《“坦白说”里的秘密》 第1节 《“坦白说”里的秘密》作者:折芜 文案: 高二下学期。徐知苡瞒着阮教授偷偷地喜欢上了一个人。 一大片米黄色的香樟叶下。 男生戴着一顶黑色鸭舌帽,堪堪遮住他额角的碎发。帽檐下的脸部线条利落流畅,眉骨很高,眼尾微微上翘,气质介于坏学生和好学生之间。 徐知苡觉得更偏向于……坏学生。 他逆着光笔直地站着,身上南高的校服外套松松垮垮地挂在他的身上,白色村衣的领口稍稍敞开几分,那人长睫敛着看了她一眼,随即挑唇:“哭什么?” 少年醇凉的嗓音顺着料峭的春风拂过,好听又迷人。其间又隐约裹了 几分嘲讽: “以牙还牙。” “不懂?” 少女的城堡坚如磐石却也不堪一击。悄然疯长的情愫让徐知苡不知所措的同时藏着几分甜蜜的欢喜。 日复一日,徐知苡心底的那份欢喜就像席卷而来的龙卷风,所过之处,她的青春一片兵荒马乱。 然而某天一 “听说他每年都去练跆拳道是为了他女朋友。”“他兄弟说他有女朋友。” “你看他vx的头像,像不像一个短发的女孩子。” 绯国满天飞,当事人却还是那副吊儿郎当的混样儿,不澄清也不表示。 徐知苡本还存着侥幸,直到- 高考完的那天晚上,校花温宛馨组织了一场毕业狂欢会。 灯红酒绿的ktv包房里,拼酒上了头的一帮人吵吵闹闹地起着哄:屹 哥,愿赌服输啊,打啵还是“官宣”选一个,别玩不起啊!” 在众人不怀好意的应和声里,坐在昏暗灯光里的少年淡淡地勾起了唇 角,喉头上下一滚,没什么情绪地°哼”了一声,旋即探过身掐了 烟,漫不经心地开口:“行了。” 99 那晚徐知苡没去,但她看到了那条朋友圈。 于是,这场长达四百二十天的暗恋终于黯然落了幕。 重逢的某天午后,树梢上蝉吗阵阵,一如高三那年少年在她后面恣意 慵懒的声线: “老班一—,这题错了,是延长ef”。 檐外风铃乍响,记忆里肆意痞帅的少年摇身一变成了商界炙手可热的新贵 只是眉眼问的那股张狂浪荡不减当年。 他旁若无人地把她堵在复古高脚椅角落里,狭窄的空问里温度甜腻,若有若无的男性香水似乎要把她溺死在他怀里。 徐知苡看不见他的表情,只听见那人哑着嗓凑近她耳边,眼尾染了艳 色,一字一顿在她耳廓吹着热气: “你以为老子给谁都写情书……嗯?” 我想买一张去你心上岛的船票 “你不行……。” “为什么” 因为… 你是它唯一拥有者。 内容标签: 天之骄子 励志 校园 轻松 其它:完结文【黄昏恋你】喜欢可宰!! 一句话简介:坏学生的情书 立意:努力学习,考心仪大学 第1章 下午的时候淅淅沥沥下了场毛毛雨,雨后的空气里混杂着青草泥土的芬芳,透过鹅黄色的软缎纱窗若有若无的飘了进来。 入了夜,外面的蝉鸣声喜鹊叫喜声渐渐消了音儿。万籁俱寂,圆罩羽毛台灯发出的光晕打在正方形黑色珠光纸上。 淡淡的黑色字迹印在上面尤为明显: 7.28。 晴转阴。 今天是喜欢cjy的第一百四十四天。 天气很糟糕,但是讨厌下雨天的我又开心了一点。 因为。 距离跟他见面的日子又少了一天。 徐知苡把垂下的碎发别到耳后,刚折完最后一个步骤,门口倏地传来嘟嘟的敲门声:苡苡,很晚了,早点休息,明天还得去机构补课。” 手里的东西莫名烫手。 像是被人当场抓包了一样,徐知苡心猛地慌了一下,在确定阮芝不会进来后,她才稳住心跳,朝门口答应了一声:我知道了,妈妈。” 脚下已经没有了光线,没听出她声音里的异样,阮芝打着哈欠回了房间。 拖鞋摩擦瓷砖的声音渐渐消弭,徐知苡又等了一会儿才回到桌前。 她把慌乱之下塞到桌肚里的千纸鹤小心翼翼地拿出来,抚平上面一点点的褶皱,就着碎了一室的月色把它装进许愿瓶里。 木塞的琉璃瓶在月光下闪闪发光,里面装了少女满满的一罐心事。 第二天早上,在床头柜的闹钟响之前,徐知苡就已经起来了。 阮芝觉得外面的早餐不卫生,除非早上有急课或者是出差,她都会亲自给两人做一顿算不上丰富但很健康的早餐。 出了房间,徐知苡已经看见她坐在餐桌上了:“妈妈,早上好。” 阮芝有看晨间新闻的习惯,此刻巨大的荧幕上正播放着一则新闻事件:2003年8月9日晚21时零三分许,在我市朝安区永楠路47号发生一起恶性骚扰事件,被害女性并无大碍,犯人酗酒滋事,现已被当地公安机关逮捕,请广大市民夜间出行注意人身安全。 女主持人说完,屏幕就切到了广告页面。 阮芝收回视线,把剥好的鸡蛋放到对面的碗里,眉头皱得高高的:“永楠路是不是你晚上去学画画那家机构”? 下个学期就正式进入了高三,徐知苡数学底子薄弱,暑假每天都要去机构补习数学。 除了补数学之外,她晚上还有一个小时的绘画课,就在永楠路附近,当初阮芝坚决不同意她报,说耽误学习时间,怕她两头顾不过来。 后来不知道为什么又软下了态度,还是给她报了。 绘画是徐知苡为数不多的业余爱好,如今出了这档子事儿,阮芝怕她晚上一个人回家出了什么危险,恐怕不会再让她去了。 徐知苡低着头,闷闷地“嗯”了一声。 自己的女儿什么想法,在教育界教了十几年书的阮芝一眼就看出了她情绪不对。 徐知苡正垂着眼等待她的下一句,视线前放着的青瓷碗里突然出现了一只水晶饺,阮芝平和里藏着淡淡的威严的语气在头顶响起:“暑假过完你就是准高三生了,学习任务繁重,妈妈也不是那不明事理的人,绘画如果能让你缓解焦虑你就继续学。” 喜悦来得猝不及防,徐知苡倏地抬起头。阮芝看着女儿亮晶晶的眸子,声音不自觉地重了几分:“只有一点,妈妈希望你能做到,这也是你上初中时就已经答应过妈妈的了。” “不能早恋。有好感的男生第一时间告诉妈妈,当然,我肯定不希望我的女儿在高中时期就瞒着我谈起了恋爱。” 不能早恋这四个字已经贯穿了徐知苡初中三年,高中两年。已经成为了她青春里无法脱下的紧箍咒。 阮芝是一名大学教授。从小就对她管得很严,尤其在学习成绩这一方面。 小的时候,徐知苡数学其实还可以,勉勉强强能达到七八十分的水平,到了初中,数学成绩呈直线下降趋势。 再加上那时候换了个数学老师,授课方式跟上一个老师完全不一样,徐知苡很想跟上她的节奏,但还没等她理解前面刚讲的知识点,她就已经噼里啪啦地讲下一道了。 那时的阮教授忙着脱掉副教的帽子,徐知苡性子沉静,不想在那个节骨眼上给她添麻烦,只好自己咬着牙继续学。 结果证明她是错的,基础没打好,怎么学都是白费力气。 就像她和陈嘉屿的初见,没有水晶鞋被王子捡到的浪漫情节,只有灰姑娘被一群孩子欺负的俗套桥段。 王子的目光注定高高在上,看不见人群里泯然众人的小野花。 数学的情况一直持续到了高中,阮芝发现后立马给她报了补习班,上帝看见了她的努力,数学成绩终于有了点起色。 跟所有望子成龙的家长一样,阮芝看见她数学提高了一截之后,心里总算有了点安慰。 “妈妈一直以为你数学退步是因为谈恋爱的原因,那是妈妈错怪你了,你原谅妈妈,绘画班你可以一直上,晚上妈妈去接你。” 想起昨天晚上的千纸鹤,徐知苡有一瞬间的愧疚。她夹了一片鸡蛋饼放到阮芝的碗里,“妈妈,你尝一尝。” 阮芝脸上露出了笑意,夹起饼咬了一口。 吃完了早餐,徐知苡就背着书包出了门。 补习机构在荔枝湾科技区,坐公交过去一个小时。 从早上九点补到中午十一点半。今天复习的内容是向量和平行四边形,徐知苡昨晚就已经看了一遍,跟着上课老师的节奏复盘下来感觉良好。 做了三道大题,除了在细节上不够具体之外,其他都达到了徐知苡给自己定的目标。 阮芝下午有课,中午一般都不回来,冰箱里还留着前几天阮芝买回来的虾仁,徐知苡简简单单做了个虾仁滑蛋饱腹。 她也只会做这个。味道还可以。 午休过后,她拿出其他科目的课本资料学了一下午,休憩的时候不经意间瞥见被自己藏在储物柜里的千纸鹤。 第2节 彩色的玻璃瓶里塞了一半的千纸鹤,从喜欢上陈嘉屹的那天起,她就每天都折一个放进许愿瓶。 不知不觉,里面已经装了不少,占了大半个瓶身。 千纸鹤寓意五花八门。绿色代表生机勃勃,黄色象征平安喜乐,黑色的千纸鹤代表着黎明前的黑暗。 徐知苡买的是黑色的珠光纸。 远看只能看到鹤的轮廓,只有近距离地仔细看才能辨出上面深浅不一的黑色字体。 少女的秘密热烈又胆小,隐晦地藏在小小的瓶子里。 日久天长,既希望他能察觉又害怕被人发现。 下午五点的时候下了场雨,霏霏的细雨过后,徐知苡开了窗,对面人家的玫瑰花瓣被浇了雨水后变得鲜艳欲滴。 雨后的天空澄净得像没有毫无瑕疵的琉璃,一道彩虹悬挂着碧蓝的苍穹之上。 七点,徐知苡带上画具准时出门。画室在临滨海岸永楠路那边,走过去四十分钟。现在还早,她一个人慢悠悠地往画室方向走。 天色跟泼了墨一样越来越暗,到了画室,几个一起画画的同学已经到了。谈笑声吵闹声夹杂在一块儿,她走过去跟坐在画板前面的男老师打了个招呼就找到自己的位置,然后打开画具安安静静地做自己的事儿。 课上完已经快九点半了,徐知苡正在收拾画具颜料盒时,搁在旁边的手机突然叫了起来。 是阮芝打来的,说她临时要去出个急差,今晚接不了她,问要不要给她打个车。 从画室走到公交站也不远,十分钟的脚程,她说不用,公交二十多分钟到家。 估计是阮芝急着去机场,听她这么说只交代了几句就忙去了。 挂了电话,徐知苡背着书包走出画室。来的时候那条路还畅通无阻,回去的时候却立了个施工“禁止通过”的牌子。 那就只剩下……永楠路那个小巷子可以走了。 今晚没有月亮,巷道又深又黑,只有一盏年久失修的老路灯顽强地屹立在路边,时不时发出嘶嘶的电流声。 这边住的很多都是这个城市最底层的人,鱼龙混杂,治安状况一直都不怎么好。徐知苡路过一个小楼道时,闻到里面散发出的一股酸臭味。 不知从哪里传来了一声狗吠声,在这昏暗幽深的小道里突兀地叫了起来。 联想到今天早上看的新闻,徐知苡咽了口水,手紧紧地拽住书包带子的边缘,白嫩的软肉被压出一道细痕。 她闷着头走,步子不自觉地加快,但这巷子就好像没有尽头一样,越走越长。 正当徐知苡以为自己迷路了时,前方拐角处陡然传来一道正处于变声器的沙哑男音,还很大声,:“你是不是在老班那儿安监控了,这你都知道,可以啊弋子。” 另一道男声说:“好像是一男一女,女的文综稳居咱们年级第一,是这个……。” 男生竖起的大拇指在看到巷口出现的少女时蓦地顿住。 空气安静了几秒钟。几个男生见是个女孩,毫不在意地转回头,又囔囔着插科打诨:“卧槽,这么牛逼,文综比屿哥都强,怎么就不是转来我们班呢?可惜咯。” 他的声音还在变声期,此时也没有刻意压低音量,像桌子被移动时划拉一道发出的那种既粗噶又尖锐的噪音,在这安静的大晚上显得异常亢奋。 徐知苡本来是贴着墙根慢慢地挪着小碎步,被他这么一喊吓了一大跳,脑海里下意识地脑补了昨天晚上才在这里发生骚扰事件。 什么碎尸案、杀人灭口、抛河□□的假象等等。 就连明天本地头条的标题她都帮人家起好了。 【震惊!!女高中生半夜外出突遭不测,一条年轻的生命就这么离我们而去】后面还加了个蜡烛jpg】 她就这么地停在墙根那儿,走也不是退也不是,心口砰砰直跳。 倏然—— “行了啊。”陡然响起的一道男声,顺着气流飘来,抽了烟,有点喑哑:“扰民了。” 后面那句他音儿压得很低,似是含着磁,又沙又哑,像个轻飘飘的羽毛,轻轻挠在徐知苡的心尖上,痒痒的,带来一波又一波的颤栗。 “你们俩个二臂,安静一点,怎么跟个长嘴婆似的哔哔个不停,都快跟我那个大冤种妹妹一样了。” 付弋和许巍然想起周煜口中的那个话痨妹妹,整个人冷不丁地打了个激灵。 周煜见两人闭了嘴,耳边总算清净了一点,他捞起旁边的打火机作势要帮陈嘉屹点火,斜靠在路灯下的男生虚虚地抬手挡了一下,“不了,最后一根。” 不远处少女僵直的背因为他这句话稍微软了下来,离他们有点距离,徐知苡微微眯起眼才看清那边的形势。 她第一眼就看到了那个半倚在路灯下的男生。 他今天穿了件黑色的简易款t恤,图案上的金色logo在路灯下闪着细芒。 是大写的y字母。 那人就那样懒懒散散地靠在白色灯杆下,长身玉立,目测有一米八以上,黑色的t恤下的少年骨骼精瘦健壮。力量感十足。 他一条长腿撑着地,半个身子跟没骨头似的抵着柱子,徐知苡瞥见他手上的零星火光,此刻正悠悠飘着烟雾。 许是由于夜里的关系,徐知苡忘了掩饰自己目光里的明目张胆,那视线太热烈绵长,陈嘉屹还没什么反应,一边的周煜用手肘抵了抵他的腰眼,语气不太正经儿:“阿屹,前面那妞儿好像一直盯着你看。” 闻言,陈嘉屹还是没多大反应,周煜早就已经习惯了这位爷儿的脾性,也不在意他回不回,倒是刚刚被他训了的代弋出了声儿:“屿哥的魅力大晚上的看不见脸儿比白天还牛,啧啧啧,绝了啊。” “那可不,屿哥的魅力可是连艺术班腰细腿长的温校花都迷得神魂颠倒,看屿哥那眼神跟会拉丝似的。”说起这位爷儿的桃花,许巍然那叫一个激动,“就差投怀送抱了哈哈哈哈哈。” 众人口嗨口得热火朝天,偏偏话题中心的那人只是不咸不淡地听着,脸上没什么情绪,倒是徐知苡被几人不着调儿的打趣声给惊醒了,那双慌张的翦水双瞳刚想转移视线,但终究还是迟了一步。 她还来不及移开,那人忽地扬起修长的脖颈,那双狭长的眸子就这么直直地朝她看了过来。 他的瞳仁漆黑,在对上她的那一瞬,眼尾微微上挑,眉骨随着他的动作越发的高挺,张狂的少年意气喷薄而出。 徐知苡很少能看见有人举手投足间能做到散漫又带了几分勾人。 没法跟轻佻放荡四个字联系在一起。 以至于她忘记转移,脚就这么直愣愣地被盯在原地。 裹了层灰的灯光下,少女穿着中规中矩的衣服,上面是件短款的抽绳u领针织衫,露出一大片白玉般的锁骨。裤子是浅色的牛仔裤,小腿很细,显得牛仔很宽。 她后面背着个白色书包,从陈嘉屹这边看过去,那书包比她整个人都大,那张巴掌大的小脸儿只露出了半个尖细的下巴。 像白脂玉一般凝滑。很容易引起让人摸一把的冲动。 陈嘉屹淡淡地瞥了眼就懒懒地收回视线。 一看就是那种又乖又软的好学生。 他不好这口。 “屿哥,这妞儿虽然看不清脸儿,但身材感觉还挺劲劲儿的时候,没兴趣?”注意到他脸色寡淡,代弋殷切地凑到他边上,表情贱兮兮的。 陈嘉屹漫不经心地掀起眼皮睨了他一眼,懒得搭话。 距离离得远,徐知苡听不见那些人在说些什么,但照她之前对他们的印象来看,估计又是一些不入流的荤话儿。 她站在原地耳朵尖泛起一抹红色,不知道是上前还是后退。 就在她准备硬着头皮往前走的时候,那人抬起手腕,食指和中指夹着一条细细的烟,他猛地吸了一口,随之对着前面的空气幽幽地吐出一口青烟。 灰白色的烟丝雾盘绕在那人精致的下颚线条上,她听见他用一种不温不淡的语气开口:“先走了。” 许是刚抽了烟的缘故,有点沙沙的,像那电台男主持人有点磁沉的声线。 代弋“哎”了一声,“屹哥,今天怎么这么早就回去了啊”。 前面那人熄了烟,撩下那句就抬脚径直往巷尾走了。 周煜和许巍然知道他今天兴致不高,两人灭了烟也跟了上去。 代弋见状,匆忙吸了几口手里的烟,也不敢抱怨什么,追上去勾住了许巍然的脖子,几人开着黄腔慢慢地走远。 徐知苡捏着书包系带,后面是深渊一样的黑暗,只是犹豫了两秒的时间,她就缓缓跟了在他们后面。 路灯把他们和她的影子拉成了一条黑影,一直到了大路的路口边儿。 两个方向,她往左。 公交站在那儿。 霓虹灯影绰绰,她站在公交站牌下,咬了下唇,没忍住。 回头去寻那人的身影。 风华正茂的少年,一个个身高腿长,挺阔的背。 徐知苡第一眼就看见那个被簇拥在人群中心耀眼夺目的少年。 不知道旁边的人说了些什么,她看见他勾了勾唇角,眼尾随着动作上翘。 那笑散漫又恣意。 让徐知苡想起了一个词。 风情万种。 不是很恰当但又莫名地贴切。 因为 那笑足以让她心动难耐。 对着同一个人。 她心动了两次。 也许不止两次。 第2章 回到家的时侯,墙上的指针已经快十一点了。 徐知苡发了个信息给阮芝报备已经到家了。大概那边在忙事情没看到信息。 搁下手机,她就去浴室洗了个澡出来,放在书桌上的手机忽然亮了一下。 妈妈:【妈妈可能要出差两三天,你好好照顾自己,可以适当放松,但学习不要落下,特别是数学】 每次出差,阮芝都会发同样的信息过来。最后一句的重点必定跟数学有关。 大概那次的滑铁卢不仅对她有影响,连带着阮芝都开始紧张起来。 徐知苡轻轻地叹了口气,手指打了几个字过去:“嗯,妈妈放心吧,我会照顾好自己,数学也在努力学,妈妈也注意休息。” 纤白的小指点了点发送键,徐知苡坐到书桌前面。她看着桌子上摊开的那本数学小题狂做。 第3节 脑子里想的却是今晚那人站在朦胧路灯下朝自己扬起眉梢,放浪形骸的痞样儿。 那时她呆滞地站在原地,无人知晓她那一刻她心跳得有多快。每一个鼓点在寂静的夜里都被放大。 余韵直到现在仍然能让她心悸难熬。 她无意识地抬起手腕摸了摸自己的脸,温度滚烫。 她想给它降降温,两只手无意识地使劲揉了一下,梳妆台的镜子里倒映出少女呆憨的表情。 嫣红的小嘴微微嘟着,长而卷翘的小睫毛却垂在眼睑下方,少女不知想到了什么,樱唇一张一合:“校花是谁?” 高中生的暑假绝对跟漫长沾不上边儿,特别是一只脚踏进大学的高三生。 南高是市内的重点中学,开学一般都比其他学校提前几天。 开学的前一周,徐知苡心情明显变得不太一样,唇角的弧度偶尔会不自觉地翘起来。 这种微妙的变化被阮芝捕捉到,吃完晚饭,徐知苡回房把手机拿到客厅,等阮芝把水果放到茶几时,她就主动解了锁递给她:“妈妈,给。” 阮芝坐在布艺沙发上,接过手机检查了一遍,里面微信的联系人还是之前她看过的那几个。看了几眼她就还给了徐知苡。 “妈妈,那我回房间了。”徐知苡面无表情地看着她的动作,似乎已经习惯了阮芝对她的控制欲,此刻见她没什么话要说,就准备起身回房。 还没走到门口,阮芝忽地喊住了她,:“苡苡,最近有什么开心的事儿要跟妈妈分享吗?” 她的语气不动声色,徐知苡的心却猛地咯噔了一下。 她掐了掐自己的手心,摇了下头:“妈妈,最近没有什么开心的事儿。” 原本也只是无根据的猜测,听到她这样说,阮芝放下心的同时笑了笑:“今天你们班英语老师给我发了信息,她说你这次数学很不错,插班考试通过了。” “五班是南高的尖子班,跟四班不相上下,妈妈很替你高兴。” 南俞高三分文理科,文科有两个重点班,理科也是两个。 不过在南俞有个不成文的规定,两个重点的学生不一样。家世不一样,地位不一样。只有成绩是不相上下。 徐知苡是靠成绩进的五班。而家世显赫有背景的那些少爷小姐一律都是四班的人上人。 她通过了…… 考完那场考试,徐知苡原以为难度系数很高的数学会拖她后腿,但没想到她成功了。 一直到坐在书桌前的椅子上,她的唇角弧度还弯着。 进了五班,那这样…… 她离他又近了一点。 八月二十号。南高的高三正式开学。徐知苡穿戴整齐,客厅外阮芝已经给她做好了早餐。 吃完了早餐,徐知苡到学校的时候才六点五十分。高一高二的还没开学,但此刻宽敞的校园里已经充斥着稀疏的读书声。 有穿着跟徐知苡一样校服的两个女生牵着手跟她擦肩而过,两人开学刚见面很激动地边走边聊天。 “哎,你知不知道今天的启动仪式学生代表是谁?” “谁呀?” “是陈嘉屹。” “啊啊啊啊救命,他声音好好听。” 随着两人渐渐走远,后面的话随着风飘远了。 像所有听到自己喜欢的人名字的女生一样,在听到那三个字的时候,徐知苡莫名的开心了一下下。 她回忆了下五班的位置,去教室前她先去看了一眼公告栏。 左下角那里贴着一张白纸。徐知苡的名字果然在上面。 她视线往下,看到了另一个名字。 林亦扬。 过了七点,校园里的学生渐渐多了起来,清一色的黑色校服,女生则穿着白袜短裙。露出下面又细又直的小腿。 启动仪式是八点,徐知苡到班里的时候已经很热闹,刚开学,人心沸腾,闹哄哄的讲话声此起彼伏。 然而,当她站在教室门口的时候,那些声音就好像被施了魔法,很突兀地就停了下来。 徐知苡不知道怎么形容那些眼神。 打量的,鄙夷的,不屑的,通通都朝她看了过来。 是了。 对于他们来说,她是一个闯入者。 “徐知苡同学,怎么了,怎么不进去?” 当她无措地捏着裙角时,一道浑厚威严的声音响在她的耳畔。 徐知苡转头,一位国字脸戴着眼镜,大概四十多岁的男老师站在她后面,此刻脸上带笑得看着她。 徐知苡去教室办公室的时候看见过他,五班的班主任,郑昶术。 她去办公室的时候总听到他们班学生笑嘻嘻叫他老郑或者是老班。 转班过来的学生多多少少会对新的班级有些陌生害怕,郑昶术见她背着个书包站在门口,笑眯眯地对她和后面的男生说:“来,你们俩跟我进来。” 徐知苡这个时候才发现他后面跟着一位男生,高高瘦瘦的,带着副金丝框眼镜。 里面的人一直吵吵闹闹地议论着,听见郑昶术的大嗓门立刻安静了下来。 只不过一些小女生还在下面窸窸窣窣讲着话。 郑昶术扶了下眼镜,说了几句开场白就让徐知苡和那个男生做自我介绍。 她简单地介绍了下自己的名字,后面跟着一句被说烂了的“请多多关照”就没了。 等到那个男生介绍完,郑昶术已经想好了两人的位置:“林亦扬同学就坐第三组第三排那个位置,徐知苡同学的话……就跟周湘倚做同桌吧。” 徐知苡顺着他的手看过去,第二组第四排那里坐着一个女生。 长着时下最流行的心型脸,头发散下来披在肩上,嘴里正咬着一根真知棒,浑身散发着一种高冷社会姐的气势。 徐知苡走到自己的位置上,看见她一只脚晃悠悠地搁在她的凳子上,那女孩正在桌子上写着什么,没发现她过来了。 徐知苡有点尴尬,她刚准备开口,后面一个男生拿笔戳了戳女生的背,:“周湘倚,你的脚脚挡着人家美女了。” “美女?哪里有美女。”女生猛地直起腰,在看见徐知苡的那一秒,一双眼睛瞪得大大的。 在发现自己的脚还放到人家椅子上的时候,她的脸色难得出现了几分尴尬连忙把小脚撤下来:“不好意思,你坐吧哈。” “谢谢。”徐知苡坐下来,把书包里的书拿出来码进桌肚。 在她安安静静地做这些事情的时候,旁边的周湘倚偏过脸地把头转到后面,半捂着嘴悄悄地跟吴浩杰咬耳朵:“挖槽,还真是美女,啧啧啧,那皮肤跟白瓷一样了。”似是怕身侧的人听到,周湘倚凑得更近了一些:“就是看着有点冷,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冷感美人?” 随着她开口,女孩子身上的香气让吴浩杰的背僵直了一瞬,他不动声色地仰起头拉开两人的距离,说了一句很欠揍的话:“谁跟你一样黑得跟个锅盖似的。” 表情很认真,语气里的嫌弃很假,偏偏周湘倚是个不好惹的主儿,话音刚落,她的爪子就已经伸到了吴浩杰的面前,离他那张自诩帅得“人神共愤”的脸仅仅只差一毫米。 他躲开那只气势汹汹的爪子,掏手机打字。 不贱不开心:【煜哥,你妹那个大病好像又发作了】 “吴!浩!杰!”。周湘倚瞄到他的手机内容,气得一张小脸儿微微泛红。 四班这边。 周煜手机叮的一声,他看都懒得看,这两冤家来着,一聚在一起就能闹腾。 他现在也烦,手指在键盘上哐哐哐打着字。 深井负二代:【不是我没叫,他今晚没空啊妹妹】 几乎是秒回,一颗好困芽:【那他今晚还去练跆拳道嘛?】 盯着那几个字,周煜烦躁地啧了一声,这小学妹已经缠着他快一周了,每天都跟他打听陈嘉屹的去向,一天不落,跟个狗皮膏药一样粘着他。 一开始加他的时候他还以为是自己的桃花开了,没想到又是……周煜瞥了一眼正在睡觉的人,又环顾了下四周看着陈嘉屹眼冒桃花的女生,默默地给自己点了根蜡烛。 深井负二代:【他喜欢小姐姐,不喜欢小妹妹哦】 他打完就点了发送,将手机一溜扔桌肚里,刚想抬头,本来在补觉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 “阿屹,早餐吃了没?” “吃过了。”刚睡醒,陈嘉屹的嗓音又低又哑,还有点沙沙的。 没有刻意压低音量,后面的两个女生竖着耳朵听,感觉心尖都酥麻了起来。 陈嘉屹的声音就是有这种魔力。偶尔来一句就能让那些青春期的小女生眼冒桃花。尤其是对那些声控的女生,能让她们耳朵怀孕。 周煜见他脸色还行,开始不着调儿的调侃:“看你这样子儿,昨晚哪个妞儿又缠着你聊到三更半夜了?” 陈嘉屹淡淡地睨了他一眼,随即把手机往他桌子上一扔,挑了下眉:“你看看不就知道了。” 周煜内心os:艹。比我还拽。 后面的两个女生对视了一眼,内心os:哇,好帅好酷啊啊啊啊(土拨鼠尖叫) 第3章 旁边两个人在小打小闹,徐知苡想了想,拿出英语单词背书。 背了一小会儿,启动仪式的广播就在每个班上高昂地响了起来。 讲台上郑昶术摆了摆手:“别磨蹭了,出去排队。” 徐知苡一听,收起笔站起身跟着人流往外走。 在七班的时候她一向也是独来独往,此刻动作干脆利落,周湘倚看得一愣一愣的。 别的女生都是手挽手走出去的,她还以为她刚来不习惯,还打算叫上她一起,没想到人家比她还有个性。 那个英语怎么讲来着? 对。 cool. 第4节 徐知苡并不知道她一面之缘的同桌已经给她做了这么高的评价,她跟着同班的女孩子找到自己班的位置。操场上人声沸沸,一群穿着百褶裙青春靓丽的女生成了一道明亮的风景线。 仪式还没开始,徐知苡站在下面拿出数学公式小声背着。 “过?点有且只有?条直线和……” “陈嘉屹。”一道娇的能滴出水的女声从左上方传来。 思路被打断,徐知苡想对自己说不要回头。可行动早就快过于大脑。 在听到那三个字的时候她没办法控制自己。 更没办法无动于衷。 早上八点的时间,初生的太阳也才刚冒出半个黄澄澄头,金子般的晨曦铺在绿色的草坪上,那人就这么懒懒地站在主席台的楼梯下。 一个穿着短裙的女孩子站在他的面前。 绑着好看的鱼骨辫,脸上是精心打扮的妆容,姣好的身材以及那张清纯可爱的鹅蛋脸令许多女生艳羡不已。 人群出现小小的骚动,徐知苡看见女生站在那儿一脸小女儿的娇羞,她把手里的怡宝递给那人,嗓音嗲嗲的:“你等会儿要上台致辞,渴了可以喝。” 那人单手插着兜,听了这情意绵绵的话,低着头从喉咙里溢出一声低笑,:“叫我拿台上喝?” 这话乍一听没什么,但仔细一听,隐约带了几分暧昧感。 再加上陈嘉屹又是南高的风云人物。无数女生的梦中情人。不少趋之若鹜上赶着投怀送抱。 这一幕落在有心人眼里,只当这两人在调情。 女生禁不住陈嘉屹的挑逗,脸上红云叠叠,咬了下唇跑开了。 徐知苡看见,女生跑开后,那人散漫地勾起一边唇角,修长的手腕掂了几下手里的怡宝,然后转身就上了主席台。 一个眼神都没有给女生。 这就是陈嘉屹。 放浪形骸但又让她沉迷。 八点十分,启动仪式才正式开始。 首先是校长上台发言,徐知苡看了看旁边的人,发现有人在背书,有人在偷偷打瞌睡。 这种大家都各自干自己的事的情况一直持续到学生代表发言。 穿着白衬衣黑西裤的男生长腿一迈,从幕布后面走了出来。 少年一米八三以上,眉宇上扬,几步走到话筒架旁边,他嘴角噙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他眼睛望着台下,冷白的手腕却漫不经心地把话筒调高了一点。 脸上的笑藏着几分桀骜,配上他那张痞帅的脸,生出几分玩世不恭的混劲儿。 然而,当他挑起眼角看向台下的那一刻。 少年依旧是意气风发的少年。 干净到极致的白衬衣让他整个人显得少年感十足。 真正风华正茂的天之骄子。 他的嗓音无疑是好听的,低低的,带点磁,不紧不慢地盘绕在绿色草坪的上周,说到那些激情澎湃的口号时,也没有刻意去提高音量。 少年仅仅只是站在那儿就已经光芒万丈。 这种人,天生就该张扬肆意。 南高的晚自习是从七点到十点。五班学习氛围浓厚,虽然是刚开学,但一整个晚自习都静悄悄的没有人讲话。 除了坐在徐知苡旁边的周湘倚有点话痨之外。 整整三个小时的晚自习,徐知苡发现她做了三道数学题选择题,一道政治大题。 她瞄了一眼那大题,是结合材料分析主次要矛盾。 周大小姐迷之自信写了八个字。 相互依赖,相互影响。 然而人家题目是:分析两者的区别。 徐知苡:“……” 一直到晚自习结束,那道题的主人还迷之自信自己写对了,雄赳赳气昂昂地一把拍在后面的男生面前:“这题我都看做过一百零八次了,这八个字绝对是精华。” 徐知苡背着包走到门口刚好听见这一句。唇角翘了翘。 女孩子真可爱。 回到家十点半,阮芝给她留了门,徐知苡以为她这个时候正在书房备课,所以进门看见坐在沙发上等她的阮芝时有点惊讶。 “苡苡,刚开学就下课这么晚吗,饿不饿,要不要吃点夜宵?” “不用了妈妈,我晚饭在学校吃的很饱,你不用忙活了。” 阮芝见她这么说又坐回沙发上,:“刚开学,有没有什么不适应的?” “有一点,不过我会尽快调整过来的。妈妈你放心吧。” 阮芝摸了摸她的头发,:“妈妈相信你,把书包放好去洗澡吧。” 等洗完澡出来,桌上被她用来计时的小闹钟时针走到了十一点。 徐知苡把今天任课老师在课堂上所复习的内容都给整理了一下。 夜里万籁俱寂,只剩下少女奋笔疾书的沙沙声。 蜜桃果香味的香薰缓缓浮散在房间里,少女干净姣白的小脸儿沾上了一点香气。 专心做某件事情的时候时间总是溜得很快,整理完,徐知苡伸了个懒腰。这个时候已经不早了,早就过了她平常睡觉点。 手指点到台灯的开关时,少女脸上出现了一丝犹豫。 千纸鹤还没折。 零点已过。 阮芝如果出来看见她灯还没关就会来催她。 那晚,月亮没有出现。 少女偷偷打着手电筒,将写了心事的书笺小心翼翼地放到了许愿瓶里。 就这样上了两三天的课,徐知苡还认不全班里所有人的名字。 她也没有刻意地融合进去,高三课外活动本来就少,每个人都是大山压着大山地埋头苦学。 经过了这几天的接触,她发现她的小同桌跟她自己的长相不太符合。 社会姐????还纹纹身??? “徐知苡,你这小脑瓜子都想啥呢?” 这天下午上完最后一节数学课,周大小姐叉着腰,嘴撅得老高了:“人家哪里像社会姐了,瞧瞧,这脸蛋儿,这身材,妥妥一个小美女好伐!!” 徐知苡张了张嘴想开口,旁边“噗嗤”的一声,水沫子跟水枪一样哒哒地射了过来。 接着,一个明显被呛到喉咙的笑声在教室里响起:“哈哈哈哈哈我笑不活了周湘倚。” 坐在后面的吴浩杰笑得上气不接下气,整个人都在震颤,“我以为我够普信了,原来你才是王者。还大美女”。 “哈哈哈哈哈你要笑死我好继承我的花呗吗?哈哈哈哈”。 徐知苡瞄了一眼周湘倚黑得铁青的脸。 默默地在心里给吴浩杰点了根蜡烛。 周大小姐的战斗力不弱,两人打了十几分钟,大小姐显然气得不轻,缠着吴浩杰的脖子让他开口:“来,叫声“爸”听听本小姐就原谅你。” 吴浩杰哽着脖子强撑着男人的最后一分尊严:“我错了大小姐,我是普信男,你是腰细腿长屁股翘的大美女。” 大小姐听得心花怒放,嘴上还不饶人:“哼,普信男可没有优先择偶权哦。” 班上有些人还没走,看好戏一样看着这边。 吴浩杰用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强自挽尊:“给我留点脸,球球了,大小姐。” 周湘倚本来也只是跟他闹着玩,见他示弱,细眉一挑:“这认错态度还行。” 大小姐拍拍手,不理后面的人,扬着下巴叫徐知苡,:“苡苡,走,我们去食堂干饭。” 徐知苡在他们干架的时候做了道数学题,她知道周湘倚跟吴浩杰比她还熟,两人打不起来的,所以此刻见“战况”已经结束了,便收好东西跟周湘倚准备出去吃饭。 大小姐挽着她的手,显然还记得她说的她像社会姐那一茬:“小苡苡,今天看在你帮我讲数学题的份上,我就勉强原谅你了。” 徐知苡觉得不太好意思,真诚地说了一大堆道歉的话,周湘倚被她那一本正经的表情给可爱到了,捏了捏她的脸,:“我开玩笑的啦,其实我跟你说哦,我第一眼看你的时候觉得你好像那种……。” 大小姐突然开始词穷,“嗯……怎么想不起来那个词了,看来我是九年义务教育的漏网之鱼了”。 两人边说边走,大小姐突然嗨了一声说:“我想起来了,是不食人间烟火。你知道吗,就是那种看起来又干净又带了一点高级冷感的小仙女。” 徐知苡被她说得脸上燥了起来,小脸蛋儿白里透红,周湘倚忍不住又捏了一下,手感软乎乎的:“你看,咱俩第一次见面都觉得对方不好接近,这说明什么呢,那就证明咱俩天生一对,天生就该做好朋友,好闺蜜,你说是不是?” 徐知苡不知道她哪里来的歪理,偏偏对方还一脸信我准没错的傲娇小表情,她只能点点头意思是我懂了。 其实她什么都不懂。 “冲浪达人”周大小姐看她一脸呆呆的样子,噗嗤一笑,:“苡苡,你家是不是断网很久了?” 断网?是家里网线断了的意思吗? 徐知苡摇头:“没有,我妈每个月都按时交网费的。” 周湘倚都快要笑死了。她这个同桌真是可可爱爱没有脑袋呀。 五班的学生成绩普遍是中上游,但就是在这么一个小圈子里面也有不为人知的潜规则。她成绩虽然挺进了五班,那在学霸如云的圈子里也只是太仓一栗。 哪个阶层的学生跟哪个阶层的玩,就跟尖子班跟普通班一样。 五班学霸才女多,周湘倚在这个班上也只跟吴浩杰那个普信男比较熟,女生不太爱搭理她,她也看不惯她们只有跟她要嘉屹wx的时候的假情假意。 合则聚不合则分。道理周大小姐门儿清。 真心朋友一个就够。 那么多泛泛之交还不如一个莫逆之交。 现在她遇到啦。 第5节 她的苡苡多可爱呀。 所以,交到第一个真心朋友的周大小姐迫不及待地想把徐知苡介绍给她哥。 她才不会承认她其实是想炫耀。 谁叫他总是嫌弃她话痨,还说是她话痨才没有人跟交她朋友的。 “哥,嘉屹哥,这里这里”。 高一高二还没开学,饭堂里的人还不是很多,徐知苡顺着周湘倚的视线看过去,正巧那人也看了过来。 两双视线一撞,那双漆黑的眸子让徐知苡慌乱得不知道该怎么办,手心里顿时涌起一股热意。 周湘倚没发现她的异状,拉着她找了个四人桌的位子:苡苡,你想吃什么,我叫我哥给你打。” 她晃了晃手里捏着的手机问徐知苡 南高的管理系统很有自己的特色,不限制学生带手机来学校。 用南高的教学理念来说,都高三了,自制强的学生并不会因为外界的因素玩物丧志。 而那些因为手机导致成绩一落千丈的学生无论校方怎么做该玩的还是会玩。 这种教学理念给南高带来了很多不好的舆论。尤其是南高的死对手昌一中学。 直到南高常年稳居南俞市重点升本率第一,每年都有三分之二的学生从这里考上北清,南大等国内高等学府。 这里不仅是富家子弟混日子的玩乐之地,也是寒门子弟逆袭的云梯。 但有这么一种人,他家境优渥,教养良好,玩乐但不堕落,他只需要站在那里,就会成为众人的焦点,就能成为所有人追逐的光。 徐知苡心中偷偷藏着这么一束光。 他叫陈嘉屹。 南高周三、五不用穿校服,那人今天穿了一件黑白条纹的t恤,上面的牌子logo刻着“y”的大写,看着高瘦,却是天生的骨架子,朝她们走过来的时候唇角勾着一抹漫不经心的笑。 勾得那些小女生春心荡漾,连饭都顾不上吃,只顾着看她。 又痞又坏。骨子里的那种坏。 周湘倚本来是在敲手机打算给他哥发信息点菜,没听见旁边人的回答,抬头看见徐知苡正望着一个方向看,她顺着她的视线看去,正看见陈嘉屹那张“招蜂引蝶”的脸儿。 大小姐啧了一声,“苡苡,你是不是也觉得嘉屹哥很帅?” 徐知苡被吓了一跳,以为她猜到了什么,她一紧张就会急得脸红,不知道怎么解释才不算欲盖弥彰。 周湘倚妥妥一个搞笑女,没尝过爱情的苦,见她这样,还装个知心大姐姐一样拍了拍徐知苡的肩:“没事,喜欢一个人不是原罪,而且你喜欢的还是陈嘉屹哎,南高最帅最有钱的陈嘉屹哎。” 她越说越昂扬,就好像自己身经百战一样:“到时候追上了多有成就感,当然,没到手也没关系,上了就行,反正不亏。” 徐知苡想捂住她的嘴已经来不及了,后面的人已经走了过来:“谁最帅最有钱?你在说你哥我吗?” 周煜端着个盘子走到两人的面前,手一放,在周湘倚对面大剌剌坐了下来。 他那人也端着个盘子懒懒地坐下,在跟徐知苡擦肩而过的时候,一股清冽的雪松香味传来,其间还有一丝烟味。 不难闻。 就是让她想起了暑假回家那晚,面前这人没骨头似的靠在白杆下一副混不吝的模样。 “哥,我觉得你跟吴耗子天造一对。”大小姐正说兴头上被打断,非常不爽:“他普信你也普信,你俩干脆凑一块儿当“高质量油腻男”得了。” 周煜这个暴脾气一个爆栗就敲了过去,:“那你就是搞笑女,一辈子当单身狗。” 周湘倚往后靠,躲开她哥的魔爪,努着嘴跟陈嘉屹告状:“嘉屹哥,我哥他又要打我,他真的好凶啊。” 饭堂的餐桌是那种青瓷底色,徐知苡盯着上面的纹路看,耳边听见那人沉沉低笑了一声:“你就不能少顶两句?” 周煜不服,横着眉,“搞笑,她伶牙俐齿的,谁顶得过啊……。” 陈嘉屹淡淡地瞥了他一眼,周煜本来还有一句没说,现在被迫咽了回去。 周湘倚很得意,吐了吐舌头:“家暴男,活该母胎solo。” 周煜:“……” 怼开心了,大小姐终于想起徐知苡还在旁边,变脸速度堪称一绝,拽了一下徐知苡的袖子,笑眯眯地开口介绍:“哥,嘉屹哥,她叫徐知苡,我的好闺蜜,给你们认识一下下,以后她,本小姐我罩着了。” 她说得大言不惭,周煜和陈嘉屹听着却想笑,徐知苡感受到对面那人的眼神悠悠地落在了她的身上,头恨不得钻进洞里去。 周煜扒着饭,口舌含糊不清:“小妹妹好眼熟啊,我们是不是见过?” 徐知苡想说我们见过很多次,但那都是她单方面的制造跟陈嘉屹的偶遇,他那帮兄弟在场而已。 “周煜!!你这搭讪方式也太low了,能不能换一个”?周湘倚还不知道她哥那德行,看见一个美女就像“猥琐男”一样搭话人家。 周煜转身问陈嘉屹:“我脸上是不是写着大冤种三个字?” 陈嘉屹已经吃完了,懒懒地靠在椅子上,身上的t恤松松垮垮地套在身上,嘴角玩味:“没有。” 周煜刚想说不愧是兄弟,那人又淡淡地补了一句,:“还有“绝世”两个字。” 他那张好看又带着痞劲儿的脸一本正经地说出这么一句话众人都有些意外。 一秒后。 周煜艹了一句:我就是个纯纯大冤种呗。” 周湘倚:“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嘉屹哥你太会了。” 徐知苡默默低着头,唇角微不可查地弯了弯。 这时,周湘倚的肚子咕噜咕噜叫了一下,她终于想起两人还没吃饭,拉着徐知苡起身去打饭。 菜还有很多,只不过大都是重口味的饭菜为主,她不能吃,简单打了一道番茄炒蛋还有木耳炒肉。 等周湘倚打完,两人端着餐盘往回走。 隔着熙熙攘攘走过的学生,徐知苡看见,陈嘉屹旁边不知什么时候站了一位短发的女孩子。 穿着改装过的校裙,身形纤瘦高挑,最惹眼的是那女孩子眼角边缘的那颗泪痣,让她整个人看起来楚楚动人,很美。 不是之前看见的那一个。 女生在垂着头跟陈嘉屹说着话,似是为了让女孩子跟他讲话方便一些,他扬着头,唇角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徐知苡看着那笑心口一窒,愣愣地站在原地,有人匆匆端着汤眼看要撞上她,在后面的周湘倚眼疾手快拉了她一把:“苡苡,你这么魂不守舍的呀?怎么了吗?” 徐知苡垂下眼,语气听不出异样:“没什么我们去坐着吧。” 周湘倚也没多想,两人回到原来各自的位置。 刚坐下,徐知苡就听到了柔柔的一句“你陪我一起去嘛,反正还没上晚自习。” 徐知苡无意识的夹饭,耳边听见那人似是哼笑了一声,:“行啊,陪你去。” 女生喜出望外,拉着他的手:“那我们走吧。” 陈嘉屹没动,嘴角噙着一抹不正经的笑,挑着眉:“那我有什么奖励?” 这个时候饭堂里的人还很多,表面在干着饭,其实都在看着这边,听见这满是调情意味的一句,各种不明意味的目光都转了过来。 大庭广众之下,女生脸皮子薄,羞得小脸通红,忸怩了一会儿才小声说:“你去了人家才能告诉你。” 周围一阵轰动。就连埋头啃鸡腿的周煜都嘶了一声。 虽然他知道一些情况,但还是不确定陈嘉屹是不是认真了。 他喊住起身要走的那人:“阿屹,玩真的啊?” 陈嘉屹懒懒地勾起一边嘴角,很坏又很勾人:“你跟着一块儿不就知道了。” 他说完单手插兜就走,隐约听见后面的周煜“靠”了一声。 以及还有软软的一句。 “我只喜欢吃里面的鸡蛋。” 第4章 徐知苡低着睫毛把盘子里的西红柿都给挑出来,她不喜欢吃西红柿,但却不妨碍她喜欢吃里面的鸡蛋。 尽管它里面掺杂着她不喜欢的酸甜味,但她没办法控制自己的心不去喜欢它 周湘倚看着她把里面的西红柿挑出来放到一边,如此反复,就连那些碎了的皮也被她给挑了出来。 都挑得一渣不剩了,她还在那翻,周湘倚碰了下她的肩:“都没了,你怎么还在那儿挑呀?” 徐知苡后知后觉,不自然地笑了笑,很涩,“那我们快吃吧。” 她夹起一块鸡蛋放进嘴里,无滋无味,像白开水。 周煜为了不被周湘倚这个话痨缠上,陈嘉屹走后没一会儿也开溜了,留下一句:“晚上记得等我一起回家。” 吃完晚饭回到教室时间刚刚好。一分不差,徐知苡拿出下午没做完的数学题,握着笔的手却没动。脑子里不由自主地想起那女生拉着那人的手走出去的一幕。 他现在还跟那个女孩子在一起吗?那个奖励是什么?最重要的是…… 他喜欢那个女孩子吗? 徐知苡视线落在题目里充要条件的概念上面: 【如果甲是乙的必要条件,那乙也是甲的必要条件】 她不是他的必要条件。 就连次要条件也不是。 南高占地面积广,分初中部和高中部。一眼望去全都是高科技设施设备。各种自习室娱乐室应有尽有。 温宛馨带陈嘉屹来了敏行楼的三楼练舞室。 她是艺术生,家里有矿,给学校捐了一幢图书馆,这间练舞室是她个人专属。 陈嘉屹家境比她优渥,每年都捐一幢教学楼。 晚自习时间,整栋楼都静悄悄的。 “来这里练举牌?”陈嘉屹环视了一周,散漫地靠在墙上,低着头问面前的女生。 本来没打算能骗过他,他能来就已经足够让温宛馨在众人面前刷了排面,于是小心机被他揭穿,温校花也只是笑了笑:“人家这不是快两个月没见面了,太想你了嘛?” 第6节 陈嘉屹似笑非笑地看着她,那双漆黑的眸子又深又欲,直看得温宛馨心尖一颤。 她咬了咬唇,转移话题:“我今天早上给你发了好多条信息,你怎么都没回呀?” 女生脸上浮着娇俏的红晕,眼角的泪痣染了几分艳丽,陈嘉屹看着那颗泪痣,渐渐入了迷。 温宛馨见他一直盯着自己看,眼神很直白,她露出了女孩子羞赧的神态,咬了咬唇,闭着眼忽然凑近陈嘉屹。 距离一公分的时候,陈嘉屹伸出指腕推开了她,脸上挂着似笑非笑的表情:“忍不住了?” 他舌尖顶了顶右颚,嗤笑了一声:“这么主动?” 温宛馨脸上的难堪一闪而过。 陈嘉屹这人坏死了。 明明是他勾引的自己,回过头来却说别人主动引诱的他。 骨子里又渣又坏。 可偏偏温宛馨就爱这样的陈嘉屹。 浪荡不羁又肆意风流的少年。 她捏着裙角,脸上绯红一片,陈嘉屹扯出一抹笑,看着既真既敷衍:“信息没看到,回去就给你回,这下满意了?” 他亲自给台阶下,温宛馨即使听出了敷衍,但心里还是跟沾了蜜一样,唇角弧度总算翘了起来。 高三的生活枯燥又烦闷,唯一的好处就是周末什么时候到,而当它到的时候就有一种被馅饼砸到的意外之喜。 南高只周六补课,周日不补课,美名其曰让学生们适当地休息放松。 周六下午上完课,晚上没有晚自习,周湘倚兴冲冲地收拾完书包准备回家,抬头看见徐知苡往书包里塞了满满的资料卷子,周大小姐看了一眼自己的包,只有几张孤零零周一要收的卷子躺在里面。 周湘倚内心瑟瑟发抖:“这么的卷的吗??。” 徐知苡察觉到她的目光,仰起小脸儿:“怎么了湘湘?” 周湘倚苦着一张脸儿:“你周末都不歇会儿的啊,带这么多,做得完吗?” 徐知苡点了下试卷:“我觉得还好呀。” 周大小姐觉得自己更焦虑了,想起什么,她问:“你明天不是还要去学画画吗?哪有那么多时间。” 徐知苡歪了歪头,很认真地给她解释:“今晚回去写一点,明天早上写一点,下午也有时间写呀,应该可以。” 周湘倚:“……”。好的,小丑是我自己。 出了校门,沿街是一溜儿跟长城一样的小吃商铺。 挂着五颜六色招牌的小吃店门都被刚下课的学生给挤满了。 周湘倚眼珠子四处转,瞄到不远处有人卖烤肠和章鱼小丸子,徐知苡还没反应过来,她就拉着她跑到人家的位置,:“老板,来四个章鱼小丸子。” “好嘞,小姑娘要辣吗?” 周湘倚问旁边的人:“苡苡,你可以吃辣吗?” 徐知苡也有点馋了:“嗯,微辣可以尝尝。” 其实阮芝是不给她吃这些东西的,认为这些都是垃圾食品,她又很少忤逆她的意思。 可看着那个香味四溢的丸子,徐知苡觉得自己已经好久吃过这些东西了。今天她想任性地满足一下自己的味蕾。 小吃街很热闹,排队的人也很多,等做好递到她们手上的时候已经过去十分钟了。 手里的东西太香了,周湘倚迫不及待地叉起一块放进嘴里,小眼享受得眯了起来:“绝了,好好吃,苡苡你快尝一块儿。” 她叉起一块儿喂徐知苡,徐知苡嘴小小的,丸子比较大块儿,她张大嘴巴想把丸子咬碎,眼睛突然跟一双漆黑的眸子撞上。 此刻那里面戏谑意味浓郁。 陈嘉屹原本是陪着周煜来找周湘倚,没想到会看到这一幕。 少女穿着规规矩矩的校服,背着一个白色的书包,晚霞的余晖洒在她白皙的小脸儿上,光影绰绰,一张小嘴儿鼓鼓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像偷吃的小仓鼠。 让人很想rua一把。 “臭丫头,来这里吃东西也不告诉我一声,害你哥我到处找都找不到。”周煜气不打一处来。周湘倚总把他的话当耳边风,叫她校门口等他一起回家却一个人来这里吃独食。 周大少爷气得一口气把她剩下的两只丸子都给吃进了肚子里,后续就是赔了周湘倚和徐知苡一人一杯奶茶。 “我要一杯冰激凌抹茶。”周大小姐理所应当地提要求:“大杯的,少冰七分糖,对了,再加一份布丁。” “苡苡,你喜欢喝什么?” 徐知苡摆摆手:“不用了,你们喝就行。” 周湘倚坚持让她选一个,徐知苡没法:“那就小杯的杨枝甘露吧,谢谢。” 奶茶店里坐满了人,全都是刚下课的学生,穿着清一色的校服,没有位置可以坐,四个人就站在吧台前面,周湘倚还惦记着她的章鱼小丸子,叫徐知苡奶茶好了先帮她拿着,她自己一蹦一跳地跑了出去。 徐知苡原本是站在靠门的位置,现在周湘倚没在中间挡着,她的右手边就是陈嘉屹,两人的距离很近,近到她可以闻到他身上的清冽的松香味道。 上个学期在学校看见他,她只有在他后面,才能光明正大地看他 有一次有女生在后面叫他,他回头,徐知苡下意识地低头。 她不敢跟他对视。 她怕她的眼神里夹杂爱意,惊扰到他。 现在的她离他很近。 近到她的心脏砰砰的似乎要跳出来一样。 “几分?” 徐知苡愣了一下:“啊?” 她下意识地抬头,没想到那人正低着头等她的答案。 两个人的距离一下子被拉近,徐知苡猝不及防,脑子里有一瞬间的空白,也忘记了反应。 她呆呆傻傻的模样落进陈嘉屹的眼里,他玩味地勾起嘴角,直起身拉开两人的距离,扬起眉:“怕我?” 奶茶店里很多女生,陈嘉屹在的地方就像个聚光灯,所有人的眼睛都会围着他转,徐知苡能够听到一些窃窃私语。 她不习惯被这么多人看着,有点尴尬。 陈嘉屹吊儿郎当的笑了一下,仿佛就只是不走心的一问。 他拿着手机准备打把游戏,刚解锁,就听到了温温软软的一句: “我要五分糖,去冰。” “谢谢。” 这下轮到陈嘉屹愣了一会儿,随后想到什么,他轻轻地从喉咙里溢出一声轻笑。 有意思。 周煜打完了两场游戏,收起手机,没注意到空气里的不对劲儿,大咧咧地问陈嘉屹:“你等会儿是不是还要去跆拳道馆?” 每个周末,陈嘉屹都会去练跆拳道。没有人知道他为什么要练,而且是每周都去。 “去。”陈嘉屹单手插兜,骨头没点儿正行:“别太想我。” 周煜假装恼怒地捶了他一下:“你这么顶,我可不敢想。” “我怕那些小妹妹小姐姐在告白墙那里网暴我,那我就真的丧失优先择偶权了。你离我远点儿。” 徐知苡在旁边把他们的插科打诨听得一清二楚。 她在旁边默默点头附和。这就是个招蜂引蝶的主儿。 周湘倚回来的时候奶茶刚刚做好,女店员还贴心地给她们备了纸巾,徐知苡注意到她递纸巾给她们的时候眼神一直盯着陈嘉屹看。 周湘倚也发现了,在女店员想开口要加wx的时候,她眼疾手快拽着陈嘉屹离开。 后面提着奶茶的周煜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切:“……” 究竟谁才是她亲哥啊??? 第5章 晚上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接近七点,阮芝问她为什么回来这么晚,徐知苡犹豫着,最终还是选择撒了个小谎:“多学了点时间才回来。” 阮芝除了在手机这个问题上对她有种特别的控制之外,其他事倒还算理智,听她这么说,也只叫她以后早点回来吃饭就没再追问。 徐知苡吃完饭躲回房间。八月末,九月快到了,天气日渐热了起来,白昼越来越长,从碎花帘子往外望,太阳黄澄澄的半边脸儿还露在外边儿,火烧云半红半紫,从西边烧到东边儿。 徐知苡想起小时候,她特别挑食,很多东西都不吃,发育也比别的小孩晚,瘦瘦小小的。 有天下午,也是这样平常的一天,今天的火烧云跟那天一模一样。 那时候的她太小了,什么都不懂。 她看不懂爸爸拿着诊断书灰败的脸色,也看不懂妈妈绝望的神情。 她只知道吃完晚饭,爸爸就可以带她去楼上放风筝,去看五彩斑斓的天空,去看火烧云。 那个时候有爸爸在,每次阮芝督促她做作业,她都可以躲在爸爸的背后撒娇耍赖。 他是这个家的顶梁柱,也是她一个人的靠山。 可突然有一天,她的靠山倒了。 徐知苡想起那天,她本来是在教室里上英语课,老班脸色哀恸地把她叫到外面,沉痛地对她说你爸爸走了。 她还记得她当时只觉得眼前一黑,脑子里的弦全部断掉了一样,周围的声音她已经听不见了,她的世界只剩下了黑和白两种颜色。 她不知道那几天自己是怎么过来的,请了一周的假,浑浑噩噩了几天后回来上学。 那天刚好轮到她那组扫卫生区。 也是在那一天。 她遇到了陈嘉屹。 这个在南高家境富裕,成绩好,总是一副混不吝的模样,性子又野的男生。 七班被安排到的卫生区是在一片大的香樟树下。南高的初中部教学楼就在那里。 第7节 那天的第一节 课是她们班地理老师的课。这位老师是出了名的讨厌迟到上课讲话的学生。 四个个人扫到最后都不愿意去倒垃圾,徐知苡见上课快要迟到了就说她去倒。 她以为会很快倒完,但就在那些人走后,来了一群上体育课的初中生。 都是爱玩的年纪,他们一来互相推搡嬉闹,把樟树的叶子摇得七零八落。 徐知苡制止无果,骗他们说去校长室举报才慌张跑开,留下她一个人,看着原本干干净净的卫生区顷刻间落满了枯枝落叶。 父亲的离开,母亲的憔悴,被欺负的委屈一下子全都跟麻线一样缠在一起。 徐知苡痛苦地蹲在地上捂着头,那时的她只是想冷静发泄一下。 她并不知道少年在那里站了多久。 直到现在,她仍然能把那天两人初遇的细节记得一清二楚。 在一大片米黄色的香樟叶下。 男生带着一顶黑色鸭舌帽,堪堪遮住他额角的碎发。帽檐下的脸部线条利落流畅,眉骨很高,眼尾微微上翘,气质介于坏学生和好学生之间。 徐知苡觉得更偏向于……坏学生。 他逆着光笔直地站着,身上南高的校服外套松松垮垮地挂在他的身上,白色衬衣的领口稍稍敞开几分,那人长睫敛着看了她一眼,随即挑唇:“哭什么?” 少年醇凉的嗓音顺着料峭的春风拂过,好听又迷人。其间又隐约裹了几分嘲讽: “以牙还牙。” 不懂?” 徐知苡抬头,看见的是少年踏着光往前走的背影。 他的背很直,肩线很宽,像屹立在千疆漠场里的青松白杨,如初生的夕阳朝气蓬勃,也像意气风发的少年郎。 只是在那一刻,徐知苡觉得他更像一束光,一束足以让人获得新生获得能量的光。 那天最后,有人把初中部的主任叫了过来,徐知苡不用扫就回了班上,没有被骂,也没有被说。 看似什么都完好无缺,只有她自己知道。 那颗少女的心遗落在了那片香樟树下。 遗落在了那个浪荡多情,风流意气的少年身上。 周末。徐知苡做了一天的题和卷子,晚上吃完饭,出门的时候阮芝叫她带好伞:“天气预报说今天有雨,你带着以防万一。” 开了学,有了晚自习,画室只能周末的时候去。 阮芝看着她换鞋:“要不晚上还是妈妈去接你吧。” 徐知苡站稳回头:“不用了妈妈,你的工作也挺忙的。” 南大最近开发了个科研项目,阮芝作为负责人很忙,她想了想:“雨很大的话你给妈妈打电话,妈妈腾出时间去接你。” 徐知苡知道她不放心自己,说好。 晚上下了课并没有下雨,徐知苡背着书包往外走。 她走的并不是之前一直走的那条路。 之前若不是那天那条路在施工,她一个人是不敢走那条路的。 她怕黑。怕黑暗里的一切。 只是在那天遇到陈嘉屹之后,她慢慢地把这条路从陌生走到了熟悉。 可是,在那之后,她心里的那个少年没有再出现。 夜色浓郁,巷子里夜深人静,时不时传来不远处的狗吠声,徐知苡一直走到那根白杆下。 白杆风吹雨晒,上面有斑驳的印迹。 那个抽着烟模样慵懒狂浪,吞云吐雾的少年却没有在。 徐知苡本来也没有抱任何希望。 对于他,她已经习惯了失落。 坐公交回去的路上,她拿出耳机听英语,被车窗阻隔的城市夜景格外朦胧妖冶。熙熙囔囔的人流走得很匆忙。 某一刻,徐知苡的目光突然定格在一处。 在那红绿灯的对面,少年低着头看手机,他穿着一件黑色t恤,隔得远,徐知苡看不见上面有没有y字的logo。 他就那样懒懒散散地站在那儿,戴着一顶黑色的鸭舌帽,露出的半边脸儿轮廓硬挺分明,红绿灯的光打在他的脸上,下颚线条凛冽清晰,给人一种又痞又不好接近的感觉。 公交车一驶而过,徐知苡想起昨天周煜问他还去不去练跆拳道。他说去。 这让徐知苡又想起了另一件事儿。 那是在高二期中考试的前一天。 她去买笔芯。学校外面有家书店。 当时她找了一圈没有找到她经常用的那只笔芯。 问老板娘,老板娘拍了拍自己的脑壳说忘记拿货了,叫她下次过来买。 徐知苡习惯用那个品牌的笔芯考试,她想着家里还有一只便说好。 她刚转头往门口走,这时候进来了两个女生。 两人正在聊天,三句不离陈嘉屹。 作为南高的风云人物,陈嘉屹人帅性子又野,长着一副好看的皮囊,骨子里却乖戾不羁,像深林高岭里的黑色罂粟,表面温和有礼,实际野性难驯 少女未艾,这样的少年很难让人不动心。 谁都希望自己能够成为浪子的例外。都希望浪子为自己靠岸。 可浪子终究是浪子,可以温柔体贴,也可以宠你入骨,唯独没有心。 徐知苡每天经过教学楼都能听见他跟某个女孩的暧昧风月。现在也是。 她跟那两位女生擦肩而过的时候,听到了一句:“听说他是为了他女朋友去才学跆拳道的。” 徐知苡脚步硬生生地在那儿僵住了。那天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回家的。只是记得期中考的数学考得比任何时候都差。 是她数学考得最差的一次。 街角的红灯熄灭,绿灯开始亮起。 陈嘉屹穿过马路,手机又进来了一条信息。他看了一眼,没回,拦了辆滴滴坐上去。 车里开着冷气,他随口说了个地址,车子发动。 手机又嗡嗡嗡地震了好几下。四五条信息全来自一个人。 温宛馨:【你现在在哪?】 【跳舞好累,脚好疼呀】后面跟着一个卖萌的表情包。 【你到家了吗?】 【我数学这次考差了,想让你帮我补习一下好不好】 陈嘉屹垂着长睫扫了一眼,黑色的阴影投在他高挺的鼻梁骨上,分割出冷冽的氛围感。 他抬了抬手腕,只回了最后一条,言简意赅:“没空,找别人去。” 他回完,随手又切到相册的页面。 他很少拍照,里面从来只有一个分类。 备注:m 一千二十五张照片。 陈嘉屹盯着那个数字看了几秒,随后他点开。 密密麻麻的照片上,全都是一个人的笑靥。 欢喜的,开心的,委屈的,难过的…… 这些喜怒哀乐就像潮水一样汇聚成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陈嘉屹漆黑的眸子出现一瞬间的恍惚,那双骨节分明的手忽地颤了一下。 他闭着眼仰靠在真皮座椅上,露出的一小节脖颈冷白修长。他抬起手腕压了压黑色的帽檐,他整个人像是陷入了无尽的黑暗,脸上一片惨白。 周一,例行升国旗。高昂的国歌在南高的操场上盘旋。 太阳很晒,徐知苡的皮肤在阳光的照耀下呈现出一种近乎透明的质感,周湘倚站在她旁边昏昏欲睡,徐知苡走近一点,让她方便靠着自己。 周一的升国旗无聊又冗长,除了敬礼之外其余时间是主任在上面讲话。 他喜欢拿旧年历来老生常谈,徐知苡本来不困的,被他叨叨着困意渐渐沿着神经爬了上来。 今天有随堂测,昨晚她熬夜背了地理,困意像小虫子一样攀爬,她轻轻地拍了拍自己的脸颊,拿出随身带的政治小册子开始背。 林亦扬就站在她的右手边。 暖暖的日光下,少女的侧面安静淡雅,枝桠筛下来的金色碎芒落在她的脸上,滑腻无暇,像一块儿温润发光的白玉。 这时,一阵夏风柔柔地吹过,拂过女孩软软的发,一缕碎发落调皮地落在她尖尖小巧的耳垂下。 少女抬起手腕随手撩了上去。露出一截白皙的腕骨,仿佛一握就碎。 林亦扬看了一眼,就顿觉亵渎了神女一样,他慌乱地瞥开视线。 周煜本来是在刷着手机,无意间看见这一幕,吊儿郎当地啧了一声,凑到陈嘉屹面前:“你还记不记得我妹那个同学?” 陈嘉屹看着手机,头也没回:“谁?” 周煜被晒得抓狂:“就上次一起吃饭还有买奶茶那个。” 见他还是没什么反应,周煜不知道他记起来了没有,:“叫那什么来着,徐……”。 “徐知苡。” 陈嘉屹收起手机,手插在口袋里,掀起眼皮微挑着眉,:“怎么?看上了”? 周煜嗐了一声:“说正经的,你有没有觉得她很熟,总感觉在哪见过。” 他视线看着五班那边,陈嘉屹顺着看了过去。 第8节 少女扎着高高的马尾,正低着头,嘴里喃喃低语。在一众垂着头的脑袋里,陈嘉屹一下子就找到了那个娇小的身影。 他眉峰微动。似乎想起什么,觉得很有意思。 周煜在旁边自言自语,突然蹦了一下,吓了后面的人一跳,顶了下他的背:“周煜,你有病吧。” 周煜正激动着,也不管他的语气恶劣,兴冲冲地对陈嘉屹说:“我想起来了,她不就是那天晚上小巷里的那个妞儿吗?我还记得她那天背的包就是白色的。” 他这么一说,陈嘉屹眯着眼回忆了一下,脑子里少女跟那天晚上单薄纤瘦的身影慢慢重合。 “我就说她这么怎么眼熟,当时代弋还说她文综比你厉害来着。” 排在后面的代弋听到自己的大名哎了一声,被后面站着的老班爆了个头。所有人哄哄大笑。 所幸两个班的位置不是很中心,没发出多大动静。 第6章 周三,九月踩着八月的尾巴到来。高一高二还有初中部也都开学了。 阮芝有了新的出差任务,要去一周,没人做早餐,徐知苡起了个大早,打算坐公交到学校附近的早餐店买些吃的。 琳琅满目的店铺门前摆了各式各样的早餐,徐知苡看了眼时间,还早,也不急,吃个猪杂汤粉应该还来得及。 徐知苡往汤粉点走,走到一半,听见有人在后面叫她的名字。 是周湘倚。 “湘湘,早上好!你今天来得好早呀!”徐知苡弯唇跟她打招呼。 周湘倚蹦蹦跳跳来到她边上:“哎呀,我倒是想睡,我哥不知道今天发什么疯,一大早就把我拉起来了。” 徐知苡笑着没说话,周湘倚揽着她的肩:“你现在是要去班上吗?” “不是,我准备去吃早餐。”徐知苡晃晃脑袋邀请她一起:“你没吃的话我们一起吧。” 周湘倚立马来了精神:“好耶,走,我们进去。” 店面很整洁干净,里面吃早餐的学生很多,只有一张桌子是没有人的。 两人坐下没等多久要的汤粉很快就做好了。 周湘倚一边吃一边叫问徐知苡借数学笔记:“唉,这么会有数学这种生物存在,跟看天文差不多。” 徐知苡笑了笑,自从两人熟了之后,周湘倚时不时就会跟她吐槽数学。 吃完了粉,徐知苡扫码的时候付了两人的钱,上次的奶茶她给周湘倚转账她没收,徐知苡一直惦记这事儿。 “你啊,真的是一点便宜都不想占别人的。”周湘倚挽着她的手,两人正想出店。 忽然,一道脆生生的女声在两人身后乍起。 “请问是周湘倚学姐吗?” 徐知苡回头,面前的女生一张小巧的瓜子脸,化着淡妆,睫毛很翘。她旁边还站着三个女生。 周湘倚点头说:“是,有事吗?” 女生开心了一下说:“学姐,你知道陈嘉屹学长的wx吗?可以把他推给我吗?” 女生话音一落,其他三位女生都满脸期待地看着她们两人。 周湘倚摇摇头说不行。 几位女生顿时泄了气,看着很失落。 周湘倚有点为难,想了想对女生说:“wx不行,qq可以,但他很少玩那个也有可能不玩,你们还要吗?” 女生一脸喜色,握着手机点头:“要要要,谢谢学姐,学姐真是人美心善。” 被女孩子夸,周湘倚自然也很开心,她点开手机:“那我念给你,你记着。” “好的好的”。 周湘倚把那一段数字读给了女生听,徐知苡静静地在一边儿等。 几秒就念完了,女生脸上洋溢着雀跃的笑容,甜甜地说:“谢谢学姐。” “没事没事。”周湘倚大手一挥,豪气万丈。 两人到教室的时候还有两分钟开始早读。 徐知苡把昨天做好的数学笔记拿给周湘倚,周湘倚转过她的脸“啵唧”了一口。之后就开始了沉浸式赶作业。 徐知苡又拿出一个本子,她看了一眼旁边的人,心口狂跳不已,悄悄转着腕子落笔纸上。 晚上下了晚自习,班上还有人没走,都在埋头刷着题。 周湘倚早就收拾好了书包。大小姐墓志铭:“下课不积极,脑子有问题。” 后面的吴浩杰好了伤疤忘了疼,掐道:“你之前干饭的时候也是这样说的。你看看你,水桶腰都快被你吃出来了。” 战火一触即发,周大小姐战斗力一如既往地强。周边的桌子咣咣地发出响声。 徐知苡怕影响到其他同学学习,做起了和事佬:湘湘,你不是要回家吗?你哥还在等你。” 说曹操曹操到,徐知苡刚说完,后门就传来周煜的声音,压得很低:“周湘倚,快点,不然你就自己回去。” 周湘倚想起自己家那边黑漆漆的一段路,顿时不敢再造次,放开吴浩杰的领子:“知道了知道了。” 吴浩杰却不干了,喊冤:“煜哥,你妹把我打成二级伤残了哈,你快教育教育她,以后都没人要了都。” 周煜没开口,徐知苡的背在下一秒僵了一下。 “你要不就行了。” 陈嘉屹漫不经心地倚在后门上,单肩背着黑色书包,要掉不掉地。 嗓音低低的,依旧是他贯有的那种懒洋洋的腔调,只是轻飘飘的一句,徐知苡没敢回头,骨头先麻了。 她看见吴浩杰的脸红一阵白一阵,但说话的是陈嘉屹,他不敢怼回去,惶惶背着书包从后门离开了。 这个时候班上的人差不多都走光了,要不然陈嘉屹出现在这,必定引起一阵不小的骚动。 “切。孬种。”周湘倚脸上晃过一瞬间的不自然,随即转头:“苡苡,一起走吧。” 那人还在那儿等着,徐知苡想起包里的东西,一阵心虚,她仰着头笑笑说:“我还有点作业没写,你们先回吧。” 周湘倚不肯,:都这么晚了,回去再写啦,一起走嘛走嘛。” 徐知苡还想说些什么,一道磁沉的声音插了进来:“晚了,一起。” 徐知苡这下再也说不出拒绝的话。 去坐公交的路上,周湘倚嘴哒哒的讲个不停,一会儿义愤填膺的吐槽数学,一会儿又说起今天早上的事儿。 徐知苡瞄了一眼陈嘉屹,发现他脸色淡淡的,好像一点都不介意自己的qq被那几个女孩子知道。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跟她没有任何关系,徐知苡却觉得心口闷闷的,像被一团湿水棉花堵住了一样。 “苡苡,你在想什么呢?怎么不回我呀?” 徐知苡表情呆呆的,“怎么了?” “下周五大课间,我们一起去看我哥他们打比赛吧。” 徐知苡不在状态,愣愣地点了下头。 这时,她旁边陈嘉屹的手机响了。 刚刚周湘倚蹦蹦跳跳的,把她换到了右边,靠近陈嘉屹,徐知苡注意到他看见手机上面的备注时皱了一下眉。 听声音。好像是个女声。 徐知苡觉得熟悉。有点像上次在食堂见过的那个女孩子的声音。娇娇的,又有点小俏皮。 相对于那边的娇娇滴滴,陈嘉屹只是一搭没一搭地听着。 徐知苡心不在焉的走在他身侧,有一瞬,她觉得陈嘉屹的声音很温柔,像夏日清凉的海风,吹来有种沁人心脾的味道。 可他是讲给手机对面的人听的。 不是她。 徐知苡心口泛起酸水,她魂不守舍地盯着前面的路牌一直看一直看。 直到—— 一只带着凉意的手猝不及防地擦过她温腻的手背。 徐知苡心尖蓦地颤了一下。全身像过了电一样。酥酥麻麻的不行。 她瞪大了眼睛,心跳加快看着那人线条流畅的侧脸。 他似乎毫无所觉,只是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另一头的人讲话。 耳边是他低沉有磁性的嗓音,徐知苡沉默地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脚尖,心底有个声音在跟她说这只是个意外。 但她唇角还是微不可查的弯了起来,像小小的月牙儿。 回到家洗完了澡,今天阮芝还没回来,家里只有她一个人,徐知苡把大厅的灯开着,回了自己的房间。 她刷了一会儿题,注意力总是集中不了。书包里的那张小纸条被她夹在一个小夹层里。 已经皱了一角,她慢慢地用手抚平。上面写着十个数字。 他的qq号。 那几秒的时间,她背下来了。 背下来的那一刻她的心就好像冰可乐咕噜咕噜冒着泡一样,雀跃又欢喜。 她拿出手机,打开很久没用的企鹅。 一个一个地把那串数字输了进去。 等看到那个头像的时候。 徐知苡脑子懵了一下。 是q版的樱桃小丸子。表情还很夸张,嘴咧得大大的,俏皮的吐着舌头。 当看到下面的个性签名上写着陈嘉屹三个字时。 第9节 徐知苡眼睛都快要瞪成了铜铃。 没想到他那样的人居然喜欢樱桃小丸子。 徐知苡的三观有三秒钟的颠覆。 最后她把这个发现归咎于反差萌这三个字。 她看着下面加好友三个字纠结起来。姣白的小脸儿皱着,一副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样子。 湘湘说他不怎么玩□□,也许他不一定会看见这条好友申请。 徐知苡自己给自己扯了个安心的理由,然后她芊白的手指一点,最后又犹豫了一下下。 【你好,我是徐知苡。】 她选了最普通的一句打招呼。直接点了发送。 待显示发送成功后,她把手机塞被子里,抱着枕头在床上打了好几个滚,脸上跟喝了桃花醉一样绯红绯红的。 但那天晚上,徐知苡等了好久,那个好友通过的信息都没有发过来。 第二天早上她比往常睡晚了一点,去到学校早读快开始了。她坐在位置上,周湘倚跟个好奇宝宝一样盯着她的黑眼圈看,其实不是很深,但她肤色很白,一点点青就看得很清楚。 “哇靠,苡苡你昨晚不会是又熬夜背数学公式了吧,别……你这样我压力好大哦。” 徐知苡不自在的笑了笑:“给你动力不是很好吗?” “这不是动力,这是大大的鸭梨”。 徐知苡2g网,不知道这梗,接不了,周湘倚也不指望她能接,趁着老班去走廊的功夫,问徐知苡:“学校小卖部出了一款新雪糕,下课了咱们一起去买。” 徐知苡说好,周大小姐感动死了:“呜呜呜,苡苡你太好了,牺牲你宝贵的学习时间陪我买雪糕。” “噢对了。”想起什么,周湘倚掏出书包里的那个笔记本:“苡苡,这道题你再看一下,嘉屹哥说你做的笔记这里不对,应该用椭圆的半径公式。” 徐知苡认真看了一下,发现自己写的时候下意识把自己到思路给写进去了。她原来模仿另一道题的思路是错的。 她把上面错误的步骤改了过来,脸红了几分,假装随口一问:“他怎么会知道这里错了?” 周湘倚一开始没明白她口中的“他”是谁,反应了一下才知道是陈嘉屹:“哦,嘉屹哥有时候会来家打打游戏,我做作业的时候他看见就问我这是谁的笔记本,我说你的。” “然后他好像笑了一下,我也不知道他笑什么,之后他就跟我说这里写错了,还叫我记得跟你说一声。”周湘倚细细回忆了一下陈嘉屹当时的表情,好像是在笑,又好像有点其他的意思。 不过她的脑回路想不出来是什么,只好把原话转达给徐知苡。 徐知苡在她说那人笑了的时候就已经尴尬得想把自己变成一个鹌鹑了。 经过冲浪大师周湘倚的熏染,徐知苡学会了一个梗来形容自己。 如果她当时在场的话。 那就是一个大型社死现场。 第7章 周五那天,大课间一下课,周湘倚就兴致勃勃地拉着徐知苡去操场。 那里面已经围满了人,徐知苡扫了一眼,发现好多都是高一高二的,居然还有初中部的也来了。 周湘倚很兴奋,带着她往前挤,比赛已经开始了,场上分了两队,徐知苡看见那天晚上遇到的另外两个也在。 代弋和许巍然前段时间和职高的男生打架被请回家面壁思过了一段日子。 一回校就浪得飞起。跟八班组织了一场篮球场。邀请了陈嘉屹当中锋。 场上的尖叫一波接着一波,全都是冲着陈嘉屹去的。 旁边的周湘倚早就已经沉浸在“加油”声中,篮球场很大,两队人马打得酣畅淋漓。 局面一度热火朝天,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旁边的女生叫得脖子都红了。 徐知苡望球场那边看去,少年黑色的t恤随着风鼓了起来,对方拦在前面不让他过去。 陈嘉屹丝毫没有一点紧张,反而一边单手跨下运球,一边噙着笑很嚣张地看着对方。 八班的人一直在盯着他手里的球看,陈嘉屹腕骨轻轻一转,球从他后面飞到了对方的面前,旋即又被他轻松一扣。 对方被忽悠得一懵,陈嘉屹朝他挑衅地勾起一边唇角,对方被激到,破罐破摔想扑倒他。 在他扑过来的那一瞬间,陈嘉屹猛地一跃,篮球框被砸得乒乓响。 场上瞬间被点燃,各种尖叫声此起彼伏。隐约还夹杂着几句“啊啊啊陈学长好帅”。“真的好酷好帅啊。” 代弋和许巍然一溜儿地跟陈嘉屹拍掌:“屿哥,还是你最顶。” 陈嘉屹笑的很狂,下一刻他撩起衣服擦额头上的汗,露出好几块人鱼线,还有腹肌。 场上瞬间爆燃,又引起一阵更大力的尖叫。 观众台上的女粉已经杀红了眼,徐知苡望着场上肆意张狂的少年。脸上的笑缓缓化开。 她希望她喜欢的少年像风一样,永远恣意潇洒,永远轻狂自由。 一周又很快过去,周日一早,徐知苡就被阮芝叫醒,徐知苡不明所以:“妈妈有事吗?” 阮芝揉了下她的头发:“今天我们去医院。你收拾一下。” 徐知苡用了两秒反应过来她的用意,她有些无奈:“妈妈,真的不用每学期都去,我觉得我的身体很好。” “你不用担心钱的事情,检查费不高。” “可我真的觉得没有必要每个学期都去一次。”徐知苡很反感医院里的生老病死,她不想去医院。 她态度坚决,阮芝突然红了眼:“你爸就是得它走的,妈妈只有你一个女儿了,你能明白妈妈的良苦用心吗?” 徐知苡叹了口气,她最受不了阮芝的眼泪了。最后她还是妥协了。 预约的是十点钟,阮芝约的还是之前那位给她看过的女医生。 医生帮徐知苡检查完全身后,摘下听诊器,很专业的说:“你女儿身体很健康,放心吧。” 阮芝很信任她,见她这么一说那颗悬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谢谢医生。” “应该的,你不用太过于担心了,每年检查一次就可以了。”女医生估计也觉得半年检查一次有点离谱,笑着劝了一下。 阮芝笑了笑:“她还小,我作为母亲关心她多一点是应该的。” 徐知苡觉得有点累,阮芝很强势,很少能听进去别人说的话。她朝女医生浅浅了弯了下唇,:“阿姨你先忙,我和我妈先回去了。” 女医生已经五十岁了,见徐知苡长得乖又有礼貌,很喜欢她。 不过她爸爸患上的那个病…… 女医生叹了口气,扬声叫了下一个预约。 回去的路上,阮芝一边开着车一边问她午饭想吃什么。 徐知苡没什么胃口,说没有什么特别想吃的。 阮芝以为她还在因为检查的事生气:“你是不是还在怪妈妈多此一举?” “没有,妈妈你想多了。” 徐知苡虽然讨厌来医院,但她也明白阮芝这么敏感,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她爸爸的病有遗传倾向。 徐知苡爸爸一家都是因为肺癌早早就离开了这个世界。肺癌现在对于阮芝来说就是一个定时炸弹,她不敢拿徐知苡的命去赌。 车子停在了楼下,电梯上去的时候,徐知苡在光滑的壁光里看见了好几根白头发。 不是她的。 徐知苡鼻尖一酸,到家门口的时候,她从后面轻轻地拥住了前面的人,她像小时候跟徐文旅撒娇一样:“妈妈,我想吃西红柿炒鸡蛋。” 阮芝宠腻的摸了摸她软软的发丝:“多大了,怎么还跟三岁小孩一样这么缠人?” 她嘴上嫌弃,动作却很轻柔,似是对她无可奈何:“给你做,西红柿也要,不能挑食。” 徐知苡跳脚:“那个不好吃,我不要。” “行行行,以后可不能再挑食了。” 母女俩跟闺蜜似的拌着嘴笑闹着进屋。 晚上的画室老师有事情,提早给她们下了课,徐知苡回到家,洗完澡坐在书桌前写卷子。 开学的第一个月考快来了,听说这次的卷子是某个高考大省的专家出的。 难度比任何时候的都大。 补习课停了,但她对数学还没有很大把握。只有勤能补拙。 写到一半,放在旁边的手机屏幕突然亮了一下。 徐知苡没多想,打算写完这道题再看。 她翻之前做过的旧题把那道向量新题彻底吃透。然后她放下手中的笔,在看到那条信息显示的时候,她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 【我们已经是好友了,一起来聊天吧】 备注:cjy 距离她发送好友请求已经过去了好几天,徐知苡已经不敢有任何奢想他会通过自己。 毕竟湘倚那天也说他可能不玩□□。 徐知苡看着那一行字陷入了狂喜之中,心底的喜悦就像是滋滋往上冒泡的快乐水。 有点冰又有点凉 她发现他把头像给换了。换成了白底,上面有艺术字黑色的y。 徐知苡捏了捏自己脸上的肉,有点疼,是真的。 她加到他的□□了。 这个认知令她异常地欢喜。 她眨了下睫毛,盯着两人的聊天界面看了一会儿,纠结要不要发点什么过去。 想了半天,她还是没想到可以跟他聊的话题。 难道让她谢谢他帮她指出了那道数学错题? 第10节 一想到那个,徐知苡的脸上到温度就蹭蹭地往上涨。 最后她还是退出了两人的聊天界面,小心的点了下那人的头像,页面转到了个人资料那里。 除了个性签名陈嘉屹之外,她还看到了他的星座生日和年龄。 下面那些是空白的。 徐知苡视线往下,看到了空间这两个字。 她刚想点进去,犹豫了一下,给自己充了个会员。 这样。 他就不会知道她来过他的□□空间。 也不会发现她暗恋他的蛛丝马迹。 他的空间跟他的人一样,很干净,什么都没有,包括相册留言那些。只有访客在增多。 他的背景是纯黑的。右上角有个y字。 尽管里面什么都没有,那晚睡觉的时候徐知苡仗着自己会员的关系,肆无忌惮的看了他空间很多次。 第二天早上起来的时候,阮芝看见她时不时傻笑的模样,给她夹了个蛋包,不动声色地试探:“我听你们英语老师说这次随堂考你考得不错,是因为这个这么开心吗?” 她跟徐知苡班上的英语老师认识,两人曾经是同事。 徐知苡心下一凛,敛去了笑:“嗯,还可以。” 阮芝不动声色的笑了笑,没再说什么,只是等她走后给曾经的同事发了个消息。 徐知苡还以为自己的拙劣的演技骗过了母亲,下了公交车,她看见旁边停着一辆黑色的车子,她不认识牌子,只是觉得很锃亮。可以当镜子。 她想起阮芝的话。捏着书包带子走近了一点,看不清里面有没有人,小小的杏眼四处转了转。 然后她又凑近了一些,亮得发光的玻璃镜上倒映出一张小小的脸蛋儿。 徐知苡的脸型不是时下流行的瓜子脸和鹅蛋脸,她的脸型介于两者之间,没有瓜子脸的那种尖尖的锐气,也没有鹅蛋的过分饱满。 她的脸莹小雪白,绒毛细细的,睫毛有些自然卷,很翘,笑起来的时候五官打开,眼尾晕开,小小的樱桃唇弯起来像好看的月牙儿,气质秀慧,有种莫名吸引人的灵气。 徐知苡盯着车窗上的自己看,发现想起那人的时候,唇角的弧度总会不自觉地翘起来。 她抬起手腕试图把那弧度压下去。 就在这时。 “嗨,苡苡,你在干嘛呢?周湘倚毫无预兆的拍了下她的肩。 徐知苡被吓了一跳,看着面前那张放大的小脸儿,她慌慌张张地迅速把手放了下:“没……没什么。” 周湘倚没看她,注意力已经被旁边崭新高档的名牌车给吸引了过去:“咦,这不是嘉屹哥的车吗?怎么停在这了?” 徐知苡:“……”现在跑还来得及吗? 她望着车窗降下露出的半张似笑非笑的脸,腿肚子开始僵直。 好像……来不及了。 陈嘉屹单手掌着方向盘,冷白皮的腕骨上不知什么时候有了一只黑色的腕表。衬着上面的青色血管很白。 那双漆黑得像黑曜石的眸子里此刻正蕴着若有若无的笑意,徐知苡看了一眼就地下了头。 他一定看见了自己刚刚的蠢样儿,此时此刻,徐知苡好想遁走。 一旁的周湘倚听不到她的心声,笑的跟朵太阳花一样。 “嘉屹哥早上好! “嗯,早上好。”陈嘉屹把中控台上的早餐递给她:“早餐。” 周湘倚很惊讶:“你怎么想给我们买早餐了呀?” 陈嘉屹收回视线,只说路过就买了。 他今年开车来了学校,停在路边引起不小的骚动,陈嘉屹没跟她们多说,单手转了下方向盘,车子往南高的停车场去了。 到了教室,周湘倚就迫不及待地把袋子拆开,里面露出了商家的招牌logo。 珍味园。 第8章 第一节 课下课,做完了眼保健操,周湘倚跟吴浩杰这对欢喜冤家又吵了起来。 徐知苡早已经习惯了这两人的相处模式,已经见怪不怪。 她安安静静地在旁边做自己的事情,却不期然被人用手指戳了下她的背,感受到指尖的骨骼形状,周湘倚两眼亮晶晶的:“哇,苡苡你蝴蝶骨好漂亮。” 周湘倚看她一脸书呆子的憨样儿,话题转得很快,她把一张政治试卷摊到徐知苡面前:“你是文综大佬,帮我看看这道题,今天我要让吴耗子心服口服。” 徐知苡眨了眨眼,她看了一下那道政治题,一下子就把两人的分歧找出来了。 她的声音柔柔的,像夏日里的风,沁人心脾又令人折服:“因为青瓷和白瓷都有不同的元素呀,所以是普遍性和特殊性的相互统一。” 周湘倚也不知道懂没懂,恍然大悟一样“哦”了一声,然后掉头又跟吴浩杰扒拉扒拉说了一大堆。 徐知苡笑了笑,看了一眼讲台上的钟,还有点时间,去上个厕所应该还来得及。 她抽了纸起身往后门走,没看见有人的眼神一直追随着她。 从厕所里出来,徐知苡在去外面的洗手间洗手,也是在这个时候,门口进来了几位打扮精致的艺术生。 温宛馨被几人众星捧月般簇拥在中间,其中有个嘟着嘴跟她开玩笑:“陈嘉屹对你好好,一大早特意去“珍味园”给你买爱心早餐,我男朋友就没这悟性,不然我早就乐了。” 温宛馨笑得很甜美,然而下一句就让她有点笑不起来了,那女孩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捏着调子问:“哎,你们是真的在一起了么?” 快上课了,徐知苡没有再听下去。直接小跑回了教室。 周湘倚见她额头上冒着细汗,说:“别急,老班的课,他还没来呢。” 徐知苡坐在位置上平复着自己的呼吸,也不知道是跑得太快了还是这么,喉咙那里有点疼,像被扼住了呼吸一样。 与此同时。 高三《五》班。 周煜百无聊赖地转着手里的笔,他们这节课英语随堂测。 作为学霸堆里的“学渣”,周煜早早就把abcd照着网上给的“歪门邪道”填满了。 他瞟了一眼上面的老师,半挡着脸跟陈嘉屹讲话:“阿屹,你爸还逼你出国不?” 陈嘉屹把最后一道题写完,他扔了笔,仰靠在椅子上,脖颈修长冷白,下巴微扬:“他做不了我的主。” 他说得漫不经心,但话里的意思如果被他老子听到的话估计能气得半死。 不过周煜知道他有这个资本。 陈嘉屹父亲陈舟明是南俞市出了名的企业家,从他祖爷爷那一代起陈家在商界就已经成为了巨头。 陈家富甲一方,周煜却知道陈嘉屹跟他爸的关系不是很好。 上周陈嘉屹回了趟家,不到半小时就出来了。 “你上周是不是跟你爸吵架了?” 陈嘉屹面色微冷,哼了一声。想掏烟,看见教室里的一圈人,又停了手。 周煜记起学校的一些流言蜚语,贼嘻嘻的笑:“话说,你跟我们的温大校花究竟是怎么回事?” 自从那天吃饭,陈嘉屹跟温宛馨出去之后,学校里的传言又换了一波,最有热度的就是两人已经成为了男女朋友。 还有一个就是陈嘉屹练跆拳道是为了温宛馨。 陈嘉屹听到最后一个,脸上吊儿郎当的笑意渐渐敛了起来:“哪个玩意儿传的?” 周煜被他突然的戾气给惊了一下,随后又听见陈嘉屹淡淡地说了一句: “她也配”? 过了九月,天气越发热了起来。像个篜炉噗嗤噗嗤吹着热气。 外面的走廊闷热,干燥,从教室出去,就能感受到热气扑在脸上又化成泡沫的那种黏腻感。 下午比早上更可怕。一下课,周湘倚就拉着徐知苡去小卖部买雪糕。 小卖部人很多,周湘倚拉着徐知苡往里面挤,挤了半天都挤不进去。 气得大小姐在原地踏脚:“不会把我爱吃的雪糕都给抢完了吧呜呜呜呜。” 徐知苡拉着她手笑着顺毛:“没事,我们等人少再去。” 林亦扬本来是在买本子,余光瞥见熟悉的身影。他手一顿,探了个头出去:“你们买什么吗?” 之前跟他同一个班,接触不多,来了五班之后,徐知苡更只是埋头学习,除了周湘倚几乎没跟什么人说过话,此刻听他这么一问,下意识想摇头。 不过周湘倚比她快了一步:“我们要雪糕,就那个……”。她指着刚出来的女生手上的雪糕兴奋地叫:“就这种的。两根。” 林亦扬往冰箱里找了找,还有两支。他付了钱,挤出来递给她们俩。 徐知苡伸出一截腕子接了过去,白得晃眼:“谢谢,多少钱,我回去转给你。” 雪粒似的冷气往脑门上飘,周湘倚咬了一口qq弹弹跟果冻一样的雪糕,在一边儿点头附和:“是啊是啊,多少钱。” 林亦扬想说不用,就当我请你们的。只不过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他朗朗的笑了笑:“好,我扫你。” 徐知苡弯了弯唇:“我手机放教室,我们现在回去扫吧。” 林亦扬点头。三个背影绕过拐角走远了。 在西边的植物园有个长长的木质廊道,上面爬满了葳蕤的绿叶和青藤。被学生称为“情侣圣地”。 夏日的风扫在人的脸上,温宛馨眯了眯眼,没听见眼前人的回答,她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相同的校服挤在一块儿谁也认不出。 “你在看什么呀,怎么不回答我呀’?” 陈嘉屹淡淡的收回视线,顿觉没什么意思,他直起腰,漆黑的眸子里闪着狠戾的光:“以后别再找我。” 第11节 他撩下话转身就想离开,温宛馨急得眼泪都要哭出来了,她哽咽着解释:“真不是我让他们传的,你就不能相信我一次。” 她眼泪在漂亮的瞳孔里打转,要掉不掉的样子特别惹人怜爱。 陈嘉屹重新靠回墙上,那双纯黑的深眸里哂笑意味十足。 他唇线很淡很博,笑起来的时候有种薄情寡义的冷冽气质, 温宛馨忐忑的看着他,视线往下,待看见他嘴角的那讽刺的笑时,背倏地僵直起来。脑子里控制不住的想起了一些东西。 陈嘉屹是南高众星捧月的天之骄子,浪荡随性又爱玩,且常年保持全校第一优等生的称号。 温宛馨是全校公认的校花美女,第一次看见陈嘉屹的时候她就起了征服的心思。 毕竟让浪子回头是一件很值得炫耀的事儿。 她以为凭自己的姿色和家境,陈嘉屹很快就会成为她的裙下之臣。 只不过她忘了,浪子或许可以回头,但绝不会被驯服。 有段时间陈嘉屹对她的攻势不为所动,甚至是像看小丑一样看着她蹦跶。 温宛馨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陈嘉屹舍得赏给自己一个笑脸。 从那时候起,她发现,只要她眯起眼笑的时候,陈嘉屹就会看着她发呆。 那双寡淡玩味的眸子流露出的温柔是很多女孩子都不曾看见过的。 温宛馨迷恋他偶尔不经意间露出的温柔,更迷恋他骨子里的顽厉不羁。 她从执棋人变成了他手里可以随意□□的棋子。 可就算是旗子,她也不愿意有人来抢她的位置。 第9章 月考在所有人的哀嚎声里到来。 考三天。最后一天是星期六,考的是英语。徐知苡做到最后一分钟才交卷。 教室里吵吵闹闹的,有人在对答案,有人在后悔没有背作文素材,有人高高兴兴的跟小姐妹商量一会儿去那吃饭。 徐知苡坐在位置上思考填空最后那道题是不是选c。 考完了周湘倚就是一个大解放的状态,她激动的问徐知苡去哪happy。 乖乖女徐知苡回过神来说:“回家吃饭呀。” 立刻得到周大小姐一个无语的眼神:“都考完了怎么你都不放松一下呀?学校对面新开了一家关东煮,我听说超级好吃,我好想去呀”。 徐知苡想到阮芝的叮咛,张了张嘴想拒绝,周湘倚想是猜到她想说什么一样,立刻像只大水獭一样缠了上来:“苡苡,你最好啦,你就陪我一起嘛,好嘛好嘛?” 徐知苡性子温吞,被她缠了一会儿就没办法了:“那我给我妈打个电话说一下。” “么么哒,苡苡太好了。” 走到走廊外,徐知苡组织了下语言才拿起手机给阮芝打过去。 “去吧,跟同学增进一下感情也好,晚上记得早点回来。” 意想不到的答案让徐知苡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她才说好。 挂了电话,她看着教室外的一颗大榕树发呆,不明白阮芝今天为什么这么好说话。 她不知道的是,阮芝是收到了她的英语老师说她最近并没有跟哪个男生走得很近的肯定才同意她晚上不回来吃饭。 回教室收拾了下书包,徐知苡跟周湘倚一边聊天一边往学校门口走。 “苡苡,你妈妈管你管得好严哦。”想起刚刚徐知苡迟疑的样子,周湘倚不禁想问问她:“你是不是还没有在外面吃过饭?” 徐知苡想了想:“也不是啦,我妈她就是觉得外面的东西不健康。” 阮芝是她的妈妈,她再这么管教她,徐知苡都没有资格去怀疑她对她的关心。 “噢这样子呀,其实你妈妈考虑得也没错,但我觉得你都高三了,她应该给你点自由才行。” 徐知苡点点头,不想在这个话题上继续下去,她看了一样周湘倚:“你不用等你哥哥了吗?” 一放学,学校门口就跟堵车一样塞满了人,清一色的校服校裙,周湘倚眼珠子四处转呀转,正想开口回答她,忽然不知道看见了谁,眼里闪过一丝厌恶。 徐知苡没听见她的回答,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在一家coco那里站着几个女生。 温宛馨穿着吊带连衣裙,正笑着跟旁边的小姐妹聊天,手里拿着一杯无糖奶茶。 周湘倚看见她撇了撇嘴:“也不知道嘉屹哥看上她什么了,跟这种女的搅在一起。” 徐知苡听到某个熟悉的名字,睫毛颤了一下。她在心里挣扎了好一会儿才慢吞吞的开口:“他们不是男女朋友吗?” 周湘倚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样,笑得捂住了肚子:“苡苡,你怎么这么好玩,别人说什么你就行呀。” 说到这,她恢复了一点正经:“假的,嘉屹哥可没承认过,全都是她一个人在那自炒,也可能哪一天嘉屹哥就跟她撇清关系了。” 她盯着徐知苡的脸:“你不会真的喜欢嘉屹哥了吧。” 徐知苡心猛地一跳,她努力平复着自己快要跳出来的心脏,下意识地矢口否认:“没有没有,你不要乱猜。” 周湘倚端详着她的脸儿,看见除了眼角那里有点嫣红,其他地方倒是没什么异样。 她一把揽过徐知苡的肩,笑笑说:“骗你的啦,我就是开个玩笑,而且你这么乖,这么可能会喜欢嘉屹哥那么浪的人。” “况且我跟你说哦,嘉屹哥喜欢的类型是那种娇滴滴的,又作又嗲的,就跟刚刚那个温宛馨你知道吧,我们学校的校花,反正我是不喜欢这种人,太作了反而让人生厌。” 徐知苡被她的用词搞得哭笑不得,只是那笑有点涩,像青色的橄榄一样,没有甜,留下满嘴的酸苦。 南高的老师效率很高,只是隔了周日一天,成绩表就已经贴在了门的后面。 大家都急不可耐的想去看自己考了多少分,后前门那里挤满了人头。 徐知苡对自己的水平有一定的了解,她估了下分,觉得应该差不了多少,也不急着去看,只安安静静地坐位置上背政治。 周湘倚就不一样了,刚贴好,她就急不可耐的跑了过去。可惜她位置不占头,刚跑过去,立马就有一堆人站在那儿了。 她觉得自己这次数学发挥稳定,迫切想看清数学成绩,奈何她垫脚都看不到上面的字。 她眼睛滴溜溜地转,看见吴浩杰在前面,啪地一声打了下他的背:“帮我看看我数学多少?” “86。”吴浩杰大嗓门一样喊了出来。 虽然这个成绩在周湘倚看来已经很不错了,但是在学霸如云的五班里仍然觉得有点羞耻,吴浩杰还这么大声的囔囔,周湘倚想打死他的心都有了:“你要死啊,说这么大声。” 吴浩杰挠挠头:“这不是你让说的吗?” 周湘倚不想看见他,脸子一甩,回了座位。看见徐知苡八风不动的坐在位置上,讶异的开口:“苡苡,成绩出来了你不去看看吗?” 余光瞥见她面前的政治提纲,问:你不是背过了吗?” 徐知苡看着她圆圆的大眼睛,笑了笑:“我怕会忘,每天都背一下。” 周湘倚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她自己这么就没有苡苡这种觉悟呢? 周湘倚坐在位置上开始怀疑人生,徐知苡见讲台上的人少了,她拉开椅子,走过去看。 全校第二十五名。全班第八名。 文综全校第一。这都在她的预料之内。 不过,在看到数学的时候她还是有点失望。 她以为自己这次会突破一百大关,没想到还是徘徊在九十以内。 她视线往上。看到了那个稳居全级第一的名字。 陈嘉屹。 第二十五名到第一名有0.2厘米。 她离他只有0.2厘米。 好像很短,又好像遥不可及。 下午放学,周湘倚看出了她的不开心,解语花一样安慰她:“没事的苡苡,这只是个月考,咱别太在意,高考还有黑马临空出世呢,咱要做就做黑马。” 徐知苡被逗笑了。她都不知道周湘倚哪里来的那么多歪理。 周湘倚见她笑了,忙不迭问:“是不是数学不太行,你可以叫吴耗子教你,他数学经常考一百以上。” 她刚刚才骂了他,现在又若无其事的叫吴浩杰,吴浩杰一脸不知道该拿她怎么办地看着她。 “怎么,你不答应?”周大小姐以为他不愿意,眉毛一竖,一副气势凌人的样子。 吴浩杰举手做投降状:“我不是不肯啊大小姐,是我没教过人,不懂咋教啊。” 周湘倚不信,还想说些什么,徐知苡柔柔的开口:“湘湘,不用了,每个人有每个人的学习方式,我跟浩杰的不同,我不一定会听的懂,没事的,我问老师也一样。” 她这么说,真的是因为她的学习模式跟吴浩杰不同,她不一定跟得上人家的思维,第二个原因是她不想占用吴浩杰的学习时间,毕竟高三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很宝贵。 周湘倚听了她的话,乖乖的把手缩了回来,反倒是吴浩杰听她这么一说,有些不好意思:“知苡,你哪道题不懂,我看看我可不可以帮你讲讲。” 徐知苡摇摇头,温软的嗓音里有几分坚决:“不用,谢谢你呀,我问老师也很方便。” 徐知苡笑着说完就准备转回去,不期然从左方传来了一道清朗的嗓音:“或许我可以帮你看看。” 林亦扬在那里看了她们好久,自然也听到了三人的对话,他看了一眼徐知苡脸上的犹疑,笑了笑:“我教你也可以帮我复习一下之前的知识点,而且我文综有些题也想请教你一下,你不用担心,就当我们是互帮互助的关系。” 林亦扬在七班的时候就是全班第一,他的数学成绩碾压班上所有人,有段时间徐知苡还把他作为自己数学的榜样。 另一个满分。对她来说太高了。 可望而不可即。 没了后顾之忧,徐知苡欣然答应下来。课上有什么不会的题都圈出来,课下的时候就拿去请教林亦扬。 她发现,林亦扬的脑子很灵活,数学卷子上的例题他能够过目不忘,解题的逻辑也很紧密充分。 徐知苡指着上面平行四边形的一条线给他看:“那这条是对角线吗?” 因为过道有人会经过的缘故,所以徐知苡只能站在他的左侧方,从林亦扬的角度看去。 少女的侧脸小巧莹白,像上好的青花瓷,质感滑腻温润,离得近,他可以看到她脸上细细的绒毛,缀在一抹红晕里,如同春日里的一朵俏生生的桃。 让他看着口干舌燥。 “不对吗?”没听到他的声音,徐知苡怀疑自己说错了。 第12节 少女猝不及防的开口,林亦扬像做了什么亏心事一样手抖了一下,墨水在白色的卷子上划出一道红痕。 他懊恼的扔了笔:“不好意思,知苡,我不小心把你卷子划了。” 徐知苡弯下腰把笔捡了起来,声音里听不出一点点责怪:“没事的,字还看得清。是不是我太笨了,你讲了这么多我还没懂。” 林亦扬走神是因为自己的小心思,现在听她这么说,慌慌张张的解释:“不会,是我走神了,我们重新来算一遍。” 徐知苡笑了一下,说好。 四班就在五班的隔壁,陈嘉屹从校长办公室出来,路过五班刚好瞧见了这么一幕。 少女唇角漾起的弧度是他出来没有看见过的甜美,如同一颗饱满多汁的樱桃,甜津津的,勾得人心尖一悸。 像是想到了什么,陈嘉屹的眸子忽地变得又深又黑,里面的情绪意味不明。 五班的女生在他出现的那一刻就一直盯着他看,眼里噗噗冒着桃心。 陈嘉屹看着那个纤瘦的背影,嘴角微不可察勾起了一边弧度。 等他走后,五班坐在靠窗的几位女生围在一起窃窃私语。 “他在看谁呀,温宛馨也不在这呀!” “好像看的是周湘倚那个方向。” “周湘倚是周煜的妹妹,这有什么奇怪的。” “但我觉得好像是那个新来的那个方向。” 几个女生集体噤声,不约而同地看向了徐知苡的位置。有个女生“嗤”了一声:“再这么也不会看上那个书呆子吧,看着又蠢又笨的” 她跟温宛馨交好,下意识为她说话:“都散了吧散了吧,没什么八卦好说的。” 等那些女生都散了后,冯栖坐在位置上盯着手里的手机。过了好一会儿,又扔进了桌肚里。 第10章 晚上下了晚自习回家,徐知苡在门口就听到了阮芝的声音。 “妈,你和爸最近身体还好吧?” 电话那头咳嗽了两声,阮芝不知道是第几次规劝了:“我都说了,你和爸两个人在那边我不放心,你看看咳嗽又复发了吧,妈,大城市没什么不好的,你们过来跟我和苡苡一起住不好吗?” 徐知苡换了鞋进门就听见这么一段话。她数不清这是阮芝第几次说了。 她的老家在江南温州一带,那是真正的江南水乡,气候宜人,景色优美,她的外婆和外公祖祖辈辈都在那里定居。 老一辈的人恋乡情节严重,无论阮芝怎么劝,都不肯离开那里。老两口守着老家那个旧庭院过日复一日。 去年回去过年,阮芝又劝了一次,两位老人态度很坚决,就是不肯。气得阮芝好几天没打电话过去关心。 “苡苡回来了,来跟外婆讲两句。”阮芝瞥见门口的徐知苡,朝她挥了下手。 徐知苡接过她的手机,乖巧问好:“外婆,晚上好呀。” 老人家“哎”了一声:“囡囡是刚下晚自习吗?” “对呀,外婆最近腰还疼不疼,下雨天外婆不要忘记贴膏药哦。” “哎,外婆记得了,囡囡好好学习,考自己喜欢的学校。” 那句喜欢莫名触动了徐知苡的一根弦,她鼻尖一酸:“嗯,囡囡一定不会让外婆失望的。” 跟老人简单聊了两句,阮芝就催她去洗澡做作业了。 寂静的夜没有了聒噪的蝉鸣声,徐知苡做了两套卷子忽然觉得烦躁起来。 高三的生活每天就是写不完的卷子,考不完的试,徐知苡有时候想,自己就像一个木头人一样,成绩就是操纵她们的丝线。 拉一下她们就能进步一大截,一旦力度松了一毫,差距就出来了。 月考成绩出来后,家长的手机就会收到每个学生的 她猜阮芝也看到了,只是她一句话也没有说。 就好像不在乎她考得差不差,好不好。没有责骂也没有鼓励。 徐知苡忍不住往自己身上想。她想了好多,脑子快要炸开了一样。 突然,“叮”的一声。 她的wx进来了新的消息。 徐知苡点开来看,是周湘倚发过来的。 【湘湘】:苡苡你睡了吗? 苡:还没,怎么了湘湘? 【湘湘】:嘻嘻,没事,我就是来催你睡觉哒,不要多想哦,早点睡呀,晚安。” 徐知苡定定地看着那几个字,心里好像有块地方塌了下来,软软的。 【苡苡】:晚安~ 退出wx,徐知苡习惯性的点了qq,小红点很明显,她一下子就看见了。 她的qq只有一个联系人。愣了一下,她随手点开动态。 陈嘉屹发了一条空间。 “去他妈的数学。” 看到这条空间,徐知苡着实愣了好久。 她还记得成绩表上数学单科第一是他。 148分。 离满分只有两分之差。 对她来说简直就是天与地的距离。 徐知苡开始怀疑人生。 难得学霸的世界都是这样子的么? 她盯着那行字看了很久。 在点赞与不点赞之间犹豫。 最后她还是默默点了个赞。 她觉得他那么受欢迎,列表里肯定有很多女生,他是不会注意到角落里的她的。 临睡前,她又点开他的空间看了一下,发现真的就只有今天发的那一条,其他还是空白的。 心情似乎好像那么糟糕了,是因为他的那条空间吗? 徐知苡还没找到答案,迷迷糊糊的就进入了梦乡。 成绩已经全部都出来了,第二天各科老师马不停蹄的开始讲解试卷。 数学老师在黑板上吧啦吧啦的讲着解题步骤,这是最后一道压轴题。听说全校只有一个人拿了满分。 四班的陈嘉屹。 徐知苡这道题只得了五分。她算出p的坐标后就没办法再继续做下去了。 后面全都跟函数和数列有关,这两个知识点占了大部分分值,也是她最薄弱的地方。不是逻辑缜密的人很容易就会陷入自我怀疑。 数学老师还在上面噼里啪啦的输出,徐知苡目不转睛的在下面盯着她看,只能看到他小嘴一张一合的,里面吐出来的数字符号连着她可以勉强听懂,拆开来就好像没见过一样。 她逼着自己又听了几分钟,越听越乱,脑子里就跟浆糊一样,为了防止自己开小差,她便想找出之前做的卷子,记忆中有有一道题跟这个差不多。 她翻呀翻,就是找不到那个卷子,坐她旁边的周湘倚看她急得满头大汗,悄声问:“怎么了苡苡,什么东西不见了?” “我联考模拟三的数学卷好像不见了。” 这话说得周湘倚下意识条件反射:“我没拿哇。你再找找。” 徐知苡把自己的书都翻了一遍还是没有看到,就在她翻得晕头转向的时候,周湘倚弱弱的把一张试卷放在她面前,上面名字那一栏赫然写着徐知苡三个字:“我也不知道它咋跑我地理书去了,不好意思啊苡苡,害你找了大白天。” 徐知苡善解人意的笑了一下:“没事,找到就好。” 刚刚没找到,她急得鼻尖红红的,一缕碎发垂落在小小的耳垂边儿,乍一看,眼里的水色比绮霞还艳,周湘倚悄悄的俯在她耳边说:“我发现你比校花好看多了,就是你气色如果更红润一点就好了。” 小时候徐知苡挑食,长大了这习惯也没改,她肤色很白,不过是趋近于病态没有营养的那种皙白。温宛馨跟她不一样,气色比徐知苡看起来更红润一点。 以周湘倚的审美来看,她更喜欢徐知苡身上那种人淡如菊,笑起来眉眼盈盈,乖乖软软比较容易害羞的气质。 如果不是上面的数学老师犀利的眼神已经朝她一记射了过来,周湘倚还想捏一捏她泛红的耳尖。 徐知苡也看见了那个眼神,下意识把手交叉在桌子上坐得更端正,像小孩子被老师训斥了一样的那种很正经的坐姿。 周湘倚实在憋不住了,捂着嘴趴在桌子上大笑。 后面的吴浩杰看着她颤抖个不停的后背,黑人问号脸:“……” 一节课四十五分钟,习惯拖堂的数学老师这次难得没拖堂,一下课就跑了个没影儿。 徐知苡看了之前那道题还是没搞懂,因为是大课间,时间比较长,她便拿着试卷去了办公室。 门敞着,徐知苡拿着卷子敲了下门得到应允后就走了进去。 数学老师的位置在四班班主的隔壁,徐知苡进去的时候看见他正在喝茶,看见她拿着卷子,笑眯眯的问哪道题不懂。 徐知苡走过去刚把卷子摊开,一首荷塘月色猝不及防的在办公室高昂的唱了起来。 “我像只鱼儿在你的荷塘,只为和你守候那姣白月光……”。 数学老师有点尴尬,余光里瞥见一个人,高高兴兴的招了下手:“嘉屹嘉屹过来一下。” 熟悉的名字让徐知苡的背一下子变得僵直。 她已经预料到接下来的命运了。 果不其然,数学老师把穿着白衬衣的少年叫了过来,吧啦吧啦解释了一通,徐知苡什么也没听清,只听到了最后一句。 “你帮老师给这位同学讲一道题,有空吗?” 徐知苡感受到他的目光好像落在自己的身上,一秒后,她听见他从喉咙里低低的说了一个字:“有。” 第13节 徐知苡发现,他在老师面前也是那种玩世不恭的混样儿,照样儿不着调儿的插科打诨,数学老师也不生气,临走前还跟他开了几句玩笑。 门敞着,教室里还有一位老师也在,徐知苡却感觉浑身很不自在,当他靠近了一点之后,那种感觉也越发的强烈。 “怎么?”陈嘉屹目光玩味的看着拿着卷子有些不知所措的小姑娘:“不是有问题要问?” 后面那句的尾音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被他拉着调儿,又低又哑,像是要把人的耳膜给震软了一样。 徐知苡小手无处安放,凭着本能伸出一根手指点了下试卷上的那道压轴题。 “我这里有点不明白。” 由于她不经意间的动作,黑色的校服袖口抽了上去,一截儿肌肤胜雪的腕子暴露在陈嘉屹的视线里。 不像其他的女孩子一样会戴着一些琳琅的饰物,她上面什么都没有,瓷白的一截儿,很细,他一只手握住绰绰有余。 指甲也被她剪的干干净净,没有一点赘甲,圆润可爱,像海里吐着泡泡的珍珠。 陈嘉屹手痒痒的,不止手,喉咙也有点口干舌燥。 如同一个走在荒漠里的人,急需浓醇的甘露缓解喉里干渴。 “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要耽误你的时间的。”感受到他气压的变化,徐知苡有点害怕,快速的瞄了他一眼,温温吞吞的开口。 陈嘉屹暗暗骂了一句艹,收了几分吊儿郎当,抬起眉骨看了旁边的人一眼:“你之前是不是没自己做过?” 徐知苡有些跟不上他的思维,懵了一会儿才意识到她在问自己这种题型有没有一个人独立完成过。 她皱着小脸儿回忆了一下,小声的开口:“我不太会,只能模仿差不多的题型。” 她说完脸微微泛红,这种事在他面前说出来她有点不好意思,又有点自卑。 已经猜到了答案,陈嘉屹一点都没有惊讶,他,他思考问题的时候,手会在桌面上轻轻的敲起节奏。 徐知苡低着头,映入眼帘的那双手修长又型,骨节突出,冷白色,可以看清上面青色的血管,一直蜿蜒向下。 她视线往上,一块儿纯黑色的腕表扣在他的腕骨上。显得很有力量感。 “你那位小同学呢?” 陈嘉屹想起之前在五班后门看见的那一幕,嗤笑了一声,漆黑的眸子如有实质的盯着徐知苡。 徐知苡有点迷茫,不知道他怎么会知道自己也请教过林亦扬。 她张了张嘴,小声解释道:“他这道题也错了。” 林亦扬教徐知苡的时候,也曾跟她吐槽过压轴题的难度,说简直就不是人学的。 估计全校觉得压轴题简单的只有她面前这一位了。 陈嘉屹看了一眼办公室的时间,大课间所剩时间没多少了,他拿过徐知苡手里的笔,很有耐心的给她讲解每一个步骤是怎么来的,以及里面涉及到的知识点。 徐知苡发现他的讲题模式很有他自己的想法,逻辑思维比之前教她的林亦扬更加缜密严合。 在她听得一知半解的时候,他就会随口说出几个例题让她茅塞顿开。 就好像走错了方向并且已经走了好一段路的人,在某一刻脑子里灵光一闪意识到自己走错了方向一样。 这天,徐知苡真正见识到了陈嘉屹在学习上的实力。 他这个人本该就是学习金字塔顶端上的强者,不需要别人给他贴的标签,他也不应该被那些标签给淹没。 因为他的存在就是标签。 这样发着光,又肆意张扬的少年。 本该是所有人心中那一束难以企及的光。 这么优秀耀眼的少年。 徐知苡一点都不觉得她对他的心动只是青春期多巴胺对荷尔蒙那种浮于表面的喜欢。 她喜欢他的优秀坦荡,对他骨子里的浪荡不羁亦是爱而不厌。 这样的少年又怎么会看见仰望他的那颗微不足道的群星呢? 某一刻,那种骨子里的自卑让她完全不敢直视他的眼睛。 第11章 月考只是高考这件大事中的一个小小的节点。节点过后,该背的背,该复盘的复盘,徐知苡文综稳住了全校第一,尤其是政治,超乎了所有人的预料,拿了满分。 政治老师一节课下来整张脸笑的合不拢嘴,在课上当着全班人的面表扬了她,一节课下来,点了好几次徐知苡的名,一开始她还会不好意思,到了最后内心已经毫无波澜。 周湘倚一节课下来都想逮着机会跟她讲话,没想到一下课就徐知苡就又被政治老师叫去了办公室。 等她一回来,凳子还没坐稳就拉着她的手,好像考满分的那个人是她一样:“哇塞,苡苡你也太棒了,简直就是我的骄傲。” 徐知苡微微一笑:“谢谢。我自己也没有想到会得满分。” 考完试那天徐知苡回家估分,她以为最多会上九十六,所以当成绩一出来之后她也吃惊了一下。 那时候大家都在关注着自己考多少分,都没注意到她高得离谱的政治分数。徐知苡也不爱声张,如果不是今天政治老师在班上大肆宣扬的话,她估计没几个人会知道。 “你真的好牛,我们学校建校以来还没有考满分的呢,你是第一个,比嘉屹哥还要厉害。” 这次考试,陈嘉屹政治九十七。少了她三分。 刻在脑子里的名字被唤起,徐知苡就想起前天少年弯着腰在办公室很耐心的给她讲数学的样子。 当时他怎么给自己讲那个步骤怎么来的她都不开窍,她以为他会厌烦自己,不曾想少年只是单手撑着桌案,偏过头看了她一眼,唇角的笑意似是无奈又像是……宠溺。 后面两个字让徐知苡浑身一抖,她揉了下自己的脸,默默的告诫自己是错觉是错觉。 周湘倚一直在旁边看着她揉自己的脸,心想,该不会是高兴傻了吧。 她一脸关心的凑到徐知苡跟前,两个人眼瞪眼对视了好半天,徐知苡才反应过来往后靠:“湘湘,你怎么了?” 周湘倚眼睛瞪得像铜铃一样,伸出两根手指问徐知苡:“这是几?” 徐知苡觉得她有点奇怪,但还是乖乖回答:“二。” 对的。周湘倚呼出一口浊气拍着胸脯自言自语:“没傻就好没傻就好。” 说完她又记起一茬,问徐知苡:“招招叫你去办公室干嘛?” 招招是她们班的政治老师,五班的人习惯叫她招招。 徐知苡把办公室里政治老师说的都讲给了周湘倚听。 “啊,叫你帮林亦扬他们补下政治?”周湘倚很惊讶:“你一个人怎么补得来呀?” 当时在办公室政治老师的原话是叫徐知苡利用下晚自习的半个小时给政治比较差点的同学补一下。 能够帮助同学,徐知苡自然也是乐意的。不过她没有立刻同意,太晚回去,阮芝怕不安全,不一定会同意。 出办公室前,她对政治老师说回去考虑一下。 老师也明白她的后顾之忧,笑着说不同意也没关系,毕竟时间现在对每个考生来说都很宝贵。 徐知苡把自己的想法告诉周湘倚:“就两三个人,给她们补我也能顺便把每个知识点学得更细一点。”想到什么,她语气一下子变得低迷:“现在就怕我妈妈可能不会同意。” “老师有说哪几个人吗?不会也有我吧”。周湘倚想起自己那烂的一批的政治成绩,心下一惊。 徐知苡原本回来就想跟她说的,没想到她一直拉着她说这说那,直到现在才有机会点头:“有。” 徐知苡根本不知道这句话对周湘倚的杀伤力有多大。 她一说完,周湘倚就按着天灵盖:“天。苡苡你快扶一下我。我要晕倒了。” 徐知苡急忙去扶她:“湘湘,你没事吧?” 周湘倚本来想装的,听到那句你没事吧突然就破功了,她笑了一会儿就哭了起来:“呜呜呜我要跟我的游戏永别了。” 徐知苡听她哭得那么大声,看了一眼周围的同学,小声安慰:“湘湘,别哭了,你晚上回去可以玩一会儿呀。” 周湘倚抹抹脸:“我哥那个大坏蛋规定只有十点到十点半给我打,不然他就打电话给我爸告状。” “你爸不是在家吗?” 周湘倚止了哭,哽声道:“我忘记跟你说了,我跟我哥不是亲生的,我们是表兄妹。” 这徐知苡还真没听她说过,不过她还是安慰道“没事啦,高考完你就可以好好玩啦。现在呢,你就先好好学习,等高考结束你想怎么玩你哥都管不着你了呀。” 周湘倚委屈巴巴的:“好吧。” “那我们先去吃饭吧。” 周湘倚点头,两人手牵着手往四号饭堂走。徐知苡喜欢吃那里的西红柿炒鸡蛋。 到的时候这个点已经没有多少人了,西红柿炒鸡蛋也没了。 徐知苡看了一圈,没找到很想吃的,随便点了两个菜。 不知道坐哪,周湘倚四处一瞟,看见靠着落地窗那里坐着几个男生。 等徐知苡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被周湘倚拉到了那边。 “哥,嘉屹哥,你们今天怎么想到吃饭堂了?” 徐知苡只有那次在饭堂看见过陈嘉屹,从那以后就没有在饭堂遇见过了。 今天周五,他穿件无袖的黑色t恤,露出精壮的小臂,肤色冷白,头发好像变长了一点,眉骨在白光的照耀下越发硬挺。 此刻听见周湘倚的话,也没搭话,只是有一搭没一搭的回复手机里的消息,没抬头。 没位置了,徐知苡只好坐在他的对面。 周湘倚是个话匣子,一边往嘴里塞饭一边啪嗒啪嗒的说话:“今天来晚了,都没有苡苡爱吃的西红柿炒鸡蛋……”。 她还没说完,转眼就看见陈嘉屹瓷盘里的西红柿炒鸡蛋。 准确来说,只有蛋,没有西红柿。 “呀,嘉屹哥你不是不爱吃甜的嘛?”周湘倚像发现了新大陆一样:“你怎么都没吃呀。” 闻言,陈嘉屹把视线从手机上移开,脸上挂着漫不经心的笑意,他五官长得好,笑时会自然而然的带几分痞劲儿,让人情不自禁的着迷。 徐知苡看了一眼就不敢再看。她夹起一块豌豆,刚入口就觉得很咸。 陈嘉屹不动声色的瞥了她一眼,把装着西红柿炒鸡蛋的瓷盘推到周湘倚的面前,语气带了几分随意,懒懒散散的:“是不吃……。” 他勾了勾唇角,又说“给你的。” 第14节 周湘倚开心的欢呼,下一秒就把把瓷盘换到徐知苡的边上:“苡苡,快吃,你爱吃的西红柿炒鸡蛋。” 徐知苡正被豌豆咸得不知道该怎么办,那个盘子就这么转到她这边,她茫茫然的眨了眨眼,下意识对周湘倚说谢谢。 周湘倚笑嘻嘻的“嘉屹哥给的,你谢他就好。” 徐知苡:“……。”我可不可以不要。 她看了一眼正好整以暇的看着她的某人,好像不行。 陈嘉屹盯着她看有些时候了,他发现她好像很害怕自己,就连对视都不太敢的那种。 他还记得那晚在小巷子里,少女绑着高高的马尾,随着她的动作一甩一甩的,贴在纤细的薄背上,瓷白的小脸儿在白光的照耀下质感近乎透明。 那晚陈嘉屹心情不好,从跆拳道馆出来,周煜带着代弋和许巍然来找他。 几个人找了个地儿抽烟,没想到会被她撞见,在那儿站了好久,硬生生不敢挪一步。 那晚如果不是陈嘉屹说要走,周煜他们觉得他不在没意思也跟着走,估计她会在那傻站一晚。 此刻少女穿着干干净净的校服,校裙下的一双小腿又细又直,白白嫩嫩的,像极了他小时候爱吃的牛奶棒。 看见他眼里的戏谑,徐知苡鼓足勇气很小声的说了句谢谢。 陈嘉屹莫名的就想逗逗她,他扬起唇角:“就这么谢?” 徐知苡被噎了一下,她蹙着眉认真想,没有注意到周煜的视线在她和陈嘉屹之间转了好几个来回。 一直到吃完饭,徐知苡都没有想到谢他的方式。 她和周湘倚放完盘子回来拿书包,饭桌上放着两瓶水。 周湘倚有点惊喜:“肯定是嘉屹哥请我们的,我哥那直男啥都不懂。” 正走在路上的周煜忽然打了个喷嚏:“靠,谁骂老子?” 陈嘉屹懒懒插着口袋,在一旁事不关己的笑。 周煜虚虚的锤了他一拳,笑骂:“你笑个锤子。” 他说完忽地正经起来:“你对那小姑娘什么意思啊?” 陈嘉屹装傻:“哪个小姑娘对我没点意思?” 周煜白了他一眼,“你我还不知道,温大校花叫你买份粥都得低声下气的,就刚刚那水,你给谁买过?” 周煜还记得很清楚,那晚他跟陈嘉屹打巅峰赛,他手机陆陆续续在响,陈嘉屹看都不看一样继续打,等打赢后消息已经过去了两个小时。 温宛馨不敢对他耍性子,但又不想太没面子,在电话里嗲着嗓子央陈嘉屹第二天去珍味园给她买粥。 陈嘉屹这人,他不想做的事情你强着他,他也不会去做,但若是你态度软一些,他又恰好有点兴致,那便好说话。 周煜还没见过他主动为一个人费心思,这要说没点意思那他是真瞎了。 两人走到科技馆楼下,这个点儿人都在教室午休,陈嘉屹掏出一根烟放到嘴边,周煜默契的给他递打火机。 陈嘉屹眉眼倦怠,接过,手拢着打了火。烟嘴被点燃,缕缕青烟融到空气里,陈嘉屹懒懒靠着柱子吸了一口。 云雾缥缈间,周煜看着他哼了一声:“别玩大了,她可不是你招惹得了的。” 陈嘉屹悠悠吐出一口白雾,圆柱的阴影打在他高挺的鼻梁上,分割出凛冽的棱角,让他看起来整个人既颓唐又很有攻击性。 良久,周煜才听见他的回答,还是那漫不经心带点痞劲儿的语调,只是这次多了几分其他的情绪。 “乖乖女的确惹不得。” 第12章 徐知苡跟周湘倚两人慢悠悠的走回课室,路上周湘倚好奇的问她的水是什么口味的。 包装过于豪华,看不出来。 徐知苡吸了一口,感受到舌尖上西柚和芒果的颗粒感,她咬着吸管含糊不清的说:“算是芒果味的吧。” 晚上上完晚自习回家,徐知苡将政治老师说的小组补习的事说给阮芝听。 “妈妈,老师说让我帮同学补补政治一的些细节方面的知识,大概十点半下课。” 阮芝坐在沙发上,在听到她说十点半回家的时候眉头就已经皱了起来。 “不行,太晚了,你们政治老师是谁,你要是觉得不好拒绝,我叫文茜跟她说。” 文茜是徐知苡她们班的英语老师,插班考试的成绩也是她发给阮芝的。 徐知苡一听她的口气就知道这件事基本凉了,她还不想那么快屈服:“妈妈,我们班同学他们平时也给了我很大的帮助,而且我觉得这件事对于他们和我都有一定的帮助。” 无论她这么说,阮芝都是冷着一张脸对她的说辞无动于衷,徐知苡说得口干舌燥,依旧没能改变她的想法:“你还记不记得永楠路发生的事,你不用再说了,妈妈是不会同意你这么晚回家的。” 房门被“砰”的一声给关上,徐知苡知道这次阮芝已经打定主意不会同意了。 客厅里灯火通明,刺眼的光线下所有的摆件都暴露在徐知苡的视线里。 父亲去世后,阮芝和她都不舍得把他的东西丢掉,他的很多东西都原封不动的放在原位。就好像这个人从来都没有离开过一样。 茶几上的烟灰缸是她爸爸生前最常用的一个东西,上面似乎还残留着那熟悉的烟味。 徐知苡觉得灯光有点刺眼。照得她的眼角很难受,鼻子也酸酸的,像吃了她很不喜欢柠檬一样泛着酸气。 她想。 她的爸爸如果在的话,他绝对会摸摸她的头,想着说:“爸爸支持苡苡所有的决定,有什么困难爸爸替苡苡挡着。 然而,她再也看不到他慈祥的笑容,也听不到他宠溺的声音了。 她的盖世英雄已经到了另一个世界。 也许他已经有了新的要保护的人。 再也不是她一个人的盖世英雄了。 流光溢彩的街道人声鼎沸,一辆黑色奔驰飞快的驶了过去。 陈嘉屹今晚回了趟了老宅。 他在学校附近买了栋高档公寓,上课的时候一般都在那住,很少回老宅。今晚晚自习他妈给他夺命连环call他才想着回来一趟。 吴阿姨听见宅子外边的引擎声,擦干净手急忙迎了出来,看见是陈嘉屹脸上就笑起了褶子:“少爷,你回来了。” 吴阿姨是从小看着陈嘉屹长大的,两人感情甚笃,陈嘉屹对着她肯给一个好脸:“吴姨,我妈呢?” 吴姨开心得合不拢嘴,这祖宗大半个月不回来一趟,这次回来了,她得紧着给他补补身子:“在客厅呢,少爷,你想吃什么?吴姨给你做。” 陈嘉屹笑了笑:“你别忙活了,我去看看我妈。” 客厅里坐着一位穿着旗袍领真丝睡衣的妇人,陈嘉屹朝她走过去叫了一声妈。 他穿着无袖t恤,下面也是同色系的长裤,一只手插在兜里,身姿挺拔,已经隐隐约约能看出成熟男人的轮廓。 许岚没好气的睨了他一眼:“你还记得我这个妈。我看你在外面鬼混都不知道还有一个家了?” 哟,生气了。陈嘉屹兴味的挑起眉梢,随手把车钥匙扔玻璃茶几上,:“我这不是想你就回来了吗?” 他说完就大剌剌的坐在了真皮沙发上,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样。 许岚哼了一声,斥他“你能不能有点正行,还想我,要不是我打了八百个电话,你都不记得还有我这个妈了。” 陈嘉屹轻轻笑了一下,他翘着脚坐在单人沙发上,作势要点烟,许岚一把夺过烟灰缸,横眉道“家里不能吸烟。” 陈嘉屹像是没听到一样,他自顾自的撮着烟嘴,手里不知什么时候变出了一个打火机,“咔嚓”一声,猩红的火苗在他指尖簇起。 “妈,我都多大了,还不让。”他脸朝着许岚,绀红的唇张开一条缝,在许岚偏头要躲时把头转了过去,缓缓吐出一口白烟,一副风流公子哥的模样:“我爸呢,死了?” 他和爸关系永远都缓和不了,许岚也懒得管,抚了抚睡衣上面的折痕:“你在乱说什么,在上面。” “怎么,他儿子回来都不下来见见?”陈嘉屹勾着唇,话里的嘲弄毫不掩饰。 茶几上泡着茶,许岚抿了一口,:“你父子俩就跟个仇人一样,茉茉那事都过去那么久了,你就不能原谅他?” 像是听到了什么大笑话一样,陈嘉屹笑得整个胸腔都在颤抖,一秒后,他下颚线绷直,唇线抿得死死的,像是在忍着巨大的怒气:“妈,别跟我提茉茉。” 许岚嗓子眼涩得难受,她痛苦的捂住脸,“嘉屹,妈真的好想茉茉。” 陈嘉屹没什么反应,他只是冷冷的扯了扯唇角,觉得再待下去也没什么意思。 他把烟灭了,从沙发上站起来,高大的阴影覆在玻璃茶几上:“妈,我先回去了,你心脏不好,少熬夜。” 他说完就走,仿佛这个根本就不是他的家,只是一个陌生的地方。 许岚看着儿子决然的背影,心脏一阵一阵的抽痛:“你回哪去,难道这不是你的家吗?” 陈嘉屹头也不回,尖突的喉结滚了滚:“下次再来看你。” 母子俩说话的时候吴姨在厨房给陈嘉屹熬骨头汤,端出来人已经不见了,她朝门口望了一眼,刚好看见车子启动,下一刻就飙了个没影儿。 她叹了口气,走过去给许岚顺背:“夫人,嘉屹这性子随老爷,你越跟他杠着他越爱跟你犟,何必提那事儿呢?” 许岚抹了把眼泪,“我是管不了他了,茉茉在的时候还能治治他,现在谁都说不得了。” 吴姨念着她身上的病,不敢再让她想太多了,忙劝她上楼休息。许岚也明白她的意思,顺着她的意上了楼。客厅恢复了一室寂静。 从老宅子出来,陈嘉屹没回公寓,他开着车到了周煜楼下。 来的路上就给周煜发了信息,他刚停好车,周煜就穿着睡衣跑了下来,跑太急,有点喘:“我的祖宗,大半夜来折腾我,明天还有课呢……。” 后面那句在看清陈嘉屹的脸色时倏地卡在了喉咙里,要下不下的,搞得周煜很难受,他扬了扬眉:“呦,谁给你气受了,稀奇。” 也就他敢跟陈嘉屹这样开玩笑,要换做其他人,早就趴地上挨揍了。 陈嘉屹凉凉的瞥了他一眼,懒得鸟他的意思。 周煜见好就收,想起晚自习他妈给他打的电话,试探着开口:“回老宅又跟你爸吵了?” 陈嘉屹扯了下唇角,懒懒的反驳:没,陪我抽根烟吧。” 晚上快凌晨的点儿,这个时候小区的人基本都已经睡了,只有一两个窗户漏出几分光亮。 陈嘉屹和周煜站在一棵硕大的香樟树下,树影透过树枝间的缝隙疏疏落落的打在陈嘉屹立体的五官轮廓上面,他指尖夹着一点猩红。 屈起的指骨间隙里有两处很小的疤,周煜吸了一口烟雾又缓缓吐出来:“你这疤练跆拳道伤的吧。” 陈嘉屹没否认也没承认,那双黑沉沉的眸子里似乎藏着别的情绪,让他这个人看起来有种跟平常不一样的颓废。 周煜看了他一眼,“弋子和巍子说这周日跟职高的人约了架,你去不去?” 第15节 职高就在他们隔壁,两所学校的人互相看不起。职高看不起南高的人仗着老子进来的优越感,南高看不起职高的嚣张跋扈的气焰。 积怨已久,干架是唯一让双方都爽的方式。也约过不少次,要不是代弋和许巍然在里面,陈嘉屹一点兴趣都不想参与他们的破烂事。 他压了压眉骨,藏起几分戾气:“职高那些人又惹到他们了?” 周煜:“还不是那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了,代弋之前看上的那妞儿,职高里面有个人撬了他墙角,代弋气得想直接砍了他。” 周煜眯着眼想起那天代弋粗着嗓子叫囔着要去把职高那小子打得满地喊爹的样子,忽然就笑了起来:“代弋那小子,你又不是不知道干命他都敢,也就在你面前怂了点。” 陈嘉屹勾了下唇角,弧度微翘,这时有片香樟的叶子从树上飘了下来,擦过他手背上的肌肤落到他的脚边。 暗夜里看不见上面的纹理,陈嘉屹却不知道为什么,忽的发出一声轻笑,在夜色里尤为清晰,周煜觉得纳闷的问他笑什么。 他没搭腔,掐了烟,零星火光湮灭:“走了,回去吧。” 周煜忍不住爆粗口:“你丫的,大半夜过来还真就为了吸根烟,服了你了。” 陈嘉屹大笑,充满磁性的嗓音在小区里飘荡。 周煜吸了最后一口也笑了起来,随后扔了烟蒂上楼。 第13章 徐知苡这一晚睡得不是很好,她的睡眠质量一向不是很好,尤其在徐文旅走了的那段时间,她整夜整夜的睡不着觉,整个人都瘦了一圈。 还是外婆在老家那边给她求了个听说很灵的平安符才有点好转。 前段时间好些了,她就尝试着把平安符换下来,没想到很快就又开始失眠。 刷了牙喝了口热水,脑子才没那么沉重。 她不舒服,坐在餐桌上闷不吭声的吃早餐,阮芝抬头端详着她的脸,问“是不是不舒服,要不今天别去了,妈妈帮你请个假?” 高三任务本来就紧,一天不去落下的进度有可能是人家的好几倍,徐知苡摇头,说没事。 阮芝打量了下她的脸色,放下手里的碗筷,徐知苡以为她生气了,强挤出一抹笑,“我真的没事,妈妈。” 阮芝叹了口气,重新拾起碗筷,淡淡开口:“晚上十点半准时回来,不要在外面逗留,手机开着,有什么事记得打电话。” 她这说的猝不及防,徐知苡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等反应过来后,心情就像飞上了远端,她露出了灿烂的笑容:“妈妈,谢谢你。” 阮芝不明白她为什么那么开心,伸手敲了敲她碗:“别挑食。” “哦。”徐知苡恹恹的应了一声,垂下头的瞬间清澈的杏眼里闪过一丝狡黠。 吃完了早餐她就背着包去学校了。今天轮到她们那一排扫教室,等扫完教室,预备铃响了,周湘倚才慢吞吞的走到教室。 一搁下书包,就兴冲冲的问徐知苡昨晚跟她妈的谈判如何,周大小姐本来还抱着一丝希望,在看见徐知苡点头的时候心都要碎了。 徐知苡见她嘟着嘴又要哭的样子,赶紧给捂住:“要早读了,下课再哭吧。” 周湘倚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她,“苡苡,你是不是被吴耗子带坏了,你变了,没爱了呜呜呜。” 后面莫名躺枪的吴浩杰:“……。”我就是个大冤种。 徐知苡笑得甜甜的,但在周湘倚看来那笑让她莫名的起了鸡皮疙瘩,:“我怕你被老班请出去罚站。” 周湘倚一回头,徐知苡口中的老班不知在后门站了多久,在看见周湘倚的那一刻面目狰狞,口型好像在说下课来办公室喝茶。 周湘倚吓得赶紧把头缩了回来,嘴里念叨着诸魔退散各种各样驱魔的口号。 吴浩杰和徐知苡对视了一眼,两人都笑了。 林亦扬本来是掉头在后面找笔,余光觑见徐知苡脸上的笑,只觉得那笑比任何时候都灵动,像一个小精灵在挥动着魔法棒。 出了一会儿神,笔尖的墨水就刮到了他的手指头,在上面划出一道长长的黑色水迹。他看着看着,把它想象成刚刚看见的那个笑容,倏地也扬起了唇。 下午下了课,学生们都蜂拥而出,一个个的都急着去浪。 明天周日,不用上课。 徐知苡还得扫完地才能回去,她怕耽误周湘倚的时间,叫她先回去,周湘倚就不,硬要留下来陪她扫。 校门口的学生熙来攘往,周煜在校门口等周湘倚,等得不耐烦的时候就刷刷手机,就一会儿的功夫,从他面前走过的小女生就有了七八个。 第九个走过去的时候被同伴拉了一下,周煜撇见两人的白鞋子,嘴角都快要咧到耳根子去了。 然而下一刻,他脸上的平静面具就被打破。 “学长,陈嘉屹学长怎么没跟你在一起呀?”女生怯生生的,穿着到小腿肚的校裙,手指绞着书包带子,一脸紧张地看着他。 周煜在心里骂娘,当然,骂的是陈嘉屹的。 他踢了踢脚边的石子,语气不太好:“咋了,我还得跟他绑一块儿,没点人身自由了。” 女生被他没由来的一冲,顿时后退了几步,旁边另一个女生胆子更大一点,单刀直入的发问:“学长,我们就想知道嘉屹学长有没有女朋友?” 青春期的小女生就算听过喜欢的人跟另一个女生的传言也不撞南墙不死心,撑着那点希望也要自己亲口问出来才行。 本来等周湘倚那小臭丫头就已经很烦躁了,这会儿两个女生还缠着他要一个答案,周煜秉着“兄弟不要名声”的原则就随口胡诌:“有了有了,你们别问了。” 徐知苡和周湘倚下了台阶就听到这么一句,纵使已经听了不下十遍他和别的女生的暧昧风迹,但在此刻毫无准备的情况下,突然听到他兄弟也这么坦然承认,那一刻她真的没办法再次坦然告诉自己他跟那些女生只是玩玩而已。 去坐公交的路上,她一路都是心不在焉的,就连旁边周湘倚叫了她好几次都没听见。 “苡苡,你在想什么呢,怎么看着好像不开心呀。”明天不用上学,周湘倚都要开心死了,很难理解徐知苡看起来一点都不开心的样子。 “没有啦,你们在聊什么呀?”不想让她看出端倪,徐知苡只好僵硬的转移话题。 周湘倚笑笑说:“我在问我哥刚刚为什么要说嘉屹哥有女朋友了,明明他没有呀,是吧哥?” 周煜觑了他古灵精怪的妹妹一眼:“你个小丫头片子,你哥还没跟你算账呢,下来这么晚,害我在那儿当人体雕塑半天了都。” 周湘倚:“我这不是帮苡苡扫地嘛,再说了,我是你妹,你等等会死啊。” “啧,戾气这么大,比你哥我还威武。” 周湘倚才不给他忽悠自己,上去一把拖着他的肩膀,扬着下巴刁蛮道:“别以为我还是小孩子,快说,刚刚为什么要说嘉屹哥有女朋友了,明明他跟温宛馨啥都没有啊。” 陈嘉屹跟温宛馨传了很多绯闻,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是温宛馨在巴巴的缠着陈嘉屹,作为周煜的妹妹,周湘倚自诩情报第一人,没什么能逃过她的火眼金睛。 “我才不信你的鬼话,快如实招来。” 周煜是了解这丫头缠人的手段的,不达目的死不罢休的那种,但男人的自尊心不允许他说实话。 于是他谎话随口就来:“那几个一看就是小学妹,还很小很纯的那种,你嘉屹哥不好这口,你哥我仗义吧。”说到这,他的语气忽然低了下去,自言自语:“靠,帮他挡了这么多烂桃花,也没见他给我介绍一个。” 徐知苡在一边把兄妹俩的对话听得不能再清楚了,她无法形容此刻的欣喜,又惊又喜,心情就像过山车一样,坠落低谷还没反应过来又被飙上云端。看见像棉花糖一样又白又软的云朵。 这种心情一直延续到她回家,阮芝坐在大厅的布艺沙发上,看见她脸上来不及卸下的笑,问她今天有什么好事,这么开心。 徐知苡也没想到她今天这么快就下班回来了,那笑就这么僵在了脸上,她不自然的说没有,又问:“妈妈,你今天怎么回来怎么早?” 阮芝探究的目光在她脸上转了一圈,她可以肯定她的女儿不会背着她谈恋爱,但她没法控制青春期的少女不会对那些在她看来乳臭未干的混小子产生什么不应该产生的好感。 徐知苡站在玄关那里,被她的眼神看得有些发憷,她叫了阮芝一声:“妈妈。” 阮芝被她唤回了神,起身没什么起伏的说:“先吃饭吧。” 饭桌上,母女俩都不说话,只有筷子碰撞发出的微弱声响。 就在徐知苡低着头夹起一块虾仁时,对面的阮芝出声了。 “上次月考你们班英语老师说考得不错,还有政治也很好,妈妈恭喜你。” 距离月考已经过去快一周了,徐知苡以为她已经忘了,没想到会在今天提起来。她嗯了一声道“谢谢妈妈。” 她知道阮芝还有下文,便静静等着。 果然,阮芝又淡淡的开口:“你数学这次考得也还行,有进步了,妈妈也替你开心。” 话锋一转,她的口气重了几分“但如果你有更好的实力可以考到更好的成绩,却因为某些原因导致发挥失常的话,那妈妈会很失望。” 徐知苡手下一抖,虾仁没夹好,掉在了地上。她垂眸捡了起来扔到垃圾桶里,:“妈妈,没有其他外在因素影响了我,这就是我目前的实力,我会努力的。” 这句话她说的有点艰难,嗓子里像噎住了一样,很难受。 阮芝也不想在这个时间段逼她太紧得不偿失,点到为止。 第14章 周日,早上的时候晴空万里,到了晚上八九点的时候乌云压顶,整个苍穹如同被黑布盖住了一样,黑沉沉的往下压。 徐知苡刚从画室出来,那雨就噼里啪啦的打在伞上,像是砸在人的头顶一样,咔咔作响,发出石头落地般大的声音。 应了那句老话,就跟小孩子变脸一样,阴晴不定。 这是十月第一场雨,下午出门的时候徐知苡瞥见一把伞孤零零立在门口就随手带上了,没想到还真派上了用场。 她一边走一边庆幸自己拿了伞,水沿着屋檐滴下形成一个个小水洼,她小心的避开,下意识的拐进了小巷子里。 于是,她很荣幸的看到了一个激烈的干架现场。 十几个人湿着身子在雨中拼了命的厮杀,那些黄的头,绿的头,白的头一会儿变来变去,把徐知苡都绕晕了。 混战中,有个人艹了一声,徐知苡听见声音看了过去,周煜拽着一个人的头发,抹了把脸把人压到一边的墙上拳脚相加。 周煜在的话,那…… 徐知苡很快就看见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满脸戾气的少年旋身而起,一脚踹在黄毛和绿毛身上。 他全身都已经湿透了,黑色t恤湿漉漉的贴在少年的精壮的骨骼上面,后背两侧的肩胛骨凹凸形状明显,长裤包裹下的小腿肌肉发达有力。 徐知苡看见他把那两个人踩在脚下,白色的球鞋尖抵着他们的喉咙处,少年漆黑的额发在滴着水,而他却只是面无表情的盯着脚下的两个人。 后面的混站早已经结束,只剩下他和那两个人,一个居高睥睨,两个匍匐在地如狗一样向他求饶。 徐知苡呆呆的看着这一切,她不敢上前,只能贴着墙根无助的僵立在原地。 白色裙角随风飘起一角,陈嘉屹缓缓回头,看见少女澄澈杏眼里的惊恐,他挑着眉,无意识的舔下唇。 徐知苡因为他这个动作整个人都僵住了,手和脚都不知道该怎么动作。 她听不见他们说了什么,只看见陈嘉屹无声的用口型说了一个滚字。 随后那两个人抱头鼠窜似的落荒而逃。 第16节 雨还在淅沥沥的下着,敲打在屋檐发出令人恐惧的声音。 不远处的少年站在雨丝里,冰凉的雨水顺着他的黑发滑到他高挺的鼻梁骨再没入黑色t恤下少年形骸。他就站在那儿一动不动,任雨水打在他的五官精致的脸上。 徐知苡觉得自己也站了很久,雨水从脚下浸入到她白色的小板鞋里,脚底黏腻腻的一片。令人不适。 她动了下脚,缓缓的朝少年走去。 在雨里站得久了,她柔软的乌发也沾上了雨丝,她走到少年面前,眨了眨被雨丝湿了的睫毛:“一起走吗?” 少女的声音在下着雨的深夜里脆生生的,像误入藕叶深处的黄莺。明明那双清灵的像琉璃一样的眸子里还藏着几分对他的畏怯,却偏偏强迫自己跟他对视。 陈嘉屹眸子里闪过一丝玩味。 真他妈的纯。 又纯又勾人。 徐知苡不知道他为什么会笑,最重要的是他的眼神让她有点害怕,但她还是涨红着脸又说了一句:“你不回的话那我自己回去了。” 她俏着一张脸说完就想走,不料,在她转身的那一刹那,一双骨节分明带着棽棽凉意的手腕捉了她的纤细的腕子。 随即,有人朝她靠了过来,他俯在她泛着粉色耳边一顿一顿的说: “跟你走。” 第15章 少年醇厚充满磁性又嘶哑的嗓音引起了一阵酥酥麻麻的痒意,他的手还钳着她的细细的腕子,那片肌肤好像着了火一样,又热又烫。 徐知苡睫毛颤了颤,她不动声色的挣开他的禁锢,把伞往他那边挪,怯生生的催他:“那我们走吧。” 就在她说完的那一秒,少年突然蹲了下来。 在意识到他要干什么的时候,徐知苡忙后退了两步:“我可以走的,不用背。” 陈嘉屹转过头,额角的碎发低滴着水,他看了一眼少女已经湿成了水的小白鞋,唇角微扬:“这样走?” 徐知苡看见他嘴角讽刺的笑,蓦地红了脸儿。 夏季的鞋底偏软偏薄,不禁雨淋,一下子就变得湿哒哒,又闷又湿,的确很难受。 但她一想到他要背自己,那更令她不好意思:“没事,公交站离这儿不远。” 陈嘉屹还是那副似笑非笑的表情看着她,只是眉眼已经耷拉下来,语气也带了几分骨子里的霸道:“上来。” 他这个语气一下子就让徐知苡想起刚才他用脚尖压着那两个人满脸戾气的样子,她紧紧拽着伞,好像在做一个很艰难的决定。 最终她犹豫了一下,还是颤栗着爬上少年阔直的背。 在感受到少女柔软的身躯时,陈嘉屹微不可查的勾了勾唇角。 他肩宽腿长的,徐知苡尽量把伞往他那边撑,怕淋着他。 下过雨的长巷泥泞不堪,腐臭的隔年饭的味道在经过雨的清洗后变得清爽了一些。 少女全身都是软的,又软又瘦,像背着一团软绵绵的小猫咪,乖顺无比的趴在他的肩上。 起初陈嘉屹满脑子浮想联翩,走了一段路之后,他感觉浑身上下开始燥热起来,凉凉的雨丝打在身上都无法缓解那燥得全身难受的感觉。 那团软绵绵的触感异常清晰,拉扯着他敏感的神经,陈嘉屹在少女看不见的地方闭了闭眼,平复下面的反应。 徐知苡无知无觉的给他打着伞,一瞬间她感受到身下的人温度变得很高。 她的胸有点烫。 徐知苡下意识动了一下,然后就听见那人骂了一句操,哑着嗓叫她别动。 绕是徐知苡不懂那些男女之事,但生物课上学的生理结构记忆还在,恍然明白过来后,她脸上的温度蹭蹭的往上涨,红晕让她看起来更加明艳娇媚。 到了公交站,陈嘉屹把她放在休息椅上,垂着眸子直勾勾的看着椅子上人,徐知苡白嫩嫩的脖子都泛起了红色,她根本就不敢看他。 得。惹了他还不敢看他。陈嘉屹气笑了,他也不管身上湿不湿,直接靠在广告牌上,一副慵懒的模样,只是一开口哑了的嗓子暴露了他的不适:“怕吗?” 他磁沉暗哑的声线在徐知苡头顶突兀地响起,她足足愣了好几秒才意识到他说的是刚刚打架的那个场面。 她垂着眼,用很小的声音回答他:“不怕。” 职高就在南俞的隔壁,每次路过一些小巷子她都会看到一群人在推搡围殴,她看惯了这些血腥的场面,不怎么怕,只是今天的比之前的更激烈,再加上晚上巷子阴暗才会被吓了一下。 从陈嘉屹的角度看去,少女穿着纯白色的连衣裙,卷翘的睫毛沾了露珠看起来湿润润的,她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朦胧的灯光下,细长的脖颈白得晃眼。 他想起自己刚刚的反应,暗暗操骂了一句。 毛猴小子吗? 出息!! 第16章 最后一班公交还没来,尴尬的气氛在浓郁的夜里放大。陈嘉屹气定神闲的倚在广告牌上,垂着眸盯着淡白光线下的少女泛红的半边脸颊。 手机就是在这个时候响起来的。突兀的铃声打破了两个人之间诡异的安静,徐知苡懵了一下才意识到是自己的手机在响。 她把书包抱到胸前,从夹层里拿出手机,上面跳动着妈妈两个字。 她瞄了一眼时间,惊觉已经快十一点了,她还没到家,阮芝在家里急疯了。 “妈妈,我……去书城买了本资料,现在就回去。” 第一次在有人在场的情况下撒谎,徐知苡说得磕磕碰碰,根本就不敢看那个人的表情,她耳朵尖蹭的浮起了红晕。 陈嘉屹气定神闲的睨着她,唇角笑意促狭。 等挂了电话,徐知苡尴尬的完全不敢抬头,她咬着唇想,今天的公交怎么这么慢。 “原来乖乖女也会撒谎。” 陈嘉屹勾着唇角看着少女无处安放的小手,坏心思在他心尖上挠着痒,忍不住想逗弄她一下。 他觉得像徐知苡这种乖乖软软的好学生肯定会睁着一双大大的眼睛错愕的看着他。 所以当听话的小猫咪露出小小的爪子时,他居然想不到话堵回去。 少女还是那副垂着头一副好欺负的模样,用那种软软的调子说出了攻击性极强的话: “原来好学生也会打架。” 陈嘉屹猛然一怔,回过神后他舌尖抵着腮帮子低低的笑了。 他倒是忘了。 上次在奶茶店他就见识过她像个小野猫一样露出凶哒哒的爪子的一面。 真是有意思…… 也真他妈好玩。 其实徐知苡在怼回去之后就有点后悔了,他这个人本来就没点儿正经儿,又一副吊儿郎当的纨绔模样儿,她跟他较个什么劲儿。这下本来就尴尬的气氛就更让她觉得不自在。 这次公交车似乎听到了她的心声,慢悠悠的从另一头驶到公交站面前,徐知苡蹭的一下站起来,车门打开,她走上一个台阶,察觉少年并没有跟上来,她拽紧书包带子回头:“你……不回家吗?” 少女粉面桃腮,娇怯怯的,小脸颊上他惹起的绯红氤氲之色尚未褪尽,一张清凌凌的像泡着一汪水的杏眼就这么的朝他望了过来,陈嘉屹的心跳猛地漏掉了一拍。 他姿势散漫的单手插着兜,在心里暗骂一句操,这谁顶的住。复又扬起冷白脖颈,还是那副混不吝的模样,嗓音在深夜里带了一种蛊惑的意味:“回你家?” 公交车缓缓启动,陈嘉屹看着它消失在视野里之后才颓懒的往反方向走,走到一半,他忽的莫名笑了起来。 他想到刚刚少女上车前瞪他的那一眼,昏黄灯光下唇红齿白,眉目如画,有点像被惹怒了的小白兔竖起了软哒哒的毛发,他丝毫不觉凶,反而觉得……真他妈可爱。 霓虹渐起,过了红绿灯,各种美食街吆喝声连绵不绝,徐知苡戴着耳机听英语,刚好听到一个“hard。” hard。坚硬的。 她不自觉的想到了少年小心翼翼的背着她趟过小水洼的那一瞬间胸上硬邦邦的触感。 刚发育好的少年人看着高高瘦瘦的,背着她的时候肩胛骨凸起,精壮有型,避开小水洼的时候手下肌肉贲起,很有力量感。 徐知苡脑子里不可避免的想起了那个画面,小脸唰的通红,她晃着小脑袋警告自己“男人只会影响我学习的速度,不准再想了。” 第17章 回到家,许是她在电话里解释过了,阮芝倒没说什么,只叫她以后回来晚了记得打个电话。徐知苡心虚的点点头。 洗完澡她就躲进了房间。里面所有东西都是她自己亲手布置好的,位置一清二楚。 然而此刻她放在书桌上装笔芯的孔雀绿收纳盒已经偏离了原来的位置,貌似是被人动过了。 徐知苡心猛地一跳,家里只有她和阮芝两个人在,而阮芝不会无缘无故进她房间,除非…… “哦,今天妈妈见你房间有点乱,帮你整理了一下。” 就在徐知苡心慌意乱的时候,阮芝出现在了门口,她手里拿着一个果盘:“吃点水果,晚上别学太晚了,早点休息。” 徐知苡不自然的笑了笑:“好,谢谢妈妈。” 等门外已经没有什么动静了之后,徐知苡才去找那瓶千纸鹤。 她怕阮芝发现,没敢放明显的位置。瓶子摆放的位置没有人动过的痕迹,里面的东西也完好无损。 她深呼了一口气。把瓶子藏得更严实了一点。 一转头,书桌上的果盘里放着切好的芒果和水蜜桃,这是徐知苡最爱吃的水果。 那晚她只吃了一块,剩下的都没再动。 星期一一早去到学校,照例参加完升旗仪式回到班上,徐知苡刚抽出下节课要用的45套,周湘倚就气喘吁吁的坐了下来。 徐知苡早上给她发了信息没回,此刻见她喘过了气,忙问:“湘湘,你今天怎么这么晚才来呀?” 她没好意思说升旗仪式已经过了,你迟到了这句话,只好委婉一点开口。 周湘倚跑得累了,歇了一会儿才回答她:“死周煜早上不叫我,我睡迟了。” 周大小姐现在很生气,撇着嘴:“死周煜死周煜害我迟到,我以后都不要理他了。” 第17节 徐知苡拍了拍她的肩,一脸单纯的问“他为什么不叫你呀?我记得他之前都会叫你的呀?” 然后,她很意外的看见了周大小姐脸上忸怩愧怍的神色。 半晌,徐知苡才听到她别别扭扭的回答:“我昨晚偷偷玩久了一点游戏被他发现了。现在就是说他也生气了” 自从政治老师的小组计划启动后,周湘倚更加逮着时间就跟人组队上分打比赛,人家都是抢时间学习,周大小姐就不一样,她抢时间玩游戏。 这下徐知苡都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了,她默默的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隔了一会儿,大小姐把书砰的一声砸桌子上,牙齿咬得根根作响,徐知苡以为她要说出什么从今以后都不玩游戏之内的豪言壮志的话。 没想到却是—— “哼,不让我玩我偏要玩,明天我就自己定闹钟。”她说完转头就盯着徐知苡:“苡苡,你今天晚上记得提醒我哦。” 变脸速度太快,徐知苡战战兢兢的点了点头。 晚上下了晚自习,徐知苡留了下来,一起的还有周湘倚,林亦扬以及一位女同学两位男同学。 吴浩杰回去的时候,趾高气昂的从周湘倚座位走过去,嘴欠欠的:“我先回去打排位了哦,你好好学习,等哥上了王者带你飞。” 周湘倚一个厚厚的本子顺手就砸他脑门上:“滚,死耗子。” 吴浩杰见她气得一张俏脸红得滴血,摸了摸额头,破天荒没还嘴,悻悻的走了。 周大小姐嘀咕:“居然没怼回来……。” 一旁的徐知苡听得一清二楚,笑着摇摇头,继续准备等会儿要讲的要点。 十点半一过,几人就收拾书包回家。徐知苡拍了下都快要睡着了的周湘倚额头:“回家啦。” 周湘倚学的时候一脸生无可恋,一到回家就变得生龙活虎:“啊,回家,好耶好耶。” 林亦扬站在徐知苡旁边,她见他似乎还有什么话要说便主动开口:“是还有哪道题不懂吗?” 林亦扬不好意思的挠挠头:“有道选择题我还是没听懂。” 徐知苡笑了笑,“湘倚哥哥还在等她,我有你微信,我回去给你仔细讲解一下。” 灯光下她眉眼弯弯,淡黄的光线给她的秀丽的五官涂了一层暖暖的光晕,看起来无比的温婉可人。 陈嘉屹和周煜到五班的时候,他一眼就看见了她脸上那抹甜蜜勾人的笑,不过此刻在他看来很碍眼。 身边的周煜撞了下他的肩膀:“呦,没想到这小姑娘还挺抢眼的啊,看来,某人该着急咯。” 陈嘉屹冷笑。 着急个屁。 老子会着急??? 不着急的某人下一刻就重重的“哼”了一声。把教室里的三个人都吓了一跳,徐知苡回头,又瞬间转回来。 周湘倚拍着胸脯:“嘉屹哥,你吓死我了。” 转眼看见周煜,鼻孔抬得高高的:“你来干嘛?” 周煜气笑了,告诉自己不要跟幼稚鬼计较,拖腔拉调的说:“接周大小姐回家呗。” 兄妹俩阴阳怪气的间隙,徐知苡跟林亦扬也说好了,林亦扬本来还想问她要不要一起走,瞥见门口陈嘉屹的人,便作罢,只跟她说了句明天见就走了。 陈嘉屹站在后门,看着离开的少年背影,一言不发。 徐知苡和周湘倚收拾好关了灯就出了教室,这个时候学校几乎没什么人了,只有拿着手电筒巡逻的保安。 有两位男性在,两个人也不怎么害怕,周湘倚一边走一边和她聊天:“我听说下周四班有节数学公开课,没课的班级可以去蹭课,苡苡,你想不想跟我一起呀?” 上周周湘倚早读拉着徐知苡讲话被郑昶术捉到,办公室喝茶没喝到,给周湘倚下了死命令。 下次月考没考到及格线以上,周湘倚就得当着全班的面念保证书。 “九十分以上啊苡苡,我上次还是操场发挥才考的八十六,这老头就是故意为难我。”周大小姐一脸不可置信的瞪着眼睛:“而且他明明知道人家是个社恐还叫人家上台念稿,这老头就是故意的,哼。” 社恐???把她的话听得一清二的周煜:“……”。 徐知苡已经到嘴边的安慰就这么被咽了回去。 她用余光瞄了瞄周煜旁边的陈嘉屹,发现他唇角也微微上扬,就在徐知苡想要神不知鬼不觉的收回眼神时,那双眼底藏着几分笑意的眸子猝不及防的朝她看了过来。 她没来得及反应,那人就勾起了唇角,眼尾狭长,隐约带了几分玩味。 偷看被逮了个正着,徐知苡故作镇定的把视线移向别处,其实她恨不得自己原地遁走。 街角的路灯泛黄,发出的光也是暗黄色的,陈嘉屹却准确无误的捕捉到了少女泛红的耳朵尖,就这样直勾勾的看着,唇角的弧度越发上扬。 周湘倚久久没有听到徐知苡的回答,侧过头重复了一下:“去不去呀,苡苡。” 徐知苡摸了摸自己滚烫的耳垂,心神恍惚的回了一句:“好呀好呀。” 她话音刚落,有人的手机响了。 是陈嘉屹的。 他掏出来单手划开懒懒的看了一眼。 温宛馨:【过几天你们班上公开课,人家能不能跟你一起坐呀?】 这次的数学公开课是教研组组长,也是陈嘉屹他们老班林晓峰上,因此这消息一出,几乎整个年级的学生都知道了。 陈嘉屹懒懒看着没回,好整以暇的看着上面对方正在输入中几个字跳来跳去。 屏幕上的白光照在他的脸上,少年冷白的脖颈弯着,额角的碎发软软的覆在他浓黑的眉毛上面,侧脸立体精致,漂亮的眉眼带着几分锋利。 徐知苡偷偷瞥了一眼就没有勇气再看下去。她就看见了上面的一个“温”字。 对面的温宛馨纠结了半晌给他发了个卖萌的表情包。能让这个大小姐连个表情包都纠结的除了陈嘉屹没有谁了。 只是她发过去很久都没有收到手机那头的回复。 到了公交站,徐知苡的车还没到。周湘倚上车前见她一个人孤零零的站在路灯了,有点担心:“苡苡你一个人怕不怕呀?” 周煜看见自个儿妹子这么没有眼力见,真想让她以后出去都不要说认识他。 周湘倚还想再说什么,被她哥一下子给拽上了车。车门关上,她愤怒的回头想破口大骂,周煜已经悠哉悠哉的坐在了位子上。 她一愣:“嘉屹哥怎么没上来?” 周煜都没眼看她:“被妞泡去了。” 周湘倚以为他说的是温宛馨,开始骂骂咧咧起来。 另一边,徐知苡低头尴尬的看着脚尖,她以为陈嘉屹也会跟着上车,没想到他居然留下来了。 气氛开始诡异,这让她又想起了上周日那天晚上,她和他也是这样在公交车。只不过一个倚着,一个站着。 估摸着公交车还要等一会儿,徐知苡想起上次在办公室还没谢谢他帮自己讲题,她率先开口打破沉默:“陈嘉屹,谢……”。 没有想到他刚好在看着自己,徐知苡一抬头猝不及防的撞进了一双漆黑得深不可测的眸子里。 陈嘉屹气定神闲的插着兜,看见少女呆呆的神情,眼里晕开笑意:“谢什么?” 徐知苡被他的笑晃了一下,不自在的撇开头才呐呐的说:“谢谢你上次在办公室帮我讲题。” 少女垂着头,露出一小截儿细白的颈子,仿佛一掐就能折断。 陈嘉屹有些心猿意马,玩世不恭的开口:“没记错的话,上次奶茶你也是这样说的”。 徐知苡紧张的时候就会用手绞着书包带子,她无意识的打着圈,绞尽脑汁才想出一句:“那我请你喝奶茶可以吗?” 陈嘉屹本意是想逗逗她,没想到她会当真,但他也不解释,顺着她的话问:“时间?” 徐知苡开始认真思考起来,那道细细的眉毛拧在一起,好像在思考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陈嘉屹唇角上扬,忍住想摸她头的冲动,提醒她公交到了。 徐知苡抬起头,公交车已经公交站的前面。 她心头莫名涌起一股淡淡的失落。小小声的抱怨了一句今天的公交车怎么这么快。 陈嘉屹没听清,下意识弯下腰靠近她,距离一拉近,徐知苡就闻到了他身上那股被晚风吹散了的冷杉木的味道。 她呼吸一滞,转过脸才小声的对他说:“我回去想一下再告诉你哪一天。” 她说完,红着脸跑上了公交。 陈嘉屹长身立在路灯下,眼尾蕴着几分笑。 小家伙自己跑了,留下他一个人在那等。 他低垂着眼睑像是在骂。又像是在笑 小没良心的。 政治小组计划进行的很顺利,几个人都很配合,一直到周六,徐知苡每晚都是和周湘倚一起走。除了周一那天陈嘉屹出现过一次,在那之后的几天都只有周煜在等她们。 徐知苡不知道他在做什么,她也不知道怎么打听,只有每天从周煜每天跟周湘倚闲聊时的三言两语了解他的近况。 “他能干什么,泡妞呗。” “哦,昨天他爸秘书来了趟学校找他。” “跟他爸吵架了呗,听说吵得还挺凶。” 周六晚上补习,徐知苡跟着兄妹俩往门口走,走到一半就听到了最后一句。她好几次想问问周煜为什么陈嘉屹会和他爸吵架,可是话到嘴边又被自己那点小心思给堵了回去。 一直到公交车过来,徐知苡上车跟他们挥手说再见她都没有机会把那句为什么问出口。 回到家,洗完澡吹干头发,徐知苡坐在小碎花书桌前,往常可以再做两套卷子的时间,她今天只做了一套卷子就做不下去了。 题很难吗? 不,都是她之前做过的题型。 不等式她做过,等差数列她也做过,几何也做过。 但她就是莫名的静不下心来列步骤,勉强逼着自己做完了最后一道数列。拿起手机的那一刻她又陷入了犹豫不决之中。 他会不会觉得自己多管闲事? 那么多多女生排着队哄他,也许他并不缺自己的这份关心? 她一个人胡思乱想了好多,最后还是点开了□□,找到列表里唯一的联系人。 聊天页面是空白的。 加上为止她和他都没聊过天。 第18节 徐知苡打了几个字又删掉,最后斟酌再三发了一条:【你周一下午有空吗?】 大概过了五分钟。那边才发来一句:“没有。” 又过了一会儿,那边慢悠悠的又发来了一句:“明天有。” 徐知苡:【你明天不是要去跆拳道馆吗?】 对面的陈嘉屹脸不红心不跳的秒回:“明天不用。” 徐知苡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明天不用,但她没有再继续问。 第二天下午,她在房间里组织好了语言,刚拉开房门,阮芝就提着包匆匆跟她说:“苡苡,妈妈这两天去梧城参加个座谈会,你好好照顾自己。” 没等徐知苡回答,门就被关上了。 少了一个谎言。 她松了一口气。 出门之前,徐知苡看着满满一柜子的衣服陷入了沉思。 这些很多都是阮芝给她买的。只有一两件是她自己按着喜欢挑的。 大多数是浅色系的衣服,里面有一件绿色高腰a字碎花裙。 那是徐文旅在她十六岁生日那天送她的生日礼物。 她的爸爸希望他的小姑娘穿自己喜欢的衣服,无忧无虑,不用长大。 出门的时候,绯红的红霞铺满了天空。街上人流如织,落日的余晖跳跃在少女的碎花裙边上,就像浩渺星空里的萤火虫,闪烁着亮晶晶的细芒。 到奶茶店的时候,徐知苡远远就看见了斜倚在广告牌上的少年。 和他对面身材高挑的女孩子。 陈嘉屹本来是在百无聊赖的刷着手机,周日奶茶店客人爆满,进进出出的有很多女孩子,从刚开始到现在,这是第九个跟他搭讪的女孩子。 “你好……我…我想跟你交个朋友,可以……给个微信吗?”女孩被闺蜜拉着,一句话说得磕磕碰碰,说完后就垂着头不敢看他。 陈嘉屹脑海里不自觉的浮起了另一个泛着红晕的小脸儿,他耐心不多,脾气也不太好,此刻却只是挑了下眉,唇角微微勾起,尾音压得很低:“就只是交朋友?” 徐知苡走近刚好就听见了这一句。 她垂着眸子,裙角勾勒出她纤细的小腿,徐知苡看见上面绿色的小碎花,很渺小,渺小到她不低头就会忽略它。 她于他,不就是这么一朵微不足道的小野花吗? 是她过分奢想了。 浪荡不羁的少年就连眼神都不会为她驻足。 陈嘉屹是在说完那句后才看见后面的徐知苡,少女小小的一只被挡在后面,如果不是他瞥见那抹墨绿的裙角,根本就不会注意到她。 他唇角扬起弧度,下颚线绷直,薄唇轻启对面前低着头的女孩子道:“抱歉,我要等的小姑娘到了。” 女孩抬头,只看见了少年脸上挂着笑,轮廓柔和的半张侧脸。 徐知苡正攥紧裙角纠结该掉头回去不打搅他的好事还是上去打个招呼时,头顶蓦地覆下一个阴影,随即响起少年散漫顽劣的嗓音:“怎么哪里你都能发呆?” 徐知苡仰起头,少年脸上挂着痞痞的笑意,她慢吞吞的说:“如果你有事的话我们可以下次再约。” 陈嘉屹挑眉:“还想下次约我?” 这话说得暧昧,徐知苡联想起刚刚听到的那一句,她胸口莫名的涌起一股愤怒,他能不能别到处撩人啊。 她忍不住小声埋怨嘟囔:“撩了又不负责。” 陈嘉屹没听清,只听到了最后不负责三个字,他没再逗她,下巴点了点奶茶店的方向:“进去吧。” 昨天晚上徐知苡想不到约哪比较合适,便约了上次周煜带她们来的那家茶颜悦色。 里面布置的很学生风,星星灯缀在二楼的阶梯扶手上,丰茂的绿植攀爬在复古色的墙沿边儿,圆式小吧座已经坐了不少人。 徐知苡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她兴致不高,点了杯杨枝甘露就托着腮坐在那里。 陈嘉屹点了杯拿铁,又要了一份彩虹蛋爆浆麻薯。 等东西上来的时候他的手机进来了一条消息。 林秘书:【嘉屹,有空吗,我们找个时间聊聊吧。】 陈嘉屹冷笑,知道这是谁的指令,没回。过了片刻,那边又发来一条消息。 然后徐知苡清晰的感觉到陈嘉屹的气压变低了,眉骨压得很低。 她想到前两天周煜说的话,忍不住想开口问他出了什么事,然而就在这时,服务员端着餐盘过来了,徐知苡只好把话咽了回去。 服务员把那份彩虹蛋爆浆麻薯放到徐知苡的前面,她说自己没点这个,服务员正要解释,对面的陈嘉屹收起手机:“我点的。” 骨节分明的长指把那盘东西推到徐知苡面前:“给你的。” 他似乎要忙着回消息,说了这一句后就低着头打字了。 徐知苡嘴唇翕动,说了句:“谢谢。” 不知道他有没有听见,一直到最后,他都没有动那杯拿铁。 徐知苡见他心情不佳,吃了几口麻薯也没了胃口。 对面没有了动静,陈嘉屹抬头,看见盘子里还剩下大半个麻薯,扬了下眉:“不吃了?” 徐知苡把包背上肩:“嗯,我们走吧。” 出了奶茶店,还没到六点,外面霞光四射,金子般的彩霞像绸缎一样铺在四周的围墙之上。 徐知苡想起什么,仰起小脸儿对旁边的人说:“你等一下。” 大概过了两分钟,少女出现在了旋转玻璃门里,手里提着一个纸袋。 “我…看你都没喝,帮你打包了,你可以拿回去喝。” 徐知苡把袋子递到他面前,小脸煞有其事的说:“烦恼也一样,你可以一口一口把它吃掉呀。” 顿了一下,她又冷不丁的举起手腕,做了一个“嗷呜”的动作,表情呆萌呆萌的,像小猫咪发火时那种奶凶奶凶的小模样儿。 有点突然,陈嘉屹属实愣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唇角不自觉扬起,下意识的想伸手揉揉她的头发,抬到一半却又放下。 …… 晚上上完课,徐知苡回到家。阮芝出差去了,她一个人把家里的灯打开,收了衣服去洗澡。出来后没直接回房,而是去了她爸爸生前的书房。 徐文旅去世后,书房就成了阮芝一个人的办公室,她每晚都会在里面备课写文件。 今晚徐知苡是想找本书才开了门进去,里面的布局跟她爸爸在的时候一模一样,几乎没什么变化。 那本书的位置徐知苡记不太清了,她凭着记忆翻了一下书架,没找着。 她又往抽屉里面找了找,一个牛皮纸下面的书角很熟悉,徐知苡抽了一下没抽动,反而把底下的一个笔记本攥了出来。 阮芝也有写日记的习惯。 徐知苡印象里好像从她爸爸去世后,妈妈就不怎么写了。 她顿了一下。小心的把它拿了出来。 书皮已经泛黄,岁月在它上面留下了痕迹。 徐知苡翻开第一页,上面都是一次零零碎碎的日常花费。她往后翻了翻,每看一个字,眼泪就止不住的往下滴。 3.19【爸妈还是不肯上来跟我和囡囡一起住,文旅,你在的话就可以帮我劝劝了】 5.3【今天苡苡数学进步了,文旅,我很高兴,你应该也会高兴】 9.9【今天我带苡苡去医院,她好像不开心。文旅,你以为我想带她去的吗?不是的。我只是害怕】 …… 看到最后,徐知苡已经哭不出声了。她呜咽着,像个找不到路的小孩子,蹲在地上抱着瘦弱的肩膀无助的抹眼泪。 日记本掉在了地上,昏黄的书皮上有泪水模糊过的印迹。 哭完了,徐知苡擦干净眼泪,把那那本日记本放回了原位。 她的妈妈一生要强。 肯定不希望她发现这个本子。 那一晚,徐知苡又失眠了。 第18章 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有点鼻塞, 第一节 课是班会课,徐知苡不敢耽误,匆匆买了早餐就赶去教室。 班会开完,鼻塞更严重了,脑子里晕乎乎的,像塞了一团棉花,周湘倚叫了她好几声才后知后觉的啊了一声。 “苡苡,你怎么了吗?”周湘倚也发现了她的不对劲儿,把手放她额头上一探,惊呼了一声:“你好烫啊苡苡,是不是感冒了?” 十一月份的天气不算很热也不算很冷,教室里还开着空调,徐知苡穿着长袖外套,她吸了吸鼻子,鼻音有点重:“没事,我之前也这样过,过两天它自己就会好了。” 周湘倚一脸震惊,还以为她被烧傻了:“你在说什么胡话,这病怎么能当儿戏呢,我陪你去医院吧。” 她说着说着就要过来拉徐知苡,没拉动。 “好好好,那我中午就去医护室看看。”早上有两节数学课,徐知苡不想缺席,但又耐不住周湘倚的坚持,只好先答应着。 不过周湘倚还是一脸担心的看着她:“那你还挺得住吗?” 徐知苡笑了笑,那笑有点虚弱:“可以的,你先补作业吧。” “好,那你有什么不舒服就叫我。” “嗯。” 这次的感冒来势汹汹,徐知苡以为忍忍就过去了,然而到了第三节 数学课的时候,她眼皮子已经开始打架,她使劲儿掐了掐手心,强迫自己打起精神去听上面数学老师复习的知识点。 好不容易捱到了最后一节课下课,她感觉眼前已经出现了重影,就连呼吸都是热的。 周湘倚见状,赶紧带着她去了医护室,里面的女医生给她量了下体温,皱着眉数落道:“都这么烫了,怎么现在才来?” 徐知苡轻轻的弯了下唇,脑子发晕却说不出话。 女医生又问:“最近有去过医院检查过身体吗?” 第19节 徐知苡如实回答:“前两周妈妈带我去医院检查了一下,我爸爸有肺癌遗传史,请问这个有关系吗?” 女医生摇头,问她想不想吊水。徐知苡怕疼,猛摇头说不要。 陪她一起来的周湘倚着急问:“医生,她没事吧?” 女医生淡声道:“没事,那我就开点药回去按时吃,以后发现了就早点过来,别拖着。” 两个小姑娘连连点头。 开药也需要点时间,女医生叫周湘倚坐下等。 徐知苡觉得不好意思,叫她先去吃饭:“我吃了药就好了,你先去吃没事的。” 周湘倚想起一事,问:“苡苡,我怎么没听你说过你爸爸有肺癌遗传史这个事呀?” 徐知苡刚想张嘴解释,医护室的门再次被人从外面推开。 身姿颀长的男生在看见里面坐着的人时愣了一下。他右手边的女生侧目看着他,可怜兮兮的撒着娇:“嘉屹,脚好疼。” 徐知苡目光落在两人挽着的手上,她看了一眼就若无其事的转开。也没打招呼。 周湘倚也有点惊讶:“嘉屹哥,你怎么也过来这儿了?” 陈嘉屹盯着少女苍白的脸色,听见这话才淡淡收回视线,下巴微扬:“陪她过来。” 今天上舞蹈课,温宛馨用力过猛崴到了脚,发信息给陈嘉屹叫他送她来医务室。陈嘉屹对她的小心思了然于心,想着来一趟也没什么,便也不戳破。 就是没有想到周湘倚和徐知苡也在这儿。 女医生正在抓药,抽空背过身问:“怎么了?摔了还是扭了?” 脚底传来一阵揪心的痛,温宛馨往陈嘉屹那边靠得更近了一点,她嘟着嘴好像很委屈。陈嘉屹笑了笑,替她回答:“崴了,你帮她看看。” 女医生看了温宛馨的脚一眼,又转过头:“嗯,等我配完这药先。” 医务室空间很大,门口摆了一个大的花盆,绿色的墙纸,靠墙边放了一个白色铁皮柜,徐知苡坐在黑皮沙发上垂着头,医务室惨白的灯光打在她的脸上,让她的皮肤看起来有种近乎透明的质感。 周湘倚坐在她的旁边,握着她的手:“苡苡,你现在还困吗?困的话靠我肩上睡一会儿。” 徐知苡摇头,感冒让她的语气变得更加软糯:“不用,就是耽误了你的吃饭时间,谢谢你陪我过来,湘湘。” 周湘倚弯唇:“没事呀,我叫我哥帮我们俩留着。” 医务室里弥漫着一丝丝消毒水的味道,只有一张沙发,陈嘉屹便斜靠在墙上有一搭没一搭的听着两人聊天,他表情慵懒看不出情绪,温宛馨却莫名的察觉到他气压有点不对劲儿。 她仰着头晃了晃他的手,蹙着细长的眉毛,看似很痛苦:“嘉屹,能不能叫她先帮我看看,我真的好疼。 换作是别人也许没这个能力,但陈嘉屹的背景让他根本就不需要这个能力,这也是温宛馨有底气对着他说这话的原因。 然而,陈嘉屹只是不咸不淡的勾了勾唇角,眼尾上挑,似笑非笑的睨了她一眼。 要是平常温宛馨随便撒个娇,陈嘉屹还真会顺着她意儿,搁在今天,他却是没了那个兴致跟她玩儿。 温宛馨像是被人扼住了喉咙,她嘴唇蠕动,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气氛有些微妙,徐知苡低着头感觉有点闷,喘不上气一样。但她一句话也没说,直到女医生把装着药的袋子递到她的手里:“回去好好休息,药按时吃,过几天就好了。” 徐知苡抬起头温声感谢。一旁的周湘倚扶着她,替她把药拿着,两个小姑娘慢吞吞的离开了医务室。 除了刚进来的那个对视,她一句话都没有跟陈嘉屹讲过,仿佛两人就没认识过。 这个认知让陈嘉屹心里有股异样的情绪。就好像自己养了好久的猫突然就不鸟自己了一样。 他敛着长睫,唇角微扬,哼哧了一声。 小姑娘还挺有脾气的。 上周才喝了奶茶,这周就两清了? 陈嘉屹啧了一声,坐在他下首的温宛馨明显感觉他此刻心情不差,她软着嗓子叫了他一下。 医护室外面种着一排排香樟树,阳光透过树缝筛落下点点碎芒,地上是金子般的颜色。 徐知苡跟着周湘倚往外面走,刚走了两步,就听见屋内女生娇滴滴的音调:“嘉屹,帮我倒杯水好不好,我渴了。” 徐知苡睫毛颤了颤,随即她便听到了那人一贯不正经儿又带着痞劲儿的声线: “啧,你怎么在哪里都能发嗲?” 一阵料峭的夏风吹来,把一片深黄色的香樟叶吹到了徐知苡脚下,她愣愣的看着,眼角又干又涩。 周湘倚以为她生病了情绪比较低落,拍了拍她的肩柔声安慰:“没事的苡苡,会很快就好起来了。” 闻言,徐知苡弯了弯唇角,她睫毛覆在眼睑,遮住眼里情绪,摇摇头说我们走吧。 两人挽着手走回教室。不知道是不是生病的原因,徐知苡胃口不太好,打的饭没吃多少,下午吃了药,上课的时候有点昏昏欲睡。 她使劲儿的晃了下自己的头,林亦扬回头刚好看见这一幕。下了第二节 课,他拿着一个绿色的小瓶子走到徐知苡的位置:“你试试这个,我上课发困的时候就点几滴在眼角下方这里,可以提神,我觉得效果不错。” 徐知苡看了一眼上面的名字。 风油精。 第三节 课的时候,徐知苡照着林亦扬说的方法沾了几滴到那个位置,凉凉的,味道也不难闻。 听了一会儿课,还真没那么困了。 上完下午的课,她把风油精送回给林亦扬,感激的笑了笑:“谢谢,很好用。” 林亦扬看着她淡白的唇色,不由得问道:“你感冒好点了吗?” 他小时候身子骨不太好,经常感冒,知道徐知苡这种提不起精神的症状应该是感冒了。 徐知苡不知道他怎么会猜到自己感冒了的,也没问,嗯了一声:“好多了。”顿了一下,她又道:“我和湘湘准备去吃饭,你一起吗?” 林亦扬的手扣住了桌角边缘,他极力的压住唇角的弧度,眼睛里亮了几分:“好啊。” 来到食堂,刚下课的点儿,学生很多,每个窗口都有人排着队。周湘倚问徐知苡想吃什么,她刚吃了药很多东西都不怎么想吃,环顾了一圈儿,没找到粥店。 林亦扬站在她旁边,指了下前面一个方向挂着的牌子:“今天老板有事儿,好像没开。” 他脸色踟蹰了一秒,鼓起勇气说:“我给你点份粥吧,外卖很快的。” 徐知苡不想这么麻烦他,温声拒绝:“不用了,我点其他菜,你快去排队吧。” 林亦扬心头微微失落,他笑了笑,拿着饭卡去了打饭的窗台。 实在想不到吃什么,徐知苡跟着周湘倚打了一份咖喱猪排饭。两人端着餐盘避开人流回到餐桌上。 这个时候林亦扬也打完饭回来了,三个人正安安静静的吃着饭,一旁的周湘倚忽然扬起手:“哥,我在这儿。” 徐知苡手指一顿,没抬头,对面的林亦扬一直在注意着她,关心的问:“是菜不怎么合胃口吗?” 徐知苡愣了一下才笑着说:“还可以。” 其实她感觉今天的猪排有点腻,并不怎么好吃。 两人说话间隙,有人单手端着餐盘走了过来,徐知苡感受到有一道视线落在了自己的身上。幽幽的,挟着几分不可一世。 周煜不认识林亦扬,但他这人自来熟,脸上挂着笑叫林亦扬挪过去一点,他在周湘倚对面坐下,陈嘉屹落在他后面,坐下来就正对着徐知苡。 余光里,那双修长鼓着青筋的手轻缓的把餐盘搁下,旋即一道阴翳在她头顶沉沉落下,在她眉眼上割出一瞬的分裂感。 徐知苡捏着筷子的手微微发紧,卷翘的长睫颤了颤。 周煜一来,餐桌就有得热闹,先跟周湘倚胡侃了一通,侧目看见徐知苡一截雪白的颈子,笑嘻嘻的问:“小同学,听说你感冒了,好点了没?” 今天中午的饭就是人家帮忙打包的,徐知苡对着他柔柔一笑,:“好多了,谢谢你中午帮忙打的饭。” 周煜大咧咧的笑,提了提裤腿:“不客气,你是湘倚同学,小事一桩。” 徐知苡感激的点点头,正想收回视线,右下方响起了一道低沉的嗓音:“怎么感冒了?” 席间的三人视线齐齐望了过来,徐知苡手一僵,顿了几秒才扬起脸若无其事的说:“可能是着凉了吧。” 陈嘉屹没再开口。另外的三个人又很默契的转移了视线,没有了那些探究的视线,徐知苡才后知后觉的拾起筷子夹菜。 气氛安静了几秒,周煜和周湘倚又斗起了嘴,林亦扬的目光在徐知苡和陈嘉屹之间逡巡了一圈,而后默默扒饭。 脑子还残留着药后的晕沉,徐知苡逼着自己多吃了几口饭,却没想到物极必反,在她感受到胃里一阵翻涌之后,刚刚咽下去的饭一下子就被吐了出来。 不多,被她吐回了盘子里。 周湘倚离她最近,赶紧放下筷子一边帮她顺背一边担忧的看着她:“没事吧苡苡?” 吐出来好受多了,胃里也没有那种窒涨的感觉,徐知苡弯着腰缓缓摇头。 林亦扬隔着位置也一脸急色:“要不要送你去医院,晚自习请个假吧。” 请假意味着要通知阮芝,徐知苡不想她工作还要担心自己,她用纸巾擦干净嘴角,眉尖舒展开来:“没事,我现在好多了,晚上回去吃个药睡个觉就应该好了。” 周湘倚提议道:“你这没吃多少,叫个外卖喝粥吧。”她说完,就兴冲冲想掏出手机。 对面一道懒洋洋的声线阻止了她的动作:“我定了。” 见众人都看着自己,陈嘉屹面不改色,依旧是那慵懒的音调:“喝粥养胃。” 周湘倚哇了一声:“嘉屹哥想得果然比我们周到。” 她这一解释,其他人就算别的旖旎想法也被打断,只有徐知苡垂着雪白的颈子目不转睛的看着白色青瓷桌的纹路,呐呐的说了句谢谢。 晚上的晚自习上到一半,老郑过来了。 熟悉的开场白,众人见怪不怪,认命的拿出昨天自测的数学卷子听讲解。 晚餐喝了粥,徐知苡感觉肚子暖洋洋的,像是有个暖水袋贴在上面。她精神好多了,盯着那些乱糟糟的数学公式也不觉得发困。 下了晚自习,林亦扬过来问她还撑不撑得住,不行的话政治补习可以推到明天晚上。徐知苡笑着说可以。 晚上到家,阮芝还没回来,大厅空荡荡的。关了一天的屋子空气鼾闷,徐知苡把灯都打开才去洗澡。 出来看见手机上有好几条未接来电,她捡起打开一看,赶紧给阮芝回了过去。 电话一通阮芝焦急的声音就通过话筒传了过来:“刚刚怎么不接电话?” 徐知苡嗫嚅着解释:“我刚刚洗澡去了妈妈。” 那边静了片刻,阮芝似乎松了口气,又问起她这两天的学习情况。 徐知苡知道她主要是想问数学,便一五一十的跟她讲了。 阮芝没说什么,忽然问了一句:“明天你们是不是有个公开课?” 第20节 徐知苡不知道她哪来的消息,随即想起她的英语老师便明白了,她点头嗯了一声。 阮芝又谆谆叫她好好去听一听,这个课的老师是省内很有名望的数学老师,年年教出来的学生十个有九个进国内高等学府。 徐知苡没什么起伏的说:“我知道了妈妈。” 她鼻音不是很重,然而阮芝还是听出了她话音里的沙哑,问:“是不是感冒了?” 徐知苡不敢瞒她,只好避重就轻的说:“就是有点不舒服,已经吃了药了。” 阮芝还是放心不下她,要请个假回去照顾她。 徐知苡无奈的劝她:“真的没事了妈妈,我去医务室看过了,医生说就是有点小感冒,吃了药就好得差不多了。” 她说了一通,才打消阮芝的念头,挂电话之前,她又殷殷嘱咐了好几句,徐知苡点头应下,叫了声妈妈:“你在那边也注意身体,别太累着了。” 手机恢复安静,徐知苡吹了一会儿头发,差不多干的时候才回房间。手机被她捏在手里,紫色的郁金花手机壳衬得那几根手指又细又白,像瓷白的橡胶棒。 一直刷题刷到凌晨一点,徐知苡才揉揉眼睛准备睡觉,迷糊之际猛然瞥见被她放在一边儿的手机。 想起下午那份砂锅粥,她犹疑了一下,点开唯一的联系人那一栏。 聊天记录还停留在上周他发的那句明天不用。她以为这个时候他应该睡觉了,意味看到在线那两个字。 徐知苡咬着唇想好措辞,发了几个字过去。 yi:【今天谢谢你帮我买的粥】 接着她又发了一句:【多少钱,我发给你】 当初想qq昵称的时候,考虑半天,索性就选了自己最后一个字的大写。 发过去一会儿,迟迟没看见回复。徐知苡盯着聊天页面,忽地,上面跳出了对方正在输入几个字眼。 徐知苡呼吸停了一秒,下一刻,下面出现了他的头像。 cjy:【感冒好多了?】 没提钱的事儿。 徐知苡不知道他什么意思,但还是打了几个字过去:【嗯,好多了。】 她发过去后,那边就没有了动静。她不想不明不白的欠他什么,淡淡的秀眉微蹙,徐知苡准备再打几个字过去问问,那边似是料到她会这样,旋即就发了一条信息过来:【晚了,早点睡】 语气难得有点正经儿。隐约透出几分关心。 徐知苡心口一暖,就好像晚上吃的那份热腾腾的砂锅粥热气还弥留在她心尖上一样。默了一瞬,她踟蹰着,最后还是发了两个字过去:【晚安】 第19章 第二天早上醒来,徐知苡鬼使神差的没有第一时间去洗漱,而是先瞄了一眼手机。 那句晚安孤零零的躺在聊天记录最下面。 他没有再回过来。 徐知苡眼睫毛耷拉着,说不上是失落还是什么。 她想,昨天的那份砂锅粥应该是出于同学之间的帮助,也许连同学都算不上,只是他替湘倚做的一件举手之劳的小事儿。 她发了一小会儿的呆才起身去洗漱。出门的时候收到周湘倚的一条信息,叫她记得带上外套,早餐也给她买了。 教室里的空调刚好正对着中间那一排的位置,呼哧呼哧的冷气时不时裹挟着冷风吹过来,好几次上课徐知苡都穿着校服外套。 到了教室,差不多已经来了一半的人。徐知苡刚坐下,周大小姐就笑嘻嘻的把一袋早餐放到她桌面:“苡苡,你感冒好了吗?” 刚出笼的小笼包还冒着热气,徐知苡微微一笑:“嗯,我觉得好得差不多了。”顿了一下,她眨巴着眼睛:“谢谢你给我买的早餐。” 周湘倚嘿嘿一笑:“不客气……。” 后面有人咳了一声,吴浩杰抻着脖子,嘴欠揍似的:“切,想借人家地理笔记就直说,还搞这一套。” 话音未落,周大小姐就一记犀利眼风射过去,吴浩杰哆嗦着摸了摸脖子,嘀咕了一句:“怎么不跟我借。” 周湘倚没听见他的嘀咕,她腻腻歪歪的缠着徐知苡的手,说出的话也腻腻歪歪的:“昨天地理课太困了,不小心打了个盹,没听见讲的啥,苡苡你就借我看看嘛。” 徐知苡是见识过她缠人的功夫的,她无奈的把抽屉里的笔记本拿出来:“湘湘,我觉得你地理还有很大的提升空间,地理老师讲的也挺浅显易懂的。” 其实不止一次了。几乎每次上地理课,徐知苡都能看到周湘倚拿着课本挡着脸呼呼大睡的憨样儿。 有次地理老师叫她起来回答问题,一问三不知,气得地理老师火冒三丈,徐知苡想救场都救不了。 她难得板了脸有点严肃,周湘倚立刻举手发誓,义正言辞保证下次不睡了。 徐知苡被她那滑稽的动作搞得忍俊不禁,笑了笑把笔记本推给她。 周湘倚欢呼一声,又拧着她的胳膊腻歪了一会儿。 上完上午的课,下午的最后一节是公开课。地点在德志楼的多媒体三楼。 下了课,徐知苡和周湘倚走旋转楼梯上去。到的时候,宽敞的教室已经坐了不少学生,很多都是生面孔。也有几个同班的同学在里面。 徐知苡扫了一圈,没看见那个熟悉的身影。 位置是打散随便坐的。蓝白色的纹面长桌很是焕然一新。衬得那黑白条纹的校服也没那么死气沉沉了。 周湘倚看见第三排还有位置,眼睛一亮,像是怕被人抢了一样赶紧拉着徐知苡坐下。 “我听我哥说他们班数学老师贼爱点名,我不敢坐太前了,万一是我不会的题目那多尴尬呀。”周大小姐一边擦着汗一边吐槽。 徐知苡接过她递来的纸巾也擦了擦额头上冒出的细汗。 这间多媒体教室也有空调,不过似乎还没开,有几个同学蹲在哪儿细细研究怎么打开。 还有五分钟才上课,后门陆陆续续有人进来,徐知苡拿出等会儿要讲的知识点认真的看了一下,她有一道例题不太会。这个时候也没人能给她讲,只好自己琢磨。 也是在这时,左侧方的桌子被人敲了一下。徐知苡抬头。林亦扬拿着书站在她旁边,温和的开口:“我可以坐这里吗?” 三人一桌的位置,她旁边还有一个空位。徐知苡点点头说可以。 大约又过了两分钟,她们后面的位置有了动静。徐知苡正请教林亦扬那道例题的解题步骤是怎样来的,一旁的周湘倚冷不丁“嘶”了一声。 有人在后面薅她头发。 “要死啊周煜,你薅我头发干嘛?”周湘倚揉着头转身,看周煜的眼神像喷着一团火。 周煜摊着手,一脸无所畏惧:“臭丫头,我就扯了一下下,你能不能别那么夸张。” 周湘倚一脸我信你个鬼的表情:“你就是记恨我昨天吃了最后一根雪糕,别以为我不知道。” 还没入秋,周家的冰箱里备了好几盒雪糕,周湘倚每次回去都能炫两三个,昨天周母忘记备货了,里面只剩下了一根。 两兄妹都想吃,老办法石头剪刀布,周湘倚个小机灵鬼趁周煜不注意把雪糕咬了一口。气得周煜半夜睡不着觉。 他冷冷的呵了一声,“有这个觉悟就好,赖皮鬼。” 周湘倚自知理亏,俏皮的吐了吐舌头,朝着陈嘉屹的方向甜甜的叫了一声:“嘉屹哥~”。 陈嘉屹从手机上抬头:“嗯?” 在他的余光里,两颗黑鸦鸦的脑袋挨得很近,女生的马尾辫儿调皮的搭在纤瘦的蝴蝶骨上,一截儿跟白葱似的细颈带来巨大的视觉冲击。 周湘倚扣着书角:“嘉屹哥,等会儿要是你们班数学老师叫到我了,你一定得救我,反正我哥是指望不上了。” 周煜:“……”非得捧一个踩一个?? 陈嘉屹哂笑,比了个“ok”的手势。他这一笑,嘴角微微上扬,双眼皮下一道很深的褶皱,眼尾微挑,又痞又蛊的气质惹得周围的女生捂嘴惊呼。 坐在斜下方的代弋手里掂着尺子笑:“屹哥,咱老班的风头都被你给抢了,他之前还说,这次的公共课得大展身手,给咱们上节永生难忘的数学课。” 陈嘉屹笑了笑没搭腔,坐他旁边的许巍然边玩手机边问:“啥时候说的,我咋没印象了嘞?” 他说完,等了好一会儿也没听见旁边人搭话,疑惑的放下手机一看。代弋直愣愣的盯着一个方向,似是被勾了魂一样。 许巍然探身望过去。 坐在第三排中间的女生穿着绿色滚边的白衬衣,侧脸姣好优美,脖颈线条细长白皙,正安静的聆听旁边男生的指导。粉嫩嫩的红唇偶尔张开,弧度像弯弯的勾月。 许巍然故意大声嘿了一声,代弋被他一唬,抖了个激灵,回头想破口大骂,却听见身边的人问:“你这见一个爱一个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 代弋被他一噎,话就被哽住了。他挠挠脑袋,迷愣愣的:“你放屁”,我这不是看这妞眼熟嘛。”尬了一下,他又嘟哝了一句:“不过长得还挺纯的。” 代弋听他说眼熟,又看了一遍,他脸盲,看不出什么,喃喃道:“是吗,我咋看不出来?” 不知道是不是有事耽搁了,上课铃响了两分钟也没见老师过来,教室里说话声,闲聊声,八卦声连成一片。显得第三排中间的位置有点过于安静。 林亦扬还在滔滔不绝的讲解,徐知苡坐在凳子上却感觉脑子里有麻线绞来绞去不得章法。 尽管知道他不会注意到自己,但她一想到他就坐在自己身后,那种不自在的感觉蔓延到了全身,根本就没办法集中注意力。 林亦扬看她懵懵的,不太好意思的说:“我是不是讲太快了,要不然我再给你讲一遍?” 徐知苡摇头:“不是的,是我的问题,我自己再看看吧。” 她说完,就准备把书移到自己这边,后面突然传来了一道娇娇柔柔的女声:嘉屹,你怎么没等我呀,人家去你教室找你了来着。” 温宛馨嘟着嘴,不顾那些八卦的视线,拉开凳子坐在了陈嘉屹右手边的位置。 徐知苡还没听见那人的回答,门口走进来一个剃了光头的老师。 第20章 那老师一进来,教室四下鸦雀无声。他腋下夹着数学课本,笑眯眯的站到讲台上:“我姓林,是这次公开课的老师,刚刚被校长叫去搬砖了,同学们见谅见谅。” 众人哄堂大笑,气氛一扫之前的肃静,周湘倚更是笑得前俯后仰,说这个老师还挺逗的,跟她哥讲的根本就不一样。 徐知苡也笑弯了眼,樱唇悄悄翘起了弧度,暂时忘记了先前的局促。 讲完开场白,林老师见大家都活跃了起来,便开始了讲课。 徐知苡聚精会神的听着,她发现林老师不喜欢照本宣科。 之前她有次去办公室看见他和别的老师聊天。听见他直言课本上的东西学生都嚼烂了,哪还有什么新意可说,所以他一般都是跟着学生的思路去讨论,讲题的时候偶尔旁征博引几句,打通学生的任督二脉。 半节课下来,他有时候还会讲几句笑话逗得学生们哈哈大笑,这种寓乐于教的方式取得了不错的效果。 课堂氛围很轻松活跃,徐知苡注意到陈嘉屹也笑了。是那种低低的,从喉咙里溢出的那种轻笑,像磁石发出的那种低低的声线。 后面的温宛馨不知说了些什么,他用气音回了句“嗯”? 第21节 徐知苡脑子里不由自主的想到了一副画面,她咬了咬唇,强迫自己去听讲台上的知识点。 这节课上到最后,师生同欢,很多人都有些意犹未尽,尤其是其他班的学生,有调皮的学生甚至开起了玩笑:“老师,你是搬砖搬秃头的吗?” 林老师还是一脸笑眯眯的:“我这可是充满智慧的脑袋,你们可别小看了。” 他说完,戒尺往桌面一拍,忽然就正色道:“最后一道题……你们来讲。” 大家见他这么好说话,还以为这节课就这么过去了,没想到他会杀个回马枪,个个哀嚎求饶。 徐知苡也有点紧张。最后那道大题涉及到了她的盲点,她还没厘清思路。 在她右手边,刚刚还笑得还很大声的周湘倚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把头垂得低低的,仿佛恨不得就地隐身,好让讲台的老师看不到她一样。 她嘴里还念念叨叨的“别叫我别叫我别叫我。” 徐知苡正想安抚一下她,然而她还没开口,就听到上面老林叫了自己的名字。 她愣了一下,站起来的时候感觉几十双都在盯着自己。 望着讲台上老师流露出希冀的眼神,徐知苡脑子里却一片空白。就像有人拿着黑板刷把她脑子里本就不多的知识点给刷了个一干二净。 就在她心慌意乱的时候,后面猛地哗啦一声,是桌子摩擦地板的声音。 整个教室的人的目光都集中在穿着白衬衫的少年身上。 他唇角勾着笑,窗外金灿灿的霞光落了他一身,少年身姿颀长挺拔,吊儿郎当的开口: “老班,这题错了。是连接ef。” 只有他能够把这话说得漫不经心的同时又极具信服力。 果然,听他这么说,林老师赶紧又看了下习题的题目,然后笑了笑说:“哟,还真是,那两位同学都坐下吧。” 一道题引起的轰动不小,特别是主角还是风云人物陈嘉屹。 徐知苡坐下后还能听见一群女生的讨论声。 “妈呀,我都没发现,真的是错了哎。” “我还以为是对的,解了大半天,他好牛啊。” “那是,我男神必须杠杠滴。” “有钱有颜还是个学霸,这谁能不爱啊,直接心动好吧。” 下了课,那些议论声依旧源源不断,一群小女生不舍得走,围在一块儿假装聊天实际上眼睛没离开过一个方向。 徐知苡垂着眼把书整理好,准备拿回教室再去吃饭。 周湘倚在旁边咬着棒棒糖,小眼往后一瞥,口齿不清的说:“苡苡,你等一下。”她说完就跑去了后门黑板报的那个位置。 那里站了三四个人。陈嘉屹手里玩着钥匙串,碎发略显凌乱的坠在深邃的眉眼上方,懒散的站在黑色板报前,嘴角的笑意时浅时深。 许巍然一看他这样子就打趣道:“屹哥,我可听说了啊。高一的小学妹可是追你追得紧,一连三天都给你送情书,还不重样儿。” 陈嘉屹哼笑:“送你一张?”见许巍然傻眼,又闲闲的补了一句:“两张也行。” 许巍然捂着胸口吐血,假装没看到旁边温宛馨完全黑下来的脸色。 周湘倚蹦跶到几人中间,两眼亮晶晶的:“嘉屹哥,你们等会儿是不是要去吃饭?” 陈嘉屹看着她还没开口,许巍然一听就猜到了她的小心思,咧嘴一笑:“你哥说你是大胃王,叫我们别带你。” 周湘倚朝他翻了个白眼,双手合十,眨着大眼睛跟陈嘉屹卖萌:“嘉屹哥,我也想去吃,听说那家店的寿司超级nice。” 陈嘉屹一直把她当做妹妹,当下便笑着说可以,尽管去。 一旁的周煜闻言,抽空从游戏里抬头,毫不留情的开喷:“阿屹,我这妹妹可不是普通人的饭量,小心她把你吃穷了。” 陈嘉屹玩笑似的踢了他一脚,扯唇懒懒一笑。周湘倚趁机又请求道:“那我可以带朋友吗?” 她口中的朋友。 只有一个。 陈嘉屹越过零星几个座位往第三排中间瞥了一眼,眼里微不可查的冷了几分,说可以。 得到允许,周湘倚高兴的往回走。走近了看见许巍然在她位置上不知道在干什么,徐知苡脸上浮着淡淡的粉色。 不是害羞。 是被烦的。 她本来是坐在位置上边写题边等周湘倚,过了会儿有个男生走过来说加个wx。徐知苡性子软,始终好声好气的拒绝。没想到那男生跟听不懂人话似的,一直缠着她一定要加上。 倒是没说什么脏话,不过徐知苡这软性子也被磨出了脾气,烦得脸上都泛起了红晕,但她皮肤跟牛奶一样,这么一看,还以为是害羞了。 眼下见周湘倚过来了,赶紧向她投了个求助的眼神,然而抬起的视线冷不防跟一双含着霜的眸子给对上了。 陈嘉屹还不了解代弋什么尿性,他走过去不轻不重的给了代弋一脚,语气没什么温度:“干什么呢?” 代弋上课的时候就惦记着要跟第三排中间的女孩子要个wx。却没料到徐知苡会拒绝,他觉得抹了面子,便死乞白赖的缠着她,猝不及防被踹了一脚,刚想跳脚怒骂,一道阴影在他脸上压了下来。 那句操,谁踢老子忽然就卡在了嘴边。 他只有一米七,陈嘉屹净身高就有一米八五,两人站在一起,他毫无疑问被碾压。 此刻陈嘉屹微微俯视着他,脸色淡淡的,高高在上的气势一下就让代弋怂了,他讪笑着从他阴影下退了几步:“屹哥,误会误会,我就是见这妞眼熟,问她是不是在哪见过呢?” 周湘倚可没徐知苡那么好脾气,叉着腰,横眉竖眼开骂:“呸,一天到晚就想着泡妞,你那脑子里除了黄色废料还能有什么,见个美女就往人家身上扑,你女朋友滚哪去了,也不管管你下面这破烂玩意儿。” 代弋被她骂得脸红一阵白一阵,想回怼,偏偏周煜在一边没事人一样看着戏,许巍然见他脸色有些不对,刚想开口缓和下气氛。 一个女声比他快了一步:“我觉得代弋也就是开个玩笑,这年头还有人开不起玩笑吗?小同学,你说是吧。” 温宛馨一直站在陈嘉屹身侧,她目睹了刚刚的一切,包括陈嘉屹为徐知苡出头的那一脚。她用高高的姿态从头到脚打量了徐知苡一圈,似是随口一说,笑看着徐知苡。 女生的直觉让徐知苡很快就反应过来,她这话明显在含沙射影,这种莫名的敌意徐知苡归咎于她和代弋关系很好。她抿着嘴准备开口,不料周湘倚突然“哼”了一声:“有些人瞎了但她还活着,有些人活着但她已经瞎了。” “嘉屹哥,我和苡苡今天就不去了,下次咱们再一起吃饭。”周湘倚洋洋得意的瞟了眼温宛馨发黑的脸色,像个骄傲的大公鸡一样拉着徐知苡从后门离开。 温宛馨恨恨的看着两人的背影,眼圈气得发红,半晌,见没人理她,故作不在意的抱着陈嘉屹的手臂:“嘉屹,我饿了,我们去吃饭好不好?” 周煜本来就在忍着笑,现在再一听那做作的过分的嗲嗲音儿,忍不住了,直接撑着桌角大笑。 温宛馨咬着唇,气得眼角彻彻底底红了一圈,想骂又怕在陈嘉屹面前丟了份儿,只能拿那委委屈屈的眼神看着他,眼角的那颗泪痣越发得明艳如虹。 陈嘉屹脑里似是炸开了一束烟花,他心神恍了一下,指尖微动,情不自禁的抬起手腕摩擦她眼角下的那块肌肤。 许巍然心惊肉跳的看着他的动作,见他眼里没有焦距,叫了他一声。 陈嘉屹一下子如梦初醒,恢复了几分清明,他不动声色的垂下腕子,语气听不出情绪:“走吧。” 第21章 去食堂的路上,周湘倚显然还对温宛馨的话耿耿于怀,一路上都在挑她的刺。 “敢跟我阴阳怪气,谁给她的胆儿。” “也不知道嘉屹哥看上她啥了,不就是会黏人嘛。” “还校花,我呸,当初选校花的时候要不是苡苡你没来,哪还轮得到她呀。” 高一下学期,南高的学生自发在学校表白墙选校花,采取现场投票的形式,当时徐知苡有事请假没来,回来后校花人选已经尘埃落定。 她对这个并没什么兴趣,就算那时候在校的话也不会去参加。 说到这,周湘倚便随口一问:“苡苡,那个时候你咋没来呀,可热可热闹了。” 徐知苡浅浅的笑了笑:“那段时间家里有事。” 其实那个时候是徐文旅陡然去世,对于徐知苡来说没有任何征兆,她用了一个星期才接受了这个残忍的事实。 周湘倚看出她不怎么想多说,换了一个话题:“校运会快到了,你有没有想报名的项目?” 南高校运会一般都是一年举行一次,时间在十二月中旬,不会热也不会冷。每个班都必须参加,高三可以不用,不过徐知苡她们班主任见其他班大部分都有人参加,便也不拘着他们,叫他们自由选择。 校运会活动丰富多彩,各种项目也不胜其数,徐知苡从小就没有运动细胞,性子又淡,对那些运动项目没什么兴趣。 周湘倚不同,打小就比别人跑得快,中考体育成绩就在班上排了前三,尤其是八百米更是拿了最高分。 徐知苡摇了下头,问:“你呢,湘湘,你有没有想报的?” 周湘倚不复方才的愤懑,故作深沉的叹了口气:“人家还不知道呢?” 她撅着嘴,一脸幸灾乐祸:“死耗子是体育委员,我得等着他来求我哈哈哈。” 徐知苡看着她一脸傲娇小公举的样子,不禁也被她脸上明媚的笑容感染,粉嫩的唇角浅浅的弯了一下。 流云、蓝天、香樟、少女清脆的笑声,构成了一副美好的水墨画。 …… 晚上的晚自习被英语老师占了,算下来,一天要上九节课,大家都有些无精打采的,两个女生也有点不舒服,徐知苡去问了另外两个男生的意见,两人都表示这天回家自学。 林亦扬把书包挂肩上,问徐知苡:“一起走吗?” 有数学这层关系,他跟徐知苡的关系没有了之前那么陌生,有时候去食堂吃饭都会坐一起。 徐知苡欣然点头:“那你等我和湘湘收拾一下。” 教室里人都走光了,走廊里亮着一盏盏暖黄色的白炽灯,上面有不知名的小飞虫围着打转。 林亦扬叫她们先出去,他检查一下灯源就走,周湘倚探着头瞧了一眼隔壁四班,里面还亮着灯,几个人在里面奋笔疾书。 “哇,果然是学霸班,还没走。” 徐知苡跟着看了一眼,就像是形成了某个不可言说的习惯,她的第一眼永远都是那个靠窗的位置。 之前在七班的时候,每次去厕所,她都会特意绕一圈再去,且会习惯性的看向少年的位置。 有时候会看见他在跟人聊天,脸上挂着浪荡又痞坏的笑; 偶尔他也会在学习,那时候的他坐姿挺直,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自信与张扬,少年无惧任何蹉跎困厄,把一个个正确的答案又狂又妄的写在纸上。 但有的时候,她也看到了那个浪荡不羁风流恣意的陈嘉屹。这个阶段的女孩子总有一种未知的勇气,在众目睽睽之下,红着脸把写满爱意的纸笺递给自己心心念念的少年。 少年坐姿散漫,歪头痞痞一笑,语气礼貌又不可一世:“不好意思,谈恋爱会影响我的学习速度。” 不是直白让人下不了场的拒绝,又无形之中激励了女孩子。 这就是陈嘉屹。 第22节 少年狂妄又不失礼貌;浪荡又不失真诚 此刻那个位置上只有几本被风吹开扉页的练习册。五三红色的书皮哗哗作响。 每个人都书桌上都叠着很多书,过道上也放了很多各种颜色的书箱,跟她们班差不多。 寂静的校园里突然传来了一阵嗡嗡的震动声,周湘倚手机响了。 她摸出手机放到耳边,徐知苡听到她不耐烦应了两句“知道了知道了,现在就回去”。 等她收了电话,徐知苡问怎么了? 周湘倚记起下午的信息,有点咬牙切齿:“死周煜,不知道是不是又把妹去了,不等我,现在才想起有我这个妹妹,打电话来催我回家。” 徐知苡也不知道说什么,刚好林亦扬出来了,三人便作伴出了校门往公交站走。 路上,林亦扬找了个话题,问她们平时有什么兴趣爱好,周湘倚一扫前两分钟的闷闷不乐,开启了话痨模式:“哎,我喜欢看小说,也喜欢唱歌,最最最重要的是玩游戏,游戏真的超级好玩,那种一玩就玩上个几个小时的感觉不要太好,真的超赞,吴可惜吴耗子太菜了,不能带我上分。” 周大小姐似乎忘记了前天晚上被人摁着打,最后被吴浩杰给救出来的丢人事件,絮絮叨叨的讲了一大堆自己在排位赛里把别人女朋友打哭了的虚假事迹。 “真的,那时候那女的还哭唧唧的叫她男朋友把我搞死,笑死了,他男朋友也是个辣鸡,连抢线都不会。”她转过头问林亦扬:“你玩王者吗?玩的话,咱们今晚可以来一局。” 林亦扬见她满眼期待的看着自己,不自在的摸了摸鼻子,:“我玩得比较少。”后面有一句他没说,可能就是你口中的菜鸟。 周湘倚以为他在谦虚,:“别呀,大神每次都这么说,晚上回去我邀你,你带我。” 林亦扬偷瞄了旁边的女孩一眼,顿了顿,没把那句你带我吧说出来。见徐知苡还没说,他清了清嗓子假装只是随口一问:“知苡,你有时兴趣爱好吗?” 徐知苡沉吟了一会儿,浅浅的弯起唇角:“我喜欢画画,觉得它可以让我放松。” 林亦扬不自觉的也笑了一下,:“画物像多一点还是人像多一点呀?” 画画是徐知苡为数不多的喜好,在徐文旅去世的很长一段时间,她都是靠绘画来疏解自己的心情,久而久之,每次拿起画笔的时候,她都能感觉到自己身处于一个色彩斑斓的世界。 没有丑恶,没有黑白,只有美好的世界。 她没有直接回答林亦扬,反而问:“你也喜欢画画?” 少女歪着头站在路灯下,唇角的弧度柔和的翘了起来,林亦扬呼吸乱了一下,才稳着声线道:“这个也是我的兴趣爱好,我觉得画能够看出一个人的内心世界丰富与否。” 难得遇到一个跟自己相同爱好的,徐知苡小小的激动了一下,没注意到男生紊乱的呼吸:“那你现在还画吗?我周末一般都会去绘画班上半天课。” 这个林亦扬是知道,她很多事情在七班的时候他就了解过。 不过那时候的徐知苡表面上脾气很软,待人接物更是进退有度。只有极度关注她的林亦扬清楚,她心里有一把尺子,不孤僻,但她和人相处的距离绝对谈不上亲近。 “高三学业比较忙。”林亦扬眼里闪过一丝落寞,“很少画了。就偶尔练练,怕以后手生拾不起来。” 他的口吻是调侃的,徐知苡却没有错过那一闪而过的情绪,她脑子里晃过几个猜测,下一刻忽然偏头问林亦扬:“那你觉得爱好是什么呢?” 林亦扬不知道她什么意思,平铺直叙的说:“难道不是喜欢的东西吗?” “是,也不是。” 徐知苡看着他的眼睛,弯了弯唇角:“爱好在很多人的眼里答案是跟你一样的,但在我眼里,爱好是爱的证明,爱好代表着一个人纯粹的喜欢,是美好的东西。” 少女甜软的语在温和的夜里轻轻拂过,就好似带来了一阵凉意:它不肮脏也不丑恶,它是一方净土,既然我们把一个东西或者是事物当做了自己的爱好,那就说明它有我们坚持喜欢的理由。” “无论我们怎样去忘记去抛弃,时间都无法磨灭它在我们心中的位置。” 林亦扬定定的看着少女澄澈清灵的双眸,那里似乎跳跃着几个小精灵。 “所以我们以平常心去对待啦,坚持你喜欢的,坚持你认为对的。” 林亦扬呆呆的看着路灯下的少女,这一刻他觉得自己像是看见拿着仙女棒的小仙女。 他没有想到她会察觉到自己那么微不足道小情绪。 也是在这一刻,那原本打算深埋于心的情愫终于破土而出,瞬间长成了一颗参天大树。那粗壮虬髯叫嚣着让他勇敢一次。 林亦扬动了动唇:“知苡,我喜…… 噗嗤—— 一阵喷气声骤然响起,公交车停在了三人面前。 “苡苡,最后一辆了,你快上车。”周湘倚比当事人还急,拉了徐知苡一下,“注意安全。” 徐知苡只来得及看见少年“我喜……”字的口型,就被周湘倚推上了车,车门缓缓闭合,她笑着跟他们挥手说明天见。 车子从林亦扬面前驶过去,留下一地黑色的气体,一阵风吹过,很快没了痕迹。 他看着车子碾过的地板,像是刚刚才反应过来,对着一地的夜色呢喃开口: 不是明天见 是晚安。 晚上十点多的时间,城市的夜生活缓缓拉开帷幕,公交车路过一个路段的时候碰见了个车祸,回到家的时候晚了点。 门口的缝隙里有光,徐知苡转动钥匙开了门,果然看见阮芝在的书房里也有灯光。 大概是听见开门声,阮芝披着睡袍从书房里出来:“回来了?” 徐知苡嗯了一声:“妈妈,你吃过饭了吗?” 阮芝说今天同事聚餐吃过了,母子俩又闲聊了几句学业上的话题,结束后,徐知苡正想去洗个澡,阮芝恍然想起一茬,提了个橄榄绿的小袋子出来,上面黑色的logo让徐知苡眼前一亮。 “诺,妈妈知道你喜欢这家的桃酥,特意绕了路过去给你买了一份。” 之前有一次去梧城出差,阮芝想给她带份手信,当地的人给她推荐了詹记的红茶桃酥,红茶的清香再配上桃酥本来的酥脆让徐知苡念念不忘。 她没想到阮芝百忙之中还给她带了这个,之前也不是没有,只是这次她发现了那本日记本,让她心情有了异样的变化。 阮芝见她沉默,揉了揉她的发旋:怎么,之前不是很喜欢吃他家的吗?” 雪白的壁灯把母亲的发缝里藏着的白发照得银光闪闪,徐知苡半晌才开口,声音有点闷闷的:“妈妈,谢谢你。” 阮芝露出个笑,正巧有电话进来,叫她快去洗澡写作业,转身进了书房。 橄榄绿的小袋子里飘出了一股幽幽的清香味,直往人鼻尖扑,徐知苡捏了一块儿放进嘴里,唇齿间都是红茶的酥香。 她眯着眼笑了,像个贪吃的小花猫。 …… 周家住在一片高档小区,不在市中心,而是在市郊与市中心中间的那块位置,距离最近的公交车站也要走个三百多米。 等拐了个弯,后面的喧嚣与前面幽深的小路形成了强烈的对比,仿佛是两个世界。周湘倚最害怕这条路,每次走都要紧紧拽着周煜的手。 前段时间这条路的路灯有好几个坏了,到现在还没修好。 周湘倚只能死死的捏着手机,借着仅剩百分之五的微弱电量猫着步往前走。 她一边走一边低声咒骂。 “死周煜,叫你等我你不肯,回去我就告状,叫你欺负我叫你欺负我呜呜呜呜”。 骂着骂着她就觉得委屈,抽抽搭搭的抹眼泪。 走了两分钟,手机发出电量告罄的滴答声,周湘倚心一咯噔,下一刻她的世界里只剩下了黑暗。 脚下不知道踩到了什么东西,发出一道诡异的声音。 在这双重恐惧下,周湘倚还听到身后有脚步声在逼近自己,她不敢动,脚僵着,眼泪糊了一脸。 “你哭什么?丑死了。”周煜扳过她的肩,看见的便是周湘倚五官皱在一起,眼泪跟不值钱似的从那双圆眼里流出来。 在前面等了半天没等到人,他语气不是很好,嘴上嫌弃着,手却很诚实的替她擦泪。 力道很重,毫无章法,周湘倚喊疼,他不理她,长腿一迈朝前面走,像是很不耐烦:“自己擦。” 周湘倚也不擦了,追上去,牵住他的手,周煜不让她牵,嘴还是那么贱:“脏死了。” 周湘倚笑,又牵:哥,你不是说没空来接我嘛?” “别自恋,我就是去买个烟。” “你烟呢?”周湘倚气鼓鼓的反问。 “丟了。”周煜继续往前走,声线冷静。 周湘倚垂眸一看:“哥,你手上好几个蚊子包。” 周煜忍着皮肤上的痒意,好一会儿才开口,似乎忍无可忍:“再叽叽喳喳我就把你卖了。” 周湘倚才不信,仗着黑夜他看不见,做了个鬼脸。然后蹦蹦跳跳的跟上前面的少年。 第22章 转眼入了秋,楼下的绿化树也披上了秋的外衣,鹅黄的枝叶缀在依然繁茂的树身之上,阳台里有些微凉意。 阮芝望了一眼泛起鱼肚白的天际,回头嘱咐要出门的徐知苡:“外套厚不厚,早晚温差大,别感冒了。” 前几天的小感冒已然好得差不多了,但阮芝还不放心。 徐知苡闻言垂首看了一眼身上的装扮。 黑白相间的校服外套里面是件质地柔软的复古翻领针织衫,细细的绒毛扎在身上也没有什么不适,她应了一句就开门走了。 今天周五,在第三节 目送地理老师走出教室后,体育委员吴浩杰站在讲台上,手里捏着张报名表:“运动会快到了,有意向报名的同学快来写上你们的大名,别让老子一个一个的去去请啊。” 底下的人被煽动,个个交头接耳讨论的热火朝天。吴浩杰扫了一眼班上的脑袋,视线在周湘倚那里顿了一秒,周大小姐显然还记得补课那晚他的挑衅,此刻正扬着头,脸上的表情写着:“来求我呀”几个大字。 吴浩杰嗤了一声,懒得鸟她,把笔给上来的人填。 周湘倚一看他这态度,气得哼了一声,转头看见徐知苡正跟林亦扬聊着天。 林亦扬上去的时候,男生那一栏只剩下了接力赛和三千米两个项目,他报了个4x100米接力赛。三千米太考验人的体力和耐力了,他承认自己耐力是有,但体力远比别人差劲。 他笑了笑,问徐知苡选了哪些项目。 徐知苡有点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耳垂,这是她觉得不好意思的一贯动作:“我觉得我不太行,还是让厉害的同学上吧。” 她转而问林亦扬报了什么,林亦扬说了接力赛的名字。 “这个好哎,听说往年男子接力赛我们班都可以争个头奖。”周湘倚凑在徐知苡的耳边,激动的插了一句:“希望到时候别跟四班碰上就好了。” 徐知苡和林亦扬听得一头雾水,周湘倚一看两人的表情就知道都是两眼不闻窗外事的书呆子。 她想翻个鄙视的白眼,顾及到和两人之间的友谊,还是硬生生的忍住了,像个解说员一样开始科普:“四班已经蝉联两届运动会的冠军了,除了男生接力赛和女生铅球这两项拿了银牌,其他项目都是金牌,他们班的人要是参加了,我们班要是跟他们班对上,有点悬。” 不知想到了什么,她嘿嘿一笑,狐狸眼亮晶晶的:“我找我哥打听下情况去,到时间叫他们放放水。” 第23节 她心血来潮,立刻就掏手机,想问问周煜他们班都谁报了哪些项目。 “扣扣扣”。 一道敲桌子的清脆声响突然在她耳边乍起,周湘倚顺着那只布着青色筋条的手抬眼,待看见来人后,她笑得跟个太阳花似的。 “呦,这不是咱体委吗?无事不登三宝殿,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呀?” 一旁的徐知苡一听这阴阳怪气的声音,想起那天午后周湘倚说的话,知趣的不掺和进去。 报名表上面的项目陆陆续续都有人报名,只有男生的五千米女生那栏的三千米无人问津。吴浩杰一早就猜到这两项会被冷落。也不觉得意外。 他看着周湘倚故作冷淡的小脸蛋子,想笑,憋住了:“得,你想要我做什么,这三千米你才肯上。” 不就是低头认错嘛。他堂堂一个能屈能伸的大靓仔有啥不行的。 周湘倚见他一副认错态度很不错的样子,目的达到了也就不折腾了:“我那个皮肤用腻了,生日想要个武则天,你想办法给我搞。” 吴浩杰想都没想:“行。” 上课铃打响,他坐回到自己的位置,同桌赵霖看了一眼门口,推了下吴浩杰的肩膀:“你疯了,一个武则天两千起步,你哪来的钱给她搞?” 两人同桌有一年多了,赵霖自然了解吴浩杰的家境。 吴父是个缉毒警察,早年因为做卧底被发现后,受不了毒贩子非人的折磨服药自杀了。 吴浩杰自小跟母亲生活在一块儿,吴母给人家当保姆,学费资料费什么的都是吴浩杰寒暑假的时候自己挣的。 赵霖有时候看到他手上的茧子,心里怪不好受的,见他一言不发,抢了他手上的报名表,这一看又被气个半死:“你就报了个两百米?之前中考体育的威风哪去了?” 吴浩杰的体育成绩是五班最好的一个,而他最得意的就是他的长跑特长。 这下赵霖不用猜都懂了,气得心肝疼,抚了胸口安慰才顺过气来,语气颇有慈母对败儿恨铁不成钢的意味:“你就纵着她吧,我看她是把你给吃得死死的了。” 报名表上,吴浩杰在两百米那一栏写上了自己的名字,而周湘倚的名字在三千米那一栏,他的拿手项目其实并不是这个,但周湘倚的是。 吴浩杰把纸张捏在手上,少年白皙的手背青筋凸起,他低头无谓一笑: “我什么都没想。” 哦,只想博美人一笑。 赵霖觉得他没药救了,他算是看懂了。 陷入爱河的男人没脑子。 哦不,这还没陷入爱河呢就这样,陷入了那还得了。啧啧啧。 他在心里嘀咕,前面的周湘倚竖着耳朵隐约听到了自己的名字,但仔细一听,两人的声音太小了,后面的内容没听见。 刚刚她也就是随口一说,没想到吴浩杰一口就答应下来。 此刻胸口有种莫名的情绪在堵着,像压着一块石头。她不是不知道吴浩杰家里的情况,正因为知道所以才对他方才的反应感到怪怪的。 她从来都不是心思细腻的人,不会看人脸色,也不会照顾别人的情绪,更不懂怎么才别人的心思。很多时候跟吴浩杰在一起,或者是小打小闹都是他在照顾她的情绪。 尽管她不想承认,但两人吵架的时候很多次都是吴浩杰在让给着她,虽然他做的隐蔽,但她又不是一块铁,或多或少都会察觉。 两千多块对她家来说不是什么,可对于吴浩杰来说可能是一个月的生活费。周湘倚胡思乱想了一大通,还是拉不下面子说算了。 徐知苡余光里看见她在草稿纸上画圈圈,仿佛那张纸跟她有仇似的,这里画一笔,那里画一笔,跟画王八一样。 在心里叹了口气,她还是继续写题吧。 这对冤家明显是两两动心,一人却还不自知呢。 …… 晚上上晚自习的时候下了一场秋雨,气温跟下斜线一样直接降至个位数。 下了补习,徐知苡收拾好东西望后门一瞧,少年身姿颀长挺拔,脖颈笔直冷白,立于朦胧昏黄的廊灯下,黑色的薄外套松松垮垮的套在身上,显得瘦长单薄。 好几天没见面,听说这两天晚上他有事回家了,她每天回家看他的qq头像,也都显示着不在线。 今晚能看见他也在,内心深处的那几分担忧瞬间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看见他的欢喜。 出了校门,四个人走在路上,一阵裹着寒意的秋风卷起了地上枯黄的落叶,叶子打了个旋飘到了下水道的铁板上。 周湘倚早上起得急,忘记带外套了,直接打了个喷嚏,她揉了揉鼻子:“这天怎么突然就变冷了,忒奇怪了。” 周煜在旁边补刀:“冷死你。叫你不穿外套。” 周湘倚作势要打他,周煜闪身一躲,谁知道周湘倚醉翁之意不在酒,而是在于他身上那件暖烘烘的夹克外套。 周湘倚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他的外套给扒拉下,下巴得逞的高高扬起,脸上的笑跟个小人一样:“谢谢哥。”她把那件带有周煜体温的外套披在身上,做作的哇了一声:“好暖和。” 看她跟个大傻子一样的笑,周煜翻了个白眼。把背到身后的手收了回来, 周湘倚也不管他是不是在骂自己傻逼,美滋滋的去跟徐知苡聊天。旁边美宜佳的灯光照到女孩的身上,周湘倚还以为她感冒又复发了:“你感冒是不是还没好全,你冷的话我哥外套给你穿。” 徐知苡跟她解释:“不是啦,我不冷,你别担心。” 这话落在粗神经的周湘倚耳中,还以为她是不好意思说:“没事没事,公交也快到了,我穿一半路你穿一半。” 她笨拙的关心让徐知苡心尖一暖,她张了张嘴想解释得更清楚一点,肩上倏的一重。清冽的松香味扑了她满身。 随之而来的还有低沉清朗的声线: “穿我的。” 少年的声音洒落在这寂静又幽冷的夜里,无端生出一股暖意,似暖风过境,所到之处春暖花开,万物复苏。 徐知苡鸦羽般的长睫毛颤了颤,那股松香味是他身上的味道,此刻却萦绕在她鼻尖、耳尖、指尖,乃至于全身都酥软酥软的。 她听到自己的心跳如雷鼓一般震烈,在炙热的呼吸之下,她觉得自己再推拒就显得有点矫情了。 姣姣月光下,她第一次抬起头,用那双映着月色的眼眸直视着少年: “谢谢。” 很轻。 轻的像她梦呓时说的那句我喜欢你。 一辆汽车打着双闪驶过,白光晃过之际,少女清丽的小脸像泛着暖晕的白玉盘,陈嘉屹心上像被挠了那么一下下。 不重。就是起了点涟漪。 周湘倚在一边觉得这两人气场不太对劲时,谁的口袋里的手机嗡嗡震动打破了夜的旖旎。 温宛馨发来的视频的请求。 陈嘉屹兴致缺缺,点了拒绝。新消息下一秒就进来了。 【“为什么不接人家视频?”】 【你在干什么呀?”】 陈嘉屹懒懒的打了两个字过去:“路上。” 温宛馨也不在意他没回第一个问题,开开心心的跟他分享这一天的趣事。今天她们班去国家艺术中心参加了一个艺术团的舞会,发生了一些津津乐道的小事。 陈嘉屹有一搭没一搭的听着,偶尔应上个几句,谈不上多感兴趣。 到了公交车站,车刚好就来了,徐知苡上车前把外套脱下来,见他姿势闲散的斜倚在翻新的路灯下,跟没骨头似的,昏黄的灯光在他挺翘的鼻梁骨上落下阴影。 徐知苡很识趣的没上前去打扰,把外套交给周湘倚就上了车。 过了一会儿,两兄妹等的车也到了,周湘倚才走过去把外套递给陈嘉屹,他明显愣了愣才接过去,随口问了句:“她呢?” 周湘倚:“上车了。” 给的时候就没打算拿回来。少女却傻愣愣的还了回来。 陈嘉屹低低一笑: “小傻子。” 第23章 第二天徐知苡没有感冒,戏剧性的是一天到晚生龙活虎的周湘倚感冒了。 徐知苡是在到了教室之后才收到她信息。早读还没开始,只有几个人懒懒散散的站在位置上读书。 隔着屏幕,她都能感受到周大小姐的对这件戏剧化事件的无语加吐槽。 湘嘭嘭:【笑死了,我昨天还想把外套给你,你看我现在……】 湘嘭嘭:【图片】 下面是一张吊瓶挂在空中的照片,依稀还剩下小半瓶白色的液体。 徐知苡有点想笑心里又觉得不太厚道,隔了一小会儿打了几个字问她有没有好点。 周湘倚就是个打不死的小强,打着吊瓶也能哒哒的打字,几乎是秒回:【还行,就是有点无聊,我居然有点想回学校了】 备注上面的字在快速的跳动着,下一秒又跳出一行字:【老班要是知道我现在生着病还想去学校,铁定感动得稀里哗啦的】 还有心情开玩笑,看来不严重,徐知苡笑了笑,马尾垂在纤薄的蝴蝶骨上,几缕青丝忽地被人扯了一下。 “交下作文。”处于青春期的女声尖细又貌似带着几分莫名的冷淡。 徐知苡抬起眸子,对上了另一双细长的凤眼。 冯栖站在过道上,抿着唇跟她对视,下巴点了点旁边周湘倚的位置:“你同桌请假了,看看她兜里有没有”。 字里行间没有一个请字,仿佛她对她的要求理所当然,还夹着几分瞧不起人的气势凌人。 徐知苡清凌凌的看了她一眼,话说得很轻,但气势丝毫不输于人:“我需要问一下她。” 她低着眼打字,没看见冯栖精致的脸上闪过一丝不耐烦,那是积怨已久的厌恶。 问清了位置,徐知苡很快就把作文簿递给了她,女生毫不客气的拿了过去,小短裙一甩,一句话也没有说,径直擦过她走了。 高三生活无聊且枯燥,一群吃瓜群众都准备好看热闹了,没料到一点火星子都没起来,个个摇头晃脑的叹了一声,仿佛很遗憾。 徐知苡丝毫没理会那些探究的眼神,淡定的拿出习题集,沉浸到了数学题海里。 因此,她也没有看到,在好几十双冷漠看戏的眼睛里,有一双清风朗月的眸子关切的凝视着她。 …… 上完上午的四节课,中午去食堂吃了饭,看了一眼时间,徐知苡没犹豫,打包了一份周湘倚爱喝的海鲜猪肝粥,打算送过去给她。 第24节 出食堂的时候碰见了正准备来吃饭的林亦扬,他看了一眼徐知苡手里打包好的粥,问:“去看湘倚吗?” 徐知苡点头:“我怕她吃不惯病号餐,给她送一份去。” 林亦扬抬腕看了眼上面的时间,斩钉截铁的说:“那我跟你一起。” 徐知苡想说她一个人也可以,林亦扬却不给她说话的机会,果断叫她等一会儿,他吃完饭就出来。 少年飞一般的跑进了食堂,徐知苡只好咽回了那句话。 大约过了三分钟的时间,林亦扬就出来了,手里还提着一个袋子。里面装着些水果。他对着徐知苡朗朗一笑:“我也不知道湘倚爱吃什么,就随便买了一点。” 少年的心意赤忱热烈,徐知苡翘起了唇角,指了指他的嘴角。 林亦扬抬手一摸,一颗珍珠似的米粒落进他的指尖。在女生面前出糗,还是喜欢的女孩子,少年再这么沉静也还是红了脸。 徐知苡见他有几分懊恼,压着唇角的弧度,温婉开口:“我们走吧。” 两人打了车到了第五人民医院,里面人来人往,间或夹杂着家属撕心裂肺的喊叫。 昔日的记忆猛地窜上心头,徐知苡耳边的悲痛欲绝的恸哭声扰得她心神恍惚了一下。 林亦扬察觉到她脸色不太对劲儿,:知苡,你怎么了?” 徐知苡回过神来,看清少年关怀的眼神,摇了摇头:没事,我刚刚是在想湘倚在哪间房来着。” 林亦扬看穿她的心思,也不再多问。两人去了护士台,问里面的护士a206怎么走,护士指了路,两人到的时候门没阖上,里面窸窸窣窣有人声。 周湘倚的中气十足的声音透过门缝清晰的传到病房外两人的耳中。 “你还是不是我哥了,还有你死耗子,来看我也不带我爱吃的小龙虾,都是素的,我怎么吃呀。” 大小姐在发脾气,周湘倚和林亦扬对视了一眼,两人都看见了对方眼里的无奈。 病房里,周湘倚穿着病号服,小脸蛋子被气得红扑扑的,跟扑了粉一样,一点都不像生着病的人:“死耗子,我不管,你……”。 “嘟嘟嘟”的敲门声猝不及防的响起。几个人齐刷刷的看向门口。 徐知苡有种上课被提问的感觉,脸上清清浅浅的笑有点不自在,特别是在看到坐在单人沙发上低着头玩手机的男生时更不自然了。 原本躺在病床上的周大小姐在看见是她来了后,激动的坐了起来:“苡苡,你怎么来了?” 本来在切着水果皮的吴浩杰看见她手上渗出了血,立马站起来:“祖宗,我服了你了,能不能小心一点。” 周湘倚讪讪的笑了一下,转眼看见徐知苡后面的林亦扬,差点又要蹦起来,被吴浩杰眼疾手快的按住了。 周煜坐在沙发上,跟个大爷似的看吴浩杰忙来忙去。就是眼神有点冷。 就好像自个儿养的大白菜被猪拱了的那种感觉。 没眼看,还是看手机吧。 进门的那点局促因为这点小插曲无形中抹掉了,徐知苡笑了笑:“我带了份粥,你要是觉得嘴里没味可以试试这个。” 还没打开,周湘倚那狗鼻子就闻到了海鲜特意的鲜香味,登时隔空飞了个吻就开始狂炫,一边吃还一边用眼刀子剜了一眼吴浩杰。 周湘倚脸颊鼓鼓的,还不忘问林亦扬怎么也来了? 少年清隽如初,站在徐知苡后面一笑:“我早上问知苡你怎么没来,知道你感冒,过来看看。” 周湘倚两只圆溜溜的大眼睛一会儿看了看他,又滴溜溜的转到徐知苡身上,拉长了音儿暧昧的“哦”了一声。 也不知道是不是人太多了,空气有点不通畅,又或者是病房里的消毒水味太浓,徐知苡觉得脸上有些燥,嫩白的手指绞着,无处安放。 想解释但人家又没挑明。眼睛不由自主的去瞄另一处。 余光里,那人身高腿长的窝在沙发里,眉眼轮廓立体,下颔线分明硬朗,修长的指骨有一搭没一搭的点着沙发一角。 像是没听见这边的对话。又像是听见了不予置喙,没什么情绪似的。 徐知苡心尖划过一丝落寞,心不在焉的跟周湘倚又聊了几句,见时间差不多了,便准备离开。 周湘倚上午快无聊死了,好不容易有人陪聊,恋恋不舍的拉着她的手,撇着嘴角:“我下午就可以出院了,你下午就别来了噢,回去好好复习。” 明明一副不舍得的样子,偏偏还口不对心的嘱咐她,徐知苡哭笑不得:“好啦,你好好休息,我做了笔记,星期一给你。” 周湘倚看了林亦扬一眼:“你们怎么回去?” 林亦扬:“我们打滴滴。” 话音刚落,有人站了起来,陈嘉屹把手机插进兜里,撩起眼皮直直的看了过来,嗓音低哑: “我送你们。” 周湘倚反应过来说:“对哦,嘉屹哥开车过来的,可以麻烦他送你们回去。” “不用了。”徐知苡还是那副文文静静的模样,话里的拒绝却很明显:“我们还要买点东西,就不麻烦了。” 她说完,澄澈透亮的杏眼依然落在陈嘉屹的脸上。 小姑娘背着个小书包,马尾荡在小巧的耳廓后面,眼里的坚持让陈嘉屹怔了会儿,很快反应过来,眉梢轻挑,唇角一勾: “行。” 医院外阳光明媚,投落在树梢下的老藤椅上,干涩的秋风一拂,行人裹紧了身上的大衣,徐知苡挽起一缕清发,她咬着唇不知道该怎么收场。 并没有什么东西要买,刚刚只是她随便扯的一个谎。 她上次看见过温宛馨在他的车里面。 一撇而过的记忆却让她记了很久。以至于刚刚他提出的时候,自己想都没想就拒绝了。 方才一时的好胜心过去,现在站在路边,她蹙着眉不知道该怎么跟旁边的少年解释。 倏地,一辆黑轿车停在两人面前。 林亦扬拉开车门,见她还傻乎乎的站在那儿,不由得想去牵她的手,最后却只是扯了下她的袖子:“想什么呢,车来了。” 车里开了暖气,跟外面冷风扑面不一样,暖烘烘的。徐知苡从高领的打底衫露出尖尖的下巴,才想起来心里的疑问:“你什么时候叫的车呀?” 林亦扬坐在离她不远不近的位置上,觉得她反射弧有点长,呆萌呆萌的,他促狭一笑,嗓音是少年人的清醇:“这你都不知道?” 他很少跟人开玩笑,更多的时候都是正正经经的坐在位置上写自己的东西。这到是徐知苡第一次见他不正经的一面,虽然这个前提是在拿她打趣。 过了半晌,她脸上温度发烫,垂下细长的颈子,支支吾吾的开口:“我没注意。” 林亦扬见她已经忘记了适才要对自己解释的无措,便也笑了起来。 笑声清清朗朗,像玉石落在白玉盘上的声音,不急不缓。 第24章 晚上回到家翻卷子的时候,徐知苡才发现自己校卡丟了。不知道丟哪里去了。她是个讨厌麻烦的人,在椅子上把一天去过的地方都想了一遍,还是琢磨不出来丟哪了。 校卡上写着她的名字学号,还有一张一寸高一刚入学的时候学校组织集体拍的小照片。 正当她毫无头绪的时候,桌上的手机亮起了白光。 湘嘭嘭:【苡苡,我原地复活了,星期一又是一条好汉。】 徐知苡扫了一眼,也由衷替她开心。想到今天去了趟医院,有可能校卡会在哪,死马当活马医的问了一句:【你今天有看到我校卡吗?】 周湘倚:??? 下一秒反应过来,接着发了另一条:【天!你校卡不会丢了吧,里面饭钱多吗?】 徐知苡看她这反应,那点微弱的希望也没了。看来只能星期一去补办一下了。里面还有她上个月充值的五十块钱。不多,不过她讨厌自己这种丢三落四的性格。 小时候的她也经常会忘东忘西,阮芝看不得她丢三落四,每次都会扯七扯八奚落她一顿,那时徐文旅还在,每当这种情况出现,他就夹在两人中间劝和,事后还会给她买爱吃的桃酥。 清冷孤凉的月色跳进窗台,洒在少女可爱的樱桃小丸子拖鞋上。 想起今天还有两三张卷子要做,徐知苡丧气了会儿,听到房间外阮芝微弱的脚步声,暗暗告诫自己下次一定要长脑子。 …… 转眼到了星期一,徐知苡趁着大课间的时间去了趟行政楼,几个老师零零散散的坐在工位上喝着茶,闲聊。 一位带着眼镜的女老师说:“这次amc竞赛的我们学校有个学生晋级了,而且是唯一一个。” 其他老师一脸震惊的问是谁。有个矮胖的男老师脸上一派淡定,悠哉悠哉的品着茶,觑了众人一眼:“这还猜,全校就这一个苗子。” 女老师笑得花枝乱颤:“话说,钟老师高一的时候可是教过这位学生。” 此话一出,在座的其他老师纷纷想起了一个名字。 “陈嘉屹?” 徐知苡本对她们的聊天内容不感兴趣,乖宝宝似的站在一边,冷不丁听到他们提到这个名字,鸦羽般的眼睫颤了一下。 耳朵里情不自禁的钻进一些字眼。 “这个学生我有记忆,拿过挺多奖的,最让我记忆犹新的是那次dmm大赛,全校有两个人报了,不过就他拿了奖。” “这是个难得的可塑之才,若是指引的好,高校排着队要争呢。” “这孩子,成绩没得说,就是换女朋友换得勤,跟割韭菜一样,一茬一茬的。” 这话说得巧妙,搞得几位老师不顾学生在场,齐哄哄的哈哈大笑。 给徐知苡办校卡的老师效率很快,五分钟就给她办好了。 她接过来,轻轻的道了句谢谢。走出办公室的时候还能听见那几个老师的玩笑声。 “最近那温宛馨是她女朋友吧,我有次还看见两个人在角楼那里腻腻歪歪的。” “看来我们学校的校风应该由开放改为禁止恋爱喽。”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徐知苡绕过九曲回廊,把那些欢声笑语抛在后面,她的脑海里不自觉的想到那些老师刚刚说的那个竞赛。 目前全世界信度和效度最高的国际竞赛之一,每年全球有超六十万人次参加,可谓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 当班长把那个竞赛链接发到群里的时候,徐知苡对自己的能力有一个很准确的定位,所以她没有报。全班就只有一个人报了。 据之前参加过的学长学姐说,那些题目就连出题人看了都摇头的那种,遑论拿奖了。 然而这次,陈嘉屹不仅参加了。还拿了奖。 徐知苡心下有点震撼。她知道他是数学天才,但不知道他居然能在这种全球难度系数那么高的竞赛中夺颖而出。 她回到班上,里面闹闹哄哄的,比菜市场还热闹。 第25节 徐知苡没有多想,她以为是陈嘉屹夺奖的消息已经满天飞才引起这么大的讨论热潮。 座位上的周湘倚本来在跟吴浩杰说着什么,余光看到她回来了。徐知苡屁股还没坐稳,她就激动拉着她:“苡苡,你快看,爆炸性新闻。” 徐知苡想说我已经知道了,周湘倚的下一句话却让她愣在了原地。 “嘉屹哥分手了。” 徐知苡视线落在面前的手机屏幕上,学校的表白墙上面有个hot贴。已经盖了好几楼。下面的评论数还在蹭蹭蹭的往上涨。 标题:“恭喜咱们的校草陈嘉屹恢复单身。” 徐知苡视线随着指腹滑动下移,最火的一条评论是:他们俩有在在一起过吗?流汗黄豆jpg。 有人在下面跟帖:“不是吧不是吧,这你都不知道,金童玉女还用官宣吗?” 羊小咩:一楼别丢人现眼了,本来就是捕风捉影的事儿,人家校草还真没承认。” 旺旺小酥:“我觉得楼主说得挺对的,挺楼主。” 杨肉串串:“别猜了别猜了,都分手了,那两人肯定早在一起了。我之前还看到陈嘉屹给温宛馨送早餐呢【狗头保命】” 老赵的小核桃:“哈哈哈哈笑死,气氛都到这了,不分都不行了。” 徐知苡一条条刷下来,感觉指尖都麻了。后面的回复杂七杂八的,还夹带了一些风言风语。 她没接着往下看,而是把手机还给周湘倚了,指尖还残留着湿濡濡的热气。 周湘倚见她脸上没什么表情,还以为被惊到了,拿过来就说:“嘉屹哥终于摆脱这粘人精了,每次看见她我都觉得好做作。” 对温宛馨的厌恶,周湘倚从来都没有隐藏,每次明晃晃的写在脸上,偶尔两人去厕所碰见,温宛馨总是趾高气昂的摆弄沾了水的指甲,镶了碎钻美甲在日光下闪闪发光。 每次看见周湘倚都会忍不住翻个白眼,再转头跟徐知苡吐槽。 大多数徐知苡都只是笑笑,她不喜欢在背后议论任何人,无论她是否讨厌那个人。但她也不会对周湘倚的吐槽做其他评价。周湘倚吐槽归吐槽,但她本意并不坏,完全就是过个嘴瘾。吐完就忘记了。 此刻她也是一样,等她气哼哼的讲完,徐知苡才小声的把那个问题问出来: “他真的跟温宛馨在一起过吗?” 这本跟她没什么关系,但说不上是什么感觉,她就是很想知道答案。 周湘倚:“我也不知道,之前都是那些人自己磕的cp,当事人倒没什么解释,不过我觉得吧,嘉屹哥不一定会看得上温宛馨。” 徐知苡嘴里苦苦的,只是顺着周湘倚的话头发问:为什么看不上?我觉得她挺好看的。” 话音刚落,周湘倚就反问她:“谁说的,也就好看了那么一丢丢,我觉得你比她漂亮多了,就连经常跟着她的那个冯栖,我都觉得比她好看。” 见她不说话,周湘倚恍惚想起一件事,一边把玩着橡皮擦一边说:“我听我哥说嘉屹哥心里有人,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徐知苡下意识脱口而出:“我们学校的吗?” “不清楚……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哥,他这人疯疯癫癫的,说一出是一出,也许是骗我的。”周湘倚想起那晚周煜喝得酩酊大醉时失口说的话,语气顿时有了点不自信。 幸亏徐知苡没有打破砂锅问到底,不然她都不知道该怎么圆话了。 一整个上午,徐知苡脑子里都恍恍惚惚的,上英语课的时候,英语老师叫她起来回答问题,她说出了答案,后面的解析说得乱七八糟的。 英语老师没有说什么,只是笑着问了一句:“是不是都会了?” 徐知苡坐下来后才觉得脸上火辣辣的,比被人打了一巴掌都要疼。 下课后,英语老师把她叫到了办公室。年轻的女老师脸上挂着笑,语气温和的问她上课为什么开小差。 徐知苡低着头,手指甲不安的绞着,这是她第一次因为上课不专心被叫来办公室。她觉得四周的老师都在看着她,这让她惭愧又无措。 英语老师因为跟阮芝的关系所以格外注意徐知苡,平日里这女孩子乖乖巧巧的,上课也很认真,每次叫起来回答问题,口齿伶俐,逻辑紧凑。 这是她第一次发现她不在状态,期中考试逼近,她妈妈特意叮嘱过叫她多关注下徐知苡的表现。没想到还真让她发现了问题。 女孩子脸皮薄,比不得男孩子嬉皮笑脸的,她敲打了一会儿,便叫她回去。 徐知苡听见那一声喟叹,呐呐的说了一句:“老师对不起。” 办公室里外种着好几株不知名的树,葳蕤的枝叶伸进到了窗角下,细腻的纹理上落了斑驳的金光。天气是好的,坐在窗边的四班班主任脸上却是一副咬牙切齿的狰狞表情: “你看哪儿呢付弋,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付弋被这狮子吼吓了一跳,赶紧从那抹纤细的身影上收回视线,装孙子:“老林,听着呢听着呢,我什么时候不听你话了,全班找不出第二个这么听你话的人了我发誓。” 不得不说,他这孙子装得很及时,老林脸上的颜色又黑转红了那么一丢丢:“我可告诉你,别跟我打皮球,人家家长都找到我这儿了,你不要脸我还要点脸儿。” 付弋:哪能啊,我脸踩地上都得把你脸抬得高高的。”他侧过脸,语气冷了几个度:“老子放学就弄死他。” 老林眼盲耳朵却不聋,气急败坏的踹了他一脚:“你再这么胡作非为,趁早从南高滚蛋。” 这可威胁不了付弋,但他们这帮人还挺喜欢老林的,他还不想活生生把老林气死,于是打包票:你老放心就好,我不胡做也不非为,这次期中数学给你考个相反数回来。” 老林:你这次月考多少?” 代弋:“……四十一”。 老林:“……” 在老林反应过来之前,代弋脚底跟抹了油一样逃之夭夭。 回到教室,他脸色阴沉沉的,看的附近的女生害怕的缩着肩。许巍然坐在他旁边,猜都猜得到他气压为什么不对。 “老林批你了?”许巍然掂着尺子随口问。 代弋眉骨上有条疤,生气的时候像条虫子,他表情狠厉,语气带着噬骨的恨意:“职高那帮人,老子迟早弄死他们。” 说完,他想起办公室的那一幕,捣出手机,打字,发送。 【屹哥,猜我在办公室遇到谁了?】 陈嘉屹坐在位子上,懒洋洋的把玩着手里的笔,通体全黑的笔杆在他修长的指尖上转来转去,划到一道黑影。 手机震动了一下,他垂下眼帘扫了一眼,对这种把戏嗤之以鼻,单手发了个符号过去。 陈嘉屹:? 代弋:就上次上公开课那妞。” 上次在那教室里,代弋可不认为陈嘉屹只是单纯的为兄弟妹妹的姐妹出手,他眉骨压着的那股劲儿,还有拽他的那力道,代弋可看得清清楚楚。绝不简单。 他观察着陈嘉屹的反应,但他坐在后面,也只能看到那道肩线挺括的背影。 手机动了一下。 陈嘉屹还是回了个问号。 陈嘉屹可不是会接着问的人,如果他对这个人没意思,那他连一个眼神都不会给你。 代弋怀着一种期待的心情又发了几个字过去。 “被她们班英语老师叫去了,估计是被说了,看那小表情还挺委屈的。” 等按了发送键,代弋看着自己发过去的那几个字,笑得很贱。 另一边,陈嘉屹看着那几个字若有所思。 第25章 到了下午,陈嘉屹晋级amc的消息才被学校某小道消息的圈子爆出来,早上刚被众人挂嘴边议论的绯闻男主角此刻再一次成为大家议论的对象。 徐知苡上完厕所回来,爬到三楼拐角处的时候听到一堆人嬉嬉笑笑插科打诨的声音。 楼间距很宽,从她的角度看过去,四班一帮男生就站在那里,玩笑声一浪接着一浪。 她给别人让了路,听到上次公开课缠着她要加好友的男生的声音:“屹哥,可以啊,不亏是咱们南高的数学之光。” 另一道男声接着响起来,话里意有所指:“咱们屹哥哪哪都很行!” 话落,众人稀稀拉拉的哄笑,过道上的女生纷纷红了脸,有一两个走过之际还大着胆子看了众星捧月的男生一眼,被代弋捕捉到,指了指陈嘉屹,又是一阵调戏:“在看我们屹哥啊,走近点看呗,不要钱。” 偷看被揭穿,女生脸上的红晕又多了一层,但又不愿意让人白白的挑逗,回头怼了代弋一句:“我又不瞎,” 换句话说,你瞎才需要走近。 代弋反应过来时,女孩已经走远了,他那帮不靠谱的兄弟还是第一次见他吃瘪,有人带头嘲笑他。 很快,空旷的走廊上到处充斥着男生们不正经儿的戏谑声。 整个过程,被众人拥簇在中间的男生两只手懒散的搭在栏杆上,姿态闲适不羁,唇角始终勾着着一抹笑,黑短的碎发下眼尾漾起浅浅的弧度。 黑白条纹的校服松松垮垮的套在他高瘦的骨架上,衬得少年的眉眼越发的犀利深邃,就是下颚线敛着,显得他整个人看起来有种不易接近的错觉。 徐知苡多看了两眼,心脏就不受控制的连续发出“砰砰”的声音,就好像下一刻就要跳出来一样。 冥冥之中,陈嘉屹感受到了一道视线落在自己身上,他懒洋洋的瞥了过去,随着他的动作,校服下摆被抽上去,露出一节平坦结实的腰线。 他望过去的时候,女生乌黑亮丽的马尾一晃而过。在空中划出一道漂亮的弧线。 有点熟悉。 但还没到他去回想的程度。 代弋正被那些人嘲笑的脸红脖子粗的,两眼四处乱飘,想给自己找补,不经意看见陈嘉屹精瘦腰腹下的人鱼线,大囔大叫起来: “卧槽,屹哥,你这又多了好几块肌肉。” 一群人果然被他火辣辣的视线吸引过去,有人囔囔道:“屹哥,你是不是又背着我们去健身了?这都多少次了,也不带上兄弟我。” 陈嘉屹扬眉一笑,浑身那股痞劲又出来了,他拖着调儿,懒懒的: “你想去?” 那人当然知道他的腹肌是练跆拳道练出来的,那玩意儿又苦又累,他一个娇生惯养的富家少爷是脑子被驴踢了才去受这罪儿。 看陈嘉屹那玩味的眼神,他不想掉面子,只能支支吾吾的开始打哈哈。 众人也知道他这尿性,扯了其他话题,主人公还是陈嘉屹:“屹哥,你看到表白墙那条帖子没?” 陈嘉屹很少去关注那些东西,用眼神示意那人说下去。 “就你跟温校花那事儿。有人在表白墙发了个贴。”男生把兜里的手机掏出来,划开给他看:“诺,就这个。” 陈嘉屹眼尾睨了里面的内容一眼,下面的评论他看都没看见就抬起了黑眸。 男生见他脸色淡淡的,像没情绪一样,讨好的说了一段很长的话:“煜哥他们也不知道吗?就今天早上的事儿,也不知道谁发的,被顶成了爆贴了。” 代弋也横着脑袋觑了屏幕上的文字一眼,大咧咧顶了那男生一把:“屹哥什么时候跟温校花在一起了,我们兄弟怎么都不知道?” 第26节 男生被他推的踉跄了一下,稳住了身子才开口:“不知道啊,又不是实名制哪知道谁发的。”他顿了顿,声音放低了几分:“屹哥都跟人家那样了,按理说两人应该是男女关系吧。” 他说这话时姿态放得很低,代弋没听见,陈嘉屹耳力好,一字不落的听到了耳朵里。 他抵着腮帮子,意味不明的低笑了一声:“哪样啊?” 男生倏地抬起头,入目的是一张嘴角含笑的俊脸,只是那笑分明未达眼底。 他立马怂了,还以为两人离得有点距离他不会听到,这下说话都磕磕巴巴像生了口吃一样:“没——没屹哥,我就是开个玩笑,你别搭理我。” 众人看得懵,但眼力见还是有的,一时之间,热闹嘈杂的走廊瞬间安静下来,如同按了暂停键。 半晌,还是代弋真真假假的踹了那男生一脚,嬉笑怒骂了那男生一句:“你是不是闲得蛋疼,不会说话就把嘴闭上。” 男生被喘得泪花子都出来了,愣是一句话都不敢说。 陈嘉屹撩起眼皮瞥了代弋一眼,没开口,脸色稍霁。 …… 因为绕了一个走廊,徐知苡到班上的时候铃声已经响了,幸亏老师还没来,不至于当着全班人的面让她行注目礼。 坐在位置上时,她的心跳还没砰砰的跳个不停,耳根子像发了热似的,灼热的吓人。 周湘倚刚补完觉起来,睡脸惺忪的问她:“上课了吗?” 徐知苡回神,看了一眼教室里的钟:“还有五分钟。” 一分钟周湘倚都不想浪费,她迷迷糊糊的又想继续睡,眼缝里却看见徐知苡耳垂莫名其妙泛起了粉色,立刻稀奇起来:“你耳朵怎么了?好红啊。” 她伸出手揉搓了一下,感受上面滚烫的温度:“呀,还很烫。” 徐知苡肤色是那种牛奶白,一旦有别的颜色就会显得很明显的,她怕痒,不自在的把周湘倚的手给拿下来:“我……我觉得有点热。” 入了秋,天气转凉,班上就把空调给关了,周湘倚看她一边穿着厚外套,一边说热,有点无言以对。 “……” 大概也知道自己的谎言漏洞百出,徐知苡花腮上又染了一层粉色。 她镇定的迎视着周湘倚,软软的调子有催眠的作用:“你不是想睡觉吗,睡吧,老师来了我叫你。” 周湘倚本来就有点迷糊,被她一打岔,忘了自己要说什么了,嘟囔了一句“记得叫我哇”就又趴了下去。 第一次糊弄人,徐知苡紧张的手心都沁出了汗,如果周湘倚清醒着,肯定不会这么好打发,她暗暗松了口气。 也是在这个时候,她才注意到班上人心沸腾,三三两两的人围在一块儿说着些什么,跟平常埋头做题的清静不同。 徐知苡不怎么关注学习以外的事儿,班上跟她玩的也就那几个,更不会有人来找她聊八卦。 正打算利用剩余的时间背点英语单词,前排坐着的两个女生聊天的几个字眼不可避免的入了耳。 “听说就我男神晋了级,另外一个名落孙山了。”短发女生压低了音量开口 “啧啧啧,那是我男神,你别跟我抢。”中长发的女生笑着打了她一下。 默了一会儿,又问“话说,另一个是谁,我记得之前班上在群里有说过我们班也有人报了。” 短发女生摇头:“人家私聊的班长,我怎么会知道……” 话题因为走进来的地理老师无疾而终。 徐知苡心不在焉的把周湘倚拍醒,眼神不由自主的瞥了一眼左下方的那个方向。 少年挺着腰,坐的笔直,利落的下颚线条分明清晰,他看着黑板,似乎没有听见周围的议论声。 他好像隔绝了一切热闹,在红尘浊世里茕茕独立, 是的。徐知苡知道另一个参赛的是谁。 在班长发链接到群里的那个晚上,林亦扬私聊了她,问想不想一起参赛。 徐知苡考虑了一下,还是婉拒了。 …… 下午最后一节课,历史老师拖了一会儿堂,等老师走后,大家一窝蜂的朝食堂方向飞奔。 周湘倚拉着徐知苡要赶上大部队:“苡苡,快走,听说今天有你爱吃的西红柿炒鸡蛋。” 徐知苡拍了拍她的手:“湘湘,要不你先去吃吧,我等会儿去食堂找你。” 周湘倚见她一副有事的样子,也不急了:“没事儿,我玩会儿手机。” 在一帮人兴冲冲的跑出教室时,徐知苡看见了林亦扬。少年端端正正的坐在位子上,对旁人的行为没有任何反应,像无知无觉的雕塑一样。 就她跟周湘倚说话的一会儿功夫,教室里的人都走光了,只剩下少年垂着头没有声息的坐在那里。徐知苡悄悄的走过去,敲了敲他的桌子:“林亦扬同学——。” 空旷的大教室鸦雀无声,陡然听见少女清脆的声音,林亦扬愣了一下才仰起头。眼底漆黑如海。 “去吃饭吗?”少女穿着干净明丽的校服,歪着头看他:“听说今天有香菇炒土豆条哦。” 这是他经常点的一道菜。 这次比赛,林亦扬准备了很久,林母林父也抱了很大的期待。 他以为自己已经做好了失败的准备,可无论准备多久,他依然还是会为失败感到难过。 一整天下来,他人都是浑浑噩噩的。甚至某一刻自暴自弃的想自己根本就没资格学习。 之前那么多次的失败,他都是独自在别人狂欢的角落里舔舐伤口。 这是第一次,有人在他无力堕落的时候注意他,关心他。 这一刻,萦绕了他一天的阴霾瞬间一扫而空。 他听见自己的声音,洪亮有力: “嗯,我们走吧。” 第26章 十一月来临的第二个周三,高三部组织了次月考。作为高三党(狗)每个月大大小小的考试对于他们来说早已经习以为常。 老郑在讲台上唾沫横飞,叽里呱啦的念叨了一大堆考前注意事项。 讲到违规作弊这一条,他猛地一顿,戒尺在手上挥得虎虎生风:“尤其是坐在后面那帮小兔崽子,你们都给我注意点儿,别给我搞事情。” 上次月考,艺术班两个男生因为作弊被抓到,不仅处分了学生,还对班主任进行了“谈话“。这是一起严重的违规事件,星期一开会的时候还进行了全校通告。 这件事儿闹得各班班主任都绷紧了神经。虽然五班没出过这种事儿,老郑想着走个过场提醒一下学生做个面子过程过得去就行。 让他不爽的是,底下那帮人都不带看他一眼,个个低眉耷眼的,丝毫没有一点考前的紧张和焦虑。 老郑眼风犀利扫了一圈,嗓子大了几十分贝:“你们听没听见,不许作弊不许交头接耳不许传纸条,每次考试都要认真对待,你们都给我精神点儿,好好复习。” “复习”那两个字落下的瞬间仿佛带着深仇大恨一样,徐知苡本来在做数学卷子,闻言手抖了一下。那个“值”字写错了一笔。 在她刚融进五班的那段日子里,老郑和蔼可亲的面具也维持了一阵子,等那阵子过去后,老郑就迫不及待的暴露了他暴躁严苛的真实面孔。 后排好不容易等着课间补觉的男生被吵醒,脸色也不太好,语气更算不上“尊师重道”:老郑,每次考试你都要讲,你累不累啊,你不累我都累了。” 老郑满意的环顾了一圈被自己吼醒的学生,特别宽宏大量的没生气:“赵学席,你给我闭嘴,快给我起来学习,不要辜负了你这好名字。” 他声如洪钟的撂下这句话,背着手毫无负罪感的出了教室。那背影特别的心满意足。 留下一众被吵醒处于崩溃边缘的学生你看我我看你,随即不约而同的爆了句国骂。 在此起彼伏的声音里,徐知苡听到了一句火气很大,骂得很过分的话,并且难以入耳: “我艹你妈的,死秃噜子,搁你老母这儿逼逼赖赖,早点进棺材吧别吵你爸爸睡觉……” 女声音线尖尖的,又肆无忌惮,一点都不在乎有人听见,又或者是故意说出来让人听的。几乎把老郑的祖宗八代都问候了一遍。 徐知苡知道这个声音的主人。 冯栖。 这个名字让她想起了前段时间她催自己交作业的那一幕。 高高在上的语气以及那高不可攀的姿态在女生身上表现的淋漓尽致。 进五班没多久,徐知苡就从别人的口中得知,冯栖家里还算有钱,但还没到能进四班的资格。 这种还算有钱的人在五班已经足够有气势凌人的底气了。 在班上,算是个刺头儿,说话都是用鼻孔看人。只有在对温宛馨那个圈子里的人时才没那么傲慢无逊。 偏偏这种人在班上还挺吃得开的。班上有一小半的女生都跟她混一起。 徐知苡默默的对比了下自己跟人家的人缘,得出的结论很惨状…… 此刻,冯栖的话几乎落到了全班人的耳中,四周纷纷响起了抽气声,静得针落可闻。 等她走后,教室里的人显然都松了口气,气压才开始回温。 周湘倚本来睡得香香的,梦里正要跟一个身高腿长的大帅哥打啵啵。 就差一毫米,她就能亲到她垂涎已久的薄唇了。 从天而降的一句“艹”,倏地把她从美梦中带回到现实。 大帅哥凭空消失了??? 距离她脱单的机会就差了那么一点点!! 砰的就没了?? 周大小姐窝了一肚子气醒来,脾气很不好,一开口就很呛:“是谁,是谁扰我清梦,赔我大帅哥!!”。 徐知苡刚想解释,周湘倚却像是有了怀疑对象似的,咻的转过头:“是不是你死耗子!!” “啊,你手怎么了,好可怕。”周湘倚完全没料到会看见这么吓人的一面。 吴浩杰精壮结实的一截小臂被密密麻麻的小豆泡盘踞着,红通通的一大片,第一眼看过去有点瘆人。 徐知苡也看见了,一眼看过去,少年的手臂没有一处是好的。肯定痛死了。 “你这是做贼去了吗,怎么这么不小心?”周湘倚漂亮的眸子闪过一丝心疼,但嘴还是不肯饶人。 “怎么?你心疼我啊?”吴浩杰面不改色的把挽上去的袖子又放下来,粗糙的布料因为摩擦引起了一阵剧烈的疼痛,整张手像是要废了一样。 但他一点都没有表现出来,咬着牙把那句呻.吟吞了下去,一开口还是那个嘴臭臭的又很欠扁的少年:等你什么时候是我女朋友再说吧。” 第27节 这话他也就是随口一说,哪知道,周湘倚却当了真,下巴抬得高高的,像是不想在气势上被他压一头:“你想得美,我就算找个老头也不找你。” 说这话的时候,她话音明显带了哭腔,但还是倔强的把头偏了过去。一副不想看吴浩杰的样子。 吴浩杰被她噎得一窒,受伤的那只手动了动,终究还是没抬起来。 他低着头,沉默了半天才扯了扯唇角,略含讽刺: “老头儿短命也不好。” “还是选我吧,最起码我能陪你久一点。” 恰巧这一刻上课铃响了,少年的呢喃堙灭在高亢的铃声中。 …… 月考的前一天轮到徐知苡这一组值日,轮到她负责擦黑板和讲台了,周湘倚负责扫地那一块儿。 还有两位女生各自负责剩下的事情。只有一楼才有水槽,其他楼层如果要洗抹布必须到女厕所那里。 女厕所需要经过四班的走廊,平日里排了好几天队的女厕所此时此刻一个人都没有。大家都跑去食堂干饭了。 徐知苡捏着抹布进了女厕所,将抹布弄湿,挤出水,她转了个弯正想出去。 一道温柔似水,且有点熟悉的女声阻止了她抬脚的动作。 “我知道你跟温宛馨分手了。” 女生穿着棕色高腰百褶短裙,上身是一件短款露腰领带衬衫。 她盯着面前的男生,声音已经没有了在班上时的那种盛气凌人,反而嗲了好几个度:“我想当你女朋友可以吗?” 闻言,站在她面前的男生哼笑了一声,轻蔑又傲慢,带着他骨子里的不可一世。 冯栖眼里闪过一丝难堪,心跳却不可控制的漏掉了一拍。 她迎难而上,盯着男生再次开口:“我不比她差,既然她能当你女朋友——” 说到这,她突然停了一下,抬起手捻起耳边几缕碎发,眼波顾盼间难掩几分风情:哦不——现在已经是前女友了。” “我比她好看是不是?”她忽地将脸往前凑近了一点,距离拉近,男生身上的那股木松冷调的味严丝缝合的侵入她的鼻息,冯栖深深的吸了一口。 男生一只手搭着栏杆,还是那副漫不经心的模样,只是在女生想再次凑近的时候抬了抬下巴,喉结上下滚动,然后才慢条斯理的开口: “自己送上门?” 这话儿可谓是把冯栖的脸往地上踩。偏偏他还说的那样漫不经心坦坦荡荡,丝毫不觉得这话很让人下不来台。 冯栖不自觉的咬破了唇,半晌,她抬头粲然一笑:“是。我自己送上门的。” 闻言,男生墨黑的眸子却没有一丝波动。他姿势散漫的单手插着兜,黑色的碎发散落额前。 过了好半天,他才纡尊降贵的低下眼瞥了一眼冯栖,凛冽的气场让人难以忽视。 他这样看人的时候会让人产生一种深情不渝的错觉。 冯栖不自觉的踮起脚尖,然而,就在她要动作的那一刻。 男生蓦地抬起了那只骨节分明的手,他动作亲昵的把她不知何时掉落的一缕碎发挽到耳边,与此同时,他俯下了腰,温热的呼吸落到她敏感的耳垂边: “可惜,我对前女友的闺蜜不感兴趣。” 这句话不吝于彻底粉碎了冯栖的傲骨。 片刻后,厕所入口处的徐知苡的听见了一串下楼的脚步声。急促且杂乱。像是想要快速这逃离伤心地。 走廊重归寂静,静得徐知苡心口莫名慌乱起来。 明明隔了好一段距离,可她还是一字不落的听见了两人的对话。 不知道陈嘉屹走没走,此时她退也不是进也不是。 在男生开口的那一瞬间,她就听出了那声音是他。 手上的抹布浸了水,丝丝凉意透过细嫩的皮肤渗入手心。徐知苡定在那儿不知道该怎么办。 就在她怔然不动的时候,一道高大挺拔的身形悄无声息的覆盖了下来。 徐知苡悚然一惊,卷翘的小睫毛像小蝴蝶一样扑哧乱颤。 偷听告白现场被捉包。虽然不是失败的那一方,但足以让她尴尬到想跳脚。 陈嘉屹好笑的看着少女红得滴血的半边侧脸。 早在冯栖开口时他就已经看见了她露出的小白鞋。 他懒懒的倚在雪白的墙上,深灰色立领夹克衬得他颈线平直,那双漆黑的眸子锁着少女,含着几分玩味。 他随意的扯了下唇角,说出的话意味深长:在这儿偷听?” 本就不习惯扯谎,再加上还处于极度慌乱的状态下,徐知苡的小脑瓜子彻底罢工了。 既然这样,她索性破罐子破摔,小脸一垮,随着她的动作,细长的颈子露在了昏黄的灯光下:“没有。” 想了想,她补了一句:“这里是我先来的。” 她清凌凌的视线落在陈嘉屹的身上,最后那句在这氤氲的光线下,似乎带了点儿埋怨的意味。 气氛陡然变得暧昧起来。 陈嘉屹本意也就是想逗逗她,不意她开始伶牙俐齿起来。 话一说完,徐知苡自己都愣了,她从来不知道自己还有这么牙尖嘴利的一面,这似乎只有在面对他的时候,她的这个潜能才会被激发出来了。 抹布在滴水,那声音好像砸在她的心上。 好半天,徐知苡才别开眼,嘴唇动了动:还有事吗?我得去搞卫生了。” 毕竟是女厕所,陈嘉屹不方便站这儿太久,他直起腰,退了半步。 脑子里突然闪过代弋前几天发来的那句话。 “被她们班英语老师叫去了,估计是被说了”。 他双手抱着臂,眉梢一挑,正准备开口,少女已经擦着他跑了过去。 夹杂着一道不知名儿的花香。 不是厕所清新剂的味道。 像桃子味的软糖。 陈嘉屹多嗅了一口,心口软了一寸。 第27章 耽误了点时间,徐知苡回到班上的时候只剩下了周湘倚一个人了,另外两个女生早就去了食堂。 周湘倚找了一圈没找到她人,问她去哪儿了。 徐知苡面不改色,回:“去了趟厕所。” 看见她手里的抹布,周湘倚也没多问,只叫她赶紧擦完去干饭。 两个人到食堂的时候,人差不多都走光了。只有零星几个位置上坐着人。 看见她们俩,林亦扬挥了挥手。在他对面放着两个盘子,上面都打好了菜。 几个人之前就约好,轮到她俩搞卫生的话就林亦扬先去饭堂帮忙打饭,如果林亦扬有事的话就她俩帮忙打。 全都是两人爱吃的菜色,周湘倚拉着徐知苡坐下,快乐的“哇”了一声:“谢谢林哥哥~” 几个人熟了之后,周湘倚有一天跟林亦扬聊天知道他小时候身子不太好,开玩笑叫他林哥哥,久而久之这个绰号就落在了林亦扬头上。 闻言,林亦扬温和的弯起唇角,并不介意周湘倚的玩笑话。 徐知苡瞥见两个盘子旁边还有汤,感激他的细心,朝他笑了笑。 林亦头点点头表示不客气,他面前的盘子已经空,他站起来说:“你们慢慢吃,我先回去了。” 等他走了,周湘倚想起一件事情,问旁边人:“苡苡,你之前是不是跟林亦扬一个班的啊?” 徐知苡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会问起这个,还是“嗯”了一声。 周湘倚一脸好奇:“那你知道他在你们之前那个班的时候也是这样的吗?” 这下轮到徐知苡不懂了:“嗯?哪样。” “就……嗯怎么说呢,就跟班里男生不怎么交流的那种。”周湘倚回忆了林亦扬在班上的一些行为一下描述道。 “那你觉得他跟我们班女生走得近吗?” 周湘倚被问住了,卡壳了两秒钟才说:“好像也是哦。” “不过。”周湘倚吃了块藕片:“我觉得他人还挺不错的,最起码他对我们俩还挺好的。” 徐知苡附和的点了下头。脑海里不由自主的想到了当初在七班的一些事情。 正常来说,她在七班呆了两年,总该对班里的一些人和事有点了解。其实没有。直到现在,她对班里一些人的名字跟脸还对不上号。 她跟林亦扬的交集也是少得可怜,对他唯一的印象就是他的数学很好。班里第一。全级第二。有段时间,她还把林亦扬的数学成绩当做自己的下一个目标。 想着想着,一个画面突然从徐知苡的记忆里冒了出来。 那是一个晚自习的晚上。下了雨,时不时还会打雷。 她从老师办公室出来,怀里抱着一堆作业本。从办公室到教学楼需要走一段路。 当时暴雨倾盆,豆大般的雨点砸在水泥地上,天地间只剩下了混沌。 办公室里的老师给了把伞,徐知苡撑开伞遮在头顶,因为一只手托着本子,她只能单手拿伞,极其不方便。 走了小半个路儿,雨水就把她的鞋子都给打湿了。伞不是很大,她只能尽量把伞往拿本子的那只手移。 就在她左支右绌的时候,一把黑伞的伞从天而降挡在了她的头顶。 那时候的林亦扬的声音也是跟这个这本清朗温润,如同清风拂面。 男生说:“我帮你拿吧。” 在她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男生从她怀里把本子移了过去。 徐知苡后知后觉的道了声谢。 第28节 距离这件事已经过去了一年多的时间,如果不是今天她顺着周湘倚的话回忆起来,估计她就快要忘了。 吃完了饭,又把餐盘放好,两人慢吞吞的往回走。 这个时候的校园热闹非凡,操场上经常聚着一群人,打球的打球,跑步的跑步,这个年级的我们,总有花不完的精力,挥洒不完的汗水。 学校的广播还放着歌,是uu的夏天的风。 徐知苡歌单里也有这首,她情不自禁的哼起了调子。 “夏天的风,我永远记得。” “清清楚楚的说你爱我” “我看见你酷酷的笑容” “也有腼腆的时候……” 回到班上的时候,里面已经坐了一大半的人,个个都埋着头做卷子。 晚饭的时间是他们一天当中最放松的时候了,一回到这里,周湘倚就感觉跟孙悟空被压在花果山下一样,空气里弥漫着一股窒息感。 这种感觉在高三太正常了,尽管已经适应了一段时间,但她还是觉得很烦。 学校面积很大,各种小园子都有。周湘倚待不住,晃去了小池塘边。 那里种着满满的荷花,粉嫩的花苞在萧瑟的秋季依然绽放得很灿烂。 但在这里她遇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吴浩杰也在这里。 这个时间段他不是回家吃饭吗?吴家的经济情况不太好,如果没有什么突发事件,吴浩杰一般都是会回家吃饭。 春花烂漫处,少年弓着背坐在小亭子里,不知道在干什么。 周湘倚坏心眼一起,蹑手蹑脚的走到他后面,想吓他一跳。手都抬起来了。 却在不经意间却瞥见了一个黄棕色的小瓶子。上面的白色字体映入眼帘时,周湘倚动作蓦地顿了下来。 因为没有及时处理,被烫伤的部分已经惨不忍睹。铜钱一般大的水泡覆盖住了少年原来的皮肤,颜色发黄,就连附近的皮肉也无一幸免。 手背钻心的疼,跟被蜜蜂蛰了差不多,吴浩杰疼得五官都扭曲了。他单手拿着棉签,用棉签头蘸了点药酒。 他动作粗暴,没消毒,直接一股脑往手背擦。准备草草了事就回教室。 倏地,一双白嫩嫩的小手出现在了他视线里。径直夺走了他手上的棉签。跟它刁蛮娇纵的主人一样。 见他对自己的伤口这么不在意,周湘倚胸口的就莫名的发闷,像堵着一块儿石头。她直接坐了下来:“你在擦猪呢,哪有你这样的涂法。” 吴浩杰忽地抬起头,在看到来人时神色一愣,不太自在的说:“你怎么来了?” “我怎么就不能来了。”周湘倚气哼哼撇过脸:“又不是你的地盘。”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吴浩杰挠头不知所措。他怕在教室里味道太大,才选了这么一个地儿,属实没料到会碰见周湘倚。 “那你什么意思?”周湘倚不依不饶。 “我……我…。”只说了个我字,吴浩杰就不知道该怎么接了,他就知道,一跟她对峙,准是他输。没有理由。 “我什么我,不会说话就别说,难听死了。”周湘倚见他跟个呆头鹅似的,只会说我,就更生气了。 说完这句,她就把棉签扔到他怀里,头也不回的走了。 吴浩杰愣愣的看着她的背影,嘴唇动了动,什么也说不出来。 他烦躁的挠了扰脑门,生平第一次讨厌自己笨嘴拙舌的,说什么都能惹她生气。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吴浩杰想收拾东西回班上时,刚刚那抹纤秀的身影去而复返。手里还拎着一个袋子。 吴浩杰眼都不敢眨,直直的看着她由远及近,生怕她又走了。 周湘倚又气又好笑的剜他一眼:“你那手还要不要了,毒没消就直接涂,直接烂掉才好。” 狠话撂完,她也不看他什么反应,把袋子里的东西都捣鼓出来,轻手轻脚的帮他把水泡挑破,接着又消了毒。 刚刚没仔细看,现在近距离看着触目惊心,周湘倚心口疼得不得了。她下意识的往伤口那里吹了一口气。这个动作自然又亲昵,吹完了她才觉得很暧昧。 幸亏她低着头,看不到吴浩杰是什么反应。她顿了一下,又继续帮他涂药膏。 皮肉泥泞成片,都快看见里面的骨头了。 从吴浩杰的角度看过去,只能看见少女黑鸦鸦的小脑袋,还有小巧玲珑的耳垂。离得近,她发稍上洗发水的味道如影随形的钻进他的鼻子里。 他感受到了周湘倚给他吹气时传来的热气了,那一瞬间,他觉得有一股麻意猝不及防的从尾椎骨窜到了头顶。 吴浩杰心旌摇曳起来,片刻,他不自在的往后仰了仰头。 “疼不疼?”周湘倚突然出声。 “啊?”回过神来,吴浩杰微微偏了下头:“不疼。” 奶黄色的药膏凉凉的,像她的指尖一样,沁凉透爽。 其实很疼,疼得他快要死了。 但此刻,他脑子里晕乎乎的,感觉空气都是甜丝丝的。 伤口很深,周湘倚处理了好一会儿才好,她一直低着头收拾大理石圆桌上的东西。 吴浩杰盯着她的动作,他后知后觉不太对劲儿。 他勾起周湘倚的下巴,看见的便是一张梨花带雨的小脸儿。 没想哭的,就是有点委屈。 周湘倚倔强的别过脸,不看他,欲盖弥彰的解释:“都怪你,害我眼睛进沙子了。” 吴浩杰心疼得不得了,比被人看不起泼东西的时候还要疼。 他手足无措,愣了半天才憋出一句:“我给你吹吹吧。” 就这么一句话,周湘倚听见了有点想笑,但又怕自己又哭又笑的很丑,只能抿着嘴角不说话。 吴浩杰觑着她的神色,傻愣愣的说:“你笑吧,你怎么笑都好看。” 周湘倚不意他会冒出这么一句,怔了一下,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烧了起来。 吴浩杰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会说出这么一句让那很容易让人浮想联翩的话。 他完全不敢看周湘倚,恨不得咬破自己的舌头。 等他抬起头时,少女已经不在了。 一阵风吹过,白色的塑料袋哗哗作响,他看着看着,唇角情不自禁的上扬。 第28章 为期两天的月考,徐知苡有好好在准备。考完那天周六。铃声一响,监考老师就叫每组的最后一位同学把卷子收上去。 老师核对无误后就走了,周湘倚刚跟徐知苡说这周卷子有点少,就见各科的课代表抱着一沓卷子进来。 白花花的卷子摊在桌上,都看不出谁是谁的。 周湘倚唉声叹气的趴在桌上,脸上的表情生无可恋:“果然,重头戏都是后面的。” 这幅已经认命的口气让徐知苡想笑,她从前面传过来的卷子拈出两张,一张自己收着,一张放到周湘倚前面。 她动作行云流水,脸上也没有任何烦躁,一顿操作下来,周湘倚本来堆了很多东西的桌面雪上加霜。 她放弃抵抗,眼里已经没有了光:“苡苡,你为什么还这么淡定?” 徐知苡想说这不是每次考完试的必然操作吗?但话到嘴边,她又怕刺激到周湘倚,听她那语气,跟破产富豪准备跳楼的时候差不多。 她摸了摸她的头,就像撸老家的那个小橘猫一样:“没事的,不会做的你可以发信息问我。” 她话说完,周湘倚还是焉巴巴的没有一点反应。 徐知苡小眼珠子一转,想到个日子,她语气松快起来:“对啦湘湘,明天你生日,你打算怎么搞呀?” 说起这个,周湘倚瞬间满血复活,她直起身来,脸上漾着笑:“差点忘了,我今天早上来就想跟你说的。然后忙着忙着就忘了。” “明晚我哥给我在南风里定了包厢。”周湘倚一脸兴奋的看着她:“你到时候一定要来哦。” 徐知苡答应下来:“嗯,我一定会去的。” 两人正说着话,有人突然拍了下徐知苡的肩。 徐知苡转身,看见林亦扬站在后面含笑看着她。 没等她出声,林亦扬就摇了下手里的本子:“知苡,我想请教你一道地理题目。” “好。”徐知苡清理了一下桌面:“咱们就在这讲吧。” 周湘倚见两人聊得欢,自觉的没插进去。地理这玩意儿,她看见经纬线就头疼,乱七八糟的。 她往后看了一眼,吴浩杰坐的那个位置已经没有了人。 试卷都还没发完,他怎么就溜了? “他人呢?”周湘倚下巴点了下吴浩杰的位置,问正在整理卷子的赵霖。 赵霖想起什么,对她的态度谈不上友好:“他去哪了我怎么知道,你自己不会wx问他啊。” “还是说……”。他拉着调子,一字一顿的说:“你不敢问他。” 周湘倚被他一顿阴阳怪气,气性也上来了:“你有病吧,莫名其妙。” 徐知苡正跟林亦扬讨论题目呢,旁边突然“刺啦”一声,她看过去时,周湘倚已经背着书包走了。背影有点气咻咻的。 “怎么了?”林亦扬问。 徐知苡也不知道,她摇摇头,打算回家在微信上问一下。 大概快七点的时候,徐知苡才回到家。阮芝今天刚出差回来,这时候正忙着晚饭。 徐知苡打了招呼,她搁下书包,喝了口水。 厨房里,阮芝在做豉汁篜排骨,远远的,徐知苡就闻到了豉汁的油香味。 “妈妈,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徐知苡走进厨房叫了她一声。 阮芝一边掌勺,一边看了她一眼:“回来了,等会儿,菜很快就做好了。” 第29节 也没让她帮忙,厨房空间不是很大,徐知苡就帮忙摆了下碗筷。 等她摆好,阮芝也做好了。 饭桌上,阮芝照常问了她考试感觉怎么样。 徐知苡说挺好的:“这次是市联考题,难度中等。” 阮芝点点头,给她夹块儿排骨,又问:“数学难不难?” 除了最后那道压轴题徐知苡琢磨了很久之外,其他题目她还挺有把握的。 闻言,阮芝也没说什么,快要吃完的时候,她才淡淡的说:“期中考试也快近了吧,这段时间就好好在家复习,有什么活动能取消就取消,不差这几天。等你考完了高考有大把的时间可以玩。” 徐知苡一顿,握着碗筷没说话。 阮芝瞥了她一眼,还是那种语调,却无端让徐知苡生处一种窒息感:“苡苡,听没听见妈妈说的话?” 徐知苡垂着头,半晌才嗯了一声。 “啪嗒”一声,关门声传来。 阮芝想起前段时间文茜发来的那段语音,对着一桌子菜沉沉的叹了口气。 …… 第二天,徐知苡起得很早,她先背了会儿英语单词,又背了会儿作文高频词句。 早上的时间她都用来做卷子,大概十二点的时候,她收到了周湘倚的信息。 昨晚十二点整的时候她给她发了条“生日快乐。” 周大小姐估计现在才睡醒,给她发了一条么么哒的表情包。 对话框上显示了对方正在输入中。徐知苡等了会儿,一行字就跳了出来。 湘嘭嘭:【苡苡,我们今晚就在这个地方过生日哦】 下面是南风里的地址。是个新型的建筑群。 在南俞市住了这么久,徐知苡还没有听说过这个地方,那天跟周湘倚说的时候,她还被笑了。 以防她迷路,周湘倚把地址都给发了过来。 徐知苡用手指点开来看,图上的地标确实很陌生,南风里附近并没有什么标志性的建筑。 她想了想,给自己下载了个导航软件。 页面切换来切换去,她忽然想起自己得跟画室的老师打个招呼。 她编辑好了段文字,思忖良久,最好还是加上了一句“麻烦老师不要告诉妈妈”。 半分钟后,那老师回了个ok的表情包过来,还叫她玩的开心。 徐知苡感激的回了个害羞的表情过去。 到了下午,她做了会儿错题集。见时间差不多了,换了套衣服就准备出门。 今天是她去画室的日子,出门前,阮芝坐在沙发上也只是看了她一眼,没说什么。 徐知苡关上门,松了口气。 她没有直接去南风里,而是先去了附近最大的一家购物中心。 等买好了礼物,时间已经来到了七点那里。 从商场出来,徐知苡手机震了一下。她划开一看,是林亦扬发来。 他给她发了一张图片。 是一副画。画上的人是今天的寿星。 紧接着,他又发来一段文字。 林亦扬:【知苡,我不太懂女孩子,想让你帮我参考一下这个礼物适不适合送给湘倚】 生日party都快开始,他现在才问。 徐知苡虽然纳闷,但还是回了句:【适合呀,你画得真好看。】 她把这句发过去好半天,都没有收到林亦扬的回复。 徐知苡也没等着,上了辆公交。坐下的时候才看见林亦扬发来了一句: 【你今天会去吗?】 徐知苡敲敲打打:【会的,我现在就准备过去了。】 她不知道,在手机的另一端,男生铺垫了那么多,只为了等她这一句会的。 …… 因为是下班高峰期,车流量很大,司机开得谨慎,当车子龟速行驶了四十分后才到达目的地。 徐知苡下了车,四处看了看,没看见南风里的招牌。 她打开导航,照着导航的提示往前走。 晚上七点多钟的时间,城市亮起了霓虹,左右两排商铺的招牌灯光给水泥路染上了五颜六色的光。 这条街鱼龙混杂,各种杂音交织在一起,有种人间烟火的美感。 这要是在往常,徐知苡指不定逛得不亦乐乎,但此刻她根本无心看风景,指盯着屏幕上的小指针,秀眉微蹙。 大概走了五分钟,她终于确定了一件事儿。 那就是她这个路痴被周湘倚说中了。 她迷路了。 周湘倚电话进来的时候,她正坐在路边的小长椅上托着腮不知所措。 “快八点了,苡苡你到哪了?” 刚接起的时候,徐知苡注意到那边的背景很吵,过了一会儿,嘈杂音消弭不少,安静了许多。 “喂,苡苡你听得到吗?”没听见她出声,周湘倚提高了声音。 “湘湘。”徐知苡瞬间有些心虚,她不好意思的说:“我对这儿不太熟,好像迷路了。” 周湘倚一副果然如此的语气:“我这嘴是开了光啊,你还真的迷路了。” 揶揄了她一句,周湘倚立刻又说:“我现在走不开,我叫个人去接你吧……” 就在这时,一道男声插了进来,徐知苡听太清那头的对话,不过她认出那声音是林亦扬。 她耐心等了片刻,周湘倚的声音再次进来:“苡苡,你在那儿等着,刚好亦扬说他有空,他说他去接你。” 徐知苡说好,见她那边很忙,也不敢再打扰她,直接挂了电话。 手机的热量透过磨砂软壳渗入到她掌心的皮肤,徐知苡看着对面买烤红薯的小摊子发呆。 坐了一小会儿,她就觉得手脚有点凉了。 昨天半夜的时候南俞下了场秋雨,又临近入冬,气温骤降。出门到时候怕阮芝看出什么来,她也不敢穿得太隆重,上衣只穿了条单薄的衬衫。 这个时候风一吹,顿时感觉凉嗖嗖的。 蓦地,她的视线里闯入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男生身形颀长,侧脸线条锋利冷冽。他今天穿了件黑色冲锋衣,戴着一顶鸭舌帽,插着兜走到买烤红薯的老奶奶对面。 不知他说了什么,过了一会儿,老奶奶将一个小包装递给了他。 随后,他压低帽沿,身高腿长,两三步就过了马路,来到徐知苡面前。 鸭舌帽下的那张脸依然挂着一抹散漫的笑意,他微微侧了侧头,露出一截笔直的头颈,也不说话,就那么笑看着她。 徐知苡莫名从那个笑里看出了点嘲笑的意味。 她不知道他怎么会在这里,有些紧张,又升起一些别的情绪:“你怎么在这里?” 见他不说话,徐知苡顿时有个猜测。 她舔了舔唇,睁着一双被冷风吹得湿漉漉的大眼睛,语气带了几分她自己都不知道的窃喜: “难道你也迷路了?” 陈嘉屹:“……” 话一落下,徐知苡看他那表情,就知道自己高兴的太早了。 她眨巴着眼睛,好一会儿才把脸尴尬的别开。 等脸没那么僵了,陈嘉屹才扯了扯唇角,他虽然还是笑着的,那笑里的语气却多了几分桀骜不驯:“你觉得我是迷路了?” 他话音刚落,就见小姑娘的脸红了一大片,就连白皙的颈子也红扑扑的,也不知道是被冷风吹得还是被他的话羞的。 陈嘉屹漫不经心的勾了勾唇角,随后他把手里的袋子递给她。 随着他的动作,头微微往前倾,温热的气息拂过徐知苡泛红的耳尖,嗓音低哑迷人,像浸了酒一样: “走吧,小同学。” 尾音低了好几个度,像呢喃,又像……调情。 徐知苡清澈的瞳孔里水色迷离,她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 她被他……撩了。 第29章 南风里名字起的好,地理位置倒不怎么好。并没有处于闹市间,而是坐落在一条幽静的小长巷里头。 徐知苡慢吞吞的跟着陈嘉屹后面,男生长腿长脚的,察觉到她走的有点吃力,微不可查的放慢了脚步。 走了两三分钟,一幢复古彩色的小建筑出现在视野里。 店门上的招牌彩灯刻着“南风里”三个大字。原来是清吧。 跟它古色古香的名字一样,这里幽静又带着一种古风的韵味,门廊上的红灯笼在清幽的夜里晕开一片朦胧的诗境。 进到里面,又是一番视觉盛宴。一楼的小型卡座区已经坐满了人,服务生单手端着盘子穿梭在形形色色的人群里,微型舞台上表演者弹着一手好吉他。 第30节 唱的是周杰伦的——《稻香》 “还记得你说家是唯一的城堡” “随着稻香河流继续奔跑” “微微笑,小时候的我们都知道” 徐知苡一时听得入迷,没注意到左侧方跑来一个小女孩,手里拿着香槟色的水果汁,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小女孩已经作势要往她身上撞。 电光火石间,一双结实有力的手臂伸过来拦着她的腰,徐知苡只觉得自己眼前一晃,随即她整个人就落到了一个坚硬的胸膛。 她鼻端闻到少年身上清冽醇凉的松木香,很高级冷调的风味 这一刻,所有的杂音都消失了,世界像是被按了消音键,徐知苡的感官跟麻了一样,只剩下她耳边那震耳欲聋的心跳声。 声色犬马的场所,人人都沉沦在世俗的欲望里,对这里发生的一切都只是一视而过。 调皮的小女孩已经蹦蹦跳跳跑了过去,对自己惹出的突发情况一无所知。 后面赶来的年轻姐姐紧张的道歉:“不好意思,我妹妹她有点莽撞,你女朋友没事吧。” 她微微抬眼,待看清少年英俊且硬朗的五官时猛地一顿,心脏不受控制的乱跳起来。 然而,当她视线下移时,看见的却是一双锐利的眸子,里面的寒意让她心口一颤,那点刚冒出来的旖旎绮思立刻烟消云散。 年轻女人的声音让徐知苡如梦初醒,她红着脸从陈嘉屹怀里退出来,但她身上全都是他的味道。 闻言,陈嘉屹只撩起眼皮瞥了一眼年轻女人,那眼神很有实质且具有很强的压迫性。带着他与生俱来的强大气场。 卡座上年轻女人的闺蜜看到这边的情况,扭着腰走了过来,问了句:“怎么了?” 年轻女人简单解释了一下,闺蜜转头看向陈嘉屹,明目张胆的打量了他好几眼。 那目光里面是赤裸裸的挑逗,徐知苡很熟悉这种眼神,她曾经在一个追求陈嘉屹的学姐身上看见过。 年轻女人也知道自己的闺蜜是个四处放电的性格,见气氛不太对,她把目光落到徐知苡脸上:“不好意思小姐,我妹妹她差点撞到你,我代她跟你道歉,希望你和你男朋友能够原谅她。” 女朋友这三个字让徐知苡脸上的温度瞬间烧了起来,刚刚音乐太吵,她没听清女人说话的内容,现在听到了,仓皇间就想抬头解释。 一道低沉磁性的声线先她一步响起。 “下次注意点儿。” 清吧里还放着音乐,他的声音并不大,但还是清晰的传到每个人的耳中。 另外两个女生微微一愣,徐知苡同样懵了一会儿。 几人心思各异间,男生已经拉着女生走了。 远远看过去,男生极具绅士风度,每每路过一个人,都会先帮女生挡开,尽量让女生走在自己的右手边,不被别人碰到。 年轻女人收回视线,就见自己闺蜜还眯着眼看着那边,两人都已经上了二楼,还有什么好看的? 她心下微哂,说出的话已经没有了刚刚面对男生时的小意温柔:“别看了,魂都丟了,这两人一看就是小情侣跑来这儿偷玩。” 这相当于是在泼冷水了。闺蜜收回眼,笑了笑,随即拨了下耳边的大波浪说:“现在的男高中生可不得了了,瞧那模样儿,比我前段时间搭上的那空少还正不少。” 她红唇微顿,似是想起刚刚男生看过来的那双眸子,还有说话时自带电音的声线,不自觉的眯起眼:“还挺带劲儿的。” 年轻女人睨了她一眼,嗤了一声:“别打主意了,人家可对小女朋友上心着呢,哪能跟你那半个月就换个女朋友的空少比。” 两人都知根知底,挖起苦来也毫不留情。 闺蜜笑了笑,不再搭腔,两人静静的抽了根烟。有男人来搭讪,年轻女人清高的理都不理。 闺蜜笑着看她一眼,勾着男人的脖子进了舞池。 另一边,徐知苡被陈嘉屹拉着上了二楼的包间。 门开的那一瞬间,陈嘉屹就放开了她的手。徐知苡掌心里还残留着他的手上的温度。 周湘倚开的门,见门外站的是她,高兴的跳起来:“苡苡,你终于来了,我们等你很久了,快进来快进来。” 余光里,陈嘉屹一进去,一群人就围了上去,徐知苡扫了一眼,有好几个都是她见过的。 她垂下眼想,找个机会再单独跟他道谢吧。 来的人很多,大都是周煜的朋友,周湘倚只叫了班上几个能说得上话的女生。 包间很大,足足能容得下一百多号人。有单独的台球桌和立体环绕音响。 气球挂在连着的星星灯上,生日蛋糕就放在沙发的茶几上,氛围感很浓。 她和陈嘉屹来晚了,气氛显然已经炒了起来。 徐知苡笑着把手里的礼物递给周湘倚:“不好意思湘湘,我来晚了,祝你生日快乐。” 周湘倚接过她手里的礼袋,兴奋的在她脸上吧唧了一大口:“你能来我就很高兴啦,不过还是谢谢苡苡小宝贝。” 刚进来的时候,徐知苡都没留心到她的打扮,此刻借着灯光打量了一眼,由衷开口:“你今天真好看。” 因为生日,周湘倚仔细打扮了一番。她化了妆,精致的妆容让她平时还有点婴儿肥的脸看起来可爱又俏皮。眼睫上的小碎钻随着她眨眼的动作像个小精灵。 她今天穿了件公主丝绒小黑裙,领口缀着甜甜的蕾丝花边儿。娃娃裙下摆可爱又减龄,把她整个人都衬得水灵纯欲起来。 这里面当然有不少小心机,徐知苡看破不说破。 周湘倚听见她的话,眼神下意识的就往吴浩杰那里瞟,那个位置围着一群人,吴浩杰在跟一个男生聊天,偶尔拿起杯子仰头喝酒。 眼神喂了狗,周湘倚撇着嘴角:“好看有什么用,有人睁眼瞎。” 徐知苡笑笑没接话,两人又聊了会儿,周湘倚就被一个女生叫走了。 茶几上堆满了大大小小零食还有一些当季的水果。 徐知苡用牙签叉了块儿水蜜桃来吃,百无聊赖的划开手机打发时间,发现十分钟前林亦扬给他发了条信息。 徐知苡扫了一眼,察觉有人在她旁边坐了下来。 她正打算挪远点,一道含笑的嗓音适时响了起来:“是我,知苡。” 看见是林亦扬,徐知苡心里一松,她笑了笑:“你什么时候来的?” 林亦扬:“还没开始我就到了”。 徐知苡朝他晃了下手机:“我刚刚才看到你发来的信息,不好意思。” 林亦扬温文一笑:“没关系,本来我准备去的,之后湘倚又接了通电话,跟我说他在下面可以顺便去接你。” “啊,原来他真的不是迷路了。”想起刚刚自己脑子一抽说的话,徐知苡又觉得尴尬了。 “嗯?”林亦扬不明所以。 徐知苡怕他误会,连忙转了话题。 林亦扬也不戳破她的小心思,跟她聊起了别的话题。 两人不远不近的坐着,有时候太闹了林亦扬听不清徐知苡说了什么,不自觉的凑近了些,这一幕看在其他人的眼里就有了点别的意思。 同班的几个女生坐在一块儿,有人看见了,讶然的问了一句:“徐知苡跟林亦扬是在谈恋爱吗?” 几个女生都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有人接话:“看样子,两人还挺熟稔的。” “同感,那林亦扬来我们班快半年了,也没见他跟哪个女生走得近,反倒是跟湘倚和徐知苡玩得来。” “啧,我倒是觉得两人颜值挺搭的,林亦扬斯斯文文的,刚来五班的时候,我觉得他好像我小时候心目中看仙侠剧的那种温润如玉的公子啊。” “他们两个之前不就是一个班的嘛,日久生情也不是不可能,而且我有几次去食堂的时候还看见两人在一起吃饭呢。” “哇撒,真的吗?实锤了啊。那咱们班又多了对情侣了。” 八卦总是女孩子们的喜闻乐见的话题,一点蛛丝马迹都能被放大,借着音响的遮掩,几个女孩子说起话来也没了顾忌,话里话外都是徐知苡跟林亦扬在谈恋爱的意思。 代弋在跟人玩牌儿,烟瘾突然犯了,走去茶几拿烟的时候听到徐知苡三个字就停了动作。 他朝徐知苡坐的那个角落瞥了一眼,叼着烟乐了。 徐知苡正跟林亦扬说这次的月考题呢,冷不丁闻到了一股烟味。 “小美女。”代弋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他手上夹着根烟,油腔滑调的跟徐知苡打招呼。 林亦扬听他语气轻浮,眉头一皱。 代弋居高临下的打量了他两眼。见他文文弱弱的,好像古代里弱不禁风的书生,心下暗嗤。 就这也敢跟屹哥抢女人? 他冷哼了一声,转而看向徐知苡,嘴角掀着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小美女,上次微信没加成,这次看在湘倚生日面子上,给我个躺列的机会呗。” 徐知苡没想到他还没放弃,她脑子里滑过几个拒绝的理由,都没找到合适的。 这时,林亦扬附身在她耳边说了句话。她摇摇头,拿出手机点开自己的二维码。 代弋立刻掏出手机扫了一下,等看到对方已通过几个字时立刻乐开了花:“谢了小美女。” 林亦扬看着他大摇大摆离开的背影,眉头紧蹙:“知苡,你怎么会跟这种人认识?” 徐知苡自己也不知道他怎么就缠上了自己。 或许是上次陈嘉屹为了她踹了代弋一脚,然后又警告他,这让这种好面子的大少爷下了脸儿。 这次两人又刚好遇上,他需要找回点面子才过来问自己。她不想给,但这边的动静显然已经引来了一下目光,她不想给湘倚惹麻烦,反正加了如果他骚扰再拉黑也不是不行。 林亦扬见她不想多说,心下也有了几分猜测。 第30章 一群人在包厢里闹完,又你吹我捧的吃了蛋糕。周湘倚生日排场很大,闹完第一趴还有第二趴。 有人提议去对面新开的那家店玩剧本杀,众人热情高涨,都想趁着考完试放了假好好玩个够,也不在乎明天还要上课,呼啦呼啦的下楼。 徐知苡落在后面,她惦记着画室下课的时间,这第二趴是去不了的。 周湘倚检查了下包厢,走过来牵她的手:“苡苡,需要帮你叫车吗”? 真正的好朋友自己,不需要开口也不需要解释,只需一个眼神就可以让对方明白。 徐知苡怔了一下,随即巴掌大的小脸儿上漾起明媚的笑意:“不用,公交离这里不远。” 她这笑落在周湘倚眼里有点傻乎乎的,她故作嫌弃了点了点徐知苡的额头:“如实交代,你是不是瞒着你妈妈从画室过来的?” 徐知苡一直都知道周湘倚表面看起来咋咋呼呼的,实际很聪明。 第31节 “不是。”徐知苡歪了歪头,唇角翘起俏皮的弧度:“……你猜错了。” 等看见周湘倚脸上疑惑的表情之后,她才坏心眼的补充道:“我直接过来的。” 包厢里稀疏的灯光碎了一地,也揉化在徐知苡亮晶晶的眸光中,让她整个脸如千年白玉般发光。 林亦扬上来找人时,毫无预料的撞进了一双明媚娇俏的眼里。 就如同被万花筒砸了彩蛋下来,惊喜满满。 他就像个踽踽独行的收藏家,珍重且小心翼翼的收藏他喜爱的小姑娘情绪里偶尔展现的一面。 房间里的两个人都有点不知所云的看着去而复返的林亦扬,还是周湘倚先反应过来:“亦扬,你怎么下去又上来了,是掉东西了吗?” 林亦扬舍不得那双盈盈似水的眼,他像个见不得光的小偷一样借着黑暗的遮掩近乎贪婪的看了她最后一眼。 即使关了灯,外面走廊里暧昧昏黄的光束仍然让徐知苡感受到了落在身上的视线灼热感。 在女孩垂下睫毛之前,林亦扬率先移开了眼,脑子里迅速形成一个说得过去的理由:“我见你们俩这么久还没下来,所以上来看看。” 隔壁音响杂音掩盖住了他的清润的嗓音,也不知道两个女孩子有没有听到。 “对了亦扬,那幅画我看到了,我超级喜欢。” 一堆大大小小的礼物里,周湘倚第一眼就看见了那幅画,明艳的色彩在她身上相得益彰,画上的线条更是没有一处是违和的,足以看出画这幅画的人很用心,而且技艺高超。 林亦扬走在两人身边:“你喜欢就好。” “是你自己画的吗?” “……嗯”。林亦扬挠挠头,有点不好意思。 周湘倚眨了眨眼:“哇,你好厉害,那幅画简直完美,弄得我都快不认识我自己了。” 明明是差不多的赞美,林亦扬却找不到看见短信时那种心悸的感觉。 他谦虚的笑了笑。 到了楼下,刚刚那群人已经不见了,徐知苡环顾了一圈,没有看见那个瘦高颀长的身影。她垂下眼,把那一瞬的落寞藏起来。 林亦扬就站在她旁边,尽管她掩饰的天衣无缝,但他还是捕捉到了那一刻她眼里的神色。 他自嘲的扯了扯唇角,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那一瞬间涌起的各种各样的情绪让他差点控制不住自己。 他走到了旁边,假装刷手机。其实是把那条短信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 徐知苡跟周湘倚道完别,瞥见林亦扬站在旁边,临走前,她跟他打了个招呼。 林亦扬从短信上抬起头,嘱咐了一句:注意安全。 徐知苡心思不在上面,自然没有察觉到他情绪的变化,闻言,她笑了笑,跟两位好友挥手。 临走前,她又看了一眼对面。 进进出出的人很多,但没有那个熟悉的身影。 等徐知苡走了,周湘倚招呼林亦扬上楼,他摆了摆手:“我想去买点东西,你先上去吧。” 周湘倚不疑有他,她一边说好一边划开震动的手机。 “在下面,现在就上去。” “催个毛线。” 宽敞的街道上只剩下了林亦扬一个人。少年青春期抽条的快,远远看去,青松白杨般的挺拔身姿,温文尔雅的面庞在魅蓝的灯牌下有种迷人的魅力。 两个女生的视线在马路对面就黏在他的身上,过来了,又你推我搡的各种忸怩害羞。 勇气如同气球鼓了又泄,其中一个女生捏紧手机刚要走过去,男孩却转身走了。 闺蜜懊恼的推了女生一把:“叫你磨蹭,看看,人家都走了。” “可惜了,长得多对你胃口啊,要是我的菜,我早就扑上去。” 她说了几句,没有回应,回头一看,见小姐妹还直愣愣的看着男生离开的方向。 人都不见了。她恨铁不成钢的翻了个白眼。 女生没看见,或许看见了也不在意,她低下头,轻轻的说: “他可能有喜欢的人。” 闺蜜下意识发问:“你怎么知道?” 因为刚刚另一个女孩子走的也是那个方向。 女生默默的在心里补了这一句,闺蜜还在看着她,她只说:“走吧,夏妤她们已经到了。” 两人又返回马路对面,进了剧本杀club,上到二楼,察觉到有人在扯自己的衣袖,女生顺着闺蜜的视线看过去。 小型的玻璃草地露台是店里特供的休息区,里面放置了两面小沙发,从复古绿的栏杆从上往下看,对面ktv的风景一览无余。 眉目清俊的少年姿势散漫的倚在那里,额角的碎发随着他拢火的动作沾染上了几分烟火气,碎发下是漆黑的眉。 黑色的冲锋衣使他整个人看起来很有棱角又野性,侵略性十足。 火苗簇起,男生眉骨耸了耸,搭在栏杆上的那只手指骨劲白修长。 “这他妈也太带感了,我以为人够帅了,没想到手也好看。”闺蜜妥妥是个颜控和手控,一看见手好看的男生就走不动道。 女生也知道自己闺蜜什么德行,赶紧拉着她的手要走,没拉动。 闺蜜的脚就跟钉在那了一样,魂也飞了,说的话也颠三倒四的:“靠,我要是能拿下这种男的……算了,虽然我见识过不少男的,但这男的一看劲是够劲儿,但我肯定是降不住的。” 女生是个恋爱小白,但闺蜜不是,她谈过的男朋友十根手指都数不过来,鱼塘里鱼更不用说了,还没见过能让她望而却步的人。 闻言,女生又仔细打量了不远处的男生两眼。 他在抽烟,烟雾缭绕模糊了他的五官,但仅从刚刚那惊鸿一瞥看清的样貌,的确是能够让人惊艳的程度。 五官精致冷冽,侧脸下颚线分明,鼻梁骨又高又挺,冲锋衣的拉链松松垮垮,敞开的衣领露出笔直的脖颈,嶙峋的锁骨散发着诱人的光泽。 咕咚—— 女生瞪直了眼看向“声源地。” 闺蜜尴尬的笑了笑,又点了点女生的额头,一边拉着她上楼一边理直气壮的解释:“他长得太他妈带感了,让我想起了秀色可餐四个字,这想到了就忍不住了……。” 女生回忆了下刚刚男生的抽烟的动作,像一幅画。虽然她对这种类型不感冒,但还是承认闺蜜的眼光很不错。 …… 玩了一圈没看见人儿,周煜下来找人。 “躲这儿干嘛?害老子找半天。”露台位置显眼,周煜瞄了眼就认出是陈嘉屹。 吞云吐雾的人不开口,他也不觉得无趣,自个儿捻了根烟抽了起来。 烟圈化成雾,被风吹散,周煜开口:“生日场就这样,无聊透顶,要不是我妹,我也懒得来。” 陈嘉屹指尖夹着烟,有一搭没一搭的听着,轮廓掩饰在淡白的烟雾下,看不出情绪。 周煜跟了他这么久,暼了眼就知道他情绪不对劲儿,以为是场子无聊才有了那句解释,这下发觉不是。 他猜测:“你爸又搞什么幺蛾子了?” 陈嘉屹掸了掸烟灰,脸色淡淡的,摇头否认。 这下周煜猜不到了。陈嘉屹一直喜怒不形于色,很少有人能够挑起他的情绪,能挑起的那个人已经不在了。 烟是好烟,周煜吸了一口舒畅的吹了个口哨,他想起一件事,问陈嘉屹:“体委那小子不敢找你,找到我这了,怎么样,运动会上不上?” 往年运动会五班都是冠军,而这大多数项目都是陈嘉屹拔的头筹,前个星期体委就来找过他了,那时候没什么心情,陈嘉屹没给准话。 报名时间快截止了,体委只好换了个人问。最好的对象就是平日里跟陈嘉屹走得最近的周煜。 周煜见他眯着眼不开口,有点拿不准:“如果你没有兴趣,我就替你回绝了,老班那边你你自己去交代。” 陈嘉屹想了想,挑眉:“八百米吧。” 这是他之前就答应老班的。报一项让他争个光就行。 “得。回头我跟他说。” 露台风大,站久了了周煜扛不住,他搓了搓衣服:“太特么冷了,走了。” 陈嘉屹嗤了一声,想到什么,问他:“林亦扬认不认识?” 他很少打听别人,一般都是别人打听他,周煜有点讶异,他脑子里闪过几句话,说:“湘倚同学吧,之前听过她说过这个名字,貌似是个男生。” “噢,对,之前食堂吃饭见过一面,就坐我旁边那个应该是。” 他看了一眼旁边的人,试图想从他脸上找到什么:“怎么了?” 陈嘉屹脑海里咂摸了几下“同学”那两个字,意味不明的哼笑了一声。 周煜云里雾里:“你笑什么啊?” 没人回答他,陈嘉屹把抽了半截的烟摁灭在烟灰缸里,长腿一迈。 留下一句:“走吧。” 周煜望着他的背影,被冷风一激,打了寒颤:“什么鬼天气,这么冷。” 这会儿功夫,陈嘉屹已经上楼了,周煜被他刚刚那句话吊得不上不下的,追上去:“哎,你等等啊,话别说一半啊。” 八卦是人类的天性。周煜只不过把这个天性发挥得淋漓尽致。 …… 南俞的天气说变就变,车窗外戴着手套裹着围巾的人匆匆赶路,徐知苡听着耳机里的文章练习语感。 粉唇开开合合间哈出的热气扑在玻璃窗上,眨眼间就模糊了视线。一整晚悸动的心跳因为脑海里的记忆有了复苏的迹象。 就好似她的怀里还残留着他身上的清冽的味道,那个拥抱让她的脸立刻烫了起来,大脑宕机了片刻,听到哪儿已经不记得了。 又要重新开始了。这已经是第三次打断了。 徐知苡晃了晃了脑袋,试图把那个画面从脑海里剔除。 “到了,小姑娘,快下车吧。” 熟悉的街道让徐知苡清醒过来,她道了谢,下车。 从车里下来,外面的温度让她浑身一抖。徐知苡不喜欢冬天,因为很冷。但她又喜欢冬天,因为会下雪。 她一边想着什么时候会下雪,一边朝小区走。 第32节 在离她二十米开外的地方停了一辆车。司机赶着回家,又催了一遍。 少年一直看着女孩的进入小区才收回视线,:“不好意思,可以走了。” 车子离弦一般划了个没影儿,刮起深黄色的落叶,在空气中打了个旋儿,又沉寂在深秋的归宿中。 第31章 昨天玩得太疯,周湘倚第二天“光荣”迟到了。 地理老师性子温柔好说话,见她大冷天跑得气喘吁吁的,特别善解人意的叫她进来。 凳子“哗啦”一声轻响,徐知苡抬头一看,见周湘倚满头大汗,便拿出张纸巾递给她,小声问:“我给你发信息了。” 周湘倚胡乱擦了下额头上的汗,偷偷瞄了几眼手机:“不好意思苡苡,我没看见。” 教室里很安静,两人的悄悄话默契打住。 等下了课,周湘倚揉了揉眼,无精打采的趴在桌子上,头侧向徐知苡这边:“早知道不跟那些人玩这么晚了,害的我一大早都起不来。” 今天早上周煜叫了她好几遍都醒不来,到现在还睡眼惺忪。 徐知苡看她又要睡过去了,凑到她耳边小声说:“早上浩杰也问我你是不是还没来,我看他对你挺上心的。” 她这话说得很明显了,周湘倚也不是缺根筋的人,她和吴浩杰两人暧昧来暧昧去的,这事儿也就差捅破窗户了。 睡虫上来,周湘倚眼睛都睁不开了,她嘟囔一声表示知道了,快闭上眼之前,视线若有若无的往后面那排扫了一眼。 进来的时候吴浩杰的视线跟她相撞了一次,她看见那双琥珀色的眸子里的担心缓缓褪尽,虽然转瞬即逝,可她还是捕捉到了。 此刻少年微弓着腰,头埋在单薄帽衫里,两侧到肩胛骨随着他的动作凸起弧度,暮秋里清晨到阳光透过窗棂跳跃在少年单薄清瘦的脊背上,朝气蓬勃。 睡过去前,周湘倚脑子里有个朦胧的念头。 他最近好像瘦了,经常睡觉。 …… 下了第三节 课,徐知苡摸了摸手边的杯子,已经不热了。她站起来,准备去走廊热水机那里接点儿。顺便带上了周湘倚的。 热水机在五班和四班的交界处,赶上下课,那里已经排了一条小队。她抱着两个杯子安安静静的站到队尾,前面是两个打扮精致的女生。 还得等一会儿才轮到自己,百无聊赖之际,徐知苡看见了墙上挂着的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 前段时间教育局的人来视察,抽背了几个学生,她不怎么出去,位置也中规中矩不打眼,没被叫到,但下一次就不一定了。 距离离得很近,前面两个女生有聊不完的话题,上一个还是某明星出轨的风流韵事,下一秒话题的主人公不知怎地就便成了风流人物陈嘉屹。 大概是顾忌这五班就在旁边,说话的女生不由得压低了声音。 “你不会真和陈嘉屹分了吧,好几天都没见他来找你了?” 被问话的女生站在前面,徐知苡只能看见她饱满的后脑勺,以及打扮靓丽的发型。 “我们就是闹了点矛盾,每次都是我主动去哄他,我这次不想那么快去找他和好,他自己不会来我嘛。” 女生的声音娇娇柔柔的,还夹杂着几分清高,辨识度不高,徐知苡脑海里回忆了一下才想起这声音的主人。 她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女生的侧脸,却见她正殷切的看着五班门口,偶尔出来一个人,那眼里的期待就落空一次。 “你们在闹什么矛盾呀,这都多久了,你都不知道,学校的表白墙说得可难听了,说你们已经分手了,还有人说你们本来就没有在一起,都是你自己上赶着去骚扰陈嘉屹…… 见温宛馨不相信,女生点开手机,划到表白墙那一块儿给她证实:“呐,真的,我还以为你知道呢,都不敢在你面前提。” 温宛馨抖着手划了好几下,脸上渐渐变得苍白,女生发现她情绪不太对劲,赶紧把手机收起来,呐呐的说:“你不要理那些人,他们吃饱了撑的,就等着看你笑话呢。” 也不知道是不是徐知苡的错觉,她看见温宛馨的那双漂亮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水光。 学校里,温宛馨家境优越,脸蛋出众,身材高挑,还是学校里公认的校花,每次出现的场合她都是人群里耀眼的存在,说一句天之骄女也不为过。 在很多人的眼里,她就像高贵的白天鹅,头总是抬得高高的,很少有人能入她的眼,这样的女生在遇见陈嘉屹后却变得卑微没有安全感。 学校把艺术班安排在了上一层,每一层都配备一台饮水机,打个水其实没必要绕这么远,温宛馨下来这里那就是在跟陈嘉屹低头。 然而两个人站在这儿好一会儿了,都没有见人出来。背后的难堪只有当事人才知道。 温宛馨水都没打,径直转身上了楼,徐知苡看着她凌乱的背影,垂下眼,不知道什么缘故,脑子里也有点乱哄哄的。 对于温宛馨是否跟陈嘉屹在一起过这个问题,她不是不好奇,反而很想搞清楚。往往这个时候,她又冒起了一些别的念头。 他那么优秀,那么鹤立鸡群,站在他身边的人不叫温宛馨,也会是另一个女孩的名字。 她难过的想。 总之不会是“徐知苡”这三个字。 这个答案也不是那么重要了。 …… 期中考如期而至,考试的前一天出了座位表,徐知苡和周湘倚都留在本班,位子隔得有点远。下了课,大家自觉的把桌子里的书清理干净,将桌子换了个方向,桌肚朝着黑板那边。 晚上不用上晚自习,周湘倚满脸喜色,下一秒又垮下脸:“苡苡,咱们离得好远啊,人家看不见你都写不出来题。” 平常跟周湘倚在一起玩笑开多了,徐知苡已经学会了面不改色,她笑了笑:“那零鸡蛋是不是要归你了”? 周湘倚嗔了她一眼,眼珠子一转,看见吴浩杰居然在五班,又气又烦躁:“老班还真是不按常理出牌啊,吴耗子居然在五班,不行,我得叫我哥好好“关照关照”一下他。” “你可别把人家吓跑了,上次生日浩杰不是把你梦寐以求的礼物送你了嘛大小姐还不满意?” 那天晚上回去后,快凌晨的时候,周湘倚忙里偷闲发消息轰炸她,中心消息就是吴浩杰居然真的把那次她随口一说的皮肤送给了她。 这不仅让周湘倚吃了一惊,就连徐知苡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她不玩游戏,对时下流行的几款游戏的认知全都来自于周湘倚这个老玩家,耳濡目染的,徐知苡对那些没有接触过的东西也多了些了解。 那套皮肤好几千起步,这对于低产阶级的吴家来说是笔“巨款”。 周湘倚旁敲侧击问过好几回,每次吴浩杰都是顾左右而言他搪塞过去。 想到这,周湘倚不自觉的看向了后排的位置,那里面已经没有了人。近段时间,吴浩杰一放学就跑了个没影儿,就连游戏也很少跟她打了。 “他最近怎么这么忙啊,之前也不见他那么积极学习啊?”周湘倚嘀咕了一句。转眼想到什么,又笑得眉眼弯弯:“他不跟我玩,我找别人玩去。” 昨天做任务,机缘巧合下给她匹配了个声音特别好听的小哥哥,两人配合的很默契,任务也完成了很完美,周湘倚还是个半个声控,昨天下线之前两人约好今天再来一把,周湘倚这会儿急着回去大杀四方。 她兴冲冲的跟徐知苡摆手:“那我先回去了苡苡,拜拜明天见。” 徐知苡点点头,教室里只剩下了她一个人,写了会儿笔记,估摸着公交车快到了,她才慢吞吞的往校门走。 还没走多远,身后传来了几道插科打诨的调笑声。 秋天太阳下山快,这个点儿校内的路灯已经逐次亮起,原本安静的校道霎时吵闹起来。那些个儿不着调儿的浑话顺着风往徐知苡耳朵里钻。 “啧,你特么的不会这么快就上手了吧。停了两秒,男生声音听在徐知苡耳中有种猥琐:“手感怎么样?嗯?” “笑话,我代弋出手,那女的巴巴的上来倒贴呢。”另一个男生坏笑一声,毫不在意的开口。 徐知苡听见这个声音,下意识的蹙眉。ktv里的那一幕让她对代弋产生了一种厌恶的情感。 不过加上wx后,那人倒是没有再来骚扰过她。偶尔刷朋友圈,还看见几条他发过的图片。全都是些吃喝玩乐的娱乐场所。 对这种纨绔富家子弟,她一向避而远之,能不招惹就不招惹。 她拽紧书包带子,正准备走快点。却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 “屹哥,你跟那温校花咋回事啊,我怎么觉得她想找你复合呢?”下午课间的时候,许巍然去找陈嘉屹,不经意间看见了他桌上亮起的手机,上面有好几条信息,备注是温宛馨。 听到这句,徐知苡加快的步子无意识的慢下来,她屏住呼吸,也不知道自己是在等待什么。 良久,就在众人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时侯,男生戏谑的嗓音响起:“你八卦个什么劲儿。” 他的声音一贯低而沉,风裹着溜进了徐知苡的耳朵里,她觉得痒痒的。 也不知道自己是该失望还是松一口气。 后面几人又玩笑了几句,周煜眼尖,不知道看见了什么,皱着眉:“你这伤口也太深了,不处理处理?” 闻言,众人的视线都跟着他落在陈嘉屹指骨的新伤上。代弋看了一眼,大呼小叫道:“卧槽,屹哥你也太能忍了,我看着都疼。” 伤口很深,就在左手食指的第二节 下方,大概率是不小心被利器划了条口子,皮肉已经翻了出来,血痂凝结在伤口周围,有感染的危险。 周煜拍了拍他的肩像个个老妈子一样苦口婆心的劝解:“你跆拳道也太拼了吧,悠着点啊兄弟,以后这手可“大有用处”啊~。” 这话再配上那意有所指的语气,在场的老司机哪个不懂,一时间,偌大的场地上充斥了男生不怀好意的起哄声。 “呦,煜哥,看不出来啊,这车速,啧啧啧。” “哈哈哈哈哈哈哈,煜哥你好猛。” “我靠,你片子没少看啊,有画面了有画面了。” 陈嘉屹没管那群人,他哼笑了一声,视线不着痕迹的落在前方的纤细背影上。 徐知苡一开始听他们在讲什么伤口,后来又不知怎么突然就转到了什么“跆拳道”、“手”,她听不懂,只着急那伤口会不会感染。 正想着,冷不丁听到了片子两个字…… 两者一联系……她的脸轰地就烧了起来。 尽管有些似懂非懂,但她却知道这话题少儿不宜。 越想她的脸就越烧,耳朵尖也冒起了一小撮红色,像煮熟的软脚虾。 她一边疾走,一边忍不住嗔骂后面那群人。 陈嘉屹嘴角噙着一抹玩味的笑,他看着女孩儿小巧可爱的耳朵染上不正常的绯红,眼底的笑意越来越深,直至那抹纤弱的背影落荒而逃,看不见了才收回视线。 第32章 橘黄色的云霞染红了半边天,如同少女脸上经久不散的红晕。到了公交站,徐知苡还是能够感受到腮上的热度。 7号公交拖着沉重的车身慢吞吞的停在站牌前,那是去往槐南小街的方向。 徐知苡上了车,里面已经坐满了人,只有一位打扮时髦的大妈旁边还有一个空位。 她走过去坐下,大妈的注意力从五颜六色的丝巾转移到旁边的女孩子身上。 徐知苡抱着书包,乖乖的坐在位子上,她常用的笔芯学校对面没存货了,只有槐南街那边的文具店才有。 她坐了一会儿,察觉到旁边大妈时不时投来的打量的眼神。 第33节 终于,在大妈第五次看过来的时,她侧了侧脸,问大妈是不是有什么事儿。 大妈果然是大妈,被发现了一点尴尬也没有,笑了笑说:“小姑娘,你是不是冷哦?瞧你这红扑扑的小脸蛋儿,被冷风吹的吧?” 徐知苡脑子有点懵,她觉得大妈应该是误会了,张了张嘴想解释。 然而,就这么一愣神的功夫,大妈就脑补了很多,她语气很是语重心长:“你们现在的小姑娘哟,不爱惜自己的身子,是不是觉得穿多了像大胖子不好看嘞?” 虽然是疑问句,但大妈显然不需要别人的回答,她自己接了话:“现在不是流行那什么,要风度不要温度,哎呦,你们这些小年轻啊,就仗着有底子乱挥霍,等你们大了就知道后悔喽。” 徐知苡一边“受教”的点头,一边把嘴边的解释咽回去。她看出来了,大妈说这些话的时候,眼神里的关心不作假,俨然是把她当成了自个儿的孙女。 果然,下一刻大妈幽幽的吐了口气,她的眼神落在虚无的一处,语气不复刚才那么高昂:“我囡囡跟你差不多大的时候,也这么穿,大冬天的,腿上就那么点布料,这哪抗的住哦,三天两头吃点药,我不说这心里就不舒服,说多了呢她就烦,大概就是我之前说太多了,她连梦都不肯托给我了。” 大妈其实年纪并不大,只是她额角的鬓发全都披了一层白,岁月以及爱女的早逝在她眼角留下了沧桑的痕迹。 这让徐知苡想起了六年级那年她的语文老师在班上问她们班的一个问题。 她说:“在你们看来,是黑发人送白发人悲哀还是白发人送黑发人更悲哀呢?” 她记得直到下课,语文老师都没有把答案告诉他们班。 那个时候的小徐知苡翻遍了自己书架上的所有书,都没有能够回答那道题的答案。 父亲去世的那一年,她觉得她知道了,应该是前者,然而这一刻,似乎后者才是真正的答案。 或者说,其实并没有什么所谓的答案。 因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答案。 就如同变幻莫测的天气一样,刚刚还晴朗和煦,转眼间厚重的乌云就铺满了万丈苍穹。 下车的时候,大妈似乎担心她没有雨伞,说:“我这有一把,你拿去遮,别淋了雨感冒了。” 徐知苡道谢婉拒:“谢谢您阿姨,我的伞在书包里。” 大妈看了她两眼,大概是在估量她话里的真实性,最后摆了摆手:“那你买完了就快回家吧,天快黑了,你一个小姑娘不安全。” 徐知苡点点头,笑着跟她道别。 从文具店里出来,黑梭梭的云层压在城市上空,似乎在酝酿着一场瓢泼大雨。 这个想法在下一刻被证实,还没走两步,徐知苡就发觉有雨滴在了自己的手背上,一开始还是稀稀疏疏的小雨滴,过了会儿,玻璃珠一般大的雨珠就砸在了檐角的青石板上。 徐知苡忙撑开伞往公交站跑,雨噼里啪啦的砸在青色的伞面上,视线被雨帘阻断,灰蒙蒙的一片。 等到了公交站,徐知苡半边身子都被林湿了。白色的小板鞋被雨水晕染成了深色,裤脚上全都是溅来的雨水。 同样被雨拦在公交站的人们脸色都很差,一两个叽里呱啦的埋怨起今天看的天气预报一点都不准。 徐知苡給阮芝发了条信息,那边很快就回了。 妈妈:“那你在那边等一下,妈妈过去接你。” 这雨落得这么大,一时半会儿也停不了,徐知苡便没有拒绝。 等待的间隙,徐知苡拍了拍身上的雨水,准备背会儿政治提纲。 她刚打开书包,旁边的人群倏地骚乱了一下。 徐知苡顺着那些人的视线看过去,隔得有点远,一开始她还看不清那边是什么状况。 待视线适应了后,她才看清,在距离公交站十几米的一个拐角那里,一辆车倒在瓢泼的雨幕中,而在车子旁边,瘦弱的少年挣扎着从湿漉漉的水泥地上起来。 他穿着某平台蓝色的工作服,头上的安全帽也是黄色的。雨势丝毫没有变小,少年身上没有一处是干净的,雨水打湿了他的额发,顺着他高挺的鼻梁骨然后流到他光洁的下巴。 淋湿的工作服贴在他的身上,两侧的肋骨轮廓瘦削单薄。 顾不得身上的伤,少年很快就把车子给扶了起来,那辆小黄从徐知苡视线驶过去的时候,她原本抬起的脚蓦地被定在了原地。 回去的路上,徐知苡心不在焉,阮芝以为她身体不舒服,等到了屋里,她摸了摸她的额头,徐知苡从思绪里回过神来:“妈妈,我没事。” 阮芝什么也没说,把她往浴室里推:“快去洗个热水澡,出来吃饭。” 从浴室里出来,餐桌上摆了四菜一汤,旁边还搁了一小碗姜糖水。 “先把糖水喝了再吃饭。”阮芝把那碗放了红枣的糖水了过去,叫她赶紧喝。 末了又补了一句:“吃完就好好复习,期中考是对你上个阶段学习的一个总结,好好把握,妈妈相信你。” 徐知苡听话到把那晚糖水给喝了,胃里暖暖的,不过她没有什么胃口,饭只吃了一点就回了房。 阮芝接完电话从书房里出来,餐桌上已经没有了人。 错题本上写满了密密麻麻的题目和解析,徐知苡重新复习了一遍,又把之前做过的试卷重新找出来看了一遍。 不知不觉,月上中梢,不知道是不是下了场雨的缘故,今晚的月亮似乎格外的明亮,透过浅色碎花格子的纱窗跳进来,洒了一地银白的清霜。 这让徐知苡想起了今天在雨中撞见的那个少年。 她拿起手机给周湘倚发了个信息。 那头估计在忙,五分钟后才回。 湘嘭嘭:人家都问了他好几次了,他说是他周末去家教赚的钱。” 顷刻,她又接着发来了一句:可我回头一想,不对呀,我记得上个月他就说过那家人要移民了,不需要他去了呀。” 看着那三行字,徐知苡有一瞬间的沉默,她不知道该不该把今天看到的一切告诉她。 纠结了几分钟,就这么一会儿功夫,周湘倚把她天马行空的想象力发散到了十万八千里,聊天页面跳出了一行字,隔着屏幕徐知苡都想象到周湘倚急得小脸通红。 【你说,他该不会是借高利贷去了吧?】 下一刻,徐知苡听到自己的手机提示音狂响,就像钢琴曲上溢出的音符,杂乱且无章。 【他这个傻子,没钱逞什么英雄呀】 【苡苡,你快帮我想想办法,我听说高利贷这种东西很可怕,借了就是个无底洞】 【我当初就是跟他开个玩笑,我以为他不会当真的……】 【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给他发回去吧,游戏以后我也不玩了,都怪它「爆哭」】 刚认识周湘倚那会儿,徐知苡是知道游戏对于周湘倚来说是极其重要,她能够在里面获得快乐以及很多东西。 在遇到吴浩杰和徐知苡之前,她把游戏当作了她唯一的朋友,用周湘倚的话来说,干饭可以慢一点,游戏不行。 可是现在,徐知苡隐隐感觉到吴浩杰在周湘倚心里的地位。 她安抚周湘倚:“不会的,吴浩杰那么聪明,怎么可能会去借高利贷,你别多想了,也许是他又找到了别的兼职也不一定。” 也许是她这句话起了作用,又或者是周湘倚想到了什么。情绪总算好了点,跟徐知苡说起了今天晚上组队打游戏队友的骚操作。 因为明天考试,两人也没聊多久,互道了晚安。各自下线。 睡觉前,徐知苡想起一件事,把东西放好后才安心睡去。 第二天一早,窗外的夕阳才露出小半块儿脸儿,徐知苡洗漱完,出门的时候阮芝正准备起床做早餐,看见她在穿鞋子,惊讶的问:“今天怎么这么早,早餐妈妈还没做。” 徐知苡没回头,继续绑鞋带:“妈妈,你再睡一会儿,我和同学约好一起去吃早餐。” 阮芝虽然不赞同,但顾及到今天考试,不想影响她的心态,淡淡的应了声。 徐知苡听到那句“嗯,好好考试,放平心态”,暗暗松了口气。 下了公交,这时候已经天光大亮,学校门口的早餐店都已经摆好了用餐的东西。偶有穿着校服的学生在那一边聊天一边吃早餐。 徐知苡直奔教学楼,楼道很安静,只有少女小心翼翼上楼梯时白色板鞋摩擦地板的轻微声响。 徐知苡来到五班后门,里面还没有人来,黑板擦得干干净净的,窗户没关紧,临窗的一张桌子上放的几本资料书被风吹得哗啦作响。 徐知苡心跳得有点快,尤其是在接近那张桌子时,快得似乎要跳出来一样。 她小心翼翼的把东西夹到其中的一个课本里面。下面隐约传来了嘈杂的人声,来不及多看,她回了自己的班。 坐在位置上,她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事之后,又羞又怕。 雪白的天光很亮,投在少女泛着红晕的面颊上,映得她粉面桃腮,像腾云驾雾的小仙子。 上午考语文,卷子是省内知名专家出的,写完了徐知苡还有时间检查一遍。语文不是她到弱项,考完没什么感觉。 十一点半考完,陈嘉屹不是在本班考,他跟代弋被安排在了其他班,半个小时前他就交了卷,在外面待了会儿,等到十一点半的时候他才回的教室。 周煜跑过来问他作文核心点,陈嘉屹撩起眼皮看了他一眼,语气有点欠揍:“怎么,准备当好学生了?” 周煜嘿了一声:“你这是什么态度,哦,就你能学习,我不能学啊?” 陈嘉屹作势要踢他凳子,周煜扭着屁股躲,等子跟着往外倾,眼一瞥,瞄见了个小东西。 他呦了一声,大手一掏,指尖便把那小小的一片从干净的桌肚里拎到面前。 那是张薄薄的东西是创可贴。准确的是是个卡通创可贴,上面画着三个小桃子,红红到笑脸上涂了一团腮红。 对女孩来说很可爱。 对没有品味的周煜来说辣眼睛。他啧了一声了,扔给陈嘉屹,语气做作:“这又是你哪个小迷妹送来的?” 他是不会承认自己的语气里有妒忌恨的成分的。 陈嘉屹不理他,他拿着那创可贴端详了好一会儿。 被冷落了,周煜不忿,他开始无中生友,:“你这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小迷妹啊,我一好哥们儿,人家的追求者都是送花送高端货,你这也太low了吧。” 陈嘉屹原本是不想鸟他的,不过越听他说的越离谱,他勾了勾唇角,牵出一抹嘲讽的弧度:“你哪个哥们儿,要不介绍我认识认识?” 周煜急中生智随口念了个名字,说完,他往后靠,摆出一副老子特牛的姿势:“人家家里是造飞机的,特牛,还带我去天上地下都溜了一圈儿呢。” 陈嘉屹哦了一声:“那有没有摔死?” 他视线落在周煜抖着的腿上,挑眉:并发症?” “靠,你这嘴也忒毒了吧”。周煜自知说不过这拽逼,灰溜溜的起身准备“打道回府”。 陈嘉屹捏着那张创可贴,调子懒洋洋的,就好像真的是好心,如果不是他故意把尾音拖得很长的话:慢走,下次——老子带你溜两圈。” 周煜气得差点把牙咬碎。 考完一科,下午还有一科,对答案的对答案,临时抱佛脚的在啃书,教室里很安静。 陈嘉屹摩挲着那张创可贴,细腻柔滑的触感好像情人背上柔嫩的肌肤。 想起什么,他唇角微扬,随即把东西抄进口袋。 周煜看见了,挑了挑眉。 第34节 第33章 期中考最后一科是英语,考完的那天下午时间还早。搬书声、嬉闹声、交流声交织在一起,好不热闹。 徐知苡本说想再学会儿再回家,周湘倚不让,把她拉出教室,美名其曰“陪跑”。 过几天就是运动会了,周湘倚这两天每天放学都会来操场跑几圈儿。 徐知苡无事可做,便坐在树荫下的大理石凳下等她。 近段时间南俞降温降的厉害,往年这个时候温度都保持在15摄氏度以上,操场上跑步锻炼的人也很多,但今年明显少了许多,冷风一吹,顶上的香樟树树齐齐响起了整齐的沙沙声儿。 徐知苡畏寒,出门时裹了条围巾,她把脸埋进围巾里面,只露出一双乌溜溜的杏仁眼, 一阵凛凛的寒风吹来,那双眸子立刻滋出几分水光。像天青色湖面上的几点粼粼波光。 不远处,周湘倚跑得两颊红扑扑的,就好像抹了胭脂一般。 她见徐知苡这么怕冷,大声喊她:“苡苡,你快来试试,跑一跑就不冷了。” 徐知苡从围巾里抬起眼,笑着晃了下头。如墨的发丝随着她的动作像羽毛般飘了起来,有几缕跑到了唇角边,有点痒。 徐知苡不舍得从捂得暖暖的口袋里拔出手。 过了会儿,又吹来一阵风,那缕发丝像羽毛一样撩拨着唇角细腻的肌肤,越发的瘙痒起来。 徐知苡动了下手,打算把它撩到耳后。 就在这时,一只骨节分明,修长有型的手倏地从后面伸了过来。 微凉的指尖落到少女白皙滑腻的脸颊上,随即轻轻的摩挲了一下。 徐知苡整个人浑身一僵,心口不受控制的缩了一下。 她闻到了少年身上特有的那种木松尾调的味道,清冽干净,又隐隐带着几分酽冷醇厚。 那只手从颊边游移到少女小巧玲珑的耳垂,此刻那上面覆了层淡淡的粉红,陈嘉屹盯着那一处,眸色变得又深又郁。 徐知苡只觉得这几秒过得异常漫长,下一刻,她感觉到有什么东西轻轻的捏了捏她的耳垂。 任何人都不知道,这是她的敏感点,一触即颤。 也不知道那人是不是故意的,指尖的力度不轻不重,甚至可以说是……缠绵肆意 徐知苡没办法形容那一刻的感觉,全身就跟窜了电流一样,骨头又麻又软。 偏偏那人还在她耳后低低的笑了一声,温热的呼吸仿佛就洒在她的颈侧,空气里的暧昧无边无际。 徐知苡宕机的脑子终于反应过来,她像只受惊的兔子从石凳上跳起来。 隔着大理石的圆桌,她看见了少年唇边桀骜不驯的笑意。 陈嘉屹手抄在口袋里,眼里浮着笑看着面前的女孩。 酡红的腮,细细的一弯眉,尖尖的下巴,陈嘉屹的视线明目张胆的落在那张因为愠怒紧抿着的红唇上。 徐知苡正在懊恼自己刚刚慢半拍的反应,明明可以躲开的……可偏偏那一刻,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鬼迷心窍的就没有再躲开。 她沉迷在自己的情绪里,没有看见少年眼里疯长席卷的欲望。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若有若无的暧昧,等徐知苡回过神来,少年已经不在原地了。 他不知什么时候斜倚在了香樟树下,恢复了他一贯散漫慵懒的姿态,抄着口袋,没骨头似的叠着腿,碎发下那双漆黑的眸子却依然锁在她的身上。 他今天穿了件黑色的刺绣外套,银色的拉链堪堪落在两条嶙峋的锁骨下面,头颈笔直,露出一截冷白的脖颈,中间凸出的那块儿是喉咙。 男性的象征。 这几个字在脑海里出现的那一刻,徐知苡的脸没由来的一热,她慌乱的把视线投向别处,但余光里还是能看到他好看流畅的侧脸线条。 等脸上热度褪了些,她才微微的张了张嘴:“你……是来看湘湘跑步的吗?” 似是没料到她一开口就是这么一句,陈嘉屹眼里闪过一丝讶异。他抬了抬眼,眉骨微挑,说出的话让本来就暧昧的气氛越发暧昧: “你说是……那就是。” 他刻意在是字那里停顿了一下,后面那三个字的语气也加重了调子,听着就挑逗性十足。 但他好看的皮囊不会让人觉得轻浮,反而会觉得这种自然流露出的率性倨傲有种令人沉沦的魅力。 徐知苡没料到他会这么说,腮帮子上褪去的温度隐隐又升了上来,她整张脸就好像要烧起来了一样。 忽然,从小卖部那边刮来了一阵风,青石板上的枯黄落叶被风一扫,打了个旋儿飘到少年的脚下。 徐知苡睁着那双水润的眸子看过去,同一时间,她也看见了少年食指上好像贴了什么东西。 上面画着几个可爱的小桃子,还有桃花。 是她的昨天放的创可贴。 此刻正稳稳的贴在少年修长的食指上。 意识到了什么,徐知苡泛着水色的的眸子微微一亮。 她眉眼弯弯的模样落在一双漆黑的眸子里,少年不动声色的勾了下唇,莫名觉得心情很愉快。 陈嘉屹心头一动,他直起身子往她的方向走了两步,两人的距离在徐知苡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骤然拉近。 她看见了他近在咫尺的脸,棱角分明,以及那张勾着笑的嘴角。 少女纤细娇小,还没到他的肩膀,陈嘉屹微微弯了下腰眼尾上挑,眼神一动不动的锁着她,观察着少女细微的表情。 从后面看,两人脸贴着脸,姿势亲昵,好像在忘情的接吻。 陈嘉屹宠溺的看着她呆愣的表情,脸忽而往前凑了过去。轻轻的擦过少女软软的脸颊。 他哑着嗓说:“运动会给我送水好不好?” 徐知苡被他以一种抱着的姿态圈着,他的气息无孔不入的包裹着她,语气更是前所未有的柔软低沉,她不知道该作什么反应,只是下意识的想摇头。 像是料到她会这样,陈嘉屹喉咙上下滚动,溢出声轻笑,俯在她耳边缓缓的说了几个字。 然后,徐知苡舔了舔唇,点头。 她不知道自己无意识做出的举动有多么的糜艳娇媚,冲动只是一瞬间的事,校裤下鼓起的小包隐隐有变大的趋势。 陈嘉屹在心里骂了声操,他眼里欲色未褪,怕吓到怀里的小姑娘,什么也没说,离开了。 他走后,徐知苡还能闻到空气里独特的松木冷香。就像他那个人一样,无时无刻不在扰乱着她的心。 周湘倚跑完步回来,看见的她就是一副蹙着眉心事重重的样子。 “怎么了,刚刚是不是嘉屹哥过来了?”周湘倚眨了眨眼问道。 徐知苡惊醒,从两人最后那句话回过神来,她咬了下唇:“嗯。” “他过来干嘛呀,找我吗?”周湘倚追问。 徐知苡想起了那句你说是就是,她心颤了一下,躲闪似的偏了下脸不让人看出端倪:“没事,他说……他只是过来散散步。” 周湘湘看了眼冷得发抖的天气:“……” 虽然这话的真实度着实令人难以相信,不过周湘倚跑累了急着喝水,也没再刨根问底,扭开瓶盖咕噜咕噜的喝了好几口。 徐知苡说完也觉得自己扯得这理由很荒谬,她脸红了一下。 就在这时,周湘倚喝得太猛,被水给噎到了,徐知苡忙给她顺背,过了会儿,没那么呛了,周湘倚顺了口气,捏着她手,语气有点快:“我想起了件事儿,想拜托你帮我一下。” 徐知苡:“嗯?” 周湘倚两眼发光;“运动会那天我不是要跑步吗?我跑八百米,男子赛场那边也同时进行。” 说到这,她脸色突然就变得忸怩起来,像是害了羞:“我……我想让你帮我送瓶水给吴浩杰,他也跑八百米。” 徐知苡想了想,答应了。 没想到周湘倚又甩了甩头发说:“算了算了,还是不送了。” 过了会儿,又说:“到时候万一人家都有,就他没有,那还是送吧。” 徐知苡好脾气的等着她做最后的决定,见她纠结的两条眉毛都快揪一块儿了,笑了笑说:“反正我也什么事,我帮你送给他。” 既然都这么说了,周湘倚也不再矫情,对她甜甜一笑,作势要啵啵。 徐知苡推开她的脸,故意“咦”了一声。 听出她话里的嫌弃,周湘倚叉着腰,气势汹汹的想挠她痒痒。 徐知苡怕痒,笑着躲,两人在落日的晚霞下闹作一团。 第34章 期末成绩第二天就出来了,有人欢喜有人愁,徐知苡稳定发挥,数学成绩还是那样不温不火,其他科考的倒是不赖。 成绩表贴在教室前门后面,周湘倚看完回来,跟霜打的茄子似的就趴在了桌子上。 她就想不通了,明明那些题自己都做过,可考出来的成绩根本不符。尤其是那张数学卷子,鲜红的七十三挂在右上角,估计是老班都看不过去了,那3字龙飞凤舞的,彰显着书写人的愤怒程度。 她瞄了瞄自己的右边,又瞟了眼后面的吴浩杰的卷子,顿时感觉受到了一百点暴击。 “怎么样,小爷我厉害吧。”吴浩杰很稀奇的没在睡觉,察觉到前面的视线,他抬着下巴,笑得张扬又欠揍。 上周周湘倚她爸打电话过来,破天荒巡查起了她各科的成绩,打了她个措手不及。 因为常年不在女儿身边,周父总是觉得亏欠了女儿,之前一直对她是采取“放养”的态度,极少干涉她的学习以及私生活,除非她在学校干了些什么坏事儿,老师打电话投诉之类的一些严重事件才会过问她。 那晚周湘倚看着书桌上惨不忍睹的卷子,支支吾吾的没敢说实话,知女莫若父,周父怎么会听不出她话里的敷衍心虚。 说不生气是假的,哪家父母不希望自己儿女能有点出息,不过周父有是有,但不多,再加上他性情豪爽开明,也只是笑骂了几句。两父女在电话里斗了几句嘴,结束通话后,周湘倚还为自己的“好口才”得意了好一会儿。 然而,第二天晚上,她的手机收到了一条信息。 彼时她才写完一张卷子,打算玩把游戏放松放松,victory的提示音在房间里响起时一条新消息进来的提示音也随之响起。 周湘倚还沉浸在“出师大捷”的喜悦当中,她乐呵呵的随手点开那条wx信息,只扫了一眼,脸上的笑就这么凝固在了嘴边。 那条信息是周父发来的。 只有冷冰冰的一句:“每周零花钱扣一半!”后面还附带了中年人专属微笑。 周湘倚欲哭无泪,她磨了好久还是没能让周父收回成命。就连平时最好用的杀手锏她妈都没用了。 第35节 她郁闷了好几天,怎么也想不通才一晚上她爸就翻脸不认他亲爱的女儿了。 其实周父是偶然间跟周煜他妈聊天,问了句周煜的成绩,一听,嘿,比他那死丫头还好点儿,虽然只是一个烂大街和一个还看得过去的区别。 他不要面子的吗? 一撂电话,周父就发了那冷冰冰的一句话过来。无论臭丫头这么撒娇就是没松口。 平时周湘倚花钱就比较大手大脚的,这下零花钱一少就是一半,她这几天都不太敢逛某橙色软件,就连游戏都不怎么上线了,就怕一个忍不住资料费都被她拿来买装备。 现在超过十块的活动都没人敢叫她,周煜也不肯接济她,紧巴巴过了几天,周湘倚就受不了,她软磨硬泡不行,在wx上跟周父打温情牌一毛钱也没要到。 周父被她磨得烦了,放话说再每天骚扰他那一半零花钱也收回去。 无法,周湘湘开始认命,把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刻脑门上。 这要在平常,吴浩杰这拉仇恨的语气准遭到一顿暴打,但现在,周湘倚只是有气无力的翻了个白眼,没心情再跟他打嘴仗。 吴浩杰本来都做好“防御”的准备了,不料周湘倚什么激烈反应也没有,他悻悻的摸了摸鼻子,问:“怎么了,你这不会是小日子来了吧。” 平日里没心没肺的人突然就焉了,他这个钢铁直男只能想到这么个原因。 “你才来小日子了呢。不会说话就闭嘴。”周湘倚心情差到家了,没好气的怼了他一句。 吴浩杰见她又变成了那副伶牙俐齿的模样,心放了放,他咧开嘴笑了笑,牙齿白得晃眼:“你要是不会,我就教你呗,这有什么。” 周湘倚可还记得他上次说不会教人的话儿,她哼了一声,她才不信他的鬼话呢。 看出她不相信,吴浩杰笨拙的解释:“我现在会教人了,真的,你给我两天,肯定能教你。” 像是怕她还不相信,他又着急的重复那句:“真的,我真的会。” 他一慌,脸上的表情就有点傻傻的,周湘倚想起小时候看的熊出没,熊二跟光头强斗智斗勇的时候就会露出一副憨态,吴浩杰此刻跟熊二是同款表情。 她一想到那个画面,突然就很想笑,而她也确实笑出来了,一双弯弯的笑眼就这么的撞进吴浩杰的眼里。 她在笑他,他坐在位置上看她笑。 徐知苡注意到这一幕,也微微弯了下唇。 …… 期中考后的第三天就是校运会,因为是最后一次参加运动会,场上的人很多,开幕式都没开始,一眼望过去,整个操场上都是黑压压的人头。 五颜六色的彩旗应援棒挥舞在绿色的草坪上,主席台上几个音响齐齐响起了应景的歌儿,开幕式过了后,比赛才正式开始。 徐知苡站在人群中,她左右都是其他班的人。周湘倚等会儿有比赛,早上一来放下书包就没见人了。 前面几个都是小项目,十点五十八百米才开始。 主席台下搁了个绿色的铁皮箱,时不时有人投张纸进去。过会儿有志愿者从里面挑出一些送到台上,再经由主持团的人激情澎湃的念出来。 几分钟后,徐知苡走过去把指尖捏的小纸条投放到里面。 有班级赢了,欢呼声震耳欲聋,响彻在白云蓝天之上。 十点四十分,男子八百米争夺赛准时开始,徐知苡目光不由自主的落在穿着夹克外套的少年身上。 今天的太阳很灿烂,少年站在三号跑道上,周身都沐浴在金黄色的日光之中,侧脸线条硬朗流畅,别人都在争分夺秒的热身。 陈嘉屹没有,他只是慵懒随意做了几个动作,丝毫没有赛前的紧张,唇角懒懒散散的挂着几分笑,一贯的吊儿郎当。 起跑前一秒,他突然朝某个方向勾唇一笑,下一秒,那抹笑消失在徐知苡的视线里。 与此同时,观众台上爆起一波又一波的尖叫,女生尤为激动,疯狂的尖叫着。 也有人注意到,主席台上念加油稿的主持人的声音温柔有力,正读着一份匿名稿子。 “这是送给高三五班陈嘉屹同学的一份加油稿。” 洁白的信笺上只有一行字: “祝我喜欢的少年加油。” 只有少数人听到了这个加油稿,主持人小小的惊讶了一下,转而念下一个稿子。 徐知苡从人群里挤出来,她小跑到110米栏那边,吴浩杰刚刚结束比赛,正拿着纸擦汗,旁边有个同班的男生手舞足蹈的跟他说话。 看见徐知苡过来,两人都看向她,徐知苡把手里的水递给他:“恭喜你,湘湘拜托我给你的水。” 吴浩杰把水接过来:“谢谢。” 不远处,男子八百米比赛已经结束了,场上又燃起女生们激动的喊声,此起彼伏。 徐知苡回头看了一眼,眼睛弯了一下,她跟吴浩杰挥了挥手,往回跑。 赢了。陈嘉屹赢了很多次,但都没有这一次让他有成就感。有女生前仆后继的过来给他送水,陈嘉屹没接,他视线直直的望向某一处,那里的位置站着一个陌生的女生。 想到什么,他眼一沉,就好像被人泼了一盆冷水。 她就这么耍他? 好样的。 陈嘉屹扯了下唇角,就在他面无表情收回视线那一刻,不远处出现了一抹俏丽的身影。 风吹着她的马尾,她怀里抱着答应他的那瓶水。 很快,女生就小跑着到他面前,脸蛋儿粉嫩嫩的,微微有些喘,气息如兰:“祝贺你。” 她给他递上那瓶水,看见了他被汗沾湿的几缕碎发。 夹克外套不知时侯已经被脱下,少年身上只剩下了一件白色t恤,紧着坚硬的胸膛,几块肌肉的轮廓若隐若线。 徐知苡脸有些热,不知道是不是太多人看着还是什么的原因。 等他接了水后,她就红着脸转身跑开了。 蓝色的瓶身衬着男生指骨上的青筋脉络越发的分明,陈嘉屹看了眼手里的水,勾了勾唇角。 随后,他眯着眼望向跨栏的方向,轻轻哼了一声。 第35章 校运会如火如荼进行了两天,塑胶跑道上的身影换了一茬又一茬,徐知苡只是在第一天去凑了个热闹,第二天就窝在教室里没出去了。 空调机内胆发出轻微的“呼呼”声,暖气源源不断的涌出来从开口里涌出来,徐知苡额头还是冒出了些细汗,她扔了笔,把杏色的软缎围巾从身上解下来,露出一小截白皙细长的颈子。 “咦,苡苡,你这里有颗痣哎。”周湘倚发出一声新奇的叫声:“之前怎么没看到呢?” 那颗痣成色很浅,呈淡淡的绀青色,小小圆圆的一点缀在徐知苡耳廓的位置,使得那一整块的皮肤看起来莫名有种禁欲感。 如果不是离得很近的话很难会注意到。 平时照镜子也看不到那块儿地方,徐知苡也不知道自己那里竟然有颗痣,她反射性的拿手去摸了摸那里,只能触到一块儿软软的肉,细腻柔滑的触感让她浑身一震。 脸上骤然晕开了一层不正常的绯红,她更热了。 因为她突然就明白了陈嘉屹那天俯她耳边说的那句话。 他说: 不送的话——那就亲一下吧。 不是吻唇。 而是—— 吻耳。 周湘倚也不知道怎么说着说着,自个儿的同桌突然就脸红了呢。 她狐疑的盯着徐知苡泛着可疑红晕的小脸儿,她幽幽发问:“跟我说呢你脸红个儿什么劲儿?” 两人已经熟得不能再熟了,徐知苡一听她这语气就知道有点危险,她心里咯噔了一下,有点懊恼自己这容易脸红的体质。 她咽了咽口水,心想一定要淡定:“有吗?我脸红了吗?” 为了增加可信度,她还轻轻的拍了拍自己的脸,掌心的热度烧得吓人。 周湘倚鸡贼着呢,这话儿还是上个月有天晚上她偷摸玩游戏被捉到时她自己扯的谎呢。 看来,她的苡苡已经不是之前那个单纯可爱的苡苡了。 她眯着眼扫视着她的同桌,那气势就好像下一刻就要扑过来撕人一样,徐知苡被她看得越来越心虚,她本就不擅长骗人,还是当着面骗人的那种。 对峙了几秒,她败下阵来,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周湘倚却抢先一步垮了脸,噗嗤一笑。 刚刚她就快绷不住脸了,这下终于没忍住还是破功了。 她发出魔性的笑声,惹得班上的人都莫名其妙转头看她。 徐知苡对那些人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赶忙捂住她的嘴,她一急,脸更红了:“你笑什么呀?” 周湘倚捂着嘴笑,乌溜溜的小眼睛四处溜了一圈儿,见没人再看过来,才小声的笑着说:“苡苡,你知道你刚刚那个表情像什么吗?” 徐知苡露出疑惑的表情:? 周湘倚凑她耳边笑着说:像新婚的小媳妇,羞不羞?嗯?”。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徐知苡:“……” …… 星期四下午,最后一项接力赛以五班大获全胜结束,高三这届最后一场校运会完美落幕。 两天的兴奋过后,日子又重归于平静。徐知苡她们再次紧锣密鼓的进入另一个阶段的复习。白花花的卷子满教室的飘,各科老师也越来越紧张。 政治学习小组经过了快两个月的学习合作,政治成绩进步显著,政治老师考虑到每个人的情况,解散了学习小组。 一天下了政治课后,政治老师把徐知苡叫去了办公室。 下课时间,里面还坐了几位其他班的老师,路过五班班主办公桌的时候,徐知苡余光觑见他看了自己一眼,镜片下的眼神隐隐带着打量。 政治老师正在品茗,她优雅的抿了口茶水,见她来了,指了指身侧的mini小沙发。 等徐知苡坐下后,她从左边的抽屉里拿出了一个本子。 复古绿的木质书皮,厚重的历史感扑面而来。 徐知苡忍不住多看了两眼,下一刻,就见政治老师笑眯眯的把那厚厚的本子递给了她:谢谢你徐知苡同学,谢谢你这段时间对那几位同学的帮助。” 第36节 没来之前,徐知苡还有点惴惴不安,不明白和蔼可亲的政治老师把自己叫过来是做什么。 眼下听她这么一说,她有一瞬间的无措。 她文综好,能给那些同学提供帮助她也开心,在那段学习的日子里,她也获得了很多东西。他们之间的帮助是相互的,不存在单方面的付出。 这么想着,她便对政治老师羞涩一笑:“老师你言重了,我帮同学是应该的,而且在帮助他们的同时我也温习了那些旧的知识,所以你不用感谢我。” 她稚拙的表达让政治老师微微一笑,她看着沙发上的自己的学生,那张稚嫩的脸上正挂着羞赧的笑意,纯洁的像她阳台上精心养护的白玉兰。 这让她想起年轻时候的自己,也是这样的清纯美好。不过她比自己多了几分灵气。 最后徐知苡还是收下了那本笔记本,她真挚的道了谢,出办公室的时候人还有点恍惚,复古绿的纪念本被她抱在怀里。书皮轻柔的质感很软很软。 她踩着温吞的小步子下楼,脑子不由自主的想到了刚刚政治老师对自己的评价。她说她很有灵性,她把她比喻成了高洁的白玉兰。 在花语中,白玉兰象征着纯净无暇,不含一丝杂质,高洁的如同白岭雪山上的雪莲。 她心里有点小开心,唇角小弧度的微微翘起。开心所以就没怎么看哭。 倏地,她撞到了一个人的怀里。 前面的视线完全被挡住,男生的清冽醇浓的气息密不透风的包裹着她,而他的胸膛带着少年人的温热和坚硬。 两人严丝缝合的贴在一起,有一瞬间,她的嘴唇羽毛般擦过眼前人尖尖的下颚,留下馨香的湿润。 徐知苡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她想后退,但没成功。 一只修长的手托住了她的腰,隔着柔软的布料,徐知苡还是感受到了那只手上的温度,很烫,且灼热。 预备铃已经响了有一会儿了,走廊上人很少,且他们站的位置旁边有一个很大的盆栽,遮挡了大半个视线。 可徐知苡还是很慌,她心跳得很快,手下意识的挣扎,陈嘉屹也没打算在这里怎么她,轻轻笑了下,手松开了。 不过松手之前,他的唇若有若无的擦过她的嫣红的耳垂,声线一如既往的低哑好听: “你先给他送的水”。 “嗯……?” 第36章 走廊上称不上意外的一个吻让徐知苡的心乱了。 她不知道陈嘉屹怎么知道运动会那天她也给吴浩杰送了水,听见他“不怀好意”的质问,徐知苡莫名的有点心虚。 男生滚烫的呼吸仿佛还在耳边,挥之不去,让她的心漏了一拍。 徐知苡回到教室的时候跟正准备进教室的英语老师打了照面。 她把围巾拉到秀挺的鼻子那里,英语老师却还是看到了年轻女学生脸上两颊上浮起的潮红,她以为是赶回来上课的原因,柔和的笑了笑:“不急,我也才刚到。” 徐知苡点点头,在鸦雀无声的气氛中走到自己的位置坐下,大家都在低着头学习,没人注意她的失态。 周湘倚正一反常态到跟吴浩杰讨论一道数学题,见英语老师来了,忙坐正身子。英语老师正在调试ppt,没盯着下面,她坐不住,凑到徐知苡这边:“这学习小组都散了,老师找你干嘛呀。” 说完就看见了徐知苡手上的东西,她小小的“哇”了一声:“这……政治老师送你的?” 徐知苡嗯了一声。周湘倚把那本子拿过去,一脸艳羡的打量着那本复古绿的封皮。看了一下,又上手摸。 书皮很新,雕刻封面,厚厚的,硬硬的,凑近了一股浓厚到书香味扑面而来,右上角还缀着一根流苏书签,仔细一看,上面还刻着“空谷幽兰”四个字。 学生之间总有很多谈资,她们学校里的小道消息更是数都数不过来,周湘倚早就听说过政治老师生于书香世家,甚至跟百年前的一个知名大儒有着很深的缘源,现在一看,那些小道消息说得还挺准的。 “政治老师真是大手笔。”周湘倚惊叹了一声,她眼尖,这本子一看就价值不菲。 徐知苡对那些高端货没怎么了解,听周湘倚这么一说,她眼里露出了几分诧异,转眼即逝,见周湘倚这么爱不释手,她弯了弯唇:“你喜欢的话下次你生日我送你一本。” 离她下次生日还有半年多的时间,徐知苡想着如果多存点零花钱应该可以能送给她。 “别呀,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三分钟热度。”周湘倚在物质上不算是一个长情的人,她对这本子也就是觉得有点赏心悦目,又不能吃,赏赏就完了,并不是非得拥有。 她转着手里的笔,支着下巴:“我就是见政治老师送这玩意儿给你有点好奇,多看了几眼,你可别啊,我什么都不缺,看看就得了。” 徐知苡也知道她,便不再说送她的话,两人开始认真的上课。 …… 紧张的高三生活一天又一天的过去,天气也越来越冷,香樟树枝头上的落叶亦是落了一茬又一茬。 距离运动会已经过去了快两周,告白墙上表白帖子每天轮着换,只不过被表白的男生已依旧是那个令人心动不已的名字。 自从运动会一举夺冠后,陈嘉屹的名字再次被顶上了热搜,每天表白他的帖子层出不穷,作为南高女高中生的“梦中情人”,他的名字每天都会出现在各色各样的女生嘴边。 徐知苡从走廊路过的时候,几乎每次都能听到那个名字。 今天是周六,周家老太太八十大寿,一下课,周湘倚就兴冲冲的赶回家去了,徐知苡待到了六点半才去坐公交。 教室里还有人在学习,她收拾好书包从后门出去,走了两步,她顿住脚,绕了圈教室从另一边楼梯下。 自从那个“吻”之后,也不知道为什么,她现在看到陈嘉屹都会觉得有点不自在。 下到二楼的时候,拐角处有几个女生在说话。这个时间点儿学校里的人差不多都走光了,只有少数人还留在教室,估计是想不到会有人来,几个的女生谈论时并没有压低音量。 “你怕什么呀,不就是发个表白墙,还是匿名的,人家知不知道还不一定呢。”有女生开口。 徐知苡一听,就知道几个人聊的话题是什么了,她没兴趣偷听人家的暗恋史,正想着继续往下走,突然就听到了的男主角的名字。 “哎呀,你就是太傻了,人家陈嘉屹不都跟温宛馨分了嘛,你这算撬什么墙角呀,而且这个时候陈嘉屹身边还没有人,你要是再躲下去,人家要是找到了新欢,那你可别偷偷找我们哭。”另一个女生看不惯小姐妹这样优柔寡断。 徐知苡顿住脚,有点后悔刚刚为什么不直接走下去。这样她就不用在这儿听别的女生对他的暗恋史了。 心情莫名的有点低落,她轻轻的靠着墙,脑子放空了一会儿,然后拿出英语词汇本背单词。 下面的几个女生还在撺掇小姐妹大胆表白,女生面色纠结,她动了动嘴:可我好像记得上上周运动会有女生给他送水了。” “啊,送就送呗,难道送的女生还少了。” “对啊,我也去送了,不过他没要,然后我就走了。” “就是就是,我们学校暗恋他的女生多了去了,但我就听说他对温校花有点不一样,虽然不知道两人在没在一起过,不过现在不是分了嘛,妍妍,你勇敢冲吧,怕个锤子哦。” 妍妍是女生的名字,她好像没听见小姐妹们说的话一样,只是盯着脚下的白色的碎屑:“但我看到他收下了一个女生送的水。” 这话一落,其余的女生都露出了震惊的表情。 “啊——” “哪个班的” “谁啊,我认识吗?” “我怎么不知道啊,是温校花吗?” 妍妍也不知道那个女生是哪个班的,她只记得那个女生戴了一条杏色系的围巾,只露出了一双水光潋滟的眸子,气质很干净清灵。 几个人见她摇头,都有些失望,还恨自己那时候为什么不在场。 等她们走了,徐知苡才抱着书下楼,在公交站等车的时候,有人在后面拍了拍她的肩。 女生回眸,看见了站在她后面的林亦扬。 “在等车?他问。” “嗯,你是刚从教室过来的吗?”刚刚回家的时候,徐知苡看见林亦扬还在那解题。 男生笑了笑,其实她走的时候他也匆匆收拾书包出来了,他知道她在楼道里背单词,也听到下面几个女生说的话。 他也知道那个妍妍口中送水的女生是她。 南方的冬天是不着痕迹的冷,风从四面八方吹过来,一开口,身体里为数不多的热气便散在了冷风中。 只因站在他旁边的人是她,林亦扬便私心想跟她说会儿话,他望着对面的商店招牌上闪烁的led灯,问:“知苡,你想好考哪所学校了吗?” 夜晚的风又凉又刺骨,徐知苡缩了下手,盈盈一笑:“还没想好呢,你有想考的大学吗?” “我也还没想好。”林亦扬往风口那边侧了下身子挡住大半风,他顿了两秒以一种开玩笑的口吻说:“那你想好了记得告诉我,我想知道咱俩有没有机会还做……校友。 女生似乎信了他的话,眼里也染了笑,她说:“好呀。” 林亦扬看了她的笑脸一眼,把头转了回来,他指了指前面的公交车:“你快上去吧。” 十三路公交车。她经常坐。 他记得。 女孩儿跟他说了声再见,投币上车。 林亦扬看着那公交车碾过姜黄色的枯枝落叶,朝着远处驶去。 知苡,其实我刚刚骗你的。 我不想跟你做校友…… …… 进了门,徐知苡站在玄关处脱鞋,她叫了声妈妈,阮芝的声音从书房里传出来。 临近期末,学院里的事儿就繁杂了很多,再加上学校引进的那个人才项目,阮芝作为负责人需要事无巨细的跟进。 已经熬了好几个大夜了,徐知苡进书房的时候看到她在揉着眼眶,电脑上的光反射到母亲的脸上,那是张一种疲累到极致的脸。 徐知苡走过去,手放到阮芝的肩上,轻轻的揉捏起来,力度掌握的很适当。 徐文礼在的时候,偶尔工作累了,徐知苡也会帮他舒缓舒缓,这事儿她做得心应手,不一会儿,阮芝就感觉到肩上那股酸软的感觉好了很多。 吃完饭回到房间,徐知苡跟往常一样拿出卷子来做,书桌上的东西摆放的整整齐齐,笔筒、小台灯、书、地球仪、干花等等。 还有一张日历挂布粘在白花花的浅绿色的墙纸上。 那上面有两处打了红勾。只有一处很突兀的打了绿勾。 对角线画错了,徐知苡伸抬起眼去找橡皮,不经意间看到了那个绿色的勾勾。 她一愣,打开手机又确认了一遍。 资料卡上他的生日写着12.11。 就是明天。 呆坐了一会儿,徐知苡切到闹钟页面,定了个时间。 暮秋的夜晚静悄悄的一片,没有一点儿声音。做了了几道题,徐知苡又看了眼手机,都没到九点,还很早。 第37节 等到了九点半,她又拿起手机来看。还没到。 就这样,不知过了多久,在她第十九次抬起头看手机的时候,铃声响了。一首月光奏鸣曲版的生日歌。 徐知苡点开qq,她没有找那个黑色头像。 而是点开了坦白说的页面。 不需要找。 他是她qq里面唯一一个联系人。 她提前把那句“生日快乐”输进了聊天框里。 “——5” “——4” “——3” “——2” “——1” 零点刚到,陈嘉屹手机“滴”的一声,提示有新的信息来了。 他刚从浴室出来,上面什么都没穿,只穿了条灰色系的居家裤,系带松松垮垮的吊在腰腹那儿,随着他走动晃了几下。 他一边擦头发一边打开手机,一条“生日快乐”静静的躺在qq消息那里。 他顿了两秒,然后看了眼手机上的日期。 没多想,他轻轻的嗤了一声,随手就把手机重新扔回桌面。 蓦地,他脑子里突然划过一道光。 那句“生日快乐”发过去后,徐知苡脑子里有片刻的空白。 但消息已经显示发送成功。她不知道他看到了没有,纠结了一秒,还是没撤回。 发问,她强迫自己把注意力放到面前的题目上。 不过这次出乎意料的,那边回的很快。 cjy:谢谢。 徐知苡想了想,回了个:“不用谢,希望你永远开心。” 那边秒回:“你怎么知道我开心?。” 徐知苡:“……” “难道……你不开心吗?” cjy:“……嗯”。 徐知苡:??? 她想问他为什么不开心,不过还没等她打完字,那边就又发来了一句: “那你可不可以哄哄我?” 徐知苡盯着那几个字瞪大了眼睛,网上的陈嘉屹跟现实里的陈嘉屹好像有点……嗯不太一样。 似乎是怕她拒绝,那头又紧接着发来了另一句,就好像如果她不答应,那她就会是一个十恶不赦的人。 他说:“今天我生日。” “……” 徐知苡天人交战了好一会儿,最后还是发了个嗯字。 发完了她就后悔了,万一他问她叫什么名字呢? 不是。他没有问她名字,而是叫她给他唱首生日歌。 徐知苡犹豫了一下,她怕自己唱得不好听。 也不知道那头是不是有读心术,就在她犹豫不决的时候,他给她发了一句:我喜欢听。 只要是你唱的,我都喜欢。 虽然她觉得是她多想了,但徐知苡的那点羞涩时间莫名的消失了。 她按住那个录音键,给他录了一小段生日歌。 发过去后,那边很快就接收了。徐知苡没勇气点开来听,她小小的“啊”了一声,用被子蒙住自己的头,手机被她扔在小玩偶那里。 另一边,陈嘉屹头发还有点湿,碎发坠在他漆黑的眉眼上方,眼尾微微勾着,等看到那条语音时,唇角的漫不经心的噙起一抹笑。 他指尖轻点,一首生日歌在空旷的室内缓缓流淌: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 “happy/birthday/to/you” 少女的声线介于轻柔和温婉之间,经过变声器的过滤,又夹着几分吴侬软语的婉转可爱,声线有点低,在这迷离悱恻的夜晚,听起来有种大珠小珠落玉盘的细细的调子, 陈嘉屹听得浑身骨头都酥了。一种类似于电流的感觉窜上他的尾椎骨。 仅仅只是听着她的声音,他就—— 颅内高潮了。 一声低低的“操”在房间里短暂的响起。 浴室里,冷水形成水柱喷洒在头顶。 很冷,但体内那股火还是熄不掉了。 不知过了多久,一声压抑到极致的“嗯——”终于从喉咙里溢出来。 浮着水汽的空气里弥漫了一股靡靡的味道。 第37章 昨晚上那条语音发过去后,徐知苡就不敢再看手机,她躺在床上,但没什么睡意,脑子里闪过许许多多的画面。 某一瞬间,那个“吻”毫无预兆的闯进她的脑海,床上的人打了个滚,脸颊像染了胭脂似的。 第二天起床,她在床上呆呆的坐了一会儿,还是没忍住,点开手机。 消息那栏有个鲜红的小点,提示昨晚有新的消息进来。 划上去,一行类似于拼音的句子出现在上边。 cjy:【xα?poμαiπoutoαko?w】 徐知苡愣了一下,回过神来,她把那句话复制到了百度上。很快,她知道了那句话是希腊,意思是: “很好听。” 徐知苡也不知道怎么形容那一刻的心情,只是觉得有什么东西在心尖上炸开了,像烟花,又有点像气泡水在冒着泡。 尽管他不知道自己是谁,也不知道他说得是不是实话,但徐知苡还是有种隐秘的欢喜,那种感觉就好像是小孩拥有了自己心爱的糖果一样。 不过这种感觉只是维持到了学校。看着石化在原地的徐知苡,周湘倚一头雾水的重复道:“我今天没什么活动呀。” “今天不是你嘉屹哥的生日吗?” 周湘倚觉得她在无中生有:“啊,你这从哪里听说的啊?” “q上看的。”徐知苡小声嘟囔。 “什么?”下课时间班里又吵又闹,她太小声了,周湘倚根本就听不清。 “……没什么,那是我搞错啦。”一想到昨天晚上的乌龙,徐知苡又尴尬又有点气。 他为什么没有解释? 她还傻乎乎的答应他唱了生日歌。 难道她看起来就这么好捉弄吗? 她觉得自己就不应该在看到资料卡的那一刹那,鬼使神差的就给日历打了个绿勾,这样子就不会傻傻的被他耍着玩了。 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一起,她的心就如同被一张网给紧紧的裹住,闷闷的,找不到出口。 周湘倚察觉到她面色不太对劲儿:“你怎么了,是不是我说错什么话了?” 徐知苡收起情绪,摇摇头:“没事。” 是她误以为今天是他生日。 也是她主动发的那句话。 她好像没什么理由委屈。 周湘倚还想问她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儿,老郑突然从门外匆匆走进来,脸上笑得跟个太阳花似的:“那什么……班长,你去政教处把属于咱们班的流动红旗拿回来,就挂……”他用手指指了下左边书架中间的那块儿地方:“就这里,好好挂啊。” 说完,老郑就屁颠屁颠的跑出去了。那背影写着“高兴坏了”四个大字。 他一走,上课铃就响了,地理老师拿着他的水杯施施然的走进来:“来,今天的开胃菜是做卷子,这次大题比较难,好好看题目问的是什么再解答。” 周湘倚一听,脸立马皱得跟苦瓜一样,顿时不记得刚刚要问什么了。 …… 晚上下了晚自习,周湘倚把东西收拾好,招呼徐知苡:“走吧,苡苡。” 徐知苡瞥见外面只有周煜的身影,她轻轻的点头:“好。” 一连好几天都是这样,每次晚上回家,徐知苡都会看一眼外面的人,在确定没有那个人之后,她就会跟周湘倚走。 周五那天早上,徐知苡一到教室,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班上好几个女生的视线似有若无的落在她的身上,不算很友好。 里面有道视线比起另外几个更加肆无忌惮。 徐知苡感应到了,她抬起头,看向那个女生。 瓜子脸,化着精致的淡妆,卷发披在肩上的冯栖正面无表情的看着她,似是没想到徐知苡会跟她对视,冯栖愣了愣,旋即翘起大红唇,说了两个字。 第38节 不难懂,那口型说的是:无趣 徐知苡蹙了蹙眉,很快她想起那次厕所门口撞见的一幕。 她之前一直不知道冯栖对她的敌意来自哪里,不过那天之后隐隐约约有了个想法。 虽然她觉得很荒谬,但冯栖也许就是这么想的。 她以为…… 陈嘉屹喜欢她? 又或许是她跟陈嘉屹走的近? 可那都是因为湘倚的原因吧…… 除了香樟树下的那次初见,徐知苡找不出自己跟陈嘉屹走的近的蛛丝马迹。 不……还有那瓶水,以及那个意料之外的“吻”。 直到快下晚自习,周湘倚刷表白墙,徐知苡才知道这一天之内那些偷偷打量她的眼神是因为什么。 “这个是你吗?苡苡。”周湘倚把手机里的图片放大给徐知苡看。 上面是张照片,很糊,不过还是能看清镜头上是一男一女,男的侧脸轮廓锋利清瘦,身上的黑色t恤被风鼓起一角;女的身形纤细高挑,杏色围巾衬得那双露在外面的眸子盈盈似水。 画面定格在某个瞬间,女生仰着头,马尾荡在后面,伸出的手攥着一瓶水。 背景是学校的草坪,红色的警戒线迎风飘扬,很明显是运动会那天抓拍的。 班上关注表白墙的人都看到了这张图,那条杏色的围巾前些天徐知苡还戴着。 今天她戴的是另一条,浅色格纹流苏样式。 别人也许不知道,周湘倚每天跟她坐一块儿怎么可能认不出,她觉得她错过了什么奸情。 她追问徐知苡:是你吗?” 坐班的老师朝两人的方向看过来一眼,周湘倚没发现,还是后面的吴浩杰用笔戳了下她的背,她才冷不丁反应过来,立马把手机藏到下面。 还有三分钟就下晚自习,周湘倚却坐不住了,心里就像有什么东西在挠着她一样,不追问清楚她难受啊。 那张照片带来的惊吓不小,徐知苡回想着今天一天那些来自各方怪异的眼神,她隐隐觉得有什么事要发生。 “啪”的一声,有纸条扔到她桌面上,徐知苡小小的吓了一跳,她转头,周湘倚素着一张脸盯着她看,那小眼神闪着八卦的光。 徐知苡无声的叹了口气,这下是有理都说不清了。 叮铃铃—— 下课铃声响了,教室里开始躁动起来,周湘倚书都不收,只顾着拦人: “你们什么时候在一起的?” “你主动还是嘉屹哥主动,不对,你这么傻,肯定是嘉屹哥主动撩的你。” “你们在一起多久了,怎么可以瞒着我,没爱了……。” 她一口气问了好几个问题,最后一句戏精上身捂着胸口一副很伤心的样子。 吴浩杰冷眼瞧着,觉得奥斯卡影后非她莫属。 周湘倚正演得好好的,就感觉有人在呼噜她美哒哒的发型,她“咻”的一下转头,那始作俑者笑的很讨厌:“明天记得别又迟到了。” 那天英语课迟到,吴浩杰揪着这个笑了她好久,如果不是看在周末给她辅导的份上,周湘倚早就想揍他一顿了。 怎么会有这么讨厌的家伙儿,周湘倚第n次在心里腹诽吴浩杰。然后她想起什么,猛地抬头盯着旁边的人。 她幽怨的眼神看的徐知苡很无措,同时她再一次见识到了周湘倚丰富的想象力。 这哪跟哪呀,怎么就扯到她跟陈嘉屹谈恋爱去了呀。 “我们没有在一起。”她一脸认真的看着周湘倚,解释:“你别乱猜呀。” “那你为什么给他送水啊?”周湘倚乘胜追击。 徐知苡不知道该怎么说了,难道她要说是陈嘉屹“威胁”她要她送的水? 这话儿怎么说怎么暧昧。 她抿着唇犹豫的样子,周湘倚突然就灵光一闪;“啊,你是不是真的喜欢……”? “周湘倚——” 周煜的叫声突然出现在门口,两个女生齐齐望门口看过去,后门那站着两道挺拔清瘦的身影,影子斜斜的投在门上,显得修长有型。 徐知苡没想到会男生也在看着这边,两人视线相撞,一个潋滟如水,一个纯黑深邃。 两方胶着,徐知苡先垂下眼睫,浓密的阴翳掩住眸底的情绪,她轻声对周湘倚说:“湘湘,我明天再跟你说好吗?” 她的语气跟平时一样轻柔,但周湘倚就是听出了点不一样,她把嘴边没说完的话咽回肚子里:“好呀,那我们走吧。” “你先回去吧。”徐知苡眨了眨眼:“我还有道题没做。” 周湘倚不同意,硬拽着她一起走。 徐知苡躲了好几天还是没躲掉,去公交的路上,她走在周湘倚的左边,跟陈嘉屹隔了两个人的距离。 有周湘倚在的地方就不会冷场,她跟周煜一路拌嘴,两兄妹吵的“热火朝天”,另外两边安静的有点诡异。 等到了公交站,十三路公交车这次来的很早,上车前,徐知苡跟两个姓周的都说了声再见,随后她咬了下唇,转身上了车。 一道视线一直盯着她的背影,直到两侧车门缓缓合上。 没一会儿,周煜他们的车也到了,上了车,看见陈嘉屹还插着兜立着路灯下,他问:“不是说去我家?” “不去了。”陈嘉屹从变成黑点的公交车上收回视线,抬手随意挥了一下。 周煜也不知道他为什么改主意了,说了句那我先回了就转过了头。 等车子走了,陈嘉屹招了辆出租车。 夜色浓郁,霓虹璀璨,公交车在站点停下,徐知苡背着书包下车。 从暖烘烘的车内下来,一股冷空气立刻就窜进脖子里,她下意识拉高围巾,只露出一双莹莹的眸子。 她往小区走,路灯把她的影子拉的又细又长。 倏地,她的手被一只微凉且修长的手给猛地拽了一下。 徐知苡下意识的转头。 她的脸离他的身体很近,先看见的是那身黑色冲锋衣,往上,是男生棱角分明的下颔。 徐知苡垂下眼,手挣了一下,没挣开。 橘色的灯光晕开在少女柔软的发丝上,添了几分难以言说的清丽,陈嘉屹轻轻笑了一下,低沉蛊惑的嗓音落在她的头顶: “躲我”? 第38章 … 男生手上滚烫的温度渗入到徐知苡瓷白的肌肤上面,他攥得很紧,仿佛怕她跑了一样。 “我没有躲你。”她口不对心的曼声道。 陈嘉屹都要被气笑了,公交站上跟那两个姓周的说再见,偏偏略过他,一声招呼都不打,这还不是躲?? 陈嘉屹莫名觉得有点暴躁,但在闻到从女孩儿身上传来的那股幽幽的香味是又奇迹般的消弭了。 那味道淡淡的,萦绕在他的鼻尖,有点像洋桔梗的味道,深嗅一下,又觉得不是,更像是蝴蝶兰的香味。 夜很凉,但徐知苡明显感觉到头顶上方的呼吸重了几分,她察觉到了危险,出于本能的把自己的手从他的桎梏里挣脱开来,没想到这次轻而易举的就成功了。 陈嘉屹没在意她的小动作,只是在那只小小软软的手离开时不动声色的挑了挑眉。 徐知苡垂着头没看见,只是慢慢的拉开了两人的距离。 半晌,她淡淡的开口:“我要回家了。” 话音刚落,原本拉开的距离又再次被拉近,因为那馨香,陈嘉屹情绪高了点儿,他微微俯下身,一只手还插在口袋里,但气势丝毫不见弱。 “那帖子不是我发的。”两人鼻尖对着鼻尖,呼吸相闻,男生慵懒的勾起一边唇角,清冽的嗓音顺着风带着他的气息送到徐知苡的脸颊上。 他在跟他解释吗? 徐知苡愣了半晌才下了这个结论,她动了下嘴唇想说她知道不可能是他。 然而那话还没说出口,陈嘉屹突然直起腰,下一刻,一只修长且干净伸到她面前,在距离她脸一公分的时候轻轻的擦过。 这个姿势暧昧的就好像两人要抱在一起一样。 徐知苡不知道他要什么,下意识的抬眸,没想到陈嘉屹也在看着她,两人猝不及防的对视在一起,那双漆黑的眸子夹着几分笑意,还有一些别的情绪。 过了一会儿,徐知苡察觉到那只手落在了她耳垂的围巾上,而后,一片黄绿相间的落叶被男生漫不经心的扫下。 她还以为他是要…… 徐知苡告诫自己不要再想下去,她眨了眨眼,很有礼貌的说:“谢谢。” 女孩儿睁着一双杏眼看着他,那里面氤氲着潋滟的水色,仿佛一汪碧绿的湖水,陈嘉屹控制不住的心神荡漾起来。 徐知苡毫无所觉,她只是觉得他的眼神一下子变得很灼热,里面像燃着一团火。 就在这时,一串急促的铃声打破了两人之间弥漫着一股难以言说的味道的气氛。 阮芝估摸着女儿下课的时间,见这么久还没回来,打电话问情况,徐知苡说就到小区了,电话挂断,她抿了抿唇:“你回去吧,我要上去了。” 她说完,也不看他什么表情,转身离开。 等那抹纤细的身影拐进小区里边,陈嘉屹又盯着大门那处看了一会儿。 表白墙的事儿是许巍然告诉他的,他知道的时候那张照片底下已经好几千评论了。他划下去看了几下,周身的气压一下子就变得很低。 晚自习他上的心不在焉,车站下她清冷疏离的模样他一想,心莫名就颤了一下。 想起那张莫名其妙的照片,陈嘉屹眼神蓦地一冷。 …… 上了楼,徐知苡拿出钥匙开门进屋,阮芝坐在沙发上拿着遥控器调台,徐知苡跟往常一样叫了声妈妈。 第39节 她脱了鞋,阮芝也没回应她。只是把电视关了,往餐桌走:“过来吃饭。” 徐知苡在玄关那里顿住,没有歇斯底里,也没有大吼大叫,她的妈妈真正生气的时候是不动声色的。 她不过去,阮芝也不叫她,屋里子很安静,只有筷子敲击碗碟发出的轻微声响。 不知过了多久,阮芝才抬起头往她这边看过来,脸上的怒气被她压制着,语气却没有压住:“你站那儿做什么,过来吃饭!” 这一顿饭下来,阮芝也不像从前那样给她夹菜,餐桌上的气氛凝固了一样,如同外面刮着寒风的天气。 饭后,徐知苡回到自己的房间,轻薄的纱窗飘起一角,搭在米色书柜上又轻轻的落下。 床头上的那只嘟嘟猫正睁着一双大眼睛看着她,腮帮子鼓的像偷吃东西的小松鼠。 那是她十二岁生日那天阮芝送给她的生日礼物,那天徐知苡很开心,因为阮芝对她要求很严格,几乎很少给她买玩偶这些东西。 好几年过去了,嘟嘟猫身上的毛掉了很多,脸上的两团晒红也褪色了,变成浅浅的淡粉色,前阵子阮芝搞卫生给它洗过一次,上面还留着洗衣凝珠清淡的香味。 徐知苡怔忡的陷在回忆里,直到房间里突然响起一声震动,随即黑暗的手机屏幕亮起白光。 徐知苡点开来看,是周湘倚的信息,她有点诧异,这个时候是周湘倚玩游戏的时间,很少会找她聊天。 她点进去两人的聊天框,把两条信息看完。 湘嘭嘭:【你到家了吗?苡苡】 湘嘭嘭:【我忘记跟你说了,今天的确不是嘉屹哥的生日,但今天是他身份证上的生日,我也是刚想起来我哥之前跟我说过,嘉屹哥去□□那天工作人员搞错了,把他生日日期给写小了几个月】 徐知苡那下面那段文字看了一一遍,下意识啊了一声。 原来,那资料卡上写的是他身份证上的日期。 那这么说的话,他的生日已经过了吗? 徐知苡小小的疑惑了一下,但她没有傻傻的去问周湘倚,而周湘倚一到了晚上就会变成“大忙人”,也没空理她,解释完就下线了。 徐知苡呆呆的盯着两人的聊天页面看了一会儿,她觉得她魔怔了,不自觉的点开qq,然后又点进了两人上次的聊天记录。 那条希腊语静静的躺在最下面。 她早知道他的英语很厉害,却不知道他也会希腊语。 这天晚上睡觉前,徐知苡折了两只千纸鹤。 一只是他的。 另一只是她的原谅卡。 …… 第二天到学校,趁周湘倚还没来,徐知苡赶紧打了些腹稿,以免等会儿被她那三寸不烂之舌问的她哑口无言。 指针跳到六点二十九分的时候,周湘倚掐着那一分一屁股坐在凳子上。 想起什么,她转头看向徐知苡,徐知苡正准备“交待”,周湘倚却迫不及待跟她分享了一个消息:苡苡,“那张照片被人删了。” 徐知苡小小的啊了一声,昨天才爆出来的,这么快就被删了? “我今天早上起床刷表白墙的时候就没看见了,我还特意点进那个人的主页看了,好多照片,就是没有你那张。” “那应该是他觉得不好看所以删了吧。”徐知苡猜测。 “怎么可能,那张那么有意境,俊男靓女的组合多亮眼呀。”周湘倚白了她一眼。 这直白的赞美来的太猝不及防,徐知苡被她夸的脸微微有些红。 周湘倚心痒痒的,还是没忍住,轻轻的捏了她的脸一把,那手感,跟含嘴里的奶芙似的,又滑又软。 “说吧,今天本小姐我可不是跟你来开玩笑的,昨天的事儿你别想糊弄过去。”她一下子变了脸,给徐知苡来了一记眼神杀。 徐知苡把打了好几遍的腹稿说给她听,周湘倚正厅的津津有味,然后就没了。 “就这样???”她瞪着眼问徐知苡。 “嗯。”徐知苡点头。 “嘉屹哥叫你送的水?”周湘倚有点难以置信。 徐知苡又一次点头。 “不能吧,那么多女的送水给他,他都不要,偏偏找你送水给他。”虽然是这么说,但周湘倚也知道徐知苡不会骗她。 她的话徐知苡也不是没有想过,甚至还想了好久,可除了陈嘉屹无聊想逗逗她以外,她想不到什么别的理由。 周湘倚从她脸上看不出什么来,于是也偃旗息鼓,息鼓之前,还“恶狠狠”的威胁了徐知苡一番:“你以后一定不能瞒着我什么,不然咱俩就友尽!” 徐知苡知道她也就是过过嘴瘾,弯了弯唇说好。 …… 本以为照片的风波就这么过去了,然而事情总是出乎人的意料。 星期六那天上完课,徐知苡和周湘倚值完日已经快七点了。 天已经变暗,像块黑布罩下来,等周湘倚擦完最后快黑板,两人结伴往公交车站走。 还没出校门,迎面走来几个女生,中间的女生穿着v领高腰短裙,露出两条纤长的小腿,眼尾细长,让她整个人看起来明艳又妩媚。 周湘倚一下子就认出来那是温宛馨,她皱了下眉,手拽了拽徐知苡的袖子。 等那群女的走到两人的面前,徐知苡才看见里面还有冯栖。 两个人对一群人,周湘倚撇了撇嘴,为了自个儿的气势不落下乘,她硬是挺了下没多少料的胸脯:“你们干什么啊,拦着我们路了。” 她这话是对着温宛馨说的,不过人家都没正眼看她,而是盯着徐知苡打量。 自从那次她耍性子跟陈嘉屹闹掰后,她不去找他求和,他更不会来找他。温宛馨也是天之骄女,拉下脸主动联系了几次被陈嘉屹冷脸拒绝后,就不再上赶着了。 但她还是没忍住打听他的一切,不过即使她不打听,像他那样恣意耀眼的人,随处都能听到他的名字。 这两天闹的沸沸扬扬的照片她也看到了,她动用了一些关系查到了眼前这个女生。 杏眼秀鼻,细看眉眼干净清莹,气质清冷温婉。中上姿色,跟她是完全不一样的那一挂。 周湘倚性子急,见那群女的不说话,只拿眼神恶毒的盯着她和徐知苡,便拉起徐知苡的腕子要走。 走了两步,站在温宛馨左边的两个女生突然上前拦住两个人,一个化着浓妆的女的哼了一声:“跑什么呀,聊聊天呗。” 周湘倚眼里跟喷了火一样:“让开,好狗不挡道。” 女生被惹火了,但她知道周湘倚是周煜的妹妹,还是把那股气忍下去了。 徐知苡怕她们人多伤害周湘倚,她挡在她面前,看着那两个人:“保安等会儿会来巡楼,可以让一下吗我们要回家”。 还挺聪明的,知道拿校规压她,温宛馨勾唇看了徐知苡一眼:“我们聊聊?” 徐知苡想拒绝,周湘倚却先她一步开口:“我们和你不熟,而且现在我们赶着回家,麻烦你叫你的……人让一下。”她原本想说狗的,想了想还是换了个字。 温宛馨不看她,只盯着徐知苡。 纠缠久了,周湘倚的脾气不是很好,徐知苡怕她们起冲突,想了想,还是答应了。 周湘倚站在原地,看着两个人往小回廊那边走,她有点担心,想跟过去,刚刚那两个女生拦着她不让她走。 不一会儿,那两个身影就不见了。 第39章 学校里基础设施很齐全,靠近羽毛球馆那里有座小花房,傍晚馥郁的花香从通风口飘了出来,因为是放学时间,白色玻璃门关着。 徐知苡停在花房的小径上,旁边是绿色的草坪,天色暗淡,只能看到花房模糊的轮廓。 温宛馨见她的视线落在花房的玻璃门上,想到什么,她轻轻的娇笑了一声,那声音脆脆的,带着几分炫耀:“学校经费紧张那年,我爸说我喜欢花儿,特意给学校赞助了这个花房。” “噢——”看见徐知苡的视线落在她的身上,温宛馨突然呀了一声:“那间最大的舞蹈室也是我爸捐的,你还不知道吧?。” 这些徐知苡都没知道,她也不关心,她神色淡然的看着温宛馨:“你有事直说就可以……。” “你跟陈嘉屹是什么关系?”温宛馨脸上的笑意一下子就掩去,不等她说完就打断了她。 徐知苡迟疑的看了她一眼,然后说:“我们没有关系。” 她的否认并没有让温宛馨打消疑虑,她冷了脸,语气咄咄逼人:“那张照片我都看到了,你还说你们没有关系,是不是当我傻啊?” 最后那句温宛馨有些失态,因为她想起了这段时间陈嘉屹对她的冷淡以及身边那些人私底下对她的冷嘲热讽。 徐知苡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她从始至终都很平静,偏偏她那副淡然的模样看在温宛馨的眼里她觉得她在挑衅她。 “他跟我在一起过你也听说了吧。”温宛馨突然笑了一声,说出这么一句话。 徐知苡看见她眼里对她的讨厌,丝毫没有掩饰,可不知怎么回事,她觉得那讨厌深处藏着几分狼狈。 她默默叹了口气,不知道该说什么。 温宛馨又开口说:“你知道他微信头像是个女孩子吗?跟我在一起之前,他的头像一直都是那个,好几年都没有变过,我知道不是我,可我不甘心,有次我问他那个女的是谁,他叫我问该问的。” 温宛馨自嘲的“呵”了一声:“他的意思就是我不该问呗,可我偏要追着他问,然后……那次是我们第一次发生闹矛盾。” “好几天他都不理我。”温宛馨声音渐渐低了下去,然后她抬起头看着徐知苡说:“你知道最后和好是谁主动的吗?” 徐知苡看着她,没说话。就是指尖有些泛白。 “他后来哄我了。”温宛馨笑着说。 …… 徐知苡和温宛馨谈话期间,周湘倚跟那两个艺术班的女生“大战了三百回合”,骂的她嘴都干了。 那两个女生也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主儿,但偏偏被周湘倚的毒舌骂的无言以对,两人气的眼角都红了。 周湘倚看见了又爽又乐,她扬起胜利的微笑,下一刻把怒火转移到了旁边看好戏的冯栖身上:“看什么看,哈巴狗儿。” 在班里的时候她跟冯栖交集不多,因为她看不上冯栖矫揉造作的做派,两人很少说话,但冯栖如果惹了她,她也不带怕的,特别是今天还跟这些人来堵她和徐知苡,周湘倚那个气啊,对着她语气就更不好了。 冯栖原本在猜测温宛馨跟徐知苡会说些什么,乍一听到周湘倚的声音,还有些反应不过来,她愣了一下,眼神瞬间变的跟冰碴子似的:“没教养的东西。” 这话太恶毒了,简直是把周湘倚爸妈都给骂进去了,她气的胸口起伏不定,勉强把那股恶气给压住了:“哼,再没教养也没你教养少,帮着其他班的人欺负自己班的同学,啧啧啧,还真是吃里扒外的好狗。” 今天她和徐知苡值日,值日表只有自己班的人才知道,如果这里面没有冯栖的通风报信,温宛馨怎么可能会这么及时的过来堵人? 周湘倚不笨,她看着冯栖被自己怼的脸红脖子,心情瞬间变得美美哒。 等徐知苡回来的时候,一眼就看到来周湘倚像只斗赢了的大公鸡站着那儿,对面几个女到脸色都不太好,尤其是冯栖。 第40节 好朋友没有吃亏,徐知苡松了口气,同时又莫名的有点爽快。 去公交车站的路上,周湘倚问她温宛馨都说了什么。 徐知苡坦白的把温宛馨的话告诉她。 周湘倚听了,眉头皱了起来:“她怎么这么无聊,那照片都没了还来找你茬,还校花呢,真没品。” 她一向帮亲不帮理,何况她自己对温宛馨的印象也谈不上好,下意识维护徐知苡:“你别理她,估计是嘉屹哥把她甩了,她怀恨在心,就想找别人不痛快,你放心,下次她要再来找事儿,我就叫我哥那帮人教训教训她。” 她一副□□老大给小弟儿做主的口吻,徐知苡原本心里面还有点郁闷,被周湘倚这么一搞,唇角忍不住翘起了弧度,眼睛弯成了月牙儿。 周湘倚一直都觉得她笑起来很像她语文书上描写的窈窕美人,简直就是从水墨画里面出来的,她控制不住自己的小爪爪,捏了下徐知苡的脸,假装板着脸:“你笑什么呀,我说的很好笑吗?” 徐知苡忍着笑,点头。 周湘倚震惊了:“啊,难道周煜说的是真的?” 徐知苡歪头问:“他说什么了?” “他那个傻逼,居然说我是搞笑女”。周湘倚瘪着嘴嘟囔:“人家明明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大美女”。 徐知苡:“……” “我哥那个没眼光的欣赏不了我的美貌,本小姐才不稀罕他呢,我喜欢的人稀罕就成。”周湘倚又囔囔了一句。 徐知苡哭笑不得,两人站在站台上等车。 没一会儿,周湘倚那路的车就到了,她跟徐知苡说了句“明天见”就跳上了车,里面还有很多位置,她随便找了个坐下,只着下巴看外面的灯火。 不知不觉就想到了刚刚的事儿,周湘倚诡异的笑了一下,拿出手机,找到对话框,选了个爆哭的表情包发过去。 过了一会儿,陈嘉屹回来个问号过来。 周湘倚一乐,手指跟敲电脑似的哐哐打字:“嘉屹哥,你都不知道,刚刚温校花堵我和知苡来着,还带了好几个艺术班的女的,吓死我了,她们好凶的,把我和知苡堵在那儿不给过,可仗势欺人了,我都要哭了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周湘倚保证,她这句话只是夸张了亿点点。 陈嘉屹:温宛馨跟她说了什么? 周湘倚:我也不知道,温校花把苡苡叫过去了,不让我跟过去,苡苡回来的时候我问她有没有事儿,她说没事,但我看见她脸色不太好…… 发完,周湘倚在心里默念:对不起苡苡,我不是故意要出卖你的,但我也是为了帮你,所以你就原谅我吧。 那条信息发过去后,陈嘉屹不回她了。 达到了想要的目的,周湘倚美滋滋的把手机揣回兜里,突然就觉得外面的风景好像变得更好看了怎么回事。 第40章 十分钟后,十三路的公交车才姗姗来迟,这个点儿刚好碰上下班高峰期,密密麻麻的车队排成了一条长龙,龟速行驶了半个小时,徐知苡才听见广播到家那边的提示音。 下了车,走了两步,徐知苡想到什么,又掉头朝对面一家甜品店走去。 里面穿着工作制服的服务员听见“欢迎光临”的播报声,问她需要什么? 徐知苡扫了一眼展示柜里各色各样的甜品,那上面还介绍了甜品的名字。 五秒后,她的视线落在了某一处:“麻烦帮我打包一份这个。” 店员顺着她到视线看过去,热情的说:“好的,请你稍等一下。” 提着精致的包装盒,徐知苡上了楼,开门换完鞋,闻到了屋子里若有若无的香味,还有一盘看起来炒的色味俱佳的西红柿炒鸡蛋。 大厅里没有人,徐知苡放下书包,听见书房里阮芝打电话的声音。 手里的甜品被她放在透明茶几上,有点渴,徐知苡倒了点水到青瓷杯里小口小口的喝。 跟同事聊完,阮芝摘下眼镜走出书房,看见客厅里的人,脸色不咸不淡的。 徐知苡搁了水杯,忐忑的叫了声:“妈。” 母女俩的冷战自那天晚上开始就一直没有好转,主要是阮芝冷着脸不说话的时候徐知苡就有点憷她。 很久没有过了,小的时候,徐知苡一旦犯了什么错,亦或者是在某件事情上忤逆她,阮芝就会对她进行“冷暴力,当时徐知苡还小,只知道自己惹妈妈生气了,爸爸叫她去哄,她就乖乖的去了。 只不过这么多年过去了,阮芝的脾气还没改,徐知苡却早已不是那个懵懂无知的小女孩儿。 但这次,她还是成为了主动的一方。 “妈妈,我給你买了楼下那家的薄荷桂花糕。”徐知苡小声的说。 绵糯的薄荷糕吃起来清爽可口,表皮还裹着一层碎花生,那是姥姥家那边特有的一份糕点,阮芝从小就喜欢吃这种清清凉凉的糕点,现在也还好这口。 听见她的话,阮芝看了一眼那透明袋子里的甜品一眼,这几天她故意冷着女儿,其实心里也不好受。如今女儿已经长大了,站在冷白的灯光下有种袅袅婷婷的清丽婀娜。 或许她对她管的太严了,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阮芝在心里叹了口气。 但是,有一件事她是绝不会让她的女儿自作主张的。 客厅里没有人说话,只有下面小孩子贪玩娱乐的嬉闹声。徐知苡提着那只袋子,鼻尖有点酸。 良久,阮芝才无奈的开口:“妈妈吃完饭再吃。” 徐知苡眼眶微热,但她还是控制自己的情绪,点头说好。 阮芝看着她泛红的鼻尖,没说什么,只是给对面的碗里夹了好几块嫩黄的鸡蛋。 吃完饭回到房间,徐知苡呆呆在书桌前坐了一会儿,脑子里什么也没想,一盏小黄灯照在她小小的鹅蛋脸上,细小的绒毛在那张白腻的脸上清晰可见。 发了会儿呆,徐知苡便打起精神开始完成今天的学习任务,过段时间就学期末了,前面复盘过的知识点还需要重新背一遍。 周日一天,阮芝去出差了,家里边只有徐知苡一个人,她早已经习惯了这种状态,一个人待在家里学习,学累了就休息会儿,拿起画笔把上周没画完的画添上几笔。 白色的宣纸竖立在木质画架上,各色各样的颜料以及用具整齐的摆放在脚边。 徐知苡撩起袖摆用羊毫在梅花盘上沾点花青色,寥寥几笔间就勾勒出叶片上白色的脉络。 这幅画已经初具轮廓,画上是棵长势喜人的香樟树,枝繁叶茂的大树挺立在校园偏僻的一隅,白色斑点影影绰绰点缀其间,五彩斑斓的蝴蝶闻香而来。 树下立着一个看不清脸的少女,她就这么亭亭玉立的站在葳蕤的花枝下面,清透纤瘦的背影窈窕朦胧,在她瘦削的左肩上有只安格尔彩虹蝶,一人一蝶构成了一副静止绝美的画面。 “嘟嘟嘟——” 手机铃声打破了房间里的安静,徐知苡搁下羊毫,用纸巾擦了下手才拿起手机,是姥姥打来的。 老人家想念外孙女,打电话过来仔仔细细的问了近况,又打听学习紧不紧张,徐知苡一个个问题耐心回答:“不紧张姥姥,每天都有按时吃饭。” 姥姥在电话那头欣慰的笑,又说:“奶奶給你们寄了点苏茨和粽子糖,囡囡到时间记得接收哦。” 徐知苡笑着应下,问起两位老人的身体状况,奶奶报喜不报忧,只呵呵的笑,叫她学习也要顾好身体。 电话结束后,屏幕上面好几条信息闪现,徐知苡点开wx,还没看,门铃突然响了。 她拿着手机去开门,猫眼里站着个穿着黄色工作服的外卖员。 门一打开,跑腿哥抬头看她:“你好,请问是徐小姐吗?” 徐知苡愣愣的点头,跑腿哥便把手里的东西递给她:“这个是周小姐让我送过来的,祝你生活愉快。” 徐知苡接过来,等跑腿哥离开了,她关了门进屋,把袋子里的东西拆开一看,是个圆鼓鼓红彤彤的大苹果,红色的果皮上还粘了个平安夜快乐的标签。 这一看,就是周湘倚的杰作。 徐知苡想起那几条还没看的信息,打开一看,上面果然是周湘倚发来的,一条是平安夜快乐的表情包,一条是提醒她跑腿哥快到了。 徐知苡发了个叮当猫比心的表情包过去。 周湘倚秒回:我再苹果上做了魔法,吃了我的苹果,以后一定会平平安安。” 徐知苡拍个照发过去:“好大呀。” 周湘倚:“我姨妈选的,比我哥的咸猪手都大呢,手机上看好像更大哎。” 徐知苡:“嗯,真的好大一个。” 两人一来一回就苹果很大这个话题聊了五分钟,过了一会儿,周湘倚发来了个语音,徐知苡点开一听,似乎还听到了一个浑厚的男声。 徐知苡:“周煜跟你在一块儿?” 周湘倚:“啊,我忘记跟你说了,我以后美好的周末没了。” 周湘倚打完这句话,察觉到有温热的呼吸打在她后颈上,一咻一秀的,近听有点粗重。 她转头,看见了一张放大的俊脸,周湘倚冷不丁被吓了一跳,差点蹦起来:“你搞什么啊,偷看人家信息干嘛。“” 被抓包,吴浩杰摸了摸鼻子:“这不是看你聊天聊的这么欢,我就是……有点好奇”。 想知道是谁的信息能让你这么开心。 吴浩杰想到刚刚看到三个字,那颗拔凉的心突然回温,他说:“十五分钟已经到了,我们该开始了。” 那天他说要给周湘倚补习是真的,回来后他就在网上搜了好多视频来学习,没日没夜的练了好几个晚上,终于摸了点技巧,吴浩杰按捺不住就把周湘倚约出来了。 两人在徐知苡发信息过来之前就已经学了一个小时,吴浩杰答应周湘倚可以休息十五分钟,让她打盘游戏,没想到聊天就把那点时间用完了,周湘倚恹恹的,耍赖皮:“我都还没打呢,咱们能不能等等再学。” 吴浩杰斩钉截铁:“不能。” 他时间其实不多,过会儿还的赶去兼职,只有这一会儿有时间教她。 但周湘倚被他那毫无商量的语气给气到了,她耍性子:“那你走开,我不学了。” 她脾气一上来,吴浩杰就拿她没办法,只能迁就着哄着:“行行行,你说打就打。” “哼,早这样不就好啦。”周湘湘一脸得意。 她玩游戏的时候,吴浩杰就把她要学的知识点还有习题都在草稿纸上算一遍,写了满满当当的一张纸。 …… 傍晚的时候,徐知苡换了件衣服打算出门,外面天气还不错,虽然有点冷,但炫丽的晚霞让很多上班族还有学生都驻足拍照 公交车停在“半缕书香”招牌门口,里面供着暖气,一楼读书一角的懒人沙发上坐了不少人,大多数都是来看书的学生。 徐知苡上去二楼,到指定区域逛了一圈,最后在第三排最后那一格子上找到了想要的那本书。 就在她指尖碰到厚厚的书皮时,另一边也有人在抽这本书,透过空间极小的小方格,徐知苡看见了一张眉目如画的小脸儿,粉面桃腮,像新年里年画娃娃。 女生也看见了她,脸上扬起一抹清雅的笑:“你也想要这本书吗?” 徐知苡下意识想点头,但她打住了:“好像只有这本了。” 女生闻言,把那本书推到了她这边:“那你先拿去吧,我下次再来也可以。” 第41节 徐知苡摇摇头:“我家里这边近,还是我下次再来买吧。” 女生似乎又笑了一下,清丽脱俗:“好,那谢谢你啦。” “不用谢。”徐知苡说。 女生绕过书架下楼,徐知苡这才看清她穿了件棉质的连衣裙,掐腰设计,背影有种让人见之难忘的惊艳感。 出了书店,徐知苡坐回去的公交车,到了半路,她就下车了。 这一带有好多商铺,买着各种各样的新鲜水果。 徐知苡裹着围巾穿梭在琳琅满目的店铺前,因为是平安夜,这条街上今天比往日热闹喧嚣,牵着手的情侣很多,笑容满面的女生手上都拿着一个个男朋友送的苹果。 徐知苡瞥一眼收回视线,就这样,她看见了尽头穿着连帽高领夹克的男生。 他还戴着一顶灰色鸭舌帽,帽檐压到他挺拔的鼻尖那块儿,堪堪遮住漆黑的眉眼,露出一截冷硬锐利的下巴,带着与生俱来的痞气。 徐知苡下意识的拉高围巾,遮住半张俏生生的脸蛋儿 两人距离逐渐拉近,距离五厘米的时候徐知苡不敢侧眼看他,呼吸却缓慢加快。 就在她以为两人就要擦身而过的时候,一声清冽醇厚的磁性嗓音叫住了她: “徐知苡”。 第41章 没有想到他会主动叫自己,徐知苡也从来没有听见他连名带姓的叫她,那道酽冷的嗓音在严寒的冬季里莫名夹着几分柔意。 徐知苡长长的眼睫颤了几下,像蝴蝶薄薄的两片羽翼。 她愣愣的朝他看去一眼,发出一声软软的“啊”字。 “没看见我?”陈嘉屹扫了眼她那张被封吹绯红的脸颊,舌尖抵了下下颚,轻笑一声:“还是说看见了不搭理?” 没料到他会这么直白的揭穿她,徐知苡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浮起了胭脂般的红色。 她有点尴尬的垂下眸子,作贼心虚似的没搭腔。 这态度明显到不能再明显了,陈嘉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感觉胸口堵着一口气,没法儿疏通。 路边有家fuzzyfum,门口两侧摆着两棵一人大的圣诞树,层层叠叠挂着五颜六色的彩灯和星星球,清脆悠扬的圣诞歌打着旋律流淌在半空中,更衬的他们之间的气氛有种怪异的沉默。 半晌没有人开口,徐知苡盯着自己的鞋尖,从陈嘉屹的角度看过去,只能看到她头顶上一个圆圆的发旋儿,还有两侧玲珑小巧的耳朵,轻透的皮肤上泛着淡淡的粉色。 “怎么过来这了?”陈嘉屹压着那口浊气,沉沉开口。 这里晚上的时候繁华热闹,但这些鱼龙混杂到地儿总归是不安全。 “嗯……买点儿东西。”徐知苡底气不足的应道,她听出他声音跟之前不太一样,隐隐约约带着几分不知名的怒气。 她看不到他什么表情,但闻到了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松木香,其见貌似还混着一丝烟草味儿,淡淡的,有点像薄荷,并不难闻。 陈嘉屹垂眸看了一眼穿着深绿色v领毛衣,裹着格子围巾的少女,淡淡的说了一句:“走吧。” 说完,他便迈开长腿往前走,徐知苡反应过来小步跟上他。 他走在前面,她落在后面。 徐知苡盯着他的背影第一次光明正大的打量他。 男生个子很高,起码一米八以上,纯黑色夹克松松垮垮的套在他身上,肩线笔直,腿很长,比例挑不出瑕疵。 也不知道是不是迁就她的速度,他走的不快儿,慢悠悠的插着兜,一副闲适懒散的模样儿。 偶尔经过一两个小情侣,挽着男朋友手的女孩子总会假装不经意的偷瞄他,被男朋友发现后俏皮的吐了吐舌头,一脸娇羞。 而那个人群中异常耀眼的少年对这些目光丝毫没有理会,只是时不时的望向四周,似乎在找着什么。 徐知苡温吞的跟在他后面,脑子开始不由自主的开始发散:他怎么会在这里? 这里她家只有两个站的距离,走路十分钟就能到,之前跟周煜他们一块儿回家的时候,她听见周煜说他经常不回家,他在某个地方有自己的高端公寓,很多时候都是去的那边落脚…… 徐知苡边走边漫无边际的琢磨他今晚在外面的原因,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外面的灯红酒绿都成了背景板,也是在这时,一声尖利的“姐姐——”在她的头顶上面响起。 徐知苡有点懵,她下意识的想抬头看看怎么回事,然而在她还没反应过来时,一只强有力的手臂猛地把她捞到一堵坚硬的怀抱中。 紧接着,在她的身后响起一声震耳欲聋的“啪——”,像是玻璃碎掉的东西。 不是玻璃,而是一只红陶花盆,因为下落的冲击性,已经碎了一地,里面黄色的松针土溅了出来。 陈嘉屹护着怀里的女孩儿,倏的抬头看向第四个窗户,那双不笑也藏着几分笑意的眸子此刻变的没有一点温度。 冷冰冰的,跟他平日里吊儿郎没有一点正行的模样大相径庭。 四楼撑着窗台往下看的小屁孩知道自己闯了大祸,畏缩着退回房间,打算瞒天过海。 在阳台上晾衣服的妈妈听见动静,探出头文:“炀炀,什么声音?你是不是又犯错了?” 妈妈知道的话一定会骂他的,小男孩选择了撒谎:“没事妈妈,我只是撞到了鱼缸。” 妈妈不疑有他,正打算进屋去看看孩子有没有受伤,有人在外面按了门铃。 小男孩听到叮铃铃的声音,在屋子里躲着不敢出去。 妈妈拉开门,看见一男一女站在她的门口,女的明眸皓齿,男的英俊挺拔,但此刻那张脸上面无表情,眉眼间有丝戾气。 刚刚在下面的时候,徐知苡被那突如其来的碎裂声吓了一跳,也顾不上自己正缩在谁的怀里。 等缓过神来,她才后知后觉自己好像被禁锢在一个怀抱中,身体贴合着身体,滚烫的温度透过轻薄的布料传递在两人之间。 转身看到支离破碎的花盆,她才知道自己刚从鬼门关上走了一圈。 高空坠物在国内屡禁不止,每年都有人被砸死,徐知苡在手机上看过新闻,那些鲜血淋淋的照片看着极其触目惊心。 想到这,她整个人都不自觉的颤了一下。有人俯身在她耳边低沉的诱哄着:“别怕,有我在。” 熟悉的嗓音奇迹般的安抚了徐知苡内心深处的恐惧,随后,在她还有点愣怔的时候,陈嘉屹拉着她上了四楼。 昏暗的楼道里能听到对方的心跳声,沉稳有力,能带给人莫大的安全感。 “你好,有什么事吗?”年轻的妈妈看着很像情侣的两个人,疑惑出声。 待听清刚刚发生了什么事后,年轻的妈妈脸色大变,她怒气冲冲的闯入房间从窗台上往下看,等看清下面已经碎的满地都是的盆栽时,脸色一一下子变得苍白。 她拉着小男孩返回门口,对着徐知苡一通道歉,小男孩大概七八岁的小模样,知道自己惹了祸,畏畏缩缩的躲在妈妈身后。 徐知苡抿了下唇:“阿姨,你不用害怕,我没有被砸到,因为我……朋友在旁边救了我。”顿了一下,她才接着说:“但是,高空抛物这个行为很危险,如果今天换做别人,也许就没有这么幸运了,所以我希望阿姨你能好好给小朋友普及一下这方面的知识。” 年轻的妈妈惶恐的点着头:“谢谢你小姑娘,你和你男朋友人真好。” 不知道这是第几次被别人误会她和陈嘉屹的关系了,徐知苡着急忙慌想解释,不料一旁从刚刚到现在没有说话的少年突然开了口: “给她道个歉。” 徐知苡和年轻的妈妈愣了一下,在两人还没反应过来时,一句软软糯糯的童声就响了起来: “对不起,姐姐。” 小男孩儿睁着一双圆滚滚的大眼睛,跟个儿财神童子似的,他学着动画片里的小动作,有模有样的给徐知苡鞠了个躬。 他肉嘟嘟的小手绞着妈妈的衣摆,好像很害怕,但他还是鼓起勇气承认了自己的错误。 陈嘉屹眼底的戾气消了大半,一想到刚刚的一幕,他就升起一股后怕,这种感觉除了那一年之外,已经很久没有过了。 两人下楼前,小男孩挥着胖乎乎的小手:“哥哥姐姐再见。” 徐知苡笑了笑:“再见小朋友。” 小男孩偷偷的瞄了一眼旁边的小哥哥,他觉得小姐姐真好看,跟他在电视上看的小仙女一样好看,但是他觉得她旁边的小哥哥有点凶,不过,小哥哥很帅,他决定以后他一定要跟小哥哥一样帅气。 另外两个人不知道小男孩的心理活动,徐知苡踩着楼梯下了楼,站定:“刚刚谢谢你。” 陈嘉屹走在前面,听见这话儿,修长的背影立住,转头,眼底浮起一抹狎昵的笑意:“就这样?” 徐知苡不懂刚刚还一脸不爽的人转眼间就能用一种懒洋洋的语气逗她。 可看着那张棱角分明的脸,她又想起似曾相识的一幕,恍惚间她意识到他好像很喜欢逗自己,时不时的撩拨一下,而她每次都很不争气被撩的脸红心跳。 陈嘉屹看着她清凌凌的眼神落在自己身上,但似乎没有焦点,不知道她那小脑袋瓜子又在想些什么。 他情难自禁的走近了两步,趁徐知苡不注意,揉了下她软软的头发:“走,送你回去。” 徐知苡慢半拍的才意识到他刚刚对自己做了什么。 这个动作如此的亲昵自然,在她心里,只有热恋中的男女才会这样。 想到这里,她心又不受控制的缩了一下。 心疼也乱的没有一点章法,她没有意识到自己脸上浮着一丝浅笑,甜甜的。 两人一直沿着某一个方向走,不知走了多久,陈嘉屹忽然顿住脚,徐知苡看着他走进一家美宜家。 半眯着眼打瞌睡的店员看见一团人影由远及近,立刻换上一副招牌笑脸:“你好,欢迎光临,请问需要些什么?” 在看清男生的脸时,女店员差点就要尖叫,脸由白变红,笑容也变了味儿:“你可以好好看看。” 陈嘉屹站在柜台前,声音混着夜色有些低沉:“来包利群。” 女店员转身扫了眼烟柜,抽出其中一包烟,笑吟吟的说:“三十六。” 陈嘉屹把付款码点开,余光瞥到一旁架子上的东西,动作顿了一下。 徐知苡在外面等了一分钟,看见陈嘉屹提着个袋子出来,手里还夹着根细长的烟。 她嘀咕,原来是买烟去了。 把她送到小区外栏,陈嘉屹那根烟一直没抽,咬在嘴里,眼皮闲闲的耷着,眼睫毛又密又长,投下一层淡青色的阴翳。 徐知苡想了想,很真诚的又说了句谢谢,男生没说什么,视线落在小区的那颗盛大的香樟树上。 徐知苡踟蹰的站了一会儿,转身朝小区走,走了两步,听见一句含混不清的嗓音: “等等。” 陈嘉屹把手里的袋子递给她,咬着烟轻轻笑了一声:“平安夜快乐。” 徐知苡捏了下指尖,随后毫不犹豫的接过那个袋子。 她望着他的眼睛,那里面仿佛有烟花炸开: “那我……”她咬着唇说:提前祝你圣诞快乐。” 第42节 陈嘉屹撞进那双琉璃般澄澈清莹的眸子,唇角边的笑意渐深。 第42章 上楼回到家,屋子里漆黑一片,朦胧浅淡的月色透过轻薄的纱窗照进来,徐知苡开了灯,那些光融入到白色的灯光里消失不见。 心头甜丝丝的,说不准是什么感觉,她小心翼翼的撕开手提袋的包装,两只红彤彤的大苹果躺在里面,表皮光滑,颜色嫩红,凑近了还能闻到一股苹果味的清香。 她觉得自己被那股香味缠住了,痴痴的捧着看了好久。 想起什么,徐知苡跑到纱窗那儿,轻轻的拉开半边窗帘,银白的月色照到她粉嫩的桃腮上,瞧着很像熟透了的苹果。 从她家下面看过去,小区的东南边的大门紧闭,外面植着好几颗香樟的街道两侧已经没有了人,夜风一吹,金黄色的落叶飘飘洒洒的掉落,晃了一地的树影。 徐知苡咬着唇懊恼:刚刚她好像什么也没送给他。 他会不会生气呀,应该不会吧? 徐知苡自我安慰了一会儿,想着要不要再谢谢他,搁在透明茶几上的手机突然嗡嗡嗡的叫起来。 她返回去接电话,阮芝在天气预报上看见南俞这两天气温会降的很低,嘱咐她去学校记得穿多点。 徐知苡一一应下,通话结束后,她把其中一只苹果重新装回到那个精品袋,进了浴室 第二天到学校,她把那只包装好的苹果放到周湘倚桌子里面,正准备从桌屉里面抽一本书来默背,不料指尖碰到了一个硬硬的东西。 低头一看,原来是只圣诞老人样式钥匙扣。质地细腻温暖,没有一点异味。上面胖乎乎的圣诞老人模样喜庆,还背着圣诞礼物的小红袋。 仔细一看,上面还刻着她名字的缩写。 不知道为什么,冥冥之中徐知苡就知道是谁放这的。 因为天气越来越冷,来教室的人让比平时晚了很多,只有几个住校生来的比较早, 但林亦扬不住校,却依旧比班上的住校生来的更早,每次徐知苡到的时候,都能看见那个带着金丝框眼镜的男生斯斯文文的坐在凳子上,挺着腰在背书。 而这个时候,她一经过他的桌子,他都会轻声跟她打招呼,有时候是一句早上好,有时候会是一个温文尔雅的笑容。 久而久之,有时候主动打招呼的对象也会变成徐知苡。这些动作他也一样这样对周湘倚,所以徐知苡并没有往其他方面过度解读。 林亦扬有礼有节,跟他相处了这么久以来,在徐知苡心里他是一个很有分寸又很细节的一个男孩子。 手里的钥匙扣似乎还带着少年手心里的温度,徐知苡看了一眼周湘倚的柜子,里面果然也有一串钥匙扣。 她笑了一下,把那钥匙扣挂在书包夹带上。 从她走进教室的那一刻,林亦扬就一直在用余光观察她的反应,见她把那只钥匙扣放在手心里,他嘴角上扬,埋头继续划重点。 没多久,预备铃打响,周湘倚裹着大棉袄风风火火跑进来,一口气喝了好几口。 那是徐知苡刚刚去打水的时候身边帮她接的,温度不太确定,她问她还烫不烫,周湘倚摇头,很快就发现柜子里的那个苹果和钥匙扣。 “苡苡,你也太贴心了,你真是我的贴心小宝贝。”周湘倚煽情的话想都没想就兜出来一句。 她兴致盎然的涌手指圈着那条钥匙扣:“咦,你怎么还想到要送我这个呀?” 这个小玩意儿周湘倚家里一堆儿,这个徐知苡是知道的。 “不是我送的,亦扬送你的。”徐知苡淡声解释。 “哇塞,这个颜色是我心水的,看来大帅哥眼光不错呦。” 周湘倚稍微提高了音量,就坐在左下角的林亦扬也听见了:“你们喜欢就好。” “圣诞快乐。”少年含笑的目光落在徐知苡身上,她微微笑了一下:“谢谢,圣诞快乐”。 等林亦扬转过头,周湘倚碰了碰徐知苡的胳膊:“为什么他只跟你说圣诞快乐呀?” “啊,他不是对我们俩说的吗?”徐知苡糊涂了。 周湘倚想起刚刚林亦扬那专注的眼神,:“有吗,他都没看我这边,难道是我看错了吗?” 徐知苡顺着她的话:“嗯,你真的看错了”。 见周湘倚还在那儿纳闷,徐知苡意有所指的开她玩笑:“就算不是,你好像也不需要你那句圣诞快乐吧。” 周湘倚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她这话什么意思,突的就想起周日下午的聊天,脸上的温度蹭蹭蹭的往上涨:“哎呀,你在说什么呢?” “我们俩就是……就是同学之间互相帮助学习。” 徐知苡笑看着她不说话,虽然她那笑还是跟平时一样,不过周湘倚心虚,总觉得她那笑里揶揄的成分很高。 她想起这聊天吴浩杰给自己有模有样补习的画面,根本就不像一个不会教人的人,周湘倚觉得她底气更不足了:“那个……我昨天送你的苹果甜不甜呀?” 当遇到一个尴尬的问题时,而她又敷衍不过去时,周湘倚觉得转移话题这招儿百试百灵。 徐知苡可没被她蒙骗过去,不过她见周湘倚一副窘的要死表情,笑了笑,不欲再捉弄她:嗯,很好吃。” 两人正说着话,吴浩杰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你俩在说什么呢,什么东西很好吃?” 徐知苡突然想到一句话:说曹操曹操到。 “你坐过去,凑过来干嘛,男女授受不亲,麻烦自重一点ok?。”周湘倚正窝着火呢,吴浩杰就撞枪口了。 徐知苡笑吟吟的看着两个冤家吵架。 吴浩杰:“你怎么翻脸不认人了呀,昨天才给你补了数学,今天就假装男女授受不亲了。” 周湘倚拒不认账:“你瞎说什么啊,是我求你帮我补的吗?跟谁欠了你二百五似的。” 吴浩杰:行行行,某人脸皮薄,我给她留点面子,不过你大概也不稀罕这玩意儿,诺,知苡,给你吧。” 徐知苡看着吴浩杰跟变戏法似的掏出一根棒棒糖,不过口味并不是她喜欢的。 周湘倚眼尖,一眼就看见是自己爱吃的牛奶味,她眼巴巴的瞧着吴浩杰,明明很想问他还有没有,偏偏说出来的却是:哼,本小姐有一大袋,谁要你那一根,真小气。” 吴浩杰呦了一声:没说给你啊,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了。” 周湘倚不服输,硬顶:给我也不用,小气鬼。” 吴浩杰咧了下嘴角:本来还有一根想给你的,既然这样,那就算了。” 周湘倚瞅着他手里的那根牛奶糖,嘟着嘴,不说话。 她觉得吴浩杰一点都不讨人喜欢,又丑又无趣。 吴浩杰瞥她表情,见好就收,也不逗她,把那只糖果塞她奶黄色的棉衣口袋,笑哼了一声: “小贪吃鬼。” 有了糖果,等会儿上课就不会打瞌睡了,周湘倚认为好女不跟男斗,不想再跟他计较。 徐知苡见“战火”停了,把那糖果放她桌上:“这个也是你的,别生气啦。” “别呀,他给你的。” “没事,我不喜欢这个口味。” 周湘倚听了,笑眯眯的把那糖收进了自己的口袋:“苡苡,你怎么这么好,以后哪个男的当你男朋友,那他可真是捡到宝了。” 徐知苡不理她的插科打诨,拿出本子默写单词。 周湘倚看她这么好学,咬着糖果也拿出数学卷子来学,低眉耷脑看了几秒,还是决定不为难自己。 …… 圣诞过后,南俞下了几天小雨,到了晚上,天空呈现出一种被雨洗干净的剔透之色。 这天来到学校,徐知苡走在长长的校道上,头顶遮着一把胭脂色的雨伞。 走了几步,快到教学楼的时候,她注意到平时无人光顾的公告栏上挤满了人,五颜六色的伞在灰蒙蒙的雨幕中形成一道亮丽的风景线。 徐知苡好奇,也走过去看,还没走近,就听到几个人在那讲话: “我靠,他真的好牛啊,这么牛掰的一个奖都被他拿到了。” “救命,这是什么神仙人物啊,长的好看就算了,成绩还这么好。” “我听说他家里背景更牛b,我们学校的图书馆就是他家捐的。” “啧,那这么说的话,这点儿奖学金人家都不看在眼里。 徐知苡默默的站在后面听他们说,下着雨,那些人看完就跑了,只有廖廖几个人站在那儿看。 徐知苡慢慢走了两步,公告栏上贴了好几张白纸,但她一眼就看到了那个熟悉到一眼万年的名字。 那是一张拟录取保送名单。 陈嘉屹三个字就在第一个。 旁边还贴着一张纸,上面是只属于一个人的荣誉。 “恭喜我校陈嘉屹同学在第35届世界amc竞赛中获得优异成绩。” 上面还附着一张照片,框里的少年剑眉星目,碎发软软的耷在额前,鼻梁挺拔,气质好看,有种骨子里的乖戾。 看见那两张纸,徐知苡第一反应就想恭喜他。 他这么优秀,理应得到所有人的认可和祝福。 可不知道为什么,她心里突然涌上一种异样的情绪。 他要走了吗? 意识到这个的时候,徐知苡鼻子一酸,脑子里木木的。 她在雨下站了很久,走的时候,她对着那张照片轻声说: 恭喜你得偿所愿—— 我的少年。 第43章 保送名单出来后,学校论坛的hot贴每天都飘在最上面,徐知苡偶尔刷题刷累了,也会随手点进去看看。 但是,她只看关于一个人的帖子。 临近期末考那段时间,大大小小的考试也相继而来,阮芝也越来越忙,经常很晚才回来。 第43节 这天晚上上完晚自习回到家,屋子里冷冰冰的,徐知苡开了灯,外面的世界寂静无声,乍一进到温暖的室内,她打了个冷颤。 前几天南俞下雪了,银装素裹装扮着严寒的冬天,这些天去学校,徐知苡耐不住寒,裹成了一个小小的粽子,只露出光洁的额头以及小鹿般圆圆的杏眼。 倒了杯热水喝下去,肚子里暖暖的,她的脸上也浮起了一层薄薄的淡粉。 门铃声也是在这个时候响起来的,阮芝跺了跺长靴上的雪沫子,看见大厅里的徐知苡:“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晚?” “地理老师给我们讲卷子,拖了会儿时间。”前几天考了次月考,试卷已经发下来了,有道错误概率很大的题,地理老师给她们班讲了好久才罢休。 阮芝点头,把脱鞋套脚上往大厅走,喝了口徐知苡给她倒的热水,又问:“这次数学考的还算理想,但进步空间还很大。” 从杯子里袅袅升起的雾气模糊了她严厉的五官,徐知苡隐隐知道她接下来会说什么。 果然,顿了一下,阮芝便说:“妈妈有个熟人,在春融街那边开了个数学辅导班,这次过完年,你去那边补习几天吧,看看能不能再拿点分。” “可是,妈妈,学校初七就开学了。”徐知苡迟疑的道。 “没事,今年我们就不回老家过年了。” “那姥姥和姥爷……” “妈妈会安排,这你就不用操心了。”阮芝把杯子搁下,斩钉截铁的决定。 徐知苡垂下眼,讷讷的“嗯”了一声。 阮芝假装没听到女儿语气里的遗憾,转身利落的进了书房。 门啪嗒一声关上,没有开暖气的屋子里仿佛比刚刚更冷了。 对于不能回老家过年这件事,徐知苡很难过但又知道这是没办法改变的事实。 在她十岁之前,每次都是在老家度过的新年,那个时候阮芝和徐文旅都很忙,只有姥姥和姥爷陪着她,姥姥手艺很好,每次都会变着花样的给做当地的点心给她吃;姥爷呢,腿脚不便,但别人家的孩子有的小玩具,姥爷也会想方设法的给她变出来。 前几天跟两位老人家通话的时候,姥姥说姥爷身体不舒服,医生是肝出现了问题,徐知苡担心,姥姥便宽慰她说去医院看过了,不用特地请假回去,过年回去再看也一样。 然而,今年她却回不去了。 阮芝决定的事情,很少有回寰的余地。 因着对两位老人的愧疚,徐知苡睡的不是很好,第二天眼下有淡淡的乌青。经过林亦扬的位置时,他忽然拽了下她的袖子。 徐知苡脑子还有点迷糊,愣了几秒才意识到有人在叫他。 “昨天晚上没睡好吗?”穿着藏蓝色棉服的少年蹙眉看着她。 “嗯……?” 林亦扬看了她一会儿,才把手里的笔记本递给她。 那是昨天他跟她借的,说今天早上再还给她。 徐知苡拿在手上,步伐惺忪地走去了自己的位置上。恍惚了片刻,她起身去接水。 林亦扬本来低着头在看历史资料,但始终没办法集中注意力,他看着从前面出去的少女,脑子里突然想到了什么东西,等那片衣角消失在视线后,他才复又低头继续看。 最近周湘倚变性了,来的比平时早了很多,徐知苡一打完水,就看见她已经坐在位置上托着腮看着门口,脸颊被冻的微微发红。 徐知苡一路走过去跟她打招呼,也不见她反应,不知道盯着门口不知道在看什么。 听到凳子轻微的摩擦声,她才转过头,徐知苡把她的水杯放到她桌子上,里面的水还冒着腾腾的热气,周湘倚说:“谢谢你帮我打水啊苡苡,下次我要是来的比你早,一定帮你打。” 这句话她自己都不知道说了多少遍了,每次说完就忘,徐知苡也不放在心上,弯弯唇笑了笑:“没事。” 她一边说一边拿出政治卷子来做,没发现周湘倚做贼似的觑了她好几眼,又睁着那双大眼睛滴溜溜的在教室里转了一圈儿,见没有人注意自己这边儿,悄悄的离开座位,还神不知鬼不觉的顺走了后面桌子上的男士水杯。 等吴浩杰来的时候,就看见自己位置上平时空无一水的保温杯不知道被谁注满了水,他仰着脖子喝了几口,喉结上下滑动,温度刚刚好。 吴浩哥看着女生饱满的丸子头,在这寒冬腊月里,他觉得自己仿佛置身于温暖的春日,之前那些苦的没边儿的日子似乎也有了一点甜味。 连续上了三节数学课,就连大课间也被数学老师讲题占用去了,一下课,大家都有些恹恹的趴在桌子上养精气神儿,徐知苡还在琢磨刚刚上课时的一道题。 蓦地,感觉到有人在戳自己的衣服,徐知苡不明所以的朝周湘倚看过去,却看见她看着自己的左边。 徐知苡微微一愣,转头看见林亦扬不知道什么时候走过来了,手里还拿着一个透明的玻璃杯,里面装着一种赭石色的液体,隐约还飘着一些红色的小果子。 他看见她眼里的疑惑,温和一笑,什么夜没说把杯子放下就回去了。 徐知苡被他这顿操作搞的有点懵,一愣神,周湘倚就眼疾手快的把那个杯子放鼻子下闻了闻,一股浓厚的红枣枸杞味扑鼻而来。 这下她也迷惑了:“你……大姨妈来了?可我记得不是今天呀。” 徐知苡想了想,就知道林亦扬误会了,她往男生的位置看了一眼,有点愕然。 在她到视线里,刚刚还一脸淡定的男生,整张脖子都红透了。 周湘倚八卦的小眼神在两人之间转呀转,脑子里涌起千千万万个不纯洁的想法,但都被她一一否定。 徐知苡蹙着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察觉到周湘倚那灼热的视线,她掩饰性的拿起杯子打算喝口水压压惊。 周湘倚在一旁冷不丁的语出惊人:“虽然嘉屹哥要出国了,但你也不能那么快就……移情别恋吧”。 “……” 徐知苡憋的满脸通红才勉强把那口水咽下去,她瞄了四周的人,赶紧捂上周湘倚的大嘴巴:“你在说什么呀……这跟他有什么关系?” 周湘倚看她急的两颊生晕,恶作剧的笑起来:“难道你不喜欢嘉屹哥吗?上次校运会还给人家送水来着,他谁的水都不要,就要了你的,啧啧啧,这还不明显?” 徐知苡脸更红了。 “不过听说嘉屹哥不想出国,但他爸一直都想让他出国,但后来不知道为什么,嘉屹哥有次从国外回来,跟他爸吵的很凶,在那之后就一直跟他爸关系不好,还萎靡了一阵子,那段时间我哥他们都不敢惹他。” 因为周煜的关系,周湘倚跟他们那圈子里的人都玩得开,有时候谁办个趴什么的也会叫上她,有段时间陈嘉屹很少露脸儿,代弋他们几个说话也不曾避讳她,周湘倚东拼西凑的听出了点儿意思。 这件事已经过去好多年了,真实的原因周湘倚也不知道,所以当徐知苡问她为什么的时候,她摇了摇头:“只有我哥知道,但他嘴太紧了,我一问,他就不耐烦叫我小屁孩别问那么多,啊,一想起这个就气死我了。” 徐知苡没注意到周湘倚愤愤的表情,她微微蹙着眉尖,想起很多关于陈嘉屹的事儿。 那些人说陈嘉屹的wx头像是个女生… 他练跆拳道也是为了他之前的女朋友… 还有那个用了几天的qq头像…… 以及那个藏了很多照片的qq相册…… 在这之前,她还能自欺欺人的骗自己说,那都是捕风捉影的谣言,当事人都没有承认,根本不是真的。 然而,当这些细节串连在一起的时候,徐知苡还是感觉心脏被什么东西狠狠的撞了一下,全身血液都冷了下来。 周湘倚说着说着就发现她脸色有点苍白:你不会真来姨妈来吧?” 徐知苡晃了晃脑袋,没说话。 周湘倚看一眼那个杯子:“那这……红糖水?” 徐知苡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算了,反正没来也能喝,小卖部不买这东西的,人家大雪天的也不知道从哪帮你弄过来的,不喝的话林大才子可会伤心的哦”。 听她越说越不着调儿,徐知苡觉得还是不搭腔为好。 周湘倚没心没肺的又笑起来。 徐知苡做了会儿题,杯子里氤氲的香气让她很烦躁,她咬着唇看向无所事事的周湘倚:“湘湘,你帮我个忙,把它喝了吧。” 红糖水在这天气喝的话暖的不得了,周湘倚状似为难的思考了一会儿,又偷偷的看了眼前面,笑眯眯的点头。 …… 第44章 红糖水事件后,徐知苡在面对林亦扬时就多了一分奇特的尴尬,每次几个人相约去食堂干饭,她都是垂着头默默吃着餐盘里的东西,偶尔几个话题落到自己身上,她也都是能简答就简答。 周湘倚这个粗大条的还没察觉到两人之间那种诡异的气氛,但林亦扬很快就发现了徐知苡对他不像之前那样熟络,反而多了一层疏远。 这天下午下了课,轮到徐知苡那组扫地,林亦扬过来问她俩:“湘倚,你们菜单想好了吗,想好的话发给我,我帮你们先打好。” 周湘倚看了眼在讲台上擦黑板的徐知苡,支支吾吾的说:“啊,今天不用你帮忙了,我和知苡去外边吃。” 林亦扬的视线在她脸上转了一圈,垂下的手悄然握紧。 半晌,他才说:“好,那你们记得带伞,外面雪有点儿大。” 说完,他转身看了一眼正在背着他们擦黑板的徐知苡,嘴唇动了一下,最后还是什么也没说。 少年抬脚走出教室,在这白茫茫的雪地里,他的背影看着清癯又落寞。 周湘倚低低的叹了口气,开始扫地。 四个人用了十分钟的时间搞好了教室的卫生,徐知苡洗了手,跟周湘倚同遮一把伞往校门口走。学校的广播正放着一首青春的歌。 “亦扬好像知道你在躲他了。”周湘倚幽幽的开口。 徐知苡不知道这话该怎么接,没出声。 周湘倚也不看她,又说:“我把人家给你的红糖水给喝了,刚刚我跟他说话的时候都快心虚死了你知道吗?” 她嘴里说着尴尬的话,脸上的表情却看不出一丝一毫的尴尬。 周湘倚觉得,她的脸皮好像又厚了点儿。 她毫无道德底线的想:嗯……肯定是冬天脂肪多的原因。 学校外面的烟火气一到放学时间就足的离谱,两人随便找了家砂锅店,叫了两份热腾腾的米线。 店里环境不错,人手也足,里面已经坐了好几桌同样是穿着校服的学生。 米线被服务生端上来,周湘倚饿坏了,迫不及待的喝了几口汤,又嗦了几条滑溜溜的米粉,想起什么,她从汤碗里抬头:“对了,苡苡,明天晚上巍然哥生日趴,一起吗?” 徐知苡慢吞吞的舀起汤喝了一小口,薄薄的一片唇因为汤汁变得粉嫩嫩的,还沾着水色:“啊,我去干嘛呀?” 她跟那些人又不熟,只是几次偶尔有了交集而已,徐知苡想了一下,摇头:“我就不去……。” “我可听说嘉屹哥也会去哦。”周湘倚没等她说完,笑眯眯的加了一句。 她以为这个条件徐知苡肯定会心动,然而,徐知苡却小弧度的蹙了下眉尖,下一秒就浪鼓似的摇头:“不去。” 她这态度让周湘倚摸不着头脑,她震惊的下巴都要掉了:“真不去?” 徐知苡咬了口饺子,还是点头。 “嘉屹哥也去哇,真的!”周湘倚不死心,特意把嘉屹哥三个字咬的很重。 第44节 徐知苡“哦”了一声,表示她不去的决心。 这下周湘倚没辙了,她放下汤碗,恹恹的:“那我只能自己去了。” 晚自习是英语老师值班,她把徐知苡叫到走廊上聊了会儿天,回班上时,英语老师拍了拍她的肩,脸上带着温婉的笑意:“加油,你最近的状态不错,继续保持,期末考肯定会考好的。” 不清楚是不是阮芝跟她说了些什么,徐知苡朝她点点头,走回到自己的位置上。不经意间看到手机屏幕在亮着,她随手划开看了一眼。 待看清是谁发来的信息时,徐知苡微微皱了下眉。 那条信息是代弋发过来的,很简洁到一句话:“晚上我做局,跟湘倚一块儿来呗,好久没看见你了哦。” 字里行间透出一股狎昵的味道,令人作呕。 徐知苡一晚上都没回他。手指在那删除键上几次徘徊,最后还是没按下。 她如果把他删了,代弋这人最好面子,可能会变本加厉的骚扰她。 下了晚自习,徐知苡也没跟周湘倚说代弋发信息给她的事儿,两人在校门口分手,周湘倚就上了来接她的车。 十五分钟后,车子停在南俞的一所灯红酒绿的酒吧门口。 因为今天是代弋做局给许巍然庆生,那帮人晚自习都没上就来了这里。 一楼是开放式的场所,里面震耳欲聋的音乐声混着五光十色的帕灯,舞池下形形色色的人在群魔乱舞。 周湘倚直接上了二楼的包厢,里面男男女女已经闹作一团,一群人看见她过来,起哄说她迟到了罚酒。 周煜嗤笑着看那群人为难自个儿妹妹,却什么也没说。 里面属代弋叫囔的最大声,在周湘倚来之前,他们就已经玩了两轮了,个个都浸在酒色里,上了头,代弋把那瓶度数极高的酒推到周湘倚面前,舌头打结的说:“这你……不能…耍赖啊,迟了就是迟了。” 周湘倚对他那做派厌恶至极,如果今天不是许巍然叫了他,她可能也不会过来。 那酒她喝了就容易上脸,更何况那还是纯度数的烈酒,这代弋根本就是想看她出糗。 周湘倚被他气的牙痒痒,站着不动,气氛一度有点尴尬。 就在代弋还想逼她喝的时,陷在沙发里的人忽然出了声:“湘倚,过来这儿。” 陈嘉屹的声音一落地,在这包厢里就如同古时候的君王一样有威慑力,那帮不着调儿的见他开了金口,也不敢再闹下去,忙开起了别的玩笑。 周湘倚看那帮孙子没了声,顿时觉得自己特别有面儿,她走到那张真皮沙发上坐下,甜甜的叫了声:“嘉屹哥。” 陈嘉屹淡淡的点了下头。脸上的表情也如出一辙,他手里夹着根细长的烟,在昏昧的灯光下显得那只手的指骨异常修长。 男生仅仅只是斜坐在那半明半昧的沙发上,那股慵懒劲儿不知道已经吸引了多少个女生的目光。 有女生娇笑着问他玩不玩“游戏”,他侧过脸看了眼她口中的“游戏”,掀了下嘴角,往那边儿呼出一口烟雾,骨子里的那股野痞的劲儿又出来了。 周湘倚用零食把嘴巴塞的鼓鼓的,瞥见那女生媚眼如丝的眼神,她瘪了瘪嘴,心道,穿这么漏,还这么骚,当我不存在啊? 那女的之前就跟代弋有点纠缠不清,陈嘉屹瞥了眼就兴致缺缺的收回了视线,仰头靠在沙发上,脖子拉出一个好看的弧度,喉咙凸出一小块儿,性感又迷人。 周湘倚心里边儿有个疑惑,进门到现在就想问了,趁着这时候没女的凑上来,她赶紧朝陈嘉屹那边坐近了一点。 “嘉屹哥,问你个问题行不?”她小小声的叫了声旁边的人。 陈嘉屹正被那音响吵的头疼,听见她的声音,漫不经心的嗯了一声。 “我刚进门的时候你是不是在找谁呀?”没有看错,周湘倚刚刚进来的时候就看见陈嘉屹往她背后看了一眼。 快的她以为自己看错了。 不过她脑子里又过了一遍,确信自己没有看走眼。 陈嘉屹眼皮都没抬,懒懒的回了个嗯。 卧槽,周湘倚在心里说了好几个卧槽,还真被她说对了。她以为陈嘉屹不会回她,没想到不仅回了还承认了。 “那……你在找谁呀?”周湘倚感觉自己的八卦之心在雄雄燃烧,她心里边有个名字呼之欲出。 “你猜”。陈嘉屹被烟酒润过的嗓音喑哑勾人:“猜对了你前几天看上的那个装备嘉屹哥送你。” 周湘倚此刻的感觉比大考还紧张,她咽了口口水,说了三个字。 那个名字被包厢里的音箱很快掩盖下去,灯红酒绿的包厢里,男生侧了下脸,露出半张被暧昧的灯光渲染的侧脸。 倏而,他弯唇一笑,无端生出几分风流恣意。 第45章 期末考那天南俞下了很大的一场雪,羽毛般的雪花飘飘洒洒的落在葳蕤的香樟树上,仿佛天地间一夜白头。 最后一科考的是英语,徐知苡提前交了卷出来,打算在走廊上等等周湘倚。 学校的西南角种了一排枝繁叶茂的合欢树,夏季的时候微风拂过,横生的枝桠上的花瓣就会落满一地,粉色、紫色的花骨朵散发出一种沁人心脾的清香。 但到了冬季,那些花早已经消弭于芬芳的泥土中,只剩下光秃秃一片,没什么好看的。 徐知苡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打算接点热水喝,转身的时候遇到了被分在七班考试的冯栖。 冯栖也看见了她,两人擦肩而过的时候,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还是什么,她直直的朝徐知苡的肩撞上去,手里的保温杯没拿稳,“砰”的一声砸在了地上,发出不小的声音。 “呀,不好意思哦。”冯栖漫不经心的扫了眼地上的杯子,语气里没有一丝愧疚:“这走廊这么大,我也没想到会撞掉你的水杯,应该没坏吧,如果坏了的话,我赔你一个一模一样的。” 教学楼的走廊有两米宽,平时能容得下十几个人,按理说怎么也撞不到人。 徐知苡默了一会儿,垂下眼,蹲下身子把地上的水杯捡了起来。 冯栖脸上的得意仅维持了几秒的时间,下一刻她死死的抑制住胸口里迅速升腾的怒气。 没错,她刚刚就是故意的。 因为在看到那张寡淡不施脂粉的小脸儿时,她想起了那次在楼下看到陈嘉屹给她买红薯的那一幕,也记起前段时间她给陈嘉屹送水的那个画面。 保温杯材质很好,除了边角那块儿擦掉了漆,其他的地方都完好无损。里面的水溅到了徐知苡的手背上,幸亏温度不高,只是有点温热。 “你知道吗?我就是故意的,我讨厌你,讨厌你的脸,讨厌你背地里做的那些恶心事儿,讨厌你的一切。”冯栖居高临下的睥睨着面前的少女,语气高高在上又咄咄逼人:“其实我一开始不讨厌你的,后来是你自己要当绿茶,温宛馨那个傻子,挖她墙角的人都不敢动,噢不对,那次她找了你,后来他去警告了她,然后她就怂了。” 她说这话的时候语速很慢,慢悠悠的,似乎是想观察徐知苡的反应。 徐知苡脸上没什么表情,只不过在听到“他去警告了温宛馨”这句时,微微一愣。 她并不知道还有这件事,没人跟她说过。 冯栖看她一脸懵懂,就猜到是陈嘉屹自己主动为她摆平的那些事儿,她胸口里的怒气越积越涨,如果不是顾及到走廊里已经陆陆续续出来的人,她恨不得把徐知苡那张如清水芙蓉的小脸蛋儿给打偏。 “干什么呢,交了卷就下去,不要在这里逗留。”隔壁班的老师闻声而动,走出来压低音量训了冯栖几句。 冯栖盛气凌人的气势被那老师脸上的威严压了几分,她凑到徐知苡的耳边,恨声道:“你以为他喜欢你么,绿茶就是绿茶,又作又恶心,别痴心妄想了。” 撂下话,她转身趾高气昂的走了,那老师见那挑刺儿的离开了,也放心的回了教室。 徐知苡站在原地儿发了会儿呆,忽然闻到空气里残留的劣质香水味,拐弯去了厕所。 …… 高三一般都在过年前几天才开始放假,这个时候整个学校里也就只剩下高三党了,放了假,过几天就到了除夕。 接连下了几天雪,南俞的天气只冷不升温,徐知苡很少出门,一般都窝在家里,偶尔上网跟周湘倚聊聊天,有时候也会拿起画笔画会儿画,更多的时候都是在狂刷卷子。 过年前两天,姥姥给她打了个电话,老人家欣喜的语气藏都藏不住:“囡囡啊,订车票了没,姥姥给你做了你最爱吃的赤豆糊圆子,姥姥都给你留着呢,过年回来姥姥每天都给你做。” 徐知苡犹豫着,不知道该怎么讲才能让老人家不伤心:“姥姥,我……。” “让妈妈来跟姥姥说,你学习吧。”阮芝不容分说的把手机从徐知苡耳边移开,随后边往书房走边开口:“妈,我和小苡今年就不回去过年了,你和爸不用特意忙活了。” “啊……不是说好回来一起过年的吗?我这都已经给你们打扫好房间,买好年货了……。” 后面的话,再也听不清了。 可仅仅只是那一句,徐知道便能想象得到老人肯定是满脸失望。 …… 除夕那天,大早上的楼下就已经响起了噼里啪啦的爆竹声,各家各户都贴了焕然一新的小对联,小区萦绕着一种欢乐喜庆的气氛中。 早上,徐知苡陪着阮芝去超市买火锅食材,超市里人不是很多,去的时候两手空空,回来的时候两只手都拿不动。 到了晚上,夜幕降临,伴着间或响起烟花爆竹声,母女俩其乐融融的吃了顿火锅。 以前这个时候,徐知苡都是在姥姥家一大家子聚在一起吃年夜饭,虽然吵吵闹闹的但年味很足。 阮芝一直在看着wx信息,徐知苡默默的把碗里的丸子蘸酱吃完,起身回了房间。 这一整天都很少看手机,被她遗忘在书桌上纹丝不动,她刚刚一进门,就看见屏幕的白光在逐渐熄灭。 周湘倚半个小时前给她打了两个电话,没接到。徐知苡赶紧回了过去,铃声飘起的那一刻,那端也同时响起了周湘倚脆果子似的声音:猜猜我是谁呀,祝此刻正在猜的小仙女除夕之夜快乐哦。” 徐知苡笑盈盈的陪她玩了会儿猜人的无聊游戏,听见周湘倚那边的声音很热闹,便问:“你在外面吗?” “对呀,今天除夕,我爸妈来南俞啦,跟我哥几大家子一起出来吃饭。” 徐知苡听出她语气里的欢快,不禁被她的情绪感染,露出了除夕夜里的第一个笑容。 两人闲情逸致的聊了些话题,不知不觉就到了十一点多,听到周湘倚那边有人叫她,徐知苡适时的挂了电话。 手机从刚刚一直嗡嗡嗡到现在,徐知苡垂着眼划了几下,wx里面大都是群消息,鲜红的99+立刻让徐知苡丧失了点开看的欲望。 注意到朋友圈有小红点,她随手点开,意兴阑珊的浏览着,时不时点个赞,当划到某处的时候,徐知苡手指顿了顿。 屏幕上是小半张女生的素描画像,看不清眉眼。配文是:脱单啦【剪刀手】 发圈人是林亦扬 奇怪的是,底下没有点赞也没有评论。 徐知苡迟疑了几秒,还是点了个赞并评论:恭喜脱单。 很快,她就收到了一条回复,简单的两个字:谢谢。 过了会儿,手机突然显示有一条新的消息,徐知苡点开看,林亦扬给她发来了一句:【除夕快乐】 没了那层顾虑,徐知苡回应他的感情也变的简单多了。 她给他发了一句:【除夕快乐呀,林大才子】,后面还搭上个俏皮可爱的bubu鼠表情包。 林亦扬秒回她:【抱拳】不敢当,你还是叫我亦扬吧。【挠头】 徐知苡想象着他一边做手势一边一本正经说话的画面,感觉莫名喜感,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唇角已经上扬。 一来一回间,两人之前的那点说不清道不明的间隙悄然淡化。 第45节 一直聊到零点,直到林亦扬给她发来了拜年信息,徐知苡才恍然发觉新的一年已经开始。 火树银花在黯黑的荧幕炸开的那一刻,她点开qq,给那个显示已离线的头像发了条信息。 “新年快乐——祝你岁岁无恙,永远意气风发”。 待信息发送成功后,徐知苡才切回wx,注意到林亦扬也给她发了条新年信息,还有一个拜年红包,都是卡在零秒的那一刻发来的。 他祝她天天开心,考上心仪的大学。 徐知苡想了想,也立刻给他发了几句新年祝福,红包她没领,等着到时间自己自动退回去。 手机持续不断的震动,各种各样的拜年信息如潮水般涌来,徐知苡给周湘倚也发去了新年祝福,还附带了一个新年红包。 那头不知道在忙什么,没回。 她把视线从手机屏幕转移到没关紧的纱窗外面,黑漆漆的夜空此时点缀在五光十色的烟花中,为这寒冷的冬日添上了温暖的颜色,远处此起彼伏的倒数声似乎回荡在喧嚣里。 徐知苡望着屹立在高楼的霓虹灯,浅浅一笑。 暗恋你的第一年。 我很快乐—— 希望你也快乐。 第46章 过完了初一,徐知苡就开始去补习班,没日没夜的沉浸在题海里,家里通常只有她一个人,初一到初五,阮芝忙着参加各种各样的聚会,同事间的,老同学的,比平时工作还要忙。不过再忙,她都会回来给徐知苡做顿饭。 这个年就这么不咸不淡的过去了,离开学的日子越来越近,补习班结束那天有活跃的同学办了个party,也邀请了徐知苡,她本来不想去的,阮芝这次却破天荒的叫她去放松放松。 时间定的是晚上八点多,等到了七点,徐知苡就准备出门,暮冬之际,外面的世界还在下着鹅毛大雪,室内因为有暖气而显得温暖如春,正因为如此,徐知苡才不想多带件外套。 只是临出门的时候,阮芝从晚间新闻里抬头打量了她的那身装扮,担心不耐寒,去房间里把她的那件鹅黄色的毛呢外套塞给了她。 下到楼下,迎面的寒风凛凛拂过面颊,小区里的一排排香樟树发出沙沙的呜咽声。天色如同染了墨,看不出天空原来的颜色。有种风雨欲来的前兆。 跑上去带伞已经来不及了,徐知苡踟蹰了几秒,还是弯腰坐进了已经到楼下的出租车里面。 四十分钟后,车子稳稳当当的停在了一家清吧前面。没有纸醉金迷的糜丽,也没有醉生梦死的奢华,清吧的门面简单又不失气派,原木色的外围显得古朴典雅,听说这次选地方的同学跟这家店的老板有层关系。 进到里面,又是另一一种不同与外面的装修风格,头顶的纱网灯笼呈现出一种不规则的排列顺序,还有那些标志性的风马旗,显而易见的,这是一家藏式清吧。 上了二楼预订好的包间,里面已经坐了一些人,等人都来齐了,侍应生才陆陆续续的上菜,席间,大家也都不拘束,几个小笑话就把气氛炒的很火热。徐知苡静静的听着,偶尔弯唇脉脉含笑。 这场聚会持续了两个小时才散,外面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下起了细细渺渺的小雨,路上都是一高一低的小水洼。 打车软件前面还有五个人,徐知苡婉拒了好心男同学顺路送她的好意,站在廊下等了五分钟,绿色的出租车缓缓停在她面前。 上了车,报了号码,车子就又驶进了缥缈模糊的雨幕当中。 徐知苡隔着窗看外面的夜景,车水马龙的不夜城像只巨兽匍匐在未知的地下,手机在手心里震动了一下,本来是想回信息的,却不小心点进了qq页面,那条乱码就横亘在她和他的对话框上。 除夕那个晚上她已经睡了,第二天起来才看到的那两条信息。 一条是:“新年快乐。” 还有一条便是那条不长不短的乱码。 估计是发错了,徐知苡也没删,就让它静静的躺在那里。 回复了刚刚那条信息,徐知苡漫不经心的抬头望窗外扫去一眼,视线突然就顿在一个咖啡馆的拐角处。 “师傅,麻烦就这里下车。”徐知苡带了点急腔对着出租车司机说,车门一打开,她来不及撑伞,就这样冒冒然跑进了雨中,很快,稀稀疏疏的雨丝就打湿了她的鬓发。 浓郁萧索的夜色下,身着米色针织裙的少女快步走到穿着黑色刺绣套头卫衣的少年身边,颤着手一把拽住了少年裹着凉意的修长指骨。 雨水混着污浊的雪水留了一地都是,昏黄暗淡的路灯氤氲在砖红色的地砖上面,反射出一种瑰丽的妖冶。 前面有家二十四小时营业的便利店,徐知苡牵着身边的人往那走,被牵的那人安安静静的跟在她后面,两只手一冷一热,有滚烫的温度流淌在交缠的两只手里面。 陈嘉屹瞥了眼握在一起的两只手,随即垂下眼皮。 便利店灯火通明,徐知苡走进去要了两把伞,扫了钱,不顾营业员异样的眼神,径直走出去。 檐下的少年低着头立在那儿,宛如被人打断了傲骨,浑身散发着一种颓然无力的气息。 徐知苡见过乖戾倨傲的陈嘉屹,也见过站在领奖台上意气风发的陈嘉屹,还有桀骜无训不把所有人放在眼里的陈嘉屹,唯独没见过今天晚上的陈嘉屹。 一个落魄颓然,跟之前截然相反的陈嘉屹。 黑色的卫衣外套上正滴着水,徐知苡默了默,摸出包里的纸巾递过去,她自己都没有擦,只想着这么冷他可能会感冒。 眼前的手指葱白纤长,指甲泛着淡粉色,如同上好的凝脂玉,被水浸过般温润光滑,陈嘉屹不错眼的看了会儿,没接那纸,睫毛遮住了他眼底的情绪,一字一顿的开口: “可怜我?” 他的声音有种磨砂过的喑哑,却清晰无比的传入了徐知苡的耳里,她抿了抿唇,把纸巾又往前递了一下。 陈嘉屹扯了下嘴角,说:“不需要。” 他语气算不上好,甚至还带了几分冷漠。 但少女还是维持着递纸的姿势,脸上是淡淡的倔强。 良久,手里的纸巾才被人拿走。 陈嘉屹捏着手里的纸,却没有下一步动作。他撩起眼皮扫了一眼淡白灯光下的少女。 上身披了件鹅黄色的毛呢外套,奶嘟嘟的显得人异常娇小,半长的针织裙自然垂落在纤细的脚腕处,细细的脖颈下是条格纹淡色系围巾,她全身也被打湿了,细密的水珠黏在布料上,在灯下发出晶莹的光泽。 被雨水洗过的眉眼不显狼狈,反而越发衬得光华清丽,只是唇色有点发白。 雨还在淅淅沥沥的下着,湿润的雾气缭绕在两人之间,徐知苡想起刚刚看见的那一幕,心揪在一起不知道该怎么办。 她有心想问他是不是出什么事了,却在瞥见他伤痕累累的右手时失语了几秒钟。 刚刚她拽他的是左手,所以没有发现他右边的手正淌着血。 陈嘉屹今晚情绪很糟糕,每年这个时候,他都会这样子,对于他来说,过年代表着噩梦,今天是噩梦重现的日子。 徐知苡感觉到他一瞬间升腾起来的戾气,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只是下意识的牵起了他的手:你等我一下。” 说完,她重新进了便利店,披在肩上的发丝像被雨丝蒙上了一层轻纱。 没一会儿,徐知苡就出来了,手里多了个袋子。 便利店外面放了张休闲长椅,此刻没有人坐,她就坐在长椅上帮陈嘉屹上了药。 她做这一切的时候,陈嘉屹漆黑的眸子盯着她看了很久,他也被淋了雨,前额的碎发湿湿的搭在他冷白的皮肤上,两种极致的色差让他的眉眼呈现出一种变态的白,夹杂着锋利的戾气,周身弥漫着一股生人勿近的气势。 可偏偏,这么一个仿若高岭之花的少年,此刻却任由旁边的少女摆弄,那折弯的脊背,似乎在宣告着他为她俯首称臣。 路过的两位女孩子打着伞,望见这一幕,眼底盛着满满的羡慕。 两人走远了,回头再看,却看见少年抬起冷白瘦长的腕骨,在为女孩子擦着发丝上的雨丝。 那双淡漠的眉眼里,神情专注的就好像他眼里只有眼前人。 第47章 开学那天,徐知苡起了个大早,橘红色的日光悬在城市的上空,拉开窗帘,徐知苡发现昨晚的那场大雪已经停了,隔壁天窗上落满了白馥馥的雪沫子,仿佛一场白色的樱花盛宴。 早上要开会,简单收拾了一下她就出门去学校,其他年级还没有开学,街上行人廖廖,不复往常那般热闹。 只有零星几家店铺开门卖早餐,徐知苡买了瓶纯牛奶和三明治,也顺便帮周湘倚买了一份。 来的早,班上还没什么人,路过林亦扬位置的时候,两人跟之前一样打了个招呼,男生清润的眉眼被口罩遮了大半,看不清神情,徐知苡关心的了他一句:“感冒了吗?” 话音未落,林亦扬压抑的咳嗽声回响在教室里,他侧着脸,朝她摆手:“你看出来了?” 徐知苡这才发现他白皙的手背上有个针孔的痕迹,如果不近身看的话是发现不了的。 林亦扬克制着喉咙里的痒意,笑了笑说:“小时候经常这样,一到下雪天就会感冒个一两次,习惯了,别担心。” 他的嗓子很不舒服,一说话就想咳嗽,清俊雅致的脸上泛着不正常的红晕。 看他咳嗽的这么厉害,徐知苡心里有点担心。 早上有个级会,七点半广播里及时响起了级长中气十足的声音。 周湘倚刚把早餐解决掉,拍了拍手里的碎屑,伸了个懒腰:“这么冷的天,还要开会,级主任可真会折腾我们。” 嫩绿色的棉服是短款的,她站起来的时候抽上去,连带着内里的针织衫也跟着往上抽,露出一小截脆藕似的腰线,吴浩杰看着碍眼极了,眸色暗了几分。 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拽自己的衣服,周湘倚皱皱眉,眼角一瞥,就捉到了那个“罪魁祸首”:“干嘛啊,大早上的大手大脚的,离我远点儿。” 她说这话声音有点大,幸亏广播还没停,班上没多少人注意这边,也没听清周湘倚在说什么,不然,吴浩杰觉得他的“一世英名”都要被她搞臭了。 徐知苡茫然的看了眼又开始“作妖”的两个人,起身离开座位。 早上吃了几粒感冒药,这会儿药性上来,林亦扬感觉自己脑子里像堵着团棉花,晕乎乎的有点飘,他尝试从位置上坐起来,起身太快了,身形一晃就要倒,一双纤细的手臂骤然伸过来帮他稳住了。 他闻到了一种清淡的类似于沐浴露的的香味,这股清香,奇迹般的让他混沌的意识清醒了一点。 扶着他坐回位置上,徐知苡把刚刚老班允许他不用开级会的话说给他听。 林亦扬一听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他对着她朗朗一笑,感觉肩上被那只纤纤素手碰到的地方在隐隐发着热。 外面周湘倚在叫她快点,徐知苡来不及再说什么,转身跑下楼梯。 每次开会都逃不过校领导的长篇大论,台上级长侃侃而谈对底下学子的期许和憧憬,台下的学生有的昏昏欲睡,有的拿着张纸念念有词。 没想到这次开会时间那么久,刚刚跑的太急,徐知苡什么也没带出来,睁着双清凌凌的大眼睛望着台上滔滔不绝的级长口沫纷飞,捱了几分钟,那些老生常谈的东西能听的人长茧子。 突然,隔壁五班爆发了一阵骚动,似乎发生了什么事儿。 清晨的空气湿润润的裹着凉意,徐知苡眨了眨眼睛,晶莹的水珠在她纤长的睫毛上微微发颤,她顺着人群看过去,柔顺的马尾在空中划出一道飘逸的弧度。 清一色的黑白相间的校服中,一道挺括颀长的身影在那些暗沉的身影中脱颖而出。仿佛自带光芒。 少年站的笔直,校服松松垮垮套在身上,银色拉链只是拉到一半,露出里面的白t,脖颈修长,再往上,性感的喉结此刻正正上下滑动,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透过横斜的枝桠点点星星打在他身上,氤氲出一片模糊的光晕。 晨曦中,他低着头,侧脸线条被晨间的雾气勾勒出一分暖意,偏偏嘴角勾着一抹痞气的笑,懒洋洋的在听别人跟他说话。 就好像刚刚的那段小骚动跟他没有一点关系,他长身玉立,什么也不放在眼里。对旁人的喜怒哀乐无动于衷。 看见他那一刹那,徐知苡呼吸停了两秒,然后是急剧的跳动,隐秘的欢喜如同潮水般袭来。 第46节 徐知苡把脸埋围巾里,待那阵心悸过后,想到什么,她心头的涟漪缓缓趋近平静。 保送名单出来的那天开始,她已经很久没有在学校看见陈嘉屹了,偶尔跟周湘倚聊天,她貌似无意的说起他爸爸已经开始为他准备出国的事宜,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他对出国的情绪也不似之前那么抵触。 周湘倚能知道这些,也都是听周煜说的,还有上次去参加许巍然的生日派对,听陈嘉屹跟那些人插科打诨说了几句。再深的她也不知道。 这场级会持续了半个小时,在级长的“祝同学们乘风破浪,争取佳绩”的结束语中终于落下帷幕。 顺着人流回到班上,徐知苡发现班里的气氛一扫平日里的沉闷,大家都兴致盎然的在聊着什么。 “不是说保送了吗?男神怎么回来了呀。” “哎呀,你懂什么,人家这叫孜孜不倦呢,想跟着老师再学点什么东西呗。” “屁,那么牛的一个奖,人家才不稀罕呢。” “上次我去办公室,看见他在给六班一个人讲题,老郑在旁边看,那小眼神,佩服的五体投地,要是我是校长,肯定不惜一切代价把他挖来当金子一样供着。” “会不会是人家舍不得学校啊,舍不得同学呗。” “肯定不是,也许是因为学校里还有他喜欢的人吧。” “那谁,不是说分了吗?” “谁知道呢,不是还能说旧情复燃,破镜重圆嘛。” 窸窸窣窣的几句话落进徐知苡耳朵里,她若无其事的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周湘倚拍了她一下,才回过神来。 “你别听她们瞎说,这些人说的没一个是对的,她们也太无聊了。”周湘倚也听到了些闲言碎语,她噘着嘴有点生气。 这已经不是徐知苡第一次听到他跟温宛馨的八卦了,她笑了笑,表示自己没事。 周湘倚拿着笔在转,无意识的说了句:“嘉屹哥不是那种会为了一个女的而留下的人。” 徐知苡在心里反复念了好几遍这句话。 直到上课铃打响,她才意识要上课了,历史老师穿着大棉袄走进来,跟他们聊了几句过年时的趣事,转眼就发试卷说随堂测试。 这变脸速度比川剧还溜的一批,徐知苡把注意力转移到面前的试卷上,开始心无旁骛的写题。 第三节 课下课,她走到林亦扬的位置问他还好不好。 林亦扬看着她说:“药效过去了,好多了,没那么困了。” 徐知苡压了下围巾,秀挺的鼻子暴露在空气里,眉眼带了点笑意:我倒是忘了,你有这个,困了也不怕。” 她指着书立旁边的绿色小瓶子:你这个可是“灵丹妙药”。 顺着那根细葱似的手指,林亦扬看清那瓶子,脸上也有了笑意。 等徐知苡离开,坐他旁边的男生促狭的冲他挑了挑眉:“看不出来啊,你居然喜欢这款的,我还以为你六根清净,我们班的女生你都看不上呢。” 当初老班安排跟他一块儿坐的时候,男生还挺不乐意的,毕竟他之前的同桌跟他很熟,两人时不时还能胡侃点儿荤段子。 但自从林亦扬来了后,他说什么他都是那种不咸不淡的表情,看似在听你讲话,实际上没什么东西能进到他心里。 男生自言自语了几天也觉得很无趣,摸清林亦扬性子后话也少了,只有偶尔要借卷子的时候两人才说上几句话。 “是不是之前在七班的时候就惦记上了,可以呀,这款也不错,虽然没有冯栖那样的有味道,但这气质还有那小脸蛋儿也没得挑了。”男生见他不开口,自顾自点评起来。 林亦扬听他语气流里流气的,不自觉的皱起了眉头。 得不到回应,男生也歇了搭话的心思。他没看见,在他右手边,少年的手指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握起了拳头,好像下一刻就要挥向他的脸。 …… 陈嘉屹这次回校,引起的轰动不小,论坛里猜测他回来的原因已经开了好几个贴了,众说纷纭,最有热度的那几个评论后面都跟着温宛馨三个字。 只不过话题中心的主角没下场回应,帖子过了几天就又沉下去了。 课间,周煜翘着二郎腿把手机推给某个人看:艹,你这次又出尽风头了。” 陈嘉屹给面子似的漫不经心瞥了两眼,脸上淡淡的。 周煜视线在他脸上转了几圈,越转越不得劲儿。 不都是一张脸么,怎么他就这么有女人缘。想当年,老子小的时候收情书可是收到手软。 没女人缘的周煜盯着陈嘉屹那张毫无瑕疵的俊脸看了很久,没有意识到自己的眼神有多么的如狼似渴,直到—— “直男。”陈嘉屹轻描淡写的睨了他一眼:“勿扰。” 周煜:“……”我tm比你还直。 第48章 元宵节过后,各科的老师就跟上了轴的轮子一样转,忙的脚不沾地,忙着给学生划重点,批卷子讲,解难题。 就连五班的人也减少了在走廊晃悠的频率,也不知道是不是吴浩杰的周末补习起了效果,周湘倚的数学成绩突飞猛进,在年后的第一个月考从第三十名“嗖”地爬到了前十名的位置。 已经到了跟徐知苡不相上下的程度,一下课,上厕所的次数也少了,时不时掉头去问吴浩杰问题,课上打盹的时间也变少了很多,最令她开心是周父看到成绩单的那一刻把她少的可怜的零花钱给提了一个档次。 这天周六下午上完最后一节课,她一边转着笔一边问徐知苡:“上次咱们回家路过的那家新开的麻辣烫,听说已经装修好了,我们去试试好不好吃?” 徐知苡正犹豫,手机就进来一条消息,阮芝说今晚有个会要开,叫她在外面解决晚饭。看完消息,徐知苡对周湘倚说:“好。” 两人收拾完东西就离开教室。那家麻辣烫的地理位置还行,前几天刚装修好的,这两天做了很多的宣传工作,远远的就闻到一股浓浓的酱料香味。 烫金的大字招牌在缭绕的烟雾中也显得模糊,徐知苡跟周湘倚选了二楼的位置,赶上饭点,客人很多,服务员给两人匆匆倒了茶水就又忙别的去了。 扫了码,各自点了想吃的料,周湘倚无所事事的打量四周的环境,看见墙上的彩色菜单上居然有红糖姜茶,脑海里想起一件事。 上周她和徐知苡去食堂吃饭,林亦扬也在,她的队伍排在林亦扬的队伍排边,但她落后他一步。 打菜的时候,她听见隔壁窗口大妈的嗓门响的吓人,大妈笑起来特别像一尊弥勒佛,她说:“哎,小伙子,这次还要红糖水吗?” 少年红了脸,声音被嘈杂声淹没,周湘倚只隐隐听到了一句:“……不用了,上次谢谢你了阿姨。” 温和有礼的声线处处透着说话人良好的教养。 电光火石间,周湘倚想起了之前的一幕,她讶异的朝男生看了一眼,正好他刚打完饭,清隽的身姿撞入眼帘,周湘倚沉默的看了一小会儿,把心底里的那个想法给压了下去。 今天再一次看见这几个字,她不知道该不该跟徐知苡说。 对面,徐知苡握着杯壁汲取上面的热气,她看见周湘倚纠结的眉眼,还以为她在嫌弃这家店的卫生,周湘倚这人有点洁癖但不多:“要不我们换家店吧。” “啊,没事。”知道她误会了,周湘倚也没解释:“我刚刚在想一道数学题呢。” 这段插曲很快过去,用完了餐就各回各家。 …… 时间如流水般匆匆而过,转眼间开学已经过了四五周,这段时间,徐知苡很少看见陈嘉屹,偶尔遇见,他身边还是围着那一群人。 从周湘倚那儿,她听说他放弃了出国的名额,跟所有人一样参加高考。 她还听说,温宛馨多次制造偶遇想跟他复合,陈嘉屹冷着脸拒绝。几次滑铁卢,温大校花就改变了策略,把复合两个字换成了朋友。 陈嘉屹什么态度,徐知苡不清楚,只是有时候去上厕所,看见温校花打扮的光彩照人的站在五班门口,脸上挂着明媚的笑容。 次数多了,故事的版本传着传着就变成了两人还是破镜重圆了。徐知苡听到这个版本的时候没什么反应,只是手里握着的签字笔力度发紧。 周湘倚生了气,态度不善的对前面两个女同事吼道:“你们在乱讲什么啊,真相就是被你们这些人给传的乱七八糟的,嘉屹哥可说了,他才不吃回头草。” 两个女同学见她左一口嘉屹哥又一口嘉屹哥,原本肯定的语气也渐渐没了底气,毕竟人家可是好兄弟的妹妹,什么小道消息也比其他人有可信度。两人悻悻的转过脸,不再说话了。 就在两人复合的消息被传的热火朝天的时候,温校花在论坛发了个贴亲自辟谣,中心思想就是两人情侣已经是过去式,未来会是朋友。 那帖子下面很快就跳出很多评论,瞬间被顶成了热帖。 周湘倚看见这个帖子的时候立马拿过去给徐知苡看:“肯定是嘉屹哥叫她发的,这种女的太有心机了。” 徐知苡淡淡的瞥了一眼就专注卷子上的公式。 周湘倚泄气的戳了戳手机,打了几个字又删掉。 那天晚上回到家,临睡前,徐知苡调了个闹钟,手指顿了顿,她跟自己说只看一眼。 然后点开那个帖子,手机微弱的光芒照映在她瓷白的皮肤上,等看完,发现已经过了五分钟。 她赌气似的把手机上扔到一边,不看了。 …… 日历翻了一张又一张,每天的新鲜事层出不穷,那条帖子的热度也很快被其他帖子给替代。 讨论最多的话题是百日誓师大会的学生代表会花落谁家。 有好事者发了个投票链接,选出大家心仪的学生代表,陈嘉屹的名字甩了好几个选举着几条街,成为最热门的学生代表。 下面还有几个参选者的名字,周湘倚划了几下,小脸皱的跟个苦瓜一样。 “哎呀,这样好难选择呀。”她瘫在椅子上叹气。 徐知苡探过身一看,林亦扬的照片不知道被谁给放上去。 一边是胜似亲人的哥哥,一边是好朋友,周湘倚这个纠结呀,眉头跟打了结似的。 最后周湘倚选了谁,徐知苡不知道。 等周湘倚问她选了谁的时候,她摇摇头说:“我还没投。” “啊,今天可是最后一天了喔,你记得投呀。” 她点头,直到投票系统关闭,她那张投票权也没使用。 …… 百日誓师大会那天,她给那条qq号发了一条信息。 言简意赅的两个字——加油 学校的操场是标准的规格,很大,早就已经挤满了人,黑白相间的校服不再暗沉沉的一片,反倒变成了一抹亮丽的风景线。 随着人流找到自己班,周湘倚看见她过来,赶紧把她拉到前面去:“苡苡,你知道吗,嘉屹哥是今天的学生代表欸,听其他班的人说,还是校长亲自去请的。” “不是投票投出来的吗?”晨间的日光刺目,徐知苡抬着手臂遮了一下,露出白生生的一片肌肤。 “那是他们自发投的,嘉屹哥本来不想上的,五班班主请他,后来校长又来请才说动的。” 第47节 有些人,天生就活在别人的恭维里。 隔了一会儿,主席台放了一首激情澎湃的歌。 很快,学校领导、教师代表做完动员讲话,下去的时候,五班班主以一副玩笑的口吻说:“你们这些人啊,现在死气沉沉一副没睡醒的样子,等会儿要是让我看到你们这些颜狗色眯眯的眼神,看我不收拾你们。” 话音刚落,台下立刻发出哄堂大笑。气氛被点燃,等台后那抹颀长隽挺的身影出来后,女生的尖叫声立刻把整个操场盈满。 穿着挺括黑色西装的陈嘉屹从幕后出来,大步一迈走到麦克风前面,不动声色的把架子拔高上去。 他唇角噙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整个人散发着一种游刃有余的闲适气度。 没做过多累赘的开场白,少年醇厚微微带点低沉的嗓音透过耳膜缓缓传入台下所有人的心底。 “大家早上好,今天是一个特殊的日子,百日的倒计时已经启动,高考迫在眉睫……我相信,只要十年寒窗,百日苦练,我们就能在这千军万马中脱颖而出,成为自己想成为的人。” “也许你们当中有人会认为我说的很可笑,觉得像我这种人不费吹灰之力想上哪所学校就上哪所,而且我手里还拿着一个出国名额。”说到这,他微微一顿,目光扫过下面的人,像是低头笑了一声:“我不需要你们的相信,我只想说,加注在我身上的一切荣耀以及光环,都是我自己一个人的锦上添花,不存在家庭背景暗中操作。既然上帝创造了一切,那我的人生——只能我自己主宰。” “驰骋疆场,尽显英雄本色是你们的目标,也是我的目标,高考我与你一起,让我们在金榜题名时,与春风共得意”。 “我是来自高三四班的陈嘉屹,我的发言到此结束,谢谢大家——。” 掌声如雷动,此起彼伏的响彻云霄,台上的少年万丈光芒,自信张扬的眉眼在稀薄的日光下熠熠生辉。 这一刻,他恍如天神降临,启迪人间。 第49章 三月初,气温逐渐上升,穿着长袖长裤的学生们都换上了衬衫短裙,徐知苡身子抽条,长高了一点,但距离黑板报顶端还差点距离。 前几天班群里发了个通知,开始黑板报评比比赛。考虑到高三任务繁重,校长很体贴的把高三的评比给撤了。 但班主说了,比赛可以不比,但她们班之前的黑板报实在没眼看,样子还得做一下。 不知道是谁说徐知苡画画底子不错,老班这么一听,就盯上了她。还特别“细心”的给她捉了两个“壮丁”来。 黑板报这项工程不简单,但老班说随便画几朵花儿鸟儿狗儿啥的应付应付就得了,徐知苡在画室搜了几副样图看了一下,每天下午腾出点时间来搞。 今天周六,周湘倚被他哥给叫回去做免费劳动力去了,那两个壮丁见还剩下点收尾工作,急着回去组队打boss,借口有事儿也逃之夭夭了。 徐知苡是负责人,怎么都得留下来搞完,没人帮忙,她一个人踩着凳子描粉上字。 湖绿色的衬衫质地轻薄透气,稍微一提就露出一小片白生生的腰线,一只手就能掐的过来。 掉头回班里拿东西的陈嘉屹从四班路过,随意一瞥,那漆黑的眸子便定在了那一小截白晃晃肌肤上,喉咙干的发紧。 徐知苡正专心致志的做身上的工作,余光里有个清瘦挺拔的身影从后门进来。 她耳边很快响起前几天誓师大会上低沉的嗓音:“下来。” 似乎还有点哑。 她脚下的凳子晃了一下,徐知苡的心也随着那凳子颤了一下,呼吸漏掉了一拍。 她僵硬的转过身子,试图用脚尖点地支撑自己,本就不稳的凳子移了位,似乎是踩到了石子,往另一边倾斜。 摔倒的那一刻,徐知苡心想,她每次出丑的时候,他都会在。 意料之中的与大地亲密接触并没有发生,她捉住了少年腰下面的衣襟,借力稳住了身体才没有摔倒。 隔着薄薄的黑t,掌心下的肌肤隐隐带着温度,发着烫,衣料下的肌肉轮廓窄劲坚韧。 少年骨骼表面看着瘦,其实很有料,还不少。 徐知苡像着了火一样抽回手,这事儿怎么看怎么像她自导自演的投怀送抱一样,睫毛扑闪的飞快,她不敢抬头,怕自个儿的脸此刻已经红成了浆果:“对不起……我不是故意。” “啧,我更喜欢你是故意的陈嘉屹俯她耳边用气音说,笑的像个纨绔子弟:“怎么办?” 徐知苡感觉全身的血液都涌到了耳垂,此刻那里肯定红的要滴血,她强忍着心尖那股心悸感,没有跟之前那样躲开:“那……凉拌炒鸡蛋。” 她面无改色的说完这个冷笑话,只有耳垂的颜色暴露了她的无措。 陈嘉屹显然愣了一下,半晌,徐知苡耳边发出一声磁沉的笑。 少年的整个五官获得了上帝的偏爱,挑不出一分瑕疵,刀削般的脸上线条被那笑意氤氲的柔和,少了几分张狂乖戾,添了几分阳光俊朗,如同偶像剧里穿白衬衫的阳光少年。 最后那点收尾工作是陈嘉屹帮忙搞定的,徐知苡站在旁边给他打下手,板报上的人物线条还缺几笔,也是陈嘉屹帮忙画上去的,没有一点移花接木的违和感,仿佛就只是一个人的杰作。 窗外,天边的最后一丝晚霞也渐渐没入地平线,只留下墨黑清灰的天空,被太阳描摹的风景暗淡下去,徒留痴缠在一起的绿色植被。 搞完一切,徐知苡去洗手池洗手,她把水开的很大,想借此掩盖住自己杂乱无序的心跳声。 放学的时候,她看见陈嘉屹是跟周煜他们走的,他掉头回来是干嘛呢。 总不会是因为她吧,徐知苡一想到这个可能性,赶紧用水拍醒自己,用力过猛,水溅到了眼睛里,她揉了揉才觉得舒服点儿。 走回教室的时候,里面的灯啥的都已经关了。 隐隐约约的讲话声从树影下传来。徐知苡回眸一看,树下藏着个人,少年隐在黑黝黝的光线下,她的白色书包松垮的挂在他身上,背影懒散不羁。 此刻学校里已经没有什么人了,很静,静的她能够听到听筒里周煜的声音。 “你那宝贝东西找到了没啊,黑灯瞎火的也不知道丢哪去了吧。” 陈嘉屹的口气淡淡的,掺着几分玩世不恭:“还有我找不到的东西”。 周煜吹了声口哨,唷了一声:“什么鬼东西,非要回去找,下次上课找不也一样。” 周煜是实在想不通,三个人走的好好的,陈嘉屹突然说掉了个东西要回去拿,周煜还没见到过他那么紧张的样子,仿佛丢了命一样,他纳闷,就想问出究竟是个什么宝贝。 陈嘉屹捏着手里的东西,失而复得让他的心情很不错,但不错归不错,他还是受不了周煜这八卦的尿性,跟个街上扯喇叭推销的大妈一样。 周煜只听到那头溢出一声笑,随后听筒就传来了“嘟嘟”声。 陈嘉屹不耐烦的撂了电话,回头看见徐知苡站在廊下,亭亭玉立,像个含苞待放的花骨朵,纤秀灵动。 披了黑布似的天幕很黑,徐知苡看不清他手里拿着的东西,她走过去,他就把那个东西给收进口袋。 “我自己背吧。”她朝他伸出手,夜色下,一双眸子散发着一种水润润的光。 陈嘉屹随手把书包卸下还给她,没解释什么。 一到晚上,喧闹褪去,偌大的校园里就只剩下静谧,两人踏着清冷的夜色往公交站走,清亮的月光把两个人的影子拉的很长,徐知苡悄悄的看了一眼旁边的人,往后退了一小步。 原本分开的两个影子叠合在一起,像形影不离的恋人。 看着那合而为一的影子,徐知苡像吃了糖的小孩子,高高的马尾辫似是也感受到了主人的快乐,一荡一荡的跳跃在女孩的脑后。 “想考哪个学校?”人潮如织的街道,陈嘉屹突然开口,深邃的眸子凝在少女身上。 徐知苡迟疑了一下:“我……还没决定。”她睫毛不受控制的眨呀眨,像鸦黑的蝶羽:“你有想考的学校吗?” 她说完,抬起那张瓷白小脸儿,杏眼里映着万家灯火,陈嘉屹在她如水的眼眸里看见了他自己。 回去的路上,徐知苡反复念着“北清大学”这四个字。 北清是全国数一数二的名流大学,徐知苡查过排名前十的那几个大学的分数,北清是最高的一所,分数线高的离谱。 这对于高一的徐知苡来说是可望而不可即的海市蜃楼,现在也是,她之前一直不敢把北清放到第一顺位,只敢把排名第三的南大当作努力的方向。而且阮芝也希望她报南大。 现在,她觉得自己陷入了一个很难的境地,不全是因为北清难考,还因为上车前,陈嘉屹说的那一句: “一起吗?” 她慌不择路,当时并没有回答他。转身的时候,余光看见陈嘉屹勾起的嘴角已经沉下去,侧脸轮廓隐在暗处看不清。 车子缓缓驶离站点,留下一地黑乎乎的尾气,车身逐渐变成一个小黑点,消失在主干道上。 晚风掀起黑色t恤的一角又缓缓垂落,陈嘉屹看了一眼车子消失的方向,唇角扯了扯,弧度像是在自嘲。 接到陈嘉屹电话的时候,周煜在正跟人大战三百回合,他骂骂咧咧的把手机夹在耳边,语气不善:“大少爷,我正忙着,啥事都没空。” 那头的声音比他还不爽:“过来接我。”说完他就挂了。 周煜听着那忙音,脑中警铃作响,他了解陈嘉屹,话越少,就证明他气越不顺。 队友正等着他救命,连骂他为什么还没来,周煜爆了句粗,关了电脑。 十分钟后,一辆suv停在路边,发出一声刺耳的刹车声,陈嘉屹拉开车门上了车,浑身散发着老子现在很不爽别来惹我的讯息,周煜偷瞄了下他的脸色,不明白刚刚接电话的时候心情还不错的人此刻突然就变脸了。 车里的气压莫名低了几度,他搓了搓胳膊上的鸡皮疙瘩,没憋住:“咋的了,这脸儿黑的跟铁面无私的包青天似的。” 陈嘉屹面无表情的掀起眼皮朝他懒懒的射去一记眼神,周煜顿时焉的跟个大白菜似的。 不过他想起刚刚队友叽里呱啦的怒骂声,觉得死也要死的明白一点:“欸,你说说呗,也许我能给你出谋划策呢,别整天冷着个脸,跟人欠了你二百五似的。” 他打着方向盘,从后视镜偷瞄后座的人。陈嘉屹闭眼假寐,这次连个眼神也不给他。 周煜讪讪的抽了抽鼻子,默念:我不尴尬,尴尬就追不上我。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这次周煜学乖了,安静就安静吧,总比吃眼刀子强。 车子拐个弯,遇到了红绿灯,周煜把车停在车道上,后座的人突然睁开了眼,似笑非笑的说了一句:“真的?” 周煜还有懵:“啥?” “出谋划策。” 鱼儿上钩了,周煜这个乐呀,赶紧猛点头。 陈嘉屹重新闭上眼,长长的眼睫毛覆在眼睑下面,投出一小片的眼影。 “我失恋了。” 就好像惊雷平地起,周煜下巴都要惊掉了,好半晌,他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不对啊,你跟温宛馨不是早分了么,那时候人家哭的死去活来的,你一滴眼泪都没流,这时候装什么大情种啊,又没人看。” 说完了他才反应过来:“那什么……帅哥跟人还是有差别的。” “欸,你不是在骗你兄弟我吧,人家的小心脏可受不了太大的打击。”见陈嘉屹一副似笑非笑的样子,周煜灵光一闪,觉得自己被骗了。这感觉比掉了钱还憋屈:“得,我今天这冤大头是当定了,被人骗感情还骗心。” 他捂着心口作伤心状,陈嘉屹看都不看,冷漠的提醒他:“绿了” 周煜傻眼,还以为他在骂自己戴绿帽子,正想开口大骂,后车突然按喇叭,吓的他差点从皮椅上跳起来。 “艹,老子不会走要你催。”他骂骂咧咧的踩离合,看见陈嘉屹跟个大爷似的坐在后面,气的他啊……又骂骂咧咧的踩油门。 第50章 自那天晚上两人分开后,徐知苡一连很多天都没有看见陈嘉屹。偶尔路过他们班,透过白色的窗户往里看,很多时候看到的都是许巍然代弋的身影,那些人挡着,徐知苡只能看见一小片黑色的衣角。 第48节 前几次她路过四班的时候还看见了温宛馨,天气渐渐回温,女生穿着藏青色的校裙,两条白花花的小长腿露在外面,脸上化着轻薄的淡妆,从内而外的透出一种似有若无的媚色。 跟她比起来,站在她旁边的女生妆容很浓艳,举手投足间,眼线勾出一道纤长的弧度。 这张脸辨识度很高,徐知苡很快就想起那次温宛馨来找她时,这个女孩子也在,不过当时她是置身事外,在一边抽烟。 两种风格迥异又各有风情的女孩子往那一站,自然而然的就吸引了大半目光,这种情况已经持续快一个月了,四班的人对此司空见惯,谈不上激动,只有楼下那几个低年级的班的男生每次都掐着点上楼饱眼福。 温宛馨对那些猥琐又带着几分喜欢的目光嗤之以鼻,她的目标从来都只是一个人。 小姐妹见她一副意兴阑珊的模样,轻轻的笑了一声:“知道那些毛都没长齐的小屁孩你看不上,我最近遇到了个绝色。” “怎么样,介绍给你?好让你绝了那个痴情的心,晚上“珈蓝”见?” 珈蓝是家地下酒吧,刚开业不久。 温宛馨看见小姐妹脸上揶揄的笑,白眼一翻,涂了唇釉的红唇莞尔一笑:“不去。” “他不喜欢我去那些地方。” 徐知苡从走廊经过的时候刚好听到这句话,脑子自动将那个“他”字对号入座。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感觉。 随着倒计时墙贴上的数字一天一天的减少,班里的气氛也少了些许闹腾,就连后排那些坐不住的男生也都安分很多,高考的迫近,每个人都像上了膛的子弹,绷紧了弦。 最后阶段的冲刺以刷题为主,每天白花花的卷子跟不要钱似的摊在每张桌子。 有时候做题做累了,徐知苡穿过窗户往外面看,明媚的天光,婆娑交缠的香樟树,绿油油的一大片登时把心里面那点燥意洗涤的一干二净。 偶尔思绪打个岔,她便想到了那天晚上陈嘉屹问她的那个问题。随之又不可避免的想到了问话的人。还有回眸一暼之时男生抿紧的薄唇。 突然,有一团模糊的黑点吸引了徐知苡的目光。 在半敞的百叶窗积了灰的一隅,有一只指甲盖大小的小飞虫,小小的身子上张着一张轻如薄翼的翅羽,在金灿灿的太阳发着淡紫色的光。 在它前面攀着一张年岁已久的蜘蛛网,小飞虫努力张着翅膀挣扎,却依旧无法脱离那张困住它的天罗地网。 收回视线前,徐知苡想,下课了她就去帮它一把。 第二节 课铃声打响已经是二十分钟后的事了,等徐知苡走到那张积了青灰色尘埃的百叶窗时,小飞虫早已经不知所向,只留下一张四分五裂的线网。 徐知苡在那张窗户边上站了一会儿,有一刻,她下了个决定,直到上课铃响了后她才重新坐回位置。 周湘倚正跟一道数学大题死磕,看见她课间居然玩手机,好奇心大起,趁徐知苡不注意把脖子伸的长长的,手机字体有点小,她眯着眼都还是看不清,只模模糊糊的看到了一个“好”字。 似乎那个软件还是她小学才用的土企鹅。 这玩意儿现在已经很少人用了,现在人人都是玩wx,企鹅作为过去式的流行产品,在周湘倚眼里,跟“土特产”没什么两样。 徐知苡发完,就把手机收起来了,转头就看见周湘倚用一种贼兮兮的眼神盯着自己瞧,那里面燃着熊熊八卦之火。 徐知苡很镇定的跟她对视:“老郑来了。” 这节课的确是老班的课,不过在这种情况下,周湘倚觉得她在诓自己,不上当,她现在就像一只猹,上蹿下跳一定要吃到瓜。 然后……下一刻她就听到了老郑的河东狮子吼。 瓜没吃到,还在众目睽睽之下被老郑叫上去背出师表了。 回到位置上周湘倚焉了吧唧的,像个霜打的茄子一样。 她刚刚背到第三段就卡壳了,还串词了,把赤壁赋的一句顺口就给秃噜出来,班上的人笑倒一大片。 周湘倚这脸啊,彻底没了。她捂着发烫的脸坐回去,发誓这一周都不要跟徐知苡讲话了。 徐知苡也没想到事情的走向会这么的……千回百转,她哄了半天,周湘倚也没给她个好脸,嘴巴撅的都能挂个吊瓶了。 第二天徐知苡特意绕了个弯去arteasg打包了他们家的新品。 周大小姐觉得这礼儿还挺有诚意的,把一周不跟她说话”的豪言壮语抛到九霄云外,一秒都没耽误,直接喝上了,嫣红的小嘴尝到一粒q弹的小珍珠,“呀”了一声:“你还叫他们加珍珠了。” 徐知苡看她喝的一张小脸圆鼓鼓的,就好像一只小松鼠,笑了笑,顺手给她扯了张纸巾。 周湘倚接过来擦了擦嘴又吸了一大口,后面吴浩杰看着她没心没肺的小模样,哼了一声,似乎很嫌弃的样子。 坐他旁边的男生却莫名听出了点宠溺的味道,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 周日那天晚上,陈嘉屹刚从跆拳道馆出来,带点阴凉的晚风吹的他衣角鼓起又落下,他走到路边打算拦车,一个大约十一二岁的女孩子走过来,手里抱着一堆类似于传单的纸,嘴唇干的发白:“哥哥,你可以看看这个吗?我妈妈说这家店很不错哦。” 陈嘉屹随手把那张纸拿过来,从小女孩的角度看过去,伸到她面前的那只手骨节分明,浅色的青筋衬得手背很白。 有力的手腕上还戴着一块她不知道是什么牌子的腕表,她想,这才是一只真正养尊处优的手。 陈嘉屹捏着那张纸走近旁边的便利店,他走出去后,女店员探过身看到他走到小女孩旁边,小女孩笑的很甜美,手里拿着她刚刚才结过账的青桔气泡水。 过了一会儿,一辆出租车停在路边,男生貌似对小女孩说了什么,随后才长腿一迈拉开车门上车。 女店员回想起刚刚那一幕,二十八岁谈过几场恋爱的她,突然就觉得年下也很香。 窗外霓虹闪烁,车内放着轻音乐,陈嘉屹低垂着眼睫刷手机,某一刻,手机响起短信的提示音,他点开一看,不用想就知道是谁的手段,他并在意那几张卡,看完了,他喉咙里发出一声轻蔑的笑。 车内没开灯,从窗外折射进来的霓虹灯影打在他半边侧脸线条上,影影绰绰看不清表情。 蓦地,他的视线凝在手机的某一点上。 那是一条简单到不能再简单的说说,只有简简单单的一个“好”字。 陈嘉屹放松身体仰靠在真皮座椅上,整个人都是一副懒懒散散的姿态,他的心情莫名就变得很愉快。 代弋的电话就是这个时候打来的,问他有没有空来放松放松。 看见那条说说,陈嘉屹就连声音都透着一股慵懒劲儿:“哪儿?” 代弋报了个酒吧名儿,想起上周做的一件蠢事,特意强调说:“只有我们这帮人,温校花不在。” 上周他私自帮温宛馨约了陈嘉屹出来,他本来不想答应的,但温宛馨放下小姐架子磨了他好多次,他不想两人撕破脸就稀里糊涂给答应来。 他以为按温宛馨整天去四班找陈嘉屹那纠缠劲儿,两人肯定还有戏。却没料到那晚陈嘉屹出来后看了他一眼。 那眼神,代弋现在想起来都忍不住打哆嗦,他这几天想破脑袋跟陈嘉屹赔罪,今晚上已经是他第n次请陈嘉屹出来了,人家给不给脸儿他心里还是没有底。 代弋心里打着鼓,手心不自觉的冒汗。 这会儿心情不赖,陈嘉屹唇角扬起一个弧度,薄唇吐出几个字:“我等会儿过去。” 这几个字听在代弋耳朵里,如听天籁,声音不自觉扬高:“那我们等你啊屹哥。” 陈嘉屹懒懒的嗯了一声,代弋还以为这样就算结束了,但手机还显示通话中,他纳闷:“屹哥,是不是还有事”。 “今晚一切记我账上”。陈嘉屹漫不经心的撂出这一句。 代弋一愣,旋即在另一头笑的眼睛都没了,他总觉得今晚的陈嘉屹很好说话,心情很不错的样子。 他站在原地也想不到是为什么,回包厢的时候告诉众人陈嘉屹等会来,一群人吹着口哨调侃他终于不用当望夫石了。 …… 周一。开完会回到教室,徐知苡她们班老郑满头大汗的走进来,手指指着后面的黑板报,怎么压都压不住那股高兴劲儿:“我们班黑板报得了个大奖,咱们得好好谢谢徐知苡同学,给我们班挣了个脸面儿。” 有人问:“不是说高三不参加评比吗?” 老郑笑的跟个弥勒佛似的:“是啊,所以这个大奖是特殊奖,谁叫我们班有这么一位大艺术家呢。” 话里的那股傲娇劲儿逗的一群人大笑,众人一边笑一边往后面看。 黑板报上周就画好了,不过很少人会去注意这无关紧要的小事儿,谁都是埋头在题海里狂刷,能学点儿就学点儿。这还是众人第一次认真打量完工后的黑板报。 尽管郑昶术说随便画点东西完事就行,徐知苡还是很认真的完成这项任务。她找了几个模板,又查了很多关于字体的资料。用了两三天时间才把自己脑海里想象出来的画卷转移到黑色的板块上。 线条美,布局美,更重要的是一眼望去,能让人感受到一种独属于书香的味道。 班上有人发出惊叹,接连不断的“哇”在教室里响起,有人带头鼓起了掌,稀稀拉拉的掌声让徐知苡的脸发起了烧。 等他们鼓完了,老郑就开始炸雷了:“下周我们有场统考,你们都抓紧点好好复习,考完有个“大礼包”送你们。” 有人切了一声:“每次考试你都这样说,我耳朵都长茧了。” 老郑这次脾气出奇的好,没一点就炸,反而还笑,众人打了个激灵,老郑才慢悠悠的补充道:“放心,很快我就能跟你们的父母来个深度交流了。” 没注意其他人什么反应,徐知苡也吃了一惊,南俞很少开家长会,印象里她的第一次家长会还是在高一上学期的时候。 阮芝这段时间很忙,徐知苡还不知道她有没有空过来。 下周很快就到,为期三天的考试下来,徐知苡觉得这次数学比她做过的任何一张卷子都难,她有种不好的预感。 这个预感在星期四成绩出来那天成功得到印证,她的数学达到了前所未有的低分,比后来居上的周湘倚还差几分。 这个打击让徐知苡晚上回去根本就不敢跟阮芝提家长会的事,星期五她去学校的时候气色很差,林亦扬给她讲题的时安慰了她几句,见她精神还是有点恍惚,心里很担心。 徐知苡把数学看的有多重他是知道的,在七班的时候他就注意到她对数学有种复杂的在意,很多时候都看见她拿着数学书在看。 下午,恍恍惚惚上完最后一节课,徐知苡握着笔出神,周湘倚叫她去饭堂,过了一会儿,徐知苡才说没胃口,叫她自己先去吃。 周湘倚才不会放任她这种状态一个人呆在教室,生拉硬拽她去食堂。 吃饭期间,林亦扬突然放下碗筷离开饭堂,过了五分钟才回来。 周湘倚说了好几个在网上看的段子想逗徐知苡开心,这次数学的打击让徐知苡猝不及防,但她看着两位好友绞尽脑汁的想让自己开心,她为能够结交到这么好的两个朋友感到温暖。 周湘倚眉飞凤舞的讲笑话:“小明每天祈祷,神啊,让我中500万吧。一直祈祷到他老去,即将死的前一天,神给他托梦:你他妈倒是买张彩票啊!” 听到后面,徐知苡脸上露出了一抹淡淡的笑容。眉眼也随着那笑变得盈盈动人。 见她笑了,周湘倚吐了吐舌,喜开颜笑的喝起了汤。 林亦扬望着对面的两个女孩子脸上的笑颜,同样松了一口气。 用完了餐,林亦扬就先回教室了,周湘倚拖着徐知苡去了趟小卖部,两人一边吃着手里的零食一边往回走,周湘倚嚼着锅巴咬字不清:“这次的卷子可难了,我好多道都是蒙了,没想到还真蒙对了几个,纯属是运气好而已。” 听了这话,徐知苡淡淡的笑开:“我没事了,你个小机灵鬼,别再安慰我啦。” 周湘倚嘿嘿的笑着,圆滚滚的一张脸特别喜感。 快到教室的时候,她拉住徐知苡的手,示意她仔细听。 学校下午六点多准时放歌,歌单随机,如果有人在小程序上给人点了歌,那播音员会有一小段的开场白。 “下面这首歌名字叫《剩下的盛夏》,有同学点了这首歌送给高三五班的徐知苡同学,希望她天天开心。” 悠扬的音乐声从广播口流淌而出,伴着优美的旋律,萦绕在学校的上空。 “白云是蓝天正在放的风筝” 第49节 “青春是操场上奔跑的我们” “不要担心受伤” “勇敢的朝梦想闯一闯” 第51章 那天晚上回家,徐知苡还没开口,阮芝就已经知道了家长会的事情。 “你们班英语老师已经跟我说了。”坐在沙发上,阮芝的目光看向站在客厅中央的女儿脸上表情不喜不怒。 “……那妈妈你有空去吗?”徐知苡脑子里滑过那张数学卷子,心里面像压着一块巨石,沉甸甸的让她难以启齿。 阮芝看了她半晌,忽然叹了口气:“你数学底子薄,妈妈是知道的,如果不是那段时间我忙,疏忽了你的学业,你也不至于到了这时候了数学还这样不上不下的。” 望着灯光下母亲头发里发白的青丝,徐知苡感觉眼眶莫名一热:“妈妈……” “这事主要是在我,你不要太过于焦虑,高考就快到了,你先把精力放到复习上面,上一年南大的分数线不低,你好好努力一下。” 对于徐知苡的目标院校,阮芝一早就给她安排好了,除了南大,不作第二个选择。尽管北清比南大更有实力一点,阮芝也还是希望她考南大。 这件事从一开始徐知苡就知道的,当下她站在阮芝的面前,想起了跟一个人的约定,一股莫名其妙的勇气让她下意识开了口:妈妈。” “我想报北清。” 阮芝错愕的抬起眼,条件反射开始皱眉:“南大跟北清差不了哪里去,而且考南大的话不怎么吃力。” 阮芝私心里想让她靠南大,还有另一层原因就是她本人就在南大任职,在她心里,徐知苡还是印象里那个需要她陪着照顾着的小女孩。 让她一个人离家去求学,这是阮芝很难接受的一件事。 “你让我试一试,好吗?妈妈。”徐知苡把姿态放的很低,因为那个约定对于她来说很重要。 阮芝见女儿这次异常的坚持,心里面冒起一个念头,这念头把她给震了一下,转而她又想到就快高考了,这种时候不适宜争吵,她转了好几个想法,最后只说:“这件事等你考完再说。” 虽然没有答应,但徐知苡知道这是阮芝最高限度的让步了,她按捺住心里面的小小的喜悦,跟阮芝说了晚安就回了房间。 第二天晚上要开家长会,高三年级提前一个半小时放了假,周湘倚拉着徐知苡去奶茶店,里面的位子已经满了,挤都挤不进去,周湘倚叫她在外面等,她进去点完单就出来。 周湘倚灵巧的串来串去,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杀出一条路来,徐知苡想叫她小心点儿,奈何她跑得快,一溜烟就没了人影儿。 等她进去了,徐知苡就站在外面等她,一到这个点儿,附近学校的学生也都放了学,全都一股脑的跑来这里觅食,一眼望去,各色各样的校服像条斑斓的彩带,时不时的晃过眼前。 天空上的火烧云红的如同万千枝头的红梅,傍晚的空气闷热还混杂着人身上不知名的气味。 那股罐头似的味道只钻人鼻子,徐知苡有点犯恶心,想下去等周湘倚,她谨慎的移动防止踩到别人,却忘了防备别人的不小心。 只觉得鞋子脚尖那里陡然窜上一股刺痛,钻心似的,徐知苡轻轻的啊了一声。 她惯性往后仰,恍惚觉得自己的腰被一条少年人的手臂给圈住了,她的鼻尖嗅到了那道久违的冷香,深沉清冽,犹如在水中浸染已久,发酵而变得醇厚。 徐知苡原本慌张的心莫名安定不少,甚至还有一种久违的安全感。 那个踩到她的人是个很壮的男孩子,早已经混在人群里不知道哪里去了。 “伤到哪儿了?”滚烫的呼吸近在咫尺,陈嘉屹只觉得手里的那把腰细得他一只手就能握住,他心猿意马的捻了一把,细腻的触感让他的嗓音哑的不像话。 腰上的禁锢没了,徐知苡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刚刚居然有一点留念刚刚那个偶然的怀抱,她从他怀里退出去,脚上的疼痛感未消,但此刻她只留意到自己的脸颊很烫。 天边远处将落未落的云霞比少女此刻散着淡淡粉晕的脸还逊色几分,陈嘉屹脸上仍挂着吊儿郎当的笑,垂在身侧的手却不安分,□□般捻着那上面残留的少女温度。 “嘉屹,怎么了吗?”甜润缠绵的女声由远及近,看见对面的徐知苡,那双妩媚多情的一弯眉微不可察的皱了一下。 温宛馨很快重新勾起笑:“诺,你最爱喝的摩卡,人家排了好久的队才拿到的。” 红艳艳的唇笑起来自有一股动人的风情。 徐知苡看在眼里,往后退了一步。陈嘉屹的眼神一直落在她身上,自然也发现了,他正准备说点什么,温宛馨往前了一步,他和她的距离被隔开,仿若一道难以跨越的银河。 “我还叫店员不要给你加太多糖,你尝尝像不像我们之前一起喝过的那个味道。”温宛馨随口的一句话,却裹着一层若有若无的暧昧感。 那话砸在徐知苡心上,她纤长的眼睫毛颤了一下。她抿唇说了一句谢谢之后,落荒而逃。 后面的陈嘉屹看了一眼她跑开的背影,冷峻的眉眼像罩了一层寒霜,温宛馨忽然有点发怵,但她还是努力维持着脸上的笑,这让她看起来有一种无辜纤弱的风姿:“我…刚刚在那边等了你好久没见你你人,我担心,然后我就过来了,你不要在生气了嘛?” 陈嘉屹插着兜,犀利酽冷的目光带着压迫落在她身上,定定了看了她一会儿,脸上忽然勾起一抹玩味的笑,痞痞的,那股浪荡不羁公子哥的气质让温宛馨红了脸,蓦地怦然心动。 然而下一刻陈嘉屹的话却让她从甜蜜的少女心一下子落到冰冷的地窖。 “她不是你可以耍心思的人,下次别给我打她主意。” 陈嘉屹轻描淡写的扔下这句话就走了。 留在原地的温宛馨愣愣的看着他的背影,恍然记起上次她去找徐知苡,事后他怒气冲冲的来找她,当时他的语气也是如此,表面轻描淡写,内里的那股狠劲儿却让温宛馨心有余悸。 她又想到前几天捡到的那张校卡,浑身的热血都彻底冷了个透。 最后一点霞光也落下去,浅淡稀薄的一点天光徘徊在温宛馨脚边,她发了会儿怔,手机在这时进来了一条信息。 【完好无损的给我寄到】 七个字,后面还发了个地址。 温宛馨却看了很久很久,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脚底涌上麻意,温宛馨才恢复知觉,她回了个好字。随后把上面的情侣备注毫不犹豫的删除。 她累了。 这一场她一个人的独角戏也该落幕了。再演下去,她会输的一无所有。 …… 高考这个持久战,只有坚持到最后的才会迎来属于自己的曙光——玛莉.托娃 看到这一行字的时候,是在高考前夕,徐知苡撕了张便利贴把那行字给写在上面。 大厅里阮芝的声音穿过门缝断断续续的传进来。 “妈,你这是封建,不去小苡也可以考上南大的。” 老人家思想根深蒂固,没被说服:“如果我在那边,我就自己去了,还用得着劳烦你这个大学教授。” “我问过从你们南俞回来的商家媳妇,她说你们那边那座云蝉寺很灵验,你这三天就去替你女儿去祈个福又不会掉块肉,整天忙都不知道忙什么,这点小事也不肯依我这个老婆子…… 老人家总相信佛祖那一套,这又事关心爱的小孙女,很坚持要阮芝跑这三趟。 阮芝骨子里的强势很大程度是遗传了阮妈,见说不过老人家,阮芝无奈的妥协了。 高考如期而至,之前那几年一到这个时间就会下雨,很幸运的是,这一年的高考是在烈日高照下度过的。 到了第三天,考最后一科的时候,校门外等待的家长明显多了起来,身上的妈妈牌旗袍红艳艳的点缀着每个人身上的喜色,大红褂子的老师也挤在一堆,翘首以盼从校门出来的学子。 五点半激情绵长的铃声一响,这一刻。 十年寒窗,一朝解放。 出了教室,徐知苡左转随着拥挤的人群下楼,她脸上很平静,下到一楼,那里有一颗茂盛的梧桐,繁密的枝干垂下,遮出一地不大不小的阴凉。 周湘倚跟她不在一个考场,这会儿她比她下来的早,来这儿等她。 过了一会儿,越本很嘈杂吵闹的校园随着学生渐渐离去而安静下来,十分钟后,周湘倚还没有下来,不知道为什么,徐知苡觉得身体很热,呼吸也开始困难,冥冥之中有什么东西就要从此离开。 她忍着燥意走到树的另一边,就在这时,包里的铃声突兀的响起来,听在她的耳里,刺耳又聒噪,像是要把她的心给刮得血淋淋一般。 徐知苡抖着手从包里拿出那只小小的手机,这一刻,她觉得自己可能中暑了,不然为什么连一个手机也拿不住。 “……你好。”话一出口,就难以抑制般带了哭腔。 “请问你是阮芝的女儿吗?”那头的声音干练,但又带着几分沉痛。 徐知苡闭上眼,艰难开口:“……是。” 所有事情都是有征兆的,早在老人家莫名其妙的要求去庙里为她请愿三天的时候,噩耗的种子就已经发芽。 他说:“你妈妈在去云蝉寺的路上出了车祸。” “当场死亡,请节哀。” 徐知苡脑子空白了几秒,她脸上的血色褪尽,却还是挤了个笑出来:叔叔,今天我刚高考完,你还没有祝我高考成功,但你可以现在祝……我……妈妈平安吗?” 那头不应,她压抑着哭腔求他:“求你了叔叔…… 女孩的哭声又细又小,却让他感受到了一股莫大的哀痛,那是一种撕心裂肺的痛苦。 没有人可以感同身受。 “好……叔叔……祝你妈妈平安”。 “啪”的一声轻响。 是手机摔在地上裂开的声音,如歌如泣,随之掉落的,是一滴接着一滴的清莹的泪。 第52章 阮芝是在去云蝉寺的路上发生车祸的,当时车流量很大,卡车司机由于过度疲劳,在车上突发心脏病,车子失了控制,横冲直撞朝着周边的车子打转,阮芝本来是可以避开,但不知道为什么,她却没有反应过来。 后来徐知苡才知道,阮芝合上眼的那一刻,手里死死拽着为她求来的幸运符,交通队队长看着面前脸色惨白的女孩儿,斟酌着开口:“你妈妈是为了捡中控台下的幸运符才没有注意到那辆卡车冲过来的,这个你……拿着吧,这上面有你的名字。” 徐知苡脸上泪痕未干,伸出去的手不受控制的发抖,她嘴唇白的吓人,纤弱的身躯在微微颤栗,如同空中飘落的枯黄树叶,看的一旁的民警忍不住动容伤怀。 后面的葬礼是在老家举行的。接到丧报的两个老人仿佛老了十几岁,连夜坐火车到南俞,把女儿和孙女都带回了老家小镇。 回去的前一天,徐知苡收拾屋里的一应物事,阮芝留下来的东西不多,很多都是给她买的。 那间书房里面的东西,满满都是回忆,如今主人已然不在,它便失去了存在的意义。 书柜上摆着满满当当的书,那些都是小时候阮芝给徐知苡买的启蒙读物,长大了以后,她就不再看了,也没有时间再看。 她一排排的摸过书架上书页,闻到了一股书香味,里面似乎还夹杂着母亲生前的身上的那股青木香味。 某一刻,徐知苡鼻子蓦地涌上一股汹涌的酸涩,这两天不仅要处理车祸后的一应事宜,还要应付得知母亲意外去世前来慰问的一干同事领导。 她告诉自己,这些事情只有她才能做,也只剩下她担起这一切了,姥姥和姥爷已经是垂垂老矣,况且两位老人的身体在这些天衰老的很快,尤其是姥爷的旧疾也有复发的前兆,徐知苡不得不一人扛起这一切。 只有在那些凄冷伶仃的夜里,她才把脸埋进枕头,独自舔舐悲伤。 泪水浸湿了枕头,她恍惚意识到今后她就没有爸爸妈妈了。 姥姥是在听到书房里传来的极力压抑的哭声过来的,年迈的老人走过去,用她早已不再年轻的怀抱颤颤巍巍的环住哭得不能自己的小孙女。 第50节 “囡囡,别哭了,姥姥心都疼死了。”老人一边说一边笨拙的拍着小孙女纤薄的背,硌硬的触感让老人心疼又悲痛。 那些来不及迸发的情感在这一瞬间因为老人的廖廖数语,就好似终于找到了出口,徐知苡埋在老人瘦骨嶙峋的肩头,哇的一声宣泄出来。 “姥姥,以后我再也没有爸爸妈妈了。” 细弱哽咽的哭声里藏着那些再也没有说不出口的情感,以及一位尚且年幼的女孩对母亲深深的眷恋。 姥姥以为说错话了,登时像个不知所措的孩子,又着急又难过,她像儿时一样拍着小孙女的背,温柔的安慰了一遍又一遍。 “囡囡,不哭不哭。” “囡囡还有姥姥和姥爷,姥姥姥爷陪着囡囡一辈子。” “囡囡不哭啦,姥姥给你买你小时候最爱吃的麦芽糖。” 这一刻,她们只是一个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母亲,还有一个是在豆蔻年华就没了母亲的稚女。 …… 高考成绩出来那天,南高的办公楼一派热闹喧哗,各科老师人人脸上都一脸喜色,愉快的氛围一直持续好几天。 接连不断的喜报送往办公室,尤其是五班和四班两个班的喜讯多的两个班主任笑的合不拢嘴,一天到晚都在其他班的贺喜声中度过。 “老林,你们班的陈嘉屹考了个文科状元,分数比上届的文科状元还高十几分,你这次脸上真的要添金了。” 林晓锋笑呵呵的接受那些人的恭维,现在他的心情比中了五百万大奖还高兴。 “当初我就说他是好苗子,我还跟老林抢来着,谁知道老林跟护鸡仔似的护的紧,不然今天就该到我脸上镶金子了。” 办公室众人哈哈大笑,隔壁七班班主任又说:“五班的徐知苡这孩子也厉害,全市文科第三名,这在古代怎么也是个探花,这孩子,我记得当初在我们班的时候就特努力,没想到数学这次直逼140。” 被点名的五班班主老郑,此刻也笑的牙不见眼,这次五班的孩子实在是给他争气了,个个都考的很不错。尤其是七班班主口中的徐知苡,这女孩,他记得平时都是不显山不露水的,性子淡然如菊,如果不是那次黑板报的事情,他还记不得有这么个女孩子。 他打算等明天那女孩子来了后,好好表达一下恩师的关怀,但到了第二天填志愿的时候,他却没等到人,平时他注意到周湘倚跟徐知苡走得近,正好这时周湘倚就在他旁边,逮了人,老郑就问:“徐知苡还没来吗?” 这些天周湘倚只跟徐知苡通了次电话,她只知道徐知苡家里出了事情回老家了,其他一问三不知。 老郑两条眉毛立刻揪起来了,他翻出通讯录打算打给电话问清楚,同一时间,他的手机铃声就响了。 等老郑面色凝重的挂了电话,周湘倚才凑过去小心打听:“怎么了老郑?” “你还在这儿干嘛?”老郑发现她还在,挥手赶人:“天色晚了,快回家。” “知苡家里出什么事了呀,她有跟你说吗?”周湘倚不肯挪屁股,追问。 老郑叹了口气。 “她妈妈意外去世了。” 那一刻,周湘倚全身被定住了一样,过了好久她才愣愣发问:“是得了什么病走的吗?” 老郑这次没回答她,只是脸色再也不复早上那番快慰。 回家的路上,周湘倚几次拿起手机却最终什么也没做,其实她很想给徐知苡打电话,但她知道,这个时候,只有至亲在身边才能让她快乐。 过了会儿,她的手机突然有了动静,周湘倚一喜,还以为心有灵犀徐知苡给她发信息了,然而并不是,是代弋发信息过来说今晚有毕业趴,问她来不来,来的话叫上徐知苡。 周湘倚知道他醉翁之意不在酒,哐哐打了两个字就发过去。 很直接的说:“不去,别来烦我。” 发完她还是气不过,干脆把他给删了。眼不见为净。 …… 残阳西垂,夜幕降临,城市上空开始被点点星星的星光点缀,夜市斑斓的灯光反射到海蓝天幕上,喧染出几分极致的瑰丽。 包厢里刚经过一场酣畅淋漓的狂欢,一群形形色色的男女凑在一块儿,组了个毕业狂欢party,组局的人是温宛馨,她考到了北方的一所不错艺术学校,这是她最后一次借着众人的名义接近陈嘉屹。 那天她已经想通了,陈嘉屹这人看似对谁都能给个笑脸儿,实际上很少有人能真正进入他的心。 温宛馨跟在他后面这么多年还以为在他那颗心里面最起码也能有个位置,但到了现在她认清了,就连一个角落他也没腾给她。 温宛馨穿过人群看向那个她放在心里好多年的男人,乌烟瘴气的空间里,只有他还是那么的高高在上如同高岭之花不染红尘。 媚色迷离的沙发一隅,穿着简单黑色刺绣外套的男人微微侧着头在听别人聊天,从她这个角度看过去,男人侧脸线条利落分明,微敛的下颚在灯光的照耀下多了几分柔软。 随着他缓缓开口,性感的喉咙上下滑动,他修长的指尖夹着一根男士烟,那半边侧脸隐在烟雾缭绕下,让人看不真切,只有那张浸了红酒的薄唇有股诱惑力。 温宛馨不由自主的扬起唇也笑了一下,她找到了个让自己可以接受的理由。 老一辈的人说。 薄唇人生来就薄情 她该庆幸,她只是丟了颗心。 第二趴进行到一半,有人提议玩真心话大冒险,周煜问陈嘉屹玩不玩,他无可无不可的应了一句。 游戏玩到快最后的时候,陈嘉屹输了一局,众人都用一种看好戏的眼神看着他。 因为他的对家是温宛馨。 灯红酒绿的ktv包房里,拼酒上了头的一帮人吵吵闹闹地起着哄: “屹哥,愿赌服输啊,打啵还是“官宣”选一个,别玩不起啊!quot; 在众人不怀好意的应和声里,坐在昏暗灯光里的男人淡淡地勾起了唇角,喉头上下一滚,没什么情绪地”哼”了一声,旋即探过身掐了烟,漫不经心地开口:“行了……” 那晚,陈嘉屹选的第二个。 他以为自己随时随地都能掌握着一切,却唯独漏掉了代弋。 在嘈杂的戏弄声中,代弋乐的昏了头,他特意等着那一分钟,陈嘉屹的“官宣”文案一出来,就眼疾手快的截了屏,酒精发酵的脑子不清楚,三下五除二就发了个朋友圈。 巧的是,徐知苡那晚半夜被噩梦惊醒,梦里她看见阮芝倒在血泊里,手里还紧紧拽着那枚幸运符。 徐知苡哭着喊人救她,阮芝闭上眼之前,微笑的看着她,嘴里在说着些什么。 徐知苡哽咽着俯身,听见她说: “妈妈一直希望你去南大,是因为妈妈想永远照顾我的小苡。” 就像是临死之人到回光返照,阮芝说完这句就永远的合上了眼。 她死在了最爱她的那一年。 惊醒后,徐知苡捂着胸口喘了会气,梦里她哭了,现实中她的眼角泪痕也未干。 缓了会儿,徐知苡摁开床头柜的手机,午夜三点多,离黎明还很早,可她再也睡不着了,喝了口水,想起昨天好像是出高考分数,她重新打开手机,里面有很多小红点,全都是恭喜她考的好的贺喜信息。 徐知苡一一回复,也把周湘倚那条给回了,看见林亦扬也给她发了,说祝贺她成为黑马。还问她选的哪所学校。 徐知苡回了第一条,她刚刚看到林亦扬的成绩考的也很好。 她的私心是北清,她本应该直接报考北清的,以她这分数考北清是可以的。但她却犹豫了, 因为刚刚那个梦。 陈嘉屹的分数她看了,比她高得多,南俞市文科状元,这个分数报国外知名大学都绰绰有余。 想了一会儿,理不出头绪,徐知苡烦躁的想关机,却不小心点进了朋友圈,代弋发的晚,那张截图明晃晃的挂在上面。 一点看就能看到。 徐知苡把那上面的一个字一个字都仔仔细细的看完了,就连一个标点符号她都看了几遍。 直到有什么东西滴到手机屏幕上,模糊了视线。 清透的月光照映出一抹纤细的影子,但周身萦绕在黑暗里,仿佛永远驱逐不掉。 那一晚,徐知苡一边哭着登上填志愿的页面,一边下定决心。 她再也不要喜欢陈嘉屹了。 这场从未窥见天光的暗恋,某一刻,某一秒,她天真的以为它有成真的一天。 原来,它从未有过。 第53章 南俞市。 多雨,潮湿。 发过去的消息两天了还没有回应,陈嘉屹不知道打了多少次电话,这一次仍然没有人接听。 他烦躁的把手机扔到一边,崭新的机壳摔在桌上里面出现斑驳的刮痕。 外面雨声未停,淅淅沥沥的砸落在屋檐声,毫无旋律可言,犹如此刻陈嘉屹隐隐不安的心情,就好像有什么东西要把他的心生生给刮掉一块。露出里面触目惊心的皮肉。 陈嘉屹很慌。冥冥之中觉得有什么正在脱离他的控制。 门外,许岚敲了下门见没人应,便伸手推开,一眼就看见身姿挺拔儿子插着兜站在窗前魂不守舍,唇边还咬着根烟,背影似乎透着几分烦躁,都忘了点火。 “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也不下去见见你爸,躲这上面做什么?”许岚穿着柔软的刺绣旗袍,身姿娉婷,透出几分妇人的风韵。 陈嘉屹卸下烟,颀长的身子转到她对面,唇角掀着几分好笑的笑意:“他吃好喝好我看他干什么,我怕他看见我血压飙升。” 轻佻放荡的语气再配上那不羁的神情,让许岚想起了年轻时候的陈父,父子俩如出一辙,一个模样刻出来的。 许岚:“吴姨做了你爱吃的菜……” “妈,我有事出去一趟。”陈嘉屹看了一眼手手机里的信息,脸色瞬间变得很难看。 许岚只来得及看见他突然沉下去的脸色,陈嘉屹顺手拽起沙发上的外套就出门了。 他身高腿长三两下就下到一楼,刚好碰到从外面进来的陈父。 陈父四五十岁,面容沉峻气质威严,说话的时候有种上位者的气势:“刚回来又打算去哪?” 陈嘉屹拎着车钥匙,单手插着兜,面无表情:“陈董事长是以什么身份来问我?如果是父亲的话,我觉得……” 他突然弯腰,语气带着几分挑衅:“你没资格。” 父子俩一见面就针锋相对,气氛剑拔弩张,仿佛一点就着。 陈父的眼神里起了怒气,但他压抑着,沉沉开口:“这就是你跟爸爸说话的语气,书都读哪去了?” 陈嘉屹嗤了一声,嘴角微微上挑,眉宇间的戾气压不住:“你也配说爸爸这两个字,你不配。” 他撂下话后,长腿一迈往门口走,身后传来陈父中气十足的声音:“你还要恨我恨到什么时候?” 第51节 陈嘉屹走到门口才蓦地停下,挺拔的背影似乎藏着很大的怒气,拿着车钥匙的手力在没人看到的角落力度很大,仿佛一座忍耐到极点的火山口。 他一字一顿的嘲讽:“等、你、躺、在、医、院、求、我、的、那、天。” 那些压抑的愤怒以及情感在这一刻喷薄而出,夹杂着无尽的悔恨和愤慨。 大厅里的陈父面色有几秒的僵硬,面沉似水,那些血淋淋的伤疤被揭开,所有人都没办法释怀,因为那些回忆埋葬的是一个鲜活的生命。 …… 湿漉漉的柏油路上车流不息,有一辆车身铮亮的奔驰疾驰在马路上,横超大大小小的名车,离弦一般的速度在街道上畅通无阻,气势汹汹。 门铃响的时候,周煜推了把旁边的周湘倚:“去开门,晚上冰激凌就是你的。” 周湘倚说不:“我给你两支。” 周煜还想讨价还价,手机闪出通话界面,看见来电人,周煜瞬间觉得游戏不香了,他有种不祥的预感,那预感在开门看见淋了一身雨的陈嘉屹时更强了。 但不知道为什么,他想到的却是一句歌词:冷冷的冰雨在脸上胡乱的拍…… 感觉这场面还……挺符合的。 这什么乱七八糟,他甩掉脑子里的脑补:你这干嘛去了?” 陈嘉屹额发滴着雨水,漆黑的眉眼被雨浸过一遍越发的漆黑,他问周煜:“湘倚在哪?” 房间里的周湘倚听见自己的名字,光着脚丫子从卧室里出来,等看清陈嘉屹全身都被淋湿的狼狈模样,心下吃了一惊,话都有点说不清了:“嘉……嘉屹哥……你找我吗?” 陈嘉屹问她知不知道徐知苡去哪了? 周湘倚好像知道了点什么:“你刚刚从知苡她家小区过来的吗?” 徐知苡家住的小区有点偏,从别墅到她家再到周湘倚家需要几个小时,周湘倚无法想象陈嘉屹是怎么跨着那么远的距离去找一个已经不在这个城市的人。 陈嘉屹沉沉的吐出一“嗯” “她回她温州的老家了,是她姥姥和姥爷接她回去的,那天老郑跟她姥姥打电话说……”说到一半,周湘倚突然停住,她想到昨天跟徐知苡的通话内容,貌似她不想让别人知道她家的事。 “说了什么……”陈嘉屹倏地扬起眉骨看向她,他漆黑的眸子里藏着陌生的情绪,让人捉摸不透他在想什么。 周湘倚语气低下去:“说她家里好像出了点事,知苡心情很不好。” 门边的周煜皱眉,不知道那边出了什么事能让老郑这么说。 下一秒他把眼神投向旁边淋湿的人身上,陈嘉屹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那乌沉沉的目光还没从周湘倚身上撤回来,看得她有种发凉的感觉。 过了很久,陈嘉屹垂下眼睫,艰难的从喉咙里问出一句: “她有没有说选了哪个学校?” 周湘倚想起昨天跟徐知道的通话内容,说了四个字。 那四个字对于周湘倚没什么感觉,但她看见陈嘉屹手上的青筋突然暴起,眉骨狠狠一压,像是在隐忍着什么。 过了多久,周湘倚和周煜恍惚之间听到了一句咬牙切齿的话: “小骗子……骗了就跑。” 够狠。” 周煜和周湘倚对视了一眼,各自从对方眼神里读出了含义。 “你知道?” “我不知道” “我tm还被蒙在鼓里呢。” …… 温州。 青梧小镇。 晴朗多云,二十摄氏度以上。 风景宜人的一家古朴院子里面,砖红色的围墙上攀满了香芋色的紫藤萝,那些弯弯绕绕的藤蔓缠绕在主人家斫好的干树藤上,那些粉白色的花瓣在橘黄色的日光下显得生机勃勃。 一只素白纤细的腕子执着一个鎏金窄嘴壶往那些绿油油的枝叶上浇,徐知苡眉目娴静,垂着眼睫毛给那些冒出些枯黄的绿叶浇水。 自从阮芝去了后,她很少出房门,总是一个人在房间里呆坐,有一次姥姥托着做好的抹茶桂花饼进来看见她眼下的红肿,絮絮叨叨的念叨了好久,无一不是怕她一个人在房间里闷太久闷出病来。 老人家心思活泛,这两天时不时的给她找事做,都是很小的一点小事,姥姥舍不得让她干重活,偶尔徐知苡要过去帮忙,她就把她推开,说:“姥姥还没老,还能干得动,你这双手应该用来画画。” 闲暇的的时光,徐知苡就拿起画笔消磨时间,偶尔发会儿呆,在老家的日子多了几分闲适安逸。 这天是周末,录取通知书到的日子。穿着特定工作服的快递员将那张薄薄的白色信封递到徐知苡面前,她微微有些怔愣,脑子里划过一个画面,她默了两秒才把那张东西接过去。 快递员是个还很年轻的男孩子,笑起来很阳光:“恭喜你考上了南俞大学。” 阳光跳跃在他的笑容上,徐知苡看了一眼,弯起唇:“谢谢。” 男孩子只觉得眼前的这个女孩子虽然是笑着的,但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觉得她并不是真正的开心。 等男孩走了,徐知苡看着那张信封,不知道在想什么,直到里面传来奶奶的呼唤,她才收起心神那张东西进屋。 南大知名度也只比北清逊色了那么一点,听闻小孙女考了个很不错的大学,姥姥和姥爷这半个月里来第一次露出一个会心的微笑,出去买菜逢人便说徐知苡考上了南大,真心替她开心。 晚间,南俞下了一场小雨,烟雨蒙蒙,雨雾苍苍,姥姥张罗了一桌丰盛的晚餐,很多都是徐知苡小时候爱吃的菜。 两位老人吃饭的时候笑容明显也多了很多,吃完饭后,姥姥突然拿出一个红封,老人家苍老的手粗糙却很温暖,把小孙女的手裹在里面:“你妈妈的脾气像我,强势霸道,姥姥小时候吃了太多苦,就想把女儿培养的像个女强人一样,以为这样就能让她过上好日子,其实姥姥才是那个让你妈妈吃更多苦的人,她小时候就没真正开心过,你姥姥啊,是个不称职的妈妈。” 徐知苡鼻翼泛起酸气:“姥姥……” “囡囡,其实你妈妈是爱你的,只是她在用她的方式去爱你,如果你心里还埋怨她,就当姥姥倚老卖老,你就原谅她吧,这包封是她很久之前就给你准备的了,她说她是个失败的妈妈不好意思当面叫给你,让我高考后给你。” 徐知苡早已泪流满面,她抱住老人,眼眶湿润:“不,妈妈是个好妈妈,姥姥也是个好妈妈,所以我才能考上南大,我很开心能够成为妈妈的女儿。” 门外,听了好久的老人青黑的眼眶留下浑浊的泪水,屋里,一老一少哭得不能自己。 凌晨一点多的时候,徐知苡被外面的雨声滴落在屋檐上的声音给吵醒,她恍惚听见自己的手机在响,隔了片刻才意识到真的是铃声在响。 是个陌生的号码打来的。归属地是南俞。 有个荒诞的想法在徐知苡的脑中形成。 转而她自嘲的笑了一下,觉得自己多想了。 “喂,你好。”刚睡醒,她的嗓音比清醒的时候更加绵软。 那头没有声音,只有穿过耳膜的呼吸声,时轻时重,仿若他的呼吸就喷洒在她的耳边。 不知道过了多久,那头先认的输,经过电流的声音低沉喑哑,似乎还透着一层疲态。 “下来。” 徐知苡心脏微微一缩,那句下来就好似敲在了她的心上。 没听见她说话,陈嘉屹好像叹了口气,带了几分诱哄的意味: 下来好不好?” “我很想你。” 徐知苡心脏狠狠一缩,他的那句我想你了说的多么深情只有她才知道。 她承认,她心软了。 朦胧的丝丝小雨一点点落在车前玻璃上,陈嘉屹透过前面的雨幕看过去,古色古香的院门处出现了一个倩倩的影子。 打着一把青骨伞,缥缈的雨雾里她正朝着他走来,那身剪裁合身的藕白色旗袍衬得她袅袅婷婷,婀娜多姿,在雨夜里显得风情万种。 走到车窗边,徐知苡抿着唇敲了下窗子,很快,里面露出一张棱角分明的脸,跟上个月分开时没多大变化,只是碎发长了点,五官轮廓更深峻了一些,那双漆黑的眸子看向她时,她的心还是习惯性微微发颤。 那张莹白小脸不施脂粉,在夜色下显得盈盈如水,只是清瘦了很多,陈嘉屹锁着她的眼睛,似乎是笑了一下,意味不明:“为什么没报北清?” 徐知苡微微一愣,执着伞柄的手发紧,她看了他一会儿,垂下眼:“没有为什么。” “为什么没回消息?”陈嘉屹步步紧逼,那眸子里滚动着汹涌的情绪。 脑海里自动想起那张朋友圈,徐知苡下意识退了一小步,一张小脸越发清冷:“还有事吗?没事我要回去了。” “有……”看见她要走,陈嘉屹的声线有些发紧,他说:“过来,看你看样东西。” 一只修长分明的手捏着一个东西伸到徐知苡眼前,她迟疑了一下才走到他前面。 那是一张通知书。 很有设计感的图纸,上面的字体优美。 跟她的一模一样。 徐知苡错愕的抬起头,浓郁的木松尾调的气息近在咫尺,陈嘉屹不知什么时候听见探出头,修长的脖颈拉出一道好看的弧度。 徐知苡撞进一双漆黑的眸子里,那里面再也不是别的情绪,而是赤裸裸的占有欲。 铺天盖地的吻落下来,陈嘉屹像个疯子一样碾着她粉嫩的唇瓣,一只手以一种掌控欲十足的姿势扣住她的头,徐知苡被迫扬起细长的颈子配合他,她的芬芳被他如饥似渴的汲取。 唇齿交缠,呼吸相吻,陈嘉屹忽然就不再满足那份浅尝辄止。 他开始攻城掠地,以一种强势的态度撬开她的牙关,深入腹地,体内躁动了一天的因子被这个绵长的吻安抚,却以另一种方式被点燃。 鬼知道他想吻她多久了。 她就像汁水饱满的水蜜桃,掐一掐就能溢出他渴望已久的香甜。 这场吻足足持续了十五分钟,吻到徐知苡快缺氧了陈嘉屹才高抬贵手放过她,松开她颈子的前一秒,陈嘉屹湿润的吻转移到少女泛红的耳垂上。 含住。勾缠。 “真甜。”语气饕足。 肖想了这么久,他终于尝到了真的水蜜桃。 第54章 寂静的小院檐下一角挂着一只月牙白的纱灯笼,那是姥姥特意为小孙女挂上去的,银白色的月色下,那纱灯笼氤氲出昏黄的光斑,撒下一地暧昧的夜色。 从院外回到院内,不知什么时候,徐知苡原本白皙的脸早已经染上了醉人的绯色,像偷喝了桃花醉的小女童。 她寻着小径走了几步,脚步蓦地一顿,想了想,还是返回到门口那。 干净的院门外,那辆黑色奔驰还停在那儿,墨黑的夜色下,仿佛一头蛰伏的野兽。 第52节 想是知道她会回头,坐在里面的人打了个双闪,很快,徐知苡手机亮了一下。 陈嘉屹:【乖,回去吧,下次再亲】 徐知苡:???? 她脸上的温度控制不住的再次上升,颊如桃花面。 她脑子里猝然想起刚刚的那旖旎的一幕。 本来是松开的,但在她嘟囔了一句累之后,陈嘉屹挑了挑眉,把手重新放到她乌亮的黑发上,紧紧把她扣在怀里,按着亲,一边亲还一边问问她“这个姿势累不累”。 她的唇还被他缠在他的舌腔里,根本没法控诉,只呜呜咽咽发出小猫似的音儿。 他听了轻笑一声,嘴唇贴着她的唇角,一遍一遍的啄吻她,换个让她舒服的姿势,他的手以一种占有欲极强的姿势搂着她的腰,徐知苡一想起那个特别的姿势,脸越发热了。 她正准备敲字回去,突然听到引擎声,指尖一停,把上面的字改成了:慢点开车。 两条信息同时发送,陈嘉屹那条是个语音,徐知苡点开,他的声线一如既往的磁性薄凉,在安静的黑夜里藏着几分温柔—— “晚安,宝宝”。 有什么东西在心窝深处炸开,五颜六色的烟花纷飞,徐知苡的心跳在某一刻停了一秒。 这人,好像……在哄她。 而她,段位实在比不上他高明,总是轻而易举就被他撩的溃不成军。 车子驶进夜色里,她看了一眼夜晚的天空,只有一轮弯月像个钩子一样悬在上面,看不见星星的光影, 不过,她觉得,今晚的月色似乎比前两天更温柔呀。 …… 第二天早上,徐知苡是被姥姥的声音给吵醒的:“囡囡,小懒猪别睡啦,起床了。” “刚刚有人给你打了个电话,后来就断了。” 昨天晚上徐知苡睡得晚,整个人到现在还有还有点懵,手机被她调成了静音,上面显示八点多的时候有通电话打来。 她看了眼来电人,是昨晚上刚离开的那个人打来的。 这个电话号码还是昨晚上才存上,没想到第二天睁开眼就跟它来个对视。 徐知苡脑子还不怎么清醒,但她一眼看见这个号码的时候,有一瞬间涌上昨晚上那些让人脸红心跳的画面。 姥姥问她是谁打来的,徐知苡有一刻不知道该怎么介绍陈嘉屹,她默了默,说只是一个朋友。 姥姥揉了揉她蓬软的黑发:“囡囡放心,姥姥知道你们现在年轻人喜欢交朋友,有朋友陪在囡身边,姥姥呀,只会很开心,如果有机会,可以请你的朋友们过来我们镇上玩一玩,咱们镇里有好多好玩好吃的,不怕他们无聊。” 老人家古道热肠,还给徐知苡列举了这几年她不在时兴起的一些新的游乐区,徐知苡本想陈嘉屹回个电话的,只是说到后面,她陪着姥姥去逛集市,就把这件事给忘了。 一直到买完东西回来,快十点半了,她才记起这件事,有些懊恼,赶紧把东西放下掏出手机,但半个小时前陈嘉屹给她发了个信息。 陈嘉屹:在忙? 徐知苡本想直接给他打电话,又想到他现在可能不方便,只好换发信息:“刚刚陪姥姥去市场了,对不起,我当时忘了。” 没想到信息一发过去,陈嘉屹的电话就来了,徐知苡走到房间才划开接听键,里面传来微弱的电流声。 她叫了一声:陈嘉屹。 另一头的声音似乎笑了一声:“嗯。” “我在。”有点沙哑。 徐知苡的心莫名被那句我在给触动了,她有片刻没再说话,过了一会儿,开口就是再次跟他道歉。 他可能一直在等她的电话和信息。 不然也不会秒打给她。 陈嘉屹这次没再笑,他语气很认真,收起平时的吊儿郎当:在我这里,你永远都不用道歉。” “你有这个特权。” 徐知苡的心脏被这两句话猝不及防的震了一下,很麻,麻的她说不出话来。 那头,陈嘉屹嗓音裹着磁,问她:听到了?” “嗯……”徐知苡喉咙里像是被塞了东西,涨的满满的,像是甜丝丝的棉花糖,很甜。 …… 周末,徐知苡去中医药管给姥爷抓药,这些药都是姥爷长期要吃的,并不便宜,阮芝在的时候都是她安排人送去家里面,徐知苡不知道几副很少的药就要上千。 如今这数额对于只剩下两老一少的徐家来说很昂贵,几乎每周都要抓好几副。 坐堂的医生认识徐知苡,早年她还在老家的时候阮芝带她来过一次。 老医馆一直延续着老祖宗古朴典雅的规矩,医馆里的所有设施都古色古香,老医生一边拨着算盘,一边慈祥的对她说:“你姥爷的病这么多年了,也亏你妈妈一直供应着,唉,真是物是人非呐。” 徐知苡的长相很多地方都很像阮芝,特别是那双晶亮水润的鹿眼,简直跟阮芝一模一样,笑起来的时候颊边的小酒窝不明显,但有很浅淡的轮廓。 老医生望着跟故人相识的一张脸,幽幽的叹了口气。 徐知苡的笑脸滞了一下,老医生也只是“触人生情”,感慨了一句就叫了下一个病人,很快,徐知苡交完钱,提着药包从店里出来。 街上行人如织,匆匆忙忙不过碎银几两。 突然,徐知苡的视线凝在了一处,那是一个卖糖葫芦的小摊贩,记忆里,有一次回老家过年,那时候徐知苡还很小,出来逛街的时候,看见颜色鲜艳的东西就想拥有,她想吃糖葫芦,徐爸话不说就想付钱,阮芝在一旁拦住他的手,后来,那条糖葫芦还是买了。 是阮芝给的钱。 那些被时光给遗忘的爱在某一瞬间变得生动有色彩起来,徐知苡用力握紧手里的药。 妈妈不在了,那她所未完成的责任,就将由她来完成。 …… 又过了几天,青梧镇进入旅游旺季,每天到镇上游玩的旅客越来越多,街上随处可见穿着奇装异服的外地人,民宿酒店都住满了。 徐知苡这两天找了个暑假工,在一家花店里工作,老板娘人很好,是个明艳动人的大美人,徐知苡叫她尤姐。 下午快六点的时候,尤姐从二楼踩着拖鞋下来,浑圆的指甲上涂着胭脂红的指甲油,她叫徐知苡上去一起用饭,这个点儿一般不会有人来买花。 徐知苡婉拒了她的好意:谢谢尤姐,不用了,我带了饭。” 中午姥姥过来了一趟,说闲着闲着就过来散散步,徐知苡知道老人家是不放心自己,一开始她说出来找兼职做的时候,两位老人家都极力反对,尤其是姥姥,怕她被某些苛责的老板磋磨,累着她。 徐知苡费了心思做了好久的思想工作才让两位两人松了口,但姥姥还是不放心,每天中午都会过来一趟看看她,见她晚饭吃的少,下午就亲自做了可口的饭菜给她送过来。 徐知苡劝了几次没劝住,便也随着她去了。 尤姐见她这么说,笑了笑,扭着腰身上了楼。 花店里面有个小隔间,徐知苡在那里用餐,吃到一半,店里来了三个一起进来的客人,她用纸巾抹了下唇角,跑出去招待。 回来时,饭菜已经凉了,手机屏幕上亮着光。 有人给她发信息了。 她以为是陈嘉屹,打开,不是。 是考完试后就再也没有见面的林亦扬,他问她南大的录取通知到了没有。 而在这条的上面一条,是她上次那时候还不知道报哪儿,所以没回他的学校选择。 那他又是怎么知道她报了南大? 徐知苡看了一会儿那个信息,没怎么想,回他已经到了。 她发过去后,那边就没有再回过来了。 正好店里进了客人,徐知苡顾不住那么多,放下手机就去招呼客人。 一直到晚上十点,她才下班,把最后一点收尾工作做了,脱了工作服,尤姐这时候从上面下来,问要不要送她回去。 徐知苡不太好意思麻烦她来回跑,打算拒绝。 今天客人多,她一个人忙了这么久,尤姐心里过意不去,坚决要送,甩着车钥匙叫她跟上。 坐在车上的时候,徐知苡才看见林亦扬发来的一张图片,跟她的通知书是一样的,后面还跟着一句话: “我也拿到了,新同学,请多多指教。” 徐知苡下意识弯起唇角笑了一下,尤姐从镜子里看见,调侃了一句:男朋友这么晚发信息来查岗? 徐知苡微微一愣,说不是。 就在这时,陈嘉屹给她发信息:“还没到家?” 他知道徐知苡找个了花店的兼职,也知道她的上下班时间。 徐知苡每次到家都会给他发条信息,今天还没有,他的消息就过来了。 徐知苡心里面有点暖暖的,这种时刻被人放在心上的感觉让她很舒服很温暖。 她拿着手机举到尤姐前面,大大方方的说:“这才是我的男朋友。” 语气带着几分小女生的俏皮炫耀。 尤姐转头看了一眼,想起自己曾经也这样过,后来她把自己送给了他,结果却是他有了新的爱人,而她,由朱砂痣从此就成了蚊子血。 青春最缺的是勇气,最不缺的也是勇气,前者有可能遗憾一时,后者却有可能悔恨终生。 尤蕊一直都很不幸,她是第二个。 第55章 小镇的日子宁和祥静,每一天都过的像世外桃源。 徐知苡每天都准时去花店,这几天和陈嘉屹的交楼都是靠电话。她隐隐有些不安,因为那天晚上他急着回去似是因为有一通电话打过来,内容徐知苡不知道,只是陈嘉屹结束通话后脸色有些不好。 她想问,又怕他觉得烦,但心里面还是免不了担心。 这天两人打电话,陈嘉屹咳嗽了一声,尽管他把手机拿远了,徐知苡还是听到了那一声压抑的嗓音,她急急的问他:你身体不舒服吗?” 陈嘉屹声线嘶哑:“没事,你别担心。” “你……家里是出了什么事了吗?”最终还是对他的担忧胜过了一切,徐知苡问了出来。 医院的走廊上全是难闻的消毒水的味道,就算到了晚上,这里的生离死别也不少,陈嘉屹听着从隔壁传来的家属撕心裂肺的哀恸声,夹着烟的手微不可察的动了一下。 第53节 他闭了上眼,靠在走廊白色的墙上,入眼也是一堵被白炽灯照亮的白墙,刺眼。 “没……他喉咙滚了一下:“下班了吗?” 他情绪波动很小,两人又隔着电话,但徐知苡就是听出他的不对劲。 她的声音也放的很轻很轻,像在对他承诺:我会一直陪你的。” “好”。陈嘉屹长长的睫毛覆在眼睑下,盖住波涛汹涌的情绪。 通完电话后,他在走廊上站了很久才回到病房,里面的吴妈看见他进来,问他吃没吃晚饭,没吃的话她回去做再带过来。 陈嘉屹看了一眼病床上的许岚,气色比前天好多了。 他把吴妈叫去了隔间的看护房,问她:“陈舟明他人呢,是不是等我妈死了他才来?” 吴妈在陈家做了十几年的保姆,对陈家父子水火不容的关系一清二楚,陈嘉屹大逆不道的语气丝毫没有引起她的一点震惊,只是说:陈总下午来了一趟,你不在,他陪了一会儿夫人,公司里有事就先走了。” 陈嘉屹听完这话,就好像已经料到会是这样,他讽刺的扯了下嘴角,没再继续问。 …… 七月七日这天早上,坐公交去花店的路上,徐知苡手机铃声在包里面响起来,是前段时间才跟她打过电话的周湘湘打来的。 “七夕快乐呀苡苡”。周湘湘甜腻腻的嗓音穿过听筒传进来。 她这么一说,徐知苡看了眼手机,才发现今天是七夕,牛郎织女相见的日子。 “你今天怎么早就起来了呀?”高考考完那天,周湘倚昏天暗地打了好几天的游戏,周煜看不下去了,叫她出去找兼职,周湘倚好不容易才重回游戏的怀抱,打死也不肯,熬了几个大夜就熬不住了,每天睡到中午才醒。 “啊……”周湘湘支支吾吾起来:这不是今天日子特殊,就想起来给你打电话了嘛,怎么,你不喜欢我给你打电话啊?” 徐知苡不知道她心里的小九九,忙跌声说喜欢,很开心。 周湘湘傲娇的笑,:这还差不多,我问你啊,跟嘉屹哥怎么样了,上次那个误会说开了吧,那就是个游戏。” 距离那天的毕业趴过去了好多天,某天周湘湘借周煜的手机登个东西,代弋那条朋友圈偶然被她看到了,当时她很大声的问周煜什么时候发的,周煜不知道她把代弋删了,没好气说毕业趴那天。 那次在她的生日会上,代弋缠着徐知苡要wx的事儿她知道,后来徐知苡不堪其扰就加上了她也知道。 当时周湘倚脑子里只有两个字。 坏了。 徐知苡肯定看见了。 周湘倚跟徐知苡讲述来龙去脉的时候,徐知苡在电话那一头很久没有说话。 周湘倚突然想起来上次许巍然庆生,在那纸醉金迷的包厢里。陈嘉的一个笑。 在她心里,陈嘉屹是那种永远都不会为一个女人俯首称臣的高岭之花,就算是学校所有人公认的校花温宛馨,他也从未正眼看过,都是那些女的上赶着去倒贴。 但就在那一天,在她问出那一句话后,在陈嘉屹听到她说的那个名字后,那双浸了酒精显得有些涣散的眸子在某一刻漾开了温柔的笑意,那是少见的,陈嘉屹露出的温柔的一面。 也是在那一刻,周湘倚确信。 陈嘉屹栽在了徐知苡的手里。 而且是心甘情愿的栽。 “我们……”徐知苡没打算瞒着周湘倚:“在一起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周湘倚嘴巴张得能装下两个鸡蛋。 这个瓜她没想到这么大!她还以为最多也只是两人重归暧昧期,而且徐知苡在她得印象里,脸好看是好看,就是有点过于循规蹈矩了。 她不知道,是陈嘉屹等不及了。 把瓜消化完,周湘倚的嘴就跟开了倍速键似的,噼里啪啦问什么时候开始的,谁主动的,后面那道“压轴题”她特意停了一下,才慢吞吞的问:“那……你们什么程度了?” 她问的脸不红心不跳,跟个老司机一样,语气特别熟稔。 徐知苡受不住她的直球,早就红了脸,忍着燥意斥她:你脑子里怎么就想这些呀?” 老司机周湘倚脸皮练的比长城还厚,大言不惭的说:“这有什么,吴耗子还经常看那些视频呢,有次我去他家看见电视机下面放着好几张碟片。” 她一想起那片子上面让人一看就血脉喷张的女优,啧了一声:“不过她们身材是真的好,腰细臀翘的,就穿了那一丢丢三角料,看的我都要流鼻血了…… “别……你别说了好吗?我不要听。”周湘倚那小嘴巴拉巴拉个不停,徐知苡恨不得把她那嘴给缝上,她觉得她再不说话的话,她有可能会说出更少人不宜的画面来。 被她打断,周湘倚才想起来自己的目的,这次她自认为机智的换了个说法:“那什么,你们有没有发生什么亲密的行为?” 徐知苡:“……” 突然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感觉。 …… 因为是七夕,网上订单比较多,早上徐知苡陪着尤蕊跑了几个地方去送花,到了晚上,客人渐渐少了,网上的单也送完了,最后一点收尾工作,尤蕊因为有别的事儿,店里面只剩下了徐知苡。 马路上车流不息,对面霓虹彩灯耀眼夺目,像五彩缤纷的八音盒,四处迷人眼。 徐知苡把最后一盆桔梗的盆底给擦干净放到置物架上,门口的提示铃在这个时候响起音乐,她下意识回头:“不好意思,门店……” 后面的话在看到一道高瘦挺拔的身影时戛然而止。 淡白色的灯光下,陈嘉屹身形修长,单手插着兜,脸上线条轮廓冷硬,唇角挂着一抹散淡的笑意,看见她望过来的眼神,脸上笑意扩大,眸子里染着淡淡的深情。 徐距离两人通话那天过去了两天,她以为他会不记得这个日子,却没料到…… 思念在这一刻像个气球一样被扎泄了气,呆愣了一会儿,徐知苡猛地扑过去环住他精壮的腰身。 她扑进他怀里的时候,他适时的就伸手回抱住了她,下一秒,湿濡温热的吻密密麻麻的落下来。 粉唇、眼角、鼻尖、睫毛都被吻了个遍。 陈嘉屹掐着她纤细的腰身,弯腰低头,霸道的卷入她的舌腔,迫不及待的汲取她的香甜。 她像是挣了一下,下一秒却扬起白皙的颈子迎合他,和他一起堕入欲望的深海。 一场吻结束,徐知苡猫在他怀里,全身都是陈嘉屹身上的味道,他搂着她的腰,嘴唇擦着她耳垂,坏坏的笑:这次还累吗?” 她不语,只紧紧的把头埋在他胸口,不愿意回答。 他故意曲解她的意思,嘴唇贴着她的耳垂往下,语气暧昧不清,尾音勾着坏:那我们再试试?” 那些吻又要落下,徐知苡忙着躲开,从他怀里退出来,声音小小的细细的,带着一丝不满:不……不要了。” 她并没有意识到,这种时候说出来的调子软软糯糯,尾音带着钩子,惹的陈嘉屹更想欺负她了。 他眸色暗了几分,见她脸红的像粉嫩嫩的果冻,一掐准能掐出水来,他心软了,嗅着她发间青橙味的洗发水味道,平复体内火气。 徐知苡不知道他在干什么,她被他圈在怀里,像个弱小的小猫咪,因为接了吻,那双鹿眼起了水汽,雾蒙蒙的,湿润润的。 过了一会儿,陈嘉屹才松开她:“你们老板呢?” 他开口,音色还有点喑哑,只是脸上情欲已经褪尽,看不出什么。 不知道他为什么要问老板,徐知苡指了指楼上,声音软软的:“在上面”。 陈嘉屹插着兜往上面二楼看了一眼,没再开口,徐知苡事情都已经做完了,她把店门锁上,陈嘉屹牵着她的手往停车场走。 一路上,随处可见姿态亲昵的情侣,还有些在路灯下旁若无人的拥吻。 徐知苡知看了一眼就收回视线,有电话打进来,陈嘉屹单手接电话,一只手仍牵着她的,他走马路那一侧,徐知苡乖乖跟在他旁边。 隐约听到代弋的大嗓门,叫陈嘉屹出去玩,旁边周煜也搭腔叫他出来:“你最近干嘛,三邀四请的都请不到你这尊大佛,得了,这谱摆的够大了,这次再不来,就是不给我周煜面子了”。 “你倒是说说,你面子值几个钱”,陈嘉屹毫不留情的笑骂他。随后他眼角瞥了眼旁边乖的不行的女孩,慢悠悠的接着说了一句: “有我姑娘的大吗?” 似乎还带了一点炫耀的意味。 一石激起千层浪,对面两个人愣了好久,异口同声的骂了句卧槽。 陈嘉屹不想再跟他们废话,撂话说:“我要陪我姑娘了,你们继续。” 他们两个大老爷们继续个屁啊继续。 代弋和周煜各自嫌弃了对方一眼,含义不言而喻,都是单身狗谁嫌弃谁啊。 停车场到了,那辆奔驰就停在最中间,徐知苡一直有个疑问,便开口问他:你为什么飞过来,开车会不会很累呀?” 陈嘉屹揉她的头发,漫不经心的笑:“不累。” 因为是见你,所以不累。 陈嘉屹给她打开副驾的车,徐知苡正准备坐进去,触目看到一片蓝白色。 是一大捧的碎冰蓝玫瑰。无边的蔚蓝点缀着其中的一丛白。 心跳突然就跳的很快,失了频率。 耳边有温热的呼吸靠近,低沉悦耳的嗓音飘进她耳朵里。 “宝贝,情人节快乐。” 他说:“这是我们的第一个情人节,我想跟你一起过。” 第56章 炎热的酷暑一过,暑假也悄无声息的到了最后一日,南大开学早,报道日在8.28号。 去报道的前一天,徐知苡最后去了趟花店,早上里面客人不多,只有三三两两的站在店里挑花,空气里漂浮着浓郁的花香味。 尤蕊穿着裁剪得体的旗袍坐在台桌后面,时不时抬头看客人有没有什么要求。 看见徐知苡过来了,抚平旗袍的褶皱站起来,凹凸有致的身材曲线一览无余由内而外散发出一股妩媚风情。 “来了”尤蕊招呼她,轻抬着下巴朝客人那儿点了一下,:“先坐,等会儿空了我就给你算算账。” 明天就要去学校,徐知苡前几天就跟她说好,昨天是最后一天兼职,她打算用这最后一天的时间陪陪两位老人家,今天是来跟尤蕊结工资的。 她温雅的笑了笑,表示可以等。 几位客人是一起的,各自买了几捧不同种类的花就离开了。前前后后没等多久。 等他们走了,徐知苡才把手里拎着的水果递过去,里面是尤蕊爱吃的几样时兴水果。 这段时间尤蕊照顾徐知苡不少,早上来的时候顺便去了趟超市,在里面选的新鲜水果。 鲜嫩欲滴的果皮看得人口齿生津,尤蕊也没说什么场面话,笑道:“你这小姑娘,什么都记的这么清,这对姐姐我还好,对男人可别这样,他可不会珍惜,以后那个谁要是敢欺负你,姐就替你收拾他。” 第54节 那个谁自动代入进一个名字,徐知苡如水的眉眼弯起来。 她说:“他不会。” 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肯定,反正就是觉得陈嘉屹不会。 除了……在某些事情上,他总是食不知味之外。 尤蕊看见面前的女孩子眉梢眼尾都晕着一股似雾非雾的春意,心下有些了然,她已经好久没有体会过这种跌入爱河的感觉了。 结完工资,徐知苡就要回去陪姥姥姥爷了,尤蕊本想送她一趟,一对如胶似漆的情侣就走进花店,她对着徐知苡无奈的笑了笑:“等暑假哪天有空了,咱们再约。” 徐知苡抿唇笑,答应了。 走出去时,听到女孩在跟男孩子撒娇:这里没有碎冰蓝玫瑰,我们去别的花店再看看好不好嘛?” 后面的话她就听不见了,不知道男孩子怎么回答的。 店里,尤蕊勾着笑脸给他们介绍其他品种的玫瑰,听到男孩子说:“都是花,随便挑一束不就好了,那什么碎冰蓝一听就不好看。” 尤蕊爱花惜花,所以才跑来这儿开了家花店,男孩子的回答实在是无知,她忍不住插了一嘴:帅哥,你又没见过碎冰蓝怎么就知道不好看了呢,它的花语是:每天轮回爱一个人。我这店小,进不了它这个稀有品种,你带你女朋友去大一点的店看看呗,就当博你女朋友一笑怎么样,别抠门呀。” 她这话说的露骨,男孩子脸色一变,突然大力甩开女孩子的手,大步离开花店。 女孩子望着空荡荡的手腕,脸色震惊,转而变成麻木的失望。 尤蕊袖着手站在一边,并不觉得自己毁了一桩姻缘。 结果既是坏的,那便趁早脱手,不然,最后伤的最深的还是女孩子。 …… 花店里的插曲徐知苡一概不知,她坐公交回到家里,姥姥不在,姥爷一个人躺在床上,自从古稀丧女后,他的身体状况一日不如一日,只能靠着那药续命。 徐知苡陪着他讲了好一会儿话,脸上布满斑点的老人握着她的手,尽管力不从心,却一遍又一遍的叮咛她在学校照顾好自己,徐知苡回握他的手,眼圈有点泛红:“我会的姥爷,囡囡祝你长命百岁。” 老人浑浊的眼球定在小孙女白净的脸上,呵呵的笑着点头。 晚上吃完晚饭,徐知苡回房间收拾东西,其实也没什么好收拾的,只有一些零零碎碎的笔墨纸砚,还有那些未完成的画作。 收拾到一半,放在桌子上的手机震动起来,进来一条短信。 徐知苡点开去看,来自国际机场。 有人给她定了明早的票。 头等舱,靠窗。 是谁。不言而喻。 心尖如同沾了蜜,徐知苡的唇角不知什么时候就绽开了一抹笑,她指尖一转,滑到通讯录那一栏,找到那串熟念于心的号码,没有迟疑就拨了过去,同一时刻,她的手机响起来电铃声。 看清上面的号码后,徐知苡怔了两秒,唇边笑意盈然起来。 “在做什么?”介于少年跟成熟男性声音之间,穿过电流微微带着几分沙哑,又夹杂着几分难以言说的温柔。 徐知苡恍了下神:“我刚刚在收拾东西。”她想起方才的那通短信,抿了下粉色的唇瓣:“我看到短信了,谢谢。” 没想到前两天随口跟他提的事儿,他却记在了心上,还悄无声息的帮她买了票,这比明目张胆的关心更容易让人心动。 少女嗓音经过电流的过滤,陈嘉屹只觉得后面那两个字尾音很软,带着少女特有温甜,仿佛就在拂在他耳边一样,像一颤一颤的羽毛,燎起一阵无名火。 他压低声音,不明意味的轻笑了一声,吐出的字眼带着几分坏还有几分痞劲儿:能不能换个说法?” “那……”徐知苡就像一只待宰羔羊,傻傻的跳进猎人的陷阱:“我该换什么说法?” 女孩儿有种不谙世事的天真,这种天真是纯洁中又让人忍不住疯狂去蹂躏,去破坏。 就像高洁的圣女被拽下神坛,漂亮的裙摆被人烙上不可磨灭的印记。 陈嘉屹舔了下唇,尾音勾着点坏:“乖……”他特意停了一秒,后面的调子压的很低,仿佛在压抑着什么:叫声哥哥听听。” 徐知苡仿佛被人瞬间点了穴,脑子里炸开了一朵花。 他…… 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呀。 这……他又不是她的哥哥,她怎么可能说的出口。 像是知道她什么反应,陈嘉屹也不催她,只是勾着笑安静的等着。 他就像一个耐心十足的猎人,虎视眈眈却又好整以暇的盯着他的猎物。 因为他知道,她最终还是会成为他的掌中之物。 不知道过了多久,女孩儿文文细细的声音穿过电流传过来,像是嘟着嘴跟他讨价还价:“我……我可不可以不说,说别的可以吗?” 温温软软的尾调似乎还夹杂着一丝哀怨,几乎是同时,陈嘉屹捏着烟的指尖一颤,那烟轻飘飘的落在了白色地板上。 干净极致的白色被那一洇黑色给弄脏了。 “乖,宝贝。“他眸色暗了暗,喉咙艰难的滚动:“我想听。” 后面还有一句话陈嘉屹没说。 她这次不说,那下次他就加倍在别的地方讨回来。 像是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明明很简单很短的两个字,徐知苡怎么也说不出口,她憋的脸在羞耻感中一寸寸染上陌生的颜色,像蓄满香甜汁水的樱桃,白里透着淡淡的粉色。 不知道过了多久,徐知苡肉粉色的指甲掐着手机壳,红唇一开一合间,碎声溢出几个断断续续的字,宛如情人间的调情。 她闭眼,纤长的睫毛仿佛被海浪颠簸,颤巍巍如同脆弱的蝶翅:谢谢…… “哥哥。” 安静的卧室里,陈嘉屹把那两个字听的一清二楚,他不知道该怎么形容那种感觉,就仿佛有电流窜上他的尾椎骨一样,又麻又酥。 某一刻,他脑海里只有一个疯狂念头。 他想让她哭—— 一边哭一边叫他哥哥。 在床上。 第57章 那几个字说出来后,难以言状的羞耻感在某一刻达到了顶点,似乎还夹杂着一种名为禁忌感的东西。 徐知苡一张小脸涨的通红,犹如熟透了的红苹果。 顾不上失不失礼,她一把按下挂断键,短促的“嘟”的一声,隔绝了那头不怀好意的哼笑声。 心绪翻涌,她后知后觉的意识到那人表面看起来光风霁月,实际上骨子里坏的透透的。 捏着手机站了一会儿,徐知苡才感觉到脸上的温度没那么滚烫戾气,她顿了一下,赌气似的把手机扔到一边,然后出去帮姥姥干活。 手机上传来急促的断音,陈嘉屹挑了挑眉,唇角微勾,带着上扬的弧度,似乎很愉悦。 他把手机塞进口袋,转身往真皮沙发上一靠,双腿散漫的交叠在一起,勾勒出精壮的小腿线条,流畅利落。 周煜从手机上抬起视线瞟了他一眼,好奇的问:“谁的电话?” 他话一出来,就想起陈嘉屹方才一股春风荡漾的表情,福至心灵,但还是不太确定,猜道:那个小知苡的?” 陈嘉屹在嘴边过了一遍“”小知苡”这三个字,下一秒脸上和颜悦色的笑就没了影儿,只剩下凉嗖嗖的眼刀刮着周煜,就好像要把他那身皮肉都给剔了一样。 周煜一脸懵,暑假他跟周湘倚两人闲着无聊一起组局打boos,听的最多的就是小知苡三个字,这会儿就自然而然的脱口而出。 他觉得没什么不对劲儿的,但陈嘉屹的表情让他觉得自己说错了什么。 周煜不忿:“周湘倚平时不也这样叫?你怎么就对我下脸子啊。”他真的很委屈,这点醋不至于吃吧:“你双标你清高,我要告诉小知苡去。” 他一边说一边拿手机示威。 陈嘉屹都快被他那戏精的表情给呕到了,他把玩着指尖的银质打火机,轻飘飘睨了“戏精”一眼。 周煜没看见,还在那儿跟戏精上身一样控诉他:“我们多少年的兄弟情了,你现在居然为了个称呼给我摆脸子,想当初如果不是我,小知苡也不会认识你,这么说的话,我还是你俩的媒……人呢。” 本来想说媒婆的,可周煜认为自己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才不是什么脸上长着黑痣嘴唇很厚的媒婆。 “哦……”陈嘉屹轻飘飘的睨了他一眼,语气里的理所应当似乎还夹杂着一丝挑衅:我追的人,现在是我的人了,自然只能我叫。” 周煜听出他语气里的认真,还有那接近病态的掌控欲,心下一跳。 也是在这个时候,他才意识到一个事实。 陈嘉屹对徐知苡。 并不是玩玩那么简单。 他内心有些震撼,面上不显,点头的同时揶揄他:“呦,这次还当上大情种了?浪子收心了?” 对于周煜的幸灾乐祸,陈嘉屹只低头笑了一声,声线清冽。 半晌过后,就在周煜以为他不会再说什么的时候,他忽然侧过头,直勾勾的盯着他,修长的指尖还漫不经心的掂着打火机,开口的嗓音却不容置疑:“下次改了。” 周煜愣了一下,随后应了个“好”字。 流连花丛的浪子入了情,好还是不好。他无从得知。 只知道,以后对着徐知苡,他得收起他那股子轻佻劲儿。 不然,醋王都要把他给淹死了。 …… 九月二十八号这天,天公很是作美,天阳光明媚,清风微燥,空气里还萦绕着草木味的清香。 早上一早起来,徐知苡告别两位老人,独自一人踏上了回南俞的飞机,七八个小时的路程,因为是头等舱,里面很安静,只有轻微的敲键盘的声音,还有飞机穿过云层缥缈的气流声。 戴上耳机,徐知苡听着就睡着了,昨晚是跟姥姥一起睡的,听她絮絮说了一些阮芝小时候的趣事,睡的比较晚。 到南俞的时候还没到中午,她迷迷糊糊随着人群下车,拿了行李走出机场,外面车流不息,热浪滚滚,徐知苡撩了下耳边的碎发,手机在包里嗡嗡震动。 她换了只手拿行李箱,用右手接电话。 “在你左手边。”陈嘉屹言简意赅的开口:“过来。” 在距离徐知苡三四百米的地方停着一辆银色奔驰,车身在太阳的光圈中反射出晃眼的铮亮。 车牌号那串数字不是她熟悉的,所以徐知苡瞥了一眼就收回了视线。 第55节 陈嘉屹坐在车里面,骨节分明的手腕握着方向盘,不轻不重的敲打着,他视线穿过透明玻璃,把外面那道俏生生立在那儿的纤细身影打量了一遍。 有一秒,她的眼神触到他的视线,下一刻又若无其事的移开,如果不是今天他换了辆车,陈嘉屹觉得她就是故意的。 小傻子。 徐知苡按着他的指示看了一眼四周,却没发现熟悉的车子,她正准备问清楚一点,手里的行李箱就被人拿走了,她手机还放在耳朵上,愣愣的看向来人。 陈嘉屹好笑的盯着她看,那笑里有狎昵但更多的是宠溺。 在徐知苡还没反应过来他怎么出现的这么快时,他突然伸手揉了下她的头发,松松软软的触感以及那股若隐若现的惹他一阵心热。 徐知苡回过神来,主动牵住他的手,有些不好意思的说:“我刚刚没看见你的车。” 陈嘉屹捏了捏掌心里的小手,拉着她就往车的方向走。 他一手拉着行李箱,一手牵着她的手,步子又快又急,徐知苡不知道他要干什么,踉跄着步子跟在他后面。 走到车身旁,陈嘉屹猛地拉开车门,徐知苡被他的手带进去,反应过来时,来势汹汹的吻已经落在她脸上。 她坐在他的腿上,介于成熟男人间的大腿线条已经趋于健壮,隔着薄薄的布料,滚烫的温度渗入到她挺翘的臀部。 自从情人节那天过后,两人有一段时间没见面了,思念在这一刻达到了巅峰值,好似找到了突破口,乍然汹涌而出。 男人紧紧掐着她的腰,温热的唇流连在她的脸上。 一路往下,两根细细的锁骨很快就沾上黏腻的液体,泛起洇红的胭脂色。 早上气温有点凉,徐知苡上面套了个浅色外套,里面是条轻薄的针织吊带,下面穿了件酒红色的高腰半身裙,长度到大腿根部。 陈嘉屹用手托着她的紧致的臀,扳过她柔软的身体,怀里的人已经软成了一滩水,软绵绵的没什么重量。 徐知苡任他摆弄,毫无招架之力。 直到—— 男人的唇撕咬她的吊带,带着热气的呼吸粗重的拂在她早已红透的肌肤上面时。 徐知苡意识回笼,她惊了一下,用手想要去推他黑乎乎的脑袋。 “别动。” 陈嘉屹粘热的吻落在她的细细的锁骨上,发出的声音带着情欲的沙沙声:“想我了吗?” 徐知苡不意他会怎么问,愣了一下,觉得这个问题让她有点难以启齿,过了很久她都没出声。 陈嘉屹哼了一声,继续挑开那根吊带,捏着她腰的手也缓缓上移。 徐知苡浑身一抖,她觉得那根细带子禁不起他怎么折腾。 一开口,她都要哭了:“……想”。 得到满意的答案,陈嘉屹舔了舔唇,离开她身子前,在她锁骨上留了个红色的印记。 “真乖。” 事后,他温柔的诱哄着她,替她整理好衣服,微凉的指尖引起一阵涟漪,徐知苡侧过脸,小声说:“我自己弄。” 陈嘉屹见她脸红扑扑的,忍不住勾了勾唇。 他的小姑娘还是那么容易害羞。 方才她喊停,他便停了。 并不是他不想要她。 相反。 他只想要她。 所以他给她喊停的资格。 第58章 车子行驶在密集的人流里,去南大之前,徐知苡先回了趟在南俞的那个房子,陈嘉屹本来想直接送她过去的,路上接了通电话,当时她坐在副驾驶上,只听到讲话人的声音中气十足,带着不怒自威的气势。 “你现在在哪?”那头的男声问。 陈嘉屹单手控制方向盘,一只手把蓝牙耳机戴上,他目视前方车流,语气里没什么情绪,就像是在跟一个陌生人对话:“什么事?” 那端的男人似是被他的不冷不热的语气给噎了一下,过了一会儿才说目的。 恰在这时后头的车按了喇叭,徐知苡没听清讲的什么,只看到陈嘉屹脸色猛地一沉,下颚微敛,过了片刻,他“啪”的一声挂了电话。 绿灯亮起,前面的车往前开,陈嘉屹熟练的挂挡踩离合,银色奔驰混在里面缓慢的往前开。 徐知苡看了一眼他凌厉的侧脸轮廓,曼声开口:“我可以一个人回去的,你要有事可以先去忙。” 刚刚那通不愉快的电话让她心情复杂起来,不想他为了自己而耽误事儿。 车子平稳的掌控在手里,陈嘉屹听了这话儿,侧脸看过来,模糊的光晕透过车玻璃在他脸上线条上打了光,让他整个人看起来明朗又张扬。 “你的事儿最重要。” 性感的喉结上下滑动,磁性的嗓音稍稍低了一下。 徐知苡指尖一颤,心脏狠狠一缩,之后的路她便没有再说下车的事,只安静的待在他身边。 大概半个小时后,高耸楼盘的切面进入视野,车子开到小区下面,徐知苡解开安全带。 下车的时候,陈嘉屹已经把行李箱从后车厢提了出来,精瘦的小臂线条沐浴在阳光下白的发光,脉络分明的青筋显现出力量感,并不单薄。 徐知苡拉住行李箱的杆子,清凉的微风拂过她的发梢,有点痒,她忍不住抬手去拂开,如嫩藕似的玉臂陈嘉屹眼前晃了一下。 随着她的动作,那根水绿色的吊带往上滑,与白皙的肌肤交相辉映,衬的她整个人就好像一朵春日里盛开的粉色的樱花。 她弄好吊带,微微抬起眼帘,脸上带着窘迫的羞赧:“那我先回去了,你开车小心点。” 陈嘉屹微搭着眼皮将小姑娘羞涩的一面收进眼底,青墨色的眸子里蕴着笑意。 他本来还说逗她一下的,顾及到小区外有人进出,顾及到她的名声,只抬起手揉了下她的头:“嗯,上去吧。” 小别刚见面又要分开,徐知苡也萌生了一点不舍的情愫,但羞耻感作祟,她觉得陈嘉屹不会喜欢太黏人的女孩子,默了半刻,她咬了咬唇,跟女朋友叮嘱出差的男朋友一样,重复道:那你开车小心。” 闻言,陈嘉屹眼底笑意化开,他低头在她额头上印下一个吻,哑声道:“你再不上去,我就忍不住了”。 徐知苡被他混的混话吓的眼睛蓦地瞪圆了,等反应过来他又开始不正经后,她眼尾一剔,剜了男人一眼。 眼波流转间,不自觉的露出娇俏的媚态,陈嘉屹眸色一暗,觉得她现在就像个妖精,悄无声息的在勾他的魂。 最终还是克制住了。没再逗弄她,等那抹身影上了楼,他才驱车离开。 两个月的时间,小区还是跟以前一样,没什么变化,只有粉白的墙面多出了几道小孩子涂鸦的彩痕。 用钥匙开门,屋子里粉尘跟闻了味似的扑面而来,空气里裹着潮湿古朴的窒息感,徐知苡换上拖鞋,把阳台上的门给拉开,阳光照进去,里面的摆设跟她走之前是一样的。 徐知苡指尖微微一动,她感觉自己做了个梦,而这个梦醒来之后,却是真实发生过的。 一场恍如隔世的迷离梦。 上班高峰期已过,路上车流渐少,陈嘉屹把车开的很快,银色奔驰像只迅猛的豹子般飞驰在恍若无人的车道上。 到别墅后,车子在空旷的平地打了转,刺啦一声盘桓在门口。 陈嘉屹拔了车钥匙,随意勾在中指上,阔步往里面走,吴妈在二楼听见车的响声,朝窗外看了一眼,有点担忧:“太太,陈总他……也在下面。” 陈家两父子的相处模式实在跟别人不一样,吴妈免不了担心陈父说着说着就动起手了。 许岚气色因为休养好了许多,面无波澜的听完吴妈的话,无力的笑道:“就让他们父子闹去吧,只要别再跟之前那样要拆了这个家就行。” 吴妈叹了口气,摸了摸她的手:“太太,茉茉那件事都过去那么久了,少爷他这人就是太重情了,到现在还不肯原谅陈总,唉,这事儿也只能看他自己怎么想了。” “少爷和茉茉我是看着他们俩长大的,小的时候,茉茉就爱黏着少爷,总是跟在少爷后边围着他打转。”吴妈陷入一种悠远的回忆当中,幽幽的诉说着:“那个时候,你和陈总都在忙事业,两个孩子我带着,少爷小时候性子还没现在这样捉摸不定,跟陈总的关系也好的不得了,茉茉没了的那天,他把自己锁在房间里三天三夜,出来后就跟陈总再也不对付了。” “唉,我跟你说这些干什么”吴妈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后,立马停住话头:“太太你别听我这老太婆胡诌,你好好养好身体,别让少爷担心了。” 许岚勉强笑了笑:“你下去看看那对父子,我有事再叫你。” 吴妈也担心下边的情形,迟疑了一下就下楼了。 灯火辉煌的客厅里,陈家父子各据一角,气氛谈不上融洽,但也没有吴妈想象中的那么剑拔弩张。 “我听说南大今天开学?”陈舟明先开的口。 陈嘉屹意兴阑珊的半倚在沙发上,车钥匙还被他勾在指尖,黑色的logo反射出熠熠的光。 闻言,他歪了下头,朝旁边的中年男人剔过去一眼,唇角扯了个不成型的弧度:“叫我回来就说这个?” “我不想听你讲废话。”话落,颀长的身形就从沙发上起来,毫不犹豫往外面走。 陈舟明额角突突的跳,他深吐了口气,沉声道:“你还记得暑假那时候答应过我什么?” 朝门口走的身影一顿,陈嘉屹下颚猛的绷紧,像是被人捉住了软肋,不得不妥协。 半晌,他侧首,声音陡然冷了几度:“不用你提醒。” “就那么喜欢那小姑娘?”陈舟明想起那天已经很久对他没有好脸色的儿子破天荒打来的一通电话,心里面五味杂陈。 “她是我的人,你最好别碰。”陈嘉屹咬了咬牙,从齿缝里吐出这几个字。 陈舟明一震,目光沉沉的看向他,玄关处的人同样与他对视,气势逼人,好似一头凶猛的兽。 他陈舟明的儿子。 果真跟善茬孬种不一样。 …… 开学一周,徐知苡适应良好,她住在学校里,只有偶尔才回一趟小区的那栋房子。 刚开学,课不多,铺天盖地的社团部门宣传稿哗啦啦的塞进每一个新生的手里,徐知苡陪着舍友去面试了几个,她在旁边只是凑个热闹,没打算参加这些社团。 舍友苏姝爱好广泛,跟选妃似的哪个社团都去逛了一下,本以为不会那么凑巧,偏偏老天爷就爱开玩笑,几个社团都看上了她。 苏姝数着手指头,上下为难,拿不定主意干脆问徐知苡选哪个比较好。 学生会事多福利不一定多,舞蹈社的话又太累了,吉他社活动比较多,她又懒的动,纠结来纠结去,最终徐知苡说:“摄影吧,你应该更喜欢摄影。” 苏姝豁然开朗,拍板定案选了摄影。 两人正说着话,不远处的人群突然就躁动起来,女生居多,就连那些正拉人的学长学姐丢下手里的活张望起来。 她们可听说了,大一来了个新生,报道那天就引起了一阵不小的轰动。成绩好的逆天,还是个省状元,最重要的是,人长得又高又帅,跆拳道黑带九段,话不多性子够野,浑身散发着一股野狼似的不羁劲儿。 第56节 不少女生都跃跃欲试妄想去驯服。 苏姝早听闻金融专业来了个帅哥,她一直想目睹真人,这下有了机会,当即拽着徐知苡往前挤。 周煜走在陈嘉屹旁边,看见那些女生如饿狼扑食的眼神,啧了一声,带着一种复杂的眼神看了一眼旁边若无其事的人:“早知道不叫你了,老子的风头都被抢光了。” 陈嘉屹勾了勾唇角,语气拽的不行:“就算我不来,你也出不了风头。” 周煜被他那狂妄到目中无人的口气给气的牙痒痒。 他深吸了一口气,想到什么,坏笑了一声:“你这桃花这么多,你的小姑娘哄的还好吗?” “这几天忍的很辛苦吧。”刚被他气了一回,周煜这次怎么都得扳回一城。 “想知道?”陈嘉屹单手插兜,挑眉看他一眼,嘴角微微一提。 “亲的时候可以给你录个音。” 周煜:“……”我谢谢你。 五光十色的横幅迎着风飘荡,躁动的人群里有女生交头接耳:“他有女朋友了吗?这么帅,不可能单身吧。” 另一个女声接话:“没听说啊,倒是看到过好几个表白被他拒绝的名场面,没一个成功的。” “好绝啊,这么会有人优秀跟颜值并存,呜呜呜这就是小说里的天之骄子吗?” 被苏姝拉着挤到中间的时候,徐知苡正好听见了这段对话,她心微微一动,感觉到包里有什么东西在震动。 是手机。 像是有心灵感应一般,徐知苡下意识抬头看向人群的中心,陈嘉屹站在众人的焦点里,周身沐浴在光晕中,微微侧着脸,线条干净利落,漆黑的瞳仁氤氲着日光,呈现出一种浅棕色。 他握着手机,模样跟她猜的差不多,在打电话。 而电话的另一头,牵连的是她。 “在外面?”电话一接通,陈嘉屹听到她那边有悉悉索索的嘈杂声,皱眉问她:“没在宿舍?” 徐知苡捏了捏手机,扬声道:“不在。” 她话音刚落,那头就说:“你站那儿,我过去。” 徐知苡微微一愣,反射性抬头,就看见原本离他还有点距离的人正坚定的朝着她走过来。 有一瞬间,徐知苡仿佛看见。 在他的眼里。 只有有一个小小的她。 陈嘉屹腿长,几步来到她前面,然后做了一个让所有人都瞠目结舌的举动—— 众目睽睽之下,男人自然而然的把女孩子的包拿过去,然后牵住女孩的手,弯下腰,薄唇轻启,跟女孩儿耳语着什么。 人群的躁动瞬间达到一个峰值。 徐知苡的身体有几秒的僵滞,直到看见苏姝捂着嘴,两只大眼睛瞪的跟灯泡一样大。 她跟苏姝认识了五六天的时间,但苏姝性子不错,两人很多话题都聊过,唯独漏了男朋友这件事。 她没问,她自然也没说。 而这一周,陈嘉屹有事要忙,两人一般都在校外约会,很少在校内一起出现。 所以没有多少人知道她跟陈嘉屹的关系。 但陈嘉屹一到南大,出色的外表以及身上傲人的资本很快就成了南大的风云人物。 很多女生趋之若鹜凑上,各种告白手段层出不穷,这些事徐知苡也都听说过一两次。 她心里有点不舒服,但很快,那点不舒服就烟消云散。 他这么优秀。 天生就是人群中最耀眼的存在。 她希望。 他永远是太阳底下最热烈的那一束光。 见她发着呆,陈嘉屹习惯性的抬起手腕揉她头,那一头青丝浮着淡淡的香气让他爱不释手。 徐知苡从恍惚一回身,就看见他旁若无人的勾着唇把玩她的一小绺头发。 她脸腾地发起烫,都不敢看周围人的眼神,只窘迫的想把自己藏起来。 陈嘉屹见她跟个鹌鹑一样躲着,虚搂了下她的腰:“躲着干嘛。” 徐知苡咬唇:“太多人了。” “那正好。”他嗓音含着宠溺的笑,又带了点痞气:“让她们看看。” “我已经有主了。” 他勾起她的下巴,眼里有光,还有她小小的倒影。 “是你徐知苡的。” 第59章 他是在……告白吗? 当徐知苡脑子里闪过这几个字时,她的眼睛眨的很快,心跳像是要跳出来一样。 不知道是谁起哄,人群开始哇哇的叫起来。 在无数个暧昧的目光里,陈嘉屹弯腰朝她挑眉一笑。 “想不想跟我私奔。” 他的眼神真挚又炽热,徐知苡在他清澈笃定的目光里缓缓笑开。 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私奔,陈嘉屹带着她到了一家餐厅。 他知道她还没吃午饭。 餐厅处于繁华地段,这个时间段人很多,上一次陈嘉屹带她来过这里。里面有位厨师老家就是青梧镇的。 里面环境优美,装潢精致,来这边都是如胶似漆的小情侣。 点完了菜,服务生正准备离开,陈嘉屹一只手夹着跟烟,也不抽,只抬眼叫住了他。 徐知苡喝水的动作一顿,不明白他要干什么。 “上次我说的东西你们给我备了吗?”他指尖敲着桌子,目光落在服务生身上。 服务生是个三十多岁的中年人,他拿着菜单,莫名觉得这个比他还小一轮的年轻人的目光极具压迫性。 “我们后厨已经给您准备好了,等会儿那道菜也会一起上。” “嗯”。陈嘉屹淡淡的应声:“麻烦了。” 等服务生走后,徐知苡搁下描着青花的白瓷茶杯,她有点疑惑:“我们点的菜不都在菜单上吗?” 前两天陈嘉屹带她来过这里,临走的时候,他折身回去跟一个店长模样的人说了些什么,当时徐知苡在外面等,他出来时她本想问的,但被个意外打了岔,想起来的时候,他的手已经不老实的放在她的腰际。 后面的事她已经不记得了,只记得她的丁香小舌被他含在嘴里,想问的话以另一种方式羞人的方式嘤咛出声。 此刻,见她拿那双盈盈鹿眼看着自己,陈嘉屹轻笑了一声,搂着她腰的那只手不轻不重的捏了一下那里的软肉,顿时惹她轻颤。 徐知苡浑身一激,嗔怒的剜了他一眼,不肯再说话了。 陈嘉屹爱死她那吃瘪的小模样了,但见她脸上红晕未褪,又怕气狠了她,便收起轻佻,不再闹她。 菜很快就被服务员端上来,除了刚刚点的,还有一道菜单上没有的鸡蛋炒西红柿。 服务生下意识把那道菜放徐知苡面前,半道被一只强劲有力的手臂给截住。 服务生愣了一下,顺着那力道把盘子给换了个位置。 徐知苡定定的看着那道凭空出现的菜,她突然想起,有一次跟周湘倚吃饭,当时周煜和他也在。 那道原本是给周湘倚的西红柿炒鸡蛋,最后绕来绕去给了她。 某一瞬间,那顿饭的细枝末节像是被放大了一样,在徐知苡的脑海里放映。 原来。 那盘西红柿炒鸡蛋,准确的说,没有西红柿的鸡蛋。 从始至终,都是他给她的偏爱。 这顿饭,徐知苡吃的心潮起伏,席间,陈嘉屹虽然会时不时看手机,但只要她有了什么动静,他总会第一时间察觉,然后给她准备好。 吃完饭,陈嘉屹去埋单,路过的位置时不时有女生捂着脸偷偷打量,眼里冒着粉嫩嫩的桃心。 对面的男朋友见自家女朋友眼睛都快要黏别人身上了,脸色很不好看。 徐知苡坐在位置上等他,她的手机从离开校门的时候就一直在震动,她放包里没怎么注意。 现在一打开,果不其然,506的宿舍群已经炸开了,随便一条都跟陈嘉屹有关系。 徐知苡一一扫了一遍,直到头顶落下阴影,她才把手机收回包里,抬头就看见陈嘉屹饶有趣味的眼神。 刚刚宿舍群里,徐知苡的另一个舍友张雯@她发了一条信息。 【你男朋友脸长的那么绝,其他硬性条件也不错吧】 徐知苡:“……” 她知道,陈嘉屹肯定看见了这条信息。 要不然他…… 陈嘉屹懒懒散散插着逗,唇边衔着一抹意味不明的笑。 他弯腰,把不知所措的小姑娘圈在方寸之地。 他手长,两只手臂横在徐知苡的椅子两侧,她像个走投无路的小白兔,哪也逃不了。 好一会儿,徐知苡耳根蔓上殷红的血色,她尴尬的连一个笑都摆不出。 陈嘉屹坏透了,他就喜欢看她被自己欺负的无从抵抗的样子,小姑娘小小的一只缩在他的怀里,鹿眼里蓄着晶莹的水色。 第57节 他轻笑一声,声音轻佻又戏谑:“告诉你舍友。” “给你买点止疼药备着,我怕你受不住。” 滚烫的呼吸打在女人泛红的肌肤之上,徐知苡甚至能描绘出他性感的唇形。 一瞬间,徐知苡全身的血液都涌到了头顶,她耳朵迅速充血,像是在滴血。 “你……”她咬着唇,难以置信的瞪他一眼,那双干净的眸子不染任何杂质看着陈嘉屹。 他突然有一种将圣女拉下神坛的禁忌感。 “你先起来好不好?”有人已经注意到这边,徐知苡低着头,没什么底气的跟他商量。 陈嘉屹身形不动,只是看她的眼神越来越暗,像有欲壑难填之感。 角落里,高大的男人极具侵略性的压在女人上方,眼里含着戏谑的笑意。 服务生带着冯栖走过来事看见的便是这暧昧的一幕,她猛地顿住脚,陪她一起来的好友彭染也注意到角落里的一对男女。 男的高大帅气,正是这几天被论坛议论的沸沸扬扬,一来就把南大之前的校草挤掉,荣登南大校草榜首人选的陈嘉屹。 对于好看的皮囊,人人都想欣赏一番。 更何况,陈嘉屹的这幅皮囊,比那些没什么辨识度的帅哥多了一份锐气以及野性。 “我靠,真tm帅,这脸长的,真的是长在所有女生的审美上了。”彭染意味深长的瞥了一眼冯栖,啧了一声:“怪不得你高中就对他念念不忘,不过你不是说她没有女朋友吗?” 想起刚刚论坛上的几组照片,彭染语气多多少少有点遗憾:看来今天的传闻是真的,人家女朋友也在。” 彭染的话让冯栖想起高三那年,她满心欢喜的跟他告白,却被他无情拒绝的那份羞辱难堪。 她死死咬着牙,指甲陷进肉里却浑然不觉,但她把自己的表情管理的很好,不想在好友面前失态。 服务生已经替她们选好了位置,见两位女生还站在那儿不动,正准备上前去请,其中一位女生已经越过他来到隔壁那桌。 察觉到有人逼近,陈嘉屹缓缓起身,脸上笑意褪去,只余一张面无表情的俊脸,不冷不淡的看向妆容精致的女生。 “陈嘉屹”冯栖早已经换上另一幅模样,笑意盈盈的看着他:“好久不见,没想到我们又成为校友啦。” 冯栖自然的跟他打完招呼,还以为面前的男人最起码也会给自己一个笑脸。 但她忘了。 想要陈嘉屹一个笑脸,那还得看他心情。 没有人说话,气氛开始尴尬起来,陈嘉屹拽着一张脸,插兜,并不理面前女人的情。 冯栖脸上的笑仅仅维持了几秒钟就垮下来,她旁边的彭染好戏看够了,正打算帮她一把:“你们也……” “抱歉”一道冷硬的声线打断了她,冷冷的嗓音里含了一层不易察觉的宠溺:“我舍不得让我女朋友吃醋。” 在场的三位女生都被他这句话震住了,冯栖愕然的看着陈嘉屹。 她突然明白。 陈嘉屹曾经说过的那句“我对温宛馨的闺蜜不感兴趣”并不是真的不感兴趣。 只是他看不上她。 仅此而已。 愤懑像暴风雨席卷而来,冯栖冷冷的笑了一声,她刀子般的眼神看向徐知苡,话却是讲给旁边的男人听的。 “对了。”她口气带着报复般的快感:我爸让我跟你说一声,祝我们两家合作愉快。” 说完这句,冯栖浑身的力气像是被抽干了一样,她甩手就走,背影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意。 彭染见她负气离开,也赶紧追了出去。 客厅里人来人往,谁都没有注意这边,徐知苡扯了扯男人的手,仰着头看他。 陈嘉屹一半身子隐在光影里,明明灭灭看不清楚表情,他弯腰,自然的拿起她的包,嗓音变柔:“送你回学校。” 餐厅里学校不远,她和他像普通情侣一样牵着手往学校方向走。 一路上,陈嘉屹引起的回头率超高,徐知苡情难自禁的仰起脖子打量他。 时值盛夏,天气燥热,陈嘉屹上身是一件清爽利落的黑色刺绣t恤。简单的刺绣图案印刻在他左肩下方,衬的他修长脖颈的肤色越发的冷白。 下面他穿了同色系的黑色运动裤,束脚的设计露出一截白皙的脚腕,腿很长,小腿线条看着瘦,但很有力量感。 徐知苡眉一抬,看见他的侧脸线条冷硬,极具侵略性,修长的脖颈笔直。 他的眉型很好看,鼻梁比她见到的任何人都挺拔。 再往下……是唇。 他的唇形薄度也刚刚好,说话的时候弧度很性感。 还有……接吻的时候。 旁边的小姑娘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耳根慢慢的爬上一层粉色。 陈嘉屹勾着唇,突然就又想欺负她了。 第60章 两分钟后,徐知苡上楼推开宿舍门,三双眼睛跟闻到了味似的看过来,虎视眈眈的盯着她。 徐知苡:“……”怎么有一种羊入虎口的感觉。 还是苏姝最先发问,一针见血:“他床上功夫好吗?” 徐知苡:“……” “我们……还没进行到那一步。” 这是真话。 陈嘉屹虽然很爱亲她,也多次有擦枪走火的趋势,但只要她有一点抗拒,他都会停下来,不再逾越一步。 那是一种藏着爱意的克制。 深入骨髓,溶于血肉。 短暂的沉默过后,又是新一轮的拷问。 问的最多的是她跟陈嘉屹互相看对眼的细节。 徐知苡神色恬静,每个问题都大大方方的回答。 问了几个恋爱细节后,张雯突然问了一句:“既然你们是高中同学的话,那你们之间是谁先动的心?” 徐知苡一顿,抿唇,低声说:“应该……是我。” “哇,看不出来呀徐知苡。”苏姝很惊讶:“没想到你还有这么open的一面。” 挺不可思议的。 报道那天,苏姝是第一个来的,在宿舍整理杂物,徐知苡就是这个时候进来的,她穿着一条简简单单的白裙,及肩黑发,背对着落日的余晖,看起来干净又纯粹。 看见她的第一眼,苏姝就在想,在这个大染缸的世界里,怎么会有这么干净的女孩子。 她安安静静的站在那儿,仿如纯黑里的一抹白,纯洁的就像不食人间烟火的圣洁神女。 苏姝对她的第一印象就是又纯又静,不含一丝杂质的白花。 现在听徐知苡这样坦荡承认,她真的有点吃惊。 看见宿舍其他三个女孩错愕的眼神,徐知苡弯着唇角笑了一下。 一直到现在,她依然清楚的记得。 高二那年,少年穿着干净的校服,逆着光站在香樟树下,黑色的碎发在阳光下微微发光。 他对她说:哭什么?以牙还牙。 他叫她不要做情绪的胆小鬼。 要做就做唯一的勇者。 之后几天,在别人忙着社团第二轮招新的时候,徐知苡找了份家教的兼职,是苏姝在一个学姐那儿帮她牵的线,薪资不低,比其他兼职多了不少。 这也意味着这份工作她需要更加认真的对待。 刚开学,课不多,一周只有一两天的晚上要上课,那些没课的晚上,徐知苡都忙着去做家教。 上周跟姥姥打电话,老人家报喜不报忧,一个劲儿的叫她记得按时吃饭,照顾好自己,还说给她寄了点东西,叫她到时候记得签收。 小镇发展落后,寄东西需要到一个指定的快递站点,老人家腿脚不利索,徐知苡都不知道她是怎么一个人提着那些大包小包一路问过去的。 包裹经历了两三天的颠簸,终于送到徐知苡的手上,当时她在上选修课,是苏姝刚好在宿舍替她签收拿上来的。 里面满满当当的都是特产,其中有一道点心是徐知苡小时候很爱吃的,表皮软软糯糯的,入口即化,制作工序复杂,耗费时间也很长。 苏姝从小就对甜品有一种欲罢不能的爱,看见那盒糕点,眼睛都挪不开了。 徐知苡给姥姥打了个电话,说拿到包裹了,老人家似乎在给姥爷喂药,笑呵呵的说她做了很多,叫她也分给舍友尝尝。 说了一会儿话,徐知苡放下手机,转身就看见苏姝两眼放光的盯着那盒散发着花香味的糕点。 哈喇子都快流出来了。 徐知苡好笑的笑了一下,她把包装拆开,露出精心摆放的糕点,她分了好几份,把其中一份比较多的给了苏姝。 “上次你给我介绍的那个家教很好,谢谢你呀。” 虽然不是苏姝帮她找的,但那个学姐也是看在苏姝的面子上才把这个机会给了她,徐知苡一直记着这件事,本想请她吃饭的,但没找到时间。 苏姝笑起来两颊有两个小酒窝,特别甜:“嘻嘻,谢什么呀,你这糕点的可是重金难买。” 女孩子之间的友谊看起来是那么的纯洁浅薄,却又是那么的慷慨大方。 咬了一口酥甜的糕点,苏姝问:“那个家教的孩子怎么样,听话吗?我觉得那个年龄段的孩子应该都很皮吧。” “是个女孩子来的”徐知苡把手里碰到的碎屑给擦掉:“没有很闹。” 苏姝点头,想起什么,含糊不清的说:“那你跟我们校草进展的怎么样了,我看你最近忙兼职,都没时间跟人家约会了。” 她促狭的眨了眨眼:“我可听说校草人气不减,那些女生知道他有女朋友,还没皮没脸的凑上去,前两天还有一个艺术系的女生问他wx问到我这来了。” “得亏校草坐怀不乱,不然照那些女生生猛的攻势,别的男人早就拜倒在石榴裙下了。” 第58节 闻言,徐知苡唇角弯了一下,笑眼清莹,语气带着一层坚定。 “他是陈嘉屹。” 所以他跟别人不一样。 不会一边跟她谈恋爱,一边接受其他女生发出的暧昧信号。 她喜欢的少年,永远有一颗赤忱且真诚的少年心。 明明没什么,不知道是不是苏姝的错觉,她总觉得自己被强行喂了一把狗粮。 她啧了一声:“打住,虽然我现在很饿,但我宁愿饿死也不想吃你们的狗粮。” 徐知苡被她逗笑,这个话题过去后,她就要准备去兼职了。 其他舍友不在,她把糕点用东西包好放在了她们桌上。 剩下的一些她想起周湘倚也挺喜欢吃甜食,去兼职的路上顺便给周湘倚寄了一点过去。 高考填志愿,周湘倚的分数刚好跟距离南俞一千多公里的双郴市的一所还不错的大学差不多,但周湘倚并不是很想去,原因是吴浩杰考上了南俞的一所警校。 那几天,周湘倚整天都给徐知苡打电话,聊来聊去都离不开吴浩杰志愿这几个字。 最后,周湘倚还是跟家里妥协了。 因为她知道。 她和吴浩杰注定有一个人是被安排的那一方。 他离不开南俞。 但他可以放弃她。 兼职的地方在市中心,那里是个别墅区,外观看起来气势恢宏,地段也是寸土寸金的那种。 晚上十点下课,婉拒了女主人送她的好意,徐知苡从别墅里出来,往前走了几步,打眼就看到那辆奔驰隐在灯光下,橘黄色的路灯洒在它的车顶,增添了一层温暖的色彩。 她小跑几步过去拉开副驾驶的车门,弯着腰坐进去。 驾驶座上,陈嘉屹一只手搁在方向盘上,坐姿懒散随意,额前的碎发垂着,见她坐进来,问她累不累。 “不累。”她摇头,浅浅笑了一下:“小女孩很听话。” 说完,她借着车内的灯光看他一眼,发现他冷白皮的眼角下有淡淡的青黑,眼皮耷拉在眼睑下面,神色倦怠。 “下次我自己打车回学校。”她说:“你不用来接我了。” 陈嘉屹从口袋里摸了根烟,闻言,抬眼看了她一眼。 小姑娘说这话的时间眼睛看着他,眸子里倒映着清莹的月色,剔透干净,看起来正经的不能再正经了。 陈嘉屹把烟咬在嘴里,下巴一抬,那烟尾对准了她的唇,光影变得暧昧。 “心疼我?”他说。 不知道是不是黑夜给了她勇气,徐知苡听到自己的声音发出一个低音。 “是。”她望进那双不羁的眸子里:“我心疼你。” 没有犹豫、坚定、铿锵有力 小姑娘表面看起来像没有刺的小白花, 可陈嘉屹知道。 他的小姑娘并没有表面上那么乖。 柔软的表皮上全是扎人的刺。 像黑玫瑰。 车子一路回到学校,陈嘉屹把车开到南大的地下车库,拎着车钥匙出来,男生宿舍跟女生宿舍是一南一北的方向。 陈嘉屹把她先送回去,路上,他低头回复手机里的信息,屏幕的白光大打在他高挺的鼻梁骨上,有种野痞的性感。 他帮她拿着包,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咯着手,软软的,像点心。 问她是什么,徐知苡抿唇说是姥姥给寄过来的糕点。 那是她给家教的那个女孩子带的,忘记给她了。 她想到什么,眨了眨眼:“你要尝尝吗?” 陈嘉屹嘴边动了一下,嗯了一声。 她微微一愣:“我以为你不怎么喜欢吃甜食。” “不是”陈嘉屹眉毛一挑,视线往下,落在小姑娘粉嫩嫩的唇上:“那要看是什么甜食。” 徐知苡没注意到他的视线,还以为他真要吃,把糕点从包里拿出来,一股甜腻腻的清香扑鼻而来。 她递到他面前,陈嘉屹却不动,双手插兜,跟个大爷似的站她前面,并不打算自己动手。 他的意思很明显。 要她喂他。 徐知苡脸瞬间爆红,手里的糕点像个烫手山芋。 想扔,但又扔不得。 陈嘉屹好整以暇的看着小姑娘纠结,见她一张脸皱着,他就很恶劣的笑。 徐知苡暗骂他混蛋,想着快刀斩乱麻,手腕一伸,细嫩的指尖立马被人含进嘴里。 湿热、黏腻、温暖 这些感觉如同海啸般涌来,像是要把她淹没。 这种感觉太陌生了,陌生到让她心尖一颤。 反应过来后,徐知苡气急败坏的把手指从里面抽出来。 她脸被气得红扑扑的,嗔骂他,直呼他名字。 “陈嘉屹” 陈嘉屹懒洋洋的应了一声,他眼皮微抬,突然弯腰,盯着她的眼睛,像是吃了很酸的东西,皱了下眉:“不甜。” 下午苏姝明明说很甜。 难道是每个人对甜度的敏感性不一样? 徐知苡张嘴,刚说出一个“苏”字,唇就被人堵住。 甜腻腻的香味混合着别样的气息。 旖旎缱绻间。 陈嘉屹舔了舔她的舌尖,哑声说: “变甜了。” 第61章 时间犹如纸张一页一页的翻过去,转眼就到了国庆假期,南大效率很高,提前一周就发了放假通知。 等到了假期的前一天,学校明显空了很多,就连平时打球的地儿也没几个人在那儿溜球。 下了课,徐知苡抱着书从课室里出来,她顺着人流小心下楼梯,感觉有人从后面摸了下她的后颈。 陈嘉屹不知什么时候站在她身后,脸上挂着漫不经心的笑。 他旁边是周煜,见她转身,指了指陈嘉屹,促狭的朝她眨了眨眼:“阿屹怕你不认识回宿舍的路,特意过来等你下课的”。 南大专业复杂多样,当初选专业的时候徐知苡没什么想法,她喜欢画画。 但南大的艺术系需要参加艺考才可以报,想来想去,她决定听姥姥的,报了一个她并不讨厌的专业——汉语言。 而陈嘉屹读的是金融,他今天的课都在3号教学楼,过来6号楼需要一点时间。 此刻他站姿随意慵懒,配上那张骨相优越且野性十足的脸,惹得楼道里的女生楼也不下了,频频侧头抛粉泡泡。 徐知苡掂了下怀里的书,问:“刚才你一直在后面等我吗?” 最后一节课上的是专业课,徐知苡聚精会神看台上的讲师,没注意走廊上有什么人,但听周煜那样说,陈嘉屹应该等了点时间了。 少女仰着头看他,鼻尖出了薄汗,有点红。 “嗯,刚来。” “刚来怎么会嗯?”徐知苡嘟囔。 陈嘉屹看了她一会儿,忽然伸出手,转眼间,那摞厚厚的专业书就到了他的手上。 周煜摸了摸鼻子:“我是来陪你接人的,不是来吃狗粮的,麻烦注意一下影响,ok?” 陈嘉屹睨他:“你死皮赖脸要跟过来的,关我屁事。” 徐知苡觉得他俩斗嘴莫名喜感,她弯了弯眼,怀里空了,她就去牵他的另一只手,上面有一层薄薄茧,大概是练跆拳道练出来的。 三人一起下楼,她被他护在扶手那一边,为她挡住了所有的拥挤和危险。 周煜从手机上抬起头,刚好看见陈嘉屹的手虚虚放在小姑娘盈盈一握的纤腰上,替她隔开后面那个男生的碰撞。 周煜不爽的骂了声操。 他今天就不应该(死皮赖脸)陪陈嘉屹过来。 因为要去吃饭,徐知苡先回了趟宿舍,把书放好才下来。 她不好意思让两个男生久等,小跑着下楼,鼻尖那层薄汗在余霞的氤氲下亮晶晶的,那双鹿眼也跟浸了水似的清亮。 陈嘉屹皱着眉,语气有点重隐约夹着点儿调戏:“急什么?我又不会跑。” 周煜在一边捂着耳朵:“陈嘉屹你是狗吧,不要再辣我耳朵了行不行。” 徐知苡抿唇笑,去吃饭的路上周煜还一直在哀嚎陈嘉屹重色轻友。 吃完了饭,周煜就走了,徐知苡今天晚上不用去家教,她打算利用国庆这个小长假回去看看两位老人家。 听了她的计划,陈嘉屹像是料到了一样,勾了下唇:“我明天送你去机场。” 第59节 徐知苡因为他的周到眉眼弯了起来。走了十几分钟,女生宿舍出现在前方。 陈嘉屹止步,互道晚安后,他今晚很规矩,只揉了揉她脑后的头发,抬了抬下巴:“上去吧,我看着你。” 徐知苡还牵着他的手,微风鼓起少年t恤一角,月色落在上面,有点温柔。 她捏了捏他的手,仰起头,黑漆漆的眼睫轻轻眨了一下。 “我有个秘密要告诉你,你可以弯下腰吗?” 少女极少在他面前露出这么俏皮的一面,陈嘉屹眉心动了一下,唇角勾着,平直的肩背弯了一个弧度。 下一秒。 有个软软润润的东西印在他的额头。 随后少女身上独有的馨香扑鼻而来。 蜻蜓点水般在他身上点火。 这个吻是徐知苡鼓足了勇气才主动的,吻完了她转身就跑。 少女的裙摆在燥热的风里荡开绮丽的弧度。 浓郁的夜色下,陈嘉屹低头笑了一声。 “小骗子。” …… 翌日一早,徐知苡就起来了,宿舍里只有她还在,其他人都离开了。 因为是早上的飞机,时间比较赶,她刷完牙,又检查了一遍行李箱,没什么漏下的,昨晚她就差不多都准备好了。 收拾好了一切,她看了眼时间,跟陈嘉屹约的是九点,还有半个小时。 想了想,她把宿舍的电器都检查一遍,听说过两天南俞会有一场台风。 等她检查好了,手机还没有动静。 徐知苡拽着手机,刚准备给那人打个电话,手机就响了。 “都准备好了吗”?还很早,陈嘉屹的声音带着几分沙哑,震了下她的耳膜。 “嗯”徐知苡说:“我现在下去吗?” 那端安静了一下,陈嘉屹声音低低的:“我有点事儿,不送你了。” 有点突然。 徐知苡怔了一会儿才说:“好,那我打车过去。” 陈嘉屹说:“我叫了周煜,他送你过去。” 她一个人去机场,他不放心。 周煜来的很快,徐知苡接到他电话的时候在发呆,跟他说了两句就下了楼。 女生宿舍楼下地方很大,枝繁叶茂的大树下停了一辆黑色奔驰。 之前陈嘉屹开的就是这一辆,那人品味高级,但似乎独爱奔驰。 周煜倚着车门抽烟,透过青灰色的烟雾看到她,便媳了烟帮她把行李放后面。 “阿屹跟你说了吧。”周煜合上后备箱盖子:“他有点事来不了”。 徐知苡跟他一起坐进车里面:“嗯。” 她拨了下衣领下的头发,问:“你知道他怎么了吗?” 周煜开了音响,发动车子:“这我可不知道,再怎么轮,不也还有你在前面吗,他肯定先跟你报备啊。” 见问不出什么来,徐知苡也不再开口。 车子驶出校门外,周煜想起什么,把中控台上的早餐递过去:“阿屹叫我买的,里面应该都是你爱吃的。” 酥脆的香味从他手里的纸袋飘出来,徐知苡接到手上,拆开。 里面果然都很合她的胃口。 就算他来不了,她也什么都不用做。 因为。 他都会提前给她安排好一切。 飞机在机场降落时,夜幕已经降临,徐知苡拖着行李箱走出机场大厅,在手机上叫的车刚好也到了。 她报了小镇的名字,路上车辆不多,一个小时就回到了。 行李箱的轮子在青石板路上摩擦出细微的声响,快到老房子的时候,远远地,徐知苡就看见有个矮小的身影打着纸灯笼站在门口。 是姥姥在等她。 徐知苡跑过去,扑进老人怀里:“姥姥,这么晚了你以后就不要再等我了。” 姥姥抚摸着小孙女的头发,宠溺的笑:“姥姥只是想早点看到姥姥的乖囡囡,一点都不累。” 怎么可能不累。姥姥肯定是早早就守在门口等她了。 “囡囡心疼姥姥,囡囡希望姥姥健健康康的。” 姥姥笑眯眯的捏了捏她的脸:“这小嘴可真甜。” “姥姥我们进去吧,我想去看看姥爷。” “好好好”。姥姥牵着小孙女的手,慢慢往里面走:别担心,老爷子身体好着呢”。 “嗯,你和姥爷都会长命百岁的。” 知道她会回来,姥姥还准备了鸡蛋陷的馄饨让她吃,坐了一天的车,徐知苡有点累了,但她还是把那碗馄饨给全部吃完。 “还饿不饿”姥姥见她碗空了,忙问:“饿的话姥姥再给你煮一下,很快的。” “不用啦姥姥”徐知苡笑着摸了下肚子,跟老人开玩笑:“再吃囡囡就要成大胖猪了。” 姥姥说:你这细胳膊细腿的,哪里胖了,就应该多吃点儿。” 笑闹了几句,时间变的很晚,徐知苡叫她快去休息,老人家嘱咐了她两句就回了屋。 把碗洗了,徐知苡就去简单洗了个澡,出来的时候手机屏幕亮了一下。 不是那个她以为的人。 心头微微有些失落,徐知苡擦了下发尾的水,愣愣的看着手机发呆。 不知过了多久,她才点开微信,找到那个直到两人确认关系的那晚才加的微信。 然后,点进两人的聊天页面。 陈嘉屹的头像安安静静的躺在那儿,手指一顿。 点开。 放大。 背景很简单,白墙,碎花纸。 最显眼的是两根细细的手指。 怼到屏幕前,在比v。 跟陈嘉屹在一起的这段时间,他的手机对她都是开放状态,只要她说一句她想看,他就会给她。 都说恋爱中的女孩子都很喜欢看男朋友的手机,要不然也会小小的作一下试探他会不会在意自己。 这些在徐知苡都不会。 甚至是对着陈嘉屹撒娇她也很少。 信任是一段关系开始的基础,这就像危楼高塔,在感情中,地基比任何东西都重要。 她信他的清白。 也坚定自己的眼光。 眼前这张照片很明显是个女孩子拍的。 短发,可爱。 照片让徐知苡突然想起一件事。 高中的时候她就听过关于他的不少风流韵事,围在他身边的女生她两只手数都数不过来。 她也曾见过他跟别的女生在一起时的浪荡不羁,只有那一次。 她心脏像是被撞了一下。 钝钝的疼。 有人说,他的wx头像是他女朋友的。 彼时,温宛馨还在对他发起攻势,强势求爱。 那么,这句话的另一层含义…… 明明天气还未转凉,徐知苡的手却冷却了好几度,手机屏幕的光还没有熄灭,照的她脸色有点发白。 没开灯,在黑暗里坐了一会儿,她拿起手机给陈嘉屹发了条信息。 【我到家了,你的事情解决好了吗?】 过了很久,那边都没有回复,徐知苡准备上床睡觉的时候,手机才迟迟震了一下。 陈嘉屹并没有给她打电话,只回了一句。 【那早点休息】 徐知苡看了一会儿那几个字,她想说的话很多,却最终还是以两个字结束这混乱的一夜。 【晚安】 他回:嗯,晚安。 第60节 第62章 一到国庆小长假,青梧镇迅速涌进各色各样的游客,整个小镇在白天黑夜都好像一副清明上河图,热闹且喧嚣。 第二天陪姥姥去市场买了菜,徐知苡收到尤蕊发来的信息。她约她出去逛街。 在学校的时候,她跟尤蕊偶尔还会有联系,大多数都是在手机上聊些闲事。 之前开学的时候她就有说回来约她,徐知苡想了想,跟她约好时间,到了那个点儿,她换了个衣服,跟姥姥姥爷说了一声就出去了。 公交直达花店,她到的时候太阳还没下山,花店门口有了新的变化,店门两侧摆了几盆白色的洋桔梗。 它还有另一个名字。 叫无刺的玫瑰。 尤蕊弄好店里的东西,给门上了锁,带她去车库,上了车,徐知苡坐在副驾驶上,她系好安全带,一抬眼就看见了那只古旧的平安猪挂坠。 上次她坐尤蕊的车就注意到了。 只不过她有分寸,没问。 尤蕊见她视线落在那只粉猪上面,很快又移开,轻轻笑了一下:“一个算命的说这个可以护我一生平安,当时他都没想就给我买了。” “那天是我二十岁生日,他叫我要一直戴着它。” “如果我摘下了,他说他就不要我了。” “而我傻傻的我当真了,一直到现在还舍不得扔。” 她说这些话的时候神色很平静,就好像是在讲别人的故事。 徐知苡看着面前的女人,张了张嘴,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 …… 虽然尤蕊在这里生活了好几年,但她几乎没怎么逛过这里的小镇,一是忙着打理花店,二是不想独自一人闲逛。 一直逛到晚上九点多,尤蕊才意犹未尽,徐知苡带她去了小时候记忆里的几个景点,她也好久也没来了,很多东西都已经不是小时候的样子。 尤蕊把她送到家门口,徐知苡推开车门下车,尤蕊点着方向盘,侧过脸笑着说:“今天谢谢你陪我,我已经好久没有这么开心过了。” “哦忘了,还没问你跟你男朋友最近怎么样了?今天一整天都没见你打电话?”她做了个蹙眉的小表情,像是很苦恼:“不是说热恋期的情侣一般都是如胶似漆的,一刻也离不开对方吗?” 徐知苡下意识看了一眼手机,上面有几条信息,但都不是她期待的那个人。 尤蕊见她这样,了然,笑笑说:“那男孩子我见过。” 徐知苡一怔,看向她。 “上次情人节,店里忙。”她回忆了下那天的情景:“我下午出去了一趟,你也知道,咱们镇小,很少有人会开高档款名牌车,但那天就有一辆停在我车旁边。” “啧,招眼的不行,我就多看了几眼。”说到这,她瞥了一眼徐知苡,眼线勾挑了一下:“你那男朋友那脸,比我见过的任何一个男的都扎眼,当时老娘就在想,要是晚生了几年,你男朋友就该被我盯上了。” 她想起来当时,车里面光线昏昧暗淡,少年懒洋洋的靠在车座上,头微微往后仰抵着椅背,黑暗里的下颚线条凌厉,性感的喉结被光影打上一层阴影,看起来欲的不行。 那天很忙,店里又只有徐知苡一个人,她忙的晕头转向,陈嘉屹是在她下班的时候才进来的,当时很晚了,她来不及多想,就被少年搂着脖子深吻,同他一起堕入欲望的深海。 现在想起来,当时少年并不像风尘仆仆的样子。 更像是……等了她很久。 徐知苡黑漆漆的眼睫颤了一下,她平静的跟尤蕊道别,进了院子,看见姥姥站在灯下捣鼓着什么,她走过去,抱住老人的腰,把脸放在老人的背上,唤她:“姥姥”。 姥姥“诶”了一声:“囡囡今天玩的开不开心哝?” “开心,等姥爷身体好了,囡囡也带你们去玩”。 姥姥捏了捏她的手:“姥姥虽然老了,但囡囡开不开心姥姥还是知道的。 徐知苡默了几秒,说:“姥姥,我真的好喜欢他。” 很喜欢很喜欢的那种喜欢。 “那他肯定很优秀,我们小苡是最优秀的,只有最好的才能配的上我们小苡。”姥姥说。 灯光下,老人的白发刺痛了徐知苡的眼角,一股涩涌进鼻尖,她用力压住,才不让情绪泄露。 回了房间,她没开灯,呆滞的坐了一小会儿。 视线落在黑屏的手机上,指尖微蜷。临睡前,她还是给陈嘉屹打了个电话,那边很快出声,嗓音混着黑夜,很磁:“还没睡?” 她轻声“嗯”了一下,指尖蜷缩到手心:“你在忙吗?” “忙。”他说:“忙着打电话哄我的小女朋友。” 心脏像是被什么拨了一下,颤巍巍的跳动。 她没应声,他吊儿郎当的笑了一下:“生气了,气我今天没给你打电话?” 心跳震着徐知苡的耳膜,她轻声的说:“那你为什么不给我打电话?” 问完这句,电话里有沉默蔓延。 几秒后,陈嘉屹嗓音沉沉,在这无际的黑夜里放大。 “徐知苡——”他第一次叫她名字,尾懒懒的很好听。 “你信我吗?”他问。 你信我吗——这四个字从陈嘉屹口中说出来,徐知苡竟然听出了里面潜藏的不确定。 在所有人眼里,陈嘉屹桀骜不驯,像匹野狼,散漫轻狂,多的是人对他卑躬屈膝,阿谀奉承。 然而就在刚刚。 他问她信不信他。 就好像如果她说一个不字,少年的一身傲骨就会被折断,鲜血淋漓。 “我只信你。” 徐知苡听见自己的声音满是坚定,带着不顾一切的勇气。 她不会让他输。 她希望她的少年一直赢。 一直赢。 返校的前一天,徐知苡买了一些东西,去了青梧镇的后山。 她的爸爸妈妈长眠在那里。 墓地很宽,背靠一大片梅林,夏末时节,梅树的叶子发的很茂盛。 徐知苡轻车熟路的来到两座墓碑前,她待了一个小时才离开。 回校那天,姥姥说要送她去机场,有点远,徐知苡劝了好久才勉强劝住。 到宿舍后天已经黑了,苏姝还没来,宿舍里只有张雯一个人来了,她简单跟她打了个招呼,把行李箱里的东西拿出来归整。 张雯打完一局游戏,划溜着椅子过来:“小苡,你老家哪的?我还没有听你说过哦?” 徐知苡把一条墨绿色的肩带抽出来,随口应了一句:青梧,你认识吗?” “啊,我还以为你跟陈嘉屹是高中同学,也是南俞这边的呢。” 徐知苡笑了一下,继续手上的动作。 张雯无聊,顺着上个话题,像是随口一问:“那你下个学期是不是跟陈嘉屹一起出国啊? 脑子白了一秒,徐知苡嘴唇控制不住的发抖。 好半晌,她问张雯:“什么出国?” “啊,你别在意啊。”张雯看她脸色有些苍白,隐约知道自己说错话了,忙解释道:我也就是听别人说的,他们说陈嘉屹他们家那么大一个企业,他爸一直都希望他出国深造,你……不知道吗?” 徐知苡张了张嘴,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嗓子眼像是冒着气泡,酸得她眼尾泛红。 作为陈嘉屹的女朋友。 她什么也不知道。 不知道他wx头像是谁。 也不知道他学跆拳道是为了谁 更不知道他要出国了…… 第63章 那天晚上,徐知苡睡得不太好,她做了个噩梦,只不过梦的主角并不是她跟陈嘉屹。 而是自从车祸后一直都没有入她梦的阮芝。 缥缈虚无的梦境里,她还是一个脸上有婴儿肥的小女孩,阮芝坐在旁边,给她扎辫子,脸上是久违的温柔。 她奶声奶气的问阮芝:“妈妈,你为什么总是喜欢给我扎同样的小辫子呀?” “因为妈妈只会扎这种的呀。”阮芝摸摸她的头,笑着回答。 “可是囡囡喜欢很多种的辫子。”小知苡鼓着嘴,闷声闷气的开口。 “可以呀,如果囡囡答应妈妈一件事,那妈妈也答应囡囡下次给你扎别的头型。” “好呀好呀,那我们拉钩钩。” “是什么问题呢?”梦的尽头,徐知苡听见自己用一种天真无邪的童音询问阮芝。 “妈妈呀”阮芝温柔的抚摸她的头,说:“希望囡囡以后无论遇到什么事都要跟妈妈说,妈妈永远都是你的依靠,你永远都是妈妈的宝贝。” “囡囡会的,那妈妈记得给囡囡绑各种各样的发型哦。” 黑暗里,有什么东西顺着眼角滑下来,凉凉的,湿湿的,嘴角有咸腥的味道蔓开。 徐知苡怔愣着从噩梦中醒来,下意识舔了舔唇,有股咸涩的味道充盈着口腔。 她在床上呆坐了半晌,之后再也睡不着,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还没到五点,外面还是黑糊糊的一片,走廊上的灯光笼进来,投在窗棂上。 舍友还在睡,徐知苡随手扎了个简便的丸子头,换了套运动服,静悄悄的拉开门出去。 第61节 还早,外面的世界依旧在沉睡,在灰蔼蔼的天色中,徐知苡到了操场,上面还没有几个人。 跑了五圈她才停下来,抬起手腕擦了擦汗,不远处的黎明撕开天幕一点一点的探出头来,白馥馥的云朵也染上了鎏金般的色彩,橙黄瑰丽。 来跑步的人渐渐多了起来,徐知苡往回走,路上,她戴着耳机,里面的女声在唱着一首小情歌,调子软绵绵的,像细雨在打着节拍。 “你是不是有喜欢的人啊,我这都追你多久了,难道我是长的不好看还是身材不行啊,你说,我改行吗?” 女孩子的……声音,有点羞恼,还带着点儿撒娇的味道。 “林微”。一道清爽温和的男声响起,低低的,还有点熟悉。 “你很好,不需要为我改变什么。”男生的目光坦荡的直视着女孩子,像是想到了什么,他的语气微微变柔:“但在我眼里,她是最好的,值得我喜欢。” 只是她喜欢的人不是我罢了。林亦扬在心里补充。 最后那句简直是致命一击,女生满脸羞愤,抖着手指他:“你……你不识好歹。” 林亦扬不躲不闪的看着她,那目光里没有可怜,也没有愧疚,全是对另一个女孩子的缱绻爱意。 他的喜欢光明正大,并不是什么见不得光的东西。 女孩子见他冥顽不灵,忍着哭腔又咒了他几句,抹着泪跑开了。 有一瞬间,她眼角瞥过一抹薄荷绿的俏丽身影,只有那短暂的惊鸿一瞥,不知为何,她心里升起一个怪异的感觉。 女生走后,林亦扬正准备抬脚往操场去,不期然跟一道略带清冷莹然的视线相撞,原本淡漠如水的眼神起了涟漪,微微晃了一下,无人知晓的角落里,他暗自握紧了手。 刚刚因为有女生挡着,徐知苡才没被发现,她站在原地,打量不远处的男生。 依旧是短发,浓眉,身形高瘦,穿着一套休闲运动服,笔直的站在清晨的雾色中,犹如高风亮节的翩翩公子。 只是更高了一点。少年轮廓被勾勒的更深了一些。 她走过去,笑了笑:“这不是林大才子吗?” 两人之前互相打趣时的称呼。 她还记得。 林亦扬紧握的指尖蜷了蜷,垂着眼,低低的应了一声:“嗯,我是。” “看来你在大学的名声比你在高中的还响。”她眨了眨眼,抿着唇开了句玩笑。 少女眉眼灵动,颊边的唇角弯弯,林亦扬情不自禁的也笑了一下。 两人又简单叙了下旧,徐知苡有早课,就先回了宿舍。 回宿舍的路上,想起林亦扬刚刚拒绝人家女孩子的样子,徐知苡忍不住又笑了一下, 那句她是最好的,值得我喜欢。 说的应该是他女朋友吧。 她记得,他之前还官宣过。 那为什么他不直接说有女朋友呢? 徐知苡不得而知,她回到宿舍的时候,里面的几个人都已经醒了,苏姝正在梳妆台涂口红,见她进来,问她这个色好不好看,徐知苡注意力转移到她亮晶晶的嘴唇上,便把那个疑问给抛开了。 一连几天,徐知苡除了上课就是去家教,这几天里,陈嘉屹没露过一次面,他请假了,一请好几天。 徐知苡联系不上他,这天,她下了课,没有直接去家教,匆匆忙忙跟苏姝说了一声,背着包去堵周煜。 这个点儿,周煜他们班还没上课,徐知苡到三楼的时候,中年男老师还在讲。 她站在走廊上,安静的等。 有男生看见,用胳膊撞了撞旁边的低着头跟人聊天的周煜:“喂,别跟妹子聊骚了,你看看那个是不是屹哥女朋友?” 周煜倏地从手机上抬起头,朝窗外望了望,看见那道纤弱的背影,眉头一皱。 旁边男生跟他同个宿舍,见他表情不太对,问:“这屹哥不是请假了吗?她来找谁啊?” 还能找谁,找他呗。 周煜烦躁的揉了下头发,手机上妹子还在问他今晚上去不去玩,他黑着个脸,把人给删了。 男老师拖了五分钟才放人,等他离开,周煜才拖拖拉拉的从教室里出来,徐知苡冲到他面前,不问,也不说,只是固执的看着他。 过了好久,周煜才败下阵来:“我真不知道他在哪,你找我也没用,真的。” “你骗我”徐知苡抬起头,盯着他:“你知道。” “是他不让你告诉我的吗?”她执着的问周煜。 旁边的几个男生见气氛不对,跟周煜说了一声就离开了。 周煜现在顾不上搭理他们,他烦躁的挠了挠后脑勺:“我只能告诉你,阿屹他不在家,其他的我也不清楚。” 周煜说完,过了很久都听见面前女孩子的声音,他顿了顿,又说:“你放心吧,他没什么事,有事我会跟你说的。” 这话其实是陈嘉屹叫周煜说的。 不过徐知苡不知道。 后面那几天,她照样跟往常一样上课,下了课就去做家教,偶尔得空的时候就去图书馆学习。 她遇到过林亦扬几次,一次都没有看见他传说中的女朋友。 有次两人在校门口遇见,他从一辆红色超跑里下来,看见她怀里抱着几张纸,问她是不是刚做家教回来,她点头,开了句玩笑:“刚刚那个是你女朋友?” 刚刚开车门的时候,女生细长的玫红指甲一闪而过,但她还是看见了。 不料,林亦扬摇头:“不是。” “我堂姐。”他看着她眼睛,某一刻,徐知苡仿佛看见了那双温润的眸子里再也掩藏不住的情愫。 她心没来由的一慌,低头,掩饰道:“是吗?我还以为是你女朋友。” 有那么一刻,高中时候不曾说出的话,林亦扬在这一刻有种想告诉她的冲动。 然而,另一道声音却幽幽响起。 她有男朋友了。 而那个男孩子,是他在高中拼命追赶,想赢却永远都赢不了的人。 …… 大概又过了几天,徐知苡还是没见到陈嘉屹,他也没跟她联系,仿佛人间蒸发了一样。 她有时候下了课,会去他上课的楼层等,只是那么静静的等上一小会儿,即使没有见到他人,但她还是会安心。 周煜偶尔看见她,默默跟她点点头,却什么也不说,这一天,徐知苡没什么课,本来想去图书馆看书了,走到半道,拐去六号楼。 三楼左边的有艺术系的学生在上课,徐知苡转去了右边。 她之前来这里等陈嘉屹下课,知道他习惯性会坐哪个位置。举目望去,一大半的学生都在低着头玩手机,而她心心念念的那个位置是空的。 旁边是周煜,也在低着头敲手机。 徐知苡呆呆的看了一会儿那个位置,透过它,她恍若看见少年坐在那儿的场景。他不玩手机,也不像好学生那样姿势端正的坐着。 他只是意兴阑珊的歪坐在黄木椅子上,薄薄的眼皮耷拉着,覆下一层浅浅的阴影。 在他左手边经常放着一本书,书皮是复古色的,他一只手搭在旁边,一只轻轻的扣着桌面,两条大长腿曲着搁在凳子下边,太长,没办法伸展。 “叮——”铃声破空乍响,徐知苡垂下眼,心想。这一次又是没有结果。 学生陆陆续续的从教室里出来,走廊像个气球,立刻挤满了人。徐知苡被人挤到旁边,她想等人少了再走。 隔壁的艺术班也下了课,打扮的漂亮精致的女生也相继挽着手说说笑笑的走出来,徐知苡看见两个熟面孔。 她不知道那个女孩子的名字,只是记得她的脸。另一个扎着高马尾的是冯栖。 一个男生想拉她,冯栖蹙眉躲开,转头就看见了徐知苡。表情立刻冷下来。 彭染见她表情不对,顺着她视线一看,也是微微一愣。 徐知苡不想多跟她们接触,撇开眼神准备下楼。 刚走两步,她的胳膊就被人从后面拽住。 她今天穿了件轻透的浅色衬衫,女生力气不小,她胳膊又细又软,很快,那块儿皮肤立刻升起了刺痛感。 肯定红了。 “跑什么,难道是做了什么亏心事,一见我就跟缩头乌龟一样躲起来?”冯栖放开她的胳膊,讥诮的笑了一声。 “有事?”徐知苡同样回了她个冷笑,之前她一而再再而三的找她茬,她不欲跟她纠缠,但现下她心情也不怎么好,一个笑脸也不想再给她。 她语气很淡,不带一丝感情。 某一刻,冯栖恍惚看见了陈嘉屹。 “这几天你是不是都在找陈嘉屹?”冯栖不甘示弱。 徐知苡只是安静的看着她。 “想知道他在哪的话,就跟我走。” 冯栖跟彭染说了一句你先回去,转身往回走。 这层楼的尽头有个被废弃的仓库,里面堵着一些被弃用的体育器械还有桌椅,几乎没有人会注意。 周煜不知道为什么还没有走,站在通风口抽烟,此刻见冯栖往另一头去,灭了烟走过去:“她不知道阿屹在哪,你别过去。” 徐知苡缓缓抬起头:“那你告诉我,他在哪?” 周煜一言不发,不再开口。 徐知苡垂下眼:“他以为你不告诉是对我好,但我只想知道他好不好。” 少女说完这句。 转身,毅然决然的朝那间仓库走去。 周煜看着少女的背影消失在走廊的尽头。 第一次,他觉得自己判断错了。 他低估了陈嘉屹在徐知苡心里的位置。 他的试探有了结果。却并不是他以为的那样。 周煜心里面燥的慌,又抽了根烟,还是没压住那股喷薄的燥意。 第62节 最终,他还是掏出手机,发了条信息。 那边一开始是回了两个字:周煜 陈嘉屹很少叫他全名,除非火气很大。 第二条隔了一分钟才发过来:“看好她,别让我揍死你。” 周煜看着那几个字,舔了舔牙根,笑了。 第64章 尽头,仓库里没有灯,黑漆漆的看不见人影儿,徐知苡进去后,摸了摸墙壁,冯栖哼了一声:“坏了,别找了。” 由于长年无人打理,仓库的空气里浮着细细小小的颗粒,徐知苡咳了一下,她微微蹙眉:“可以说了么?” 冯栖:“这么着急干嘛,我们好歹也是同一个高中上来的,还是同一个班,就不能说说话,叙叙旧?” 这话徐知苡没接,垂着眼安静的站着。 估计冯栖也觉得有点无趣,环着手四处看了下周围,抬手挥挥鼻尖上的浮沉尘:“什么鬼地方,早知道不选这地了。” 她埋怨完,挑着眉问徐知苡:“听说你跟他在一起了?” 徐知苡没有一丝犹豫:“是。” 她抬起头,看着冯栖。 “他现在是我的男朋友,我知道他很优秀,但我不希望有人觊觎他。” 她直视着冯栖,不见一丝畏怯,勇敢宣誓自己的主权。 这一刻,阳光穿过厚重的窗户,打在少女清丽的眉眼上,温柔又坚毅。 冯栖环着手嗤笑了一声:“现在是你的,以后说不定就不是你的了。” 徐知苡笑了一下:“但现在我是以陈嘉屹女朋友的身份提醒你,他现在还是我的男朋友,所以请你……” “要点脸儿,离我男朋友远一点儿。” 她的声音不轻不重,甚至还带着少女的娇憨。 但这话却像是一个巴掌打在冯栖脸上,火辣辣的疼。 冯栖气的肺都要炸了,她从小娇生惯养长大,什么时候受过这么大的羞辱,她胸腔起伏,恶狠狠的盯着徐知苡,就好像下一刻就要咬上来一样。 她喘着粗气,指甲掐进了肉里,她忽地哼了一声:“你知道他家跟我家是什么关系吗?” 徐知苡抿了下唇。 上次在餐厅。冯栖对着陈嘉屹说的那句我爸让我跟你说一声,祝我们两家合作愉快,她现在还记得。 当时她就猜到陈家跟冯家有生意上的往来,而她也听说过,冯家在市里面有人,关系网非同凡响。 见她不说话,冯栖蔑然的笑了一下:“他没跟你说吧,我们两家是很好的合作伙伴,我家跟他家才是门当户对,你有什么,你那支离破碎的家,还是你那病入膏肓的爷爷?” “这些东西,我随便出点钱就能查到,你说,陈嘉屹他爸妈知不知道呢?” 徐知苡垂在身侧的指尖动了一下,她不怕别人知道她的家庭是怎么样的,因为这些是摆在眼前的事实。 同时,她也并不因为她的家庭跟别人不一样而觉得自卑,她只是有点在意。 因为喜欢他,所以在意他爸妈的看法。 “我不知道他爸妈知不知道。”徐知苡迎上冯栖的视线:“但我知道他喜欢的人是我。” 冯栖:“那你知道他wx头像是谁吗?那你知道他学跆拳道是为了谁吗?还有,他手机上有一堆那个女孩子的照片,当初温宛馨就是因为这个跟他分的。” 徐知苡的手僵了一下,这些是哽在她心口的刺,现在被冯栖一根一根的□□,她尝到一种痛不欲生的滋味。 冯栖得意的笑了一下:“这些你都不知道,凭什么在我面前耀武扬威,你以为你跟温宛馨不一样吗?” “笑死人了,温宛馨当初那么爱他,上赶着做他的人,到头来还不是一拍两散的下场,你以为你谁啊。” “她是老子的女人。” 一道低沉微愠的嗓音从天而降,带着些许少年独有的清冽磁性。 徐知苡愣了一下,转身。 门口,一道颀长笔直的身影破门而入,他站在光的入口处,披着万丈光芒,脸上棱角分明,凌厉骨感,像从一副斑驳陆离的画里走出来一样。 他慢慢的朝徐知苡走来,眉宇间似乎压住一股戾气,下颚线绷着,薄薄的唇线抿着,以一种保护的姿势搂住她的肩。 随后,缓缓撩起眼皮看向因为他的突然出现还有点怔愣的冯栖。 “有什么事问我就行。”陈嘉屹嗓音沉沉:“我女朋友胆子小,我不希望有人吓着她。” 冯栖被他那一句我女朋友给刺了一下,脚有些软。 最重要的是,他看她的那一眼,轻飘飘的,就好像除了他旁边的那个女孩,其他人他都看不见。 她忽然想起温宛馨曾经跟她们这帮姐妹说过的一句话。 “他没心肝的,别想了。” 当时她没反驳也没附和,现在她有了答案。 全身都僵了,被他搂着的肩也有了麻麻的僵硬感,徐知苡在他怀里一动不动。 在他靠过来的那一刹那,她闻到了那股熟悉的冷调香味。 不只。 还有她恐惧的消毒水的味道。 消失了那么久,难道是在医院? 她微侧过脸,少年轮廓硬挺,下颚线紧敛着,短茬浓黑的碎发在光影下发着光,少年气张扬又凛冽。 察觉到她的目光,少年低头勾了下唇角。 一直到陈嘉屹把她带出去,徐知苡还有种走在棉花上的那种不确切感。 周煜候在走廊外,看见两人出来,目光在陈嘉屹放在徐知苡肩上的手停了一下,咬着烟挑眉:“行啊,这次居然这么快。” 陈嘉屹乜了他一眼,没搭腔。 周煜知道他对自己还有点气,悻悻的摸了摸鼻子,嘟囔了一句:“老子还饿着呢,去吃饭了。” 临走前,他还是不放心,对徐知苡说了一句:“他身上有伤,一听你被冯栖叫走了就跑出来,估计这会儿不出血也够他疼的,你等会儿帮我给他检查一下。” 伤?哪来的伤。 徐知苡下意识看向身边的人,陈嘉屹嫌他啰嗦,抬脚踹了他一脚,语气很不耐烦:“赶紧滚。” 周煜跟个猴子似的跳着脚躲开,嘴里笑骂他:“得,英雄救美完了就用不到我了,我自觉点,现在就滚。” 今天的太阳出奇的好,暖烘烘的像情人白馥馥的脸,照下来的光晒得栏杆发烫。 徐知苡鼻尖涌上一股莫名的情绪,她仰起脸,没看他,只是把视线落在墙角伸进来的那颗香樟叶子上。 大学的香樟树跟高中的不一样,高中的的盛大又茂密,大学的还有点葱嫩。 她想。 原来,香樟树不只是高中才有。 她在看树,陈嘉屹在看她。 少女白皙的脸颊被日晕笼着,红扑扑的,可爱极了。 她的眼神很专注,看四周,但就是不看他。 两人的手在底下较着劲儿,她挣,他就握的更紧,还得寸进尺的移到她腰际的敏感点上,再恶劣的捏了一下。 徐知苡咬着唇,眼里迅速涌上一层潋滟的水色。 陈嘉屹心一疼,老实了,但手依旧放在她柔软的腰肢上。 低头,寻她的唇。 一口含住。 缓缓抵进,厮磨交缠。 他把她揉进怀里,两人身体贴着身体,他的坚硬与她的柔软相撞。 小姑娘睁着一双湿漉漉的眼,纤长的眼睫毛像受了惊吓一样不停的眨,鼻尖红红的,嘴唇也因为他的搅缠而变得水润。 这么一副人畜无害纯洁无辜的小模样,让陈嘉屹心口软的不行。 徐知苡看着少年浸了情欲的眉眼,忽地弯起眼角笑了一下。 那一瞬间灼灼风华,足以柔情万种。 陈嘉屹一愣,磨着她红艳艳的唇,含糊不清的问:“笑什么?” 他问的漫不经心,全副心思都在她散发的少女甜香上。 徐知苡稳了下凌乱的呼吸,眨了眨眼。 下一刻,她就看见少年眉尖微皱,像是在忍着剧痛。 陈嘉屹舌尖尝到了血的味道。 像生了锈的血腥味。 好像一副糜烂色情的油画。 小姑娘咬了他。 下手一点都不轻。 把他唇都咬破了。 本以为兔子乖的很,没想到露出獠牙的那一面比狐狸都狠。 陈嘉屹轻笑了一声,手却还牢牢的把小姑娘禁锢在怀里。 小姑娘挣了一下人,软绵绵的胸不经意间蹭到他硬邦邦的胸膛。 陈嘉屹尾椎骨麻麻的。 第63节 “陈嘉屹,你放开我。”小姑娘脸被他吻的红彤彤的,眸子里还有水汽,含怨瞪着他。 陈嘉屹松了松力道,怕她嗑到头,他痞里痞气的笑了一声:“咬了我就想跑?” 徐知苡咬着唇不说话。 他刚刚抬头的那一瞬间,露出了颈侧的纱布。 有殷红的血渗了出来。 是她刚刚挣扎的时候碰到的。 原来,他真的有伤。 而且很重。 小姑娘刚刚还红着眼跟他闹,现在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陈嘉屹啧了一声。 这几天,他虽然来不了学校,但没少让周煜给他发照片,小姑娘的一切他都知道。 包括小姑娘一连好几天,一下课,就跑去教室固执的等他。 这几天,他同样发疯了一样想她。 只是比起想她,他更不希望她因为他而伤心。 喉咙像被什么卡住了一样,半晌,陈嘉屹用指尖挑起小姑娘的下巴。 在看见那张满是泪痕的小脸时,他心像被绞了一下,血肉模糊。 感觉到有温热的东西落在她的眼角,带着滚烫的温度,徐知苡微微睁开眼,那双似水眸子浸了水更加剔透。 少年用舌头把她眼角的泪一一舔掉,从眼尾到眼睫毛,最后到两腮。 仿佛在对待一件至贵的珍宝。 捧不得,化不掉。 陈嘉屹把小姑娘两颊的泪都给吻掉,最后,他抵着她的额头,两人呼吸相闻。 他的嗓音混着她清甜的气息:“我没事。” 他说:“你不要哭,别让我难受。” 第65章 陈嘉屹是个几乎不怎么说情话的主儿。 他觉得这些话很矫情。 但自从跟小姑娘在一起之后,她一哭,他的心就软,那些在他看来矫情的不行的话,也成了他哄她的口头禅。 她的出现,打破了他世界里的一切准则。 此刻,小姑娘小小的一只窝在他怀里,发出可怜的呜咽声,像被抛弃的小奶猫。鼻头红红的,长长的睫毛上还沾着晶莹的泪珠, 她心疼他的伤。 所以才哭的那么伤心。 陈嘉屹把她紧紧搂进怀里,用指腹一点一点的帮她揩掉睫毛上的泪,语气不太正经儿:“就这么心疼你男朋友,那再亲一个?” 他弯着腰,濡湿的唇凑近,作势咬她的耳垂,徐知脸一红,咬着唇躲开。 陈嘉屹笑了一下,松了手。 下一秒,他脸色微微一变。 腿上传来剧烈的刺痛。像是有什么东西狠狠的插进他的血肉里,搅拌。 陈嘉屹眉头紧皱,他看了一眼面前的小姑娘,死死咬着牙根不出声。 他舍不得她哭。 就算是为了他也不行。 “陈嘉屹。” 小姑娘突然开口叫了他一声。 陈嘉屹抬眼:“嗯?” 小姑娘看着他,巴掌大的脸,白里透红,被水洗过的眸子,干净透彻,没有一丝杂质。 “你还要忍多久?”徐知苡盯着他脖子上带了血的纱布,平静的开口。 不像是质问。 倒像是揭穿。 不知什么时候,天上聚起了乌云,黑云压城,风声渐起,触目所及皆是混沌。 “疼的时候老子就看你照片。”陈嘉屹往栏杆一靠,吊耳郎当的挑了下眉:“发现比疼还让老子难受。” 徐知苡没想到他负伤还想那一档子事儿,又气又恼,脸上温度飙升,她勉强拉回心思,尽量忽视他不正经的眼神:“你这几天……” “轰隆——”。 天上一声巨响,蓝白色的闪电在天边猝不及防的炸开,像扭曲的蛇尾。 徐知苡抖了一下,下一刻,落进了一个温热的胸膛里。 陈嘉屹将她小小的身子抱进怀里,带她进了最近的一间教室。 两人刚进去,外面就下起了瓢泼大雨,清脆的雨声噼里啪啦打在窗户上,带着清新的草木香。 阶梯教室里空无一人,只有零星几本落下的书。 “先坐一会儿。”陈嘉屹给小姑娘拉了张椅子,他没坐,慵懒的往白墙上一靠,头抵着白墙,露出冷白修长的脖颈,喉结微微凸起一个小点,性感又迷人。 徐知苡瞥了眼,脸微微有些热。 但她还是注意到了少年有些紊乱的呼吸,像是在压制着什么。 外面的世界被雨笼罩着,很黑。 坐了一小会儿,徐知苡有点着急,她看了眼窗外的雨势,视线里的一切都被雨帘隔绝,犹如电影里的快镜头,模糊不清。 像是积了好几天,猛然找到出口,雨势势如破竹,来势汹汹,没有要停的趋势,反而越下越大。 徐知苡环顾了下这间教室,视线落在空调机上的一把雨伞上。 她走过去,上面已经落满了灰尘。 像是被人故意遗弃在这的。 她神色淡然,从布满灰尘的机壳上拾了伞。 下一秒,义无反顾的冲进雨里。 陈嘉屹长腿一迈,拽住少女纤细的手腕,眉骨往下压:“去哪?” 少女睫毛颤了一下,很快又垂下眼:“我想出去。” “去哪?”不等她回答,他声音软了点:“你待在这里,我去。” “我想自己去。”徐知苡低着头,并不看他。 陈嘉屹唇线紧抿,定定的看着少女的头顶。 气氛僵持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徐知苡感觉到紧紧拽着她的那只手慢慢松开了她。 垂落下去。 她没有再犹豫,转身冲向细密的雨幕中。 雨水很快就打湿她的鞋子,她干脆脱下来,这样她就能跑得快一些。 医务室离教学楼很远,她跑的全身都湿透了,耳边有风声在吹,天上响起了一记闷雷。 她很害怕。 但她没有停。 一直跑。一直跑 慢慢地,医护室的形影渐渐出现在了视野里。少女抹了把脸上的雨水,眼睛弯了起来。 空荡荡的教室里,陈嘉屹一直维持着刚才的姿势。 少年的侧脸轮廓藏在阴影里,暗色的光在他鼻梁骨上划了一道弧度。 像阴曹地府里的恶鬼,如影随形。 徐知苡拿着纱布还有止血带回来的时间,看见就是这一幕。 许是听到脚步声,少年缓缓的抬起头,视线直直的盯住她。 那双漆黑如黑曜石的眸子狭长深邃,像是要把她拆吞入腹一般,里面发着狠戾的光。 她脚步顿了一下,下一秒,毫不犹豫的朝他走过去。 看着少女渐渐清晰的面容,陈嘉屹喉咙滚了滚,却什么也没说。 徐知苡牵着他坐到椅子上,小心翼翼的帮他把脖子上的纱布拆了。 她动作轻柔。 让他感受不到任何痛感。 陈嘉屹垂眸看她,少女巴掌大的脸上沾着水珠,被雨洗过的皮肤冒着淡淡的粉红。 她浑身都被雨打湿,轻薄的衬衫布料紧紧的贴在雪白的肌肤上,随着她弯腰的弧度,姣好的曲线尽露,仿佛一副海棠初醒图,诱人采撷。 陈嘉屹喉咙滚了一下,撇开脸。 徐知苡还以为把他弄疼了,下手越发的小心。 她不知道,其实他不止这一处的伤。 第64节 帮他固定好绷带,她把药收好,塞到他口袋里面,动作很急,带着点儿孩子气。 “为什么请假?”她动了动嘴唇。 为什么这么多天都不出现? 为什么一句话不说就玩失踪? 为什么让她像个傻子一样傻傻的等? 她有好多好多话想问他,但千言万语在看见他身上的伤的那一刻,她的心像被人用石头砸了一下,生疼。 小姑娘没有歇斯底里,也没有赌气说跟他分手。 只是想要他一句解释。 她懂事的让人心疼。 陈嘉屹把她抱到腿上,他忍着痛勾起她的下巴,触感细腻绵软,只是没什么肉。 小姑娘乖的不行,只是静静的看着他。 陈嘉屹瞥了眼她拽着裙角的小手,眼里晕开了慵懒的笑意。 他凑上去,用唇去描摹她的唇形,嗓音透着股漫不经心的味道:“不是叫你信我吗?” “不用怕,相信我。” 相信我—— 就算带着一身伤,也会回来找你。 就算堕入地狱成为恶鬼,也会记得爱你。 第66章 陈家老宅。 花园小圃里的玫瑰逢季开的盛大,像一大片红艳艳的花海,把天空映染成一副浓墨重彩的油画。 一位妇人穿着一件淡雅素朴的旗袍站着木栏前,提着尖嘴小壶,姿态优美的给尚未开的花苞浇水。 吴妈从院子里出来,走到许岚身边,叫了声:“太太。” 许岚懒懒的应了一声:“怎么了?” 吴妈瞄了眼她,欲言又止:“太太,我刚刚从医院回来,少爷他……。” 许岚倏地回头:“他怎么了?” “少爷不在病房,我不知道他去哪了。” 吴妈说完,赶紧扶住她:“太太你身体刚好,医生说不易动怒,别压着心脏,少爷这么大个人了,也许是觉得病房太闷了,出去走走说不定。” 许岚又不是不知道她儿子是个什么主儿。 小时候被他爸拿着马鞭打,关地下室十几天,一身反骨,永远都不会服软。 骨子里流着叛逆的血,乖戾的像个小坏蛋。 跟陈舟明一个样儿。 “我不担心他,就让他折腾去吧。”许岚捂着胸口道:只要他还认这个家,我就知足了。” “唉,估计是还在恨陈总上次打他那事儿。” 吴妈说完,别墅外传来车子刹车的声音。 过了一会儿,陈舟明一身正装,提着公务包进来,看见花园里的两主仆:“吴妈,站外边干什么?” 吴妈还没回答,许岚冷哼了一声:“吴妈,帮我把水壶拿着,我们进屋。” 吴妈看了眼陈舟明,左右为难,不知道该怎么办。 被人下了脸子,还是自己的老婆,陈舟明脸面沉似水,他看了眼跟自己置气的枕边人,视线转回到吴妈身上:“进去吧。” 吴妈如蒙大赦,想起什么,说:陈总,你的药我已经煎好了,你要现在喝吗?” 创业初期,因为压力大,陈舟明患上了轻度狂躁症,已经很久没有发过病了,然而就在前两周,复发了一次。 陈舟明想起那天的情景,这个叱咤商场多年的男人,眼眶微微湿润:“现在喝吧。” 吴妈不敢再多说,忙去厨房把那碗黑糊糊的药端上桌。 …… 下了场雨后,南俞迟缓的进入秋季。秋老虎没了,太阳躲在云层里不出来,只露出一小半的光芒。 自那一天后,陈嘉屹开始回学校住。 徐知苡知道他身上的伤还没好,一到日子就提醒他去换药,她问医生有没有要忌口的,医生一边说她一边记。 慢慢一大页纸都是注意事项。陈嘉屹睨了眼,啧了一声。 小姑娘一个眼神也没给他,侧颜恬静,在纸上抄抄写写。 她的字像她这个人。 笔力不锋,柔且软。 写出的字一笔一划圆润娟秀,是规整的正楷。 很有力量。 小姑娘把医生的话事无巨细的记好,收了笔,笑着说谢谢。 医生是个中年大叔,梳着大背头,见小姑娘长的又甜又乖,笑眯眯的问她叫什么名字。 徐知苡觉得他只是随口问问,也不在意,张了张口想回答。 一只骨感修长的手突然伸过来扯了她一下,她站不稳,撞进一个硬邦邦的胸膛。 陈嘉屹黑着脸,从中年医生手里抽过单子,一句话也不说,拉着她往外走。 徐知苡跟在他后面,一脸茫然。 排队缴了单,陈嘉屹提着药在前面走,优越的骨相让路过的女病人还有护士都会看他一眼,脸上飞了两朵红云。 少年身高腿长,从后面看背影利拓矫健,肩背笔直宽阔,特别是那双大长腿,包裹在黑色的西裤下面,直且很有力量感。 徐知苡不知道自己怎么又惹到了这位大少爷,她嘟囔了一句腿长了不起啊,然后乖乖的追上去。 扯了下他的袖子,微微有些喘:“你慢点呀。” 陈嘉屹依然绷着个脸。 只是迈的步子却小了很多。 徐知苡弯了下唇角。 都说女人吃醋是最可怕的,哄的时间要长,只不过今天徐知苡算是见识到了。 男人吃起醋来,一点都不比女人好哄。 陈嘉屹臭着张脸陪她吃饭,她给他夹菜,他吃了,毫不留情的点评:“难吃。” 她给他夹他爱吃的菜,他冷着个俊脸:“现在不爱吃了。” 她把鱼刺挑出来,把鱼肉夹给他,他也吃了,语气冷的像北极:“醋放太多了。” 徐知苡吐舌。 这男人怎么这么难哄。 吃完了饭,天色渐渐擦黑,街边的路灯渐次亮起,像舞台上的打光灯,闪着耀眼的光芒。 回到学校后已经九点多了,夜幕降临,月亮从云里面露出脸来,像小月牙儿。 晚风温柔的拂起徐知苡的发丝,她撩到一边。 余光里,旁边的人在打字,荧幕淡淡的光照在他的脸上,漆黑的发,狭长的眸,高挺的鼻骨,薄的唇,无一不是造物主的偏爱。 群里代弋在艾特陈嘉屹,下周是周煜的生日,问他有没有空来,他单手打字,左边那只手有明显的坠感。 陈嘉屹收了手机,转过脸。 小姑娘无所事事,把他的袖子翻过来翻过去,估计是怕他说,玩了一会儿又乖乖的把抚平褶皱。 小姑娘指尖很细,根根纤嫩,像碧翠的青葱,在月色下白的发光。 指甲也修剪的很干净,透着淡淡的肉粉色,漂亮的让人晃不开眼。 没听见敲键盘的声音,徐知苡后知后觉的仰起头,有阴影覆在她的脸上,带着很强的侵略性。 在她还没反应过来时,那层阴影猛地压下来,很快,她的唇被一个凉凉的东西堵住。 她被困在他密不透风的吻中。 铺天盖地都是那股冷调木的味道。 这次的吻带了点惩罚性的意味。 他把她抵在她那天中午看见的香樟树下,一只手扶着她的腰,不让她下滑。 但她并不好受,甚至还有点不可名状的难受。 好像有蚂蚁在啃噬着她,痒痒的疼。 意乱情迷之时,陈嘉屹的手滑下去,停在小姑娘腰间的敏感点上。 小姑娘平日里纯净的不行的眸子此刻被他磨的泛起了涟漪的情欲水色。 她脸色潮红,睫毛卷而翘,不自觉的扭着腰肢迎合他, 陈嘉屹嗤了一声,突然张口咬了她一下。 那只放在她腰间的手也同时作坏,隔着薄薄的裙子捏那块儿的软肉。 小姑娘哪里受得住,樱桃小嘴里发出一声嘤咛。 娇娇的,软软的。 听起来可怜的不行。 第65节 陈嘉屹轻笑了一声,长臂一伸,把瘫软的小姑娘捞起来,抬手拨开她汗湿的碎发。 语气混的不行:“你男朋友技术好不好?” 徐知苡还没从那余韵绵长的快感中清醒过来。 此刻她觉得自己像脱了水的鱼,很难受,但又不像是难受。 “爽不爽?”男人痞坏的嗓音夹着点含意味不明的笑意:“嗯?不说话那就是还没爽够?” “不”。 调子软绵绵的,没什么力气。 “那以后还敢不敢对别的男人那样笑?”粗粝的指腹捻着她的唇,时轻时重。 薄薄的眼皮抬起又垂下,无声的压迫感袭来。 徐知苡睁圆了眼。 不可置信他就因为这个生了她一天的气。 小气的男人。 她愤愤的腹诽。 “在骂我?”小姑娘一点都不懂得掩藏情绪,他一猜就知道。 陈嘉屹捏着她的下巴,欺近:“这次哭了我不会停。” 徐知苡气鼓鼓的瞪了他一眼,在他危险的目光中,底气渐渐有些不足。 她嘟囔了一句小气鬼。 然后讨好似的往他怀里缩,是示弱的信号。 小姑娘身子软软的,带着淡淡的少女香。 陈嘉屹勾了勾唇角,抱了她一会儿。 她对他的诱惑实在太深。 就这么一会儿,他的身体就很诚实的起了反应。 再怎么闹。 最后受罪的还是他。 啧了一声,起身,把小姑娘送回宿舍。 回宿舍洗了遍冷水澡, 那股燥意去了一半。 剩下那一半。 他用了另一种方式解决。 第67章 周煜生日那天刚好在周末,徐知苡和苏姝在图书馆里自习,苏姝没坐一会儿就被电话叫走了。 走之前叫徐知苡回宿舍的时候帮她把书一起带回去。 这两天有个课题作业,需要查找资料做功课,家教占据了太多时间,徐知苡只能在周末的时候做。 她在纸上埋着头写,对面苏姝的位置换了个人坐下,那人安静的拉开椅子,没发出任何声音。 水杯的水空了,徐知苡起身准备去接点水。 一抬头。 愣住了。 对面的人套着件白色毛衣,面容英俊清隽,像玉龙雪山之巅的皑皑白雪,笑起来温和清润。 察觉到她的视线,男人喉结微昂,那双温柔的眸子朝她笑了一下,无声的说又见面了。 徐知苡被那笑晃了一下,回过神来跟他点了点头,拿着杯子去接水机处。 有人在接,她排在后面等。 脑子里回放刚才那一面。 这是徐知苡第二次在南大遇见林亦扬。 学校很广,光凭教学楼就有好十几个栋,还有大大小小的体育馆博物馆游泳池,两个人遇上的几率是茫茫人海中的千分之一。 而这千分之一,因为互联网的关系,多了一层理不清的联系。 信息碎片化的时代,照片视频层出不穷,她有几次逛论坛,都看见有人把林亦扬的照片挂在上面。 有时候是他的背影,有时候是弧度利落的侧脸,还有一次是他在学校青黛湖写生的特写。 照片上的轮廓已经初具成熟男人的魅力,唯独那一身清清冷冷的气势让人望而却步。 论坛有各种帖子,他的告白贴不少。 徐知苡偶尔刷到也会点进去看一眼。 高考成绩出分后,她有问过周湘倚,市第二名是谁。 周湘倚说是七百四十七。 比第一名少了两分。 这个分数随便哪个大学都可以上。 那晚,当林亦扬发来南大录取通知书时,徐知苡很是惊讶。 曾经沉默寡言的少年不知何时已经变成了温润尔雅的年轻人。 她心里面有种怪异的感觉。 特别是当那双温柔如春风的眸子看她时,她的不自在好像更多了。 里面有她不敢去深究的东西。 前面的女孩子已经打完水,徐知苡转了心思,上去接了一杯。 …… 接到陈嘉屹电话的时候,徐知苡还在图书馆,怕吵到里边的人学习,她收拾了东西才出去接。 林亦扬捏着书角的指尖微不可察的顿了顿。 直到余光里女孩已经走远,他才缓缓抬头,默默的注视着她走远。 他想,能多看一眼。 就已经是上帝对他最大的仁慈了。 走出图书馆,徐知苡才发现已经暮色四合。天色已晚,到处都是结伴去吃饭的人。 她抱着书,一边走一边看来电时间。 已经过了三四分钟,那边还没有挂断,她点了下接听键。 陈嘉屹嗓音清冽:“还在图书馆?” 他那边有点吵,像是在某个风月场所,她拿开了些:“嗯,你那边怎么这么吵呀?” 她没听见他的回答,反而听到他在斥那边的人:“代弋你他妈嗓子是不是不想要了?” 轻飘飘的一句话,那边立刻安静不少。 许巍然瞥了眼还有点懵的代弋,喊了一声:“都别囔囔啊,吵到屹哥跟嫂子打电话了。” 徐知苡听见一声懒懒的哼笑。 脸微微发烫,差点握不住手机。 “收拾好了给我发信息”陈嘉屹声音低低的,有点柔:“我去接你。” 从他那边过来要绕大半个南俞,徐知苡想叫他不要那么麻烦,那边又说了一句:“不急,让他们等着。” 她把那些话收了回去。 轻轻的嗯了一声 走到半路,徐知苡想起忘记帮苏姝把书拿回去了。 她拍了下脑袋,折回图书馆。 碰上刚准备回宿舍的林亦扬,他怀里有一摞书,徐知苡看见其中有几本很像苏姝叫她带回去的那几本。 男人脸上带笑:“还以为你忘了,刚准备送回去给你,这下可以直接物归原主了。” 徐知苡从他怀里把书接过来,两人指尖相触的那一瞬间,男人指尖微凉,缩了一下。 她笑:“谢谢你,不然我就要被我舍友臭骂一顿了。” 苏姝嘴皮子是她们宿舍最厉害的一个,另外两个舍友没少受她的荼毒,徐知苡是最少的那一个。 因为她话少,脾气好,很多事都不会计较。 落日的余晖下,少女颊边笑意绵绵。 恍若回到高中那天。 他考试失意,少女也是这样,在烂漫的夕阳中向他走来,将一身颓丧的他拉出泥潭。 见面前的人像是在发呆,徐知苡惦记着时间,匆匆跟他道别。 小跑着回到宿舍,苏姝还没有回来,只有另外一个舍友在,徐知苡打了个招呼,迅速上妆换衣服。 一条奶杏色的针织连衣裙,小v领,露出一截纤长的颈子,衬的她整个人都奶白奶白的。 两根细细的锁骨露在外面,妖娆不足妩媚有余。 裙子是开叉设计,长度到小腿肚,摇曳间,白皙的小腿若隐若现,白的晃眼。 下楼前,徐知苡想了想,披了条同色系的开衫。 第66节 她很少这样打扮过,还画了淡妆,舍友眼睛都移不开了,发出惊艳的感慨:“哇靠,小苡,原来你深藏不露啊。” 她色眯眯的眼神落在徐知苡鼓囊囊的胸脯上,砸吧着嘴:“看这大胸还有那小翘臀,看来校草这艳福不浅呐。” 舍友老司机了,开车直白又赤裸。 徐知苡没少听她们在宿舍里黄色笑话,她一开始都会戴耳机,次数多了她就学会自己过滤。 但那是当时被调侃的对象不是她。 明知道舍友是在开玩笑,她还是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胸前。 她胸型长得很漂亮,不大不小,白里透红,饱满圆润,像粉嫩嫩的花苞,形态很惹眼。 舍友见她赶时间,笑闹了她几句就放人。 出了校门,徐知苡一眼就瞧见那辆停在夜色中的黑色奔驰,车身线条利落,在路灯下打着双闪。 有一只手从车窗里伸出来,随意的搭在边沿,肤色冷白,骨节分明,指尖夹着一抹猩红,有缥缈的烟雾袅袅拂升。 徐知苡走过去,敲了下车窗。 看见她,男人掸了掸烟灰,侧脸线条流畅落拓。 那只手上一秒还在夹着烟,下一秒就给她拉开了车门。 小姑娘为了给他撑场子,特意打扮过了。 粉颊黛眉,杏眸檀口,软软的腰肢不足盈盈一握。 哪哪都长在他点上。 陈嘉屹心一痒,捏了捏小姑娘白嫩嫩的脸。 触感极佳,像奶乎乎的小馒头。 小姑娘瞪了他一下,鼓着脸,敢气不敢言,低着头就是不看他。 陈嘉屹低头笑了一声,身子突然朝她那边倾。 徐知苡一惊,她见过他太多混蛋的一面了,下意识往后退。 后面是真皮倚,她退无可退,睫毛一颤,认命般闭上眼睛。 等了好久都没听见那人的动静,黑漆漆的羽睫颤巍巍的睁开。 有颗脑袋埋在她胸前,细碎的短发扎着她的胸,被他碰到的地方升起密密麻麻的酥痒感。 气氛忽然变的粘稠暧昧。 陈嘉屹唇角勾了勾,动作利索的帮小姑娘系好安全带,破天荒的很规矩。 一路上,徐知苡都为自己会错意,还以为他要亲自己,感到难为情。 同时她也有点庆幸。 他没有发现。 后视镜里,陈嘉屹把小姑娘的时而抿唇时而展颜看在眼里。 他唇角微勾,像一只老谋深算的狐狸。 …… 是老友相聚,也是生日会,这次搞的排场比周湘倚那次还大,还没进去,在外面就能听到众人狂荒的尖叫声。 代弋带了一帮人来了,不只是之前那几个。 陈嘉屹携着徐知苡进去时,他最先看见,嗓门还跟喇叭一样大:“屹哥来了。” 看见徐知苡,他脸色微微有些不自然,但还是乖觉叫了声嫂子。 徐知苡以为他是因为刚刚打电话那事儿,抿唇笑了一下。 其他人也跟着叫她嫂子。 周煜从沙发上站起来,坏笑着看着陈嘉屹:“来迟了,不表示表示?” 众人早已此意,只是缺一个起头的,现在周煜开了头,都急吼吼的起哄,叫陈嘉屹罚酒。 茶几上摆着不同品牌的酒,周煜指了指度数最深的一瓶,被西方人称为生命之水的伏特加。 他伤刚刚好,徐知苡不太想让他喝,轻轻的扯了下他的袖子。 凑他耳边小声说:“能不能不喝吗?” 她说完就红了脸,因为她知道罚酒也算是助兴的一种方式,陈嘉屹因为去接她迟到了,那酒是众人特意为他备下的。 小姑娘琉璃般的眸子里有丝丝愁思,陈嘉屹吊儿郎当的挑了下眉:“你男朋友酒量没那么低,别担心,嗯?” 他说这句的时候带着一种张狂的少年气,徐知苡还有点担心。 那帮人不依不饶:“屹哥,嫂子也迟到了,是你帮她还是嫂子自己喝?” 陈嘉屹就是这种人,别人开他的玩笑可以。 要是开他放在心尖尖上的人的玩笑,那无论在什么场合,他都能下脸子。 包厢的气氛有一瞬间的僵滞。 他懒懒的掀起眼皮看向那个说话的人,语气带着桀骜不驯的锐气:“既然是你们的嫂子,她说谁那就谁上。” 他微微一顿,眯起了眼:“卢伟,你说是不是?” 被点名的男生知道玩笑开大了,打着哈哈跟徐知苡道歉。 毕竟是周煜的场子,徐知苡不想因为自己破坏了气氛。 她挠了挠陈嘉屹的手心,表示没事。 周煜并不是第一次见陈嘉屹为了徐知苡摆脸子。 他面不改色,众人脸上笑都有点挂不住。 代弋缩在角落里,同样不敢吭声。 他见识过陈嘉屹打人时候的狠劲儿。甚至是尝过那个滋味。 一想起那次被打的画面,代弋觉得骨头隐隐作痛。 因为那个朋友圈。 不知道是谁嘴贱提了他发朋友圈那事儿 陈嘉屹当晚就抡着铁棍找他算账,把他打的半死不活,在高级病房躺了好几个月 他觉得就算惹疯子,也不要惹陈嘉屹这人。 他是比疯子还疯的疯鬼。 …… 小插曲过后,众人都觑着陈嘉屹的脸色说笑,再也没人敢拿徐知苡开玩笑。 周湘倚提着个大蛋糕姗姗来迟,她一进门,就挨个跟他们熊抱,轮到徐知苡的时候,整个身子都挂在她身上,像个体型庞大的树懒。 抱完还打啵,亲个不停,哭着说好想她。 徐知苡哭笑不得,虽然两人不在一个学校,但几乎每周都有联系,比之前在高中时还频繁。 周煜坐在旁边,乜了眼陈嘉屹。 笑的很大声。 第68章 因为周湘倚是个小话痨,这个唠一下那个唠一下,不知不觉气氛就被她给活络起来。 有人提议去隔壁房间打桌球,房间是一体的,有好几个小隔间,都是不同的娱乐室。 转场时,周湘倚走在徐知苡旁边,悄咪咪的问她:“我刚刚进来的时候感觉不太对劲儿,是不是有谁惹嘉屹哥发火了?” “为什么是他发火?”里面那么多人,周湘倚就只说了陈嘉屹,徐知苡感觉怪怪的。 “这不难猜啊,嘉屹哥不轻易发火,一发火那帮人指定怂。” 她像是想到什么,笑的有点坏:“他们这帮人也就嘉屹哥能治,只要嘉屹哥在,他们大气都不敢出,别说一个屁了。” 徐知苡回头一想。觉得她说的还挺对的。 代弋之前那么狂,动不动就对她口嗨。 后来陈嘉屹在的几次,他一句话都不敢跟她套近乎。 现在还特安分的喊她嫂子。 徐知苡看了眼前面那个高大的背影。 一种从未有过的安全感将她包围。 小房间里面的东西一应俱全,装饰的跟个小俱乐部一样。 周湘倚兴致冲冲,撸着毛衣袖子问有没有谁跟她来一句。 周煜:“你这是找人干架还是打球,都从哪里学来的土匪气。” “你管我!周湘昂着下巴,十足的跋扈大小姐:“我爱咋滴就咋滴。” 另外两桌已经有人开始打了,周湘倚问徐知苡会不会,她诚实的摇头。 代弋自告奋勇被周湘倚嫌弃,最后点了许巍然。 徐知苡站在一边观战,时隔几个月见到周湘倚,她瘦了很多,原本还有点婴儿肥的脸现在已经变成了尖尖的瓜子脸。 刚刚她抱她的时候,徐知苡明显感觉到她嶙峋的骨头。 而且,今晚吴浩杰并没有来。 只有周湘倚一个人出现。 她觉得曾经咋咋呼呼天真无邪的小姑娘变了很多,但那种感觉她说不上来。 只是觉得她们离那段无忧无虑的青春越来越远。 第67节 各分东西的不只是人。 还有那段再也回不去的日子。 “在想什么?”有人朝她耳边吹了口气,混杂着薄荷味的烟味。 徐知苡轻轻“呀”了一声,视线落在他手里只剩半截的烟头上:“这烟怎么跟别的烟不一样呀?” 小姑娘在转移话题。 陈嘉屹挑眉,顺着她:“想试试?” 小姑娘蹙眉,好像真的在纠结要不要试一下。 陈嘉屹好整以暇的盯着她,等她拿主意儿。 然而下一秒,小姑娘把烟从他手里面抽走,一把扔进门边的垃圾桶,怯怯的看着他:“你今天已经抽了很多支了。” 她睁着一双清澈的杏眼,语气还带着点无辜:“我把你烟扔了。” 徐知苡心在打鼓,她刚刚不知道怎么的,脑子一热就把他烟抢过来扔掉。 那一刻,她只是在想。 烟对他不好。 她希望他无病无灾。 陈嘉屹瞥了眼小姑娘绞着裙角的小手,轻笑了一声,嗓音低沉磁性。 “行”他目光锁着她,语气里有微微纵容:“听你的。” 周煜本来打游戏打的好好的,被喂了一坨屎,做了个呕吐的表情,拉着个脸转移地方。 陈嘉屹送了他了个眼神,嘴角还勾着拽酷的笑。 周煜感觉自己收到了一万点暴击,游戏也不打了,去另外一桌跟人打桌球,赢了几局小心脏才没那么碎。 周湘倚越打越勇,没有一个人是她的对手。 大小姐开始觉得没意思了,强者对强者,她知道在场的人除了陈嘉屹没人能打得过她。 但陈嘉屹很难请,除非…… “苡苡,要不你试一下”。她把注意打到徐知苡身上,余光却在偷瞄陈嘉屹:“这玩意儿很容易上手的,试跟我来一句嘛?” 徐知苡那只手只会描丹青,哪里会玩这些,她摆手拒绝:“我真……” “试试”陈嘉兴突然开口:我教你。” 徐知苡愣了一下下,没有再拒绝。 他给她挑了个杆让她拿着,徐知苡照着他的话做。 她知道他玩跆拳道。 玩很多刺激的东西。 但至今为止还不知道原来他玩桌球也是个高手。 他教她姿势,教她手法。 从她的角度看过去,贴着她手的那只手指骨分明,冷白色,上面有青色的血管,一直延伸到黑色外套的袖子里面。 他的另一只手放在她的手臂上,带着她施力,室内温度热,刚进门的时候她脱了那件开衫,只剩下一条垂感的针织裙。 他手上的温度传过来,呼吸就打在他耳畔,徐知苡恍了下神。 手中的杆一偏,球误打误撞进去了。 周湘倚惊呼了一声:“还是嘉屹哥牛,新手都能教这么厉害。” 徐知苡脸红了一下。 玩了个半个小时的桌球,又打了一会儿牌。 众人兴趣比刚开始还高涨,徐知苡做了一天的课题作业,熬不住,眼皮子眨呀眨。 陈嘉屹从牌局中抽身,用手托着小姑娘的脑袋:“我们回去。” “你不玩了吗?”徐知苡晃了晃脑袋,清醒了一点。 陈嘉屹捞起沙发上的外套:“先送你。” 见两人要走,有人挽留:“屹哥今天手气这么好,走什么走啊,再来一局?” 他咬着烟笑:“再来一句还是你输。” “走了。”他揽着她的腰,不顾众人异样的目光,带她出了会所。 下到一楼,凉凉的夜风漏进来,徐知苡裸露在外面的手臂一凉,她才发现忘记拿开衫了。 陈嘉屹轻轻的啧了一下,叫她等着。 他上去替她拿,又被众人调侃了一顿。 下来时,叫的代驾也到了。 车里面空气流通不太好,徐知苡犯困,脑子跟上了浆糊一样,迷迷糊糊的。 倏地,有一道光照在她脸上。 从陈嘉屹手机上射过来的。 她不经意间一扫,看见了一个栖字。 她看他,他脸上一如既往的看不出什么。 又或者是,她从来都没有看懂他。 后半程路,徐知苡一直闭着眼睛。 睡不着。 只是单纯的不想睁开眼。 陈嘉屹从车窗外收回视线,看了眼小姑娘恬静的睡颜,笑了一下。 有只手温柔的托起她的脑袋,放到了一个相对舒服的位置。 这些徐知苡都感觉的到。 她一边抗拒着他的温柔,一边又舍不得离开。 在这样复杂的情绪中。她沉沉的睡了过去。 醒来时,外面还是漆黑的一片,有点像学校里的停车场。 徐知苡揉了揉眼睛,意识自己还在车里面。 她看了眼手机,凌晨三点。 旁边没有人,她打开车门准备下车,半夜的寒风冷的她一缩。 有人大步走过来:“醒了?” 两人坐进车里面,她问他为什么不叫她。 陈嘉屹声音有点沙哑:“看你太困了。” “走,送你回宿舍。”他拔了钥匙勾在食指上。 第二天上课,徐知苡收到周煜的信息。 【挖槽,你俩昨天干什么了,不会来了个露天情趣夜生活了吧】 徐知苡已经习惯他偶尔性的揶揄,回了个问号的表情。 【阿屹居然咳嗽了!!!他已经好几年没感冒过了!!】 【你俩昨天晚上没做点儿什么我绝对不相信!!】 徐知苡皱眉:那他有吃药了吗? 那边豪气冲天:没,我们哪会备这玩意儿,都是现买。 后面那半节课,徐知苡上的心不在焉。 下了课,她先回了趟宿舍,感冒冲剂她上次有买了一包备着。 苏姝有个小药箱,里面东西齐全。 但她还没回来。 徐知苡想了想,发了个信息给她。 苏姝也在看手机,叫她随便拿。 徐知苡发了比心的表情包,把东西送到男生宿舍楼下。 路上,她拐去食堂打包了一份粥。 这是她第一次来男生宿舍。 外观跟女生的差不多。 陈嘉屹看到她信息的时候,随便套了件衣服就下来了。 头发有些凌乱,但那张脸并没有打折扣。显得随意慵懒。 他一来就牵她的手。 他的手很暖,不像她的,冷冰冰像块干冰。 她看他穿的少,并不多说,把东西一股脑塞给他,嘱咐他要按时吃药。 陈嘉屹漫不经心的笑了一下,把她扯过来,抱进怀里。 “吃了吗?”他下巴放在她肩上,一说话就有动感。 徐知苡怕痒,躲了一下,没躲开:“……吃了。” 她以为他看不见,撒了个谎。 陈嘉屹圈着她的腰,下巴往下,落在她锁骨上。 “那我闻闻。” 第68节 话落,他的唇从耳垂一路往下。 最后滑进那樱桃小嘴。 最后,陈嘉屹笑着说:“小骗子只有嘴是甜的。” 那天徐知苡刚回到宿舍,手机就响了。 有人给她定了份小食,有菜有肉还有她爱吃的被煎的金黄的蛋。 上面的备注人写的是小骗子。 徐知苡看着那三个字,眸子里漾起星星点灯的笑意,跟外卖小哥说谢谢。 陈嘉屹定了很多小菜,她吃不完那么多,正好几个舍友都在,每个人分食了一点,刚好吃完。 苏姝摸着肚子打了个饱嗝,张雯笑她:“瞧你那样儿,杨朝益知道了指定嫌弃你。” 最近苏姝跟摄影社的杨朝益打的火热,暧昧不清,就是还没戳破那层窗户纸。 “他敢”苏姝抿着唇,很淡定的说:“他要是嫌弃我,老娘现在就把他踢出鱼塘。” 苏姝长相明艳大气,笑起来脸颊还有两只圆圆的小酒窝,又擅长交际,在男人堆里游刃有余,并不缺追求者。 反而是她把男人玩的团团转。 宿舍书桌上的玫瑰花每天都不重样儿,还有那些价值不菲的手链项链等银饰品。 张雯见她傲气的不行,故意挤兑她:“小心哪次把自己栽进去,可别跟我们哭诉,我们可不是你的情绪收废站。” 苏姝下巴一昂,顺势挽上徐知苡的手:“不需要你们,我有小苡就行。” “你说是吧,小苡”。 徐知苡在她们侃大山时出了会儿神苏姝晃着她的胳膊还在等她的回答。 那一脸傲娇样儿很像高中时候的周湘倚,徐知苡唇角一弯,笑着附和她:“是是是。” 苏姝满意了,挑衅的朝张雯乜了一眼,张雯呸了一声:“幼稚鬼,也就小苡好脾气惯着你”。 苏姝朝着她背影吐舌头。 一场宿舍斗嘴大战结束,徐知苡去阳台晾晒洗好的被单。 不知道是谁的毛巾掉在了洗漱台上,她捡起来洗干净再挂回去。 外面的绿植映照着天光,叶子绿茵茵的,晶莹的露珠低垂在上面,在发光。 她想起自己刚刚出神的内容。 她好像从来都没有看见陈嘉屹过生日。 周煜那些人也对他的生日缄默不言。 就好像这个东西对于他来说,是一个避讳的存在。 张雯从里面出来,看见她拎着被单傻愣愣的站着,以为她一个人搞不过来,刚准备过去帮忙。 徐知苡手里的被单一松,重新掉进洗衣机里。 她跑回宿舍,擦了擦手打开手机。点进南大的论坛。 关于他的帖子很多,她点了十几个都没找到想要的信息。 突然,徐知苡手指顿在了一个帖子上。 发帖的人她不认识。 徐知苡的目光停在下面的“出国留学”四个字上。 张雯那次也问过她。 陈嘉屹是不是要出国。 这段时间她其实有很多机会当面问他。 可就是不知道为什么。 她一次也没有问出口。 潜意识里,她对这场感情有很多的不确定。 主导者是陈嘉屹。 能喊停的也是他。 这份不确定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徐知苡也不知道。 有时候,她觉得自己真的很胆小。 就连这么一句简单的问题。 她都不敢问他。 …… 十二月悄然而至至,伴随着簌簌落雪,南俞的冬季姗姗来迟。 月底前的一个周末,徐知苡回了趟南梧,陈嘉屹说陪她一起回,徐知苡没让。 他那个专业课很多,几乎每天都有一堆课,系里面的一个导师很看好他,每次上完课都在劝说他考研。还有一堆儿学生会的事儿。 进学生会并不是陈嘉屹的本意,而是周煜打听到学生会靓妹很多,自作主张帮陈嘉屹报了名儿。 他挂个闲职,偶尔去一次。很多时候要不是去跆拳道社,要不就是赛车,跳伞滑冰那些。 他玩的花,喜欢那些能让肾上激素上升的娱乐项目。 徐知苡看见过他穿跆拳道服的样子。 很高,道服松垮的套在他身上,精瘦矫健,宽大的道服领口露出一截冷白的脖颈,整个人的气质很冷酷,凌厉中带着股漫不经心。 黑白相间的道服跟南高的校服有异曲同工之妙。 不过徐知苡觉得,他穿道服的时候更好看。 有一种孤高冷峻的气质。 让她控制不住的自己心跳 因为航班延误,飞机没法按时起飞,陈嘉屹也没有立刻回学校,而是陪她一起等。 徐知苡侧过头看旁边的男人。 他低着头回信息。 颈线笔直,侧脸轮廓棱角分明。 骨相优越。 航班迟了两个多小时,这期间,徐知苡没看见他露出一点不耐烦。 过安检时,他插着兜,下巴微昂。弧度凌厉:“一路顺风。” 她踮起脚尖亲了他一下:“谢谢你一直陪着我。” 陈嘉屹唇角扬起弧度,痞痞的:“留着回来再谢。” 里面的暧昧不言而喻。 她红着脸,拖着行李箱没再回头。 直到小姑娘没了影儿,陈嘉屹才驱车回学校。 体内有些燥,他进了洗手间。 出来的时候胯下只围了条浴巾,上身裸着,块垒分明的胸膛肤色冷白,还有一些淡淡的伤痕。 周煜扔了手机,转着椅子,语气酸不溜秋的:哟,小知苡又不在,你这干嘛呢,打算大冷天裸跑?” 陈嘉屹撩起眼皮睨他,周煜顿时想起什么,做了闭嘴的动作。 又怂又滑稽。 有水珠顺着肌理往下滑,落进腰腹下,周煜看见这一幕,管不住嘴:“你爸这病发作起来真的是六亲不认啊,看看,多么破坏美感。” 他指着陈嘉屹的腹肌几处,就好像真的是在给他打抱不平。 陈嘉屹嗤了一声:“周煜,你闲的蛋疼是不是?” 周煜这下真的闭嘴了。 他只是突然想起他坑陈嘉屹进了学生会一事儿,那两天陈嘉屹去上课都不叫他。 他的闹钟也没响。 因为有人把它关了。 周煜完美的错过了最爱点名的张老头的几节课。 陈嘉屹这人,惹到了你就只有吃暗亏的份的。 …… 飞机落地是八点多钟,徐知苡急忙忙的打了辆车回青梧镇。 前两天她给姥姥打电话,老人家的声音跟平常没什么区别。 但徐知苡还是不放心。 心里面很慌。 趁着周末的时间回来看一下。 往日姥姥都会打着灯笼在门口等她,今天她不知道她要回来,门口冷冷清清的。 进了家门口,徐知苡唤了声姥姥。 老人家从厨房里出来,背好像更弯了。 脸上的皱纹也多了很多。 “是囡囡吗?”院子里没开灯,姥姥眼睛不太好使。 “姥姥,我回来看你和姥爷了。”徐知苡把手里的东西放下,跑过去抱住老人。 第69节 “姥姥,我好想你们呀。” 姥姥轻轻的打了下小孙女的肩:“姥姥和姥爷好着呢,你大老远跑回来又要跑回去,别累着了。” 语气里虽然有嗔怪,但明显欢喜更多。 徐知苡蹭了蹭老人家的脸,干瘪疲软的触感让她鼻尖一酸:囡囡太想你们了嘛。” 姥姥笑,问她吃过了没。 她嘟嘴说没吃:姥姥,我想吃你做的菜了。” 姥姥一脸慈爱的摸她的头发:好好好,姥姥现在就给你做。” 姥姥回了厨房,徐知苡去看姥爷,旁边的折叠桌子上堆着满满的药。 姥爷气色很差,跟她说了几句话就没了精神。 她给他盖好被子让他好好休息,老人嘴唇看起来很干燥。 徐知苡拿了棉签,用水沾湿,轻柔的点在老人破皮的嘴唇上。 老人神志不清,嘴巴动了一下。 徐知苡凑过去,老人说:好囡囡,要一直平安开心。” 徐知轻声应道:囡囡会的,姥爷放心。” 厨房里传来姥姥的声音,徐知苡把门掩上,去了厨房。 饭菜的香味盈了满室,色香味俱全。 姥姥做了很多,徐知苡注意到灶台的角落里放着已经凉透的小鱼干。 她心被扎了一下。 姥姥笑眯眯的问她好不好吃,她忍着酸气说好吃。 吃了饭,她自己收拾好厨房里的一切,姥姥在外面打着灯不知道在干什么。 她走过去,看见她在串珠子。 几毛钱一串的那种 一串要串好久。 她走过去:姥姥,那么晚了,快去睡觉吧。” 姥姥笑:没事,姥姥还不困,还能再串几条。” “囡囡今天想跟姥姥一起睡,囡囡好困。” 徐知苡太清楚姥姥的软肋是什么了。 果不其然,她一说,姥姥立马就放下手里的东西。赶她去睡觉。 躺在姥姥的怀里,徐知苡想起刚刚灯光下的那张苍老没有血色的脸,声音闷闷的:姥姥,明天我带你去医院检查检查身体好不好?” 姥姥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慈爱:姥姥身体好着很,就不去费那个钱了,留着给囡囡读书。” “去看看不用很多钱的。”徐知苡试图说服老人家。 “我这把老骨头了,看不看就那样儿了,你姥爷的药钱开销大,姥姥不能不管他呀。” 徐知苡不明白,去看病为什么就是不管姥爷。 她有个小小的念头,虽然知道姥姥可能不会同意,但她还是把它说出来:姥姥,我们把妈妈在南俞买的那套房子卖了吧,我现在住校,不需要什么房子,等我长大了,我自己买一套,然后接姥姥还有姥爷一起住。” 姥姥的笑声在夜里显得很温柔:“囡囡懂事了,姥姥就算是去了,也满足喽。” “姥姥别咒自己,囡囡还要给姥姥和姥爷养老,让姥姥住大别墅。” 徐知苡叹了口气,知道姥姥不会同意了。 她之前听姥姥说过。 她的妈妈从小到大一直都想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房子。 那套房子是她妈妈在南俞成美梦成真的执念。 …… 在老家呆了一天,徐知苡第二天就要赶回学校。 临行前,姥姥悄摸摸的往她行李箱里塞钱。 徐知苡假装没看见,走的时候偷偷把钱给放了回去。 回到南俞,陈嘉屹开车来接她,车子里面是熟悉的冷木香味。 陈嘉屹先带她去吃饭,是一家新开的日料店。 环境清幽,绿植葳蕤,院子里造型别致的喷泉在往外洒水。 吃完了饭,陈嘉屹问她还有没有想去的地方,她摇头。 看得出小姑娘回一趟老家情绪有点低,陈嘉屹咬着烟,一只手压在车顶上,弯腰,揉了下她的头:“怎么了?有什么就跟我说。” 徐知苡也说不上来那个感觉。 她摇头。 陈嘉屹表情有点冷,揉她头的手撤开,开车门的声音有点大。 徐知苡抖了一下,坐进车里面。 严冬里的天整日都很暗沉,灰扑扑的看不清本来面貌。 没开空调,车厢里的温度跟外面一样冷。 徐知苡抱臂坐在副驾驶,抿着唇一声不吭。 一路无言回到学校。 徐知苡打开车门下车,车门徐徐关上之时,她拦了一下。 羽睫轻颤:“那我先回去了”。 里面的人没说话,她等了一会儿,松了手。 走到一半,她发现包没拿。 那包是有一次她跟陈嘉屹散步,她因为那个色系多看了一眼。 第二天吃饭的时候,陈嘉屹就那包给了她。 徐知苡站在停车场门口迟疑了几秒钟,还是决定回去。 或许她应该对对这份感情多一点勇气。 就算他身边的女生比她优秀的很多,但她会努力。 努力朝他靠近。 努力跟他并肩。 努力去…… 那句“配得上他”徐知苡再没说出口。 她愣愣的看着不远处的一对男女。 陈嘉屹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从车里下来,他咬着根烟,没点火,侧脸线条流畅硬挺。 他今天穿了件纯黑色的冲锋衣外套,拉链没全拉上,一半嶙峋骨感的锁骨露在外面,一只手插在兜里,懒散的靠在车头前,姿势散漫不羁。 在他对面,站着一位身材高挑纤细的女孩子。 零下几度的天气里,女孩穿了条包臀裙,曲线性感,下面是两条又细又直的大长腿。 是冯栖。 此刻,她站在陈嘉屹前面,巧笑嫣然的看着他,仰着头,红唇微张。 两人的距离看起来很近,从徐知苡这个角度看过去,胳膊暧昧的贴着胳膊。 一阵风吹来,冯栖的头发飘到他的冲锋衣外套上。 有种欲说还休的媚态。 陈嘉屹忽地低下脖颈,像是知道他要什么,冯栖找了下包,找到了一个银质打火机。 她朝陈嘉屹吹了口香气,指尖凑到他唇边,笑盈盈的说了句什么。 外面有冷风吹进来,徐知苡浑身发抖,那风像是要灌进她心口般,撕裂着她。 原来,她就傻乎乎的站在风口。 怎么会不冷呢? 徐知苡嘴角扯了一下。 没能成功。 那个包本来就是他送给她的。 她太蠢了。 差一点就以为自己拥有了它。 第69章 那天晚上的风很大,徐知苡一个人走回宿舍。 她走了青黛湖那条小路,芦苇被风刮的呜呜作响,像是哭号。 有一段路的路灯坏了,学校迟迟未修。 徐知苡走过那的时候,手机电量告罄,嗡的一声,所有的光源一齐消失。 好黑。 世界变成了一个巨大的黑洞。 第70节 仿佛要把她吸进去。 徐知苡告诉自己不要怕。 可是没用。 太黑了 后来不知道是怎么走出去的,当徐知苡站看见宿舍楼的灯光时。 她突然觉得黑暗也并不是那么可怕。 她推开宿舍门,苏姝吊着腿在敷面膜,另外两个还没回来。 徐知苡平静的拿着衣服去洗澡。她洗完,张雯和另外一个舍友也回来了。 睡觉前,徐知苡把手机充上电。 开机。 上面除了几条群消息再没有其他。 …… 第二天满课,徐知苡跑完步回来跟着宿舍大部队去上课。 路上听了个八卦。 艺术系的系花冯栖明知道陈嘉屹名草有主,还是痴心不改,昨晚上两人在地下停车场待了一晚上。 有目睹者把看到的都有声有色的放到了论坛上。 帖子几分钟就爆了。 一路上,徐知苡收到各种各样的目光。 比她跟陈嘉屹官宣那天还多。 那些目光里有同情,有怜惜,有幸灾乐祸…… 苏姝看不过去,过来安慰她。 徐知苡低声说:我没事,你别担心。” 张雯也来安慰她,那个跟她关系不怎么亲近的舍友也说了几句。 徐知苡感激的笑了笑。 早上有四节课, 第三节 课下课,徐知苡放包里的手机响了。 她拿出来看。 备注是姥姥。 只听了第一句。 徐知苡脸唰的一白。 姥爷走了。 就在昨天晚上。 倒在了洗手间的门口。 永远离开了这个世界。 恍惚间,徐知苡想起高考那一天。 她也是这样接到了警察的电话。 通知她去认领妈妈的尸体。 她的人生好像总是在不断的失去。 旁边苏姝突然撞了她一下,讲台上的老师在点名。 徐知苡张了张嘴,只能发出一个到字。 苏姝见她不太对劲儿,偷偷问她怎么了。 徐知苡眼珠动了一下。 这个时候姥姥还在等着她。 她不能倒下。 她拜托苏姝帮她请几天假,从后门离开。 定了最早的一个航班。 只隔了一天,她再次回到青梧镇。 物是人非。 姥爷的葬礼办的很简单,盖棺入土的前一天,半夜,徐知苡听见有说话声传来。 她披了件外套出去,姥爷睡觉的那间屋子里亮着灯。 声音就是从那里面传出来了。 姥姥佝偻着背坐在床边,一遍一遍的替姥爷擦身体。 嘴里絮絮叨叨说着话…… “老爷子你走了,小芝也走了,就留下我一个老婆子怎么照顾囡囡唷……” “我们的囡囡那么懂事,我不舍得离开她……” 徐知苡鼻子猝不及防涌上酸气,她听不下去,躲回了房间。 很快,干净的的枕头被泪水洇湿。 …… 姥爷葬礼过后,徐知苡在老家多待了几天,姥姥知道她请假不容易,催她回去。 徐知苡:姥姥,我都请好假了,你就让囡囡多陪你几天嘛。” 姥姥这几天消瘦的很厉害,整个人瘦的只剩下了骨头。 徐知苡偷偷联系了附近的一家私立医院,预约了时间。 她没敢告诉姥姥,只想着那天找个借口让她一起去。 到了那一天,徐知苡缠着姥姥:姥姥,我那个有点不准时,想去医院看看。” 姥姥果然答应了,徐知苡趁机说:那姥姥陪我一起去。” 姥姥没多想,拿了包就跟她走。 医院要坐半个小时的公交,到那的时候还很早,人不怎么多。 徐知苡找了护士台,护士给她指了方向。 她带姥姥去做了一系列检查,结果需要过两天才知道。 徐知苡没请那么长的假,她明天就要回学校上课。 走之前,她麻烦医生把结果发到她手机上。 姥姥认识那位医生,说不用那么麻烦,她自己过来拿也行。 徐知苡还是加了那位医生的联系方式。 南俞已经开始下雪,鹅毛飞雪落在行人的发上,像圣诞老人的胡子。 回校后,徐知苡才从苏姝的口中得知。 陈嘉屹住院了。 听说旧伤加新伤,挺严重的。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徐知苡站在桌子旁边喝水,里面的热水洒了一半出来。 白皙赛雪的手背立刻红了大半。 苏姝拉着她手去水池边降温 “杨朝益跟他们宿舍有个认识,听说是跟他爸吵了一架,陈嘉屹是个犟骨头,把他爸气的怒火攻心,免不了动起了手。” 徐知苡轻轻的嗯了一声。 苏姝还想再说什么,见她这个样子,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徐知苡这几天的状态她看在眼里,很明显不对。 下午六点,徐知苡准时去做家教。 她好几天没来,主人家有些微词,但因为她教的确实很不错,孩子成绩也有提高,那点微词也只是通过几句话表达了一下。 她卑躬屈膝的道歉,一晚上都在给小孩讲前两天发下来的试卷。 从别墅里出来,路过那棵长势喜人的大树。 她顿住了脚。 脑子里不受控制的回想那辆熟悉的车牌号。 之前无论多晚,它都会等在下面。 她突然想知道,那些个夜晚。 他一个人在下面等她,无聊的时候会做什么? 有个声音跟她说。 去看看他吧 去听他的解释。 去重归于好。 徐知苡不得不承认,陈嘉屹于她而言。 是罂粟。 是毒品 第71节 让她又爱又恨。 当反应过来时,徐知苡发现自己站在了医院门口。 晚上十一点多的深夜,风还在刮,街上冷冷清清的,几乎没有一点烟火气。 徐知苡在医院门口站了几分种,寒意从她的脚心直直往上窜。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动了动脚,进了医院。 她不知道他在哪个病房,只能一个个的找。 她已经被冻的没有了直觉,根本想不到可以找别人帮忙。 还是有值班的护士见她神智有些不清醒,关心的问她需不需要帮忙。 徐知苡愣愣的看着她,好久,问她知不知道一位叫陈嘉屹的病人。 护士狐疑的看了面前的女孩子一眼,说:你跟我过来吧。” 坐了电梯上去,徐知苡从镜面上看见自己脸色白的像个女鬼。 她笑了笑,那镜面里的人也弯起唇角。 护士把她带到一间高级病房,嘱咐道:只能进去一会儿,不要打扰了病人休息。” 徐知苡点头,推开门。 里面亮如白昼。 她一进去。 视线就跟一双漆黑深邃的眸子撞上。 里面没有一点温度。 徐知苡被那双眸子盯的打了个寒颤。 陈嘉屹垂下视线,声音淡的听不出情绪:你来了。” 他穿着病号服,头上包着纱布。 背微微躬着,嘴唇有点白,整个人看起来瘦了很多。 徐知苡心脏被捏了一下,很疼。 “是不是很疼?”她问他。 陈嘉屹倏地抬起头,目光炯炯的盯着着她:你会心疼吗?” “……会”。 她的声音很轻。 他听见了,轻笑了一声。 那股张狂桀骜的少年气让他整个人燃起了一种生气。 徐知苡惦记着护士的话,叫他休息。 陈嘉屹想了想:“这床很大,要不……” “我回学校。”她急声打断了他,在他痞坏的目光里红了脸:我……明天再过来。” 小姑娘走之前耳垂还红红的。 陈嘉屹勾了勾唇角。 …… 医院外,这个点儿有点难打车,前面有两个人在排队。 徐知苡紧了紧面包服,一边等一边跺脚。 “徐小姐。” 身后突然响起一道字正腔圆的嗓音。 徐知苡回过头,看见一位穿着西装的男士:“你好,请问你说是……” 五分钟后。 徐知苡跟着那个男人到了附近一家二十四小时都营业的咖啡店。 “徐小姐是聪明人,应该知道我代表陈董来找你的意思了。”男人开门见山,很利落干脆。 “抱歉。”徐知苡不卑不亢的看着他:我不知道。” 男人笑了一下:徐小姐可以看一下这些再决定也不迟。” 徐知苡视线落在那堆文件上。 “徐文礼” “肺癌去世”“阮芝车祸,已死亡” “只剩一个姥姥在世……” 每看一个字,徐知苡的心就绞一次。 痛不欲生。 “徐小姐,阿屹已经为了你放弃了一次出国的机会,因为你,他跟陈董吵了好几次……”男人语气顿了顿:这次也是因为你,他才会躺在医院里。” 因为她…… 所以他这几次受伤。 也是因为她。 还有那个保送名额…… 她以为,他只是单纯的不想出国。 原来是为了她…… 徐知苡被这句话震的脑子嗡嗡响。 走时,男人还说了句: “你这种家庭,对于阿屹来说,只会拖着他。” 这句话像个钝器,直直的粉碎了徐知苡强撑了这么多天的坚强。 男人走后。 她在咖啡店坐了一整晚。 直到黎明破晓时,她去柜台结账,店员说那位先生已经结过了。 她垂着眼:他跟我没关系,我自己付。” 结完账,她直接回了学校。 …… 后面那几天,徐知苡照常去上课,吃饭,家教。 她说会去看他。 一次也没有。 陈嘉屹给她打电话,她看着上面跳动的名字。 迟迟没按下去。 他给她发信息。 “接电话”。 她一个也没回。 后面,他再也没发过。 …… 代弋那几个从周煜知道陈嘉屹住院了,从学校赶回来,提着一堆东西来医院。 一群人闹哄哄的,阵仗大的把护士给惊动了。 陈嘉屹被他们吵的不耐烦,叫他们拿着东西滚。 那帮人察言观色,溜的很快。 代弋留在最后,贼眉鼠眼的:“屹哥,我不吵你,就问问,你伤好点没?” 陈嘉屹拿脚揣他:你也滚。” 代弋福至心灵,想起前两天周煜说的话,问:跟嫂子吵架了”? 陈嘉屹嗤了声。 没点头也没否认。 “那这好办,前两天我跟人喝酒,他说女人就要哄,但这哄呢就需要下对菜碟,得看她喜欢什么,你就给她买什么。” 跟陈嘉屹在一起时,徐知苡从来没要他买过什么。 唯一的包,还是陈嘉屹自己送的。 代弋见他若有所思,就知道自己说到点子上了。 他给陈嘉屹出主意儿:嫂子不是学文绉绉的语文吗?那你就给写点什么诗啊词啊,肯定能博佳人一笑。” 陈嘉屹哼了声:“肤浅”。 代弋没想到他会这样说,还想解释解释,陈嘉屹毫不留情的赶人。 病房的人徐徐关上,他皱着眉拿出手机,点开百度。 词条很多。 陈嘉屹一一扫过去。 指尖在一首诗赋上停了几秒。 晚上护士来查房,看见高级病房里高高瘦瘦的少年趴着在写什么。 第72节 他个子高,这种姿势肯定不舒服。 她说给他拿个折叠书桌,少年咬着笔,头也不回,说不需要。 …… 第二天周煜下了课来医院,陈嘉屹今天出院。 病房里,陈嘉屹耷拉着眼皮,看起来很困倦。 周煜正准备问他昨天晚上干什么去了。 一转眼,就看见旁边桌子上摆着一张纸。 上面写了整整一首洛神赋。 陈嘉屹撩着眼皮:“帮我给她。” 那个她是谁,不言而喻。 周煜眉头紧锁:“人家要是不要呢?” “扔了。”冷硬的语气。 周煜离开后,陈嘉屹一动不动。 病房的门再次传来动静,他闭着眼,以为是周煜返回来:“胆子肥了,张老头的课你也逃? 门上的人似乎愣了一下。 “我今天没课。” 是一道轻轻软软的女声。 陈嘉屹猛地睁开眼,一字一顿的叫她名字,语气生冷: “徐、知、苡” 两人在一起这么久,他从来没有用这种语气叫过她。 徐知苡拽着门把,死死咬住唇。 几天不见,他又瘦了一圈,病号服松松垮垮的套在他身上,脸上的线条越发凌厉利落。 她撇开眼,垂下了头,艰难的动了下唇。 “我今天来是想跟你说……” “想好了再说”。 陈嘉屹克制着体内那股暴戾,他恶狠狠的盯着她:我不可能再给你机会耍我。” 徐知苡吸了口冷气,不敢看他: “我们分手吧。” 第70章 我们分手吧。 这短短的五个字用尽了徐知苡所有的力气。 她的指甲在门上划出一道很深的刮痕。 十指连心的痛感席卷而来。 曾经她以为,只要她努力朝她的光靠近。 总有一天,他和她终将会得偿所愿。 但其实。 并不是所有的努力都会有结果。 没有开花何谈有果。 充满着消毒水的空气里弥漫着一股窒息的安静。 压抑。 沉闷。 仿若风雨欲来前的沉积。 她不敢抬头看他的眼神。 她想。 没有她。 他会走的更远。 实现他的理想,展示他的抱负。 人人为他铺路,人人爱他。 一生肆意妄为,一生万事得意。 陈嘉屹拽着拳,死死的盯着门上的女孩。 那天她说会来看他。 他满心期待的等。 在他二十年的人生里,这是头一次。 他从来都是被人捧着的那一个。 他从来都被人这么牵着情绪过。 现在她来了。 第一句话就是跟他分手。 呵…… 安静的病房里陡然响起一起冷哼。 没有温度的。 没有情绪的。 徐知苡不自觉的抖了一下,她想逃离这里,可脚却生了根一样,动不了。 承认吧徐知苡,你还是不够狠心。 你还是放不下他。 “滚——”。 冷冰冰的声调没有一丝感情:“不要再出现在我眼前。” “不然我会弄死你。” 从牙缝里挤出的几个字,徐知苡从来都没有听过他这么狠的语气。 就好像她之于他,是老死不相往来的仇人。 她眼眶瞬间泛红。 指尖嵌进肉里,她好像没有了知觉。 “好。” 她听见自己说。 走前,她还是飞快的看了他一眼。 少年垂着眼,像一尊无知无觉的雕塑。 他的傲骨被她折断了。 陈嘉屹不该是这样的。 他该是恣意的,比任何人都耀眼的存在。 走出医院大门的那一刻,徐知苡看着苍穹上的那一抹红日。 寒风刺骨,它却那么的刺眼。 今天的太阳真亮呀。 亮的她眼睛里的泪水再也忍不住。 徐知苡抱着臂,突然很想哭。 过路的行人都有些好奇的看着蹲在偏角的女孩。 她脸上盈满了泪水。 在哭。 但没有任何声音。 一个人在痛到极致的时候,就连哭都是无声无息的。 徐知苡哭了很久。 寒风呼啦啦的刮着每一个人,包括她。 天上不知何时聚起了乌云。 天气预报说,将会有一场大雨。 两分钟后,大雨裹挟着湿冷的冬风经过。 徐知苡感觉到雨滴打在脸上的刺痛感。 忽然,那刺痛感没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把黑色的雨水遮在她的头顶。 徐知苡脑子飘过一张棱角分明的脸。 第73节 她的心跳停了两秒。 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怀着一种隐秘的窃喜转过的头。 然而—— 在她身后的。 是一张温润清贵的脸。 不是他。 也不可能是他。 林亦扬看清女孩眼底的失望时,捏着伞骨的手猛地拽紧。 青色的血管贲张。 他感觉到一种无力的绝望。 “淋雨会感冒的。” 但他收起情绪,没有问她为什么要哭,为了谁而哭,只是担心她会感冒。 徐知苡觉得自己此刻肯定很丑。 脸上已经辨不清是泪水还是闲涩的雨水。 林亦扬看了眼少女哭肿的泪眼,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淡声道:不丑。” “擦一下就好了。” 他递上来一张洁白的纸巾,那只手修长好看。 林亦扬垂眸淡淡的看着地上的少女。 他很想抱抱她。 让她依靠他。 可他最终只能给她递张纸巾。 因为他的身份是朋友。 只是朋友。 那把伞替她挡去一切的风雨,稳稳的遮在少女的头顶。 徐知苡想站起来,但她蹲的太久了,脚已经没了感觉。 起来时身子晃了一下。 林亦扬及时的扶了她一下,等她站稳后又很快松手。 前后不到两秒,雨就已经打湿了他的肩头。 刚刚他下意识把伞往她那边倾。 毫不犹豫。 徐知苡接过他的纸巾,擦了下脸,礼节性的问他为什么来医院。 “帮我表姐拿药。”他简单的解释。 之后两人再无话。 徐知苡也没有多余的精力再去维持表面的寒暄,她点点头,叫了辆车回学校。 林亦扬一直看着少女上车。 她头也不回的走了。 永远都不会知道。 他所谓的拿药只是他想见她的借口。 …… 学校里的一切都没有变。 徐知苡又恢复了三点一线的生活。 她的生活本就是一潭死水。 那个人只是偶然闯进来。 在她枯竭的世界里画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没多久,她就从苏姝那里听说陈嘉屹回校了。 还有艺术系校花对他发起猛烈的攻势,天天等在男生宿舍楼下,当起了望夫石。 她还听说他回校后很少去上课,老师点名都点不到他的人。 他不屑于做那些替点的事儿,没来就是没来。 坦坦荡荡又明目张胆。 一周后,两人疑似分手的消息不胫而走。 有好事者特意发了个贴征集两人分手的蛛丝马迹。 徐知苡偶尔点进去看了一眼。 “陈嘉屹好久没在女生宿舍出现了” “两人到现在都没见面了” “还有还有,校草那辆奔驰一直停在停车场,之前不是都会去接那个谁吗?下雨天都雷打不动的” “啊听你这么一说好像是哦,两人到现在都没有一起出现过了” 扫过那一件件一桩桩,徐知苡恍然发现,原来她和他一起做过了那么多事。 可还是好短暂啊。 南大真的很大,大到他回来那么多天,她和他都没有遇见过一次。 她刻意不去关注他的一切。 一个人上课…… 一个人吃饭…… 一个人去做家教…… 姥姥的检查结果出来了。 白色的文件上写着各种指标一切正常。 徐知苡把那几张图片看了一遍又一遍。 结果是好的。 但不知道为什么。 她觉得这一切好的太不真实了。 就像海市蜃楼,模糊的美丽一闪而过。 …… 平安夜这天,徐知苡从家教学生的别墅里出来。 外面的世界被皑皑白雪覆盖,天地间银装素裹。 又下雪了。 这次的雪很大,被昏黄的路灯染上明亮的颜色,如同一个梦幻但虚无的梦。 今晚的月亮没有赴约,一望无际的夜空只有零星几点星星像个执拗的战士坚守着。 回到学校已经快十一点了,南大校门外堆了厚厚的雪层。 徐知苡出来时忘记带围巾了,雪落在她如锻的黑发上,鼻尖通红,像夜间的小精灵。 她搓了搓手,速度加快了一点。 忽然。 一道声音在漆黑的夜里响起,在这寒冷的夜里显得异常低沉喑哑。 “在这里守我?”低低的一声,夹着苍茫的夜色。 徐知苡猛地止住脚,定在原地。 不远处的白色栏杆下,站着一双人影。 男的剑眉星目,身形颀长,他斜倚着黑色车身,一只手插在兜里,懒懒的。 版型挺括的风衣被他穿出一种痞酷的气质。 浓郁的夜色下,徐知苡看的清楚,那张五官英俊的脸上噙着一抹漫不经心的笑,指尖夹着支烟,尾尖的猩红在这夜里显得很显眼。 在他的对面,并不是冯栖。 是个娇小玲珑的女孩子。 小小的脸裹在围巾里,只露出两只笑意盈盈的眸子,颊边有两个可爱的小酒窝,那双眸子看向他时,里面的爱慕毫不掩饰。 女孩甜甜的弯着唇角,涂了唇釉的唇亮晶晶的。 有一瞬间徐知苡脑子里闪过一些画面。 那年的平安夜,她也是这样站在小区外,弯着一双水意绵绵的眼睛看着他。 当时的他也在笑。 挑着眉,痞痞的。 让她难抵心动。 同样的平安夜,此刻他站在别的女孩前面。 漫不经心的对人笑。 轻佻,逗弄,纨绔。 第74节 倏地,徐知苡的眼睛被刺了一下。 不远处,女孩突然伸出手去牵陈嘉屹。 他一动不动,甚至是笑着任女孩动作。 曾经两人在一起时,她要牵他的手,他也是这样宠溺的笑看着她。 徐知苡出神的看着两人牵在一块儿的手。 有雪落进她的眼里,瞬间被融化成水。 徐知苡眨了下眼睛。 湿湿的,凉凉的。 那晚,她从学校后门进去,那里没有路灯。 但她已经习惯了黑暗。 不需要了。 她走后,女孩害羞的看着气质矜贵的男人,红着脸羞答答的道:“明天我给你带早餐好不好? 余光里,路灯下已经没有了那抹身影。 陈嘉屹嗤了声,收回视线,与此同时,女孩的手一空,那只修长骨感的手从她的纤指里抽了出来。 “我不吃早餐”。他动作利落的灭了烟,声音淡淡的,脸上没有了笑。 “那……那我们中午一起吃饭好不好,我知道你经常去学校外面那家餐厅,我们去那里吃好不好?”女孩瘪着嘴,想牵他又不敢。 陈嘉屹这次没说话,绕开她,径直拉开车门上车。 车门关上的同时,他的声音在安静的夜里很有冷感,但也无情的很。 “那里不是随便一个人都可以去的。” 随着这句话的落下,车灯亮起,银色奔驰没有一点停留的,“咻”的一声消失在茫茫雪色里。 女孩愣愣的看着车尾灯,想追上去,车子却已经没了踪影。 就像陈嘉屹这人给她的感觉。 情场浪子。 随性自由,像风。 永远都不会有心。 第71章 那晚遇见陈嘉屹之后,徐知苡在某个失眠的夜晚,把两个人留在手机上的回忆都给删了。 她删掉了他的联系方式,关于他的一切,她再也没有去关注。 那个帖子后来不知道为什么不在了,没有什么东西能够经得起时间的消磨。 后来他的风月消息不断,她在图书馆写完一张又一张的教案。 再后来,她听说他要出国了。 宿舍的人都知道两人分手后,都很心照不宣的没有再跟她讲他的事。 出国的消息是徐知苡偶然听到的。 那天晚上她回宿舍,手放在门把上正准备推开。 里面张雯的声音传出来:“应该是真的分了,陈嘉屹最近都在准备出国了。 苏姝和另外一个舍友“啊”了一声。 “谁跟你说的,论坛我好像都没看见。”苏姝口气有点冲。 “你自己一天到晚忙着跟杨朝益卿卿我我的,论坛有个帖子都说了,爱信不信。”张雯拉开凳子的声音。 “你们别说漏嘴啊,不要让小苡知道了,不然别怪我骂你们啊”。 苏姝的声音让徐知苡心口一暖。 她挺幸运的。 高中的时候有周湘倚陪着她。 现在有苏姝护着她。 她真的挺幸运了。 他真的要出国了。 徐知苡发现自己听到这个消息时,已经能够很安静的接受这个现实。 果然。 没有她。 他的人生轨道会一直完美下去。 不知道是谁把消息透露出去的,周湘倚在一个晚上给她打来了一通电话。 这是上次生日会之后,她们第一次联系。 “苡苡”。周湘倚小心翼翼叫着她的名字:你和嘉屹哥,你们真的……”。 “我们分手了。” 过了那么久,再次把这五个字说出来,徐知苡还是会感到一阵心悸。 周湘倚沉默了一会儿:“你们上次在我哥的生日宴上不是还挺好的嘛,怎么这么快说分就分了?” 徐知苡脑子里闪过咖啡店的那一幕。 穿着正装的男人说的话在她的脑海里一遍又一遍的播放,她闭了闭眼,像是在回答,又像是在说服自己:我们试过了,不合适。” 怎么会不合适? 周湘倚想起某个天寒地冻的晚上。 陷在沙发上的男人偏着头,在听到她提到那三个字时,原本颓懒慵倦的神情瞬间漾起不明意味的笑意。 那双意兴阑珊的眸子里蓄满了溺爱。 怎么可能会不合适。 “你那么喜欢嘉屹哥。”她问电话里的人:“放手了甘心吗?” 甘心? 徐知苡苦笑了一下。 她喜欢了那么多年的人。 怎么会甘心。 可是。 不甘心又能怎么样呢。 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最后的最后,她喃喃道:“我也不知道……” 不知道她做的对不对。 只知道她什么都可以。 唯独不能跟他在一起。 …… 南俞的雪一天比一天下的更大。白色的雪花在半空中漫天飞舞,宛若穷途末路的情人含情脉脉的跳着最后一支舞。 徐知苡从图书馆里面出来,细密的雪花飘落在她瘦削的双肩上,发上,眉尖上。 夏季枝繁叶茂的龙爪槐在冬季变成了光秃秃的老人,徐知苡把围巾扯上了点儿,遮住通红的鼻尖。 她正准备下楼梯,怀里的手机震了一下。 苏姝懒癌犯了,叫她回来的时候顺便去饭堂二楼窗口帮她打包一份螺蛳粉。 徐知苡指尖也被冻的泛红,她回她,说好。 苏姝立马发来一个么么哒的表情包,也给她转了钱。 从图书馆回宿舍会路过饭堂,徐知苡踩着脚底的枯树枝慢慢的走。 有些地方有小水洼,走的太快会摔倒。 之前有次跟苏姝从图书馆出来,苏姝不小心踩到了个发霉烂叶子,幸亏徐知苡扶了一把,才没摔伤。 然而,尽管她已经很小心,但由于经过一天一夜的堆积,雪已经碓了厚厚一层。 在走过一段不平坦的路段时,徐知苡踩到了一个坚硬的石子。 那一刻,有钻心的痛感袭来,她身体不受控制的往左边倒去。 就在她紧紧抱住怀里的书时,有一只手及时的扶住了她。 她闻到了类似于檀香木的味道。 清幽的,淡雅的。 “还能站吗?”清润的男声带着急色问她。 右脚踝传来火辣辣的疼,徐知苡咬着唇,声音微弱的嗯了一声。 林亦扬这次却没立刻松手,他的手放在她的肩上,低低的说:“可以不那么逞强吗?” 南大大的时候很大,小的时候很小。 明明知道她有男朋友,明明知道她永远都不会看见他。 但他还是控制不住的去关注她的一切。 包括他们相爱的一切。 第75节 他以为只有这样他就能够彻底的把她从心里移出去。 可一个人的心太小了。 小到住下她之后,他再也看不进其他人。 他知道她跟陈嘉屹分手了。 他知道他那天为什么会在医院外哭。 他也知道他们分手时闹的很不愉快。 可他看着少女瘦的尖尖的下巴,除了心疼,他什么也做不了。 教学楼的打铃声穿过无数片雪花幽幽传来。 下课了。 徐知苡睫毛颤了一下,她垂眸,并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而是说:你可以帮我带一份螺蛳粉吗?” “好。”他也没问她原因,他也拒绝不了他。 那天徐知苡回去后,苏姝看着她肿的高高的脚,眼眶一下子就红了。 她笑着说没事,怕粉凉了不好吃,叫她先吃饭。 这话一听,苏姝再也忍不住,很少哭的她那天哭了好久。 伤势有些重,徐知苡脚踝细,扭的时候力度很大,回去之后就已经肿了。 这个时候校内的医务室老师已经下班了,苏姝要带她去医院,外面还下着大雪,路不好走,徐知苡不想太麻烦,只简单的擦了点药酒。 半夜,她被痛醒,脚踝如同被针一下又下的扎着,密密麻麻的痛感折磨着她,徐知苡死死咬着唇,无声的落泪。 早上是苏姝发现的她。 当时她已经痛晕过去,额头上全是细汗。 苏姝”啊“了一声,惊动了全宿舍的人,几个人把她送去了医院。 医院的病房里常年萦绕着消毒水的味道,徐知苡从迷离的梦境里醒来,一抬头就看见刷的惨白惨白的墙。 “小苡,你终于醒了。”苏姝见她望着天花板,表情呆滞,碰了下她的手。 徐知苡回了神,苍白的脸笑了笑:“你怎么不去上课?” “呜呜呜,我现在哪里有心思上课,你早上吓死我了知道吗?为什么那么痛你也不叫醒我们,我们都担心死了。”苏姝到现在还心有余悸。 平常徐知苡都起的很早,就今天早上她怎么叫她,她都不应,掀开她帘子的那一刻,苏姝心脏都被吓停了。 徐知苡弯了下唇角:“没事,痛一下就好了,你别哭。” 明明是她害她扭了脚,她却反过来安慰自己。 苏姝抹着眼,一把抱住她:“你怎么这么好呜呜呜呜。” 徐知苡温柔的拍着她的肩,眸子里流动着温婉的笑意:“你也很好”。 我们还那么年轻。 我们都很好。 只在医院里呆了一天,徐知苡就回了学校。 她还要上课,还要做家教,还要做很多很多的事情…… 她没有时间浪费在医院。 也没有钱。 当晚,周湘倚不知道从哪里知道她脚扭了,还去了趟医院,急匆匆的打了电话过来问她怎么样。 徐知苡坐在书桌前,看了眼被石膏裹的跟粽子似的脚,柔声说:“在慢慢好着,你别担心。” 周湘倚还不放心,说要订票回来看她,徐知苡说不用:“过两天就好啦,你不用来。” 也快要期末考了,周湘倚学的是新闻学,专业课挺多的,她想了想,说:“那我叫吴耗子给你送点东西,他来的时候我给你发信息。” 徐知苡知道是拦不住她了,便应了下来。 挂了电话,周湘倚看了手机半晌。 最后,她点开了一个wx。 【她今天去医院了】 打完,她点了发送。 那边没有回复。 …… 高分贝的音乐声震耳欲聋,白色的玻璃酒杯倒映出令人炫目的灯光。 冯栖穿着超短皮裙,底下是性感妩媚的黑色丝袜,她心不在焉的跟旁边男生聊天,眼神却时不时黏着另一个方向。 沙发上的男人姿态懒懒散散,仰着冷白脖颈,有一搭没一搭的听旁边人讲话。 他低垂着眼,睫毛下是一双狭长漆黑的眸子,痞痞的咬着支烟,黑色冲锋衣套松垮的套在他身上,莫名多了些性感冷酷。 这段时间他每天都会泡在这儿,颓丧又带着点慵懒的姿态,让很多女生都难掩心动。 冯栖撇下男生,捏着腰靠近他。 左边袭来一股香水味,陈嘉屹不动声色的挑眉看着走来的艳丽女人,冯栖媚笑着在他旁边坐下,柔若无骨的手攀上男人野性的侧脸,娇笑着:“追你这么久了,怎么?还对你那耍你玩的前小情人心心念念?” 阴影里,男人像是轻笑了一声,陈嘉屹睨了眼浓妆艳抹的女人,他勾起唇,模样乖戾:“就不怕我跟她还没分?” 冯栖收了手,品了品杯中酒,红唇烈焰,笃定的说:“不怕,没分我照样追。” 陈嘉屹轻嗤了一声,忽地倾下身,两人距离骤然很近,近到冯栖能看见他眉骨上的一道浅浅的疤。 他斜挑着眉,语气里有狂妄也有嘲讽:“就那么喜欢当小三?” “嗯?冯大千金”。 冯栖愣愣的看着近在咫尺的俊脸,等意识到他混蛋的话后,气的声音都拔尖了:“你这样说我,难道就不怕我爸不跟你们家合作?” 他脸冷了下来,声音里带着股摄人的狠劲儿:“那就试试。” 冯栖咬着牙,气的脸都扭曲了,她骂他混蛋。 陈嘉屹点了支烟,吸了一口:“随你”。 周煜一直看着这边的情形,他不是怕陈嘉屹,而是怕冯栖的小姐性子起来会砸了场子,等怒气冲冲的女人走后,他走过去,在冯栖的位子坐下。 “还有烟吗?”他问旁边吞云吐雾的人。 陈嘉屹单手把烟盒扔给他,周煜抽出一支,点上。 “她怎么又来缠你了?” 陈嘉屹整个人陷在沙发里,调子懒懒倦倦的:“问她去。” 周煜听出他语气里的不耐烦,幸灾乐祸的笑了一声。 陈嘉屹不搭腔,倾身拿过他手里的烟盒,拢火点上。 周煜啧了一声:“快出国了,悠着点,看你现在这样,一天百八十条的抽,别把人家姑娘吓跑了。” “跑了就换一个”。他漫不经心的哼笑:“换个乖一点的。” 周煜噎了一下。 包厢里的歌又切了一首,清扬的男声响起时,搁在茶几上的手机屏幕亮起来。 陈嘉屹视线落在那上面,看不清情绪。 周煜叹了口气:“阿屹,别这样耗着了。” “去找她吧”。 包厢里的男声在唱着。 “爱就爱了不怕没来过” “恨就恨了我从没想过” 夹着烟的手抖了一下,陈嘉屹闭上眼靠在沙发上,光影打在他脸上,看不清神情。 …… 脚伤好的慢,徐知苡每次去上课都很困难,苏姝对她有愧疚,每天都会陪她一起。 渐渐的,徐知苡可以走了,她去医院拆了石膏,苏姝本想陪她一起去的,徐知苡没让。 她这几天守着她,冷落了梁朝益。 徐知苡心里有点过意不去。回去的路上,她买了点苏姝爱吃的零食。 下了公交,她提着购物袋往宿舍走。 走到一半,有人叫住了她。 “小苡。” 林亦扬今天陪表姐吃饭,没想到回来会遇见她,压下欢喜,他走到她旁边,看见她手里的袋子,自然而然的问:“刚从医院回来?” 徐知苡点头:“你呢?” 他笑:“刚吃完饭回来”。 指了下她的脚:“还疼吗?” “不疼了。” 只是还不能走太快。 两人一边走一边聊着话,雪花扑簌簌的落在两人的衣服上,风刮着两道旁的树在响。 快到女生宿舍的时候,有雪片掉进徐知苡的眼睛里,她正准备用手揉,一只手比她更快。 林亦扬用指腹轻轻的捻去少女眼尾里的水渍,她纤长的睫毛在他的指尖上颤了一下。 林亦扬心跳骤跳了两秒。 “好了。”他声音哑哑的。 第76节 两人离的有点近,徐知苡不自在的退开点距离,呐呐道:“谢谢。” 她转身。 猛地顿在原地。 这是那晚过后,她再一次看见陈嘉屹。 白茫茫的雪色下,他穿着件黑色夹克,额角碎发垂着,眉目漆黑,冷硬的面容被雪衬得越发棱角分明,他颀长的立在女生宿舍楼下,头上落了一层雪,像是站了很久。 那双眸子没有任何感情的看向她,忽地,他唇角勾起一抹冷笑,慢慢的朝他们走来。 等他走近了,徐知苡才发现。 他瘦了。 瘦了好多。 外套松垮的套在他身上。 那张线条流畅凌厉的脸更加的立体骨感,恍如修面罗刹。 陈嘉屹盯着面前的一对男女。 忽的低头笑了一声。 “徐知苡”。他声音泠然,像刀子一样凌迟着她的心: “你好样的。” 擦肩而过时,徐知苡闻到了他身上有雪的味道。 她呐呐的张了张嘴,发现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对不起。”林亦扬看着少女。 “没事”。她说:“我们已经没有关系了。” 校门口外,一辆又一辆的车飞驶而过,红绿灯在默然的闪烁着。 陈嘉屹垂着眼,手机在兜里震动起来。 “阿屹,生日快乐。”周煜的声音带着几分黯然:“今天是嘉茉的忌日,你还去吗?” “去。”陈嘉屹抬起了眼,无波无澜: “阿煜,她不要我了。” 很快,南大开始放寒假,徐知苡早早就订了票,回青梧镇前一天,宿舍一群人去吃了个火锅 几人都喝了点小酒,徐知苡酒量不好,只是抿了几口,脸上就泛起了酡红。 苏姝醉了酒,脑子不太清醒:“他要出国了,你不去见他一面吗?” 张雯酒量好还清醒着,听了这话赶紧捂住她的嘴。 徐知苡笑了笑:“不见了。” 第二天,她就坐了高铁回青梧。 那里一切都是老模样,幽静宁和。 除了姥姥。 这次回来,徐知苡发现姥姥瘦的只剩下了骨头。 她担心,却什么也做不了。 只能每天抢着帮她干活。 她不会串珠子,只能每天看着姥姥偷偷学。 学会了,她就不肯再让姥姥做了 徐知苡以为,她都这样,上帝会眷顾她一次的。 但上帝太忙了,把她的愿望忘了。 小年那天,姥姥突然晕倒在厨房里。 医生说。 癌症晚期。 没多少天了。 徐知苡愣愣的看着病床上死气沉沉的老人。 她不知道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 没有预料般。 又或者有预兆,只是她忽略了而已。 那晚,姥姥在姥爷床前说的话。 “我们囡囡那么懂事,我舍不得离开她……” 还有那句“就不费那钱了,留着给囡囡读书……”。 姥姥早就知道自己没多少日子了,她不去医院,是因为想把钱留给她亲爱的小孙女。 只是为了让她在无人依靠的世界里。 更好的生活。 尽管用了很好的药,姥姥的生命还在一天一天的消逝,徐知苡每天都守在她的身边,她不敢睡。 她怕她一睡着。 就再也见不到姥姥了。 姥姥摸着小孙女熬的通红的眼角,一滴泪砸在雪白的枕巾上:“囡囡,我的好囡囡,姥姥要走了,不能陪你了,你不要难过,姥姥是去找姥爷妈妈去了,你好好照顾好自己。” 这是姥姥跟徐知苡说的最后一句话。 除夕夜,张灯结彩,阖家团圆时。 姥姥去了。 这一天。 她失去了唯一一个亲人。 也是在这一天。 她得知。 陈嘉屹出国了。 第72章 冬去春来,万物可爱。 这一年的冬天比那年的短很多。 暖融融的春光照在浮雪上,有斑驳陆离的光影。 车子从天桥上驶过的时候,徐知苡透过光滑的玻璃看见窗外的香槟色三角梅满满的一大簇。 无人欣赏,却依旧盛开在无人的偏角。 她脑子里闪过前两天偶而刷到的一句话。 【我热烈的一生只想让你参与】 前排司机的手机铃声突兀的响了起来。 “我像只鱼儿在你的荷塘,只为和你守候那皎白月光” 当年,在办公室里,数学老师也是这首歌。 当年,那个人也是在办公室吊儿郎当的给她讲题…… “听说了啊,人家年纪轻轻就当上了龙头公司的总裁,还是从国外回来的,在国外就拿了不少奖,年轻但名气不小。”司机抄着一口南俞话,旁若无人的跟人聊起天。 “叫什么?这我哪知道啊,人家这么牛掰,我也就在报纸上看了一眼,还挺神秘的,就连照片也没见着。” 手心里的手机滴了一声,她没关静音,是wx发来的。 苏姝:【小苡,你现在到哪了?】 她垂着眼睫毛打字,侧脸弧度柔和:【高架上了,应该快到了】 【那你来这家湘菜馆吧,我和湘湘在这里等你哦】 紧接着她发来个地址。 徐知苡看了一眼,打断了前排司机的侃侃而谈:“师傅,麻烦你送我去这里可以吗?” 师傅对着那头的人说了句不聊了,瞥了眼她手机里的那个地址,很爽快:“可以嘞小姑娘,我刚好也要去那办点事儿。” 小姑娘长的白白净净的,扎着个低马尾,脸上不施脂粉。让人第一眼见了就很喜欢。 司机跟她搭话:“小姑娘,你有没有听说我们南俞回来了个大人物,之前还在我们南大读过书呢。” “南大”两个字仿佛有种魔力,让徐知苡不可控制的想到了一个曾经刻入骨髓的名字。 “姑娘,你是哪个学校的?”司机又问。 她笑,从回忆里缓过神:“我南大的,现在已经工作了。” 司机错愕的往后看了一眼:“你看起来好小,跟我小女儿差不多嘞。” 徐知苡羞赧的抿了下唇。 她还是不太习惯人家随口的一句夸赞。 下班高峰期,市区堵车堵的很厉害,徐知苡到的时候已经快七点了,她一到,就喘着气跟两位好友道歉:“不好意思,我来晚了。” 周湘倚给她拉开旁边的桌子:“跑那么急干嘛,我们又不会跑?” 急什么?我又不会跑。 第77节 玩世不恭的尾调带着漫不经心的挑逗。 徐知苡甩了下脑袋。 她不知道自己今天是怎么了,怎么会几次联想到那个被她封在记忆深处的人。 大概是她又发病了吧。 “发什么呆呢,我们肚子等你等的都抗议了。”苏姝揶揄的眨了眨眼,她今天化了精致的眼妆,一眨眼尾的碎钻就闪着光。 徐知苡失笑,弯着唇角:“是我的错,那今天两位美女就给我一个赔罪的机会,这单我埋。” “就你那半营业半慈善的画廊能赚几个钱,整天忙的不见人影儿,钱还少的可怜。” 毕业后,徐知苡婉拒了老师叫她读研的期待,进了一家国画画廊。画廊是一位慈善家举办的,招的人比较少,工资是半慈善性质。 周湘倚一直都不喜欢她干这行,事儿多钱又少,也不知道她图什么。 对面的人没回答,只是傻傻的笑着,眉眼弯弯的。 她白了一眼,跟苏姝说:“也不知道咱俩咋跟她好上的,傻憨憨的。” 苏姝是在大二那年周湘倚来找徐知苡,碰巧吃饭的时候遇到了,两人性格都是很开朗明媚那挂,不久就熟悉起来,这几年因为徐知苡的关系更加熟稔。 闻言,苏姝红唇一勾,媚眼如丝:“她要是不傻,我还不跟她玩呢。” 两人拿她打趣,徐知苡只是恬静的笑着,时不时夹桌上煎的金黄的蛋,里面掺着西红柿的甜味,吃起来软滑软滑的。 吃完了饭,三个女孩子挽着手走出湘菜馆。 华灯初上,霓虹闪烁,披着夜色的南俞多了一层糜烂秾丽。 “那我先走了,老梁还在家等我。”苏姝跟梁朝益三年爱情长跑,毕了业后就住在了一块儿。 今天梁朝益有事来不了接她,苏姝打了辆出租回去。 把她送上车,徐知苡拍下车牌号,柔声道:“到家在群里说一声。” 苏姝拨了下耳边的大波浪:“知道啦。” 车子汇入前方的车流,徐知苡一转身,就看见周湘倚盯着自己不知道在想什么,她点了点她的鼻尖:“想什么呢,还不回去,浩杰就该担心你了。” 她刚刚的动作娇俏可爱,仿佛是另一个人。 周湘倚盯着她巴掌大的脸,突然说: “他回来了。” 那个他是谁……不需要多说。 所有的喧嚣像被按了暂停键一般,消声匿迹。 不知道过了多久,喇叭声、轮胎的摩擦声、城区的吵闹声又齐齐灌入耳朵,徐知苡眼睫轻颤,她笑了一下,像是释怀:“他的家在这里。” 周湘倚叹了口气:“可他不是因为他的家在这里才回来的。” 那因为什么…… 徐知苡不想问,也不敢问。 周湘倚对着她这幅油盐不进的模样恨铁不成钢,她正准备敲醒她,一辆车在两人面前缓缓停下。 车窗降下,一只骨节宽大的手先伸了出来,然后是一张剃了寸头的脸,眉间一道浅浅的疤,吴浩杰穿着警服,模样英朗,先跟徐知苡打了声招呼才将头转向另一边:“回去了媳妇儿。” 周湘倚不放心她一个人回去,这下也忘记跟她置气了,询问徐知苡:“我们先送你回去。” 前些日子吴浩杰一直值班不得空,徐知苡不想耽误人家小两口亲密,摇了摇头:“我那儿离这里不远,你们回吧。” 周湘倚被她这么一拒绝也来了气,她一直都知道徐知苡并不像她表面上那么软。 “懒的管你。”她说完,看都不看她就钻进了车。 徐知苡失笑的看看眼她明显在生气的侧脸,对吴浩杰说:“晚上开慢点儿。” 吴浩杰扬了扬下巴:“回见。” 初春的晚风还带着点暮冬的凉意,徐知苡拢了拢身上的薄风衣,走了几百米到公交车站。 对面是家美式嘻哈酒吧,从里面传来驻唱歌手悠扬高昂的歌声,混在夜色里有种说不清的氛围感。 还有五分钟那班公交才到。 徐知苡垂着长长的眼睫毛回林亦扬的信息。 【我已经快到了,不用来接我】 有一绺细长的发丝拂到她的唇角,痒痒的,徐知苡一边拨开一边不经意的抬头。 然后—— 视线猛地顿在了某一点。 灯红酒绿的酒吧门口,不知何时走出来一群人。 个个西装革履,身形显眼。 而被簇拥在中间的那人,身高比其他人都高出一截,他穿着修身的黑色西装,里面是一件白色衬衣,显得禁欲又散漫。 一旁的人躬着腰在跟他讲话,男人模样意兴阑珊,额前碎发慵懒的垂着。 昏昧的灯光打在他挺立的鼻梁骨上,散发出一种懒痞的气质。 左边有个男人给他递了支烟,他无可无不可的接过去,那双手冷白修长,那人作势给他点火,他咬着烟,微微侧头。 幽蓝火焰窜起的那一刻,徐知苡终于看见了他的脸。 褪去了青涩的少年气,越发的硬挺成熟,全身的气场也变的更加浓郁。 稍一挑眉,那股痞坏深沉的模样令人畏惧又沉迷。 身姿颀长的男人像是察觉到了这边的目光,突然抬起下颔朝这边漫不经心的看过来—— 徐知苡呼吸一滞。 下意识退到旁边人的后面。 陈嘉屹眯着眼,视线落在一片香芋紫的衣角上。 蓦地,他从喉咙里溢出声轻哼,眼尾微挑,姿态散漫的呼出一口淡白色烟雾。 还以为他是对合作有什么意见,对家的负责人战战兢兢的哈着腰:“小陈总,如果有需要改进的你尽管说,我立马回去叫他们改。” 气质贵气的男人转回头,语气懒懒淡淡的:“没了,好好干。” 负责人摸了把头上的冷汗:“是是是,谢小陈总抬爱。” “我已经帮您叫了车,司机很快就到”。对家负责人谄媚的巴结道。 男人不咸不淡的抬了抬眉骨:“不用了。” 负责人怔了一下,还想多巴结巴结,男人却已经阔步走向路边的一辆黑色车子。 车身线条流畅锋利。 是价值几千万的限量越野。 还没等负责人晃过神来,那辆豪车“嗖”的一声就消失在了面前。 他砸巴着嘴:“这小陈总玩的可真刺激”。 手底下的人附和他:“何止刺激,玩的够花也够野,听说在国外那些女的对他这挂迷不行。” “啧,我要是有他那张脸,铁定死女人堆里。” 人群里,徐知苡只来得及听到一声嚣张的“嗖”,转头的时候那辆越野已经消失在夜色深处。 她也不知道自己刚刚是怎么了,在他抬头看过来的那一刻。 她的第一反应是躲。 在她怔愣间,突然感觉到有一只手隔着风衣在摩擦她的臀部。 滑腻恶心的触感如恐惧般涌来。 徐知苡猛地的回头。 在她后面,不知道什么时候站了一位贼眉鼠眼的小混混,那只作恶的手还停在半空。 “美女,你怎么长的这么标志”?混混见事情败露,咧着一口大黄牙对她笑:“这么晚了,要不跟哥哥回家?” 徐知苡被他那张丑恶的嘴脸给气的浑身颤抖。 车站上的人都听见了,只有一个女孩子指着手骂混混:“你再骚扰她,信不信我现在就报警,叫你去吃几天牢饭?” 她拿着手机作势要拨号,混混看了眼周围人,朝徐知苡吐了口唾沫,悻悻的走了。 女孩走过来,问她:“你没事吧?” 徐知苡胸很闷,像是被人扼住了心脏,她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但她还是对女孩笑了一下:“谢谢你。” 女孩的车来了,走前,很潇洒的跟她挥了挥手:“girlhelpsgirl.” 第73章 第二天是周末,外面枝头上的喜鹊一大早就唱起了清脆的歌声。 徐知苡是被电话铃声吵醒的。 她摸过床头柜上的手机,刚睡醒的嗓音带着点儿慵懒绵软:“你好。” 那头的人似乎愣了一下,好一会儿才开口:“还没醒?” 随即低低的笑了一声:“小懒猪”。 话落,林亦扬就愣住了,他攥紧手机壳,屏住呼吸听另一端的回答。 “伽伽,怎么了?”徐知苡的声音透着明显的焦急。 伽伽是只长毛垂耳兔,有天晚上徐知苡下班回家,看见它小小的一只窝在垃圾桶旁边,毛发上都沾着灰,可怜兮兮的。 徐知苡心一软,就把它带回来养着。 电话里林亦扬问她发生了什么,过了一会儿那边才回答:“没事啦,刚刚伽伽突然不理我,我还以为它生病了。” 第78节 “你刚刚说什么呀,不好意思我没听清。” 不知道是松口气还是什么,林亦扬顿了一下才说:“没什么,下午的预约我送你过去。” “你不是有个案子很忙吗,我自己过去就行。” “不忙,快结案了。” 她的事儿,他的回答永远都是不忙。 徐知苡捏着手机,不知道应该再说些什么,她的状态也的确不适合一个人去。 半晌,她闷闷的嗯了一声:“谢谢你”。 “亦扬。” 林亦扬像是笑了一声:“不用谢。” 因为是你,我心甘情愿。 通话结束后,徐知苡再也没有睡意,她掀开被子,赤着脚下床,墨绿色的拖鞋衬的她的脚踝像莹润的白脂玉。 伽伽跑到她的脚下,用毛茸茸的小嘴舔她的脚踝。 刚开始伽伽还有点怕人,后来知道徐知苡对她好后,慢慢的开始黏起她,时不时做点事情来吸引她的注意。 “早上好呀伽伽。”徐知苡蹲下来摸摸它的头,又给它喂了点兔粮然后转身去洗手间。 外面春光无限好,太阳透过顶上的窗柩漏进来,与白色的墙壁融为一体,投下暖洋洋的光辉。 徐知苡看着镜子里的女人。 小小的一张脸,未施脂粉,皮肤白皙透亮,睫毛卷翘浓密,因为刚睡醒,脸上还有淡淡的粉色,清丽素雅中透着股动人之色。 唯一不足的是,下眼睑有淡淡的青灰色。 因为皮肤白,更加明显。 昨晚她又失眠了。 因为那个小混混…… 因为那个折磨了她很久的东西…… 还因为…… 那个许久没见的人 洗漱完,徐知苡折身回了客厅,伽伽正欢快的吃着兔粮,一张脸涨的鼓鼓的,可爱极了。 徐知苡烧了水,等凉了倒了点在笼子旁边的塑料盒里,伽伽估计是渴了,立马凑过来,粉红色的小舌头一伸一伸的舔着水。 她回房间换了件轻薄的毛衣,掐腰的设计露出一截细腻柔滑的腰线。 下周画廊有个展览会,徐知苡有些工作还没完成,一上午,她都在做剩下的那点工作。 午餐简单煎了个蛋解决,她这几天食欲都不太好。三餐都是简简单单在公司的饭堂解决。 下午出去的时候,她化了个淡妆,涂了点口红,让自己看起来稍微有点气色。 楼下,林亦扬的车子靠边停着。 里面的人像是在接电话,清朗温润的嗓音透过车窗传出来 徐知苡顿住脚,打算等他讲完了再上车。 下一秒,车窗却缓缓降下,露出一张清风朗月的俊脸,他用口型叫她上车。 徐知苡拉开车门坐上去,车厢里萦绕着一股清清淡淡的檀木香。 驾驶座上人戴着蓝牙一边跟人讲话一边打转车头。 都是法律术语,她只能听得懂一点点。 车子驶上大路,林亦扬摘了蓝牙,侧了侧脸:“抱歉,实习生请教我一些问题。” 徐知苡:“没事,最近事务所很忙吗?” 林亦扬因为在校成绩优异,实习期间也打过大大小小的官司,履历漂亮,年纪轻轻就进了南俞最有名气的事务所。 “还行,最近招了批实习生。”他笑着说:“我面试了好多师弟师妹。” “那师弟师妹们害怕死了,师兄不仅没有放水还严的很。”她弯着唇打趣。 林亦扬盯着她笑起来眉眼有股生动劲儿的脸,顺着她的话:“那师姐还真猜对了。” 两人说说笑笑来到目的地,徐知苡一个人进去,出来的时候日头已经西斜。 街边的路灯一盏一盏的亮起,照亮这座温暖又冷漠的城市。 林亦扬姿态闲散的靠在车边,看见她出来,直了直腰。落日的余晖将他的眉眼染上一层金黄色的暖意。 “没事,不用担心。”她走过去,知道他担心什么,歪了歪头,唇角笑意温婉:“我请你吃饭吧。” “我已经订好了……”他朝她晃了晃手机,接下来的话被突然响起的铃声打断。 “好,我知道了,姐你别着急,等我。”他匆忙的挂了电话,歉意的看向她:“这顿饭可能得留着下次了。” “什么时候都行,你有事先去吧。” “我先送你回去。”他握着手机,拉开车门叫她上车。 徐知苡没动:“不用管我,我自己打车回去,你快去吧。” 林亦扬还有点儿犹豫,他不想对她食言,但表姐现在很需要他。 徐知苡轻轻的推了推他:“我回去给你发信息,你放心吧。” 林亦扬还想说些什么,她给他看了眼手机上的叫车软件。 他不再说什么,调转车头离开。 车子开走后,徐知苡退出软件,往公交车站走。 天色慢慢的暗下来,弯弯的月亮像把小银钩挂在上面,散发着淡淡的清辉。 这块儿地段不在市中心,到了晚上安静不少,只有偶尔路过的车子发出的呼啸声。 徐知苡低着头回复工作群里的消息。 突然“砰”的一声巨响,像天雷在她耳边炸起。 徐知苡倏地抬头看向声源。 监控死角处,一辆白色电动车狼狈的倒在一边,地上躺着个男人,鲜红的血顺着他的额头蜿蜒下流,如同张着獠牙的恶鬼。 在男人的上方,有个壮汉抡着铁棍,一棍一棍的打在地上的男人的身上,那铁棍血淋淋的涂满了血。 地上的男人已经奄奄一息,壮汉依旧无动于衷,一直砸,一直砸。 徐知苡从来没看见过如此血腥的一面,那棍子仿佛打在她的身上,让她全身颤抖发软。 镇定、救人…… 徐知苡看了眼周围,并没有车辆路过,她抖着手打了个110。 然后退到后面的草坪里,借助杂草挡住自己。 想了想。 她慢慢的拿起手机。 咔嚓—— 声音在安静黑夜里放大了好几倍。 ……她忘记关静音了。 徐知苡惊愕的抬起头。 她看见。 那个原本在砍人的壮汉已经抡着铁棍朝她走过来,随着他每走一步,那铁棍的血就滴下一滴。 后面是杂草丛。 她没办法退了。 这个时候壮汉已经穿过马路,徐知苡看清了他的脸,蓄着胡子,像凶神恶煞的土匪头子。 突然,徐知苡的手摸到了个凹凸不平的石头。 很小,但却是她唯一能够自救的武器。 朦胧月色下,壮汉已经提着棍子走过来,他咧起嘴,将棍子缓缓的举了起来—— 徐知苡毫不畏惧的看着他,手腕抬起的时候。 她看见了一张充满戾气俊脸。 旋即,那壮汉捂着肚子闷哼了一声。 陈嘉屹轻轻松松的把人撂倒在地,他下颔紧绷,侧脸弧度紧紧的敛着,浑身散发出一种凶狠残暴的气场。 他骑在壮汉的上面,一拳一拳的抡在壮汉脸上,黑色衬衣里的肌肉贲张而起,西裤包裹下的小腿因为屈着轮廓分明。 陈嘉屹发了狠,把人往死里揍。 林秘书打完电话赶紧过来把人拉开,地上的壮汉脸色已经发青发紫,被陈嘉屹打晕过去了。 “有人已经打过110了,他们很快赶过来。”林秘书开口。 两分钟后,警车救护车同时到达现场。 警队队长看见躺在地上的嫌疑人时,背着手正准备破口大骂。 在看见不远处长身玉立,气质非凡的男人时,立刻闭上了嘴,换上另一幅面孔屁颠屁颠的跑过去,讨好道:“原来是小陈总见义勇为,厉害厉害,过两天我亲自到公司给你送锦旗。” 徐知苡抬眼看向他口中的“小陈总”,她刚刚目睹了他全程暴戾恣睢的样子 那一刻她仿佛看到了当年他一人把几个职校的人打的落荒而逃的样子。 此刻,刚打完架的男人已经换上了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黑色衬衣的领口解了两颗扣子。 性感喉骨凸出一块,袖子被他挽到手肘间,露出一截冷白劲瘦的腕骨。 在听到警队队长的话时,也只是淡淡的抬了抬眼皮,嗓音在寂静的黑夜里低沉醇厚:“先把人处理了。” 第79节 警队队长忙不迭的点头,叫来了几个人把嫌疑犯抬走,这才看向一边的徐知苡,声音多了层威严:“是你报的警吗?” 徐知苡垂下视线:“嗯,我报的。” 话落,“咔嚓”的一声轻响, 是打火机铁皮嗑在一起的声音。 陈嘉屹眼皮懒懒的耷拉着,长睫在冷白的眼睑下拓了一层阴影。 他左脸咬着根烟,脸颊微微凹下去一点,喉结微微昂起,单手捏着只打火机,幽蓝色的火苗簇的蹿起,照亮他凌厉利落的侧脸。 依然是那副痞里痞气混不吝的模样。 却因为岁月的沉淀多了几分成熟男人的味道。 徐知苡慌乱的垂下眼,捏着包的带子的手稍稍发紧。 警队队长没察觉到气氛的怪异,他注意到身旁男人的手似乎在打人的时擦伤了,斟酌着开口:“小陈总,要不你也跟着车去处理处理?” 男人看都没看那点伤口一眼,他瞭起薄薄的眼皮往空气中呼出一口淡灰色烟雾,语气不咸不淡,却隐带不善:“管你该管的事。” 轻飘飘的语气让警队队长心肝一颤,手都开始抖了。 他知道这位爷喜怒无常,性子里有股发狠的野劲儿,已经尽量小心了,还是没想到会惹到他。 赶紧点头哈腰认错:“是是是,是我多管闲事了,小陈总你开心就好。” 恭维完,他一刻也不敢再待一下,借口督促下属工作逃离。 人走后,一阵风吹来,把路边的树刮的呼呼作响,吹的凋零在地的落叶摇摇欲坠。 徐知苡全身紧绷着,她尽量忽略那落在自己身上的灼热视线,一开口,嗓子眼微微发涩:“今晚的事……谢谢。” 陈嘉屹抬了抬眉骨,见她还跟以前那样一见他就低眉顺眼,跟个毫无攻击性的兔子一样。 可兔子不会咬人。 她会。 还是把他咬的想掐死她的那种。 他舔了舔后牙根,有烟灰落在他青筋暴起的手背上。 没管。 嗤了一声。 那声“嗤”被风吹散,带着浓浓的讽刺意味。 徐知苡心揪了一下,咬着唇,极力掩饰情绪。 那边有人叫她上车回警局问话。 她动了动,转身想走。 一个黑影蓦地逼近她,裹着夜里的凉意,还有淡淡的好闻的烟草味,将她密不透风的圈在方寸之间。 清透的月光把他们的影子拉的很长很长,从地上的阴影看,陈嘉屹高大的身躯几乎把她禁锢在怀里,显得暧昧又旖旎。 可是一开口,男人低沉的嗓音里带着几分恶狠狠的怒意。 “你他妈是不是见了老子只会跑?” 第74章 从警局里面出来,还没到九点。徐知苡站在警局亮着白灯的廊下,打算看看附近哪里有公交车站。 后面有人叫她,是刚刚在里面问她话的小警察,他几步跑到她旁边,青涩的脸庞上挂着个腼腆的笑意:“这是你的钥匙吧,刚刚不小心落在里面了。” “谢谢。”徐知苡从他手里边接过钥匙,正准备走,那小警察挠了挠脑袋,憨憨的笑了一下:“我……我们可以加个wx吗?” 两个人都没注意到,在警局门口的南面,停着辆气势恢宏的黑色车子,里面的人一只手腕闲适的搭在方向盘上,往上,是冷白的手肘,藏在昏暗的光线下。 陈嘉屹黑沉沉的视线落在前方的一对男女身上,腕骨上的青筋凸起。 坐在副驾驶的林秘书给陈舟明发了个信息,一抬头,就发现车里的气压低的跟冰窖似的,坐他旁边的人气场阴沉,侧脸线条绷的死紧。 他突然明白了什么,抬起眼看过去。 警局门口果然站着那个女孩子。 几年不见,她变了很多。 当年那个见到他还有点内敛拘谨的女孩子,此刻已经蜕变成倩丽清艳的都市丽人,恬淡的气质里透着股媚人的清冷,像青嫩的水蜜桃,一晃眼就饱满多汁。 徐知苡全心思都放在怎么拒绝这个飞来的桃花上,并没有看到停在阴暗处的车子。 她捻了捻耳朵尖的碎发,唇角弯起个恰当的弧度:“不好意思,我手机没电了。” 小警察看着年轻,人却不傻,知道自己搭讪失败了,朝她不自然的笑了笑:“没事没事,那你快回去吧,太晚了你一个人不太安全”。 徐知苡点了下,慢慢的下了楼梯。 不经意间瞥了眼,怔了怔。 没想到那辆越野还在这里。 她没多想正打算拐弯,后面又传来那位小警察的声音,他叫她等一等。 小警察喘着气说:“没想到你和吴队是熟人,他叫我送你回去。” 刚刚在警察局的时候,周湘倚刚好给徐知苡打视频,说要看看她的宝贝伽伽。 没办法,徐知苡只好将傍晚发生的的事儿跟她说了一遍,只是省略了壮汉要杀她灭口的事儿。 周湘倚还是担心她,问她在哪个警察局,徐知苡报了个位置。估计是她跟吴浩杰说了一嘴,人才把打电话打到这里来。 徐知苡不想麻烦人家跑来跑去的,她打算拒绝,小警察像是猜到了她的心思,打断她:“没事的,我也刚要去那一趟,你等等,我去把车开过来。” 说完,一溜烟就跑了。 徐知苡站在外面等他,没有再看那辆越野。 过了一会儿,一辆大奔缓缓从后面车道开出来,车灯一闪一闪的,小警察按下车窗,叫她上车。 徐知苡没忍住,往后瞥了眼。 蛰伏在黑暗里的越野看不清轮廓,像个困兽般顽固的盘踞在那儿。 收回视线,干脆利落的上车。 女人的马尾在碎影的月色下一晃而过,陈嘉屹紧紧拽着方向盘,漆黑深邃的眸子盯着那辆远去的大奔车尾,旁边的射光灯漏了进来,把他凛冽有棱角的侧脸分割成冷硬的线条。 他眯了眯眼,问林秘书:“有烟么?” 林秘书这个时候也不敢惹他,但陈夫人的话他还记得,于是便想着劝一劝:“夫人叫我多看着你点儿,叫你少吸点烟。” 陈嘉屹砸了下方向盘:“你他妈能不能别……” “你今天抽了很多支了……” 小姑娘轻轻软软的尾音还带着点儿无辜。 陈嘉屹抹了把脸。 猛地踩下油门,越野“呼”的一声冲进夜色。 林秘书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变了性,心念一动。 脑子里浮出个名字来。 …… 小区楼下,徐知苡推开车门下车,转身说:“谢谢你送我一趟。” 小警察脸上挂着阳光的笑容:“没事儿,吴队的事儿就是我的事儿。” 徐知苡本想请他上去坐会儿的,但时间已经很晚了,孤男寡女不太适合,她站在车窗外犹豫,小警察像是会读心术,跟她挥了挥手:“拜,我先走了。” 等车子开出小区,徐知苡才转身往自己那一栋楼走。 楼下灯前几天坏了,物业还没来得及修,她走过去的时候,看见一个模模糊糊的人影儿,警惕的没往前。 顷刻,那人从阴影处走出来,一张清朗如月的脸呈现出来。 徐知苡怔愣的看着突然出现的人,不知道他这么晚了怎么会在这里。 林亦扬看见她毫发无损的回来,松了口气:“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在楼下等了三个小时。 他仍然不舍得用一种质问的语气问她。 “刚刚……有点事”。她敛起眸子看他:“你在等我吗?” “我路过这儿顺便来看看”。他对着那双清凌凌的水眸笑了笑。 徐知苡没多想:“你表姐的事搞定了吗?” “嗯,已经没事了。”他说:“晚了,你上去吧,我也准备回去。” 徐知苡笑了笑:“晚安”。 三楼的阳台上亮起了橘黄色的落地灯,林亦扬仰头确认了一眼,抬脚往车的方向走。 兜里手机响起了铃声。 “看见你心心念念的小人儿没,我事儿都没解决就急吼吼的赶回去,小扬,你别这么重色轻友么啊?”表姐在另一头笑哼哼的挤兑他。 林亦扬边走边按了下车钥匙,雪佛兰滴了一声。 “抱歉,姐。”他声音有点低:“我放心不下她。” 表姐停了一下,冷不丁发问:“高中唯一一次感冒也是因为她?” 林亦扬被她突如其来的问题给问愣了,那件事都过去很久了,没想到表姐还记得。 “是。”他拉开车门坐了进去,坦诚的回答。 “啧,我好好的一个表弟被她搞成这样子,看来……”。表姐调子故意拉的长长的。 “姐,我不希望有人因为我去打扰她。”他语气沉了点儿:“求你”。 第80节 这个表弟从小就脾气怪不爱说话,沉默寡言像个没有感情的石头,她还以为他永远都不会动情,就算动了也能收放自如。 可此刻已经成为南俞头牌律师的他竟然为了个女孩子低声下气的哀求她。 今欲有些愕然,她知道他喜欢那个女孩子,但没想到已经到了这种地步。 “瞧你那护犊子的样儿,就开个玩笑你就这么紧张?”她扯了个玩笑缓解气氛。 林亦扬沉重的身子一松,靠在椅背上:“下次我请你吃饭”。 徐知苡回到家,第一件事就是看伽伽。 她打开客厅里的灯,伽伽闻到主人身上青柚的香水味,立马睁开眼跑过来蹭她,徐知苡弯下腰抚摸她毛绒绒的脑袋。 伽伽尝到了甜头,拿脸蹭她手心。 徐知苡逗了它一会儿,起身去洗澡。从浴室里出来,她脸上被热气蒸的红红的,卷翘的睫毛上还沾着晶莹的水珠。 临睡前,她吃了几片药,一直到凌晨三点才慢慢有点睡意。 可是没睡好。 她做了个噩梦,脸上溅满了血的壮汉面目狰狞的举着到朝她砍过来。 啊—— 徐知苡猛地从床上坐起来,大口大口的呼吸,胸口因为喘气起伏着。 缓过来后,她稳了稳心跳,看了手机,还不到六点。 睡了不到三个小时。 睡不着了,她干脆起来换了套衣服绕着小区跑了几圈。 额上冒出了细汗,有一滴顺着纤细奶白的颈子滑到她鼓囊囊的胸口。 徐知苡往楼下的方向跑。偶尔路过几个早起遛狗的邻居就打个招呼。 一个牵着狗绳的老阿姨笑呵呵的叫住她:“小徐呀,这么早就起来跑步了?” 徐知苡擦了擦汗,声音清脆的叫了声王阿姨。 王阿姨打量了着面前的小姑娘,徐知苡跑步穿了件灰色运动裤,上面是条挖方领的紧身衣,勾勒出凹凸有致的曲线。 王阿姨满意极了,对她乐呵呵的笑:“王阿姨上次不是跟你提过一件事吗,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上次她下班回来在小区门口遇到买菜回来的王阿姨,估计是见她每次都是一个人进进出出,便起了当媒婆的心思。想把她的一个远方外甥介绍给她。 “不好意思王阿姨,我现在还没有这个想法。”徐知苡拿着运动毛巾,想了想还是拒绝。 王阿姨的狗一直在拉扯着狗绳凑近,徐知苡退后了一步,听见王阿姨爽朗的笑声:“嘿,没事儿,等你啥时候有这意思了,阿姨再来找你。” 徐知苡:“……” 她属实没想到王阿姨对她这么执着。 “走了狗蛋儿,瞧你那花痴样儿,一见到漂亮姐姐就走不动道,下次再这样不遛你了。” 王阿姨没好气的牵着狗绳走远了。 徐知苡回到家,简单的收拾了一下就去上班。 画廊离她家有两个小时的通勤时间,徐知苡到的时候刷了卡就走进去。 里面早来的同事坐在工位上一边吃着早餐一边聊天。 “这次的展览搞的这么突然,害我在家都熬了几个大夜赶方案,我真的是服了总监了。” 财务部的小张是公司的小灵通,闻言立马说“我也听别人跟我讲到,听说今天会有家大人物到场。” “谁呀,这么大的脸让总监特意给他办次展。” “这我就不知道了,只是听说来头不小,跟公司有合作。” “算了,我得赶紧把早餐吃了,等会可有的忙了。” 十点准时开展,在公众号上预约的客人陆陆续续的走进展厅,徐知苡站在色调繁复迤逦的展厅为他们一一讲解画的来源极其色彩的出处等等。 她脸上挂着得体甜美的笑容,说话时的节奏不紊不乱,在客人提问时也能给出有理有据的回答。整个人自信大方又自然。欣赏画的客人频频点头,满意不已。 一个上午很快过去,中午的时候跟同事轮班去吃饭,展会一直持续到晚上九点。 七点多的时候,馆外突然变得嘈杂热闹起来。不规则设计的旋转玻璃门缓缓开启。 映入眼帘的首先看见是两条包裹在黑色西裤下的大长腿,往上,黑白条纹衬衫一丝不苟的套在男人精壮的胸膛。 下颔线棱角分明,薄唇挺鼻,眉骨高耸,脸上的轮廓深邃凌厉,像一副鬼斧神工的人面像。 在男人的旁边,平日里对她们这些下属冷脸严肃的总监正不错步的跟着,脸上是明晃晃的谄笑。 只是看了一眼,徐知苡就别开眼神,接着为客人讲解。 总监说了一大堆,也不见身边的男人开口,他觍着个笑脸问:“小陈总,今天这展你看办的怎么样,满意的话接下来我们的合作……” “几个人?”男人单手抄兜,漫不经心的侧了侧头,声音散漫冷淡。 在跟财神爷打交道之前,总监早已经摸清了这位爷的脾性,人狠话不多,手腕硬的不行。他琢磨了一下回答:“我们这里包括廊主一共十五个员工。” 他试图揣测他的心思:“小陈总如果觉得少的话,我再面试面试几个?” 陈嘉屹嗤笑了一声,顿时觉得有点无趣。 怪不得陈舟明一直想让他接手公司。 跟这帮道貌岸然的人说话,真他妈累。 总监听见那声笑,脸上的笑突然有些挂不住,僵硬的牵在脸上像个滑稽的小丑,他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忙引着陈嘉屹往里边走。 客人越来越多,展厅里随处可见低声交谈的声音,徐知苡认真仔细的给客人解说。 总监带着一行人走过来时她正笑着回答客人一个古怪的问题,突然听到总监叫了她一声:“小徐,你过来一下。” 徐知苡抬眼,径直撞进了一双黑如岩石般的眸子。 里面似乎有个漩涡要把她吸进去,带着很强的侵略性。 那晚见过陈嘉屹之后,她没想到会这么快再见到他。 如同宿命般逃脱不了。 没看见她动,总监又催了一下。 徐知苡叫来了另一位同事,硬着头皮走过去。 那股冷香越来越近,强硬的往她鼻尖里钻。 “小徐,陈总对这幅画很感兴趣,你快给他讲讲。”总监习惯性的发号施令。 徐知苡无法,只好站在那副画像前娓娓道来。 她今天穿了件白色衬衫,是很正规的职业套装,袖口是灯笼袖设计款,胸前垂着两条缎面蝴蝶结,领口是翻开的,露出两根细长的锁骨。 衬衫布料轻薄,女人后背的蝴蝶骨若隐若现,还有香槟色的文胸形状…… 下面是条黑色包臀裙,臀部挺翘浑圆,纤腰盈盈一握。 陈嘉屹到现在还记得搂着那里时,手上滑腻腻的触感。 前天晚上的重逢并不让他愉快。 反而让他窝着一团火。 他撩起眼皮好整以暇的盯着她看,根本就听不进去那些干巴巴的内容。 小姑娘已经褪去了稚嫩的青涩,扎着个饱满的丸子头,露出光洁白皙的额头,侧脸弧度姣美清丽,纤长的睫毛弯着好看的弧度,一截白腻的颈子在灯下白的晃眼。 察觉到有滚烫的呼吸拂在耳边,那股熟悉的冷香密密麻麻的缠绕过来,徐知苡心口一缩,她下意识的偏头,嘴角擦过一个东西。 那股熟悉的触感让她睫毛一颤。 不知什么时候,后面跟着陈嘉屹的那行人已经不在了,就连紧跟在他身边的总监也不见人影。 她被一股强力抵到墙上,一个黑影随即覆了下来。 陈嘉屹用膝盖掰开女人的腿,不容分说的挤进去。 女人吃痛的蹙眉,他居高临下的盯着那张让他又爱又恨的小脸,喉咙微动。 “呵,这次怎么不躲了,嗯?” 灼热滚烫的呼吸打在徐知苡的耳畔,嗓音暗沉,带着浓浓的危险性。 肩胛骨有痛感袭来,徐知苡咬着唇,在他的唇若有若无的贴上之时,她偏过脸,睫毛扑闪着:“这么多年了,你还是没有变,还是……” “还是什么?”他暧昧的拖着调子。 坚硬的膝盖似有若无的擦过女人腿根内侧敏感的软肉。 徐知苡浑身一软,盈盈杏眼霎时春水潮涌。 她嗔怒的瞪他一眼,咬唇: “还是那么混蛋。” 陈嘉屹低头笑了一声,冷白的脖颈扬起的那一刻。 他忽地凑到她红的滴血的耳垂边上,嗓音嘶哑暧昧:“还有更混的,想不想试试?” 第75章 众目睽睽之下,这人比以前更恶劣,混的没边。徐知苡很早就见识过他放浪形骸的一面,像个恶贯满盈的恶鬼。 现在,已经变成了衣冠楚楚的斯文败类。 已经有很多人注意到这边,徐知苡不欲跟他在大庭广众之下纠缠,她睁着清莹的眸子看他,语气里有毫不掩饰的嫌恶:“不想,陈总要是这么如饥似渴的话,烦请去找别人。” 女人眉眼的疏冷刺了陈嘉屹一下,察觉到她的挣扎。 他松了力,徐知苡这次很轻易的躲开他的桎梏。 总监在厕所接到下属汇报的情况,裤子链头都没来得及拉就匆匆忙忙的跑到展厅。 他问都没问事情经过,就指着徐知苡劈头盖脸骂:“你怎么做的,叫你好好给陈总解说是看得起你,别给脸不要脸。” 第81节 碍于还有人在,他压低声音训完徐知苡,转头就换了另一幅面孔,殷勤的对陈嘉屹笑,哈着腰:“陈总请见谅,年轻人年轻气盛,还不懂事,你大人有大量,别跟小姑娘计较。” 陈嘉屹瞥了眼垂着头看不清楚表情的小女人,一只手闲闲的插着兜,下巴微敛,舌尖顶了下左颊,勾了下唇:“嗯,不跟……” “小姑娘计较。” 在说“小姑娘”三个字时他意味深长的停了一下,舌尖在几个字上绕了一圈。音色带着若有若无的调戏。 总监还以为是自己的话起了作用,忙推开徐知苡,叫了另一个穿着职业装,身姿窈窕的女孩子过来:“你来给陈总解说,好好招待着。” 徐知苡趁机躲去茶水室,里面有两三位同事也在休息,其中一个看她进来,帮她接了杯热水,徐知苡捧着,声音温软的说了声:“谢谢周姐。” 周姐是设计部的,比她大了五岁,已经结婚了,徐知苡刚来的时间很多东西都还没上手。 有次她打印文件,那打印机突然卡了,碰巧周姐从上面下来,顺手就帮了她一把。后来两人熟了后也照拂徐知苡不少。 “又被那老秃头训了?”周姐抿了口水,问道。 徐知苡笑了下没说话。 “那老秃头拿着鸡毛当令箭呢,上个月才空降到这里,谁服他?今天是把你当那冤大头了。” 上上个月画廊的前总监辞了职,现在的总监姓梁,三十五,年纪轻轻头上的毛就掉光了。 他一来就大刀阔斧的整顿画廊,众人表面臣服,私底下却给他起了外号老秃头。 “也亏你脾气好,要是其他人早跟他刚起来了,不过脾气好也有脾气好的好处。”说到这里,周姐顿了顿,朝她眨了眨眼:“那个陈总跟你什么关系?” 徐知苡心一跳,没想到刚刚那人把她抵墙上那一幕那么多人看见了。 她捏着纸杯,雾气模糊了她的眉眼。 徐知苡笑意恬淡的弯了下唇角:“周姐觉得我和陈总那种富家子弟会有什么关系?” 倒不是她不相信周姐,而是她现在一点都不想跟陈嘉屹扯上关系。 她怕纠缠不清的最后还是会两败俱伤。 周姐在社会上浸淫了这么久,自然也看出两人关系不同寻常,但既然当事人不想说她也没再接着问,笑着岔开话题。 …… 晚上八点多,看展的人陆续离开,九点后,展厅就恢复了安静。 梁宏伟笑笑吟吟的把陈嘉屹送到门口,林秘书去开车。 画廊对面的灯箱牌闪烁着明明灭灭的光,晚风像情人的手拂过疲惫的路人。 陈嘉屹从口袋里摸出根烟叼在嘴边,模样乖痞,额角漆黑的碎发半垂着。 他抬了抬下巴,梁宏达意会,捞出随身带的打火机,机匣在安静的夜里发出“咔嚓”一声,橘黄色的火蛇卷上烟尾,烟雾袅袅升起。 陈嘉屹微阖着眼皮,睨了眼比自己矮了一截的人,眼底看不清情绪。 梁宏达给他点上烟,殷勤的说:“陈总,今天那事儿你就当忘了,我回去一定会好好再教训教训那小姑娘。” 淡青色的烟雾随着风吹散在半空中,陈嘉屹垂着眼睫,单手拿烟,一只手插在兜里,一副懒散不羁的模样。 “梁总监,老子说不跟她计较。”他眼神一凛,凌厉的目光射向面前的男人:“但没说不跟你计较,嗯?没听懂?” 梁宏达见他突然变脸,还有点懵,眼神茫然:“陈总,你……你什么意思?” 陈嘉屹咬着烟,眉骨一抬,一道光闪过来,映亮他眉间那道浅浅的疤,积聚着戾气。 “哪只手指的?” 他语气沉沉,下巴点了点梁宏达的手:“抬起来。” 傻子都看得出来他现在心情不太爽,下颚线敛着,姿态懒懒散散,眉宇却积着股气。 梁宏达不敢得罪他,战战兢兢的抬起右手,脸上还冒着冷汗。 陈嘉屹见他那怂样儿,嗤了一声。 梁宏达心道不妙,果然。 下一刻他就感觉手背升起一股火辣辣的疼,就像是被放在油锅里煎炸一样,烫的他脸色大变,能听到皮肉被灼伤的滋啦声。 陈嘉屹神色自若的把手收了回来,冷白的指尖上还夹着支烟,原本猩红的烟尾已经没有了火舌,活生生被人的皮肉给熄灭了。 “记住,下次别招惹她。” 他瞭起眼皮淡淡的睨了眼梁宏达,旋即勾着唇角,潇洒离开。 等他走后,梁宏达攥着手腕才敢放声痛叫起来。 痛,太痛了。 那种被火热的烟头直直插进皮肉的感觉,简直要把他痛死。 林秘书把越野开到路边,转头就看见陈嘉屹插着兜漫不经心的走过来,眉目漆黑,似是压着股戾气。 车门打开,陈嘉屹长腿一迈坐上去,林秘书想起前几天的事儿,开口:“上次跟江氏的合作告吹了,我们还要不要再争取争取”? “什么时候轮到陈家去奉承他们了?”陈嘉屹语气闲闲,带着目中无人的桀骜不驯。 林秘书看了眼他,笑:“你那次英雄救美还公司损失了上亿的单子,想好怎么跟你爸交代没?” 陈嘉屹姿态放松的靠在真皮座椅上,薄薄的眼皮耷拉着,拓下一层青黑色的阴翳。 闻言,眼皮都没动,声音倨傲冷淡:“我做的事儿用得着跟他交代,大不了老子不坐这个位置了。” 林秘书是知道他出国的原因的,这么多年了,陈家父子关系比之前好不了多少。 陈嘉屹回老宅子的次数一只手都数的过来。他不再说话,也怕惹到了他遭殃的还是自己。 外面的街灯剪影一帧一帧闪过,陈嘉屹手机在兜里震动起来。 “阿屹,夜生活才刚刚开始,快出来跟哥哥玩呀。”话筒传来周煜不正经的声音。 “玩你妈。”陈嘉屹笑骂了一声,抬手松了松领带:“在哪,妹妹待会儿记得下楼迎接。” 周煜报了个地址:“老子是不能了,不过……”他拉着调子,语气没个正行:“我旁边的漂亮妹妹倒是可以下去接你”。 陈嘉屹笑了一下:“行,等着老子。” 两人插科打诨完,陈嘉屹收了手机,冲林秘书道:“你打车回去,车费给你报销。” 林秘书也听到了刚刚那通电话的内容,知道他们这帮公子哥的逍遥快活的夜生活要开始了。 笑了笑,下车。 他刚关上车门,那辆越野就像离弦的箭飙远了。 他摇摇头。 陈家这位祖宗真的是拿命去玩。 …… 纸醉金迷的包厢充斥着一种奢靡绯丽的荒淫,人人沉醉其中。 推开包间门,陈嘉屹一进去,代弋他们就兴冲冲的跟他打招呼。 “屹哥来了”“好久不见了屹哥” “屹哥咱哥俩碰一个”。代弋举着酒杯要敬他。 陈嘉屹扯了个笑,捞起个方口玻璃杯,虎口卡着杯子,倒了满满一杯伏特加。 杯子砰的一声脆响,陈嘉屹仰着脖颈灌进喉咙里,白色浓稠的液体有一两滴顺着喉结往下,滑进衣襟半敞的锁骨,在迷离的灯光下显得性感勾人。 “啧,今天穿的这么正式,人模狗样的还真可以啊。”周煜一手捏着酒杯,噙着笑开始损友。 陈嘉屹唇角一勾,抬起冷白手腕拽下领带,解开衬衣的两颗扣子,露出一截冷白劲瘦的锁骨,侧脸线条流畅利落,整个人藏在灯光隐晦之处。 他摸出支烟,拢火点上,吸了口,声音低沉:“我见到她了”。 周煜终于知道今天这爷的古怪在哪了。 陈嘉屹的所有反常只跟一个人有关。 “你俩不是早就碰上了吗?,你今天搁这伤春悲秋干嘛呢?”周煜笑他:“还是碰见人家有新欢了,戳到你心巴了?” “戳?”陈嘉屹漫不经心的吐出口烟,语气慢悠悠的,却透着股志在必得的狂妄:“人是老子的,怎么戳都行。” “啧啧啧,你陈大少爷什么时候也开始吃回头草了?” “老子就爱吃她这个回头草”。陈嘉屹眯了眯眼,淡灰色的烟雾拂过他的挺鼻薄唇,模糊了他棱角分明的轮廓:“不行?” “行行行,怎么会不行,到时候兄弟就等着喝你的喜酒了。”周煜笑嘻嘻的挤了挤眼。 “不好意思。”陈嘉屹把玩着打火机,淡淡道:“母单不行。” 周煜:!??! “凭什么,歧视单身狗?”他拍桌抗议。 “你确定你只是单身狗?”陈嘉屹慢悠悠的瞟了他一眼:“不是万年寡王,嗯?” 周煜:……操!!! 第76章 忙了一天的会展,晚上十点多,徐知苡才回到家。 白色的浅口袜被女人脱下,露出一小截细嫩的脚踝,圆润饱满的脚趾,在白色吊灯下发着莹润的光,晃人眼球。 小家伙平常一听见动静就会过来蹭她,今天没有,徐知苡把门钥匙放玄关的架子上,叫了声:“伽伽”。 还是没动静…… 她有点慌,一边找一边叫伽伽的名字,但她把客厅里的各个角落都翻遍了还是没找到。 徐知苡趿拉着拖鞋找去卧室、浴室厨房那些地方,依然没看见伽伽的影子。 就在她想下楼去看看的时候,从某个地方发出“咕咕”的声音。 徐知苡转身往声源处走,在客厅的东南角的一个角落里,搁置着一个上了锁的小布箱。 积年已久,小木箱浅绿色波点的表面已经落了不少粉尘,掩盖了小木箱原来的颜色。 在看到它的那一霎。 第82节 徐知苡脑子里闪过今晚才见过的一张脸。 玩世不恭且吊儿郎当的,一双狭长黝黑的眸子里总是藏着不着调儿的笑意。 估计是时间太久了,锁头已经生了锈,不知道怎么被伽伽给撬开了,徐知苡一打开,就看见那小家伙正舒舒服服的躺在里面睡觉。 小小的一团看起来窝在里面,像软软糯糯的棉花糖。 不知道梦见了什么,殷红的小嘴还一嘬一嘬的。 徐知苡眉梢弯了弯,实在是被它逗乐了。 小家伙睡得太熟,都没察觉到她,徐知苡弯腰把它从箱子里抱出来。 忽然,手肘不经意间带出来了什么东西。 轻飘飘的落在她的脚下。发出啪嗒的一声。 徐知苡敛眸一看,赫然是四年前周煜送来的那幅字。 大一跟陈嘉屹分手后,她便不再跟他联系,跟他玩的好的那帮人更没有机会再接触。 那天是大二下学期开学不久,她在宿舍里给家教的学生写学期计划,手机屏幕突然亮了一下。 因为周湘倚的关系,她有保存周煜的电话号码。当时就是他打过来的,叫徐知苡下楼一趟。 当时,她把手机贴到耳边,攥了攥手里的笔:“你是因为他来找我的吗?” 除了陈嘉屹的关系,她想不到周煜找她有什么事。 那端,周煜开口:“我就是帮人送个东西,看在湘湘的份上,你就当帮我一个忙呗。” 最终,徐知苡还是下去了。 周煜见她下来,也没多聊,直接开门见山:“这是阿屹住院的时候叫我帮忙带给你的,那天我临时有事,给忘了,现在交给你。” 徐知苡看着他递过来的那副字,并没有接。 “我们已经没有关系了。”她说:“你拿回去吧。” 周煜眉头一皱,啧了一声:“人都走了,我拿回去个毛啊。” 他把那副字强硬的塞到徐知苡手里,少女的手像是被烫到了一样,下意识缩了回去。 然后—— 那副字“啪”的一声落在了地上。扬起纷纷扬扬的灰尘,洋洋洒洒落在上面,像是平静的湖面泛起了涟漪。 周煜彻底不耐烦了,冷哼了一声:“你不要也不用怎么糟蹋吧,你知不知道阿屹为了抄这个,在病房站了一夜。” “他还受着伤,笔都拿不稳了。” “知道那次他为什么失联了好几天吗?你什么都不知道,因为你根本就没有想过去了解他关心他。” “他爸有狂躁症,发病的时候管你是不是亲儿子照样打。” “在你心里,他就是一个放荡不羁的纨绔子弟。” “你可真是他的好“女朋友。” 那一刻周煜天灵盖在喷着火,他什么也不想理了,只想把憋着那些话一股脑说出来。 分手那些天陈嘉屹过的什么日子他最清楚不过。烟一包接着一包的抽,酒是不要命的喝,最后还把自己喝去了医院。 周煜想,都进医院了,这小子怎么也得消停一段时间,没想到人家根本就不在乎,出了院照样酗酒抽烟,样样不落。 那晚他实在看不过去了,把陈嘉屹的酒杯给砸了。白色的玻璃酒杯立马四分五裂的躺在地上,澄黄色的液体把昂贵的地毯给染深了一层。 酒的度数很高,陈嘉屹却依然清醒,他看着周煜,表情看不清情绪。 周煜被他看的背上发毛,生怕呆会儿被他拿酒瓶爆头。 但陈嘉屹只是微躬着腰,头颈笔直,弧度利落,脸上的轮廓清晰凛冽,垂着漆黑的眼睫盯着他看。 并没有什么动作。 周煜心稍微落下一点。 下一刻。 陈嘉屹突然叫了他一声:阿煜”, 嗓音是被酒润过的沙哑: “她答应过要信我的。” 闻言,周煜微微一愣。 他想,这还是他认识的陈嘉屹吗? 跟在陈嘉屹身边这么久,周煜多多少少知道他的骨头有多硬。 小的时候,有次他跟陈嘉屹趁他爸不在家跑出去玩,回来的时候两个人脸上都挂了彩,陈嘉屹被他爸锁地下室两天两夜不吃不喝,也没见他服软。 还有陈嘉屹被他亲爹发病的时候揪着领子揍,也是一声不吭,比犟骨头还硬。 且就算是被打断了手躺在医院里还能笑着跟他们那帮人插科打诨。 周煜跟了他这么久了,还还从来没有见过他落魄失意的样子。 曾经的陈嘉屹,要多混有多混,那一晚,却是有多颓就有多颓。 而这仅仅只是因为一个叫徐知苡的女孩子。 周煜看着他不知道该说什么,那晚后面陈嘉屹接了通电话就走了。 第二天周煜就得知他爸又发病,把陈嘉屹打进了医院。 他去医院看他,陈嘉屹躺在病床上,看见他过来,扯了个笑,语气还是那么混不吝:“老子还没死,滚回去上你的课。” 周煜:“哟,看来还真是死不了,陈少爷的嘴还是那么硬。” 陈嘉屹随手捡了个苹果就砸了过去:“赶紧给老子滚蛋。” 周煜就看不惯他那谁都不放在眼里的样儿,故意拿徐知苡激他:“滚就滚,下次有事叫我给你的小女朋友帮忙,我可没空。” 徐知苡就是陈嘉屹的软肋,周煜拿这个屡试不爽。 他慢悠悠的朝门口走,笃定陈嘉屹会叫住他。 但这次他赌输了,陈嘉屹声音在背后响起,说的却是:“阿煜,我要出国了” 跟他爸斗了那么多年,陈嘉屹这个硬骨头都没动摇过,可就在刚刚,他说他要出国了。 压死陈嘉屹最后一根稻草的。 不是他爸。 也不是钱。 更不是命。 而是 徐知苡这三个字。 …… 白色的灯光像网一样倾泻下来,徐知苡缓缓打开那幅字。 她把它从周煜手里拿回来后,就把它封存在了这个箱子里。 她不是会在感情拖泥带水的人,一旦决定分手,那她就会选择把对方放到自己看不见的地方。 这幅字她没有打开来看过,今天不知道怎么了,她心就像被一根线引着,把它带到了这里,让她重新看见了它。 手不由自主的打开卷轴。 陈嘉屹的字极具骨力,一撇一划都带着力量。它的字很像他的人,遒劲有力,又带着点儿漫不经心。 是整整一首《洛神赋》。 1089个字。 就算受着伤,他也把它一字不差的写了下来。 徐知苡仿佛能够想象到一米八五的少年微微躬着腰,右手执笔,挑起的嘴角习惯性噙着一抹吊儿郎当的笑,修长的指尖在雪白的宣纸上写写改改的模样。 那晚从浴室里出来,徐知苡把头发吹干,坐在床头的时候,她拿着手机点进百度。 【男生为什么要给女生写洛神赋】 一下子出来了好几个答案。 徐知苡随手点开一条。 【因为你是他的意中人呀,小姐姐。】 手一抖,手机就砸在了床上。 …… 第二天上班,徐知苡刚到画廊,把包放办公桌上,旁边的几个同事在叽叽喳喳的说些什么。 她去茶水间的吧台接了杯咖啡,回来的时候那些人还在那聊,一些字眼隐隐约约传到她这边。 “手背” “烟头,很恐怖”“恶心” 她没多想,端着咖啡坐回办公桌前,刚准备撕开在路上顺便买的吐司的纸袋,坐在她后面的小张滑着椅子滋溜过来:“好香呀你的吐司,我闻着味就过来了。” “你们在讨论什么呢?”徐知苡把一片蘸了奶油的叻椰波澜吐司喂到她嘴边。 小张一张圆圆的笑脸跟年福娃娃似的她嚼了两口吐司,慢吞吞的说:“偷偷告诉你,总监好像被人打了。” “啊。”徐知苡惊了一下,她们总监在画廊可谓是横着走,谁敢打他。 “昨天是小潘送他去的医院,你是没看到,那只手手背上居然是烟头烫过的痕迹,看的小潘都要吐了。” “谁这么狠啊,别说,还挺爽的,终于有人治治那老秃头了。”旁边的一个同事插了话进来。 “简直是太tm爽了。”小张吃完了那片吐司,像是想到了什么,说:“欸,你不觉得有点奇怪,那老秃头昨天刚训完了你,今天就在医院躺着了,有点凑巧哦。” 她挤眉弄眼的指了指徐知苡,语气里带着戏谑。 徐知苡眨了眨眼:“我也打不过总监呀。” 第83节 “哎呀,你肯定打不过。”小张也是个鬼灵精的:“不过有人可以帮你出气嘛。” “而且,你也不抽烟呀,总监那伤是烟头戳进去的,想想我就疼。” 小张的话让徐知苡脑子里闪过一张痞里痞气的脸。 应该不会是他吧…… 总监不在,被他压榨久了的同事都开始摆起烂来,大家做完了手头上的工作,剩下的时间就七拐八拐的聊起了天。 “那个陈总什么来头,就连老秃头都要巴着他。” 另一个女同事说:“管人家什么来头,就凭那张脸,老娘的心就沦陷了呜呜呜呜。” “挖槽,听你这么一说,我也觉得好绝,长的太tm带劲儿,现在的小鲜肉没一个比得上。” “小苡,你还有没有男朋友,以你的眼光,你觉得昨天那个陈总怎么样”? 安安静静干活忽然被cue的徐知苡:“……” “陈嘉……”她有点没反应过来陈嘉屹就是那个陈总,那个屹字在嘴边过了一遍,改口道:“我不知道呀。” 众人见她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便也没再追着她问,把话题转到了别处。 徐知苡暗里松了口气。 那晚陈嘉屹干的混蛋事儿虽然有不少人看见了,但几乎没有人会往她和他的关系上想。 一个是平平无奇的小职员,一个是画廊刚入伙的投资人,任谁都想不到她和他的另一层关系。 之后那几天,徐知苡出了趟差,去外地参加外滩的bfc艺术季,这一趟跟她一起来的还有一男一女两个设计部的同事。 按照计划,她要带三位艺术家的作品。 地方离她们落脚的酒店不是很远,一个小时的车程,那是一个比较mini的方格展厅,这趟出差,徐知苡学到了很多东西,也遇到一些对她施以援手的人。 回程那一天,女同事因为私人原因没有一起回,徐知苡和男同事一早从酒店出发,搭乘飞机飞回南俞。 刚下飞机,她就收到了周湘倚的信息。前段时间这妞儿跑去中东拍摄素材,一回来,就马不停蹄的组闺蜜局。 徐知苡跟男同事说了一声,叫了辆车直奔周湘倚发来的那个地址。 路上人潮汹涌,密密麻麻的车子像贪吃蛇般缓慢移动。 她到的时候,只有周湘倚在,苏姝还没来,包间里开着音响,她一进去,差点被那声音震的耳朵发麻。 周湘倚嗑着瓜子招呼她快坐,徐知苡打量她一会儿,发现除了瘦了点,皮肤变成了浅浅的小麦色之外,并没有受伤。 她不知道周湘倚为什么突然发疯偏要去中东那么危险的地方去找素材,明明世界那么大,那么多地方可以让她选,可她就是选了中东。 “苏姝这小妮子不知道咋回事,说晚点儿再来。”周湘倚把手里的瓜子壳扔到烟灰缸里,伸了个懒腰。 “估计是被什么事情绊住了吧”。徐知苡随口回了句。 “你这趟出差有没有什么要汇报汇报的?”周湘倚冷不丁问出了这么一句。 徐知苡:“……” 懵,她能有什么汇报,又不是去旅游。 一看她那呆愣的小表情,周湘倚还有什么不懂的,她不争气的说她:“就没有什么艳遇什么的?一夜情也算啊。” 徐知苡:“……” 能不能别一来就聊这么劲爆的。 “你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呀。”她嗔了她一眼,也不知道她的小脑袋瓜里都装的什么东西。 “你自己算算多少年没男人了,也不着急着急,我都要替你急死了,你能不能对自己的终身大事上点心,就算不结婚,难道你就没点那儿生理需求?。” 徐知苡听她越说越离谱,果汁也喝不下去了。 但她也知道不让周湘倚说个尽兴,她是不会放过她的。 “既然你看不上你们画廊的那几个,我报社有一堆儿单身优质男。” 见她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周湘倚决定使出杀手锏:“肌肉男,海龟,大叔,暖男任你挑,改天抽个空,我带你去我公司溜一圈,看上哪个就上,姐给你兜着”。 徐知苡眉心一跳,实在没料到周湘倚这次是铁了心给她介绍男人。 “别……”她刚说出一个字。 门就被苏姝从外面踢开,她高调的叫了一声:“宝贝们,我来晚了,你们一定要原谅我。” “我来的时候看见下面有人开livehouse,宝贝们,我们一起下去看吧。” 周湘倚:“真的?那赶紧的,走走走。” 由于苏姝的临时起意,周湘倚也忘记讨伐徐知苡了。 她松了口气,跟着她们往下走。 下楼时,苏姝走在她旁边,她撩起头发的时候徐知苡闻到一股香水的味道 她下意识抬眸,就这样看到了苏姝脖子内侧有点红红的。 “你这里……”徐知苡迟疑的开口。 “你说这个啊。”苏姝笑起来,眉梢里荡漾着浓浓的春意:“昨晚杨朝益不知道发什么疯,说什么要解锁新的姿势,到现在我腰还酸着呢。” 徐知苡:“……” 她好像问了不该问的。 一楼的气氛很火爆,聚光灯追随着台上的歌者,有的人还跟着歌的节奏扭腰共唱。 徐知苡三个人找了个卡座坐下,周湘倚坐了一会儿就被台上的气氛给带动,脱了外套,只穿了件露脐小吊带,下面是一条超短皮裙,跟着人群扭起来。 苏姝去了外面接电话,徐知苡坐在卡座上,支着腮百无聊赖的盯着舞池里群魔乱舞的人。 在舞台的北面,有一群人在拼酒,今天是许巍然组的局,把他新交的女朋友介绍给陈嘉屹他们过过眼。 “行啊,你小子,这么快就抱的美人归了。”代弋翘着脚开腔。 “你给我悠着点,别吓着她。”许巍然搂着女友,踢了他一脚。 陈嘉屹仰靠在卡座一角,修长的指尖夹着根细长的烟,额前的碎发半垂着,显得眉眼越发深邃。 他有一搭没一搭的听着其他几个人讲话,两条大长腿散漫的交叠着,下颔线利落流畅。 有化着大浓妆的妖艳女人过来跟他搭话,他懒洋洋的歪了下头,倏地朝女人脸上呼出一口烟雾,上挑的眉梢含着几分讥笑。 女人一开始也就是看他长的很正,没想到这么难钓,顿时打了退堂鼓,扭着胯寻找下一个目标。 徐知苡没注意到那边的情况,从机场直接来到这里,放松的那一刻全身就像散了架,骨肉都软了下来。 她正打算假寐一下,有个男人见她落单,端着酒杯过来跟她搭讪:“美女,介意我跟你一起坐吗?” 刻意拿捏的绅士腔调莫名有点油腻。 “不好意思,这里有人了。”徐知苡不想跟这种人虚与委蛇,直接了当的拒绝。 男人却以为她在欲拒还迎,伸出咸猪手就要摸她的脸,徐知苡眉尖蹙起来,抬起手腕拍掉他的手。 男人脸上亮起猥琐的表情,摸着被她拍的那只手,一脸□□:“美女的手真滑,来,让哥哥再摸一下。” 这一次他直接把手往她胸前探过去,徐知苡那一刻也不知道怎么了,突然升起一股愤怒,理智被燃烧。 她一把端起周湘倚没喝完的那半杯酒,浇到男人的头上。 男人愣了一下,随即怒气冲冠,嘴里开始不干净的骂她□□,抡起巴掌就要朝徐知苡的脸打来。 她想躲开已经来不及了,她下意识的闭上眼睛。 一阵穿堂风猛地袭到她的面上,混着淡淡的烟味以及熟悉的冷调。 下一刻,男人沉沉的声线响在她的耳畔。 “打女人”? 陈嘉屹冷眼看着面前的男人,他眉骨往下压,脸上弧度冷冽犀利,单手攥住那男人的手腕,每说一个字,力度就加重。 那男人嘶嘶的抽气,脸上表情扭曲的像个小丑。 坐在不远处的几个狐朋狗友见兄弟被人欺压,开始坐不住,个个满脸煞气的站起来。 陈嘉屹淡淡的瞥了眼那个方向,手腕一压,硬生生的把男人的手给折断了。 那男人惨烈的叫了一声,陈嘉屹乜着他:“老子还以为谁呢,原来是个废物。” 随着那帮人赶到,陈嘉屹跟他们发生了一场混战。 他的拳脚功夫打小就开始练了,那帮人很快就落了下风。 徐知苡想去叫周煜那几个帮忙。 她走到那边,看见周煜他们在拼酒,过去把情况冷静的说了。 没想到代弋嘿嘿的笑着:“就那帮菜鸟软蛋也配!他们连屹哥一根手指都伤不了,你就放心吧,嫂……。” 代弋脸色尴尬起来。 徐知苡假装没听见,一转身。 脑袋倏地撞到了一个硬邦邦的胸膛,带着股熟悉的味道。 陈嘉屹今天穿了件休闲衬衫,两颗扣子散漫的敞开着,露出一截修长冷白的脖颈。 徐知苡几缕头发勾到了他的衬衣扣子,扯着头皮有点痛。 她手忙脚乱的想解开,但不知道是不是灯光太暗了,她怎么也绕不开那个扣子,反而更紧了。 男人身上荷尔蒙的味道丝丝缕缕的钻进她的鼻尖,气氛莫名变的暧昧旖旎。 台上的歌手用一种缠绵悱恻的声调唱着。 “你轻轻一个吻,让我疯狂体会” “气氛开始升温,危险又迷人” 少女柔若无骨的身子似有若无的贴着他,葱白似的纤指在他的胸前勾勾绕绕。 陈嘉屹懒懒散散的插着兜,根本没有要帮她的打算。 脸上甚至还挂着一抹浪荡不羁的笑,明明没什么,徐知苡却在那笑中脸上温度开始发烫。 就在她费力解着那只扣子时,一道痞里痞气带着点儿漫不经心的嗓音在她头顶响起,带着一点哼笑的气音。 第84节 “你在钓老子,嗯?” 他说话的时候,徐知苡的手还缠在他黑色衬衫上,极致的白与极致的黑。 她能够感受到底下胸腔的振动,缓慢的,热烈的,激情的。 那只白玉似的葱指只是顿了一下,下一刻那截白的发光的腕子在陈嘉屹眼前一晃。 长长的青丝断成了两截,如同一条横跨在两人面前的银河,破开了裂缝。 “不。” 少女退开半步,清澈无暇的眸子清凌凌的看着他,粉嫩的红唇一开一合:“我钓刚刚那男的。” “也不会钓你。” 回到卡座,那帮败类已经不在了,没有再呆下去的欲望,徐知苡拿了包跟苏姝还有周湘倚说了一声就离开了酒吧。 陈嘉屹看着少女的背影,舌尖顶了下腮帮,低头笑了。 …… 从酒吧出来,徐知苡在打车软件上叫了辆出租车,订单上显示还有五六个人在排队。 她在酒杯门口等了十几分钟出租车才来,到小区门口时,她下车,踩着小巧的高跟鞋往小区走。 到楼下的时候,她突然停了下来。 刚刚在酒吧碰见的人不知什么时候站在昏暗的楼道口。 穿着黑色的衬衫,扣子解开了两颗,露出精壮的胸膛,碎发懒懒的搭在额前,显得眉眼越发的漆黑深邃。 陈嘉屹一只手插兜,另一只手懒洋洋的夹着支烟,没打火,只是咬在嘴里。 听见女人高跟鞋踩在地上哒哒的声音,掀起眸子直直的看了过来。 有树影落在他的身上,衬得他整个人身姿笔挺峭立。 “回来了。”他混不吝的对着她扬唇一笑。 “你在这里干什么?”她问。 他咬着烟,歪了歪头,像是很认真在思考她的问题,两秒后,突然走过来,站在她的面前,一副纨绔风流的模样:“我在等你。” 他步步紧逼,徐知苡退无可退,干脆不再退后。 她定定的看着那张玩世不恭的脸,察觉到女人的视线,陈嘉屹挑了下眉。 徐知苡垂下眼,拽紧了包:“我们已经分手了。” 了字落地,她猛地被一股力量推到后面画满涂鸦的墙上,仿佛一朵在暗夜里盛开的罂粟花。 粗重滚烫的呼吸沉重的打在她脸颊上,陈嘉屹禁锢着那截令他无数次魂牵梦绕的细腰,眼神锁住那张近在咫尺白皙姣美的小脸。 两人面对面,呼吸相闻,气息交合。 倒映在墙上的两个影子缠绵交叠,像是在接吻。 “老子说过以后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 他流里流气的咬了下她耳廓上的软肉,嗓音低沉喑哑:“你没做到。” “老子不同意分手。” 第77章 徐知苡双手被他抵在了墙上。 两具身体严丝缝合的贴在一起,他说话的时候,气息喷洒在徐知苡的脸颊上,引起一阵酥酥麻麻的痒意。 “陈嘉屹。” 她叫他名字,眼尾被他逼出了一抹嫣红:“你又在发什么疯?” 重逢那么久以来,她从来都没想过什么复合,更别说拿什么借口去纠缠他。 反倒是他一而再再而三的出现在她面前,这要是说偶然鬼都不会相信。 然而,他现在却反过来说她没遵守承诺,她……她就没见过这么无赖的小混蛋。 离的近了,小姑娘身上清浅的橘子味的香水像根千丝万缕的丝线厮缠着他。 有细微的电流沿着脊柱冲上天灵盖,陈嘉屹眸色暗了几分,他一手掌着那软腰,一手抚摸那抹红,动作带着撩拨:“看不出?嗯?” 又是这一副漫不经心吊儿郎当的模样。 就好像什么也入不了他陈大少爷的心。 徐知苡眼睫低垂下来,不再看他,也不挣扎,恍如一滩无论他怎么撩拨也荡不起涟漪的死水。 偏偏陈嘉屹就吃她这一套,怎么也拿她没办法。 笼罩在身上的阴翳缓慢的撤离了半步,连带着那股充满侵略性的气息也随之散去。 陈嘉屹把手从那截纤腰上退开,指尖轻捻着残留的温腻触感,眉稍略显轻浮的挑了一下:“就这么不待见老子?” “嗯?”见小姑娘嘴还是抿着,他故意凑前了一步,距离骤然就要拉近。 小姑娘果然上当,迅速的伸出腕子推开了他,藕段似的细胳膊在他眼前蓦地一晃,又很快收了回去。 徐知苡抬起黑漆漆的眼睫,并没有哭,只是睫毛上染着点水意。 清冷的夜色里,她一张小脸倔强的看着他,再也不是当初他一撩就羞的满脸通红的小女孩。 “是,我就是不待见你,所以请你以后不要再来打扰我。” 她笃定陈嘉屹的那身傲骨还在的话,是绝对不会再容许她三番几次的不留余地的打他的脸。 话落,徐知苡便挣开他。 新鲜空气猛地灌入鼻息中,她感觉自己重活了一回。 陈嘉屹这人就是她的瘾,一碰就会溃不成军。 这么多年的分开让她学会了收起情绪,也是时间让她在他的面前能够面不改色的说出这句狠话。 时间是一把杀猪刀,却也是能让她成长的一把尖刀。 幽黑深夜,蝉鸣声不绝如缕的叫着,楼上传来小孩子尚且稚气的声音,还有大人不耐烦的回答。 这一切都在夜里无限的放大,听起来让人极其浮躁烦闷。 黯淡的楼道口只剩下了他一人,那逐渐往上的高跟鞋的声音慢慢的消失。 陈嘉屹扯了扯唇角,低头轻笑了一声。 昏昧的光线混杂着粉尘落在干净的黑衬衫上,他用那只没搂腰的手轻轻的掸去。动作漫不经心中又带着点矜贵雅致。 蝉鸣声在安静的夜里叫嚣着,陈嘉屹从兜里摸出烟盒,嗑出一支烟,咬在嘴里。 银质的打火机在夜里反射着白光,一只骨节分明的指尖轻轻一按,幽蓝色的火光亮了又灭。 青灰色的烟雾袅袅升起,陈嘉屹两指夹着烟懒洋洋的吸了一口,脸颊微凹,动作自然娴熟。 倏地,顶上有光倾泻下来,被人精心装置的三楼阳台的吊灯发出暖和的光芒。 照亮上面女人还没来得及收起的枕套、蕾丝吊带,粉红色的三角料…… 过了一会儿,一截细长纤手的藕臂伸了出来,把那些东西全都收了回去。 一根烟燃尽,陈嘉屹却迟迟没点第二根。 也不需要点了。 在楼下站了半个小时,陈嘉屹才离开。 “可老子偏就非你不可了。” 清醉的朦胧夜色下,这句话很快散入风中,裹着缥缈轻烟。 …… 那晚之后,徐知苡有一段时间都没有再看见陈嘉屹。 只不过他人不在。引起的话题却层出不穷。 陈氏集团的太子爷,含着金钥匙出生。 年轻有为,二十三岁就成为了南俞氏龙头企业的掌权者。 单身,多金,还长着一张令无数个富家千金趋之若附的脸。 就单单凭那几个标签,就足以让画廊的几个单身女员工芳心暗许。 每天拐着弯跟总监打听,茶水间里的话题也由工资涨没涨变成某人的名字。 徐知苡默默的干活,并不去参与那些话题。后来周姐有几次旁敲侧击她跟陈嘉屹的关系,她每次都笑着敷衍几句。 这天下午,她坐在工位上赶过两天开会的工作汇报内容,坐在她对面隔壁的小温忽然从工位上把头探了过来。 “小苡,跟你打听个事儿。”小温拿着笔在空气中划拉了两下,表情神秘兮兮的。 徐知苡从电脑上抬起眸子,嗓音温软友好:“怎么了?” 她跟小温虽然是同事,但说话的次数并不多,只是点头之交的关系。 小温逡巡了下周围的人,发现大家的注意都在手头的工作上,这才支支吾吾的说:“你大学是不是在南大读的呀?” 她怎么知道自己是南大的,徐知苡印象中自己并没有跟任何人讲过自己的大学,她用眼神询问小温。 小温神色不自然的笑了笑,解释说:“我上次在总监办公室偶然看到的。” 总监前几天已经从医院回来了,不知道是不是徐知苡的错觉,她有时候感觉总监在躲着她,就连训她的次数也变少了,有时候两人眼神对视,他就飘忽的移开。 就好像她是什么洪水猛兽…… “就那什么……。”小温还在继续说:“我听说小陈总也是南大的,小苡,你们应该认识吧,我爸他最近因为一些小事儿被他们公司开除了,你要是能见到小陈总,可以帮我说说话吗?” 徐知苡再怎么迟钝也知道她是为什么而来了。 想通过她搭上陈嘉屹这一号人。 徐知苡不太懂怎么拒绝别人,但这事儿她的确帮不上什么忙。 第85节 昨晚她才刚撂完狠话跟陈嘉屹永不往来,估计那人下次看见她,连一个眼神都不会再给,更不必说她今天又眼巴巴的找他帮忙。 “抱歉啊,温温。”徐知苡道:“我跟小陈总不太熟。” 她尽量用一种不得罪人的语气表达自己的意思,但小温一听,脸色还是立马难看起来。 徐知苡看着她脸色变了又变最后硬挤出一个哭丧的表情来:“小苡,真的不能帮帮我吗?你看我们都做了这么久的同事了,你就看在我们交情的份上帮帮我吧。” 徐知苡还是拒绝了。 小温脸一垮,坐下的时候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还是什么,说了一句:“什么人啊这是,还摆起架子来了。” 徐知苡默默听着,抿了抿唇。 她知道小温这次是记恨上她了。 但在她看来,自己并没有错。 帮她是情分,不帮她是本分,没有谁可以道德绑架别人。 整理了下心情,她便继续处理接下来的工作。 南俞最近进入了梅雨季,下雨天的次数变多了,从早到晚,绵绵细雨不断,天空灰扑扑的仿佛一张烟雨水墨图,但少了狂风大作。 清明节那几天,徐知苡请了两天假回了趟老家。 因为雨季的原因,上山的路湿漉漉的一大片,焦糖暗黄色的枯枝烂叶受不住雨的拍打零零星星的掉落在水泥砖上。 徐知苡今天穿了件黑色掐腰连衣裙,修身的设计将她凹凸有致的曲线完美的勾勒出来,长发披在肩上,被飘过来的雨丝打湿,染深了一块儿。 她站在一尊墓碑前,细细的把上面的尘埃落叶给扫干净,却发现上面仿佛已经被人扫过了,一尘不染,左边还放着一束花。 四个墓碑都有。 跟往年她回来看见的一样。那个人总是比她早一步。 她一次也没有遇见。 回南俞之后,没多久是徐知苡的生日。她本来不是很想大办特办的,但苏姝和周湘倚都记得她的生日。 提前一周就开始问她这次想怎么办,苏姝还在三人群里给她发了张愿望清单,只要她想,那两人就给她搞来。 徐知苡晚上看见这个清单的时候,刚做完瑜伽,镜子里倒映出一张粉面桃腮的脸,紧身的瑜伽衣将女人姣好的身材曲线展现的一览无遗。 她喝了口冰凉凉的青柠汁,随手打开手机就看见了那张清单,青拧汁差点喷出来。 “蹦迪”“约一次炮”“穿着比基尼去酒吧开party”…… 后面的疯狂程度比前面的有过之无不及,徐知苡扫了眼就不看了。 打字。 【徐知苡:我不是很想办……】 她一发过去,那边秒回。 【苏姝:没事,我们想办就行,寿星露个面打完酱油就可以走了】 徐知苡:“……” 【苏姝:开玩笑啦宝贝,你就从了我们吧,我可是为了你的生日老早就订了机票的,你也不心疼心疼人家大老远飞回去就为了给你过这个生日】 苏姝是名模特,经常天南海北的飞,这次在意大利有个时装秀,赞助商邀请了她,前几天就飞去了意大利。 徐知苡招架不住,赶紧投降:【那你们别搞太隆重了,我们吃个饭什么的就好啦】 【苏姝:那宝贝就等着吧,过几天回去找你们】 聊了一会儿,徐知苡放下手机去浴室洗澡,出来的时候看见手机显示了一条好友申请。 备注:我是y。 不知道什么时候,陈嘉屹头像上的剪刀手女孩子已经不在了,变成了空白图。 徐知苡瞥了眼,去吹头发。 过了一会儿,手机屏幕又亮起。 【不通过?嗯?】 徐知苡只当这人又抽风了,明明那天晚上两人都已经说的清清楚楚了,他又莫名其妙发来这么个申请。 这人脸皮怎么突然厚了怎么多? 她没理,继续吹头发,搞完了一切,她点了个香薰助眠,一直到睡觉,她都没同意那个好友申请。 …… 生日那天,徐知苡准时下班,总监背着手晃悠悠的出来巡逻,看见她试试东西准备走,竟然什么也没说,哼哧哼哧的折回办公室。 徐知苡不管他,整理好桌上的东西就打卡下班。 因为她的要求,苏姝和周湘倚最后也没有大办,三个人商量好去之前的那个小酒吧过。 来之前,徐知苡并不知道会有那么多人。 而且都是熟面孔。 她下班回家简单拾掇了一下,化了个韩系奶杏妆,稍微打扮了一下才出门。 到酒吧门口时,周湘倚破天荒出来接她,亲了她好几下:“生日快乐宝贝。” “谢谢。”徐知苡单纯的以为她只是临时起意出来迎她,当看到三四个卡座拼起来的一群人时,她才后知后觉自己入了套。 “宝贝,你不会介意吧,你的生日跟我哥的一个兄弟撞了,刚好他们也在这开趴,我想着人多热闹,然后就是……现在你看到的情况了。”委屈屈的说完,周湘倚闪着星星眼的看她。 徐知苡:“好吧。” 她扫了圈那帮人,并没有那张不想看见的脸,便点了点头。 好几号人聚在一起,气氛一下子就起来了,代弋说了好几个笑话逗乐了一大帮人,徐知苡听到好笑眼睛弯成了小小的月牙。 她今天穿了件简单温柔风的v领连衣裙,胸口白皙,两根锁骨嵌在两肩,腰线纤细羸弱,看起来盈盈一握。 脸上的妆容清纯中又带着点儿妩媚,有一种独特知性的温婉气质,从她面前路过的男人总会多看几眼。 陈嘉屹从门口进来的时候,看见的正是这一幕。 女人化了淡妆的小脸笑的眉眼弯弯,头发半披在胸前,柔软顺直,像蓬软的海藻,温柔又勾人。 只是。 那张盈盈笑脸对的不是他,而是别男人。 那个笑话实在是太好笑了,徐知苡笑点很低,唇角一直都在弯着,也没注意到其他。 在她回味那个笑话时,蓦地感觉到有一道阴影落在头顶,带着点儿压迫性。 下一刻她就听见了一溜儿的“屹哥”两个字。 这下不用看她也知道是谁了。 还以为今晚他不会出现,却忘了有代弋他们,那一定会有他。 一个小时前,陈嘉屹从公司回到公寓,松石绿的领带被他扔到沙发上,一半要掉不掉的垂在下面。 今天开了一天的会,那帮高层在会上对他的提议指手画脚,他冷眼看着,量他们翻不出多大的浪来。 单手开了几听啤酒正准备喝,周煜的信息就发来了。 【周煜:今天平子开趴来不来?】 【陈嘉屹:不去】 【周煜:哦】 【周煜:对了,我今天遇到了一个人】 陈嘉屹瞄了眼,不回。 过了一会儿,周煜发了三个字。 【周煜:徐知苡】 陈嘉屹把手机捞过来:在哪?” 【周煜:现在来了?】 陈嘉屹一把捡了车钥匙,一边往外走一边重复道:哪? 周煜:之前那酒吧 他一来,气氛明显降了几个度,陈嘉屹咬着烟笑:“玩你们的,别管我。” 代弋那帮人可都知道他是为了谁来的,几只眼睛面面相觑,不知道是谁说了句吃蛋糕啊,气氛才渐渐燃起来。 蛋糕由酒杯的工作人员推过来,足足有六层,上面堆满了很多水果奶油奶片还有一些别的小东西。 代弋殷勤的分蛋糕,轮到徐知苡的时候,他给她弄了好多草莓,正准备递给她。 “她喜欢吃芒果。”陈嘉屹突然开口,声音透着股慵懒随意,就像是随口一说:“草莓有点酸,给她换芒果。” 代弋手里手立刻缩回来,再拿给徐知苡时,那块蛋糕上堆着大大小小的芒果肉。 高三那年,奶茶店。 她跟他说了次杨枝甘露。 里面加的小料里最多的就是芒果。 徐知苡睫毛簌簌的颤了一下,心里的某个角落因为这句话泛起了一点点涟漪。 吃完蛋糕,有人提议玩游戏,周煜心念一动,大叫道:“我选真心话大冒险,你们敢来几局不?” “煜哥,这么老土的亏你想得到” 苏姝:“我也挺想玩的,投一票” “别吧,换其他的不好吗?” “没事没事,就玩几局热热场子”说话是在场的另一个寿星。 “你们别哔哔赖赖”,周煜拍桌:“人家寿星都说了,赶紧的赶紧的,少废话。” 第一局,瓶子就哗啦哗啦的指向了刚刚拍桌的人。 周煜:“……” 第86节 开局不利。操。 代弋乐坏了,问他选真心话大冒险,周煜选了真心话。 有人问:“单身这么多年是同性恋?” 周煜笑骂了那个人:“不是。” 接着摇人。 这时,周湘倚突然凑到徐知苡的耳边:“我哥有白月光。” 徐知苡愣了一下下,多少是被惊到了。 就这么一愣神的功夫,酒瓶停在了一个人的面前。 陈嘉屹挑了挑眉梢,漫不经心的开口:“问。” 周煜终于逮到了机会,笑的一脸不正经:“最近自慰是什么时候?” 徐知苡就坐他旁边,听的一清二楚,脸上蹭的烧起来,根本没想到他们会玩的这么开。 陈嘉屹挑了挑眉,眼神意味不明的看了眼低着头的女人,散漫的语调有点低沉: “五号晚上。” 轰—— 徐知苡脸上温度瞬间烫的她整个人都烧起来了。 五号刚好是他堵在她楼下的那一晚。 这么一联系,还有什么不懂的。 她越想越恼,就连耳朵根都蔓延起了红色,像熟嫩多汁的小樱桃。 陈嘉屹坐在对面,唇角勾了一下。 又玩了几局,都没转到徐知苡,刚刚喝了点鸡尾酒,她有点想去厕所,苏姝坐在她旁边,说陪她一起,刚说完,那瓶子就晃晃悠悠的指向了她。 苏姝“……得,原来在这儿等着我呢。” 徐知苡笑了笑,起身往厕所方向走。 里面有人在排队,她等了一会儿才进去,出来时洗了个手,余光里有个身子婀娜妖娆的女人在整理耳环。 徐知苡无意的抬眼看了下,怔了怔。 女人也看见了她,红唇一勾,伸出了手:“好久不见,徐知苡。” 温宛馨变了很多,气质也更加妩媚动人,脸上化着烟熏妆,比学生时代成熟不少。 “好久不见”徐知苡笑了笑,并没有伸手。 温宛馨收回手,眼神在她脸上转了一圈,想起什么,忽然扬唇一笑。 “再见。” 走前,她突然对徐知苡说了这么一句话。 女人走了,空气中还飘着那股浓郁的香水味。 徐知苡又洗了遍手才出去。 刚拐弯,眼前就突然一暗。 酒吧的电闸出了点儿故障,工作人员正加急维修。 暗的看不清路,徐知苡掏出手机,手指刚摁亮屏幕,就听到一阵略显凌乱慌张的脚步声。 一道挺拔修长的人影走了过来,在看到她的那一霎那,陈嘉屹脸上绷紧的弧度松弛下来。 “电闸出了问题。”他的嗓音润过了酒,磁性悦耳,带着安抚:“别怕。” 徐知苡刚抬眸,身子就落到了一个温热坚硬的怀里。 外面兵荒马乱。 他摸着黑,匆匆赶来找她。 意识到这个的时候,徐知苡指尖细微的蜷了蜷。 陈嘉屹没看到。 找到她的那一刻,他的心才安定下来。 这一次,他不可能再弄丢她。 很快,维修人员就把电闸修好了。 白光骤然出现的那一刻,徐知苡脑子里闪过刚刚见过的那张脸。 心门倏地再次被合上,她轻轻的从他怀里退出来,眼底已经没有了方才的波澜:“我已经不怕黑了。” 说完她就想走,手腕却被一只手被拽住。 陈嘉屹太阳穴一跳一跳的,他把人重新扯回怀里,克制着飙升的怒火,声音沙哑:“为什么?” 徐知苡任他的手拉着,眼睫低垂:“没什么。” 低头那一秒,她突然发现,他今天穿的不是衬衣西装,而是一件黑色的立领夹克,下颔线利落流畅,唇角抿成了一条直线,神色紧绷,黑色衬得他越发的冷硬。 “可老子担心你。” 陈嘉屹沉沉的吐了口气,咬着牙一字一顿道。 刚刚没电的那一刻,他整个人慌的六神无主。 当时他什么都没想,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他的小姑娘怕黑。 他必须要快点找到她。 不能让他的小姑娘受到一点的惊吓。 徐知苡心颤了一下,像是被人不意间拨动了心弦,荡起一湖不平静的水面。 第78章 爆炸的音乐声还在继续,周遭的一切喧嚣鼎沸却仿佛没入了海底,徐知苡耳边像炸开了一朵朵绚丽的烟花。 忽地,下巴贴上的一个温凉的东西。 陈嘉屹用指尖抬起小姑娘的下巴,眼底翻涌着不知名的情绪。 他目光锁着那张皎洁莹润的小脸,语调微沉,像裹着颗粒感:“我他妈真的就栽你身上了,你就不能看看老子?” 心脏猛地被重重一击,猝不及防,徐知苡脑子很乱,根本就捋不清思绪。 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她以为自己已经能够很好的控制自己的心,不去自作多情,也不会让自己陷入难堪困窘的境地。 但直到今日,她才发现。 她之前所做的一切,只是在麻痹那颗不去想他的心。 她能够察觉到自己的心在被他动摇 但只要她退一步,陈嘉屹便会强势的闯进一步,像一匹势在必得的野马,他不允许她退缩,也不会让自己输。 “苡苡,站那儿干嘛呢?” 一道声音突兀的响起。 打破了诡异的气氛。 徐知苡如梦初醒,下意识的推开面前的人。 “啊,我现在就回去。”她慌乱的应了一声,不敢看旁边那人的表情,走到苏姝的旁边。 苏姝是好久没见她回来,不放心的找了过来。 她不是没看见徐知苡跟陈嘉屹两人之间不寻常的氛围,她是故意开口的。 徐知苡跟陈嘉屹那事儿她是最熟悉的旁观者。 在她看来,陈嘉屹大学的时候仗着那张脸都不知道伤了多少女孩的心,后来跟徐知苡在一起也没怎么收敛,有段时间还失联了好几天。 分手那段时间,徐知苡看似平静,结束一段恋情对她来讲好像并没有什么影响。 只有苏姝知道,徐知苡这人性子软,心事也藏的深。 有很多个深夜,对面床铺隐隐约约传出来的抽泣声压抑悲痛,苏姝听着心里不是滋味。 后来,徐知苡一日比一日消瘦,一开始她以为过段时间就会好。 苏姝到现在还想,如果她早点发现,那小苡受的苦会不会就少点。 “还以为你被人拐跑了,我差点就要去广播室发寻人启事了。”苏姝瞥了眼不远处周身气场极低的男人,故意说的很大声。 但陈嘉屹还是懒懒散散的插着兜,眼神自始至终都只落在她旁边的女人身上,脸上冷冷淡淡的,看不出什么情绪。 苏姝撇了撇嘴,突然就特别看不惯他这幅模样。 徐知苡还在跟她解释,她一边说她一边故意搂着她的腰往前走。 苏姝长的高挑纤细,徐知苡身形比她的小,一下子就被她挡了一大半。 徐知苡并没有注意到她的小动作,声音温温软软的跟她解释:“刚刚断电了,就耽误了,不好意思呀。” “你个傻妮儿。”她看不出来她刚刚的话其实是在刺陈嘉屹,还以为她真的在怪她。 苏姝点了点她的额头:“今天生日过的还开心么?” “开心呀,只有你们在,怎么样我都开心。”徐知苡发自肺腑的笑,唇角弧度弯弯的。 “傻子”苏姝说:“以后你的生日我们都会在。” 徐知苡心口被这句话捂得暖暖的,眼角眉梢都盈着清甜的笑意。 苏姝假装嫌弃的乜了她一眼:“真是个傻子。” 第87节 被嫌弃了,徐知苡还笑吟吟的,撒娇似的用头拱了拱苏姝的脖子,声音甜甜的:“那我也是苏姝的小傻子。” 苏姝见她跟个袋鼠一样黏在自己身上,像个幼稚的小孩子,笑她,两人一路拌着嘴回卡座。 两人渐渐走远,连个头都没回。 小姑娘还是跟之前一样没良心。 但他舍不得打又舍不得骂。 除了纵着。 还能怎么办? …… 回到卡座,徐知苡挨着苏姝坐下,因为断电的一个小插曲,众人的兴致不减反增,有人问要不要转场子,去别的地方找乐子。 这时,周煜突然来了一句:“你们屹哥去哪了?” 他这话像是随口一问,不带任何目的。 可眼神直勾勾的看着徐知苡,众人的视线不由自主的跟着他聚集在徐知苡身上。 她隐约觉得周煜是故意的,但万一人家并不是有意的,那她岂不是误会了。 徐知苡如坐针毡,张了张口想说我不知道,坐她旁边的周湘倚估计也听出她哥的针对,拍了拍手叫她安心,准备替她解围。 一道略带清冽甘醇的嗓音先她一步插了进来:“周煜。” 陈嘉屹扯了张凳子,大剌剌坐下来,魅蓝水绿的灯光打在他脸上,只有唇角的弧度不咸不淡的勾着:“你找我?” 他要笑不笑的看着周煜,交叠在腿上的指尖发射出一丝银光。 周煜接受到危险的信号,二郎腿也不翘了:“我还以为你走了呢,兄弟这是担心担心你。” “啧,这还没和好呢就护上了。”他嘟囔了一句,又招呼众人玩游戏。 徐知苡坐的离他不远,那话不偏不倚的跑进她的耳朵了,脸上还没消下去的热度又升温了。 又坐了半个小时,她有些心不在焉。 主要是对面的眼神若有若无的落在她这边,带着不正经的挑逗。 余光里,那人坐没坐相,跟个没骨头似的歪坐在实木凳上,脸上噙着抹淡笑,还是那副随意慵懒的痞样儿。 又陪着众人玩了一会儿,徐知苡觉得有点累了,起身要走,苏姝叫了梁朝益来接她,说跟她一块儿走。 起来的时候,不知道是不是她没有注意到,把酒几上的一杯鸡尾酒给撞倒了。 好巧不巧的,陈嘉屹的一条大长腿刚好搭在那里。 加了冰块儿的鸡尾酒颜色浓浊,倒下来的时候有几滴溅到了黑色的裤脚,把那一块儿给染深了。 徐知苡反应过来:“……” 刚刚她明明记得那酒的位置并不是这里啊。 “不好意思。”事已成定局,她抿了抿唇,边道歉边征询他的解决意见:“我重新给你买一条吧。” 陈嘉屹好整以暇的欣赏完小姑娘故作镇定的小模样。 好一会儿,才慢悠悠的开尊口:“限量版。” 他似笑非笑的看着她,眉梢戏谑的挑了挑:“怎么买?嗯?” 徐知苡噎了一下,她倒忘了,这位爷全身上下除了绝版就是限量版,之前两人在一起的时候,他给她买的那个包也是店里最后一款。 她想了想,抿唇道:“多少钱,我赔你。” 啧,还是那么倔,她服个软。 别说这快上万的西裤,他连命都可以给她。 可小姑娘不需要,偏要跟他明算账,陈嘉屹紧了紧后槽牙,抬了抬下巴: “行,同意一下。” 那天晚上他发了那么多次好友申请,小姑娘一个也没同意。 陈嘉屹气笑了,喉咙滚了滚,像是知道她会说什么:“我这人不爱收陌生人的转账。” 后面那帮人里面除了周煜那几个,其他人都还不知道两人之前的关系,都在纳闷今天他怎么跟一个小姑娘较起了劲儿,眼神在两人间瞄来瞄去。 这人把她的退路都给堵的死死的。 众目睽睽之下,徐知苡敷衍不得又不能拒绝,只好不情不愿的掏出手机。 小姑娘脸上不满愤懑的小表情都写在脸上,软的很。 勾的陈嘉屹心痒痒的,不自觉的又捻了捻指尖。 上面残留的触感早就没了,他却乐此不疲,轻拢慢捻抹复挑。 徐知苡点了同意,上面立刻跳出了一行字。 【我们已经是好友了,快来聊天吧】 “苡苡,姝姝,你们叫车了吗?”周湘倚看着她们两人说:“嘉屹哥你现在有空吗?帮我送送她们可以吗?” “不用了湘湘。”徐知苡趁那人还没回答,赶紧说:“有人送我们。” 陈嘉屹抽了张纸巾,慢条斯理的擦了擦裤脚上的液体,闻言,眉梢扬了扬。 团成块状的的纸巾被他扔进旁边的垃圾桶,纸巾在空中呈抛物线笔直的往下掉,脸上没什么表情。 周煜在一边看的乐死了,想笑又不能笑,憋死他了。 徐知苡知道他可能误会了,也没解释,跟着苏姝往外走。 酒吧外面,梁朝益已经到了,车窗半开着。 苏姝一走过去,车里的男人扭过硬朗的侧脸,脸上带着兴奋的表情:“宝贝,这么这么晚?我刚下车买了套,咱俩好久没在车里做过了……。” 苏姝想提醒他已经来不及了…… 走在后面的徐知苡:“……” 梁朝益瞅她表情不对劲儿,眼睛往她身后一瞟,脸上的兴奋变成了干笑。 苏姝都要被他把脸丢光了:“梁朝益,你今晚别碰我。” “那不行媳妇儿,人家一看见你就忍不住。” 梁朝益一脚从车里下来,跟个黏人的大狗狗似的往苏姝身上拱,一边拱还一边用一种委屈屈的语气说:“你都好久没跟我解锁新姿势了,而且老公碰老婆天经地义。” 苏姝白了他一眼,转身对僵在原地的徐知苡尴尬的笑了笑:“他被我宠坏了,你别理他。” 刚说完,她就感觉有颗脑袋在拱她的胸脯,苏姝吼了一声:“梁朝益你给我正经点!” 在家的时候,苏姝一吼梁朝益就会屁颠屁颠的跑过来,现在也一样,立马跟个乖宝宝似的站直。 徐知苡被他那一本正经的表情逗笑了,同时,她又替苏姝感到开心。梁朝益一看对她就很好。 “苡苡,我们先送你回去。”苏姝不理对自己疯狂摇尾巴的男人,叫徐知苡上车。 “我还想再玩一会儿,你们先回吧”。徐知苡笑笑说。 听了这话,旁边梁朝益的眼顿时一亮,嘿嘿的笑着。 苏姝还以为她临时起意,再加上梁朝益在旁边疯狂朝她摇尾巴,她想了想:“行,那你们也别玩太晚了,我先回去了。” 徐知苡点头,嘱咐梁朝益开慢一点。 等车走了后,她才摸出包里的手机,想叫辆车。 “滴滴——” 一道喇叭声倏地响起。 徐知苡从手机上抬起头,不知道什么时候,一辆雪佛兰停在了路边,车窗徐徐降下,露出一张清风明月的俊脸。 林亦扬:“刚好路过,看见你了,回去的话可以载你一程。” 有顺风车搭,徐知苡还挺开心的,她也没跟他客气,拉开车门坐上去。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车门关上的那刹那,她好像看见了个熟悉的身影。 “把带子系上。”林亦扬贴心的提醒她。 徐知苡回过神,扯了带子系身上。 等她坐稳后,车子匀速往前开。 陈嘉屹倚靠在酒杯门口的灯牌上,指甲夹着支烟,面无表情的看着车子离开。 他身形颀长劲瘦,一只手插在兜里,棘突微微躬着,长着一张招人的脸,脸上写着生人勿近几个大字。 路过的女生几次偷瞄他,奈何都换不来男人的一瞥。 “啊啊啊这男人真是极品,抽烟都这么帅。” “要不上去试试,反正拒绝了也不亏。” “也行,我真的好馋他的颜,太正了。” 女生穿着露脐皮衣,高腰短裤,一脸跃跃欲试的跑到陈嘉屹面前:“那个,帅哥,交个朋友呗。” 陈嘉屹轻描淡写的瞥了眼送到面前的那只手机,脸上兴致缺缺。 女生性子火辣,没放弃,又把手机往前推了推,嗔笑道:“别这么高冷啊帅哥,就交个朋友嘛。” 她手机都要怼到陈嘉屹拿烟的那只手,他轻飘飘的瞭了瞭眼皮,唇角勾了勾:“没看见?” “有主了,就刚走的那位。” 他歪着头额角碎发浓黑,漫不经心的说。 女生脸色立马变得很难看,她刚刚的确看到一位穿着掐腰绒裙的女孩子上了辆车,想到什么,她眼尾挑衅的挑了挑:“那她怎么上的是别人的车?” “难道……” 后面的话变成了一声娇呼。 女生细白的手背上不知道什么时候落了几点烟灰,上面还带着烫人的温度。 “你这人这么这样啊?不给就不给,拽个毛啊拽。” 第88节 陈嘉屹冷冷的睨了她一眼,牙关咬了咬,吐出个“滚”字。 他这会儿全身上下迸发出一种狠厉的气场,眉眼桀骜乖戾,跟刚刚漫不经心抽烟的模样完全不一样。 女生方才被他的皮相给迷惑了才敢说出那句话,现在见他一张脸上全是戾气。顿时不敢再惹他,悻悻的走了。 第79章 车厢里萦绕着一股檀木香的味道,是林亦扬身上会携带的一种香味,徐知苡坐在车里,想起什么,打开手机wx,发了条信息。 【裤子多少钱?】 那边没回,她等了一会儿,手机仍然没有动静。 林亦扬从后视镜里瞥见她时不时瞄手机,眼神暗了暗,问:“在等信息?” “啊”。徐知苡下意识捏了捏手机:“是。” “我听说陈嘉屹回来了?”他还是试探了一句。 一说起这个名字,徐知苡就想起今晚那一幕。 她记忆里那杯酒的位置其实一开始是在周煜那边的,却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人调了位置。 她嗯了一声,没看见林亦扬握着方向盘的手青筋凸起,脸上常挂的笑也没了。 气氛又回到了上车时的静默,外面五光十色的镭光灯一晃一晃的照进来。 晚风裹着花香飘进车里,混合着那股檀木香,徐知苡深嗅了一下,辨出是碎冰蓝的特意的一种香味。 她脸上情不自禁的绽开一抹笑容。 林亦扬透过后视镜看见,唇角也跟着翘了翘,想起什么,他问道:“最近还会失眠吗?” “偶尔。”徐知苡想了想:“你放心,一有问题我会去看的。” 林亦扬:“嗯,有什么事需要帮忙随时跟我说。” 闲聊了几句近况,半个小时后,车子停在了小区门口。 徐知苡推开车门下车,林亦扬叫了她一声:“等等。” 徐知苡看着他探身从后车座里捞出个袋子来,递给她,脸上温和的笑着:“生日快乐,出差的时候看到就顺便给你买了。” 没想到他也记得自己的生日。 转念一想,他好像每年都有送自己生日礼物。 袋子上的logo徐知苡不认识,但一看就很昂贵。 她歪了歪头,戏谑的看着他:“林律现在真是出手越来越阔绰了。” 林亦扬没说话,只是用一种她看不懂的眼神看着她。 徐知苡捏着包链条,伸出手朝他挥了挥手:“怎么了?” 林亦扬像是猛地回过神,把袋子又往前递了递:“刚发呆了,你拿着上去吧。” “林律师,你说你人这么好,怎么到现在还单着呀?”徐知苡忍不住问出了一直藏在心里的困惑。 从认识林亦扬以来,他除了在朋友圈公布过一个女孩子之外,这么多年了,他的身边再也没有出现过女孩子。 她曾经猜测过,那个女孩子对于林亦扬来说,应该是一个忘不了的存在,所以他才一直没有找新人代替。 但又不太像,具体的她又说不上来。 听到她这么问,林亦扬神色愣怔了片刻。 半晌,他莞尔一笑:“怎么,你想帮我解决人生大事?” 明明心里很苦涩,却不敢让她知道。 他不想连朋友这个身份都失去。 “林律这么年轻有为,想追的女孩子肯定不少,就没有看得上的?” 徐知苡想,大学里追林亦扬的人就不少,他一个也没答应,律所就更不用说了。 林亦扬指尖敲着方向盘,偏头对她笑:“还真没有,我看的上人家看不上我。” 这个徐知苡还从来没听他说过,她有些讶异也有些好奇,眨了眨眼:“那她肯定不知道林律有多优秀。” 我那么优秀你为什么就不能看我一眼”? 林亦扬看着少女,动了动唇,最终还是把这句话咽了回去。 如果朋友能永远陪在她身边,对他来说未免不是一个好的结局。 “上去吧,我回去了。”他说。 就让这个夜在这里谢幕。 就让她一直都快乐着。 徐知苡点点头,转身上楼,下面传来车子发动的引擎声,不出片刻就听不到了。 她掏出钥匙开门,许是听到声音,伽伽蹦跶着两只小短腿过来蹭她,软乎乎的小身子又大了一圈。 这么晚了小家伙居然还没睡觉,估计是在等她。 徐知苡心里升起一种暖暖的感觉,头顶橘黄色到灯光倾泻而下,屋子里顿时变得异常的温馨。 徐知苡抱着小家伙亲了会儿,它今晚格外的黏着她,拿软绵绵的小爪子挠她的小手心。 陪着它玩了几分钟,小家伙估计是困了,眼皮半眯着,徐知苡把它抱回她给它搭的小窝里。 窗外树梢上的蝉鸣时断时续,伴着清风明月,水绿色的纱窗微微摇晃,徐知苡回房间换了身瑜伽服。 时间还早,她想练半个小时的瑜伽。 她把头发绾成低低的丸子头,有几缕碎发调皮的飘落在小巧的耳垂旁边,显得慵懒妩媚。 手机闹钟响的时间她也刚好停下,关了闹钟,顺手点开了wx,一个个小红点冒出来。 她往下一滑,看见刚刚没回的人半个小时前给她发了条信息过来。 【到家了?】 没有回她上一条的问题。 徐知苡不想因为这事儿跟他多纠缠,回了个嗯。 发完了她才觉得不对劲。 他怎么知道她那时候到家。 她想到酒吧门口的那个身影,抿了抿唇。 过了一会儿。 那边又发来一句。 【头晕的话泡点蜂蜜水】 今晚的鸡尾酒浓度不算很高,但甜甜的口感很让人上瘾,徐知苡不知不觉就多喝了几杯。 刚刚回来的时候还不觉得,现在一运动完,那种微醺的感觉隐隐上来了,整个人像踩在云端里,飘飘然的感觉。 不过他是怎么知道的? 就连坐她左右的苏姝和周湘倚都没发现。 徐知苡盘着腿坐在瑜伽垫上,巴掌大的小脸上眉尖不自觉的蹙了蹙。 她没回。 想起一开始自己给他发信息的目的,恍然发现自己又被这人带偏了。 她嘟了嘟嘴,愤愤的敲了几个字过去,干脆利落的三个字:【多少钱?】 还以为那人不会那么快发过来,没想到刚发完,两秒后,那边就发过来了。 “太多个零了,不记得了。” 徐知苡:“……” 【□□有没有?】 陈嘉屹:洗衣机里 徐知苡:“……” 她怀疑这人在逗她玩,但她没有证据。 徐知苡拿过沙发上的抱枕,泄愤似的锤了几下。 抱枕上的猫猫头可怜巴巴的看着她,嘴巴还凹下去的一块儿。 算了。 猫猫比他可爱多了。 她不再回他,进厨房泡了点蜂蜜水。 随后拿了衣服进浴室洗澡。 大概半个小时后从浴室里出来,外面的蝉鸣已经消声,夜色像泼了墨一样黑。几颗星子零星的挂在天上。 徐知苡一边擦擦头发一边往客厅走。 手机放在茶几上,屏幕在亮着。 显示前几分钟前有人给她发了信息。 【y:门锁好再睡。】 经他这么一提醒,徐知苡瞬间想起自己好像真的忘记锁门了。 刚刚只顾着安抚伽伽了,把这茬给忘了。 这人是不是在她家安监控了? 怎么什么都能猜到。 第89节 她边郁闷边去给门落了锁,想了想,那条信息最后还是没回。 明天是周末,不用去上班,她抱着抱枕看了会儿电影,两三点儿才渐渐有了困意。 房间里点了香薰,这天晚上徐知苡并没有做噩梦,一夜好眠。 周一去上班那天,她在楼下又遇到了晨起去买菜的王阿姨。 徐知苡叫了声:“王阿姨。” 王阿姨提着个印花环保袋,笑眯眯的:“小徐去上班呀,好勤快,已经很少没见到你这么勤快的年轻人了。” 她刚说完,住在六楼的小汪提着个公文包下来,匆匆忙忙去赶地铁。 徐知苡:“……” 王阿姨脸上笑容无懈可击,仿佛是在说只有我不尴尬别人就不会尴尬。 “小徐呀,我那大侄子情况你也都知道了,是个大学老师,在市里有套房还有车,年薪几十万,这个条件是南俞打着灯笼都找不着的。” 王阿姨终于想起正事儿,说:“我也是见你是个好孩子,工作踏实人也不错,这才起了给你们做媒的心思,你现在也单着,要不约个时间吃吃饭逛逛街,就当交个朋友。” 徐知苡在她开口的时候头皮就已经发麻了,她几次都拒绝了,这次人家都说到这个份上了。 她想了想,松口道:“好吧王阿姨,那我们就见一见。” “哎呦,小徐就应该这样嘛,年轻人多交交朋友是好事,”王阿姨脸上已经笑开了花:“那我把你wx推给他,到时候你们自己约时间,我这个老婆子就不操心了。” 徐知苡硬着头皮点头。 到公司的时候时间刚刚好。 今天没什么事儿,只有下午三点多开了个短会,从会议室里出来,徐知苡抱着蓝色的会议纪录薄往工位走,小温突然在后面喊她。 自从那天她拒绝小温后,徐知苡有几次撞见她在茶水间跟其他同事说她摆架子,一点小忙都不肯帮。 她默默的听着,并没有当面对质。 公司里维持一个好关系很难,她还不想跟小温撕破脸。 这是那天后小温第一次主动叫她 徐知苡顿了顿,没再往前走。 小温把她拉去了楼梯间,站在那儿欲言又止。 徐知苡抿着唇看着她,她大概能猜到她的来意,无非又是来求她去说情。 果然,下一秒小温脸上就换了个悲戚的神情:“小苡,你真的不能帮帮我吗,我们家已经走投无路,我爸要是没了工作,那一家子的担就落在了我一个人的身上,我那点工资还要交租房费水电费物业费一大堆,我真的好累。” 徐知苡问她:“你爸爸是因为什么被开除的?” 小温眼神开始躲闪,不敢看她,好一会儿才闷声闷气的说:“他也没干什么……就是喝酒喝多了把领导得罪了。” “是吗?” 徐知苡轻轻的反问了一句。 她那天回去搜了下新闻,温父被开除的原因根本就不是这个。 那事闹的很大,各大媒体都发表了。陈氏集团的处理也很及时合理。 小温一直都在骗她。 “抱歉,你没有说实话,我帮不了你。”徐知苡看着面前的女人:“而且就算你说了实话,我也没办法帮你。” 她说完,也不看小温什么表情,拉开门回到自己的工位。 在她身后,小温早已经没有了刚才绝望哀戚的神情,目光狠毒的盯着她的背影。 …… 梅雨季过后,南俞迎来了好几个艳阳天,暑气难消,每天走在柏油路上都能看见地板上蒸发而起的热气。 徐知苡穿着一件质地轻薄的衬衫,配一件高腰直筒烟管裤,露出半截白皙的脚踝。 和周姐吃完午饭,从对面餐吧出来,外面的热气扑面而来,门口两侧的几颗绿植也耐不住这热,绿油油的叶子焉不拉叽的,像被人拔了跟。 路边的流浪狗吐着舌头,周姐笑说有点像她家的傻狗。 手心被手机震了一下,徐知苡滑开屏幕。 【陈嘉屹:我出差几天,有事可以找林秘书】 【这是林秘书的电话135xxxxxxx】 最近陈嘉屹偶尔会给她发信息,大都是吃饭了吗到家了吗伽伽有没有胖了等等这些话题。 一开始徐知苡没打算回,后来这人不问她那些了,开始问她工作上的事情。 那些无聊的问题她可以不回,但他现在问的都是工作上的,徐知苡没理由不能不回。 他现在已经是她的上司,最后,她还是为了五斗米折腰。 两人时不时聊几句。 不频繁但也没有断。 徐知苡看着那条信息不知道该怎么回,她脸上纠结的表情让周姐瞧见了,打趣道:“男朋友?” “不是。”徐知苡把手机收了起来,笑了笑:“一个朋友。” 现在她跟陈嘉屹的关系应该就只是朋友吧。 周姐看破不说破,两人相携回了画廊。 …… 周五晚上,徐知苡临时被通知加班,回到家已经快凌晨一点了。 天气很热,从公交站下来,全身都黏黏腻腻的,她忍不了,小跑着回到小区。 开门开灯,她习惯性的喊了声伽伽。 小家伙没反应,只是蜷曲在小窝里安安静静的。 徐知苡突然觉得不对劲儿。 她快步走过去,伽伽正躺在小窝里,一动不动,无论她怎么叫都没有反应。 徐知苡把它抱起来一看,伽伽口鼻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发紫了。 想起什么,徐知苡检查了它的其他地方,发现它的黏膜也开始发绀。 把伽伽抱养回来那天,她做了功课,记得这是中暑的征兆。 她快速回忆在网上看见的治疗方法,把伽伽转移到了阳台,去洗手间接了点凉水,涂在伽伽的额头上。 许是感受到有人在救自己,伽伽醒了过来,嘴里发出哼唧的声音。 徐知苡心疼死了,眼角蔓延上水意。 伽伽突然用毛茸茸的小爪子轻轻的挠了下她的手心。 动物都是有灵性的,伽伽在安慰她。 徐知苡抽了抽鼻子:“伽伽,别害怕,姐姐会救你的。” 凌晨一点多,大街上已经没有了人,只有偶尔骑着车飙过的鬼火少年。 徐知苡抱着伽伽飞奔下楼,手机被她紧紧攥在手心里,像是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然而迟迟没有人接单。 她快要绝望了。 “徐知苡——” 眼眶通红的那一刻。 一道熟悉的嗓音从天而降。 那一瞬,徐知苡只是愣愣的看着朝自己跑来的男人,嘴巴张了张。 一出口,就带了哭腔:“陈嘉屹,你快帮我救救伽伽。” 她哭的好无助,像个要不到糖的小孩子。 陈嘉屹的心像是被人攥了一下,抽疼。 他嗓子发涩,用指腹抹去她眼角的泪:“别哭,我在。” …… 医院是一个很神奇的地方,见证新生也见证死亡。 走廊上的白炽灯散发出冷清的光辉,照在每个人的脸上都有一种惨白的灰色。 护士从陈嘉屹手里抱过伽伽,问:“在家里中暑的?” 徐知苡手脚发软,却还是撑着点了点头。 陈嘉屹搂着她,安抚性的拍了拍她的肩,问护士:“需不需要挂号住院?” 护士摇头说不用:“你女朋友来之前是不是就已经给它用冷水敷过了?” 陈嘉屹用眼神问怀里的小姑娘,徐知苡朝护士点了下头:“护士,我不知道我做的对不对?” 护士眼神赞赏的看着她:“很正确的,你放心吧,我现在给它扎针放血再喂点藿香正气水就没什么大碍了。” 闻言,徐知苡眼眶又冒起了酸汽。 如果不是她忽略了伽伽,如果她能早点回来,伽伽就不会受这些苦了。 “不是你的错。” 陈嘉屹抬起小姑娘的下巴,把她颊边的一缕碎发撩到耳边,语气认真:“如果不是你,伽伽现在还是一个在外流浪的流浪兔,是你给了她第二次生命,所以……” 他顿了顿,指腹摩挲着徐知苡泛红的脸颊,动作轻柔,语调低沉,带着颗粒感:“它不会怪你的。” 这一刻,所有的慌乱无助像是沉入了海底,徐知苡耳边只能听到那句它不会怪你,一种久违的安全感包裹着她。 过了很久。 “伽伽让我想起了姥姥,如果我能早点发现姥姥的病,那她是不是就有可能不会那么早离开我。” 许是他的眼神太温柔了,又或者是今晚发生的事让她想找一个人倾诉,这些话自然而然的就说出了口。 第90节 “姥姥小时候很疼我,她走的时候一直握着我的手叫我不要哭,我很听话,因为我不想姥姥走了还要担心我。” 她的声音很轻,轻的就好像是在诉说别人的故事。 陈嘉屹的心却因为这些话被猛地攥紧,疼的他抽了口冷气。 “姥姥什么时候走的?” 他问,嗓音发哑。 那一天徐知苡记的很清楚,别人阖家团圆其乐融融的新年日,却是她这几年一直在逃避却又必须面对的日子。 在那一天,她失去了唯一的亲人。 也是同一天,她知道了他出国的消息 刺鼻的消毒水味充斥着各种各样的味道在走廊里蔓开来。 陈嘉屹在她的沉默里得到了答案。 一瞬间,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在肆意揉捏着他的心脏,很痛。 他猛地转过身,一拳砸在医院的墙上。 手上传来密密麻麻的痛感。 但他想。 还不够。 他的小姑娘当时比他痛一百倍一万倍。 徐知苡在他提拳要砸第二次的时候拉住他的手。 她什么话也没说,只是紧紧的圈住他的腰,把脸埋进他宽阔温暖的胸膛。 有血顺着指骨缓缓流出来,滴在医院光滑的地板上。 陈嘉屹顿了一下,抬起那只没有受伤的手紧紧抱住怀里的人,下巴搁在她光洁的削肩上。 他从喉咙里溢出声轻笑:“你说的对,我他妈就是个混蛋。” 他就是个不折不扣的混蛋。 …… 伽伽因为有事先及时的降温治疗,护士给注射了藿香正气水之后就可以回家观察。 回去的路上,陈嘉屹的手机一直在响,他淡淡的瞥了眼。 在那头的人第五次打过来的时候,他点了关机。 徐知苡抱着伽伽坐在副驾驶上,余光里瞄见手机上的备注是陈舟明。 应该是他爸吧。 凌晨三点多,只有街边的路灯散发着暖黄的光晕,一群小飞虫在上面飞舞。 徐知苡想起什么,问驾驶座上的人:“这么晚了,你刚刚怎么会在我楼下呀”? 伽伽没什么事,她的语气也变得柔和轻快。 陈嘉屹握着方向盘,转头看了她一眼,低低的笑了声,带着戏谑:“怎么?查我岗?” “嗯?” 明明很正常的一句话,从他嘴里说出来,莫名带着点儿暧昧不清。 徐知苡脸烫了下。 后面的路抿着唇不说话了。 陈嘉屹瞭着眼皮看了眼后视镜里小姑娘气鼓鼓的脸,唇角勾了勾。 小区楼下静悄悄的,偶尔传来一两声狗吠声,不知道几栋的住户养的小宠物。 徐知苡抱着伽伽推开车门下车,车窗半降下来。 陈嘉屹一只手搭在上面,侧脸轮廓分明硬挺,嗓音带着夜的深沉:“回去早点休息,别想那么多。” 徐知苡抿唇应了声嗯,想起他受伤的那只手,还是不放心的嘱咐了一句:“你回去处理一下。” 陈嘉屹薄唇轻启,就见小姑娘跟个小兔子一样跑了。 少女的裙摆在晚风中漾起圈圈好看的弧度,他笑了笑,脸色沉了下来。 他捞起中控台上的手机,一开机,就显示有好几条未接来电。 还有一条信息。 【给老子滚回来】 陈嘉屹嗤了声,把手机丢到中控台。 方向盘一打,车子缓缓驶出小区。 第80章 回到家,徐知苡把伽伽安顿好,阳台上的冯风一阵阵吹过来。 她才发觉自己出了一身冷汗,衬衫黏答答的贴在后背上,勾勒出蝴蝶骨的轮廓。 折腾了好几个小时,她现在觉得浑身的骨头都散架了,但她还是强撑着去洗手间洗了个澡,出来时不放心,又看了眼伽伽。 卧室里开着一盏小小的台灯,映亮一方天地。白色的墙壁被涂染成橘黄色,一室温暖。 睡前,徐知苡看着手机半晌,犹豫了一下,还是发了条信息。 【到家了吗?】 那边没回。 两分钟后,手机震了一下。 【嗯晚安】 看起来打的有点急。 默了默,徐知苡回了两个字:晚安 陈家老宅。 陈舟明坐在沙发上,捂着心口,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吴妈见状,忙上去给他顺胸口,一边拍一边劝:“陈总,阿屹他也大了,很多事他自己懂得处理,你就少操点心吧,你身体也大不如从前了。” 这几年,陈舟明卸下陈氏集团董事长的担子,退居幕后。 由于早些年劳心劳肺,积下不少小毛病,一旦闲下来,那些积年陈疴便如同雨后春笋破土而出。 再加上陈舟明这两年躁郁症时断时续的复发,身子已经逐渐垮下去。 “你是不是又去找那个女孩子了?” 陈舟明吐了口浊气,沉沉出声。 “你别管我的事。”陈嘉屹单手抄兜,寒着一张脸,面无表情道:“还有,答应你的我已经做到了,别再让我知道你去找她。” “欸少爷,夫人还在上面等你,这么晚了你去哪?” 见他要走,吴妈在后边喊。 陈嘉屹顿了一下,转身上了二楼。 许岚跟陈舟明前几年就已经分房睡了,陈嘉屹走到左边那间卧室,推开门进去。 许岚正坐在懒人沙发上,脸上敷着面膜,穿着一条真丝睡衣,听见动静,睁开了眼。 “哟,跟你爸吵完了,想起来看我这个老妈子了。” “这么晚了,怎么还没睡?”陈嘉屹中指圈着车钥匙,语气痞里痞气的。 “你俩吵死了,我想睡都不着。” “得,下次等你睡了再吵。” 许岚给了他个白眼。 想起这几天儿子的反常,幽幽的问:“那小姑娘长什么样,有没有照片给妈看一眼,看看是什么样的小姑娘能把你这小混蛋给降住了。” “放心,很快你就能见到你儿媳妇了。”陈嘉屹眉梢上挑,一副胸有成竹的拽哥模样。 许岚:“真的?你妈盼星星盼月亮,可别骗我。” “你该不会连人家小姑娘都没追到吧,陈嘉屹你能不能别总是吹牛,这方圆几里都听见了。” 陈嘉屹:“……” “你儿子你都不相信。” 陈嘉屹嘴角上扬:“你就准备好见面礼吧。” 许岚狐疑的看了他好几眼:“你这小子又混又野,人家姑娘还说不定看不上你呢。” 陈嘉屹:“……” “妈,早点睡,你最近脸上的皱纹比以前多了。” 许岚一听这话,赶紧撕下面膜去看镜子。 镜子里的美人因为保养得当,除了眼角那块儿细纹比较明显,其他地方都跟剥了壳的鸡蛋一样光滑。 门口传来啪嗒的关门声,许岚反应过来,嗔骂了一声“臭小子,敢耍你老妈了”。 转而想到“儿媳妇”这三个字,又笑起来。 …… 因为这件中暑突发事件,徐知苡每天去上班都会看一眼伽伽,她把小风扇给它开着,还在大厅里放了冰块。 这几天画廊接了个展览的活儿,各部门忙的人仰马翻,加班已经是家常便饭。每天做完手里的活儿还要跟同事沟通策划的流程。 每天都回来的很晚,这天晚上快十点多钟,徐知苡从公交车上下来,群里有人@她策划案的某个细节内容,她边走边打字回复。 第91节 街边的路灯发出来的光黯淡昏黄,这个点儿这条道没多少人,细微的脚步声都能放大。 皮鞋踩在地上发出的轻微摩擦声。 有人在刻意掂轻步子。 徐知苡后背发凉,这几天回家她都隐约觉得有人在后面跟着自己。 但每次她一回头,那人就会不见。 今天那个声音又来了。 后背不自觉的冒出冷汗,徐知苡捏紧手机。 在她快到小区时。 手里响起的铃声忽然吓了她一跳。 是周湘倚给她打来的。 后面的脚步声没了。 徐知苡把手机贴到耳边,那边先出声:苡苡,下班了吗?” 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袭上心头,徐知苡缓了下呼吸嗯了一声。 “你这都加几天班了,你们老板也不近人情了吧,把你们压榨的一滴不剩,无良的资本家。” 周湘倚一脸的不满,吐槽完这个又吐槽那个:“工资都多少年了,一分都没涨,还让你们卖命,也就你这个傻大个儿不懂跳槽,傻乎乎的留在那儿干。” 徐知苡一边听她吐槽一边上楼,没反驳。 “不过不能否认,你们那儿的工作忙的时候累死人,不忙的时候比谁的闲,两个极端,就是老板太扣门了。” “我们办公室氛围也挺好的呀。” 徐知苡忍不住小小的嘟囔了一句。 “呦,是是是,就你们办公室的人好。”周湘倚都快被她一根筋连轴给气死了:“你们那个秃头总监是不是也对你很好啊,那他怎么总是给你下绊子?” 徐知苡不说话了。 她很想告诉周湘倚现在她的总监见到她都是绕着走,但跟她说的话就要牵扯很多。 她想起这几天时不时会给她发信息的陈嘉屹,心里面有点复杂。 她不是不明白陈嘉屹什么意思。 就是因为明白才会感到困扰不知所措。 他们之间整整隔了四年的时间。 在这四年里,她努力生活,努力把他在她这里留下来的痕迹清除。 她不确定他在国外的生活是怎样的,但她能够感受得到自己筑起的城墙在被他一点一点的瓦解。 陈嘉屹这个人就是有本事。 在你毫无知觉的情况下一点一点的侵入你的生活。 让人一次又一次的为他心动。 …… 周五那天晚跟同事聚完餐,徐知苡回到家逗了会儿伽伽,放在沙发上的手机屏幕亮起来,提醒有新消息。 【你好,徐小姐,不知道你这个周末有没有空,我想请你喝吃个饭】 看见这天信息的时候徐知苡人懵了一下。 她都快忘记王阿姨侄子这号人了。 上周他加了她wx后,两人简单聊了几句就没有后话了,她以为那男的对她没意思,又或者看不上她。 现在猝不及防看到这条信息,她还有点不知道怎么回。 王阿姨的话在脑子里过了一遍,最后她还是答应下来。 就当去认识一个新朋友吧。 …… 赴约那天是星期天,徐知苡不好意思让别人等她,特意提前了半个小时过去。 但男人明显比她更早,徐知苡刚走进音乐餐吧,就看到两人预订好的位置上已经坐了一个人。 王阿姨之前有给她发过男人的照片。 短发,浓眉大眼,单眼皮,长的很周正,气质儒雅。 男人也看见了她,起身站了起来:“徐小姐你来了。” “不好意思谈先生,我来晚了。”徐知苡微微笑着坐下。 男人姓谈,叫谈泽熙,闻言,清雅的脸上露出一抹温和的笑意:“是我早到了,徐小姐不必客气。” 徐知苡看着那张脸,莫名想到了一个人。 一个对她很好,在她陷入泥潭里把她拉出来的人。 “你很像我一个朋友,他姓林。”徐知苡浅笑道:“他人也很不错。” “看来他对于徐小姐来说很重要。”微妙的语气带着试探。 不像了。 徐知苡遗憾的想。 林亦扬对她来说是一个除了恋人之外最特殊的一个朋友,但这些她并不打算跟男人说。 徐知苡抿了口桌上的水,唇角扬起一个明艳的笑:“嗯,你说的对,他对我挺重要的。” 谈泽熙似是没料到她会这么说,微微愣了一下。 有点不快的同时又觉得她坦诚的有点可爱。 来之前,他不是没了解过面前的女人。 南大毕业,在一个没什么知名度的画廊的工作。 薪资一般,大学的时候谈过一次恋爱,性格温吞。 这种条件对他来说不存在任何吸引力,那最终为什么会答应? 想到这,谈泽熙眯起了眼。 他想起了那张随手点开的照片。 照片上的女人穿着一件碎花裙,不施脂粉,半长的头发垂在胸前,笑看着镜头。 在她的后面,是明媚的春花烂漫处。 谈泽熙清心寡欲了这么多年,在看见照片上的女人时,那颗顽石般的心被戳了一下。 他觉得。 她比春花好看多了。 徐知苡不知道面前男人的想法,服务生很快把菜送上来。 吃饭的时候,谈泽熙适时挑起了话题,有分寸的同时又不会让人觉得逾矩。 就好像刚刚那句试探只是随口一说。 餐吧里放着轻音乐,悠扬的音乐声混杂在细小的交谈声,有客人相继从旋转玻璃门进来。 代弋带着一帮狐朋狗友进来的第一眼就看见了坐在靠窗的女人。 笑骂声戛然而止,有人锤他背叫他快点,他回神,应了一句,眼神时不时落在某个地方。 二楼包厢是他们订好的,代弋走在后面,旁边的男生跟他勾肩搭背的说着话,见他盯着楼下某个方向,嬉笑道:“你小子都有女朋友还瞅着人家姑娘看啥看,小心我告诉小琪晚上叫你跪榴莲。” 代弋锤了他一拳:“懂不懂说话啊?” 男生见他一副真的有事的样子,也不闹他了。进了包厢。 代弋没跟着进去,走去露台发信息。 【屹哥,我看见嫂……】他刚打了几个字,又立马删掉。 改成了:【屹哥,我看见湘倚那个女同学了】 陈嘉屹从浴室里出来,腰上只围着条浴巾,头发上还在滴着水,从弧度好看的棘突蜿蜒到下面的人鱼线。 烟灰缸旁边的手机震了一下,他慢悠悠的走过去,等看清上面的内容时,眉梢往上吊了吊。 【你小子能不能说人话??】 代弋看着这条信息陷入沉思:“……” 他妈这是懂没懂啊。 手机叮的一声显示又有新的信息进来。 【哪儿?】 代弋嘿嘿一笑,趁机狮子大开口:我最近想买个表,八万八。” 那边转了账过来,整数九万。 代弋一乐,爽快的发了定位。 发完了他才想起对面好像还坐着个男人。 猜到了什么。 代弋突然觉得这到手的九万又要飞了。 …… 一整晚,对面的男人都很照顾徐知苡,聊的话题都会有意无意的引到她身上来。 不过并不会让她觉得冒犯。 这是一个不错的男人。 晚饭进行到最后,徐知苡对谈泽熙有了一个整体的印象。 第92节 “徐小姐,你喜欢看电影吗?下周有个电影发布会,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 这顿饭的最后,谈泽熙发起了下次约会的邀请。 徐知苡顿了一下。 她不知道是什么让谈泽熙突然对她有了意思。 一开始她就是为了不拂王阿姨的面子才答应的这顿饭。 而且在吃饭的时候她几乎不会主动去挑话题,只会在男人问她时礼貌回应几句。 谈泽熙应该感受到她对他没什么意思了吧。 那为什么还要这样问。 她犹豫着要不要直接挑明,还是先答应下来处处看…… “她没兴趣,不用再问了。” 倏地,一道低沉磁性的声线插了进来。 徐知苡猛地抬起头。 陈嘉屹穿着一件高领冲锋衣外套,黑色,左肩印着个半弧形的logo,下面是一条休闲工装裤。 他单手抄在兜里,头颈笔直,眉骨挺拔,下颔线利落硬挺,线条紧绷。 几天没见,他剪了发。 短短的发茬,露出青色的头皮。 显得人更混了,一点都不像一个上市公司的总裁。 他目光微沉朝他们那桌走过来,一手捞过旁边的椅子散漫的坐下来。 “她只有一个兴趣。” 陈嘉屹直直的看向面前的男人,语气狂的不行:“那就是老子。” 他怎么来了? 徐知苡脑子乱乱的,像是有一团线缠在一起。 在意识到陈嘉屹在说什么后,她脸“轰”的一声烧了起来。 谈泽熙看了看突然出现的男人,又看了看旁边红着脸说不出话来的女人。 顿时明白自己一点胜算都没了。 他站起来,整理了下袖口,走前,他说:“知苡她很好,希望你配得上他。” “放心,老子配不上也轮不到你。” 陈嘉屹淡淡的回了一句。 谈泽熙的涵养不允许他在公众场合跟人大吵,他深吸了口气,大步走出餐吧。 大堂里的歌换了一首,缠绵悱恻的女音伴着婉转的调子荡漾在餐吧的每一个角落。 客人用完餐陆陆续续离开,只剩下一桌没有动静。 徐知苡脸上的热度渐渐退去,一种无力的挫败感慑住了她。 让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个状况。 于是。 她选择了逃避。 “我去趟洗手间,你先回去吧”。 她匆匆说了一句,拉开凳子往洗手间去。 后面响起凳子哗啦的摩擦声。 徐知苡进去后,背后的脚步声没了。 镜子前面有个女人在补口红,她挑了个空的隔间进去。 出来后,女人已经不见了,徐知苡洗了个手,在里面呆了五分钟才出去。 一转身,她就被人扣住了手腕,后背撞上猛地撞上墙壁,疼的她嘶了一声。 她今天穿了条短款v领白杏色的开衫,下面配的是一条高腰牛仔裤,两条腿又细又直。 这也方便了陈嘉屹,他轻而易举的就把她的腿用膝盖顶开,强势的挤进去,以一种暧昧不堪的姿势将她禁锢在怀里。 徐知苡恼羞成怒,下意识的抬起手。 “啪——” 巨大的巴掌声响起,回音不绝。 陈嘉屹不躲不闪的挨了她这一巴掌,脸被打偏了,有血丝从牙关里渗出来。 他吐了口血,舌尖顶了顶腮帮子,尝到铁锈的味道。 他不在乎,只抬头盯着面前的女人。 嗓音沙哑:“你跟他相亲?” 他嘴角的血丝让徐知苡心抽了一下,她刚刚出手完全是下意识的反应,没料到会伤到他。 “是,那你刚刚又在干嘛?”她垂下眼,反问道。 “他配不上你。”陈嘉屹认真的看着她。 “可我觉得他配得上。” 她偏跟他对着来。 闻言,陈嘉屹虎口倏地卡住她的下巴,微微抬了抬,充了血的目光胶着在她的脸上。 “那老子算什么?” 他一个字一个字的从牙关里蹦出来:“你他妈是不是又在玩我?” 他怒吼了一声。 下一秒突然把脸埋进徐知苡的颈窝,咬着牙妥协般道:“那他妈能不能只玩老子?” 徐知苡呼吸停了好几秒,不可置信的看着他,却只能看见男人头顶的两个发旋。 姥姥说,两个发旋的男人很固执。 一生只爱一个人。 陈嘉屹把脸深深的埋进她的散发着幽香的颈窝,忽然叫了一声:“徐知苡。” 他说:“我想你了。” 心脏剧烈的跳动,如同躁动的鼓点。 震耳欲聋。 这一刻,徐知苡忽然意识到,这一辈子也许她都逃不开陈嘉屹这三个字了。 “陈嘉屹。” 心突然就静了下来,她轻声的叫他名字:“你是在追我吗?” 不知道过了多久,颈窝里才传来一声闷闷的“嗯”。 “那你还会不会喜欢上别人?” 回答她的是一记滚烫凶猛的吻。 陈嘉屹一手扣住她的腰,猛地吻住了她,带着毁灭、侵略、破坏、蹂躏…… 他强势的撬开她的贝齿,舌头灵活的伸进去,在她唇腔里的每一处都留下自己的痕迹,剥夺她所剩不多的空气。 徐知苡被他吻的透不过气来,脸色潮红,被迫扬起脖颈迎合他。 那一截细长莹润的颈子弧度优美,仿佛一折就断。 掌心的细腰盈盈一握,陈嘉屹用指尖轻轻捻了捻,怀里的人果然颤了一下,眼角泛红,清澈的瞳仁里面蒙上一股水意。 温度在上升,滚烫的身体严丝缝合的贴在一起,就连体温都是交融的。 怀里的人快要被他吻断气了。 小姑娘接吻的技术一点长进都没有。 他轻笑了声,薄唇从她湿热的舌腔里退出来,转而一路向上,落在那泛红的眼尾上。 嗓音还带着未褪的情欲,喑哑缱绻: “不会。” 永远都不会。 陈嘉屹只会爱上徐知苡。 第81章 一场酣畅淋漓的吻结束,小姑娘跟化成了水似的瘫软在陈嘉屹的怀里。 他搂着她的腰不让她滑下去,将人稳稳的环在胸前,沉沉的声线磁哑又性感:“体力这么差,得多练练,嗯?,” 他说话的时候,狎昵的俯在她耳畔,胸腔微微震动,徐知苡能够听到他沉重的呼吸声,脸受不住似的烧了起来。 小姑娘脸皮还是那么薄,陈嘉屹勾了下唇角,把她不知道什么时候掉下来的碎发勾到耳边。 他的指尖凉凉的,让徐知苡的心一阵阵发颤。 “背着我出来相亲了,嗯?” 小心眼的男人还是没打算放过刚刚那一茬。 徐知苡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用脸轻轻剐蹭他硬邦邦的胸膛,像是在撒娇。 陈嘉屹痞痞的勾着笑,低低的笑哼了一声:“不说?” 第93节 徐知苡无法,只好小声嘟囔说:“王阿姨给我介绍的,他是王阿姨的侄子。” “她介绍你就答应了?” 语气很不爽,带着点危险。 “王阿姨是我那栋楼的邻居,我已经拒绝了几次,这次不好再拒绝人家。” 小姑娘声音软软的,又勾着点儿委屈。 明明是他突然出现,又故意说那些话把人家给刺激走了,现在却反倒来质问她。 这人怎么还跟之前那么霸道无赖。 “我的错。”陈嘉屹喉咙里溢出声轻笑: “那让你亲回来,就当补偿了?嗯?” 这人动不动就开始不正经,徐知苡这次才不上他的当,从他怀里退出来,小脸蛋儿白里透红,嗓音带着点娇俏:“我才不要。” 陈嘉屹低低的笑开,嗓音磁沉。 回到小区楼下已经十点多了,两侧的灌木丛发出时断时续的蝉鸣声,奇怪的是,在这安静的夜里却一点也不显得聒噪。 徐知苡推开车门下车,太晚了小区不给开车进去。 陈嘉屹从车里下来,一直把她送到楼下。 “那我先回去啦。” 徐知苡对旁边的男人说。 对于今晚发生的事她还有点不真实的感觉,像是做了一场梦幻迷离的梦。 陈嘉屹也不逼她。 小姑娘需要时间,他给的起。 也等的起。 他插着兜身姿颀长挺拔,下巴瘦削利落,揉了下她的头:“明天早上我来接你。” 徐知苡点点头,仰起头,唇角漾着甜甜的笑:“那我等你。” 到家后,徐知苡第一件事就是换鞋,今天的高跟鞋有点不合脚,把她的后脚跟都磨红了。 手机在包里嗡嗡震动,是同事给她打来的电话。 过两天有个展览,同事手里面的工作遇到了点儿问题,跟她核对一些细节流程。 一旦投入到工作,徐知苡就会忘记周围的一切。 直到同事的惊呼声响起:“啊,不好意思小苡,没想到耽误了你半个小时的时间,我已经知道了,今晚上谢谢你啦,有空请你吃饭。” 徐知苡温声道:“没事。” 跟同事说完明天见后。 触目的一切都是黑黑的一团,她才惊觉自己没有开灯。 摁下灯的开关后,徐知苡趿拉着拖鞋去看伽伽。 楼下传来汽车的引擎声。 心念一动,她跑去露台趴在上面往下看。 黑色机身的越野几乎要与夜色融为一体,猩红的车尾灯这时才缓缓移动。 想到什么,徐知苡连忙打开手机,wx上陈嘉屹给她发了一条信息。 【怎么不开灯?】 时间是十点二十三分钟之前,那时候她还在跟同事打电话。 她打了多久,他也在下面等了多久。 直到灯亮起。 确保她安全到家。 有什么东西在心口化开,甜甜的,有点像棉花糖。 徐知苡垂下眼打字:【刚刚跟同事打电话,忘记开灯了】 发完这一条,她想起前两天看见的一桩因为夜间开车玩手机引发车祸的新闻。 又给他发了条过去:【不用回我,你开车注意安全】 发过去两秒后,一条消息跳了出来: “别人的可以不回,女朋友的不行”。 徐知苡盯着“女朋友”那三个字。 看了好久。 心口的甜意慢慢化开,一直蔓延到所有的感官,空气中飘着的香樟树的味道似乎带着甜味。 第二天早上,徐知苡起晚了,她匆匆换完衣服,随意的扎了个丸子头,蓬松的绾在脑后,拿了包跑下楼。 “不好意思,我下来晚了。” 跑的有点急,她声音微微有点喘,胸口上下起伏,弧度勾人。 “忘了我说过什么?” 陈嘉屹瞥了眼头发丝还有点凌乱的小姑娘,修长骨感的手指掌着方向盘,音色略低。 徐知苡抿唇 她当然不会忘。 当初两人刚在一起的时候,他说过。 在他这里,她有不道歉的特权。 “记得。”她轻声道。 旁边驾驶座上的男人愉悦的轻笑了声,腾出一只手揉她的脑袋,尾调又磁又痞: “宝贝记性真好。” 许是早上刚起没多久,他的嗓音还带着一层慵懒,莫名的撩人。 徐知苡到底没控制住,脸还是不争气的红了。 陈嘉屹从后视镜里瞥到小姑娘红的滴血的耳垂,唇角勾了勾。 “给你买的早餐。” 他捞起中控台上的纸袋,递给假装看窗外景色的小姑娘。 棕色复古纸袋上的logo对徐知苡来说并不陌生。 “珍味园”三个大字让她想起了高中那桩囧事。 耳朵尖肉眼可见的更红了,像熟透了的樱桃。 “很可爱。” “什么?” 徐知苡下意识反问了一句,等看清男人眼底戏谑的笑意时,脸“轰”的一声冒起了火。 他真的看到了。 而且还记得。 徐知苡脸上的温度蹭蹭的往上涨。 当时她还以为车里面没人。 小姑娘整张脸都红透了,就连脖子根也蔓延上淡淡的粉色,头却低的不能再低,露出半截雪白的颈子。 “那你当时为什么不说话呀?”她小声控诉了一句。 “想知道?”一道高大的阴影覆了下来,带着冷调的呼吸沉沉的打在耳畔。 封闭的车厢里,温度在攀升,有什么东西在缓缓流动,黏腻,心跳加快。 “现在……现在不想了。” 徐知苡微微往后躲了一下,耳朵边的碎发调皮的掉落在她的锁骨上,她来不及拨开,赶紧转移话题:“那个早餐你是想给湘倚的吧。” 她脑回路跳的有点快,陈嘉屹皱眉想了一下,否认道:“不是。” “那……”接下来的话突然卡在了嘴边。 “现在知道了?” 陈嘉屹手搭在方向盘上,偏着头似笑非笑的看着小姑娘。 徐知苡微微张着贝齿,粉色的舌尖探出一角,露出一丝小孩子的稚态,带着欲拒还迎的娇媚之色。 一只骨节硬突的手漫不经心的帮她把锁骨上还来不及撩开的碎发,慢条斯理的勾到另一边。 唇若有若无的贴着她的耳垂,嗓音哑的要命:“宝贝,你这个眼神是在邀请我在车里做点什么吗?” 徐知苡眼珠迟滞的动了动。 猛地推开他,落荒而逃。 陈嘉屹勾着抹笑,看着那抹纤细的身影跑进办公大楼。 车厢里还萦绕着小姑娘身上淡淡的香水味,他只是嗅了一口,下腹就猛地一紧,一股热流蹿上天灵盖。 爽的他欲仙欲死。 第82章 画廊里开着冷气,没一处不是凉的。 徐知苡红着脸小跑进里面,全身还是燥的慌。 第94节 脑子里不断回放着那人在车里放浪形骸的一句话,要多不正经有多不正经。 “小徐,你跑这么快干嘛?” 周姐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往她后面看了一眼,没看到什么,回头:“怎么还跟个小姑娘似的一蹦一跳的。” 徐知苡小小的吐了个舌头,脸上红晕未褪:“周姐你今天怎么来这么早呀?” 平常周姐要送女儿去学校,一般都来的比较晚,今天破天荒现在就到了。 徐知苡有点小庆幸她没有看见那辆招摇的越野,不然她都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周姐见她一张白嫩嫩的脸上红扑扑的,露出几分小女儿的姿态来,想起自己年轻时候也有这样过,不禁微微一笑:“我倒是忘了,小徐你还年轻,本来就是小姑娘,果然,我已经老了呦。” “没,周姐,你看起来跟我们没差多少。”徐知苡不知道怎么回答,抿抿唇笑道。 周姐摸了把自己的脸,只是笑了笑,想到什么,问:“你是不是还没交男朋友?” 她问的突然,徐知苡反应过来后,脸上温度热热的:“我有男朋友。” 周姐吃了一惊,讶然的问她:“怎么之前都没听你说过,我还打算给你介绍一个呢。” “我们刚在一起没多久。”她坦诚道。 周姐心里有点遗憾,但最后没说什么。 早上的事不怎么多,中午忙完手头的工作,徐知苡跟着同事去公司的食堂吃饭。 食堂人很多,她们一群人找了比较安静的角落坐在一起。 “咦,小苡,你今天怎么没打西红柿炒鸡蛋呀,怎么,想换换口了?”一位女同事看了眼徐知苡的餐盘道。 坐她旁边的另一位男同事接话:“小徐每天都吃那个,估计是吃腻了吧。” 徐知苡夹着筷子,抿唇笑了笑:“不是,是没有了。” “啊,我刚刚还看见了呢,这么快就被打完了,牛逼这速度。” “那道菜新来的那个厨师做的还不错,打的人也多了。” “那估计是了,小徐,下次我看见了我帮你留着。”男同事开玩笑道。 徐知苡顺着他的话,唇角弯着:“那我先谢谢余哥啦”。 几人说说笑笑的吃着饭。 倏地,食堂的交谈声突然静默下来。 徐知苡坐的位置正侧对正门的方向,她眼睫抬了抬。 一行人从门口进来,为首的男人身姿修长挺拔,穿着黑衬衫黑西裤,脚上是一双黑色锃亮的皮鞋。 五官深邃硬朗,薄唇挺鼻。 身高在一众衣装革履的精英里面还高出一截儿,短发黑眸,露出青色的硬茬。 他神清气闲的插着兜,黑色西裤包裹着那条逆天大长腿,露出一截冷白的脚腕,脸上是一贯懒懒散散的笑。 根本看不出早上在车里的俯在她耳边跟她调情时的浪荡痞气。 徐知苡在心里面骂了句衣冠禽兽。 身边跟着个祖宗,还是位财神爷,梁宏达心里面叫苦,却又不得不笑脸相迎,他挤了个笑:“陈总,我们公司的食堂饭菜很不错,您要不要留下来用个餐?” 陈嘉屹像是没听见那颤颤巍巍的声调,气定神闲的抬了抬下巴,嗓音带笑:“既然梁总监盛情相邀,哪有不应的道理。” 仿佛那一夜拿烟头戳他手只是开了个玩笑。 梁宏达脸上的笑僵了几秒,讪讪的笑了笑:“陈总说的什么话,来来来,这边请。” “不用了。”陈嘉屹视线盯着某个方向,嗓音沉沉藏着笑,长腿一迈就往那边走。 梁宏达一头雾水,却还是招呼后边的人跟过去。 男同事很会讲笑话,平平无奇的事都能被他讲的有声有色,旁边的女同事早已经笑喷了,徐知苡抿着唇,颊边笑意盈盈。 气氛融洽的不能再融洽了,直到一道阴翳带着压迫感覆下。 早上在车上才闻到的男士香水冷调香幽幽的飘过来。 徐知苡眨了眨眼。 总监梁宏达叫她们坐过去一点,给陈总让个位子。 陈嘉屹若无其事的坐下,不知是偶然还是什么,他刚好坐在了徐知苡的对面。 只要她眼睫稍微往上抬,就能看见他系着黑色条纹领带的喉骨,以及线条利落拔尖的下巴。 吃饭的时候,女同事自来熟,笑嘻嘻的问了他几个问题,男人都是一副谦和有礼的模样回答。 没有露出一丝一毫的不耐烦。 徐知苡只是默默的吃着自己的饭,看他众星捧月般被人围绕在话题的中心。全称无交流。 她发了个呆。 那晚谈泽熙回去后,两人就再也没有联系。她不知道他是怎么跟王阿姨说的,这两天她下楼也没遇到王阿姨。 她想,自己需不需要给人家发个消息表示一下歉意。 毕竟那天晚上陈嘉屹混的不行,一来就说那些话,多多少少让人家难堪了。 倏地—— 她的脚似乎被什么东西碰了一下,带着若有若无的挑逗。 在意识到那是什么之后,徐知苡咬了下唇。 小小的杏眸瞪了一眼对面的男人。 陈嘉屹一副衣冠楚楚的模样,嘴角上扬的听女同事讲话。 脚下却越发得寸进尺,将她的两条腿夹在中间,隔着轻薄的衣裙似有若无的蹭着她的腿侧的软肉。 徐知苡今天为了方便,穿了条黑色高腰及膝半身裙,布料轻薄柔软,完美勾勒出小腿肚纤细的轮廓。 对面的男人恶劣的不行,偏偏表面还一副矜贵禁欲的模样,徐知苡被他磨的不行。 有种两人在众目睽睽之下偷情的感觉。 她努力的想把脚从禁锢里挣出来,却发现她越挣他就夹的越紧,她能感受到男人大腿肌肉贲发的线条。 放在桌上的手机突然震了一下,徐知苡放弃挣扎,把手机拿起来看。 【宝贝,脸怎么这么红?】 他明知故问!! 徐知苡不想理他,对面的人像是料到她会这样,又发了一条过来。 【什么时候下班,过来接你】 他每发一句,那腿就很不老实的蹭她腿间。 徐知苡睫毛扑簌簌的颤着,酥酥麻麻的感觉像是要把她淹没。 她气急,给他发了句:“六点下班,你把你的腿拿开呀。” 对面低低的笑了一声,嗓音性感迷人,还很愉悦。 众人被他这一出弄的稀里糊涂,眼神纷纷看过来。 徐知苡旁边坐的是女同事,她突然来了一句:“小苡,你脚怎么了吗?” 徐知苡呼吸一窒,她对女同事摇摇头:“没事,就是今天鞋子有点磨脚。” 一顿饭下来,她吃的心惊胆战,生怕被人发现她腿间缠的那只脚。 快结束的时候,陈嘉屹接了个电话就走了,看样子是公司临时出了什么事。 腿上的禁锢没了,徐知苡暗暗松了口气。 女同事凑过来说:“陈总好厉害呀,他看起来什么都会,我问的那些都是我们行业的东西,他居然也答上来了,真的好牛,怪不得人家说他是从国外top大学毕业。” “最绝的是那张脸了,帅的三百六十度无死角,他怎么可以长的那么正,还那么牛,还那么有钱呜呜呜呜简直就是传说中的钻石王老五!” 同事一下子用了三个那么,星星眼都快要闪出来了。 “欸,小苡,你说他究竟有没有女朋友啊”?女同事点着下巴问:“看他那样子不像没女朋友啊。” 徐知苡默默的吃着碗里的青菜,默默的不说话。 过了一会儿,有个穿着厨师服的大叔端着个菜碟子过来,把东西放下就走了。 看着那盘凭空出现的西红柿炒鸡蛋,徐知苡愣了好几秒。 “哎,不是说已经被打完了吗?” “应该……是剩下的一点吧。” 女同事也不知道信没信,回去的时候也没再追着问。 下午开了个会,徐知苡以为会很快结束,没想到结束之后已经快七点了。 比她给陈嘉屹的时间晚了快一个小时。 一散会,她就匆匆忙忙的回到工位,拿了包就往外跑。 手机里,陈嘉屹叫她不要急。 “我们总监好啰嗦呀,每次开会都是他讲的最多,还都是一些乱七八糟的事。”坐进车里,徐知苡忍不住跟驾驶座上的男人小声吐槽了一下。 陈嘉屹失笑,帮她把跑的凌乱的头发给拂平,语气漫不经心的:“那我帮你把他炒了。” 他说的就跟今天天气怎么样一样简单。 徐知苡眨了眨眼:“可是借口不好找呀。” 陈嘉屹侧头看看眼她一眼,手搁着方向盘上,嗓音低沉好听:“得罪了老板娘这一条怎么样?” 徐知苡心跳因为老板娘这三个字跳的有点快,睫毛也控制不住的眨呀眨的,勾的陈嘉屹心好痒。 他在她面前一向控制不住欲望,既然想了就做。 徐知苡呆呆的看着那张放大的俊脸渐渐往她脸上压下来,她能够清晰的看到他的眼睫毛有多少根。 两人鼻息相闻,陈嘉屹一把扣住小姑娘的后颈,把人往自己怀里带,唇直接印了上去。 第95节 他熟悉她的一切敏感点,舌尖很快撬开她的牙关,探进她的唇腔,津液相融,车子里发出令人脸红心跳的声音。 徐知苡被他高超的吻技吻的晕乎乎的,脸上红晕深深,他的手从她那头青丝缓缓下移滑,最后停在她紧致挺翘的臀上。 “宝贝,你好软。”磁性的嗓音震在她的耳畔,带着浓浓的情欲。 “宝贝,好想操你。” “中午就想了。” 闻言,徐知苡总是捞回点理智,她现在一想起那个姿势就羞的没脸见人。 “鸡蛋好吃吗?”他替她撩开汗湿的刘海,把她抱在腿上亲。 徐知苡那点怒气突然就瘪了,像个软绵绵的气球,还没打上气就又被戳破了。 她嗯了一声,调子颤颤巍巍的,像是在忍着什么。 “宝贝吃完了,该我吃了。” 陈嘉屹意味不明的说了一句,眼神直白的落在小姑娘鼓囊囊的胸前。 刚刚两人接吻的时候,徐知苡肩部的带子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滑了下去。 露出一大片雪白圆润的肩,隐隐约约能看到一点红梅,俏生生的翘立着。 徐知苡脸燥的慌,手却并没有动。 车厢的空气开始变得黏腻闷热,分不清是谁的呼吸声逐渐变的粗重短促,令人面红耳赤的水声一声接着一声的响起。 某一刻,细白的指尖忽地用力揪住黑衬衫的一角,扬起的雪颈像一弓弦,拉出一道紧绷优美的弧度。 事后,怀里人香汗淋漓,脸上情潮未褪。 陈嘉屹替小姑娘整理好被他弄皱的衣裙。 徐知苡已经没有了力气,像只脱了水的美人鱼,任由男人在她身上摆弄。 第83章 去吃饭的时候,徐知苡手脚还在发着软。 陈嘉屹弄的狠了,她的胸口到现在还涨涨的疼,不用看,早就红了。 刚开始她还以为只是浅尝辄止,直到陈嘉屹用舌头□□的那一刻,她才隐隐觉得难受又有点刺激。 徐知苡没尝过那滋味,对男人又知之甚少,不知道他们都有种劣根性,一旦上了手,那就绝不仅仅是点到为止。 她哑着嗓子喊他停,却得到了更色情的挑逗。 红梅颤颤巍巍的承受着男人的玩弄逗引,像风雨里摇摇晃晃的花瓣,被迫承受身上人的摧折。 餐厅里的椅子坐下时有凉意渗进来,徐知苡立马感受到底下布料湿哒哒的黏在腿间,凉的她心尖一颤,脸上还来得及降下的温度又缓缓上升。 对面的男人给她夹了块乳白色的鱼肉,语气带着明显的戏谑:“怎么了?还不舒服?” 徐知苡没好气的剜了他一眼,视线落到那块鱼肉时,睫毛很轻的颤了颤: “我不吃这个,你自己吃。” 陈嘉屹挑眉看了眼被小姑娘夹回来的鱼,唇角勾起个意味深长的笑,痞坏痞坏的:“你流的水又不在它身上,别闹。” 那块鱼肉被他重新夹回徐知苡的碗里,她咬着唇,有点后悔跟他较劲儿了。 论那方面,她一直比不上他。 小姑娘嘟着嘴,把鱼肉放到唇边,粉红色的舌尖露出一点又受惊似的缩回去。 陈嘉屹想起刚刚在车上的时候,他的手探进她裙底时,那颗片软软的肉也是这样,不经弄,也不经逗,喷了他一手的水。 偏偏又让他爱不释手。 “公司是出了什么事了吗” 徐知苡完全不知道对面的男人在想些什么,她懵懂的看着他,眸子里全是不谙世事的清纯稚嫩。 陈嘉屹被她那毫无防备又撩人不自知的眼神把烟瘾勾上来了,索性扔了筷子。 摸出烟盒嗑了支烟夹了指尖上,眉骨抬了抬,声音带着少年人有的那种桀骜张狂:“你男朋友既然能坐上那个位置,那就不会有事。” 公司那群老古董早就应该教训一下,这次的事情,陈嘉屹不打算管,也不打算替他们收拾烂摊子,让他们自己头疼去。 那帮老骨头也该松一松了。 徐知苡见他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那颗悬着心落下大半。 她手机上有关陈氏集团的新闻不少,她每天都会看,最近的确没听说发生什么大事。 “相信你男朋友的本事,嗯?。” 陈嘉屹靠在椅子上,嘴里叼着根烟,衬衫扣子不知什么时候被解开了两颗,露出冷白的脖颈还有突出的喉骨,风流又性感。 他眼神懒洋洋的落在对面的小姑娘身上,声音含混不清,低低的:“还有,你男朋友其他本事也不赖。” 徐知苡起初还有点懵,不知道他说的其他方面是哪些方面。 脑子自动的搜索,眼睫不经意一抬,撞上陈嘉屹略显轻佻的神情时,脸上的温度又烧起来了。 实在是看不惯他一副狂的上天的拽样儿,她强自压了压,不让自己露怯,声音却还是颤了颤:“其他方面一般般吧”。 这话一出,对面的男人咬着烟,突然笑了起来,笑的胸腔都在震动,好像她说了很好笑的笑话似的。 徐知苡抿着唇,不知道他在笑什么,脸却不争气的又红了起来。 “是么?” 陈嘉屹眼神锁着对面的小姑娘,带着腕表的那只手腕抵在桌角,衬衫袖子被他挽到了上面,半截精壮的小臂在灯光下又白又长。 “那下次换个姿势操。” 他语气淡淡的,就好像是在说今天吃什么。 徐知苡睁圆了眼,耳垂红的能滴血。 后半程,她用饭菜把自己的嘴堵的鼓鼓的,决定不要跟对面的男人再说一句话。 小姑娘的脸鼓的像只小仓鼠,脸蛋儿白里透粉,勾的人手痒痒。 陈嘉屹翘着个二郎腿,把玩着手里的打火机,烟没点,只是懒懒的咬在下颚。 好整以暇的等小姑娘吃完,他就起身去结账。 男人宽肩窄腰,黑衬衫扎进裤腰里面,衬衫西裤勾勒出精瘦的肌肉轮廓。 一路上不知道吸引了多少个女生的眼球,尤其是那张淡漠矜贵的脸,还带着点痞气,店里的女生眼里立刻冒起了粉红泡泡。 徐知苡托着腮看着柜台上的男人,有个穿超短裙的女孩子拿着手机过去不知道跟他说了什么。 徐知苡听不清他是怎么回答的,只是看见女孩子朝她这边看了一眼,失魂落魄的走了。 店里的其他女孩见状,也都把手机给收了回去。 结完账,两人就回去了。 窗外的灯火流光溢彩,晚风温柔的拂过行人的脸庞,今晚的月亮害羞的躲在云层里不出来,只露出半张朦胧光辉的脸儿。 徐知苡忍了忍,还是没控制住好奇心,眨着眼问驾驶座上的男人:“刚刚那个女孩子过来是找你要wx的吗?” 陈嘉屹看着路况,漫不经心的嗯了一声。 “那你给了吗?” 闻言,陈嘉屹手放在方向盘上,转过脸,眉梢往上吊了吊:“真没看见?” 脸一热,徐知苡黑漆漆的眼睫颤了颤。 她捏着手指,打算不问了,小姑娘一个动作陈嘉屹就能猜到怎么了,他勾着抹笑,舌尖抵了抵腮帮子,磁性的嗓音在车里面响起: “我说,我女朋友在八点钟的方向,你过去问她给不给。” “回答的还满意吗女朋友?嗯?” 他歪着头,语气吊儿郎当的,像痞里痞气的小混混。 徐知苡却因为他的这句话眼睛亮晶晶的,里面有烟花噼里啪啦的炸开。 小姑娘很好哄,但不意味着陈嘉屹随随便便几句话打发掉。 他的爱有十分,但他想给她十二分的偏爱。 下车的时候,徐知苡本来想请他上去坐坐的,陈嘉屹兜里的手机却响了。 他把烟夹另一只手的中指上,单手接电话。 离得近,徐知苡能听到零零星星的几个词。 国外、分公司、生产商、出问题…… 陈嘉屹压着眉听着,偶尔应上一两句,声音淡淡的,看不出情绪。 对面的人讲了大概七分钟,陈嘉屹出声打断:“你们看着办,我这儿还有人要陪,别什么事都要老子出面,我养你们是干嘛的!” 他嗓音沉沉,没有起伏,却把那头的负责人吓了一跳,迭声道歉。 陈嘉屹撂了电话,绕到后面的后备箱,打开提了个袋子出来。 上面的logo徐知苡感觉在哪里见过。 “宝贝,生日快乐。” 陈嘉屹倚着车头,碎发下的眉眼如夜一般漆黑,像是丝毫没受刚刚那通电话的影响,他把那袋子勾在食指上递了过来。 徐知苡人懵懵的:“我生日已经过了呀。” “补的。” 懒散的靠在车头的男人插着兜,嗓音混着晚风温柔的不行。 徐知苡把耳边的碎发勾颊侧,忽然掂起了脚。 一个柔软带着馨香的吻落到了男人硬朗的侧脸上。 她偷吻完就要跑,手腕却被人扣住,天旋地转间,脆弱的蝴蝶骨被压在了车玻璃上。 第96节 上面凉凉的,徐知苡被激的抖了一下。唇被堵住,滑进来一个东西,铺天盖地都是成熟荷尔蒙的气息。 霸道、刺激、凶猛、热烈 她挣了一下,同他一起堕入欲望的深海。 一只手横进两人之间,带着滚烫的温度往上探,直到覆在一个鼓囊囊的东西上。 大小刚刚好的一团,柔软白腻,任那只修长的手揉捏搓扁,像捏泥人似的变换各种形状,红梅在撩拨下受不住似的颤了颤。 “傻狗,眼睛看什么呐?” 一道突兀的声音打断了这旖旎的气氛。 徐知苡听出那声音是王阿姨的。 她全身热的慌,急急忙忙从男人怀里退出来,整理裙子的时候手都在抖。 “你……快回去吧,我……我先上去了。”一句话被她说的七零八碎,调子颤的不行。 顾及到有人在,陈嘉屹得护着小姑娘的脸皮,低头笑了一声,用那只没夹烟的手揉了揉小姑娘的头:“上去吧,晚安。” 徐知苡慌乱的点头,跟个小兔子似的跑上楼。 “小徐呀,这么晚才回来吗?” 王阿姨在二楼拐弯处站着。那只大狗狗正蹲在她狡辩哼哧哼哧喘着气。 徐知苡硬着头皮点头打招呼:“王阿姨。” “小徐,你别害怕,我在这里等你是想问你几个问题。” “我那侄子人闷骚的不行,我问他你们那天晚上吃饭吃的怎么样,他什么也没说,只是叫我别再给他介绍什么人,我一直想找个时间来问问你,不巧我这两天回了趟老家,就把这事给忘了。”王阿姨说:“刚刚那个是你男朋友?” 徐知苡点头,“嗯,我们复合了。” “你们之前在一起过?”王阿姨八卦的小眼神亮着光。 “是的阿姨。” “那小伙子看着的确比我的侄子精神,怪不得你看不上他。” 徐知苡忙摆手:“不是的王阿姨,谈先生……”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王阿姨打断了她:我那侄子什么品行我还是知道的,本事也不差就是人闷了点儿,唉,只能怪你们有缘无分。” 徐知苡看着老人灯光下的白发,不知道该说什么。 王阿姨突然“诶”了一声,:“小徐啊,你觉不觉得最近我们小区外好像有个带着帽子的男人一直在外面晃悠,你们小姑娘最怕就是这种人了,下班回来一定要小心注意喽。” 徐知苡想起了那天晚上的脚步声,后怕的点点头。 到家后,她把灯打开,伽伽今天睡的早,没来黏她,徐知苡换了鞋,倒了杯水喝,白色的玻璃杯倒映出女人嫣红的唇角,像是被蹂躏的玫瑰花。 她靠在厨房的吧台,视线落在手里的袋子。 刚刚进门的时候,她突然想起那个logo是哪家店的了。 打开一看,果然是那个包。 只不过这个是新的,表面光滑,反着光,跟那年落在他车上的那个一模一样。 可当时店员说那个已经绝版了,设计师在那一年因为癌症离开了人世。 现在她手上的这个,设计者转念一想就知道是谁。 有气泡咕噜咕噜的从心尖上冒起,裹着糖衣。 徐知苡欢喜的打量了几次那个包,发现包的带子上刻了她名字的缩写,这个发现让她开心了好久。 直到手机屏幕发出嘟嘟的声音—— 周湘倚在三人的小群里@她:你猜我今天去采访看到了谁? 徐知苡:??? 周湘倚:林亦扬!!! 知道她肯定有后话,徐知苡便等了一下。 果不其然,三秒后,周湘倚又发来了一条:他身边居然有女人了,那个女的就坐他旁边,两人还一起吃饭!!看起来好亲密!!! 徐知苡想了想:应该是他表姐吧。 周湘倚:哈?你怎么知道的。 徐知苡:他之前跟我说过一次好像 周湘倚发了个瘫的表情包过来:哭了,还以为有生之年能看到林大律师脱单,看来这个愿望有点悬。 徐知苡:???人家之前不是有交过一个女朋友吗? 周湘倚:你说什么?!!!什么时候的事? “为什么我一点消息都没有?” “为什么你什么都知道?!!” 徐知回忆了个时间发过去:【就高中的时候呀,他发过一个官宣的朋友圈,你没看见吗?】 周湘倚:???我靠,不会啊,他很少发朋友圈,如果他发的话我不可能没印象啊? 徐知苡像是被定了身一般,愣愣的看着那条信息。 想到什么,她退出跟周湘倚的聊天页面,找到林亦扬的wx,点开他的朋友圈,往下滑。 他偶尔会转发一些案例链接,徐知苡滑到了最底下也没有找到她想找的那条朋友圈。 她脑子里有根弦“啪”的一声断开来,震她耳朵嗡嗡的叫着。 “知苡,我喜……” “我看上的,人家看不上我”。 那个在她跌落深渊一直陪着她的男孩,在用他的方式维持他们的友情,以及默默的守护她。 这一晚,徐知苡失眠了。 比爱情更高级的是。 我以朋友之名去爱你。 不需要你知道。 第84章 因为脚步声事件,徐知苡在包里放了些防身的东西。 但这几天都是陈嘉屹送她去上班,回来也都会来接她,里面的东西一次也没用上。 她不敢放松警惕,每天都带着。 这天晚上,两人在外面吃完饭。 时间还很早,陈嘉屹开着车,带她绕着南俞兜了会儿风。 对面海滩上的灯光影影绰绰,还有边上郁郁葱葱的树影,徐知苡很享受两人相处的时光。 窗外有机车少年少女在比赛,男生戴着黑色的头盔,穿着帅气的机车服,俯着腰,姿势很酷。 女生坐在后车座,裙摆随着风翩翩欲飞,成为高架桥上的一道风景线。 “喜欢?”注意到小姑娘艳羡的小眼神,陈嘉屹主动开口。 “看起来挺好玩的。” 女生抱着男生的腰,把脸贴在男生背上的那一幕在脑海里久久不散,徐知苡有点羡慕这种自由恣意的状态。 “那就玩玩。” 陈嘉屹掏手机打了电话。 随后,他把车开到了一个地方,代弋已经等在了那里。 “屹哥,大晚上你要我给你弄个机车干嘛,人家老坤都睡了,我女朋友也在被窝里等我呢。” 代弋刚跟女朋友打完一炮,正进行第二炮时电话就响了,女朋友很生气,他哄了半天才脱身。 “车子呢?” 陈嘉屹单刀直入,视线落在代弋拉链没拉好的裤子上:“你这小东西是不是不想要了?” 代弋眼珠一转,这才看见后面的徐知苡,一边手忙脚乱的把裤头拉上,一边嘿嘿的笑道:“嫂子好。” 两人重新在一起的消息早就在他们那圈子传遍了,一些不知道内幕的人都觉得是徐知苡旧情难忘纠缠陈嘉屹。 代弋在一边嗤笑,心想,那是你们没见过屹哥为了她发疯的样子。 “停那儿了,屹哥。”代弋指了指后头:“老坤说是改良最新版的,保证速度够刺激。” 陈嘉屹掸了掸手上的烟灰,:“行,知道了。” “那我先走了,嫂子再见。” 代弋脚底跟抹了油似的跑了,那速度生怕晚一步老婆就跑了一样。 徐知苡抿了抿唇,唇角不可抑制的弯了一下。 “很好笑?”陈嘉屹勾着车钥匙1回头,就看见小姑娘唇边笑涡浅浅,两只小鹿眼弯的像小小的月牙,灵动又可爱。 他笑着刮了刮她的鼻子,见她只穿了条单薄的墨绿色长裙,问:“冷不冷?” 徐知苡摇头:“不冷。” 暮夏时节,南俞白天的时候热的跟个蒸笼似的,傍晚太阳下山,余温还烘烤着大地,虽然有风,咸湿的海风还带着热气。 她这么说,陈嘉屹还是摸了摸她的手,小姑娘的手跟他们男的不一样,小小的,软软的,他一只手都能包住两个。 “嗯,小骗子这次没骗人。”陈嘉屹眉梢挑了挑,眼底有戏谑的笑意。 徐知苡的手被他捏来捏去,跟搓面团似的,她瞪着眼,不可置信:“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她刚说完,想到什么,脸一热。 第97节 陈嘉屹哼笑了一声,知道小姑娘脸皮薄,也没再追究,叫她坐上去。 车子机壳是白色的,车身线条锋利流畅,很有设计感。 徐知苡站在原地踟蹰,她今天穿的是裙子,不太方便。 在她犹豫的时候,腰上突然一紧,身子腾空而起。 徐知苡没防备,下意识搂住他的脖子,娇呼了一声。 陈嘉屹轻笑了一声,把人抱上去,自己也一脚挎上,稳稳当当的坐在前面,头盔戴在他的头上,俯腰前倾,姿势看起来又帅又酷。 那天晚上,他带着徐知苡绕了南俞一圈。 她看见了以前从来没有见过的风景,南俞的夜景很美,美的让所有人都惊叹。 她坐在他的后面,紧紧的搂住他精壮的腰,把脸贴在他宽厚的背上,风吹起了她的长发,他们一起尖叫,一起释放,一起享受激情。 车子果真如代弋所说,马达很给力,陈嘉屹之前在国外玩赛车的时候,开的都是最大迈,现在有小姑娘在,他不得不收敛。 他受伤没事,他背上的人得无恙。 察觉到速度变慢,徐知苡趴在他的背上,声音被风吹得很散:“陈嘉屹,你怎么什么都会?” 她是真的很疑惑,他玩的花,看起来就没有什么是他不会的。 高中时期的跆拳道、大学时他带她参加局子,台球、桌球、麻将样样精通,还有现在的机车…… “近点儿,听不清。” 吊儿郎当的语气听起来很不正经。 徐知苡觉得他是故意的,但风的确很大。 她迟疑了几秒,身子微微前倾,两只手攀着他的肩,尽力凑到他耳边重复了遍刚刚的话。 她没注意到,起来的时候,前胸轻轻的剐蹭着男人坚硬的后背,软绵绵的触感很像白馒头。 陈嘉屹握着车柄的手一紧,嗓子发哑:“怎么,现在才发现你男朋友这么拿的出出手?” 徐知苡小声嘟囔了一句自恋鬼,车子突然加速了一下,她下意识趴到男人的背上,手也紧紧的圈住他的腰。 磁性的笑声混在风里,意识到他是故意的,徐知苡狠狠的拧了下他的腰,陈嘉屹“嘶”了一声,手上的力一松,车子不受控制的要滑倒。 徐知苡心一紧,几乎是毫不犹豫的去护他的头,手上摸到的是头盔硬硬的触感。 车子颠簸了几下后,被陈嘉屹成功的稳住了,继续迎着风飞驰。 风吹起少年乌黑的碎发,藏在头盔下的一双眉眼漆黑凛冽,桀骜不驯,像草原荒漠上的一匹野狼,他勾起唇角,声音同样被吹散风中,带着少年人的意气风发: “怕什么,老子怎么也不会让你受伤。” “我不怕。” 她把手从他头盔上拿下来,唇角微微翘着。 有他在。 她永远都不用怕。 …… 也不知道是徐知苡这几年因为忙着工作,没什么时间锻炼身体,还是兜风着了凉,第二天起来的时候鼻子像被堵住了一样,塞塞的,呼吸都有点难受。 她以为是小感冒,没这么在意,洗漱完就去上班,今天画廊有个小展览,她虽然不是主要负责人,但一天也都在忙,脚不沾地的那种。 到了中午,吃饭的时候,女同事见她脸色不太对劲儿,问她是不是感冒了,徐知苡摸了摸额头,比早上更烫了。 她吸了吸鼻子,嗓子眼跟被烟熏过一样的难受,:“应该是,下班了我去医院看看。” “你可别轻视小感冒,我之前有次就是因为没管它,过几天严重了,去了医院被医生说了好久,你都不知道,那个医生是个老医生,也是我见过的最能说会道的医生了,把我说的一句话也不敢吭。” 女同事见她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忍不住劝道。 徐知苡像个乖宝宝似点头,唇角弯弯的:“知道啦。” 下午的客人不怎么多,徐知苡帮忙整理一些画框,感冒让她的脑子跟浆糊似的,动作也比平常慢了很多,反应也是。 在后面的人叫了她两遍之后,她才回过头。 叫她的是一个女人,身上是最新款的香奈儿套装,脸上化着淡妆,笑起来有浅浅的梨涡,就算没化妆,也能看出来是个美人胚子。 “小姐,请问一下文老的画一般都展示在哪里?”女人笑着问她,眼神却一直在她身上打转,好像对她很好奇。 徐知苡给她指了个方向,女人没立刻走,反而拐着弯的问了她好几个问题,都是一些比较私人的问题,但女人讲话方式很温和,不会让人觉得冒犯。 徐知苡斟酌着回答了几句,忽然发现女人有点熟悉,尤其是眼睛,很像一个人。 走前,女人还深深的看了她一眼。 徐知苡忙着整理,没时间多想。 下午六点多下了班,陈嘉屹本来是想来接她的,公司临时有个会要开,徐知苡叫他安心开会,没让他来。 打了卡出了画廊,头更烫了,徐知苡在手机上叫了辆出租车,一个人去了医院。 医生说是小感冒,给她开了一堆的药,徐知苡道完谢,提着药下楼。 不是流感多发季,医院里的人不是很多,走到一个拐角的时候,迎面走来了一个身姿窈窕婀娜的女人。 看见那张熟悉的脸时,徐知苡愣了一下。 冯栖显然也看见了她,顿了顿,朝她走了过来。 “是你?”冯栖先开口:“好久不见,徐知苡。” 这一年遇到的故人有点多,前段时间是温宛馨,今天又遇到了冯栖,徐知苡在心里感慨了一下。 “他是不是回来找你了?”冯栖平静的问出了一句。 陈嘉屹出国那年,徐知苡再也没见过冯栖,有传闻说她为了追陈嘉追到了国外,后来怎么样了,没人知道。 “我就知道,他一回国,就会迫不及待的找你,毕竟他当初就是因为你才出国。”冯栖精致的脸上闪过一丝落寞。 转而,她释然的笑了:“他真的很爱你,也爱惨了你。” “徐知苡,我冯栖这辈子没羡慕过谁,除了你。” 女人跟她擦肩而过,浓郁的香水味却挥之不去。 徐知苡脑子混混沌沌的,只是重复回放她刚刚的那一句。 毕竟他当初就是因为你才出国。 第85章 不知道是怎么出的医院,走到橙黄色的夕阳底下的时候,徐知苡才恍然发觉自己站了好久,明明没有光,她眼眶却发了红。 脑袋晕乎乎的。 此时此刻,她只有一个念头。 想见他。 当站在陈氏集团办公大楼下时,她才想到自己没有预约是不能进去的。 黄昏把不规则的五角大楼染上绮丽漂亮的颜色,街道上人流入如织,徐知苡站住脚,抬头看了一眼上面的集团logo。 南俞氏首屈一指的大集团,logo并没有跟其他公司那样花里胡哨,恨不得把所有的元素都采用上。 陈氏的logo简洁大方,只有简简单单的两个缩写单词。 jy “哇,感觉这个公司的设计师好有品味,就连logo都这么高大上,看起来好高级啊。” 后方传来一道女生的声音。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设计这个logo的并不是jy的设计师,我表弟之前在里面做过,他跟我说那是他们总裁设计的。”女生身边的同伴回道。 “我靠我靠,真的嘛?那他们总裁是谁呀?”女生问同伴。 “陈嘉屹啊,这你都不知道,不过也是,他很少上新闻周刊的,也不怎么接受采访,我之前偶然遇见过他一次,本人真的又帅又酷,长的超级正,野痞野痞的,当时看的我都走不动道了。” “陈嘉屹,那这么说的话这个jy是不是就是他名字的缩写啊。” 女生胸有成竹的问同伴,没想到同伴竟摇了摇头,说:“不是”。 “啊,怎么可能,刚好对得上呀。” “不是他名字的缩写。”同伴眼神露出一种类似于艳羡的东西: “是他跟他初恋的缩写,j是嘉,y是苡。” “为什么不能是悦那些呢?” “因为有人在他腰间的肋骨看见了一个“苡”字的纹身。” “啊啊啊啊啊,他好浪漫啊啊啊,当他的女朋友肯定很幸福呜呜呜呜。” 两个女生的声音渐行渐远,徐知苡呆呆的站在原地。 女生同伴每说一句,她的心口就猛地一缩,像被一根线紧紧的勒着,让她心口疼之余,还有一种酸酸甜甜的涨痛感。 落日的余晖渐渐褪去,呈现出天空本来的颜色,周围的喧嚣仿佛被按了暂停键,徐知苡打字的时候手都有点抖。 【我在你公司楼下】 收到这条信息的时候,陈嘉屹在跟国外分公司的一众高管开视频会议,他正黑着脸沉声对着负责人重新部署规划。 搁在腕边的手机屏幕亮了一下。 于是,大屏幕上的所有高管都看见了,他们平日里淡漠寡情高高在上的大boss,在瞥见那条信息后,脸色一下子云开月霁,眸子里漾出不易察觉的笑意。 陈嘉屹把文件夹拍在桌上,挽了挽袖扣,露出的半截劲瘦的小臂显得很有力量感:“你们回去都他妈给我写份失职报告。” “散会。” 他掏起外套就走了,步子很快,仿佛急着去见很重要的人。 被他训了的一帮高管面面相觑,个个都在心里揣测是什么人,能让他们躲过这一劫。 一个男高管说:“陈总不轻易发火,这次是我们分公司这边做的太过火了,我还以为今晚怎么说都得被批的狗血淋头,没想到一个短信就把陈总哄走了,你们知道究竟是何方神圣不?” 第98节 众人摇头,只有一个坐在角落里的女员工小声点说了一句:“陈总心上人呗。” …… 办公大楼外面有个假山喷水池,旁边有几张藤椅,徐知苡坐在那上面,揉着额头,疏解头疼。 忽然,一道阴翳落在她头上,随之席卷而来的是熟悉的冷调木香。 她仰起颈子,陈嘉屹站在她前面,手插在兜里,长身玉立。 许是跑下来的,额角的碎发沾了汗珠,黑色高定西装在他身上穿出了玩世不恭的味道,又带着上位者的凛然傲气。 “怎么不上去?” 见她脸色白的像张纸,男人蹙眉,手撩开她前面的刘海,上面果然汗津津的。 徐知苡只是看着他,那双清水眸里藏着浓郁的情绪,如同化不开的墨,偏偏看起来可怜极了。 陈嘉屹叹了口气,一副拿她没办法的样子。 他用指腹替她揩去发丝上的汗水,动作很轻,仿佛像是在擦拭一件碰不得摔不得的宝贝。 徐知苡在那双眸子里看见自己小小的倒影,心被轻轻的撩了一下,她抑制不住心动,倾身凑了上去。 小姑娘难得的一次主动,陈嘉屹眉梢扬了扬,长臂一环,把人搂进自己的怀里,反客为主,唇重重的印了上去。 两具滚烫的身体密不透风的贴着,女人的裙摆被风拂起贴到男人的裤腿上,他们在角落里旁若无人的拥吻。 水池上的药掉在了地上,无人去捡。 陈嘉屹手顺着小姑娘细细的一截腰线往上移,所经之处引起一阵阵电流,分不清是谁的呼吸逐渐灼热粗重。 小姑娘今天太反常了,陈嘉屹不得不多花点心思哄着。 他用那只没戴腕表的手摸了摸她的额头,手心触到了一片像被火燎着的肌肤,温度烫的吓人。 他轻叹了口气,低骂了一声“小傻子”。 “乖,我们回家。” 舍不得骂,只好用诱哄的语气宠着。 陈嘉屹手放在她两边的耳朵上,两人额头相抵,说话的时候都能感受到对方的气息。 “抱抱”。 小姑娘被烫糊涂了,两只小鹿眼里覆着一层融融的水意,眼尾都染了胭脂色,看起来可怜兮兮的。 陈嘉屹低笑了声,顺着她的话,公主抱把人圈进臂弯里,为怀里的女人挡住吹来的风。 车子在地下停车场,这个时候上面的人还在加班,陈嘉屹抱着小姑娘一路光明正大的坐进车子里。 把人放到副驾驶,他扯来了一条毛毯盖在上面,把暖气也给开了。 车里面都是他的味道,徐知苡脑子被热气烘的没法思考,她觉得热,毯子被她划拉到一边。 “乖,宝贝”。 男人好声好气的哄着她:“我们很快就到家了。” 小姑娘估计是被烧傻了,一直哼哼唧唧的要把毯子拨开。 陈嘉屹不厌其烦的哄着,直到小姑娘闹累了,不再嫌热,把毯子重新盖到她身上后,他望着已经睡过去的人儿,无奈的点了点她的鼻子:“真是欠你的。” 那袋药被他放在中控台上,他划拉几下扫了眼上面的功效,指尖一挑,扔回袋子里。 方向盘一打,车子出了车库,朝前面开去。 大概半个小时后抵达小区。 陈嘉屹把车停在下面,走到另一边,自然的弯腰抱起小姑娘,小小的一团窝在他怀里,比上车的时候安分多了。 上楼梯的时候,遇到了一个挎着菜篮子的老阿姨。 他不认识王阿姨,王阿姨眼神好,认出了面前这个看起来贵气矜傲的男人就是那天晚上她在楼下撞见的吻戏现场的男主角。 “小伙子,你对小徐干什么了,你是不是欺负她了,啊?”王阿姨眉一竖,撸起袖子就要开干。 “……” “你就是王阿姨?” 陈嘉屹扯着唇冷笑了声儿。 “你……你怎么知道?”王阿姨见他突然黑脸,还有点搞不清楚状况。 “就是你给我女朋友介绍男朋友的?” 陈嘉屹被气笑了,语气冷的跟冰碴子似的:“老子的墙角你也敢撬?” 想起那一晚憋的气,他天灵盖就突突的跳着。 妈的,老婆都要被人拐跑了,他能不气吗!!! 王阿姨没想到人家秋后会来算账,平日里大杀四方的一张嘴顿时闭的比什么时候都紧。 嘭—— 关门声震的王阿姨腿肚子发软,她扶着楼梯, 一边喘一边顺气:“现在的年轻人太可怕了,惹不起躲得起。” 她偷瞄了眼紧闭的房门,瞪着两条腿逃命似的下楼。 这是陈嘉屹第一次来这里,两人和好有一段时间了。 他不是不想住进来,而是想给小姑娘时间,等她心甘情愿的把他迎进门。 房间里面的东西归置的很整齐,干干净净的,表明房子里的主人勤于打扫。 阳台是开放式的,浅绿色的碎花飘窗让人眼前一亮,上面还养着几盆多肉。 客厅家具简洁明了,大方自然,茶几上放着一束花,用青瓷瓶精心养着。 陈嘉屹开了大厅的灯,环顾了下房间的格局,轻车熟路的推开一间门。 里面萦绕着一股淡淡的清香,跟小姑娘身上的一模一样。 他把人放到床上,蹲下身,帮她把鞋给脱了。 扯过床尾的碎花被子仔细的盖好,徐知苡迷迷糊糊感觉有人在照顾自己。 眼皮很重,她想看清面前的人,勉强睁开一条缝,生了病的调子更软了:“这是哪儿呀?” 她嘴唇嫣红,就连眼尾都红红的,脸上浮起了淡淡的红晕,睁着一双水意融融的眸子看着陈嘉屹。 他心口莫名一软,拂开她额头上的绒发,声音少了几分玩世不恭,多了点儿怜意:这是我们的家。” 感冒的小姑娘格外黏人,她被烧的糊里糊涂的,只是顺着他的话问:“那你跟我什么关系呀?” 陈嘉屹像哄小孩儿一样,:我是你老公。” “……老公。” 小姑娘浑然不知自己被下了套,只知道眼前的男人说什么她就应什么。 可爱的好骗。 “嗯,老公现在去给你泡药,乖。” 陈嘉屹啄了啄小姑娘的唇,起身出了房间。 厨房空间不大,他人高马大的站在那里,不知道从哪下手。 一般都是别人照顾他,就连在国外的时候他都是请了保洁,哪轮得到他照顾别人。 小姑娘真是他的克星,把他克的都没了脾气。 煮了点热水,陈嘉屹把袋子里的药一一拿出来,倚着厨台,皱着眉把上面的注意事项仔仔细细的扫了好几遍。 每包药的成分都是杂七杂八的,他骂了声操,耐着性子把那些一个个都搜了遍。 最后选了几包几乎没副作用的。 陈嘉屹正站在厨房把药剂给搅散,察觉脚心有什么东西湿润润的,他垂眼,看见了一只垂耳长毛兔。 伽伽认人,估计是那天晚上见过他就记住了,闻着味儿过来贴他。 陈嘉屹没管小家伙,药很烫,他没那性子等,用嘴把它吹的温度刚刚好就端去了房间。 房间里没开冷气,小姑娘脸色被热的红彤彤的一片,被子不知道被她什么时候踢开了 陈嘉屹把碗放到床头柜子上,倾身把汗津津的人儿捞到怀里,嗓音低低的,跟喂小孩儿吃糖似的:宝宝,我们来喝药。” 他用勺子沾沾了唇,确定温度刚刚好后才喂到徐知苡嘴边。 “……苦。”小姑娘细长的眉微微皱着:“我不想喝……。” 人没清醒,却知道要格开他的手。 几滴墨色的药汁溅到白色衬衫上,很快洇开一片水迹。 陈嘉屹无可奈何,这一天简直是要把他的脾气都给磨光了。 他从善如流的哄道:“乖,吃了老公就奖励你一颗糖。” 被烧的稀里糊涂的小姑娘这个时候并没有那么好哄,一直哼哼唧唧的说不要。 陈嘉屹眼神落在那片潋滟红唇上,眸色一暗。 抿了口药汁,渡进那片他流连忘返的红唇里。 小姑娘哼哧哼哧的不配合,他舌尖一顶,把那些药汁尽数喂了进去。 如法炮制几次,两人身上都出了一层汗。 陈嘉屹把人放到床上,掖好被子,端着碗出去,回来的时候,他才注意到脚边的小家伙一直在跟着他。 两条长长的耳朵垂着,那双乌溜溜的大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他。 陈嘉屹看了眼床上很安分睡觉的小姑娘,蹲下来,揉了揉小家伙的头。 “跟你主人一样,小麻烦精。” 他溢出声笑,重新回到客厅,找了一圈才找到兔粮。 伽伽像个跟屁虫似的一直围着他打转,陈嘉屹把兔粮倒进里面的瓷盆里,嗓音清醇,隐含着威胁:“我不在的时候,好好照顾你的小主人,不然老子就把你吃的膘都给刮下来。” 第99节 伽伽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只顾着闷头吃。 陈嘉屹扯了下它的耳朵:“小没良心的。” 不放心房间里的人儿,他复回到房间,床上人儿睡颜恬静。 房间里空气有点闷,小姑娘脸蛋儿红扑扑的,嘴唇也红润润的,额角上冒出了薄汗。 陈嘉屹拧了条毛巾给她擦了擦,这才注意到衬衫上已经干了的黑色污迹。 他低低的咒骂了一声,去浴室洗了个澡。 天色渐晚,月亮不知什么时候挂上了树梢,淡黄色的光晕笼进来,把瓷砖分割成块状儿的白瓷。 像是做了很长的一个梦,徐知苡醒来的时侯已经忘记了梦的内容,脑子很沉,跟灌了铅一样,但比早上的时候好多了。 “醒了?” 一道沙哑的嗓音在她头顶响起,磨砂的质感很有磁性。 陈嘉屹把手放到她眼睛上,一只手去按灯光按钮。过了一会儿他才放下来。 “好点儿了?” 床上的人睡眼惺忪,眸子还雾蒙蒙的,他探了探她的额头,上面的温度退了些儿。 徐知苡懒懒的“嗯”了声,看了眼黑黢黢的窗外,想起什么,就要掀起被子起来。 陈嘉屹把人摁住:“伽伽已经吃过了。” 闻言,徐知苡果然不动了,刚刚起的太快,再加上还没吃晚饭,她脑子现在有点晕。 “饿了?”陈嘉屹淡声问道。 “嗯,好饿~”。 小姑娘仰起头,可怜巴巴的望着他。 陈嘉屹插兜闲闲的站着,下巴抬了抬,语气很傲:“等着。” 他的语气就好像什么都会做一样,徐知苡狐疑的瞟了他一眼,小声问了句:“你会做什么呀?” “……” 男人没回她,走的时候背影透露着最后的倔强。 厨房里没一会儿就传开了锅碗瓢盆噼里啪啦的声响。 如果不是知道他在做饭,徐知苡可能会以为家里进贼了。 她还是不太放心,准备起身的时候手机“嘟”了一声。 三人的小群里,苏姝问她感冒怎么样了,需不需要来个人去照顾她。 中午休息的时候,两人打电话,苏姝听出她声音不对劲儿,问了才知道她感冒了。 徐知苡刚打完不用,手机就跳出一条信息。 周湘倚:【人家有人照顾,你去凑什么热闹,想当三百六十度的大灯泡?】 “……” 苏姝怒吼:【???我靠我靠我靠,你们这发展速度可以啊,看来我和老梁算保守的了】 周湘倚:【你的老梁每天play不重样,你好意思说这话不,我都替你害臊】 苏姝:【隔着屏幕我都能闻到你的怨气,果然,独守空房好几周的女人不能惹】 徐知苡这时才插进去一句:【浩杰又出任务去了?】 周湘倚:【对啊,缉毒警察不都这样嘛,我都习惯了,不过听他说这次的任务很艰巨,估计要好长时间才回来了】 徐知苡沉默下来。 曾经娇生惯养,被家人捧在手心里的小姑娘说自己已经习惯了这种刀口舔血的日子,她的勇敢所有人都无法企及。 “想什么呢?” 她发着呆,脑袋突然被人揉了一下。 厨房的声响已经没有了,陈嘉屹不知什么时候倚在了门框上,额角的碎发纯黑,一双黑曜石般的眸子正锁着她。 徐知苡视线落在他单手托着的碗上,上面飘着腾腾的热气,还有一股葱花香油的味道。 “你做好了呀。”徐知苡肚子里的馋虫被那味道勾起来了。 陈嘉屹哼笑了一声,找了一圈儿,没找到小桌子,似笑非笑的看着床上的人儿:“怎么吃?” 他故意把调子拖的很长,听起来暧昧不明。 “你喂我好不好?” 没想到小姑娘丝毫不羞,反倒是睁着一双清凌凌的眸子撒娇似的看着瞅着他。 呦,真是个小祖宗,居然开始黏他了。 陈嘉屹挑了挑眉,拖了个凳子,开始给小祖宗喂面条。 面条的味道出乎意料的好,上面还窝着一个金黄的蛋儿。 因为工作忙,冰箱里屯的东西不多,很多都是现买的,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找到这包面。 徐知苡胃口小,吃了一小半就吃不下了。 陈嘉屹看了眼还剩下一大半的面条,皱着眉,哄小宝宝似的:“乖,再吃点儿。” 小姑娘摇头,他看了她半晌,忽地舀了几口面条放进嘴里。 然后—— 猛地低头,堵住了她的唇。 徐知苡猝不及防,被迫咽下那些面条。 等人儿把东西乖乖吃下去后,陈嘉屹退出来些,两片嘴唇贴在一起,他的声音低沉喑哑:“好吃吗?” 徐知苡咳了几下,眸底水色潋滟,她的鼻息全都是他的味道,还没回答,裹着颗粒感的嗓音再次响起。 这次是—— “接吻吗?” 他对她的欲望毫不掩饰,渴望就是渴望,直白的全世界都知道。 徐知苡没有说话,用动作去回应他。 她抖着唇吻上他,舌尖生涩毫无技巧的探进去,没有章法却轻而易举的勾起了他的欲火。 灯被关掉,月色悄悄的潜移进来,投在两道长长的影子上。 一开始只是浅尝辄止,后来不满于此。 徐知苡被人搂着,几乎是整个人都挂在陈嘉屹身上,他撬开她的牙关,舌尖探进去,唇齿交融,呼吸交缠,里面藏着他觊觎已久的东西。 月色洒进来,融进暧昧旖旎的空气中。 房间里的呼吸声渐渐变的粗重,黑暗里放大了一切,喘息声儿,水声,外面的汽车声…… 柔若无骨的腰肢被一只大掌钳着,动弹不得。 小姑娘脸色布满潮红,呼吸时轻时重,像濒临死亡的美人鱼,她的手摸到的每一处都是硬的。 “宝宝,我想要你。” 耳畔的呢喃声带着蛊惑,沉沉的打在她的耳蜗,引起一阵阵酥麻感。 她像一个误入藕花深处的小鹿,而身上这个人要带着她探索一片神秘的地带。 黑暗里的感官被无限放大。 陈嘉屹把呆滞的小姑娘抵在门上,细细密密的吻她,声音带着诱哄。 “宝宝,你好乖……” 徐知苡被他吻的缺氧,两条腿发软,根本就听不清他说了什么。 “宝宝,我也让你舒服好不好?” 鬼使神差地,徐知苡低低的“嗯”了一声,腿不由自主的缠住他的腰,衣衫落地。 有什么东西在房间里爆开,温度在缓缓上升,浑浊馥郁的味道蔓延开来…… 第86章 后半夜,月亮悄悄的隐入云层,朦胧的光晕铺在纱窗上,房间里的气温在急剧上升。 不知是怎么亲到床上的,徐知苡被压着陷进柔软的被子里。 她觉得压在自己上面的是一个火球,把她翻来覆去的煎着,手在她的身上煽风点火。 “宝宝,放松点儿。”粗重的喘息声打在她的耳畔,又蛊又欲。 陈嘉屹“嘶”了一声,压抑着没交代出来,嗓音又嘶又哑。“宝宝,你好紧。” 徐知苡脑子昏昏沉沉的,呼吸变的急速。 全身的骨架像是被拆了重组一样,涨涨痛痛,又有一种奇怪的欢愉舒服感。 此时此刻,她就像一张白纸,被人肆意在身上勾勾画画,留下属于他的印记。 事后,她一根手指都抬不起来了,陈嘉屹裸着身,低笑了声儿,音色还带着浓浓的情欲:“这么不经操,娇气包。” 徐知苡身上都是他吮出来的吻痕,她把脸埋进被子里,拿两条又细又白的腿去踹他。 陈嘉屹喉咙发痒,握住那白嫩嫩的小脚,把人抱起来往浴室走。 她身上不着一缕,他同样也是,顾及着她感冒还没好,陈嘉屹只是简单的帮她擦了擦身子,白色的磨砂玻璃倒映出两具人影。 简单清洗完,把人抱回浴室,陈嘉屹没忘记吃药这件事,他端了药,见小姑娘软绵绵的没什么力气,走过去把人搂进怀里。 徐知苡望着那黑乎乎的药汁,有点抗拒,但她全身都还软着,根本就没有力气反抗,只好任人摆弄。 她喝了药,陈嘉屹不知道从哪变成来一颗水果糖,剥了糖纸递到她嘴边。 第100节 柚子的香味在唇间化开,徐知苡眯了眯眼,转头的时候不经意看见了放在一边的手机屏幕。 刚刚陈嘉屹出去的时候没关,页面还停留在百度那里。 历史记录的时间显示没多久。 徐知苡看见了煮面条步骤几个字眼。 她唇抿了抿,没忍住,月牙似的弯眉勾起了弧度。 陈嘉屹放好碗一进来,就看见小姑娘跟个偷了腥的猫儿似的笑着。 狡黠的可爱。 他走过去,搂着她躺下,指尖点了点她的鼻尖:“又在打什么坏主意?嗯?” 刚刚换了条睡衣,躺下来的时候领口会垂空,一大片白皙的胸口上都是星星点点的吻痕。 徐知苡察觉到某人的眼神直勾勾的落在她胸脯那儿,低头一看,急忙捂住,同时娇嗔道:“你看哪呀?” “宝宝,你怎么哪里都是软的。” 意有所指的话音立刻让徐知苡脸上爬上一抹嫣红。 房间还弥漫着一股浓稠的味道,混杂着淡淡的青桔味。 喝了药,徐知苡有点昏昏欲睡,但她一直惦记着一件事儿,开口的声音闷闷的,也有点哑:“公司的logo是你设计的吗?” “嗯,看见了?”陈嘉屹手放在她的脑后,垂眸看她。 从别人口中知道和他亲自承认是两种不一样的感觉,徐知苡眼眶有点湿润,视线缓缓下移。 一眼就看见了那距离心口处不足一厘米的位置的纹身。 刚刚两人□□的时候,他俯在她上面,她喘息着低头时就看见了。 现在再看到,眼尾又红了几分。 陈嘉屹拨开她汗湿的额发,嗓音嘶哑迷人:“哭什么,不疼。” “苡”字笔画那么多,怎么可能会不疼。 有次苏姝带她去纹身店纹身,徐知苡看见苏姝坐在那上面疼的直冒冷汗,纹身师问疼不疼,她也是咬着牙让人家继续。 之后无论苏姝怎么说,她都不敢纹。 那种蚀骨的痛她看着就受不了。 可他在身上纹了她的名字。 “什么时候纹的?”她哽咽着问他。 “分手那天。” 他从嘉沫墓地回来就去纹了她的名字。 徐知苡心脏重重的被击了一下,剩下的她不需要再问。 因为,她确定他爱她。 毋庸置疑。 …… 昨晚折腾的太晚了,第二天徐知苡醒来的时候已经快十点了,纱窗外楼进来大片大片的日光,照的她眼睛有点涩涩的。 她抬起手腕遮了一下,下床的时候差点站不稳。 晃晃颤颤的出了房间,客厅里没人。 阳台上,陈嘉屹背对着站着,上面什么也没穿,下面只穿了条黑色裤子,后背肌肉线条结实流畅,肤色冷白。 他在跟人打电话,听见动静,转过身,眉眼还等着餮足的倦怠,看见她,唇角勾了勾。 猛地跟他对上眼神,徐知苡就想起昨天晚上的疯狂,一直持续到后半夜。 她燥的慌,眼珠乌溜溜的转开了。 陈嘉屹低低的笑了声,对那边的说了句有事下次聊就挂了电话。 他朝她走过来,嗓音偏柔:“醒了?” “我上班迟到了,你怎么没叫醒我呀?”她嘟囔着埋怨道。 陈嘉屹喉咙滚了滚,嗓音吊儿郎当的,很不正经:“昨晚是谁说舒服的,嗯?” 昨天晚上,他故意迟迟不进来,进来后,徐知苡有一会儿的刺痛感,她哭着叫他出去,他哑着嗓子哄她说出不去了,等会儿就舒服了。 后来,她果然渐渐得了趣,声音像小猫似的一边哼哼唧唧一边抬臀迎合他。 “我……我要去洗漱了。”徐知苡羞的抬不起头,一头扎进洗手间。 身后传来某人贱兮兮的笑声。 洗手间里,徐知苡看着镜子里的女人。 翦水双瞳,粉嫩嫩的樱桃唇,细长的一弯眉,皮肤又白又嫩,像剥了壳的鸡蛋。 两颊还泛着淡淡的红晕,面带桃花,眉目含春,脖子上是大大小小的吻痕,就连锁骨也红了一大片。 仿佛像是换了一个人。 清纯的少女变成了妩媚动人的女人。 洗漱完,徐知苡回房换了套衣服,外面门铃响了几声。 她听见开门的声音,卧室隔音很好,听不清在说什么。 她出去后,陈嘉屹已经大剌剌坐在了餐桌上,他面前摆了十几样早餐。 刚刚那个是外卖员,这些都是他送来的。 “过来。”看见她,陈嘉屹勾了勾手。 徐知苡走过去,被他一把捞进怀里。 她坐在他腿上,耳边是他说话的气息:“给你请了假,吃完带你去逛街。” 他什么都安排好了,她什么也不用担心。 徐知苡转头,搂过他的脖子,在他脸上亲了一口。 她丝毫不知道自己这个动作碰到了什么。 陈嘉屹眸低翻滚起别样的情绪,他唇贴着她耳边的那颗小痣:“知不知道男人晨间最容易□□?嗯?” 徐知苡躲了一下,没躲开。 这顿早餐吃了将近一个小时,后来从餐桌下来,不知道怎么就滚到了沙发上。 出门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三点多了。 为了遮住痕迹,徐知苡特意穿了条高领衫,下面是高腰的牛仔裤,一截腰线又白又腻。 一路上,小姑娘都没理陈嘉屹,只是扭着头看外面,后脑勺气鼓鼓的。 到了商场,陈嘉屹把车停到地下车库,把还在生闷气的小姑娘圈进怀里,低头亲她的耳垂:“宝贝,不说话是不是还想要?嗯?” “我们还没有试试在车上做,要不……” 徐知苡一把推开她,红着脸跑进电梯。 里面人挺多的,另一个电梯出了故障,人都挤到了这里来。 一股难闻的味道挥发在封闭的空气里,徐知苡把脸埋进陈嘉屹的衬衣里。 在她右边是一个穿着短裙的女孩子,余光里,女孩裙子下面有只手拿着手机在拍。 女孩子注意力都在手机上,根本没发觉。 徐知苡扯了扯男人的袖子,陈嘉屹低头,看见小姑娘眼里狡黠的笑意,宠溺的点了点头。 电梯门一开,拿着手机的男人就要走,陈嘉屹一步上前反扭住他的手,男人身体由于常年纵欲,软趴趴的被他摁在地上,只能扯着嗓子骂骂咧咧的叫着。 没一会儿,徐知苡带着商场的保安过来了。 “他手机里有照片,那些就是证据。” 男人还想狡辩,陈嘉屹从他手里夺过手机,打开相册,一眼看过去。 全都是女生的□□。 他黑着脸把那些全都删掉,回收站的也没忘记。 围观的人群越来越多,讨论声也越来越大,女孩子意识到自己被偷拍了后,被吓到了,在一边哭。 徐知苡走过去,轻轻的拍了拍她的肩:“没事了,坏人已经被捉到了,那些照片也都被销毁了,不会流出去的。” 女孩子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情,哭的六神无主,徐知苡耐心的安慰着,直到女孩渐渐平息了哭声。 徐知苡从包里拿出张纸巾,帮她把眼角的泪擦干净,女孩抽抽搭搭的的开口:“姐姐,谢谢你。” “不用谢,下次姐姐不在,你要自己勇敢的站出来,自己替自己主持公道。” 徐知苡的声音柔柔的,像好听的轻音乐,和缓温煦,女孩被安抚住了,拉着她的手:“姐姐,那是你男朋友吗?他真厉害,姐真幸运能找到哥哥这样的男朋友。” “小鬼说错了,哥哥能成为姐姐的男朋友,才是最幸运的。” 陈嘉屹闲庭信步的走过来,眉梢往上吊着,语气还是那副混不吝的样子,却透着股认真:“哥哥把所有运气都赌上了才遇到了姐姐,你说哥哥幸运不幸运?” 小姑娘肉肉的小脸漾起两个小酒窝:“那还是哥哥幸运一点,姐姐肯定很优秀才让哥哥赔上所有的运气。” “小鬼嘴真甜。” 陈嘉屹笑骂了一句,瞭起眼皮看向还蹲在下面的小姑娘,他过去把她拉起来:“小傻子,脚麻了没?” 徐知苡晃了晃脑袋:“没。” 地上的小姑娘也站了起来:“哥哥姐姐,那我先走了。” 小姑娘蹦蹦跳跳的蹿进人群不见了。 那两个保安也早就把男人送到了警局。 陈嘉屹插着兜问:“还想不想去逛街?” “想喝奶茶。” 第101节 “感冒还没好。”言外之意不能喝。 徐知苡轻轻的拉着他袖子晃来晃去,嗓子软软的说:“快好啦,就喝一杯。” “这里没有杨枝甘露。”男人睨着她,闲闲的丟出一句。 徐知苡搜了一下,奶茶店倒是不少,但不知道为什么,饮品那一栏都没有杨枝甘露。 小姑娘脸色怏怏的,估计是真的很想喝。 陈嘉屹牵着她上五楼品牌区,这一楼的衣服都是那种大牌专卖店,一件打底衫都要好几千。 徐知苡被那数字唬了一跳,拉着他要走,陈嘉屹摁住她肩,把人拉回来:“跑什么,尽管挑,你男朋友给你兜着底。” 拗不过他,徐知苡看了一圈,挑了几套合身的裙子还有高腰牛仔裤,导购一直跟在她的身边,结账的时候,陈嘉屹突然喊了声“等等。” 他贴到徐知苡耳边,声音低的能撩人:“宝宝,我想看你穿那件。” 徐知苡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脑子轰了一声。 陈嘉屹指的是情趣内衣区…… 最后,那条镂空内衣旗袍还是被装进了袋子里。 导购员意味深长的眼神在两人身上打转,徐知苡脖子根都红透了,拿了袋子就走。 后面传来男人笑的得意的嗓音:“我女朋友容易害羞,别介意。” 混的不行。 从店里出来,徐知苡遇到了一个人。 温宛馨挽着新交的男友的手,袅袅婷婷的向她走过来,:“嗨,又见面了。” 她一副故友重逢的甜美笑靥,徐知苡不知道她究竟要说什么,只是点点头,算打招呼。 “你是不是还跟陈嘉屹在一起?”温宛馨笑意盈盈的问她。 “你不回答那就是了,他那人高中的时候就浪得不行,我还没见过他把谁的饭卡当宝贝那样藏着掖着,丢了还舍得拉下脸来问我。” 高中的时候周湘倚有次生病,徐知苡去看她然后丢了饭卡,那上面有她的照片。 她还以为丟到那个墙角旮旯里去了,没想到是被陈嘉屹捡去了。 “你不知道吧,你不知道的还多着,你肯定以为我死心是因为他拒绝了很多次,其实不是。” 温宛馨说到这里,顿了顿,开口的时候嗓子像是哽了一下: “曾经我以为他对我好是因为一点点喜欢我,他会给我送早餐,也会给我讲题,还会在我崴到脚的时候送我去医务室,他多好呀,好到让我把一辈子许给他。” “直到我看见了那些照片,那个女孩子跟我一样眼角这里都有一颗痣,我笑起来的时候很像她。” 温宛馨嗓音发颤:“后来我才知道,那个女孩子叫嘉茉,是他妹妹。” 徐知苡抬眼去看她旁边的男人,换作是别的男的,这时候早就拂袖而去了,但男人没有。 他有一双湖蓝色的眼睛,发色是棕色的,听见温宛馨的话,还是面不改色的搂着她,只有那抿着的唇角才透露出点情绪。 “忘记跟你介绍了,我们要结婚了。”温宛馨一改刚刚的伤感,笑着说:“你不祝福我们吗?” “恭喜。”徐知苡道。 男人谦和点头:“谢谢你的祝福,我们先走了。” 徐知苡看着他们走远,男人的手一直护着温宛馨的腰,她这时候才发现,她穿的是孕妇装。 陈嘉屹不知道被什么拌住了,追上来的时候就看见小姑娘坐在商场的长椅上,袋子被放在旁边。 “发什么呆?”陈嘉屹揉了揉她的头:“想回家吃还是外面?” “回家吃,但是冰箱里没有菜了”。 “笨蛋,没有那就去买。”他声音漫不经心的。 她得寸进尺:“那我想吃西红柿炒鸡蛋。” “想吃就做。”语气跟昨天一样狂。 徐知苡捏捏他的手心,笑道:“那你给我做。” “那今晚操久一点。”他挑着眉,越发加肆无忌惮。 徐知苡拍开他的手,不理他。 晚上那顿饭最终没吃成,国外分公司整的摊子太大了,陈嘉屹不得不飞去那边看看情况。 走前,他什么也没来得及做,但还是把她答应她的西红柿炒鸡蛋给做好放在了餐桌上。 林秘书已经在楼下等了,不知道这趟要去多久,陈嘉屹慢条斯理的戴好腕表,一转身,就看见小姑娘踩着双拖鞋,清澈的瞳仁望着他。 “会想我吗?”他走过去,双手虚虚环住她,摩挲那处弧度明显的蝴蝶骨。 “你要去多久呀?” 两人在一起后天天见面,徐知苡已经习惯了他在身边,现在他突然就要去出差,还不知道要走多久,难免有点小情绪。 “舍不得我,嗯?”他额头贴着她的额头,声音低低的,带着痞坏痞坏的笑意: “还是舍不得小嘉屹?” 越说越不正经,徐知苡抿着唇给他整理领带,她从来没给人系过,手法生疏,系的歪歪扭扭的。 陈嘉屹怀疑她是在报复自己刚刚的调戏,哭笑不得,却还是任她弄来弄去。 楼下,林秘书绕着车子走来走去,急的像个热锅上的蚂蚁。 楼道的灯亮起来的时候,他对着头上的月亮拜了几下。 谢天谢地,终于下来了。 等看清陈嘉屹领带时,他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 陈嘉屹阔步坐进车子里,见外面的人还呆呆的站着,皱眉呵斥:“还站着干什么?等我扣你工资?” “阿屹,你的领带系的……” “哦,你怎么知道是我女朋友给我系的?” 陈嘉屹一副神态自若的样子,偏偏表情拽的不行,特别理直气壮。 林秘书:“……”我没问你这个啊。 哦,懂了。打扰了。 第87章 人走后,徐知苡跑到阳台,跟之前他送她回家一样,趴在上面目送着车子驶出小区。 楼下的路灯一闪一闪的,车子很快就没了影儿。 夜风清清,徐知苡盯着车子刚才停的地方发呆。 半晌,她才回到客厅,陈嘉屹照着百度搜出来的步骤做的西红柿炒鸡蛋放着桌子上。 当时林秘书看起来很急,他却还是慢悠悠的装盘,动作看起来一点都不着急,气定神闲的。 徐知苡看着那盘东西。 突然觉得好安静,心像是缺了一块儿。 菜已经有点冷了,但她还是慢慢的把它吃完。 味道其实不怎么样,还有点齁咸, 脚边凑过来一个毛茸茸的东西儿,低头一看,是伽伽。 小家伙儿这两天乖的不得了,也不黏她,只是拿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瞅着她,圆滚滚的大脑袋晃呀晃。 徐知苡把它抱到腿上,声音很温柔:“伽伽,你开心吗”? 小家伙很开心她抱它,瞪着爪子挠她手心,痒痒的。 “我也很开心。”她揉它的毛发,上面白绒绒的,手感特别舒服。 叮咚—— 门铃倏地响起来,徐知苡把伽伽放下,看了眼猫眼才开门。 门外站着的是下午逛街的那个导购员,她还是那身职业装,手里提着的并不是衣服,而是某个奶茶店的纸袋。 “徐小姐你好,我们又见面了。”女导购笑容可掬的说:“这是你男朋友叫我买的奶茶,请拿好。” “……谢谢”。 “不客气,你男朋友也给了我不菲的小费。”女导购笑着说:“再见,徐小姐,你男朋友很爱你。” “再见。” 阖上门,徐知苡打开奶茶袋子,浓郁香甜的奶茶味扑鼻而来,是她高中时候就爱喝的杨枝甘露。 伽伽闻到味儿了,瞪着两条小短腿跑过来,用脸撒娇似的蹭她的小腿。 “这个你喝不了,姐姐下次给你买胡萝卜。” 哄好小家伙,徐知苡打开电视,盘着腿坐沙发上,打开手机。 她点开跟陈嘉屹的聊天页面。 拍了张照过去。 徐知苡:【谢谢男朋友的奶茶】 下面还配了个花栗鼠可可爱爱的表情包。 那边估计还没上飞机,很快就回过来了。 陈嘉屹:【男朋友?】 徐知苡想了想,换了个说法:【谢谢宝宝的奶茶】 陈嘉屹:【???】 ??难道不是吗?平时他都是这样叫自己的呀。 第102节 不是宝宝那肯定是宝贝。 自以为猜对了,徐知苡这次信誓旦旦的发过去:【谢谢宝贝的奶茶】 那边这次三个问号都懒的打了,直接扔来了一个问号:? 特拽也特欠。 怎么还不对?徐知苡摸不着头脑,心想,这人好难伺候。 算了,不谢了。 她捧着奶茶小口小口的喝,里面加了芒果,软软糯糯的还带着芒果的清香,一边喝一边眯起了眼。 手机又震了一下。 【昨晚某人抱着我叫老公,这么快就不记得了,嗯?】 徐知苡看见这条信息时,嘴里的奶茶差点憋不住。 她仔仔细细的回忆那晚的细节,全都是少儿不宜的场面……根本不能细想。 如果不是那个时候,那就只有她感冒那段时间。 当时她迷迷糊糊睡着了,记得不太清楚,但那个时候的确有人在跟她说话…… 只不过以她的性子根本就不可能会说出这种话呀。 她吸了口奶茶里的芒果,非常怀疑那条信息的合理性,可惜没有证据。 想了半天也不知道怎么回,灵光一闪,她把手机扔到一边。 …… 机场的候机室里,陈嘉屹叠着个腿,漫不经心的坐在休息椅上。 那条信息发过去五分钟了,小姑娘没回。 他气笑了,舌尖抵了抵后槽牙。 陈嘉屹:【不回?】 【回去有你受的】 林秘书在一旁,偷瞄了眼他的大boss,感觉像是在生气,又不像是。 现在的年轻人谈恋爱都这样么?? 林秘书搞不懂。 为了不让他那本不富裕的家庭雪上加霜。 他熬夜在手机上问了一圈人,人家给他的回答都是:【老板的事你少管,人家这叫情调】 “……” 林秘书更不懂了。 看完一场四十分钟的小电影,徐知苡有点缓不过来。 片尾曲还在放着,一幕是电影一家人坐在一起吃饭的场景。 她把那里按了暂停,看了好久。 伽伽一直窝在她旁边陪着她一起看,这时候突然坐起来跳到她的腿上,用脸去蹭它。 万物都是有灵性的。 伽伽呀。 是感受到了她的小情绪。 “伽伽,你怎么这么厉害。” 回过神,徐知苡把电视关了,抱着小家伙亲了一小会儿。 看到那条短信的时候,她刚洗完澡出来,发丝上的水珠顺着女人弧度优美的颈子流到黑色的文胸,染深了上面的颜色,透出旖旎的春光。 她点开手机,陈嘉屹的信息就挂在那上面。 她把他置顶了。 看了眼时间,估计这时候他还没下飞机,徐知苡看着那条信息,脸红了红。 陈嘉屹的身材是她见过的所有男人里面最好的一个,虽然她也没见过几个男人的,但就是觉得他是最好的。 肤色冷白,却一点也不瘦,两排肌肉块垒分明,还有人鱼线,并不单薄,在她身上起伏的时候,她能感受到那种贲发的力量感。 凶猛,具有侵略性,像草原上的没被驯服的野狼。 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后。 徐知苡突然感觉身上很热,她捞起桌上没喝完的奶茶抿了一口。 还是觉得热,又去把空调给开了。 源源不断的冷气扑在脸上时,她才觉得身上温度退了一点。 吹完头发,回到房间,她躺在床上。 本来是想给陈嘉屹发信息问到了没的,却不小心点了下他的头像。 下面立刻出现一行字。 你拍了拍“男朋友” 突然觉得有些好玩,她像个小孩子一样拿他头像玩,没想到突然就点进去了他的主页。 陈嘉屹之前的背景图是黑色的,现在那个已经不见了。 取而代之的是两人的合照。 那是两人重新在一起后,有一次去外面吃饭,餐厅外有个小女孩在卖花,红色的郁金香映着小女孩红扑扑的笑脸。 陈嘉屹买了一大捧塞到她怀里,跟小女孩做了个交易。 这张照片就是小女孩拍的,角度找的不是很好,拍的她有点看不清。 背景图上的她却异常的清晰,穿着一袭水绿色的吊带裙,笑靥如花,怀里抱着比她脸还大的郁金香。 旁边的男人搂着她的腰,在快门按下的同时,转头看向她,眼里是一眼万年的深情。 徐知苡视线往下。 签名也换了。 现在的是—— 【很爱她,勿扰】 …… 不知道是不是已经习惯了有人在旁边睡的缘故,第二天徐知苡醒来的时间比平时上班的时间早了半个小时。 外面天色很黑,像一副泼了墨的画,没有颜色。 下楼跑了一圈儿回来,出去上班的时候她看了眼手机。 昨晚两人的聊天页面下面都是她的拍一拍。 陈嘉屹语气无奈又纵容:玩够了没,玩够了就去睡觉。” 时间显示是凌晨多一点,那个时候她已经睡了。 徐知苡正打算回他一句早,屏幕又跳出一条信息。 陈嘉屹:【南俞这几天有雨,记得带伞】 徐知苡:你怎么知道的呀,我这边好像真的要下雨了诶。 陈嘉屹:傻瓜,我手机有你那边的天气预报。 徐知苡唇角弯了弯:【谢谢男朋友的提醒】 那边语气欠欠的,拽痞拽痞的:【现在谢太早了,留着床上再谢】 徐知苡唇角瘪下来:【我上班要迟到了,不说了,再见男朋友】 陈嘉屹坐在老板椅上,看着这条信息,舌尖抵着下颚,低低的溢出声笑。 小姑娘胆儿肥了,居然敢屏蔽他的话。 转念一想,这不都是他宠的么? 得,以后说也说不得了。 林秘书带着分公司的负责人进来,一眼就看见他的大boss那种又气又宠的眼神。 又来了,又来了,这个世界太奇怪了。 “你在那嘀咕什么呢,年终奖不想要了是吧。” 陈嘉屹一记眼刀扫过自家秘书,刚刚的笑就好像是林秘书的错觉。 他忙带着负责人上前:“陈总,这就是白总经理。” 白万融见上座的年轻人看起来年纪不大,浑身气度却器宇不凡,透着一种上位者的矜贵凛然的气质。 他敛了敛神情,恭敬的叫了声“陈总。” “白总经理,你在陈氏干了有十年了吧。” 陈嘉屹捞起楠木桌上的打火机,漆黑的碎发垂在额前,修长的指尖有一搭没一搭的把玩着打火机,散漫中带着施压。 白万融手抖了一下,说:“陈总记忆真好,的确有十年了。” 早在之前,白万融就知道陈家出了个反骨,他以为陈嘉屹只会是个花天酒地的风流公子哥,现在一见,才知道自己错的有多离谱。 年纪轻轻就坐上一把椅,用了几个月的时间把就把陈氏那些势力盘根错节的老古董给收入囊下,哪可能会是无所事事的草包。 白万融心一凛,事无巨细的把那些事都给掏了底。 说完,他用眼觑了眼座上的人。 陈嘉屹还是那副漫不经心的模样,吊儿郎当的叼着支烟,侧脸轮廓如刀削般犀利,打火机嗑在实木桌的声音一声一声的打在白万融的心上。 “患者家属安抚的怎么样了?” 第103节 陈嘉屹瞭了瞭眼皮,睨着面前的下属,嗓音沉沉有颗粒感。 白万融一愣,忙说:“已经都安排好了,医院会给出最好的治疗方案,手术费也由公司一并承担。” “出去吧。” 白万融瞄了眼旁边的林秘书,拉开门走出去。 …… 南俞下了一天的雨,水泥地上全都是飞溅的雨滴,豆大的雨珠斜着飘过来,打湿路人的衣裤,天空像块黑布,乌沉沉的没有边际。 徐知苡站在画廊的檐下,往后退了退,那雨便打在了她的脚下。 有要好的同事叫她:“小苡,要不我叫我老公送你吧,反正也就是费点时间。” 女同事家跟她不是一个方向的,徐知苡笑了笑:“不用了,我打车走。” “那行,那我先走了。” 画廊渐渐空了下来,只有财务部的同事还在加班。 徐知苡看了眼打车软件上的排队人数,还有八个。 她切到wx,三人的群里周湘倚问苏姝这次生日怎么搞。 苏姝:不搞了,就咱们几个相熟的聚一聚,带上你哥,人多热闹。 周湘倚:ok,@徐知苡,苡苡你那天不加班吧。 徐知苡切到日历看了眼:【最近没什么画展,不加】 苏姝:【那个浩杰还没回来啊?这都有大半个月了吧】 周湘倚:【没,你生日那天估计也回不来,不好意思哦宝贝】 苏姝:【没事,你告诉他别什么事都往上冲,也考虑考虑你,哪天有空你可以去云婵寺给他求个平安符,我妈说那里挺灵验的】 周湘倚:【好,我知道了】 “云婵寺”三个字跳出来的时候,徐知苡手一抖,手机差点没拿出。 苏姝心急口快,反应过来后在群里跟她道歉:【不好意思宝贝,我忘记了云婵寺这三个字对你来说是忌讳,求你原谅我】 周湘倚:【苡苡早就没事了,她每年都会去云婵寺】 苏姝:【啊,去干什么的呀】 徐知苡回她:【求个东西】 苏姝:【这样呀,老梁叫我了,我先下线啦宝贝们】 群里面安静下来,徐知苡想看看雨势,一辆红色的跑车倏地停在她面前。 车窗半开着,戴着墨镜的女人拉下墨镜,一双漂亮狐狸眼望了过来:“徐小姐,还记得我吗?,我想请你吃个晚餐”。 是上次画展遇见的那个女人。 那顿晚餐吃的很快,半个小时后,徐知苡站在路边,闻到了雨后青草混着泥土的味道。 “徐小姐,要不要我送你一趟?”女人拉开车门,礼节性的问了一句。 “……不用了,谢谢。”徐知苡还有点恍惚,慢半拍的回答。 女人笑了笑,坐进车里面,开着车潇洒的离开。 水泥地是湿的,踩在上面有点滑,雨后的天空碧蓝碧蓝的,像一面巨大的镜子,树梢上的枝叶被冲刷的干干净净。 徐知苡慢吞吞的走到公交车站,车还没来,她坐在椅子上等。 脑子里回放着刚刚跟女人的对话。 “我那表弟从小就跟他爸妈不亲近,他爸对他是中国式的严父教育,打小就给他报各种各样的补习班,很疼他,但用错了方法。” “亦扬在娘胎里落下的毛病,身子骨从小到大都不好,他妈怕他磕着碰着,他爸也从来不会罚他。” “唯一一次罚他,是高中那时候,他们在他的房间里发现了一张你的画像,后来一搜,不止这一张,而是520张”。 “那天晚上他下自习回到家,什么也没说,在院子里跪了一天一夜,第二天感冒了,他爸妈都以为他知道错了,一周后,他们又在他的房间里发现了你的画像。” 这些话像一根无形的线紧紧的勒住徐知苡的心,喘不过气的感受是怎么样的,那一刻她体会到了。 女人短短的几句话,比那天晚上她发现的真相更加触目惊心。 “姐姐,你怎么哭了呀?” 一道软软的童音传来,徐知苡摸了摸脸,触到一片冰凉的东西。 “姐姐在想姐姐的男朋友。” “姐姐男朋友在哪呀?”小女孩问。 “他有事飞去国外了。” “那姐姐为什么不去找他呀?” “他叫姐姐在这里等他。” “那姐姐一定可以等到哥哥的。” 是啊,有些人可以等到他的爱人,而有些人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爱的人爱上别人。 残忍吗? 并没有。 她如愿以偿就是他暗恋的最好的结局 第88章 连着几天,南俞都是下雨天,太阳不出来,就连空气都是湿的。 周六那天,徐知苡起了个早,搭了趟去云婵寺的公交车。 云婵寺位于郊区,走上去要爬个小短坡,她一袭掐腰小黑裙,撑着把油纸伞,一个一个楼梯往上走。 下着雨,来这里的香客还是很多,空气里混杂着泥土的腥味。 半个小时后,徐知苡从下面下来。雨丝打湿了裙角,贴在白嫩的小腿肚上,勾勒出女人纤细的轮廓。 去坐公交的路上,她遇到了个小男孩,后面背着个大大的书包,上面贴了张写着字的纸。 是小孩子们的恶作剧。 小男孩并没有注意到行人异样的阳光,只是转着圈在玩伞。 徐知苡走到他旁边,拍了拍他的肩:“小朋友你玩的好开心呀。” 小男孩转过身的同时她把那张纸撕下塞进包里。 “姐姐,这个很简单的,你想玩吗?”小男孩童言童语的问。 “好呀,你教姐姐怎么玩吧。” “姐姐你把这个握住,然后左手用力转,它就会旋转啦。” “好,那姐姐试试。” 陪小男孩玩了一会儿,徐知苡就叫他回家了,走前,小男孩特别开心,肉嘟嘟的小手跟她挥手。 一种天真无邪的可爱。 手机震了一下,徐知苡从包里拿出来。 陈嘉屹:【下班了?】 徐知苡把包里的那张纸扔进垃圾桶,回他:“嗯,正准备回家。” 她记得国外现在好像是早上六点多,于是,又发了条:“你怎么起那么早呀?” 那边不知道在干什么,过了两分钟才回:“宝贝,我梦到你了。” 【梦里你穿着那套情趣内衣旗袍,喊我不要停。】 轰—— 脑子里像着起了火,脸上温度在发烫,徐知苡刚想锁手机当没看见,陈嘉屹又发过来一条。 【宝宝,你知道我现在在干什么吗?】 结合他刚刚的话,徐知苡哪还会不懂,她干脆利落的锁了手机,正好车来了,她走上去坐了下来。 光滑的窗玻璃倒映出一张粉面桃腮,手机又震了一下,这次是电话响了。 陈嘉屹喑哑透着情欲的嗓音低低的传过来:“怎么不回信息?嗯?” 带着沙哑的哼笑声。 这人坏死了,徐知苡不搭理他,却也舍不得挂电话。 两人有几天没见面了,只是偶尔打个视频发个信息,时差不一样,有时候想给他打电话也不行。 “那边的事都处理完了吗?”两人打电话的时间不多,她晾了一会儿还是软着嗓子开口。 “怎么?想我了?”他痞笑道。 徐知苡猛地想起那天晚上他说的那句意有所指的小嘉屹,脸上没消下去的温度又起来了。 咬着唇,想说是,又不想被他混不吝的调侃。 “小没良心的。”他哑着嗓子笑骂道: “可老子他妈很想你。” …… 苏姝生日那天,南俞下了整整一周的雨终于停了。 还是之前徐知苡生日的那家酒吧,下班后,她回了趟家,换了套衣服,还化了个淡妆才过去。 她到的时候,周湘倚还没来,苏姝扭着小蛮腰在上面跟梁朝益对唱。 苏姝穿了条露脐的超短皮裙,梁朝益一边唱一边把她上衣往下扯。 第104节 徐知苡进来时刚好看见这一幕,唇角微微翘起。 倏地,有人叫了声她的名字。 是角落里正在调酒的周煜在叫她。 “喝什么?”周煜挑眉问。 “哦,你不能喝。”像是想起了什么,他话里有淡淡的揶揄:“阿屹叫我看着你点儿,果汁可以喝,酒不能沾。” 徐知苡不知道这事儿,不过她也没打算喝酒,桌子上有杯橙汁,她喝了一口润润嗓子。 “阿屹有跟你说什么时候回来吗?”周煜翘着个二郎腿往酒杯里加冰块。 徐知苡:“下周”。 周煜:“靠,我们问他就不说,你问他就说,这兄弟我是一天也做不下去了。” “……” “他妈这几天想他,把电话都打到我那里去了,等他回了你帮我劝一劝。” “你为什么不劝?”徐知苡看向他。 闻言,周煜脸抽了抽,嘴角扯出个冷笑:“老子要把他拉黑,狗屁兄弟。” 徐知苡:“……”怎么还听出点委屈的意味来了。 生日趴持续了两个多小时,玩了几个小游戏,吃了一块小蛋糕。散局的时候,徐知苡去上了个厕所。 回来只剩下了周煜周湘倚两兄妹。 “苏姝喝醉了,朝益叫我跟你说一声他们先走了。”周湘倚拿了包起来:“哥,我那儿近,你送我回去再送苡苡。” 周煜点头,三人一块儿出了酒吧。 从警校毕业后,吴浩杰在市区买了套房子,一部分是周湘倚出的,大头是吴浩杰拿出来的,吴母早年折腾坏了身子,没享几年福就走了。 房子位置很好也很近,从酒吧过去只需要十五分钟。 “哥,那你开慢点儿,帮我把苡苡送回去。”下车后,周湘倚不放心的嘱咐她哥。 “放一百个心吧,某人早就跟我说过好几遍了。”周煜气哼哼的应道。 徐知苡在一边尽量降低存在感。 “那我上去啦。”周湘倚声音带着笑,跟他们挥了下手就走了。 “这小妮子,真不让人省心。” 周煜从口袋里摸支烟,偏头问:“介意我抽一支吗?” 徐知苡摇头,见他对着窗外把烟点燃,吸了口,呼出一缕烟丝。 “你跟湘湘是好闺蜜,我舔脸当你一声哥。” 半晌,周煜突然开口,眉头皱紧,:最近湘倚状态不是很好,哥能不能麻烦你件事?” 徐知苡想起刚刚吃蛋糕时周湘倚就算扑了粉,也还是显得憔悴的脸色,她缓缓点头。 “你搬过去陪她住几天行吗?”周煜低着头恳求道。 徐知苡“嗯”了一声,:“我知道,我会的。” “谢谢。”周煜把剩下的半截烟给扔到窗外。 “她是你妹,也是我的好朋友。”徐知苡说:“我一直把湘湘当作是我的家人,所以这句谢谢你不必说。” 周煜看着旁边的小姑娘,突然低头笑了:“阿屹眼光一直都很不错。” 徐知苡笑了一下,想起之前周湘倚跟她说过的一句话,嘴唇动了动,没敢问出口。 周煜看见了,哑笑道:“有事问我?” “你为什么到现在也没谈恋爱?”徐知苡太好奇了,还是问了出来。 周煜探身去开车载音响,低头笑道:“湘倚跟你说了吧。” 他一副坦坦荡荡的样子,脸上闪过一丝落寞:“心里没空出位置,怕谈恋爱辜负了人家姑娘。” 好半会儿,徐知苡才说:“或许可以试试让别人进去。” 周煜声音带着嘲意:“不了,我这样子就别去祸害人家好姑娘了。” 一路无话。 四十分钟后,车子停在徐知苡楼下。 “你等一下。”周煜叫住要上楼的她,绕去后备箱,提了好几个袋子出来,都是些大品牌。 “哥要跟你说声对不起。” 周煜嗓音带着愧疚:“你们分开的这几年,阿屹其实每年都有拜托我送生日礼物给你,但我看不过你之前那样对他,所以一直没给你,现在,你拿回去吧。” 徐知苡从他手里接过那些袋子,声音发涩:“没事的。” “上去吧”。 到了家,把灯打开,徐知苡一走进去,伽伽就跑过来亲近她。 想起周煜说的那件事,徐知苡给周湘倚发了条信息:【小湘湘,我这里水管坏了,这两天可以去你那住几天吗?】 过了一分钟,周湘倚才回她:【可以呀,但我刚刚接到个任务,要下乡,你过来的话一个人住也不是不可以】 徐知苡想了想:那等你回来,如果水管还没好,我再过去住几天,可能要去打扰你了哦。” 周湘倚:别,你再说打扰我就把你拉黑。” 徐知苡笑了笑,心头隐隐有点担心。 手里的东西勒得她手疼,她把东西放下,一个个拆开来看。 镶了碎钻的高跟鞋、款式简约的项链、口红还有耳钉。 每一个出手都要好几百万。 他们分开了四年。 他在异国,给她准备了四年的生日礼物。 许是灯光太刺眼了,徐知苡在这一刻突然有一种想哭的冲动。 在她眼眶渐渐发红的时候,电话响了。 “今晚玩的怎么样?”男人的声音透过话筒传过来,带着慵懒的笑意。 徐知苡走去阳台,仰头看星空,想把哭腔压下去。 “怎么了?”陈嘉屹嗓音低低的: “别背着我一个偷偷哭,有什么我来解决。” 就十几秒的时间,她以为他不会察觉。 却忘记了,他对她一向在意。 “陈嘉屹”。她轻声叫他,说:“我想你了。” 那边沉默了好久,像在对她承诺一般,说:“我很快回去。” 他说的很快,徐知苡没想到足足提前了两天。 当她下班从画廊里出来,看见那辆熟悉的越野时,心跳停了好几秒,之后是猛烈的跳动起来。 斜椅在车旁的男人正歪着头点烟,修长的两条大长腿交叉叠着,姿势散漫不羁,侧脸线条流畅利落,眼尾狭长深邃, 见她出来,男人咬着烟,眯着眼,嗓音含糊不清有颗粒感:“过来”。 落日的余晖撒在他身上,徐知苡仿佛看见了高中那年,在球场上肆意奔跑的少女。 那一刻,她什么也不想考虑。 只是凭着本能去抱他,扑进他温热的怀里。 “你回来了。”声音是藏不住的喜悦。 陈嘉屹抱住小姑娘纤细的腰肢,低头,嗓音蛊惑低沉:“回家,嗯?” 暗示意味很浓。 徐知苡在他灼热的视线里,羞赧的低下头,声如蚊蝇:“随便。” 最后还是没回到家,不知道是谁开的头,开到半路的时候,车子停在了路边的一一棵大树下。 徐知苡被人抱坐在腿上,滚烫的呼吸沉沉的打在她的耳朵尖,又热又燥。 她把胸口上的那只手给拉下来,没成功,舌头被人咬吮着,嗓音软的像水:“我们……我们……先回……去吧。” 呼吸不稳,一句话说的七零八碎的,微微颤颤,像被风吹雨打的娇花。 “回不去了宝宝。”陈嘉屹声音哑的不行,像低音炮,压抑克制着什么。 徐知苡被他吻的脑子空空的,手徒劳的挣扎了几下,软绵绵的,一点力气都没有。 “没……有套。”理智濒临崩溃边缘。 闻言,他咬了下她的唇,哼笑道:“多的用不完。” 他是有备而来,像只披着羊皮的大灰狼。 “宝宝,你好多水。” “更容易操了。” 封闭的空间像是着了火一样,温度徐徐上升,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浓稠浑浊的味道,树影婆娑投到车窗上,微微晃动着。 到小区时,已经是三个小时后的事情了。 徐知苡腿到现在还软着,根本走不了路,裙摆上全都是被人蹂躏的痕迹。 陈嘉屹把她抱上楼,徐知苡圈着男人的脖子,声音在车上时喊哑了:“我想先洗澡。” 陈嘉屹看了眼整个身子都挂他身上的小姑娘,颠了颠她的臀,:“行。” 到了浴室,徐知苡叫他把她睡衣难过来。 男人照做,给她的时候倏地弯腰凑近:“车上才伺候完你,现在又要我伺候,嗯?” 第105节 嘭的一声。 陈嘉屹吃了一鼻子的灰。他低头笑了声。 特混。 浴室里,徐知苡光着脚踩在地上,弧度优美。 热水顺着光洁滑腻的肌肤往下滑,一头秀发湿腻的贴在后背上。 很舒服。 白色的玻璃镜上倒映出女人姣好的身材。 快洗完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徐知苡心口突然窒了一下,没有预兆的,就像被钝物砸了一下。 门外,陈嘉屹的声音传来,像是在压抑着什么:“宝宝,你洗完了吗?” 、 “……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他的小姑娘一向敏感,陈嘉屹突然升起一种害怕的感觉,他冲进去,紧紧的抱住她,嗓音却在发颤。 “浩杰牺牲了。” 徐知苡只觉得一个晴天霹雳在脑里炸开,她瞳仁一动不动,整个人像是被梦魇住了。 “那……湘湘呢……” 说出这两个字时,徐知苡语气很平静,眼泪却像断了线的珠子似的往下掉。 良久。 陈嘉屹才从喉咙里溢出三个字: “自杀了。” 怀里的人一动不动,身体却逐渐僵硬,陈嘉屹突然有一种要失去她的恐惧,这让他很慌。 “我想去看看。” 说完这句话后,徐知苡眼前一黑,彻底陷入了黑暗。 …… 缉毒任务本来就带着危险,吴浩杰是队长,首当其冲。 被缉毒分子打中心脏时,他最后的一个念头就是——他答应陪他姑娘过生日的承诺要食言了。 缉毒大队的人把他遗体送到周湘倚面前时,她安静的像个死人,不哭也不闹。 可吴队长说了,他的小姑娘最受不了委屈,是最难哄的。 就在他们以为她已经接受这个事实时。 噩耗传来—— 吴队的小女朋友殉情了。 从医院里醒来,徐知苡觉得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她还记得昏迷前的事情,难闻的消毒水的味道令人作呕。 陈嘉屹守在病床前,额发有些凌乱,他的手紧紧的握住她泛白的指尖,瞳仁漆黑,嗓音发涩:“宝宝,饿了吗?” 徐知苡眼珠转了转,下一秒突然扑进他的怀里。 很快,陈嘉屹的就感觉到自己的胸口处湿了一大片,呜咽似的哭腔在病房里响起。 巨大的悲伤像一层黑布,笼罩在这小小的病房中。 “阿屹,我……我要是早点发现湘湘的不对劲就好了。” 小姑娘埋在他的胸口,哽咽着,抽泣着,话音断断续续的,全都打在了他的心上,陈嘉屹心口一窒,喉咙艰难的滚了滚:“湘湘只是去见浩杰去了”。 “她那天……那天还跟我开了玩笑,看起来真的……真的和平时没什么两样。” 徐知苡没办法想象。 曾经那么怕痛的小姑娘,是如何抱着死的决心,骗过了所有人,在浴缸里了结她年轻的生命。 她还那么年轻啊。却在这个世界上永远的消失了。 葬礼那天,天空中下起了小雨,两座墓碑挨的极近,那是周湘倚遗书里最后的心愿。 将她和吴浩杰葬在一起。 珠帘似的雨珠顺着石碑往下滑。照片上的周湘倚眉眼弯弯,笑靥如初,还是那个明媚阳光的小姑娘。 徐知苡站在陈嘉屹旁边,他撑着把黑骨伞给她挡雨。 她望着照片上的周湘倚,突然想起高中刚转入新班级那一天,扎着高马尾,嘴里嚼着个棒棒糖,看向她时,笑起来很好看的小姑娘。 当时她们都还青春年少,对于未来有无线的幻想。 彼时她以为她们会永远在一起,而不是像这样,她看着墓碑上冰冷的照片,两两相望。 旁边,周煜一袭黑色西装,面容冷峻,静静的凝望照片上的人,仿佛入了定一般。 就在众人离开之际,他突然朝一边的墓碑猛地砸过去。 上面放的鲜花很快被睬烂。 陈嘉屹一步过去钳制住他,周煜像个疯子一样怒吼: “你别拦着我,就是因为他,湘湘才会瞒着我们自杀,湘湘她还二十五岁啊。” 一向秉持男人有泪不轻弹的周煜,在这一刻,跪在长满青苔的水泥板上,捂着脸,哭的像个小孩子。 “她还那么年轻,她的人生才刚刚开始,这个姓吴的,把她害惨了!” 徐知苡看着他,心口密密麻麻的痛,她走过去,陈嘉屹沉默的给她撑着伞。 开口的时候嗓子哽了一下:“对不起,如果……”。 后面的话她怎么也没办法说出来,嗓子眼被堵着,难受的她想哭。 而实际上,她的脸上已经全都是泪水。 陈嘉屹在一边沉默的揽着她的腰,始终为她遮风挡雨。 雨一直下,周煜的声音跟被沙子磨过了一样,像是释怀又像是无奈:“不是你的错,我了解湘湘,她决定的事九头牛都拉不回来,就算你去了,她也有一万个法子避开你自杀。” “你们先走吧,我想一个人跟湘湘待一会儿。” 徐知苡跟陈嘉屹对视了一眼,两人默契的转身,走进雨帘中。 周煜扶着水泥地站起来,慢慢的走到旁边的墓碑面前。 跪下。 声音轻的好像怕打扰照片上的人休息。 “湘湘,你还疼不疼?” 他对着墓碑上的人自言自语:“小时候你不听话,我用尺子打你的手心,你都能好几天不理我,胆子肥了,现在居然敢割腕了?” 他跟小时候一样骂她小傻子小笨蛋,脸上全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 “哥不怕鬼,你要是在下面受欺负了,就托梦给哥,哥……哥……” 以后再也不会有人叫他哥了。 第89章 世界那么大,人却如尘埃那样渺小,一个人的离开就像是在浩瀚无垠的大海投下一颗石子,涟漪泛起后又归于平静。 生活还要继续。 周湘倚走后,周煜突然性子大变,不在当得过且过的二世祖,开了间酒吧,当起了老板。 偶尔众人组什么局子,都去他那儿。 徐知苡和陈嘉屹去过几次,酒吧布局很rapper风,经营范围很广,酒吧的进项被周煜拿去资助孤儿院的小孩。 秋天已经到了,天气慢慢转凉,去上班的时候,徐知苡都会带件外套,今天早上起晚了,没来得及带。 身上只有一件雪纺衬衫,有点冷。 她去茶水间接水,有女同事说有件外套可以借她,徐知苡看了眼,发现是个不怎么熟悉的女同事。 那天傍晚她上了陈嘉屹的车的一幕被有心人看见,这件事已经在公司传遍了,明面上的讨好和暗地里的巴结数不胜数。 她端着杯子,笑着接受了女同事的好意。 晚上下班,陈嘉屹来接她,那辆越野停在下面,招摇的不行。 徐知苡顶着一片艳羡嫉妒的目光上了车。 等她系好了安全带,陈嘉屹就启动了车子。 “想吃什么?”他偏头看了眼副驾驶上的她,嗓音清醇带笑。 “回家吧。”徐知苡抬头看他,唇角弯的像月牙:“我给你下厨。” 路上路过一家超市,两人进去选购了一些食材,到小区后,陈嘉屹一手提着袋子,另一只牵着她。 在他们身后,傍晚的黄昏五彩缤纷,远处的火烧云红的像姑娘们红红的脸蛋儿。 到了家,徐知苡就钻进了厨房,就算过了这么多年,她厨艺也就那样儿,不算很好吃。 但陈嘉屹眉头都没皱一下,那些菜全部被他一扫而空,吃完后,徐知苡见他去喝水,水杯里的水被他一饮而尽。 她端着碗,掩住唇边的笑意。 吃完了饭,她要去洗碗,陈嘉屹没让。 身高腿长的男人咬着支烟,缩在逼仄的厨房里,那双只用来签百万合同的手浸在冰冷的水池里,慢条斯理的擦洗着。 徐知苡走过去,从后面搂住他精壮的腰,把脸贴在他宽厚的脊背上。 陈嘉屹背僵了一下,转而歪了歪头,语痞里痞气的:“宝贝别急,等会儿我们去房间。” 徐知苡娇嗔的锤了下他的背,那一点力气跟挠痒痒似的,却轻易让陈嘉屹下腹涌起一股热流。 第106节 也就她有这个本事。 一个简简单单的拥抱,就能挑起他体内的火。 最后,那些碗还是没洗完。 水龙头的水自顾自流着,里面的碗筷没人理。 白色玻璃窗上水汽蔓延。 秾白的液体滴在瓷砖上,房间里的温度缓缓上升。 事后,徐知苡晕晕乎乎间感觉有人给自己擦洗,她喟叹了一声,又沉沉的睡过去。 陈嘉屹拿浴巾裹住小姑娘白里透粉的身子,看了眼那潮红的脸蛋儿,哼笑了声儿。 因为周湘倚的事儿,徐知苡好几周情绪都很低,自然也冷落了陈嘉屹。 今晚上算是把前几周的都给补回来了。 陈嘉屹把人抱回卧室,房间里开了暖气,他裸着上身躺在她身侧,点了个事后烟。 袅袅飞升的烟雾模糊了男人犀利深邃的五官。 倏地,陈嘉屹眯了眯眼。 他咬着烟从床上起来,只单穿一条裤子,走到书桌面前。 小姑娘的书桌跟她人一样,整整齐齐,没有一丝杂乱。 陈嘉屹叼着烟,指尖轻轻一挑,捻出个红色的平安符来。 上面用金丝线描着陈嘉屹三个字。 他把盒子打开,里面有好几个一模一样的符。 四个。 他们分开的时间。 也是四年。 蓦地,视线里出现了个许愿瓶。 陈嘉屹把烟摁灭在烟灰缸里,走过去。 当看清里面折的千纸鹤时。 他全身都震了一下。 指尖上的烟灰轻轻一抖,落在了地板上。 隔天从床上醒来,徐知苡全身都酸酸软软的,昨晚上的混战在脑子里重现,她脸红了红。 陈嘉屹开门进来,看见小姑娘脸上的红晕,很混的笑了一声。 徐知苡气急,一下子从床上起来。 动作太猛了,她咬唇“嘶”了一声,身体不受控制的往前扑去。 陈嘉屹一把拦住小姑娘绵软的腰肢,弯腰凑近,话音痞里痞气的:“还想要?” 徐知苡拧了把他的腰,一把将人推开,跑进卫生间。 往洗漱台一看,愣了愣。 某人帮她把牙刷都摆好了,上面还挤了牙膏。 唇角微不可查的翘起,压了压,没压住。 吃完早餐,陈嘉屹把人送到画廊,然后才开车到公司。 林秘书在等他,总裁专属电梯一到,他就拿着要批的文件过去。 陈嘉屹面对着落地窗,脱下外套挂在椅子上,松了松领带,走到老板椅上坐下来。 林秘书把文件放桌面上请他签字。 陈嘉屹扫了眼,签下大名。 “还有事儿?”见林秘书还不走,他靠在老板椅上,挑着眉问。 “阿屹,那个……夫人她说你已经好多天没回老宅了。” 说完,林秘书低着头丝毫不敢看上座的人。 “你什么时候成我妈的传话筒了?” 陈嘉屹摸出支烟在手上把玩着,漫不经心的瞭起眼皮睨了过来。 林秘书心一凛,知道劝说失败了。 “那我先出去了。”他怏怏的往回走。 “叫我妈等着。” 林秘书面上一喜,走的时候差点忘记把门带上。 这一天没什么事,下午徐知苡准点下班,陈嘉屹带她去吃了泰国菜,晚上他送她回家。 在经过那个小巷子的时候,陈嘉屹看了好几眼后视镜,徐知苡坐在副驾驶上看手机,没注意到。 苏姝前几周查出怀孕了,因为周湘倚的事儿情绪有点不稳定。 帮不了什么忙,徐知苡只能在wx上多陪她聊聊天。 聊的太入迷了,车子停下来的时候她都不知道。 “跟谁聊这么欢?” 驾驶座上的男人似乎只是随口问这么一句。 徐知苡低着头回信息,应了一声:“苏姝”。 她说完,好一会儿没听见旁边的动静。 刚想抬头看看,一道极具压迫感的阴影落了下来,熟悉的气息带着侵略性把她困在车座间。 “都聊的什么,嗯?”温热的呼吸一深一重的喷在她耳朵尖上,徐知苡往后躲了躲,却还是在他的领域里。 “没什么呀,你看。” 她把手机往他脸上怼,好让他看的更清楚一些。 小姑娘脸上表情很无辜,小鹿似的眼睛湿漉漉的望着他。 陈嘉屹喉咙滚了滚,有电流蹿上尾椎骨,唇重重的压上去。 徐知苡被吻的晕头转向,她觉得自己就像一滩水,身上的男人用他滚烫的体温慢慢的将她融化。 意乱情迷之时,陈嘉屹咬了下她的耳垂,嗓音在深夜里无比撩人: “宝宝,我们上去。” 这话就像一道警铃,把徐知苡即将幻灭的理智给唤回来。 她咬着唇:别,今晚不行。” 一想起昨晚上的荒唐,徐知苡怎么说今晚都不肯让他留宿。 她娇嗔的剜了他一眼,面颊潮红。 陈嘉屹喉咙里低低的溢出声笑,拖着腔,坏坏的:“行”。 “下次穿那件旗袍。” 徐知苡整理好衣衫,不想理这混人,看都没看他就下车。 车门被她拍的震天响,陈嘉屹望着她进去,掏出烟盒,摸出支烟,没点,只是捻着玩。 上楼的时候,徐知苡遇到了下楼扔垃圾的王阿姨,她笑着打了个招呼。 第二天她去上班,在楼下又看见了王阿姨。 她在遛狗,见到她,王阿姨牵着狗过来,:“小徐呀,昨晚那事你男朋友跟你说了没?” “什么事呀王阿姨?”徐知苡一脸茫然。 “昨晚那个跟踪狂被你男朋友抓到了,哎呦,我下楼扔垃圾的时候差点被吓死,那男的拿着把刀,一身黑,脸上还带着口罩,要不是你男朋友身手不错,那就坏了。” 王阿姨一边说一边手舞足蹈,徐知苡却什么都顾不得,她手忙脚乱的掏出手机,抖着手拨通那个号码。 她懊恼,昨晚就该让他留下来的。 “小徐啊,你别担心,昨天晚上警车来了。”王阿姨见她慌的不行,赶紧补充道:“你男朋友没事,他身手好,把那跟踪狂给打趴下了。” 这个时候,徐知苡什么也听不到,她盯着手机,只觉得平时短短的铃声一下子变得漫长起来。 那边很快就接了。 她捏着手机问,嗓音发颤:“你在哪?” 那头说:“看后面”。 徐知苡一回头,就见陈嘉屹一袭烟灰色西装,闲闲的插着兜长身玉立,她跑过去,猛地扎进他的怀里。 嗅着他身上薄荷凉的冷香,心突然就安定下来。 “怎么这么能哭,还真是娇气包。” 陈嘉屹勾起小姑娘的下巴,见她眼尾红红的,忍不住骂了句脏话。 “早知道昨晚就不赶你走了。” 小姑娘脸上的愧意明晃晃的,陈嘉屹指腹捻了捻她的眼尾,低声道:“你男朋友的身手又不是没见过,别担心。” “你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徐知苡小声问了句。 他挑眉,戏谑道:“还不是怕某人眼泪汪汪掉”。 被他一调侃,小姑娘垂着头,不吭声了。 陈嘉屹看了眼时间,带她去附近吃早餐,吃完早餐就送她去画廊。 下车时,他叫住她:“晚上带你去个地方。” 徐知苡眨了眨眼:“哪呀?” 第107节 男人不语,只是吊着眉梢,语气玩世不恭的:“放心,拐不走你。” 傍晚下了班,徐知苡如约来到路边,等了一会儿,陈嘉屹开着车过来接她。 路上,她问旁边的男人:“我这样去是不是不太好呀?” 因为要上班,她今天穿了套通勤装,上身是一条法式灯笼袖真丝衬衫,下面是一条棕色的铅笔裤,看起来不是很正式。 “没事,吃个饭就回来。” 他都这样说了,徐知苡便不再纠结。 直到看到那栋占地极广的大别墅,她才意识到不仅仅是吃个饭那么简单。 陈嘉屹把车停到地下车库,走了几步没看见人,回头一看,小姑娘皱着个小脸站在原地。 他无奈的走过去把人牵住:“别怕,吃完咱们就走。” 徐知苡看着男人坚毅桀骜的眉眼,慌张的情绪突然就没了。 她坚定的把手递到他手中。 别墅里,许岚一袭黛青色旗袍,端坐在沙发上。 陈嘉屹带着徐知苡穿过院子来到大厅,一进去,他就不着调的叫了声:“妈”。 许岚这时候才没心思搭理他,自徐知苡进门,她眼里就没了儿子,只剩下未来的儿媳妇。 “妈,你这眼神,可别把她吓跑了。”陈嘉屹拿了双拖鞋给徐知苡穿。 她穿上后,很乖巧的叫了声阿姨。 “诶,你叫知苡是吧,那阿姨就叫你小苡吧,”许岚笑眯眯道:“你快过来坐,阿姨给你倒茶。” 徐知苡走过去坐下,她实在没想到,陈嘉屹的妈妈这么年轻,那身黛青色的旗袍穿在她身上没有丝毫的违和感,反而衬得她很年轻。 许岚打量着边上的小姑娘,只觉得人乖的不行,眉眼看起来很干净。 她问:“小苡喜欢喝什么茶?” 徐知苡笑道:“我都可以,谢谢阿姨。” 这时,陈嘉屹突然插了进来:“给她倒杯白开水就行。” 闻言,许岚手一顿,视线在两人身上暧昧的转了一圈,徐知苡低下头,耳朵渐渐红了起来。 “我们女人讲话你待这儿干嘛,吴妈一个人在厨房忙不过来,你知道小苡的口味,快去帮忙。” 陈嘉屹吊着眉梢:“是谁叫我回来的?” 许岚:“我叫的是我未来儿媳妇,没叫你,快滚。” “那是我媳妇儿,又不是你的。” 没想到他在他妈面前也这么皮,徐知苡脸红的同时唇角悄悄的翘了起来。 她以为没人看到,眼神却倏地跟陈嘉屹撞上。 他似笑非笑的挑了挑眉:“笑什么,也不护着你老公点儿。” 在他妈面前也这么混,徐知苡抿唇不理他。 陈嘉屹轻笑了下,在他妈第二次赶人时自觉离开客厅。 “吴妈,有没有西红柿和鸡蛋?” 厨房里传来他吊儿郎当的声音。 徐知苡眼睛弯了弯。 许岚刚刚一直在打量儿子跟人家小姑娘,现在终于确定了。 她那混不吝的儿子总算有人治了。 “小苡,你之前是不是也是南高的?”许岚笑问道。 徐知苡:“是的,阿姨你怎么知道的呀?” “你跟我过来一下。” 许岚带着她来到二楼的某个房间,里面整齐干净,墙上挂着很多黑白色的画,还有大大小小的奖状。 徐知苡第一眼就知道是谁的房间。 许岚坐在床边拍了拍,示意她过去坐。 “阿屹他爸有狂躁症,小时候他一皮,他爸就打他,长大之后,他爸发病打我,也是他挨着。” “最严重的一次,他爸错手打了嘉茉,嘉茉跑出去被车撞了,那天是嘉屹生日,从那以后,他跟他爸的关系越来越差,每年的生日也不愿过了。” 许岚拿起床头柜上的相框:“你是不是还不知道他小时候有个妹妹?” 徐知苡:“知道。” 许岚一愣:“嘉屹跟你说的?” “不是。” “那我猜对了,我那儿子不仅戾气重,反骨也多,他既然喜欢你,那就只会把最好的那面展示给你。” 许岚叹了口气道:“他怕把你吓跑,所以有次他被他爸打进了医院,谁都没联系,后来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跑出去了。” 闻言,徐知苡心口猛地一缩。 她想到了大学的时候,有段时间她怎么也联系不上他,后面是冯栖骗她去小仓库,他才匆匆忙忙的出现。 “还有,小苡,你别怪他出国,是他爸拿你逼他,要他去国外呆四年才让他跟你在一起。” 这些徐知苡从冯栖那边就已经知道了,可这次从他妈嘴里说出来,她还是很难受。 “你看这相框,是他跟嘉茉小的时候。” 那时的陈嘉屹只有九岁,穿着小西装,胸前系着绅士结,眉宇间却已经可见凛冽的气质。 在他左手边的女孩子,脸上肉嘟嘟的,长的很可爱,穿着蓬松的公主裙,两人关系看起来特别好。 “你刚刚问我怎么会知道你也是南高的,你看看这个就知道了。”许岚把一个东西递到徐知苡手上。 是一个半久不新的手机。 壳面已经掉了漆,却依旧被珍藏在某一处。 “之前嘉茉拿他手机用,里面很多东西都是嘉茉的,后来里面的qq只剩下了你一个联系人。” 徐知苡点开带有企鹅的软件,上面果然什么也没有。 联系人那一栏就只有她。 “好孩子,他一直都喜欢你。” 徐知苡看着手机,久久说不出来。 “走吧,菜应该已经好了,我们先下去吃饭。” 许岚带着她下去,徐知苡见到了传闻中南俞最有名的企业家陈舟明。 这让她想起了之前不堪的一幕。 “徐小姐,你这样的家庭对嘉屹来说是会是负担。” 男秘书的话在耳边响起,徐知苡僵在原地。 “小苡是吧,请坐。” 主位上的男人突然开口,站起来拉了拉身边的位子,意思很明显。 徐知苡还是很僵。 “想坐哪儿就坐哪儿。” 另一道熟悉低沉的嗓音插了进来。 陈嘉屹大步流星的走过来,搂着她在就近的位子上坐下。 一顿饭下来,许岚一直在给她夹菜,笑眯眯的说她太瘦了多吃点。 陈嘉屹:“妈,你是不是想把你未来儿媳妇撑死?” 许岚白了他一眼,但也没再给徐知苡夹菜。 吃完饭后,徐知苡坐了一小会儿,就准备回去,许岚从二楼下来,把一个绒面锦盒塞给她。 一看就是很贵重的东西,徐知苡推托不要,最后那锦盒还是强硬塞到了她手上。 “阿姨很喜欢你,你快收着,不值钱。”许岚对她说完,转头语气就变了:“你给我把小苡安全送回家,车速慢点儿,别把在国外学赛车那一套用在这里。” 陈嘉屹猜他妈更年期快到了才那么啰嗦,他拎着车钥匙,玩世不恭的应道:“你儿子的车技什么时候出过岔子。” 出了别墅,坐在车上,徐知苡想了想还是觉得不能收,她刚想把锦盒拿出来,一只冷白修长的手伸过来按住她的手。 陈嘉屹侧脸隐在昏暗的光线下,唇角微勾,嗓音痞痞的:“给了你就是你的,安心收着。” 徐知苡手停在那儿,唇角微微翘了翘。 第二天去上班,听到小温被开除的消息时,徐知苡刚从总监办公室里出来。 坐她旁边的女同事滑着椅子到她这边,悄悄的说:“小温被开除了。” 徐知苡有一瞬间的愕然,然后归于平静。 女同事说:“小道消息,她爸被jy开除后,心怀报复,当了几个月的跟踪狂,好像是要报复哪个领导的小情人。” “……” 女同事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八卦的对象就在眼前,开启了滔滔不绝模式。 徐知苡听不下去了,借口去茶水间逃离。 她站在咖啡机前,给陈嘉屹发信息。 【那个跟踪狂是姓温吗?】 那边估计在开会,半个小时后徐知苡才收到信息。 陈嘉屹:【是】 徐知苡看着那简简单单的一个字,沉默了好一会儿。 第108节 她想起那几天夜里的脚步声,后背发凉。 那股凉意沿着脊椎,却又很快被一股安全感给代替。 …… 入了秋后,日子过的越来越快,转眼就到了12月。 周湘倚生日那天,徐知苡一个人去看了看她。 有人比她早一步到。 林亦扬穿着黑色的风衣,听见脚步声,转过身来。 像是猜到她会来,他眉目清隽,笑着说:“你来了。” 曾经的三人行,如今只剩下了两人。 一种无言的沉默蔓延着,不知道过了多久,徐知苡才开口:“嗯,我来看看湘湘。” “我都知道了,那天我出差在外地,没来得及过来,希望湘湘不要怪我。” “湘湘那么可爱大方,她不会怪你的。” “那就好。”林亦扬视线在女人身上眷恋的扫了一遍,道:“我先走了,你跟她说说话儿吧。” 擦肩而过之时,徐知苡突然开口:“我听说你要出国了。” 他顿了一下,回眸深望着她,仿佛要把她的面容刻进脑海里:“律所刚好有个项目。” 徐知苡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在林亦扬转身要走时,她说:“亦扬,谢谢你。” 他没有回头,只是说:“我不需要这个。” 我要的你给不起。 男人撑着伞走进雨幕中,那一身风衣逐渐与深秋的天空融为一体,永不见天日。 从墓地回来的路上,遇到了个车祸,跟陈嘉屹约定的时间晚了一个小时。 回到家,徐知苡一打开门就闻到了烟味。 陈嘉屹坐在沙发上,嘴里叼着支烟,电视上放着广告。伽伽翻着肚皮躺在窝里。 这一幕看起来莫名很温馨。 “怎么不等我一块儿去?” 沙发上的男人对她一个人去看周湘倚的事儿有点不爽,皱着门,嗓音有点发沉。 徐知苡走过去顺毛,主动偎进他怀里:“你那么忙,不想让你两头跑,反正我俩谁去看都一样。” 不知道其中哪一句起了作用,男人的脸总算没那么黑了。 “你饿了吗?我先去炒菜。”她欲起身,一只冷白的手腕把她拽了回去:“等你回来老子都饿死了。” 话音刚落,门铃响了。 外面站着的外卖小哥提着大大小小的袋子,还是那家酒楼的。 很多都是徐知苡爱吃的,她吃了很多,吃到最后都撑了。 “有了力气,晚上少跟老子叫停。” 陈嘉屹翘着个二郎腿,淡淡的扔出这么一句,脸不红心不跳。 “厚脸皮。”徐知苡小声嘀咕,在他眼神看过来时,撒娇道:“吃的好饱,你陪我下去散步吧?” “去了晚上就不叫停了?”他痞笑着盯着她,声音带着暧昧。 徐知苡默默白了他一眼,赌气道:“不去就不去”。 她牵着伽伽一起下去,后面传来关门声,以及懒懒散散的脚步声。 唇角微不可查的翘了一下。 晚上,陈嘉屹说到做到。无论她怎么喊,他都没有停,只是掐着她的腰,弄的她娇喘连连。 他还把之前那件情趣旗袍拿出来叫她穿上。 奶白色的旗袍,下面是开叉的设计,细直的小腿若隐若现,衬得她肌肤白的发光,只有胸还有臀那里能遮住,其他地方完全遮不了。 徐知苡看起来纤瘦,胸部臀部却浑圆饱满,该有的都有。 由内而外散发出一种成熟妩媚的味道,又带着少女特有的清纯干净,像熟透的水蜜桃,待人采撷。 “宝宝,你怎么哪里都是甜的?” 陈嘉屹压抑又略带痞气的嗓音从下面传来。 徐知苡咬着唇转过脸,两只手却被反锢在书桌上,颈线勾勒的弧度优美,像美丽的白天鹅。 那晚,洗漱台、沙发、卧室、书房每一处都留下了湿淋淋的水迹。 最后,徐知苡嗓子都喊哑了,他也没停。白光乍现的那一刻,陈嘉屹凑到她耳边说了句话。 “我爱你” …… 隔天醒来,看见昨晚客厅里留下的痕迹。 徐知苡红着脸收拾,床上的衣服已经不能穿了,她随意套了件陈嘉屹的白衬衫 衬衫过于宽大,弯着腰整理沙发的时候,女人的曲线凹凸有致,下面露出一双纤长笔直的小腿,一头秀发如瀑布般散到后面,清纯中透着股勾人的妩媚。 陈嘉屹下楼跑完步回来,黑色t恤包裹住男人精瘦结实的肌肉,额发微湿,腕骨捏着一瓶冰水。 看见小姑娘穿着自己的衬衫,脖子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吻痕,轻薄的布料挡不住里面的风情,若隐若现的柔媚最要人命。 下腹一紧,眸色紧跟着暗了暗。 徐知苡把沙发套扯出来,打算丟洗衣机去洗,一转身,就看见陈嘉屹站在她后面,眼神晦暗不明,里面的东西她一点都不陌生。 “我……我要去洗东西了。” 她说完,逃也似的进卫生间,衬衫下摆随着她的动作晃来晃去,全身上下都是媚的。 陈嘉屹看着她跑进卫生间,冷白腕骨轻轻一手,手里的冰水嘎啦作响。 他轻笑一声,抛进垃圾桶。 因为是周末,不用去上班,搞完卫生,徐知苡找了部电影来看。 陈嘉屹也不用去公司,两人一起窝在沙发上看电影。 电影是讲述种族歧视那种比较有深度的小影片。 推荐这部电影的人已经不在了,可她的音容笑貌依旧活在徐知苡的记忆里。 她永远都不会忘记那个漂亮可爱的小姑娘。 周三,徐知苡下班从画廊里出来,包里的手机响了。 她掏出来看了一眼上面的备注,对面的人说了一句,她应道:“好。” 挂了电话,她给陈嘉屹发信息:“今晚要加班,你不用来接我啦。” 那边过了几分钟才回:“好,有事打电话。” 徐知苡看了好一会儿那条信息。 过了好久,她才走到路边招了辆出租车,师傅问她去哪。 她报了个地址,大概半个小时,车子停在一个路边。 对面是一家心理咨询机构。上面的招牌在傍晚的晚霞里很显眼。 一阵风刮过来,带着深秋的凉意。 徐知苡站在那儿看了半晌才抬脚走进去。 出来后,路边的路灯已经渐次亮起,各种小摊贩已经开始营业,浓重的烟火气映照着灯火无比温暖。 徐知苡打了辆车回小区,车子停在了小区外面,她下车往家走。 在经过那个小巷子时,她已经不会再害怕了。 不知道是谁家的饭菜飘香混在柔和的夜风里,徐知苡突然觉得有点饿了。 她快走了两步,在看见坐在长椅上的男人时步子一顿。 陈嘉屹穿着一件黑色的冲锋衣,拉链拉到锁骨那块儿,喉骨凸出,五官轮廓犀利硬朗,漆黑的碎发耷拉在额前,模样慵懒犀利。 他背靠着长椅,两条腿随意搁在身前,青筋分明的指尖夹着支烟,懒懒的搭在腿上,零星的火光映亮半边线条流畅利落的侧脸。 在他的脚下,一堆烟头散在地上,白色的烟灰数不胜数。 听见高跟鞋踩在地上的声音,他也没抬眼,只是颓唐的倚在那儿,像一尊沉默的雕塑。 徐知苡顿了顿,踩着细高跟走到他面前。 昏暗的灯光下,男人模样颓懒散漫,他抽了口烟,性感的喉结滚了滚,被烟熏过的嗓子沙沙的,带着颗粒感:“怎么现在才回来?” 他声音淡淡的,夹杂着关心,有点像丈夫问晚归的妻子。 徐知苡却不知道怎么回答,她嘴唇张了张,又无力的合上。 陈嘉屹定定的看了她一会儿,抬手示意她蹲下来。 徐知苡乖巧的蹲在他面前,扬起颈子看他,白腻的一截颈线在橘黄色的灯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 她的腰被人搂住,两人鼻尖相碰。 她捧着他的脸,道:“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知道她身体有病,知道她有轻微的抑郁症。 “是苏姝告诉你的吗?” “医院。” 她晕倒那天,陈嘉屹把她送去医院,当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告诉他,徐知苡有四年的抑郁症病史时。 那一刻,他全身的血液像是被冻住了一样。 他揪着医生的领子问这不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