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书后和丞相有个崽[种田]》 第1章 《穿书后和丞相有个崽[种田]》作者:老树青藤【完结】 文案 云怀瑾穿成了生子文里的哥儿,还是文中反派的恶毒阿父。 看着嘴角有淤青,手臂有淤痕,饿的瘦巴巴的反派幼年模样。 云怀瑾想到原身最后是被彻底黑化的反派,报仇而亡,于是决定好好养崽,长命百岁。 * 穿书后的云怀瑾得到一个由前世功德金光化就的一汪灵泉。 被灵泉灌溉过的土地增产增收不说,其上栽种作物品质更是提高十倍有余。 “瑾初农庄”横空出世。 农庄产出的稻米,颗颗饱满圆润晶莹剔透,米香四溢。 产出的麦子,面粉如雪细腻,麦香浓郁。 产出的草药,品貌上乘,药性极佳。 产出的瓜果,各个水灵饱满,香甜可口。 … 农庄产出的所有产品,一经问世便会一售而空! 本来只想稍微赚点钱养崽的云怀瑾,钱越赚越多,根本停不下来。 ——— 崔慎自小便有神童之名,十六岁三元及第,从翰林到执掌内阁,只用了十年。 而位高权重的崔丞相,在执掌内阁前夕遭人算计过一次。 为避免再次发生同样的事情,崔慎身边再不见女子和哥儿的身影。 谁知道多年后,智谋无双的崔丞相,他竟然在同一个坑里跌了两次。第二次还是他自己故意往里跳的。 阅读指南: 1.正文不生子,攻受只有彼此。 2.没有特别参考的朝代,私设如山,全架空。 3.主受视角剧情流,攻露面出现较晚。 攻受感情线在中前期(中期偏前些)才有相遇发展。 微群像,会写配角。 4.会经常捉虫,修文。 更新时间是晚上十点之前。 内容标签:天作之合 随身空间 种田文 穿书 市井生活 炮灰 主角视角云怀瑾互动崔慎配角云初 一句话简介:养崽,暴富 立意:好人有好报 第1章 秋高气爽,万里无云。 大雍国,江州府丰水县的庄户百姓们,陆陆续续的结束了劳累的秋收。 云庄是丰水县下的一个庄子,庄子下有两个小村落。 枣沟村和山前村,两个村子加起来有四十八户,大半的村民都佃了云庄的地来种。 村民们起早贪黑的在地里头忙活了大半年,好不容易熬到秋收结束,各家的米缸终于能填满一点了。 太阳初升,枣沟村家家户户升起了炊烟。 昨日刚秋收结束,在长时间的劳累后,佃户们终于能睡个好觉。 今日整个枣沟村的人,都起的都有些晚了。 “等今日交了租子,就让孩子们吃顿新米,别往里头掺粗粮了。” 篱笆院里,李如海坐在缺了条腿的木凳子上,手里拿着草鞋。 他将鞋跟往地上磕了磕,鞋洞里面簌簌的往黄土地上落下不少的细小颗粒。 李如海一大家子十五口人,按大雍的规矩,男子二十成丁,可得十亩口分田,女子和哥儿是没有分田资格的。 李家有三个儿子都成丁了,加上李如海自己,家里一共分了四十亩地。 除了口分田,庄户人家也可以花钱置办属于自己的永业田。 县衙分的口分田,私人不得买卖。在身死销籍后,会被收上去。 但自己置办的田地,可以买卖,死后也是不会被收的。 这些田地可以世世代代相传,因此也叫世业田和祖田。【注1】 但买一亩良田至少也要二十两银子,庄户人家一年到头,手里也没五两银子。 买祖田这事,枣沟村这几年里,除了村长家外,还没有哪家能置办得起。 山前村更不必说,他们大部分都是山户,分的田地也是山地居多。 要不是靠着佃云庄的田种地,日子还不知道要怎么过活。 李家口分田不过四十亩地,良田只有十亩,多是中等田和下等田,产出没法和良田比。 交完税收,也就够一大家子吃个五六分饱,才能熬到下一次下粮,因此李家也去云庄佃了地。 一大家子整日起早贪黑的侍弄庄稼,就是为了交完税收和租子后,家里能多剩点粮,叫家里孩子们能吃两顿新米白面,养养身体解解馋。 听到一家之主发话,李家的五个小萝卜头们高兴的要跳起来。 外头的热闹欢呼,叫屋里正煮豆饭的江春花听的直皱眉。 她掀起锅盖捞煮熟的豆饭,还不忘大着嗓门喊道:“你这老头子话说的这么满,要是今年东家涨租子,那点粮食能不能撑到开春都不知道,你倒是先允出去了些。” 在厨房里跟着忙活的大儿媳听了没敢吱声,外头叫嚷着的五个孩子,有三个是她生的。 可不就是不敢吱声,生怕她婆婆啐她一句:带不好孩子,不晓得家里艰难,净知道闹着吃。 听到阿奶的声音,五个小萝卜头顿时没了声音。 若他们的脑袋上要是有萝卜缨子,这会就能肉眼可见的蔫哒了。 他们再小也知道,家里做饭的事,是阿奶做主。他们阿奶说不能吃,那谁来劝都不好使。 看着孙儿们失落的模样,李如海闷不吱声的把磕去砂石的草鞋穿好。 第2章 他如今四十有五,却已是两鬓斑白,皮如枯树。 人也干瘦黝黑,精瘦的很。宽大的手掌上全是老茧和裂缝,粗硬的指甲之间藏着洗不掉的污垢。 “拼命种了这大半年的地,不就是叫孩子们能吃口新米白面?” 李如海对着厨房说完,双手往身后一背,“我去找他三叔问问看。” 江春花闻言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他三叔虽说是个村长,可他要是知道今年东家租子涨不涨,早就和他们说了,哪里能等到现在? 老头子犟的很,拦着不让去反而和你生气。 江春花也没管他,给留了一份豆饭在灶上,招呼着一大家子来吃朝食。 现在还没深秋,天气不冷。李家早上和晚上依旧是搬出桌子凳子直接在院子里吃的。 饭桌上,江春花不可避免的又想到他们佃地的东家。 她有些愁眉不展,今年怕还是要涨租子,毕竟这位可不是个好相与的主。 云庄的东家和别的庄子都不同,他不是男子,而是个哥儿。 别看这东家是个年岁不算大的哥儿,那狠辣的心肠和手段,可是他们庄户人家少见的。 云庄的主家本是耕读之家,爷爷那辈出了个进士后,就举家离开。 经过这些年的发展,主家那位老爷早换了人,这位比头先的老爷子还厉害。 听说当年是个什么探花,如今已当了五品的大官,还是在雍京。 那可是皇城啊,天子脚下。听说在那当官,天天都能看皇帝呢。 早些年的时候,云家因家中供了读书科举的,祖田卖的七七八八。 等云家慢慢发迹后,后辈也不忘在老家江州府添置田地。 这永业田越添越多,后来云家的田地多的种不完,为此还专门建了庄子,雇专门的人打理。 云家庄子在江州府有五个,丰水县的这个最小。 这边云庄的管事换过一次,这个倒是个厚道的。带着一大家子兢兢业业的打理庄子,对他们这些佃户也颇有关照。 不像其他庄子,也不像前头那个管事,拿着鸡毛当令箭,可劲的剥削欺负佃户。 自从云庄头些年换过一次管事后,他们枣沟村和山前村日子过的虽清苦,至少没有被打压,更没动不动的就要交孝敬。 家里头有姑娘和哥儿的,也都没藏着不敢示人,就怕被品性不端的瞧了去,心里惦记上。 要是整日里躲躲藏藏担惊受怕的活着,那日子可还怎么过啊。 原以为这样的好日子能一直在,可谁知道,三年前雍京主家那边竟然来人了! 是主家的一个哥儿,还带着一岁大的孩子。 云庄来了东家,大家伙知道后心都悬着,怕这东家是个不好相与的。 在那位来了的第三日,枣沟村和山前村的村民们,悬着的心也终于死了。 云庄的管事张木桥,一张脸苦哈哈的出现在地头,宣布了今后要加一成租子。 第一次加租,是管事亲自来说的。后来三年里的多次加租,他没脸再来,全都是去通知村长。 三年里,年年涨完夏租涨秋租。还都不是提前告诉你,全都是临时说,打得人措手不及。 交租的时候也是被各种刁难,指着准称的谷子说不够量,当着人的面拔根头发放谷子里,说谷子不干净…… 比交税粮时遇到的小吏还要难缠。 虽说在大雍哥儿地位颇低,可哥儿和哥儿也不同。这位会投胎,入了云家,自然与乡野间的哥儿命不一样。 雍京来的东家,哪怕是个哥儿,那也是东家,是云庄的主子。他说出来的话,再离谱佃户们都得照做。 更气人的是,还不能不佃他云家的地。 云庄有良田四百多亩,中等田三百多亩,水田两百多亩,还有入云山的三百多亩山地。 要是不佃云庄的地,他们根本佃不到别的地。这周围还能佃或者买的田,除了云庄的良田,水田和中等田,也只有下等田和荒地了。 再往远些走到是有,可那地界是别的村子的,他们也不能佃。 光涨租不说,这位东家还动不动就会拿着鞭子抽人。他不光抽别人,也抽他的那儿子。 丁点大的孩子,小猫崽子一样。明明是富贵人家的娃娃,如今也是个四岁的男娃娃,看着竟比她家刚三岁大的甜丫小一圈。 那脸上,手上,脖子上,只要是露出来的皮肤,全是青青紫紫。衣服倒是没补丁,可还不如有补丁。破破烂烂的,像块破布一样披在身上。 云庄千百亩的地,愣是没这娃娃一口饭吃。那么点大的孩子,整日自己出来找食吃。 猫崽大点的孩子,自己能找着什么吃?刚开始的时候,抓泥往嘴里塞,后来倒是能自己挖点野菜往嘴里送。 他们这些村民看着也不敢帮,这孩子第一次跑出来,他们不晓得这娃娃是庄子里的小东家,瞧着可怜喂了吃的喝的,还叫村长去庄子里问问,谁家孩子丢了。 这一带地广人稀,这么大点的孩子不可能是其他村子跑来的。 更不会是他们村和山前村的,他们两个村人口不多,又离的近,谁家孩子他们都眼熟。 这孩子却眼生的很,一看就不是他们两个村的。想着也只有庄子里跑出来的。 去庄子上问的人很快回来,张管事那时候也跟着来了。几人脸色都不好看,张管事沉着脸问了句有没有人喂了孩子吃东西。 第3章 头先还以为有奖赏呢,喂孩子吃喝的那两个好心的婶子站了出来。 谁知道后头就听张管事说,今年她们两家多涨一成的租子。 这可把两家人给吓坏了,更闹不清楚为啥。问了之后才知道,就因为她们喂了那小娃娃两口吃的喝的。 小孩是东家的亲生孩子,可却不得东家欢心。 张管事自己也说不清楚,就说是因为这孩子伤了身体,也因这孩子八字不祥,所以才不被喜欢。 在庄子里,他们这些做活的就不准过问这位小东家。谁过问了,轻则扣整月的银钱,重则打一顿后直接赶走。 这孩子今日也不知怎的就跑出来了,这才有了后头发生的事。 往后的这两三年里,小孩也经常出来找吃的。只是大家看到他,都当没看到。 有时候,村民还会看到庄子里那些家仆的小孩欺负他,村民们也不管,管不了。只叮嘱他们自家的孩子,别去动手打人。 虎毒尚且不食子,云庄的这位东家,心是比什么都狠啊。 江春花吃着豆饭,味如嚼蜡。 她管不了别的,心里只求着别再涨租子了。再涨下去,他们一家别说吃大米白面了,豆饭都得勒着裤腰带吃才能不饿死。 …… 村长家离得不远,李如海没进篱笆院,正好看村长在外头坐着磨镰刀,便开口问了句,“他三叔,张管事的来找过你不?” 村长王北峰和李如海不是亲兄弟,但二人是拜把子的兄弟。 年少时二人被征兵,分到了同一队,一起上阵杀敌,那是有过过命的交情。 他们是四人结拜,另外两个也是当年打仗同一队的,可住的地方就远些了。 但也都在江洲,一个离的近,就在丰水县。另一个离的远,在隔壁的固华县。 王北峰听声就知道来人是谁,他用手撂了点水淋在镰刀上,转而又在磨刀石上来回的磨。 随着欻欻的磨刀声响起,王北峰略显苍老却也十分有力的声音也响了起来,“没来。” 王北峰心里也是有不少苦怨,张木桥一时没来,悬在头上的刀就得一直悬着。 磨刀石刮着刀口的声音让他心烦意乱,他停下磨镰刀的动作,抬头对还在篱笆院外的李如海说道:“你站外头干啥? 你弟妹今天蒸了杂面馍馍,进来拿几个回去给小树他们吃。” 李如海闻言摇头,说不要,家里什么都有。 这个点家家户户都在做饭,他没进去就是不想拿人东西。 知道张管事还没来,李如海便和王北峰挥挥手,又紧锁眉头背着手回去了。 王北峰见李如海走了,又开始心烦意乱的磨刀。 心里也不断求着,期盼着今年的租子要是不涨就好了。 山前村的村民们也与枣沟村的村民一样,庄子里收租的一时没来,他们心里就一边期盼一边害怕。 期盼着来了不再涨租,怕来了又要涨租。 他们不知道的是,此时的云庄,乱套了。 幽静的小院里,小厮和丫鬟们压着声音在说话,“东家还没醒?” “没呢,孙大夫说什么郁结于心,底子坏了。所以这次受凉引的高热比较棘手。” “东家啥都有,不愁吃不愁穿的,咋还能愁坏身子?不过这高热本就难治……” 圆脸小厮话没说完,就被边上年长一些的小厮捂住嘴巴,“祸从口出,你可别再说了!” 圆脸小厮也意识到自己嘴快,想到东家那叫人害怕的性子,有些心慌的点头。 等对方将手撤回,他才又小声问道:“小东家还在池塘那边跪着呢?” 提到这个,一旁的两个丫鬟面露不忍。年纪小一点的那个叹口气,“还跪着。” 圆脸小厮想到屋里那位受凉高热,以及那孩子跪在池塘边的原因,忍不住叹道:“这都叫什么事啊……” 昨日东家拿着果藕问小东家,喜不喜欢吃藕。小东家先是没说话,直接被打了两巴掌。 孩子的小脸立马红肿起来,疼的眼泪簌簌落,捂着脸点头,也不敢哭出声。 见小东家点头,东家气的更狠,竟是直接把人提到池塘边,让小东家下去捞藕。 “你不是爱吃吗?爱吃就给我下去捞!” 那么大点孩子怎能入池塘捞藕? 小东家自然也不敢下去,于是就被东家一脚踹地上,“谁准你趴着?给我跪好,跪在塘边鹅卵石上!没我的话,不准起来!” 等小孩跪好后,这位又不知冒什么邪火,抬脚又要踹。 鹅卵石有些滑,这一踹没能踹到人,自个儿倒是一脚踏空,给摔池塘里去了。 当时跟在边上的圆脸小厮都惊呆了,愣了一会才想到东家不会水啊! 一时间,云庄里手忙脚乱。 眼下一天一夜过去,小东家还在池塘边跪着,东家也还在床榻上昏迷着。 第2章 痛。 浑身都痛,骨头像是被碾碎后重新拼接,内脏血肉碎裂后重新缝补。 这疼痛已经超越人体能承受的疼痛阙值,云怀瑾想自己要被痛死了。 脑海中闪过这个念头后,云怀瑾意识便彻底陷入黑暗之中。随后五感封闭,什么都感觉不到了。 不知过了多久,云怀瑾封闭的五感才逐渐恢复。 第4章 首先是嗅觉,他闻见了雨后青草的气息。接着是听觉,他耳边响起哗哗哗的水声。再之后是触觉,脖子后面似乎有草扎他,怪痒的。 痒意让云怀瑾抬起手,抓了抓脖子,这一抓就把自己给抓“醒”了。 缓缓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是一棵古树的枝干和茂密的树叶。 云怀瑾愣了一下神,他不是出车祸死了吗?愣了一会,云怀瑾没想明白怎么回事,干脆坐了起来。 人坐起来后视线也变得开阔了,就是太开阔了一些,入目是望不到头的青草地。 不远处有个小池子,中间有一道差不多三十厘米高的小水柱一直往上喷。 云怀瑾靠在粗大的树干上,鼻息间是清爽干净的味道。 这里似乎氧气很足,他每呼吸一次,都能感觉自己的灵魂被洗涤一样舒适。 就在他的几息之间,一阵微风起,带起草屑,云怀瑾抬手挡了一下眼睛。 风停之后,云怀瑾眼前出现一团飘散着的云。 他盯着眼前突然出现的云看,心中惊奇他可从来没这样近距离的看过云。 太神奇了!云怀瑾正准备伸手摸摸,就听到有人说话。 “云怀瑾,你修了十世功德,这一世本该福运加身,无病无灾寿终正寝。” 温和空灵的嗓音冷不丁的响起,把云怀瑾吓一跳。 “什么人?”云怀瑾警惕问道。 温和空灵的声音再次响起,“吾乃天道,以十世功德金光,予你此灵泉空间。务必善用空间,后会无期。” 那云说完也不等云怀瑾反应,直接原地消散了。 云怀瑾看着消失的云,揉揉眼睛,陷入了沉默。随后打量起周围,一望无际的青草地,一棵古树,一片池塘。 回想刚刚听到的话,云怀瑾挠头,他本以为自己是灵魂来了死后世界,没想到是重生了? 作为一名大学生,云怀瑾可看过不少的小说。自然也是知道穿越,重生的。 他现在这种情况虽然离奇,但好歹能快速消化。 不过云怀瑾也因为只有书里才会有的东西,这会真出现在眼前,他接受归接受,心里还是很难相信。 总觉得是自己在做梦,毕竟他也没少梦到过自己有异能这种事情。 梦里异能大展身手,早上起床悲催早八。 听着水声,云怀瑾也觉得口渴了。看一眼不远处的小池塘,想着这应该就是天道说的灵泉? 不管信不信,他都得喝水。哪怕是梦里,那也是能喝水的。 起身走到灵泉边,才发现那灵泉深不见底。 人蹲在池塘边,往里面看像看深渊。看的稍微久一些,心底会有恐惧感,同时又想往里钻。 这让云怀瑾心头一窒,头皮发麻。水也不喝了赶紧离的远一些,心里一个劲的想着要离开。 然后他就“离开”了。 见周围突然变了的景象,云怀瑾第一反应是梦中梦中梦。 他梦见自己出车祸,又梦见有灵泉空间,现在正在做第三个梦。 忍着头晕,云怀瑾快速打量一遍身处环境,雕梁画栋,古香古色。 身上的衣服以及垂到腰际的长发,让云怀瑾意识到,他在做一个古代的梦。 许是梦中梦中梦太消耗精力,云怀瑾的头一直昏昏沉沉,身上也有些酸痛。同时眼皮子打架,有点睁不开,于是他又一倒头,直接昏睡过去。 睡过去的云怀瑾,又“做梦”了。 看着再次变化的场景,他深深叹口气,决定回去再多看两遍盗梦空间。四重梦境不说,每一重还都是难分辨真假。 第四重的梦境里,他出生在一个叫大雍的朝代,是个官宦子弟。性别虽为男,却与男子又有差异,他是个哥儿。 这个没听说过的大雍朝,有三种性征,男子,女子,哥儿。 男女好理解,哥儿比较特殊。 哥儿有男子性征,却无法让女子怀孕。而男子却可以让哥儿有孕,但哥儿怀孕概率很低,且生子需要剖腹取子。 好在如今的大雍国剖腹取子的医术已经十分娴熟,也有止疼效果很好的麻沸散。 哥儿剖腹取子后,除了肚皮上会有因缝合留下的疤痕外,其他都还好。 梦里,云怀瑾以上帝视角看着另一个“云怀瑾”作为一个哥儿,从婴幼儿时期,一直到长大。 身为一个哥儿,还不是正房所出,只是个贱妾之子。 因此“云怀瑾”在云家的日子并不好过,幼年时期还稍微好些,毕竟哥儿也有哥儿才有的价值。 可偏偏随着年纪增长,外貌变化,“云怀瑾”长得越来越丑了。 这个丑是相对于他哥儿的身份。 哥儿算是届于男子与女子之间,因此一般哥儿都是体型偏小,皮肤白皙,喉结也是小的几乎看不见。 而“云怀瑾”却身型高大,喉结明显,除了皮肤算白嫩一些,还有左眼眼下有一颗小小的红色孕痣外,他简直就和男人一模一样。 若是男子,“云怀瑾”可称得上一句丰神俊逸。可他身为一个哥儿长成这样,那就是不伦不类。 于是,“云怀瑾”很快就被云家放弃了。 那正房所出的哥儿云怀玉,一心想嫁入高门。 怀着这样的心思,遇到了一世家子弟,二人看对了眼,干柴烈火,一来二去的竟有了身子。 第5章 云怀玉以为能以此拿捏,可以轻易进门。 谁知对方翻脸无情,压根不再搭理他。甚至威胁云家,若是再纠缠,小心他将一切捅出去,只说是云怀玉不知羞耻勾引的他。 云家哪怕是有官职在身,那也是胳膊拧不过大腿,哪敢把人惹怒? 哥儿不能打胎,本就难孕,打了胎只怕是再也不能有孕。 云怀玉只能将孩子生下来。 未婚生子,这传出去云怀玉一生就毁了。再差的人家,也不会要他。 云怀玉是正房所出,更是不允许犯这样的错。于是“云怀瑾”成了那个替罪羊。 云怀玉的孩子生下来前,“云怀瑾”也被禁足不准出去。 可谁知道,“云怀瑾”竟然也怀孕了! 孩子是谁的压根不知道,只能也一样生下来。 孩子生下来后,云怀玉用了最好的肠线缝合,又抹了特质的药膏,让那疤痕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 这肠线与药膏早就有,只是用的起的只有权贵,普通老百姓用不起,也没见过。 疤痕消失的差不多,云家家主和当家的主母便给云怀玉选了一门亲事。 是云大人心腹手下的弟弟,这人不是官身,是做生意的。有了云家这层助力,生意扩了不少,甚至还插手了粮业。 而“云怀瑾”只是用稍微好些的线缝合再拆线,腹部留有长长的疤痕。 云怀玉忙着相看成婚,“云怀瑾”成了与人私通产子的过街老鼠。 “云怀瑾”被逼着认下云怀玉生的那个孩子。 然后云家将“云怀瑾”和他的孩子,以及云怀玉生的孩子,一起关在小院里面,足足关了半年。 半年后的一天,丞相府崔家突然来人了。 “云怀瑾”不知道具体原因,只知道云怀玉的孩子被抱了出去。 而“云怀瑾”依旧带着他的孩子云初在小院里生活,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幼小的云初如同雏鸟,对“云怀瑾”产生了依恋。 毕竟院子里能见到的除了“云怀瑾”就只有一日三餐定时来送饭食的下人,还有偶尔来收脏衣物,打扫屋子的下人。 但随着时间流逝,自生子后就毫无情绪波动的“云怀瑾”,却越来越厌恶这个孩子。 又过一年后,云怀玉回来,悄悄的看了那孩子,见孩子越长越大,他心中的恐慌也就越来越甚。 小云初长得和他阿父并不怎么像,那只能说明这孩子像他亲爹。 随着孩子继续长大,眉眼也会彻底长开。为了隐瞒下去,这孩子不能再在雍京。 于是“云怀瑾”和一岁半大的云初,就被云家扔到了老家庄子上去。 江洲与雍京相隔甚远,丰水县更是江州最偏僻的小县,压根不担心会有世家大族的人去那。 更不担心“云怀瑾”有那个胆子,违抗命令,把孩子带回雍京。 离开云家来到云庄,脱离了家中父亲嫡母的压迫,小厮丫鬟的嘲讽,“云怀瑾”没有在沉默中爆发,也没灭亡。他在沉默中变态了。 来到云庄后,“云怀瑾”就是云庄的土皇帝,掌管着庄子里一应丫鬟小厮的命,还捏着两个村佃户的命门。 “云怀瑾”从最初的试探佃户底线,到最后放肆的欺压佃户,也从一开始打了云初一巴掌,到最后将人抽的遍体鳞伤。 他开始慢慢享受权利给他带来的巨大忄夬感,享受将人的命运捏在手里肆意掌控折磨的趣味。 渐渐的,“云怀瑾”变得与他当初痛恨的父亲嫡母,再无区别。 他心中憋着的恶气,没有随着时间流逝变少,反而越积越多,人也越发的喜怒无常。 上帝视角的云怀瑾在看到“云怀瑾”因踹小孩不成,自己反而摔进池塘,染了风寒,高热不醒后,也是一阵唏嘘。 虽说梦里“云怀瑾”和自己同名同姓,长的也一样。但上帝视角看完全程的云怀瑾无法认同这位最后的做法。 冤有头债有主,真有气性,谁欺负你你拿谁开刀啊。打几岁的小娃娃,欺压无力抵抗的佃户出气算什么? 云怀瑾气着气着,突然觉得不对劲。 这“云怀瑾”高热昏迷的屋子好眼熟啊,而且大雍,哥儿,云家,云怀玉,云初……名字也都好熟悉啊…… 等等! 这“云怀瑾”昏迷的屋子,不就是他刚刚那个梦看到的房间吗? 还有这地名和人名,好像他前天晚上熬大夜看完的烂尾小说啊! 第3章 “啊!我去!” 云怀瑾被梦吓醒了,他直接弹坐起来,脑袋还懵懵的。外头很快传来推门声,匆匆跑进来两个小厮,两个丫鬟。 四人见到云怀瑾醒了,脸上惊讶的表情没能收住。其中年纪看着大一些的那个小厮反应最快,奔出去说要请大夫。 其他三人立马开始动起来,有说要烧水,有问云怀瑾要不要吃点心,还有问云怀瑾要不要换衣服的。 云怀瑾一言不发,直勾勾的看着屋里还剩的三人,看他们熟悉的样貌和打扮。 不得不熟悉,全是刚刚梦里出现过的人。 这四个被梦里的“云怀瑾”留在身边,那可是精挑细选过的,都是没心眼,有什么事心里藏不住都浮在脸上的。 这样的人最好看透,也容易掌控。 盯着三人看了一会,云怀瑾怀疑自己没睡醒。他一言不发的安详躺下,接着闭上眼睛。期盼再睁眼的时候,可以结束这场套环噩梦。 第6章 然而,云怀瑾没能再睡。 圆脸小厮看人又躺下了,惊叫一声,“不好啦!东家又晕过去了!” 那嗓门大的云怀瑾想忽视都难。 这是梦,这是梦,这是梦…… 云怀瑾依旧闭着眼睛给自己洗脑,不知默念多少遍这是梦,他悄悄睁开眼睛,古香古色的房间映入眼帘,淡雅熏香萦绕鼻尖。 云怀瑾不死心,被窝里的手狠狠的掐了一下大腿内侧。 “嗷!” 由于那一下是下了死手,疼的云怀瑾眼角都带着泪花。 完了完了,卧槽卧槽,这不是梦! “不好啦!东家大叫了一声!”圆脸小厮再次惊喊出声。 云怀瑾忽略掉小厮夸张的语调,他尚且还算有点新的脑子终于明白,他穿越了。 更准确的说是,穿书了。 而刚刚也不是做梦,是他外来的灵魂接了原身的记忆。 云怀瑾也回忆了一下,自己之前因为猎奇而看的一本权谋争霸生子文。 书的内容是直接从云庄开始,倒是没有云庄前的详细描写,而是一笔带过了,只写了原身私|通,家族蒙羞把人和孩子都丢到了庄子里。 而他是怎么看到这本书的,还要从他半夜睡不着刷某音开始说起。 本来沙雕视频刷好好的,突然推荐一个莫名其妙的文案,配一个身着黑衣,眼神阴冷,手握剑柄抬眸冷笑的俊美帅哥图。 那文案写着,“阿父你哭什么?只是挑断脚筋,您就如此痛苦,您让孩儿后面如何下手啊?” 炸裂文案让云怀瑾毛骨悚然的同时,又产生了不该有的好奇心。 于是他点开了评论区。 “云怀瑾该死!” “这云怀瑾死得其所,我要是云初,下手比他还狠。” “渣爹top1,非云怀瑾莫属。” “挫骨扬灰,剥皮抽筋才是这初生最好的归宿。” 云怀瑾看着满屏自己的名字,有种诡异的感觉。明明知道不是骂他,但他还是觉得心口中了数箭。 又盯着初生两字看了一会,觉得这人应该是想打畜牲,但又怕审核不过这才打了谐音。 配角与他同名同姓,又是很少见的以反派为主视角的小说题材,加上评论区里有些看不懂的字眼,又点燃了云怀瑾熄灭的好奇心。 他直接点某音搜索,框里就是他刚刚视频相关小说的名字。 《夺权》。 知道小说是在他从未涉足过的绿江小说城,云怀瑾还专门下载注册。 搜到小说后,云怀瑾略过那长长的文案,以及更长的阅读指南,直接看起了正文。 《夺权》是一本以反派云初,为主视角的权谋争霸生子文。 第一章 ,就出现了一个奇怪的字眼。 哥儿。 这啥玩意啊?云怀瑾带着疑问往下看,文中给哥儿做了简略的解释。 嚯!男人也能生孩子了? 恶毒配角不仅和他同名同姓,竟还能生孩子!惊奇完之后,云怀瑾对这本小说更好奇了,认真的继续往下看。 反派云初幼年跟着他的阿父生活在田庄,渣爹不做人,家暴虐待只有三四岁的孩子。导致孩子身上还总是旧伤未愈,新伤不断。 不仅如此,渣爹还不给吃不给喝,饿的头大身子小,肚大如鼓,四肢如筷。 小孩冬天没棉衣,身上全是冻疮,还差点被冻死。 也是反派命大,一次次的都撑过去了。 云怀瑾看的直皱眉,觉得这反派小时候实在是太惨了。他恨不得冲进小说里把那个和他同名同姓的东西拽出来捶一顿。 以为到这里,就是反派苦难的最大化,结果这仅仅是个开始。 在反派五岁那年,他所在的地界,发生了持续三年的大|饥|荒。 而他的阿父却在饥荒最乱的那一年,第一时间带着仆人,丢下他独自跑了。 那年反派七岁,七岁大的孩子在田庄上自生自灭,活的猪狗不如。 在饿的奄奄一息的时候,反派被一个暗卫组织的人救了。 云怀瑾天真的以为反派被救后日子能好过,结果这暗卫组织也是泯灭人性,专门培育人形兵器的。 里面的人都是自幼被带到组织里,在里面训练。训练如何杀人,如何丢掉作为人的情绪,感情。 不仅如此,还需要作为药童试药。他们的身体需要有耐药性,更准确的说是抗毒性。 这只能每天都中毒,长此以往,让身体适应各种毒素。 命好的能达标活下来,命不好的,中途死掉比比皆是。 反派活了下来,可云怀瑾很难觉得他是命好。因为活下来的反派在后面又经历了一系列惨无人道的训练。 包括但不限于幽闭,关在漆黑狭小的屋子里七日,也是训练的一部分。 抗打训练是真的打,各种刑罚器具来一遍,说是磨练意志。 云怀瑾盯着屏幕,眉头能夹死整个暗卫组织。支撑他看下去的,就是反派后面报仇部分。 实在看不下去反派受虐这段,作者虐的不是反派,而是看文的读者啊!于是云怀瑾跳章了。 他分析了一下章节概要,毫不犹豫的点了写有“阿父你哭什么?”的那一章。 毕竟是个和自己同名同姓的角色,哪怕是个人渣,也知道他结局不会好,但云怀瑾还是想第一时间,仔细看看这人结局。 第7章 成年后,历经磨难的反派变得阴狠嗜杀,睚眦必报。 他一直没放弃寻找当初虐待扔下他的阿父,也一直牢牢的记的,每一个伤害过他的人。 “云怀瑾”被找到的时候,已经嫁人了。他的丈夫原是个秀才,后来没有再考,而是做了酒楼账房,待遇颇高。 逃难让“云怀瑾”看透了许多,经历过磨砺,他的性子也变得与从前很不一样。 可以说是派若两人,反派找到他的时候,他正在与丈夫挥别,目送丈夫去酒楼上工。 他二人还育有一子,已经七岁,正在私塾里开蒙。 对于如今的生活,“云怀瑾”是满意的,也觉得平淡而幸福。 反派看到“云怀瑾”幸福的笑颜,也扯着嘴角笑了起来。 觉得幸福好啊,这样死的时候,才能真正的后悔。 “云怀瑾”看到反派的时候,脸上的笑都僵硬了。他只觉得后背发凉,他想,自己的报应来了。 人遇到危险的时候,会下意识的想逃。可他看着那张脸,恐惧席卷全身。以至于他的腿酸软无力不听使唤,根本迈不动。 从心底蔓延的恐惧,让“云怀瑾”下意识的开口祈求。 他求云初放他一条生路,一如幼年的云初求他别打了。 越痛哭哀求,云初笑的越开心。最终,他还是以极其残忍的手段将其剥皮抽筋,挫骨扬灰。 曾经伤害过他的人,他都要对方千百倍的偿还。 至于“云怀瑾”的丈夫和孩子,云初并没有找他们。“云怀瑾”欠他的,和那两人无关。 云怀瑾当时看的时候,只觉得手疼,脚疼,骨头疼。他有些好奇结局,毕竟以反派为主视角的文之前没见过,难道结局是反派团灭所有人了? 点击最后一章,云怀瑾才发现这文压根没完结,烂尾了。 最后作话说了烂尾原因,反派当主角必须正义的一方获胜,作者不想崩人设强行让反派变成传统意义上的“好人”,又或者让反派突然降智输给那些设定里,还算正面的人物。 于是就烂尾了。 这小说看的云怀瑾心里堵着一口气,上不去也下不来。张嘴想吐槽,又不知道说啥。干脆熄屏睡觉,心里默默想着下次再也不熬夜看小说了。 现在云怀瑾就是想熬夜看小说都不行,压根没小说给他看。 意识到自己真穿书了,云怀瑾唯一庆幸的就是,在发现与他同名同姓的角色小说后,忍不住好奇的去看了。 而且还是在不久前看的,可以说是对情节记忆犹新。 不过记的清楚也有个不好的,他想到这幅身体未来的结局,就觉得浑身都疼。 等等,未来的结局…… 卧槽!他之前在原身的记忆里看到了,对方让反派在池塘边的鹅卵石上跪着,反派这会儿不会还在那跪着吧?! 云怀瑾垂死病中惊坐起,他直愣愣的突然坐起来,把圆脸小厮吓够呛,人差点原地跳起来。 “纸砚,云初在哪?” 云怀瑾问出这话的时候,声音都哆嗦。 圆脸小厮纸砚有些奇怪的看了他一眼,后又以为云怀瑾这么问,是怀疑云初在没他的命令前起身了。 怕那孩子跪这么久还要挨顿揍,连忙回道:“小东家还在池塘边跪着,没东家的命令,是不敢起身的。” 云怀瑾闻言,心都凉透了。只觉得纸砚的话像是魔音入耳,提醒他离剥皮抽筋,挫骨扬灰又近了亿步。 第4章 “东家!东家!东家等等!” “东家!穿鞋!” “不好啦!东家光脚跑啦!” 两个小丫鬟梅兰,竹菊以及纸砚那个一惊一乍的大嗓门小厮,三人行色匆匆的追在病歪歪的云怀瑾后面。 在前头跑的云怀瑾,满脑子都是剥皮抽筋,挫骨扬灰,哪里还顾得上穿鞋穿衣?他恨不得自己能立刻飞到池塘边才好。 等云怀瑾跑到池塘边的时候,喘的上气不接下气,鼻腔微痛,喉间也泛着腥甜。 一边极速的喘着,一边想这具身体是真的缺乏锻炼。 在看到池塘边趴伏在地上的小人影时,云怀瑾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也不等稍微平复一下喘息,迫不及待的大步走到小孩身边。 极度紧张的精神,让他忽视了光着脚踩在碎石上的痛。 而云初早已因饥饿交加,膝盖也痛的不行,在天光微亮时,实在撑不住,昏睡过去了。 即便是昏睡过去,瘦小的他也是保持着跪趴的姿势。怕阿父来时,发现他不是跪着,会迎来更重的惩罚。 三年的虐待折磨,让云初对于他阿父的脚步声,身上的味道,产生了极高的警惕。哪怕是睡觉,他这三年也从未真的睡着。 不是不想睡,是不敢睡,也睡不着。身上太疼了,太饿了,太冷了。 若是平时,“云怀瑾”在距离云初二十米的时候,云初就能因他的脚步声惊醒。 今日换了个芯子,云怀瑾由于惊忧鞋也没来得及穿,直接光脚跑来了。云初没能听到脚步声,更因为昏睡失去意识,在云怀瑾靠近后,也没能感觉到有人。 梅兰,竹菊还有纸砚一路跟到池塘,三人面面相觑,隔着一片青草地,没敢靠近。 每次东家打小东家的时候,都不准人靠近。谁靠近谁也跟着挨揍。 第8章 三人低着头,他们都不是狠心肠的。看到瘦小的孩子跪趴在鹅卵石上,心里也都不好受。 更何况小孩还跪了这许久,小娃娃身子骨本来就弱,更别说这孩子还整日吃不好穿不好,身上也有许多的伤。 如今夜露深重,在外头跪了一天一夜,身子怕是早就吃不消了。 东家竟还在醒来后直接跑来找小东家…… 以往云怀瑾找云初,只有一件事,打他。这是庄子里人人都知道的事情。 所以,眼下云怀瑾的动作,在梅兰竹菊和纸砚的眼中,现在的云怀瑾就是病都没好,睁眼第一时间衣服鞋子都来不急穿,满脑子就想着揍云初。 三人低垂着脑袋不敢抬,心都揪起来,想着小东家这次怕是撑不住。 可即便担忧,三人也闭紧嘴巴不敢劝一句。 越劝东家动手就会越狠,且他们还是被买来的奴隶,连庄子上的长工都不如。 东家要打杀他们,那都是一句话的事情。长工再苦再累,好歹是不能随意打杀的。 这样想着,三人就更不敢抬头了。就连平日里咋咋呼呼的纸砚,每次遇到云怀瑾打云初,也都是缩着脑袋,安静的不行。 丫鬟和小厮在不远处排排站,云怀瑾蹲在云初的面前,盯着云初身上的破破烂烂,连勉强都无法称之为衣服的破布。还有那破布漏洞下露出来的,触目惊心的伤疤。 有新有旧,新旧交叠。 云怀瑾倒吸一口凉气,读者骂得对,原身真的是畜牲。 “云初?” 云怀瑾被那些伤痕惊到,一时间都不敢碰小孩,就怕他碰到小孩的伤口让孩子疼。 他试着喊了一声小孩,结果对方没动。 记忆里,云初对“云怀瑾”的声音是很敏感的。云怀瑾心头一跳,他也顾不得会不会弄疼了人,直接抬手,动作轻柔的扶着云初瘦弱的肩膀。 云初依旧跪着,上半身靠在云怀瑾的臂弯,双目紧闭,瘦巴巴的脸一团红意,额角鼻尖冒出冷汗。 云怀瑾心道不妙,伸手试了一下云初的脑袋,干燥的掌心被沾染汗意,烫的惊人。 发烧了! “来人!去找大夫!” 云怀瑾下意识的把云初抱起来,没想到惹得云初痛哼出声。云怀瑾往下看去,云初的膝盖被血染红了。 因为突然移动,反而会很痛。 他动作又更小心,把小孩打横抱在怀中。心里已经不知道该骂原身什么好了,只能抱着云初往回跑。 听到云怀瑾那一声喊后,梅兰竹菊还有纸砚是愣住的。在抬头的一瞬间,看到他抱着云初起来,那更是惊的眼珠子都瞪老大。 梅兰年岁大些,有十四了,没被卖之前在家中照顾弟妹很有经验。她一看就知道小东家是发热了,这要是不及时看,人要么烧傻了,要么就越发严重,拖死了。 她家中最小的妹妹就是因发热拖死的,梅兰压下心中所有的惊讶,提着裙子就跑去找大夫。 竹菊和纸砚还愣在原地,被梅兰喊了一声,“你们先去烧热水。” 二人听到梅兰的声音,连连点头,也顾不得惊讶。 想来是小东家这次真的要不好了,东家才会这样着急,还亲自抱着人。 云怀瑾说是抱着人,不如说是抱着一只小猫崽。这孩子真的太瘦,太轻了。 哪怕是昏迷着,也是蜷缩起来,窝在他怀里缩一团。这是极度不安与防御的姿势。 云怀瑾脚下速度加快,呼哧拉喘的把人抱回原身的屋里,放在柔软的床榻上。 小孩的半张脸陷在柔软的枕头里,双臂交叠抱着自己,腿弯屈膝,整个人像个团成团的小刺猬。只是他没有真的能保护自己的刺。 大夫来的很快,梅兰因一时情急忘了说是云初发热。大夫以为是云怀瑾又发热了,提着药箱自奔主屋。 跟在后面的梅兰瞧着人冲进主屋,知道大夫误会了,想喊一声把人叫住。却发现不远处廊下那如同狗窝一般的地方,没有云初的身影。 难道小东家真被东家抱回屋里了? 梅兰硬着头皮跟进去,绕过屏风还真看到了瘦巴巴脏兮兮的小人,蜷缩在床榻上。 浅色的寝具被蹭上了脏污,黑乎乎的还带着血迹。 梅兰眉头一挑,大感不妙连忙看向云怀瑾。 然后她又愣住了,东家竟然没有生气? 梅兰记得三年前,她和竹菊,笔墨,纸砚刚被买来那日。小东家被打的鼻青脸肿,不小心将鼻血滴到了东家的衣服上,东家那天发了好大的火,拎着小东家的衣领就将人往地上摔。 他们四人那时候就在边上,都吓傻了。 纸砚年纪最小,才八岁。家里实在活不下去,被卖给了人伢子。都还没怎么被教规矩,就被东家给选了过来。 纸砚当时看到那场景,直接给吓哭了。还好笔墨反应快,捂住了他的嘴。不然他也逃不掉一顿打。 竹菊那时候九岁,也没好到哪里去。但她被卖的时间长,有八个月了,好歹学了规矩,知道点分寸,硬是忍住了。 她和笔墨那时候都十一岁,虽说只在人伢子那只学了几个月的规矩,但毕竟年长竹菊和纸砚几岁,晓事了。见到那样的场面,哪怕面色发白,腿发抖,好歹能稳住。 但那一幕,梅兰永远也不会忘掉了。 第9章 后来,她是眼睁睁的看着小东家的住处从厢房转到院内柴房,又从柴房变成了廊下狗窝。 东家从来不准小东家靠近他的房间,嫌脏。动手打人也都拿着东西,不会再用手碰上小东家。 打的狠了,会找大夫用最好的药把人救回来,吊着一条命。 梅兰心中不忍,却也只能冷眼看着。她发现了,谁要是心疼小东家,不忍小东家受罪,不仅不会让小东家少受罪,反而会害小东家被打的更厉害。 有时候藏不住表情,东家也会打他们。说他们吃里扒外,靠着他过活,竟然还敢心疼那个小畜生。 纸砚藏不住表情,挨的打最多。后来被打疼了,藏不住就直接低头,假装看不见也听不见。 小东家因在东家衣服上滴了一滴鼻血都会被提起来摔地上,眼下他将东家的寝具弄的脏污一片,却根本没见东家有任何恼怒的意思。 梅兰的视线在云怀瑾臂弯和胸前顿了顿,白净的里衣,也早已被小东家染上脏污。 察觉到云怀瑾的视线似乎要看过来,梅兰连忙低头,匆忙间又看到了云怀瑾光着的脚。 会想到云怀瑾醒来后的一系列反应,梅兰只有一个念头。奇怪,真的太奇怪了。东家对小东家的态度,活像变了个人。 不仅她奇怪,住在庄子上,专门给云庄人问诊看病的孙大夫也觉得奇怪。 他还是头一次,在屋里给小东家诊脉。 梅兰闪躲的速度终归是慢了一步,云怀瑾还是看到了她探究疑惑的表情。 他也知道自己的一系列举动和原主不相符,可他真的没办法按照原主的人设去做。也不打算把自己套在原主的框架里去活。 他不是顶级的专业演员,压根没办法扮演另外一个人活。不如在一开始就改变。 至于突然转变的理由,云怀瑾想好了,可他不能逢人就说,否则更奇怪。 同时云怀瑾有些庆幸,他穿来的时候,原身已经在云庄了,这里是他的一言堂。若是还在云家,他怕是再不想,不愿,也要按照原主的人设活下去。 真正的活成另一个人,完全抛弃自我。 云怀瑾想到这里,忍不住打了个哆嗦。这太可怕了,他一定会疯的。 在云庄,他吃了这个时代的红利,身为主家,身为云庄最大的掌权者,哪怕他没有任何的解释,下面的人再疑惑奇怪,也不会询问,只会默默接受。 原身本就喜怒无常,他从不与人多说话,也没有特别的喜好,没人真的摸透他的脾性。 短时间的突然改变,大家稍稍奇怪也不会觉得其他。但长时间的改变,就必须要有一个理由才可以。 这个理由,不仅要解释他的突然转变,还要为以后发生的事情做铺垫。理由好找,帮忙的人却难寻。 云怀瑾目光落在床榻上的小身影上,根据原身的记忆来看,这孩子今年四岁了,还有三个月过五岁的生日。 他清楚的记得小说里,反派五岁那年,从他所在的地界开始,往北两个州府都发生了旱灾,闹了持续四年的饥|荒。 初期大家还能忍,真正乱起来是在第三年,流民也是在那一年才出现。 之前两年虽然因干旱收成不好,但朝廷反应迅速,接连免了两年的赋税,地里收成都是老百姓自己的。 只要勒紧裤腰带,杂粮里面多加点野菜多加点水,人至少饿不死。 但第三年的时候,北面突然乱了起来,江州城外也聚集了不少从北面来的流民。 江州知府反应也快,拉着城中富户开始搭建粥棚,安顿流民。 本来好好的,谁知道流民突然暴动,冲破州城。江州城一下子乱起来,原身就是那时候扔下年幼的反派逃走了。 小说那一段写的含糊,云怀瑾也不知道具体怎么回事,反正就是突然一下乱了起来。 想到开春的大旱,云怀瑾心里也捏一把汗。云庄这么多张嘴,还有两个村子的佃户,他在乱起来之前根本离不开江州。 云家那边盯着他呢。 依靠着庄子几百亩的地租,云怀瑾虽然不用屯粮,但他要想在乱起来前安安稳稳的在云庄活着,得示警佃户们,让他们尽可能的有多一点的粮食。 不然人饿急了,还不知道能做出什么事来。 云怀瑾没管梅兰的疑惑,而是想着在庄子上,找个说得上话也靠得住的帮手…… 把小说前期剧情结合原身记忆过了一遍,云怀瑾的脑海里浮现出一个人来。 云庄的管家张木桥。 第5章 此人在小说中描述不多,但出场时作者形容其是个忠厚良善之人。 原身记忆里,以原身角度来看,张木桥则是个爱多管闲事,惹人厌的老头。 他算是云庄里,唯一一个敢稍微拦一拦原身打孩子,并且劝原身不要再加租的。 原身自己是个不通庶务的,也还有点自知之明,怕自己乱来再把赖以生存的庄子折腾没了,所以一直忍着张木桥。 这个忍也只是不把张木桥赶走,对张木桥一家动手也少。但他做的决定,依旧实行下去,根本不听张木桥的劝。 若不是张木桥管理的能力确实不错,云庄事务打理也很好,原身早把人赶走了。 在原身看来,张木桥才是和他对着干的反派。在云怀瑾看来,张木桥确实是个值得信赖的良善人。 第10章 小说原文里,张木桥一家也被原身舍弃。张木桥本来想带着年幼的反派一起走的,可惜还没来得及走,云庄就被暴动的流民洗劫。 他们一家没能幸免于难,全都死在流民手下。 年幼的反派当时被张木桥压在身下,他本来就一身伤痕,骨瘦如柴,张木桥的血也流不少在他身上。 流民以为这孩子也死了,这才逃过一劫。 当时小说看到这里的时候,云怀瑾是有点奇怪的。奇怪为什么流民会有刀剑。后来想可能是从守城将士那抢来的。 然后云怀瑾就更奇怪了,流民一路忍饥挨饿的走来,竟然还能赤手空拳冲破州城的防御,不仅如此竟还有余力提着铁打的刀剑满江州的乱窜劫掠? 那时候云怀瑾没有在这个问题上疑惑太久,只当是作者逻辑没写通,继续往下看。 云怀瑾收回飘远的思绪,想着得找机会接触一下张木桥才行。 孙大夫诊完了脉,又查看了一下云初身上的伤。他面色凝重,心有不忍,却也不好在云怀瑾面前有所表现。 收拾好医箱,目光落在云初血肉模糊的膝盖上,到底医者仁心,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声,“东家,小东家的伤可否要处理?” 云怀瑾闻言一愣,心里有些奇怪,有伤当然要处理啊。随后脑海中闪过几个记忆片段,反应过来孙大夫这么问的原因。 以往原身是不准孙大夫多治小孩身上的伤的,都是治完最严重的那个,保证人不会死,然后其他的就放任。 这是小说里没有写的细节,是云怀瑾从原身记忆里看到的。 云怀瑾眉心皱着,孙大夫心下一颤,完了完了东家不高兴了!小东家不会因为他又要挨揍了吧? 就在孙大夫惊疑不定,艰难开口,准备说不治也行。就听到皱眉生气的东家气愤道:“处理,身上其他的伤也都一并处理。” 孙大夫张开的嘴立刻紧闭,也没去揣摩喜怒无常的东家,此时的语气和表情到底什么意思。反正东家再不高兴,嘴上是说了治的,那他肯定得治啊。 像是怕云怀瑾反悔,孙大夫动作麻利的打开药箱开始处理小孩身上的伤。 还不忘让梅兰给他弄些水过来,给缩在床榻上的孩子擦干净伤口周围。 梅兰应声出去,竹菊和纸砚已经烧好水。二人没敢靠近主屋,一直在小厨房等着梅兰来提水。 眼下天已转凉,梅兰看一眼烧好的水,又想到床榻上小小的身影。还是一咬牙给兑了温水去,没用冷水。 “竹菊,你再弄些温水去给东家泡泡脚。” 竹菊点点头,连忙去取铜盆。 梅兰没等她,先端着盆回了主屋。她一颗心悬在空中,越靠近主屋床榻,心跳的就越快。怕东家发现她弄了温水给小东家用,再挨一顿罚。 可小东家已经因受凉发了热,再用冰冷的井水…… 梅兰垂着眸往前走,自欺欺人的假装东家看不见她。 云怀瑾压根不晓得梅兰的心路历程,他看到梅兰端了水来,里面还冒着热气,只是扫一眼,就又靠着椅背陷入沉思。 直到梅兰把温水放下,浸泡布巾拧干,给小孩擦拭身体,他都没再看一眼。 梅兰一直没听到云怀瑾出声,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 云怀瑾能注意到梅兰和孙大夫的小心翼翼,他们生怕对云初露出一点关心和同情,就害的孩子遭大罪。 云怀瑾面上不能表露,心里则是十分无奈的叹息。 原身对这孩子是真的太狠了。 他偷偷的看一眼床榻上,瘦巴巴的小小一团,满身淤青伤痕的孩子。云怀瑾冷不丁的又想起原身的结局,他骨头又疼了。 穿来的实在太晚,要是穿到三年前该有多好啊…… 但想想似乎也不算太晚,至少没穿到丢下这孩子跑了之后。 哪怕是为了改变这具身体在书里原本的结局,云怀瑾也得在今后的日子里好好养崽,这样才能好好活着,长命百岁。 只是崽崽要怎么养呢? 云怀瑾不可避免的陷入回忆中。 原身在十八岁“生”下了反派,如今这具身体二十二岁。他自己前世也是大三学生,正好和原身一个年纪,现实里他也压根没有带娃经验。 在原身的记忆中,原身本来的家庭环境就不好,他自己在畸形的家庭中长大。关于父母对待孩子的记忆,那是比原身自己对小孩的所作所为还要一言难尽。 而他自己的原身家庭也不算好,他记事起,父母每天都在无休无止的争吵。 那时候他还小,总被吓哭,他的父亲母亲便会声嘶力竭的呵斥他。 再长大一点,没次只要他做的不够好,或者说只要有一点不如父母的意,他的母亲就会冷冷的看着他,对他说:“要不是因为你,我早就和你爸离婚了。我为你付出这么多,你怎么还这么不听话!” 他的爸爸也总会说:“要不是因为你,我根本不会再和你妈过下去。我全都是为了你,你怎么还这么没出息!” 中考结束的那个暑假,双方又因为他要上哪个高中而引发了激烈的争执。 那天,云怀瑾静静的看着他们喋喋不休的吵了一个小时。只有两句是关于他的择校问题,其他全在翻旧账。 等他们累了,声音小了后,云怀瑾才平静的说:“爸妈,你们离婚吧。” 第11章 他再也不想听“要不是为了你”这句话,也再不想看他们争吵时歇斯底里,恨不得对方立刻去死的模样。 说完那句话,云怀瑾被他的父母,指着鼻子骂了一整天。 但二人在云怀瑾开学之前,离婚了。 云怀瑾跟了他爸,不是他自己选的,是他外婆找他,让他不要选他妈妈。 外婆说:“你妈妈要嫁个更好的人,比你爸好一万倍的人。带个孩子,不方便。 男人不一样,男人哪怕带个孩子,只要有钱,就能娶到老婆。 你爸有钱,你跟你爸。你是他第一个孩子,他哪怕后面有孩子也不会亏待你。好孩子,你跟你爸吧。” 云怀瑾忘了自己当时听完这些到底什么感觉,似乎没有特别的情绪,他其实谁也不想跟。 上高中时,云怀瑾就住校了。一个月回他爸那一次,平时的双休日他直接住外面租的房子。 他爸工作繁忙,也懒得管他,每个月给一笔不斐的生活费,云怀瑾乐得轻松自在。 是他十几年里,最轻松最自在的时候了。 后来他爸再娶,又有了对龙凤胎,对他就更不上心。只让秘书每个月给他打钱,在给他的生活费上,倒是一点不心疼,速度也很快。 他妈妈也有了新的家庭,生了个乖巧可爱的女儿。云怀瑾无意间碰到过一次,远远的看着,一家三口很幸福的在购物。 原身的父母养育孩子的方式,云怀瑾不好参考。他自己的父母,养育孩子的方式,更不好参考。 云怀瑾的视线再次落在床榻上,清澈的眼眸中有了不少的愁绪。 心中也发出了疑问,孩子要怎么养呢? “东家,泡泡脚吧。”竹菊端着铜盆,有些费劲的放在地上。 她手往前伸,要碰到云怀瑾小腿的时候,云怀瑾思绪被打断,惊吓到一般,腿快速的往后一撤。 哪怕有原身的记忆,他也没办法接受让一个十一岁的小姑娘给他洗脚啊! “不用,你出去吧,我自己来。”云怀瑾尴尬的脸都红了,抬起脚直接往铜盆里一怼。 温水浸泡下,云怀瑾才觉得脚底有些疼。应是刚刚光着脚在外面跑,被划了细小的口。 这疼能忍,云怀瑾眉头轻轻一皱后,便适应了。 竹菊见东家真不要她伺候,转身取了布巾还有室内穿的鞋放下。 云怀瑾看一眼那熟悉的鞋,哎?拖鞋? 稍稍回忆一下原身的记忆,大雍的拖鞋叫解脱履,丝制无跟,一般都是在室内穿。 云怀瑾接受迅速,泡完脚后擦净,塞进那双解脱履中。柔软的丝履,舒服的触感,让云怀瑾没忍住翘了翘脚趾。 “东家,伤口处理好了。” 听到孙大夫的声音,云怀瑾看了过去。 孙大夫起身,眉间微微轻拢。小东家年纪太小,骨头都没长好,在石头上跪那么久,膝盖是真的伤着了。得好好养些日子,否则这腿以后怕是会不好…… 可东家能让小东家好好养着吗? 云怀瑾走向床榻边,仔细看一眼床榻上被布条裹大半个身体的云初。 小孩即便是昏睡了,眉心也轻拢着,很不安的样子,“情况怎么样?” 即便不问,他只看孙大夫那表情,就知道云初情况不是太好。 孙大夫见云怀瑾主动询问,则是带着些希冀,把云初的情况如实告知了。 早在池塘边,看到云初血淋淋的膝盖时,云怀瑾就觉得大事不妙。这点点大的小孩,哪里能跪那么久啊? 听了孙大夫说的话后,他有种果然如此的感觉。心里也气原身下手太狠,脸色不虞的说了一句,“我知道了。” 在孙大夫和梅兰看来,这神情反应,就是云怀瑾虽不高兴,但还是听进去了,不会真叫云初废一双腿。 孙大夫又交代一些注意事项,哪怕知道东家不会听进去,可他说了心里能舒服一点。 云怀瑾虽说不打算按着原身的脾性活,但也不好一下子变得太多。于是照着原身平日的样子,沉着一张脸盯着床榻上的小孩看,也不应孙大夫的话,叫人不知道他到底听没听进去。 孙大夫说完后,就收拾了药箱出去。梅兰跟着出去送孙大夫,屋里只剩下云怀瑾和云初。 云怀瑾看着床上躺着的小可怜,半晌后揉着眉心叹息一声。 云初这一睡,到了中午才醒。 期间是梅兰给喂的药,云怀瑾不想梅兰一直小心翼翼全程没过问,自己坐在外间的小榻上看书。 说是看书,其实是在想以后怎么养孩子。只不过想了半晌午,他也没什么头绪。 中午,梅兰端了饭菜进来。三菜一汤,有菜有肉,云怀瑾也饿了,吃了不少。这里的饭食味道还行,就是口味偏淡,能吃吧。 云怀瑾看来一般的饭菜,对于绝大多数人来说,已经是难得的美味。 饭菜的香气在屋内飘散,云初的小肚子咕噜咕噜的叫着,饭菜香气和饥饿感勾着他睁开了眼睛。 小孩睁眼后,脑袋也懵懵的,根本不知道自己这是在哪里。看着不是他的小窝,也不是柴房。 等他反应过来是在哪的时候,吓的差点没又晕过去。 云怀瑾吃了一碗米饭后,就去了内间。他本是想看看小孩有没有睁眼,那么长时间没吃饭,得吃点东西才行。 第12章 谁知他刚进去,就看到小孩滚下了床。 “小心!” 云怀瑾动作比脑子反应还快,两个箭步上前,还好把人给接住了,没真摔下来。 他看的清楚,这孩子是故意往床下滚的。 不等他开口问为什么要滚下来,他就察觉到怀里小孩身体僵硬,不可遏制的颤抖。 低头看去,小孩干瘦的脸,眼睛瞪的大大的,充满了惊恐。 云怀瑾大概知道他为什么这样害怕,因为太害怕原身了。只要是这具身体靠近,都能把这孩子吓的浑身颤抖。 他张嘴想说什么,又觉得说什么都没用。 能说什么?说以后会对你好,再也不打你了,你别怕?谁信啊。 云初被打了三年,不是三天。孩子年岁再小,也不可能相信这些话的。 感受到怀里的孩子越来越抖,越来越怕,最终他什么也没说,直接把人抱起来放床上,一言不发的走了。 刚脱离云怀瑾的怀中,云初就把自己团成团缩在床上。现在他甚至连动都不敢动了。 屏风后,云怀瑾能模模糊糊的看见床上缩成一团的小身影,无声的叹息后,也不敢再靠近。 他出了房门,喊了梅兰。 “给他喂点粥。” 说完也不等梅兰回他,穿着那双舒服的无跟履就出了院门。 第6章 云庄宅院地势颇高,走出云庄宅院的大门,云怀瑾抬眼一看,便见远处的山峦。 微微泛黄的树木丛林,还有广阔整齐,已然被收割完的田地。 偶有几棵挂满红果的柿子树,给这略显萧条的秋景中增添了一份色彩。 从未见过农村田园云怀瑾,在如此广阔的天地之间,此刻心境突然一下也开阔起来。 门房看到东家出来,吓得赶紧走出小门,开口问安。 “小的见过东家。” 一路走来,云怀瑾已经遇到不少诚惶诚恐的小厮与丫鬟。 按照他自己的性子,有人与他问好,他也会礼貌的笑着回过去。但眼下云怀瑾只能收敛表情,嗯一声,然后闷头往前走。 不是他非要保持原身人设,实在是因为庄子里的人也很怕原身。 云怀瑾出来遇到第一个小厮的时候,对方缩着脑袋问好,他下意识笑着问回去,结果把那小厮给吓的一屁股坐地上去了。 正奇怪对方为何反应这么大的时候,原身的相关记忆冒了出来。 原来是原身也总是会突然一下,对下人们和颜悦色,但变脸后对下人们也更狠。 他可以上一瞬笑着问对方吃没吃饱,若是对方说没吃饱,那就去吃泔水。若是对方说吃饱了,那就三天不准吃饭。不说话不回答,就先掌嘴再吃三天泔水。 一整个纯纯的喜怒无常大变态。 那些记忆画面云怀瑾都不愿多看,稍微明白小厮为何反应那么大后,他就不再深想原因。那些记忆便也如退潮一般迅速后退。 后面云怀瑾再遇到下人问好,他也都板着一张脸,嗯一声了事。不然庄子里的下人们怕是会叫他吓死。 好不容易出了宅院,云怀瑾大松一口气。扮演别人真的是太累了,他这还不是精准扮演就这么心累。 若真是演的一丝不差,怕是没多久他就会精神错乱。 哎,不过也急不来。人和人的相处不是一朝一夕,接受并相信一个人真的变了,是需要时间去证明的。 出了大门,云怀瑾顺着石阶往下走,心里则盘算着宅院里有多少人。 云庄宅院是依山而建,整个宅院占地差不多十亩地。 除了他与云初那孩子外,做活的长工,死契奴仆,家生子,小厮,丫鬟,粗使婆子,厨子,护卫,马夫,账房,加上张管事一家。 整个宅院,加他和云初,有八,九十口人。 人不算少,为了后面的安全,一些心术不正的人,得尽早赶走才行。 下了石阶,云怀瑾顺着青石板路往前走了差不多两百米,这路就成了坑坑洼洼的土路。 他看一眼脚上的鞋,不太适合继续往前走。本来也就是想出来溜达溜达消消食,再走回去也够了。 于是云怀瑾脚下一转,又回了头。 走到一半的时候,正巧与张木桥撞了个正着。准确的说是张木桥专门出来找他的。 “东家,您的身子可舒爽了些?” 张木桥是个清瘦黝黑的老头,头发半白,面留长须,个子比云怀瑾低半个脑袋。但他却不算矮,毕竟云怀瑾是个异类哥儿,比寻常男子都要高一些。 云怀瑾在张木桥面前没有过于的与原身一样,下人们会被原身喜怒无常和各种折磨人的手段吓住,但张木桥不会。 “好多了,张管事行色匆匆是要做什么?”云怀瑾微微笑着问道。 张木桥对云怀瑾是有些了解的,也遇到过几次被对方先和颜悦色对待后,又见对方很快变脸。 只是今日东家的这张笑脸里,好似没了那叫人阴测测的感觉。 他稳下心神,“小的是想问问东家,今年秋收的租子要怎么收。” 昨日听说东家发了高热,张木桥还以为今年租子要耽误一段时间才能交。吃完午饭后,他去了主院那边问问情况,才知道东家已经醒了。 只是主院里的小厮丫鬟都不知道人去了哪里,一路问到门房,才晓得人出去了。 第13章 张木桥二话没说就出来寻人。租子早点交,佃户们心里也能早点踏实。 说起佃户交租这事,云怀瑾脑子里快速过了一遍自己的计划,随后神情变得有些难看。 张木桥见云怀瑾变脸,心头一跳,知道秋收的租子怕是又要涨。 他张口有心要劝,再涨下去,佃户到手的那点粮食,还不如去开荒山地得的粮多呢,何必要种云庄的良田? “降到五成租子吧。” “东家,可不能再涨租子了。” 二人同时张口,张木桥愣了一下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降到五成?”张木桥不确定的又问了一遍。 “嗯。”云怀瑾眉心皱着,像是很不情愿。 张木桥不苟言笑的脸上有了些笑意,他们云庄的租子本来就是收五成的。后来三年时间里涨到了七成。 现在能回到原来的五成租子,张木桥替佃户们感到高兴。 只是,张木桥脸上的笑意很快淡了下去。不是他谨慎,实在是他们这个东家,性子实在太怪。 万一这次就是第一拿租子的事来哄人高兴,最后不仅不降还涨呢? “东家此番怎降了这许多?要我说,不涨就成了。”张木桥没问的太直白,而是以一种完全站在庄子这边,替云怀瑾考虑的样子来说。 云怀瑾也有原身的记忆,对于张木桥的反应他也明白原因。八成也是怕逗他玩,最后真应了,佃户们反而更糟。 他装模作样的盯着张木桥看,问他,“你真这么想的?” 张木桥点头,他心里还真是这么想的。毕竟他知道,东家不可能真那么好心降回五成租子。不涨那都是大发慈悲了。 云怀瑾闻言,神色又突然变得有些凝重的说:“看在你是真站在我这边的份上,也不妨告诉你原因。” 张木桥还是头一次见东家这表情,心里更摸不透眼前人在想什么。 他只能点头,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云怀瑾打了一遍腹稿,接着对张木桥道:“雍京前段时间来的信,里面内容不是太好。” 雍京云家于半月前确实给原身送了信,里面的内容是警告原身不准出江州的,这信年年都送一次。 原身年年看完这信也都要发一次疯,发疯了揍云初。云怀瑾眉心紧锁的按下脑海中冒出来的可怕记忆。 张木桥也是知道雍京半月前来了信,但他不知道信里内容。这还是东家头一次说雍京那边的事。 他没敢插嘴说话,而是静静的听着。 云怀瑾脸色越发的难看,搞的一直揣摩他神色的张木桥心里都跟着直打鼓。 “信里说宫里的钦天监夜观星象,测出了北方于春恐有大旱,叫我做好准备。” 嗬!大旱! 张木桥眼都瞪圆了,对于云怀瑾的话,他那是一点也没怀疑。那可是皇宫里的大官算出来的,是雍京的大官送来的消息,哪能有假? 云怀瑾见张木桥老实巴交的,一听就信了他的话,有些庆幸这人是丰水县本地人,一辈子也没出过丰水县。 他一家本是云庄的长工,虽说不是死契的奴隶,但长工的活契年限,也长的叫人心慌。 他能做云庄管家,也是巧合。 云庄前头有个管事,突发急症人没了。他族中不少人想顶这个位置,庄子里也有些老资历的馋这个位置。 几番斗法,竟然耽误了送东西去雍京。小小的庄子都敢不将主家放在首位,为了给个教训,便派了人来。 一为惩治,二为重新选个管事。 张木桥机缘就在这出现,他无意救了当初来给云庄选管事的人。 对方为了报恩,也觉得张木桥确实忠厚,做事有条理,就直接选了他。 张木桥本身见识少,对官员和雍京了解更少,随便说两句就能唬住。 云怀瑾趁着张木桥没反应过来前又道:“这事可千万不能说出去,雍京那边是不准漏风声的。 家里能给我透消息,也是怕我在这遭难。若是消息从这漏出去,上头怕是会派兵来灭了整个云庄。” 张木桥被唬傻了,“怎么,怎么上头还要灭我们?” “是漏出消息才会灭我们。”云怀瑾强调了一遍,又解释,“你想啊,大家都不知道的时候,是不是日子每天都照过? 要是突然知道了,大家心里害不害怕?整天害怕的,这日子还能过吗?” 张木桥摇摇头,“不能了。” 就拿他来说,现在心里就怕的不行,也乱的不行,都不知道旱灾来了后头该怎么办。 “是啊,为了能让百姓先好好过日子,不会生乱,所以得先瞒着。上头会私下里悄悄的想对策,总之不会放着老百姓不管的。” 云怀瑾看出张木桥心里慌乱,也顺带安慰了一下他。 而且根据他看的小说还有原身关于朝廷的记忆,雍王朝的上位者年纪虽小,但宰辅很厉害,是个忧国忧民的好官。 原文里旱灾发生,朝廷反应是很快的。若不是流民突然不要命一样的暴动,江州也不会破。 张木桥闻言果然定了定心神,他认真起誓道:“东家放心,这事小的会烂在肚子里,绝不会再叫另一人知道。否则小人便死无葬身之地。” 这话让云怀瑾之前所在时代的人说,也就是说说而已。但在这里,这是最毒的誓言,是真的怀着死守秘密的决心的。 第14章 云怀瑾看向张木桥,拿出了他最巅峰的演技,他先是盯着张木桥看了一会,看的张木桥都有些不自在了,又一脸动容的说:“张叔,我是信你的。” 张……张叔? 张木桥整个人都被云怀瑾这声张叔叫的僵硬住了,他嘴巴张了张,愣是不晓得说啥,又给闭上了。 云怀瑾低头叹息一声,声音都有些闷闷的,“张叔我知道你现在很奇怪,奇怪为什么我会这样。” 张木桥这个头是点也不是,不点也不是。他抻着个脖子,像个大鹅。 “实不相瞒,这次高热,叫我做了个无比真实的梦。” “梦?”张木桥疑惑道。 “嗯,梦。” 云怀瑾身体一抖,像是不愿回忆,又不得不回忆。他默默的给自己的肢体语言点个赞后,才开口说:“梦里旱灾来了,庄子里没粮食吃,下人们都跑了。 张叔一家不仅没走,还不计前嫌的照顾我,带我和云初挖野菜裹腹。 有一天我不小心伤了腿,云初那孩子那么小的年纪,为了让我不饿死,把他挖的野菜分给我一大半。 张叔也到处找草药给我治腿,你们没有一个人放弃我。 那梦太真实了,就像亲身经历过一遍。腿痛的感觉,肚子饿的要死的感觉,都太真实了。 我在家中时,曾听家里人说过,人在濒死的时候,有的人会有一些奇遇。但无人知道到底是真是假。” 云怀瑾有些激动道:“我那时病重,正是濒死之际。所以我相信,那是老天给我的奇遇,警示我要我相信旱灾一事,所以带我体验了一遍大旱。而我也命大,经历了奇遇后,还活了下来。” 听完云怀瑾的话,张木桥这次没有相信那是什么奇遇。他只当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但张木桥看了近五十年的人,他是能察觉到东家对他的善意的。 看来那个梦让东家的性情往好的地方转变了,张木桥道:“东家,是梦也好,是奇遇也罢。东家该感谢善待的都并非是小的,因为小的还什么都没有做。” 云怀瑾知道张木桥性子,无功不受禄,一板一眼的很,也知道张木桥信了他做的梦内容,但不信那是什么奇遇,只当是一个梦。 他觉得这样也好,就让张木桥以为他固执己见,把梦当奇遇,反正不耽误他因为这个转变了对人对事的态度,“张叔,那就是奇遇。” 张木桥瞧着他这东家又拧上了劲,他也不多说了。想怎么认为怎么认为吧,要是真能因此改改头先那性子也好。 现在想来,之前说到租子的时候,东家变脸应该是因为想到大旱的事情。 而东家会把这么重要的事情告诉他,则是因为东家信了那个梦,所以才如此信任他。 张木桥突然被如此信任,还被东家和颜悦色的相待,这心里也乱糟糟的,不知这样到底是好是坏。 云怀瑾不知他刚新鲜出炉的张叔心里想的什么,他只知道第一步成功了,身边有了个能用的可靠的人。 不,应该说是八个。 张叔一家八口人呢,他站在自己这边,他的老伴,三个儿子,一个哥儿,两个儿媳,也都会因张叔对他的态度,而成为他可以信任的人。 张家的家风正,这一家子人,品性都很好。有了八个能用的人,云怀瑾觉得身上担子也轻了一些。 第7章 张木桥没回庄子,而是径直去了枣沟村。 村长王北峰家已经聚集了不少村民,今日该是收租的日子。结果晌午都过了,也没见庄子里来人。 大家伙提心吊胆的,不知道庄子里的那位东家憋着啥坏要整治他们。 心里边的担忧自从起了头,就再也没落下去过。啥坏的都想了,越想越怕,便三三两两的来了村长家,都想叫村长给支个主意。 王北峰能有啥主意,他啥主意都没有。一群人要么坐在他家篱笆院前不远的大枣树下,要么直接坐在篱笆院里,一个两个的都愁眉苦脸。 “这可怎么办啊,到现在也没个准信,别不是要来个大的,今年要交八成租吧?” “呸呸呸呸,好的不灵坏的灵,可别说这种话。” “我这两天眼皮子一直跳,心里也慌慌的。你们说东家到底想啥呢?” “谁能知道他想啥?要能知道,咱还在这愁事儿?” 此话一出,周围的声音都静了一瞬。接着又是好一阵的唉声叹气,也不知道这样的日子啥时候是个头。 东家虽说不欺男霸女的事,可这租子越涨越多,一家老小就靠着那点粮食活命,这和要命又有啥区别? 可真是愁死人了。 “哎?你们快瞅瞅,那像不像张管事?” 篱笆院外的大枣树下,有个青年站在大石头上面眺望,还不忘招呼着身边几个要好的。 另外三个青壮闻言也上了大石头,四人互相拉扯着左摇右晃的堪堪站稳。 “我瞧着像。” “哪里是像啊,那就是!” 最开始发现张木桥的青年激动的跳下石头,往篱笆院里跑,边跑边喊,“张管事来了!” “啥?张管事来了?哎呦!终于是盼来了!” “哎,这不来我心慌,来了更心慌。今年别真要涨到八成租吧?” “不能吧?真涨那么多,还不如种荒地。” 第15章 “那还得拾掇,那荒地还不能种稻子和麦子,不容易活,只能种些黄豆。就算是种黄豆,今年也种不下去。时间赶不上,也没那么多豆种,要种也得明年才行。” “得了别说了,越说我越心慌。” 张木桥越走越近,一群村民也在王北峰的带领下,走出了篱笆院往前迎他。 稍微走的近了些,李如海凑到王北峰身边,小声嘀咕道:“他三叔,你瞧着张管事心情是不是挺不错的?” 王北峰年过四十,但眼神也还好使。他定睛一看,犹疑道:“好像是。” 两人上过战场,对观察人有一套,不说多厉害,至少比村子里其他的村民看出人的情绪要更快些。 哪怕对方脸上不是带着笑,也能从对方的步伐快慢,身形状态判断个大概。 此时的张木桥,脚步轻快,身体放松,眉心也没有愁苦之色。 王北峰和李如海二人忍不住对视一眼,看来这次张管事来,是有好消息。 在这个节骨眼上带着好消息来枣沟村,那这个好消息是什么,二人心中有了猜测。 不过他们没敢表现出来,怕猜错了,到时候空欢喜一场。 这还是张木桥三年来,头一次来枣沟村心里这么敞亮过。 以往每次来,都是要和村民们说涨租。他也是穷过来的,知道大家的苦处,哪里张的了那个口。 每次来都只敢和村长说一声,然后又悄悄的回,根本不敢多看村民们的表情。 这次不一样,这次东家不仅不涨租还降回一开始的了!他这一趟走的,脚下都生风。 远远的就看到枣沟村的村民迎出来,他也知道村民们在忧心租子的事情。 稍微靠近了,他也不打那哑谜,叫村民们还七上八下的担心。 张木桥对着越来越近的人群招招手,高声喊着,语气里全是喜悦,“东家说今年不涨租!租子降回了五成!庄子里很快就会安排人来收租,大家快回去准备吧!” 枣沟村的村民们闻声脚步一顿,他们不敢相信自己都听到了什么。 啥?竟然不涨租了? 不仅不涨租,还降回去了? 乖乖!东家是被鬼上身了?他竟然不涨租还降租了!? 一时间过来的枣沟村村民怀着满腹疑惑,抬腿就往张木桥的身前跑,很快就将张木桥团团围住。 尘土四起的土路上,一群村民围在路中间,两边的农田被翻的齐齐整整的,准备三日后种上黄豆。 张木桥被人群淹没,听着村民们七嘴八舌的问着他关于租子的事。 言语急切又激动,生怕东家是说来诓他们玩的。 这关系到从现在到明年开春的口粮问题,大家不得不谨慎对待。 张木桥也理解村民们的反应,和他刚听东家说的时候心情是一样的。又怕是假的,又期待是真的。想信又不敢信。 村民们只会比他更甚,毕竟这事是与他们息息相关。 张木桥没有打断村民们七嘴八舌的询问,只等着他们先泄一泄心里的忧虑。 王北峰也是这样想,后来见差不多,王北峰才出声喊了一声,“都静静,一个个的一窝蜂来说话,叫张管事听谁的?都给我停下,听张管事具体说说。” 枣沟村村民们瞬间像被拽住脖颈的鸡,一下子就噤了声,眼巴巴的看向张木桥。 村民们虽一言未发,可一张张饱经风霜,黑瘦的脸上,都是明晃晃的期盼与担忧。 这已胜过千言万语。 张木桥脸上扯出一抹笑,村民们在看到那抹笑的时候,脸上的担忧骤退不少,眼神都亮了几分。 “东家说的是真的,今年真的不涨租,还降回五成。” 村民们高兴的笑出声,王北峰心里头也高兴,但他同时也觉得奇怪,“东家是出了什么事?咋突然降租了?” 此话一出,不等张木桥说什么,立马就有村民嘴快接话,“村长瞧你问这干啥,东家能出啥事,租子就是想降就降呗。” 王北峰不理村民的话,而是一直等着张木桥回他。 张木桥心神一凛,不愧是上过战场的人,谨慎又敏锐。 但他不能说旱灾的事,又因想到开春会有旱灾,张木桥因降租的那点喜悦也没了,只剩下担忧。 为了不表现出来,张木桥把那些心绪往下压,这回却怎么也笑不出来了,“东家想什么,谁能知道?反正是确定降租的,你们交完租子后,剩下的粮食好好留着,免得东家明年夏收又要收的多。” 张木桥不能明着让村民们多囤点粮食,又怕村民见今年收租少,再把多余的粮食全给卖了。 那明年开春遇大旱的时候,就只能饿肚子了。 着实是没办法,他才先把东家扯出来吓一吓村民们。 听了张木桥的话,不少准备今年多卖点粮的村民,立刻打消了念头,决定一点也不卖。 家里交完税收和租子剩下的那些粮食,全部好好的藏着。 王北峰也深以为然,他不认为一直苛待他们的东家会突然大发慈悲。 若是今年先降租,明年再突然暴涨租子,这事倒是东家能做出来的。 “多谢张管事提醒。”王村长诚恳感谢。 知道王村长怕是完全认为明年东家会暴涨租子,把东家想坏了。这叫张木桥有些发虚,硬着头皮说了一句,“其实东家现在人挺好的。” 第16章 枣沟村的村民闻言,看张木桥的眼神瞬间都不对劲了,充满了同情。 也不知道张管事在庄子里都经历了什么,竟被东家欺负的在外头也要说违心话了。 张木桥也知道这话说出口没人会信,他不再多说,很多事情也不是他一两句话就能改变的。 而且东家往后到底会不会变的好些,他也不知道。 因还要去山前村通知,张木桥不准备在枣沟村前的土路停留太久。 他说完了该说的话,就与枣沟村的村民们告别,“我还要去一趟山前村,你们快回吧。” 枣沟村村民们知道山前村那边肯定也急得很,于是都没多留张木桥,等目送张木桥离开后,枣沟村的村民才面带喜色的各自回家。 张木桥走到半道,就遇见了准备来枣沟村打探消息的山前村村长和他两个儿子。 山前村在入云山山脚下,离庄子的距离更远。 山前村的村民们今日也等了庄子里的人许久,结果一直没等到庄子里来人,心情同样焦灼。 眼看着都过了晌午,山前村的村长也等不下去,带着他的两个儿子,就先去枣沟村那看看情况。 没成想半道上竟遇到了庄子里的张管事。 降租的事情,张木桥也是第一时间与三人说了。包括对枣沟村说的那些暗示他们别卖粮,都收起来自家留着吃的话。 山前村的村长,和他两个儿子的反应与枣沟村的人一模一样。 话已经带到,张木桥便不往山前村再去。庄子里也有一堆事等着他处理,更重要的是,他还得回去找东家商量一下,该怎么应对开春的大旱。 得先商量出个章程来才行,可不能到时候一起抓瞎。 山前村三人也急着回去传消息,没有与张木桥多寒暄,目送张木桥离开后,三人脚步匆匆的回了村子。 “大郎,二郎,回去后你二人把村民们都叫到晒谷场。咱得劝村民们别因这次降租,多卖了粮,不然明年东家大涨租子,咱连陈粮都没得吃。” 山前村的村长语气里都是担忧,怕有拎不清的,真卖多了粮,到时候没粮吃,再给饿死。 跟来的田大郎听后就说知道了,倒是田二郎抓抓脑袋,“爹,我觉得不用劝,东家啥样,这三年里大家伙心里肯定有数。” 田大山像个替孩子操碎心的老父亲,还是不放心,“得劝,万一就有拎不清的呢?” 知道父亲是个万事都怕万一的人,田二郎也不再多说,只点头说回去就叫人。 …… 云怀瑾穿着拖鞋慢悠悠的逛了一下云庄宅院,这宅院在云怀瑾看来,其实是比较大的。 但若真放在大雍,这宅院面积其实不算大。 占地百亩的那才算宅院里大的院子,云庄院子的这三十几亩地,顶多算个小宅院。 虽说是在乡下,云庄宅院里的布局也是很有一番韵味。亭台水榭,假山奇石,池塘曲桥应有尽有。 不仅如此,在原身记忆里还了解到,院子一年四季都有应季的花开。 这让云怀瑾想起自己前世曾逛过的园林,只觉得云庄宅院占地虽小,可这里的布局景色,倒是一点不比逛过的知名园林差多少。 逛了一半的时候,因原身身体素质过差,叫他也觉得有些累,实在是逛不下去了。 剩下的云怀瑾决定得空再逛,这次便先回去歇歇,也想看看云初现在怎么样了。 他回去时,依旧是慢悠悠。就是想着自己在外面多呆一会,能叫云初在屋里好好的多休息一会。 谁知道他刚踏进主院,就瞧见了廊下狗窝里缩着一个小身影。 起初抱着云初回来的时候,云怀瑾看到了廊下有个破旧的狗窝。 只是他那时候心急,所以匆匆看一眼便移开视线,脑袋里并未深思,只当这院子里还养了一只狗。 这狗窝很快被云怀瑾抛却脑后,而他的心神都被云初的高热所占据。所以原身对狗窝的相关记忆,那时候并没有浮现出来。 这也导致了云怀瑾现在看到云初缩在狗窝,脑海里浮现出关于狗窝的相关画面时,气的咬牙切齿,胸口发闷,呼吸急促。 画面里,原身之前养过一只土狗,云初和那条狗亲近,有次原身打云初,那条不算大的土狗碰巧看见了,便冲过来护着云初。 结果因惹怒了原身,直接被打死。期间因为云初一直哭着拦着,原身在打杀了狗后,就让仅有两岁的云初从柴房睡到了廊下的狗窝。 不是喜欢狗吗?那你就和狗一样活着。 原身倒是没有给云初吃狗食,因为云初本身吃的,连狗食都不如。 春夏狗窝蚊虫多,秋冬狗窝冷的要命。要不是云初命大,他早就死不知道多少次了。 云怀瑾压下记忆画面,他怕再看下去,自己能给自己来两下。 云怀瑾仔细打量狗窝里蜷缩着的小孩,瘦小的身体微有起伏,像是睡着了。 因为担心云初的身体,不知道他有没有退热。在犹豫一瞬后,云怀瑾还是轻手轻脚的往廊下走,看看孩子怎么样了。 正在院子里打扫的梅兰,竹菊,笔墨,纸砚四人在云怀瑾踏入院子的那一瞬,心神就都放在他身上。 在云怀瑾原地停顿一息,又开始走动后,他们才悄悄抬眼,发现人最终还是往廊下狗窝的方向走去了。 第17章 四人为云初接下来的痛苦遭遇提一口气,却也只能快速低头,装看不见听不见,该干什么干什么。 没人敢开口多说一句,说了只能让小东家更遭罪。 也就几步路的距离,估摸着东家已经走到了廊下狗窝了。可四人听了好一会,都没听到动手的声音,更没有小东家压着嗓音的抽泣声。 怎么回事? 梅兰正在廊上趴着擦地,她不动声色的推着布往前走了走,借着柱子遮挡,快速侧头看向廊外云怀瑾所在的方向。 这一看,倒叫她愣住了。 她这位置,看不到云初,但正好能看清云怀瑾的脸色和动作。 第8章 东家的手悬在半空,那样子并不像是要抬手打人,反而更像是想触摸却又不敢再向前。还有东家……东家那神情,是心疼吗? 梅兰被自己的想法吓一跳,怕看久了被察觉,她不敢再继续看,低头老老实实的擦地。 云怀瑾蹲在狗窝不远处,他盯着小孩因发热生病有些微红的脸,视线落在小孩长长的微颤的睫毛上。 他知道,在他靠近的那一瞬,本蜷缩着睡着的孩子醒了。 现在因为害怕而不敢睁眼,即便竭力控制着,身体也在不由自主的颤抖。 云怀瑾唇抿成直线,压着心头对原身的火气。蹲着瞧了一会,也看不出孩子现在身体状态是好是坏。想靠近云初,又怕云初被他给吓晕过去。 左思右想,云怀瑾还是没再靠近。 听着渐行渐远的脚步声,云初颤抖的身体慢慢平稳下来。 他缩在臂弯里的眼睛有些茫然的眨了眨,阿父走,走了? 这次没有把他抓起来打他…… 为什么? 是因为他生病了吗? 可他以前也生病过,还是被阿父打了。 云初小脑袋想啊想的想不通,发热让他脑袋懵懵的,心里又想着事,一时间竟没能察觉去而复返的脚步声。 等云初身上感觉到一重时,他才意识到云怀瑾又回来了。稍微有些放松的身体,瞬间又变得僵硬,同时屏住呼吸,怕的连气都不敢喘。 小孩脑海里嗡嗡的,全都是阿父又回来了,阿父又要打他了,他腿好疼,身上也好疼,他想求阿父今天能不能打轻一点。 但他又不敢求,要是求的话,阿父不会听还会打的更重。 云初绞尽脑汁的想今天怎么才能挨轻一点的打,想了半晌也没想出个办法。以前想不出,现在还是想不出。 等他放弃想办法挨轻点打的时候,才意识到不对劲。 阿父又走了。 他身上……身上有暖暖的东西。 云初瘦小的手指小幅度的动了动,指尖摸到软软的,毛茸茸的触感。 因为这轻微的动作,他鼻尖也露出一些,闻到了淡淡的清香。 是阿父身上会有的味道,毛茸茸的,好像是毛毯。 云初不敢再碰,整个人又蜷缩几分,把自己完全陷在那破旧的狗窝里。 毛毯隔绝了外面的冷风,云初缩在窝里,脑袋晕晕沉沉,什么也不敢想。 云怀瑾回屋后,就心事重重的瘫在了床上。 满脑子都是云初。 这孩子只有四岁,出生起就在冷暴力中度过一年,接下来三年,又是在饥寒交迫与殴打中度过。 从云初遇到他的反应来看,小孩在经历了三年的家暴虐待后,已经产生了应激创伤,对他产生了高度警惕。 他是云初害怕的本源。 雕花精美的床榻之上,云怀瑾抱着软枕轻叹一声,想要靠近云初,得先让孩子相信,他不会再动手打他。 只是要让小孩相信他不会再打他,似乎是一件更难的事情。 * 云怀瑾倒是没在这个问题上纠结太久,许多事情不是靠脑子想,嘴上说的,得看实际行动。 知道这是一场持久战,云怀瑾便先放在一边。转而想到自己入梦有了原身的记忆之前,似乎进入了一个更奇妙的空间,好像还有一朵云和他说话。 这段记忆在云怀瑾没有仔细回想之前,已经变得有些模糊。 靠着一些模糊的记忆,云怀瑾集中心绪的仔细去想细节。那段模糊记忆,渐渐的变得清晰。 在云怀瑾已经完全想起那“灵泉空间”里是个怎样的场景后,心中又产生新的疑惑。 他要怎么进空间? 刚在心中默想后,云怀瑾就发现他周围的环境变了。 床顶变成了蓝天白云,淡淡的熏香变成了青草香,身下柔软的褥子,也成了草地,耳边还有泉水细细的水柱,往外缓缓喷涌的声音。 云怀瑾坐起身,怀里还抱着床上的软枕。他看着眼前巨大的古树,环顾四周,是一望无际的草原。 他进灵泉空间了。 可他是怎么进来的? 回忆了一下,云怀瑾发现自己进来前,似乎在心中默想了怎么进空间。 难道是因为默想了“进空间”三个字的原因? 他抱着软枕,手臂微顿,随后又将其放在草地上。心中默想,出空间。 下一瞬,草地消失,他又坐在了床榻上。怀中的软枕不在,床上也不见其踪影。 又默念进空间后,他依旧是坐着,却不是做在床上,而是草地上。 云怀瑾稍一测试,摸清了这空间的大概。 第18章 只要心中默念进出,就可以随意进出,而且能从外面带东西进来。 云怀瑾心里有了数,这次没急着出去,而是走到了灵泉边。 他想到了之前盯着灵泉里看时,心中产生的怪异想法。这次他没有盯着里面看,而是蹲在灵泉边上,看池子旁竖着的一块小小的石碑。 这小石碑被草丛遮挡了小半,不仔细看还看不着。云怀瑾拨开长的茂盛的绿草,看到小石碑上有几行金色的小字。 上面的字是他前世见过的繁体字,仔细想想,原身记忆里关于大雍朝的文字,也是他所见过的繁体字。 不管怎样,至少在这个时代,自己不算是文盲了。 思绪拐了个弯后,云怀瑾又很快回神去看小石碑上到底写了什么。 【功德灵泉,天地灵气。滋育万物,去杂除尘。】 云怀瑾看着这石碑上的金色小字,不难猜出这灵泉的用处有哪些。 他心尖颤动,没想到这样的金手指,竟然叫他给碰上了! 鼻息间是泉水纯澈的气息,云怀瑾好奇灵泉的味道,便蹲在灵泉边眼睛不往深处看,掬一捧泉水喝了起来。 好甜! 不是他吃过的糖那种甜,是一种清澈至极的甘甜,云怀瑾没忍住连喝了三捧泉水才作罢。 喝完后,他只觉得通身的脉络都舒畅了,嘴巴里还带着微微回甘。 这泉水真好喝啊!不愧是灵泉水! 云怀瑾像是看金山一样的看向灵泉,眼睛都变亮许多。不知道用这拥有天地灵气,可滋育万物,去杂除尘的泉水浇地,能不能让庄稼在干旱的土地上存活。 这样想着,云怀瑾便想在干旱之前先试试灵泉水的功效。 院子里地挺多的,他可以开一片地,种点东西进去。再用灵泉水浇灌,看看最终长成会不会有什么变化。 而且这灵泉水拥有灵气,喝了对人的身体也是好的吧?他喝了三捧灵泉水,就切实的觉得身心舒适,心神清明许多。 想来是有用的。 云怀瑾想到云初那瘦弱的,浑身是伤的小身板,决定弄点灵泉出去,给云初调理一下身体。 他那身伤,光靠着喝药,怕是会留下不少的暗伤。 等待会出去后,得拿个容器进来灌点泉水带走。 云怀瑾将灵泉弄明白个大概后,又往前走一段距离,绕着那棵巨大的古树转了一圈。 空间只有一望无际的草地,一池深不见底的灵泉水,还有这棵巨大古树。云怀瑾很难不注意到这棵树,也十分好奇这树是什么树,想查看一番。 这古树树干大的需至少十几人合抱,人站在树下,仰头看去,只能看见四面横生出去的数条枝干,还有生长旺盛到密不透风的树叶。高度目测有三十多米,十三,十四层楼那么高。 也因树叶所处过高,所以看不太清楚,但隐约也能看出形状有点像葫芦。 一圈绕下来,云怀瑾确定他不认识这是什么树,见都没见过。 不过这一圈也不是没收获,树干边上,草丛里面有一块不起眼的石头。那石头静静的躺在那,云怀瑾若不是看的仔细,压根看不着那还有东西。 石头上也有金色小字,但只有两字,【果树】。 云怀瑾以为还有什么别的字,就想拿起石头仔细瞧瞧。结果他使了吃奶的力气,也没能撼动这石头一星半点。 就在他放弃的时候,无意间发现石头的边上还有个更小的石块。 上面也刻着小字,但这石块太小了,上面的字云怀瑾看不清。 他虽被刚刚的石头搞的有点怀疑人生,但还是试着拿起石块看看,这次终于是成功的拿起来了。 云怀瑾见平滑的石块被他拿起,是狠狠的松了口气。他差点怀疑自己弱的连个小石头都搬不起来。 等他将石块送到眼前,看清上面是什么字后,整个人都觉得不好了。 【归墟山】。 根据云怀瑾对空间的浅淡了解,他知道这小石块上的字,就是解释其边上那块,他根本无法撼动分毫的石头是什么东西。 归墟山?归什么?什么归墟?什么山? 那不大的石头,竟然是座山?! 云怀瑾在极度的震惊中,抽出些心绪来说服自己。你如今也是见过不少世面的人了,怎么还能因为这样离奇的事情,而感到惊讶呢? 心中重复了四五遍后,云怀瑾很快平静了下来。 他把小石块放回原位,目光落在其边上的石头,不对,应该是“归墟山”上。或许这真是座山,只是山在这一望无际的草地地底,露出来的那个像石头一样的,是归墟山最高的顶峰。 归墟二字的含义,云怀瑾多少有点理解。加上最开始遇到的那朵自称天道的云,还有空间里关于“灵气”的灵泉。 他总觉得这空间,像是和什么修仙,修道者有关的东西。 再多的信息,云怀瑾无从得知,也无意多探查。 他总不能爬三十多米高的树,查看那四面八方延伸出去的,数都数不清的枝干找线索。 更不可能以一己之力挖了一望无际的草地,然后找那归墟山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或是跳深不见底的灵泉池查看。 每一个都是要命的,他惜命,所以收起了好奇。 不过云怀瑾的好奇心收了,但没有完全收住,他视线落在巨大的古树上。 第19章 也不知道这是什么果树,上头好像也没有结果子啊。 云怀瑾摸着下巴站了一会,决定出去后还要拿个水瓢和桶进来。灵泉能滋育万物,想来也能让这果树结果吧? 不管能不能成,他就是想试试。 没等云怀瑾出去,他先听到了越来越近的脚步声,随后是推门的声音。 云怀瑾一愣,空间里没门啊…… 难道是外面的声音? 此想法刚冒出来,云怀瑾一刻也不敢多耽误,赶紧默念一声出了空间。 “东家,张管事说要见您。”笔墨站在屏风后面,恭恭敬敬的请示。 云怀瑾盘腿坐在床榻上,龇牙咧嘴的揉着脑袋。 他在空间里是站着的,所以刚出来的时候也是站在床榻上,结果脑袋咚的一声就碰到了床顶。 好在与笔墨进来时的推门声重叠,门口离内间又有一定的距离,笔墨并没有听见那声响。 第9章 在得到云怀瑾的首肯后,张木桥很快便被笔墨领进外间。 外间摆放的小榻上以一张矮矮的长桌隔开,云怀瑾此时已经坐在小榻的一边。 张木桥要弯腰见礼,被云怀瑾拉了一下,笑道:“张叔客气什么,快坐下。” 一旁尚未来得及走的笔墨,见到此情此景脸上的惊讶之色,都没来得及收。云怀瑾抬头看去,也没说什么,而是提醒笔墨去泡壶茶来。 笔墨回神后,心跳的飞快。惊慌失措的低头告罪后,才小跑着出了门。 老天爷啊,他今日办砸了差事,叫东家提醒才想起要去端茶来。东家竟然没有当场罚他!更重要的是,东家对张管事竟那般的和颜悦色,甚至还亲切的叫张管事为张叔! 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笔墨脑袋都懵了,去小厨房泡茶的路上,还直接撞在了柱子上。疼的他捂着撞红的脑门,蹲地上,眼泪都给疼出来了。 等缓过了头先的大劲后,笔墨不敢再多耽误,赶忙跑去小厨房烧水泡茶去了。 主屋里,张木桥对于云怀瑾对他的态度,虽说也是十分的不适应,总觉得怪怪的。 但他硬逼着自己接受了云怀瑾的奇怪,见笔墨走后,紧跟着就去关上了门。 回来再次坐下后,便低声的和云怀瑾谈论关于旱灾的事情。 “东家,如今眼看就十月。距离来年春季,也只不过还有几月时间。对于春季的大旱,咱们该如何应对才好?” 张木桥布满沟壑皱纹的脸上,全是对于未来生计的担忧。 云怀瑾猜到张木桥来是为了旱灾的事情,能有个人可以一起商议,他也不至于一个人摸石头过河。 因此云怀瑾对张木桥没有太多的隐瞒,不论是书里还是原身的记忆力,张木桥都是一个值得信任的人。 即便是有一些偏差,但本质上的东西是不会变的。 “张叔,我是想先让庄子里一些心术不正的下人离开庄子。等他们走后,再开始多买些粮食囤着。” 张木桥听完云怀瑾的想法后,沉思着点头。心术不正之人确实要在旱灾来前赶走,留的久了,定是会出事的。庄子里的粮食不少,自从东家来了之后,他们都不用再往雍京那边送。但谁会嫌粮食少呢? “粮仓里的粮食,粗略算来,足够庄子里上下近百口人两年的口粮。东家要是想囤粮,趁着旱灾还没来前可多买些细粮,庄子里的粗粮多,细粮少些。” 张木桥这么说,是怕云怀瑾到时候吃不惯粗粮。粮仓里多备着些细粮,也有备无患。 云怀瑾点点头,不过他不是因为粗粮吃不惯而要多囤细粮,他是两种都准备囤些。 察觉到张木桥面色犹豫,云怀瑾问道:“张叔想说什么尽管说便是。” 张木桥闻言,一咬牙将心里的想法给说了出来,“东家,今年地里本是该轮种小麦。但春季既有旱灾,便多种些黄豆和粟吧。 黄豆产量高些,粟熟的早,今年的冬小麦就少种一些。这样村民们交了租子后,手里也能多得些粗粮裹腹。 等开春有旱时,地里也可以多种些粟。俗话说,只有青山干死竹,未见地里旱死粟。这东西不仅熟得快产量高,也十分耐旱。” 种地的事情,原身两眼一抹黑没有相关记忆,云怀瑾更是一窍不通,他没多犹豫,直接就点头应了,“好,就按着张叔说的。” 张木桥没说之前,心里直打鼓。 觉得云怀瑾不会同意,毕竟地里不管种什么,大头都是归庄子里的。而且要是都种小麦,还不用多花那钱再买面粉。 只是这样的话,结果会苦了庄子下面的两个村子。可于庄子而言,是没有丝毫坏处的。 张木桥以往也没少劝说云怀瑾不要再涨租子,但云怀瑾没有一次是听过的。 他心里也知道,在这位东家的心里,他人的死活其实并不重要,从不会放在心上。 而云怀瑾不同意,他其实也没办法,只能按着云怀瑾说的去做。 这次的提议,张木桥确是想着一定要劝云怀瑾同意的。 倒不是说他真的一心扑在两个村的村民身上,现实一点说,大旱真的来了后,村民们一口吃的也没有,他们饿急了眼,难道就真的会眼睁睁,只看着庄子里的人还有粮食填肚子? 若是他们饿狠了,第一个遭殃的就是云庄。 第20章 让他没想到的是,云怀瑾竟然毫不犹豫的同意了。 那速度快的,让张木桥一下子没反应过来,还以为是拒绝。 张木桥都准备再把话说明白了好好劝说,等反应过来云怀瑾是同意不是拒绝后,他脸上的震惊之色,藏都藏不住。 乖乖,东家还真是变了个性子啊! 那梦可真是神奇! “东家心善,枣沟村和山前村的村民一定会感谢东家的!”张木桥露出了进来后的第一个笑颜。 云怀瑾摆摆手,“种地这事还得让张叔去说,明日的时候,我要去一趟县里,张叔与我同去吧。” 猜着明日去县里是为了囤粮的事,张木桥点头应下。 关于旱灾和囤粮的话题暂时告一段落,笔墨正好也端了茶来。他将茶壶和茶杯从托盘上取下,一一摆好在长桌上,又分别给二人斟好茶,这才又弯腰退下。 茶盏中升起袅袅茶雾,茶香四溢,云怀瑾闻着清爽的茶香,倒是有些想尝尝是个什么味道。 笔墨端来的茶水温度是正好的,云怀瑾生出了想品尝的念头后,手就伸了出去,端起了茶盏。 离得越近,茶闻着越香。 云怀瑾迫不及待的喝了一口后,好悬没给吐回去。幸亏他嘴闭的紧,硬是咽下去了。 这茶真涩,还苦苦的。 云怀瑾以前不是没有喝过茶,他外公泡茶很有一手。茶入口时虽也不太习惯味道,可后有回甘,细细品尝也能尝出几分喜爱。 是与他平日里喝的果汁,饮料,完全不一样的感觉。 味道绝对不会是现在这样,又涩又苦。 稍微回忆一下原身记忆,云怀瑾又有些明白,为什么这茶会是这个味道了 茶是品味地位的象征,原身在云家的时候,是没有资格喝茶的。他能喝的只有烧开的井水。 后来来了云庄,他才开始喝茶。但由于此前都没喝过茶,也不知道茶该是什么味道。 庄子里的人又都是乡下百姓,哪里会大家族里的泡茶规矩?他们好些人连茶叶沫子泡水都没有过,更别提泡茶了。 笔墨倒是在人牙子那学过些规矩,里头有泡茶。 可那教的又杂又多,连皮毛都算不上。更何况笔墨也没学多久,就被原身给选来做贴身的小厮了。 原身选笔墨的时候,觉得他是个男子,十一岁了有些大,更想选个和纸砚一样大的。八岁年纪小些,好掌控,不怕压不住。 但在听人牙子无意说了一嘴笔墨学过泡茶的时候,就直接把人给买下了。 接下来,原身就喝上了笔墨泡的,又苦又涩的茶。他也不觉有什么不对,只当茶都是这个味道。 原身也从不出庄子,只在庄子里当个能掌控所有的“土皇帝”。所以也没有机会去外面茶楼,喝一壶好茶尝味。 这苦涩难以入口的茶,原身一喝,就是三年。 云怀瑾把茶盏放下,这茶他是再喝不了一口了。 张木桥觉得口渴,端起了茶盏喝了一口。这也是他第一次正儿八经的喝茶,以前他喝过最好的就是茶叶沫子泡水。 喝一口他就觉得这和黄金一样金贵的茶也没什么好喝的,还不如他喝过的茶叶沫子水呢。 与云怀瑾不同,张木桥哪怕觉得这茶水不好喝,也还是咕噜咕噜的全倒嘴里喝完了。 可不能浪费,虽然不好喝,但是它贵啊! 云怀瑾却没想那么多,他还以为张木桥喜欢喝这茶,“张叔你爱喝,我待会让笔墨给你拿些茶叶回去。” 不等张木桥开口,云怀瑾又有些不太好意思的问道:“张叔,你后面能不能让你家里人给云初那孩子送点吃的啊?不拘是谁,只要是你家里人就成。 吃的我这边会弄好,你家里人直接来拿,然后给云初送去。他太瘦了,又病着,得多吃些补补。” 主院里的梅兰竹菊,笔墨纸砚四人,虽说也能靠近云初,但云怀瑾知道,云初对他们的靠近也是害怕的。 因为原身曾不止一次逼迫四人按住云初,动手揍云初。这是原身为了确认,四人是真的什么都会听他的。 整个云庄宅院,但凡在原身眼皮子底下晃过的下人,也只有张木桥一家,没有听原身的,动手打过云初。 其他人或多或少,都有动过手。 大部分都是被逼无奈,哪怕尽量控制用最小的力道,可那一下下去,他们心里防线也会崩溃。或是羞愧难堪,或是掩面哭泣。 也有一小部分,是真的觉得没什么。若不是还有所顾忌,再怎么说云初也是庄子东家唯一的孩子,他们怕也是会下狠手去打。 也因此,整个庄子里,最能让云初感觉到安心的,只有张木桥一家。 云怀瑾想让云初后面,都能安安心心的吃饭,所以才想着让张木桥一家帮着送饭。 吃好了饭,才能好好长大。 听了云怀瑾的话,张木桥想了一下这三年里,云初经历的那些事,明白了为何是要他家里了去送饭食。也知道云怀瑾是因梦的原因,想对孩子好。 可哪那么容易啊。 不过张木桥还是应了下来,云初那孩子可怜,他从前一直看着也没任何的办法。 这事他根本没法不应。 云怀瑾见张木桥点头,真心的感谢道:“多谢张叔帮忙了。” 第21章 张木桥瞧着云怀瑾神色真挚,是真心在与他说这个谢字。这让张木桥再次感叹,那梦真的是太神奇了! 竟然能把一个人变成这般模样,要不是人还是那长相模样,他都怀疑眼前的人是另外一人了。 事情都谈的差不多,张木桥也还有其他的事要做,便起身离开。 他临走时小声的对云怀瑾说:“东家,只要用心对小东家,迟早有一日,小东家也会像寻常孩童与阿父亲近一般,与您亲近的。” 云怀瑾神色认真,“我会的。” 第10章 目送张木桥出了院门,云怀瑾瞧见了院子里的山茶花树下有个浇水的小桶和木勺。 他想到灵泉空间里面的古树要浇水的事,于是去了一趟杂物房。 外头放着的小桶不好拿,这主院里要是突然丢了东西,哪怕是毫不起眼的小木桶,梅兰他们四人,也会因怕被原身知道了挨罚,自己都能把自己吓死。 他去杂物房也没躲着四人,还叫了梅兰开门,她是保管主院各屋钥匙的。 等云怀瑾进去后,他让梅兰先去忙,说自己要找点东西,让她一个时辰后再来锁门,不必在这守着。 梅兰不疑有他,听了云怀瑾的话,离开了杂物房。 云怀瑾将门关上后,就在杂物房里翻找起来。 很快便找到了需要用的小桶和浇水的长木勺,又找了个容量大些的茶壶。把茶壶和长木勺一起放木桶里,准备将东西带进空间。 在云怀瑾把手放在东西上的时候,脑海中突然冒出了个念头。想着肉身带东西进去多少有点不方便,要是触碰后能直接把东西送去空间里就好了。 这念头一出,灵泉空间像是明白他的意志,并且完全按着他的意志去做了。 云怀瑾手下一空,原本的木桶原地消失了。 他意识到什么,连忙默念进空间,发现木桶正在草地上四平八稳的放着。 灵泉空间,似乎真是随着他的意念而动? 云怀瑾怀着这样的想法,又出了空间。他心中想了一下取出木桶,眼前空空的地砖上,果真凭空出现了刚刚消失的木桶。 但里面没有长木勺和茶壶。 云怀瑾又进空间,发现那两样东西正在草地上躺着。 等出空间后,云怀瑾没有触碰木桶,只心里想着让木桶进空间。 木桶纹丝不动。 他将手放在木桶上又想一遍,木桶消失了。 看来想要让外物去空间里面,需要他接触才可以。而且空间里的时间流逝,似乎与外面时间流逝差不多。 他在空间里,也能听到外面靠近的声音。 云怀瑾又进一步的明白了空间的使用,在进去给古树浇水之前,看到了不远处的角落有个锄头。 想到空间里一望无际的草地,他鬼使神差的走了过去,手握着锄头,整个人消失在杂物房。 灵泉空间内,云怀瑾先把锄头给放地上,提着木桶拎着浇水的长木勺就去了灵泉边。 打水的时候云怀瑾避着视线,不去看灵泉深处。木桶不大,整个装满了水也没多重。 灵泉距离古树差不多一百多米,云怀瑾拎着木桶把长木勺直接放桶里,朝着古树走去。 古树树干很粗,木桶不大,要浇完一圈,至少要六桶水才行。 来回六趟后,云怀瑾终于给古树浇完了水。 浇第一桶水的时候,浇水的长木勺就没派上用场。那勺装的水少,一勺一勺的浇,得费多少时间。 什么事都得干了的时候才能发现问题,云怀瑾后面都是直接拎着桶边走边倒水,以控制着木桶倾斜弧度来控制水流量。 给古树浇完了水,云怀瑾把桶和长木勺一起放灵泉边,然后开始在空间里溜达。 这一溜达,叫云怀瑾发现,看似一望无际的草地,里面也大有乾坤。 草地里的草都是不一样的,而且它们突破了地域环境生长限制。 以巨树为坐标,云怀瑾往前直走,大约三百米处,他看到了雪莲。 云怀瑾认识的植物其实并不算多,但有一些特别有名,或是带着神秘色彩的,他都是认识的。 雪莲一朵一朵的连成片,云怀瑾眼都看直了。不管是在古代还是现代,不管是武侠小说还是现实世界,雪莲的药用价值,那可都是极高的。 就在他震惊之际,云怀瑾又发现右前方有个像仙人掌一样的植物。 啥玩意? 雪山的植物和沙漠的植物,竟然生长在一处了? 云怀瑾怕自己看错,为了确定朝着右前方走去。等靠近后,还真是仙人掌…… 他一低头,发现仙人掌下面的地面,冒出了密密麻麻,数不清多少的冬虫夏草。 生长习性,环境是完全不一样的植物,在灵泉空间内长到了一起去。 云怀瑾捏一下大腿,嘶——疼! 不是做梦,是真的。 空间里离奇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云怀瑾很快就接受了空间新设定。 刚开始的时候,云怀瑾还以为草地就是普通的草地。没想到这看不到头的草地里,藏着更珍贵的东西。 知道草里还会有其他珍贵的草药,云怀瑾也没有再继续往前。很多他也不认识,也不必非要为了看看有没有他认识的那几种漫无目的的找。 第22章 估算着时间也不多,于是直接回了灵泉附近。 他在灵泉附近转了转,随后在灵泉三十米外的地方蹲下,仔细查看了那一片的草地后,直接开始动手拔草。 在杂物房里看到锄头的时候,不知不觉间,云怀瑾唤醒了华人特有的,有地就非得种点什么的血脉基因。 他就想着空间里古树能活,草也能活,那么大一片地,不种点什么,简直是可惜了。 至于为什么选这里开地,是因为从这开始往后大概能有一亩地的范围内,生长着的都是他认识的一种草。 前世的时候,他曾跟着他爸去过高尔夫球场,那里就是用这种草铺的球道,叫黑麦草。 这种草也是顶级牧草之一,营养价值丰富。他寻思着灵泉空间里生长出来的东西,多少也是带点灵气,肯定比外头种的要强。 既然是牧草,庄子里也有养马,正好可以混在草料里给马吃。更重要的是,其他地方的草他也不认识,万一再把珍贵药材给拔了,就太可惜了。 加上这个位置离灵泉池近,后续给地浇水也方便。这么多方便好处凑一起,让云怀瑾把目光放在了这块地上。 * 一个人力量有限,又因云怀瑾之前根本没种过地。 而且原身身体也是没干过体力活的,他拔了差不多六十平米的草地后,就觉得累了。 云怀瑾也有自知之明,不会过于为难自己。一分地不到的面积,对现在的他来说已经完全足够他劳动。 掬了几捧灵泉水喝,稍作歇息后,他又满血复活,浑身是劲。 这次他不用再拔草,而是挥起锄头开始翻地。哪怕之前没种过地,云怀瑾也大概知道种地的流程。 翻地是为除土里的碎石头和硬土块,结果云怀瑾翻了半天,一个碎石,硬土块都没发现。 云怀瑾也乐得轻松,稍微翻一翻土,把草根给掘出来就行。 具体种什么,云怀瑾也没想好。准备明天去县里的时候,逛逛种子铺。 他将拔掉的黑麦草先拢到一边,出了空间在杂物房找出一个麻袋,把拔的草给塞麻袋里,先放在空间。 从杂物房出来的时候,还没有到一个时辰,梅兰没有过来。 出了门后将杂物房的门带上,云怀瑾翻着原身的记忆,朝着马厩走去。 …… 马厩有两匹马,是从雍京带来的,色为黑白,都是公马。不是多好的良驹,但也不算太差。毕竟是雍京来的马,比起县里的那些马来,多少要强上几分。 马夫也是两个,一人负责一匹马。也都是从雍京来的,不过不是云家人,而是原身来庄子时,云家临时从人牙子手里买的奴隶。 云家的马夫都是知根知底的,送出去一个,再培养一个出来又要费些时力。索性临时买两个会驾马车的,也不费什么功夫。 两个马夫年纪不算小,一个姓徐一个姓王。都三十好几,干瘦黝黑和辛苦在地里扒粮食的农民没什么两样。 这二人因为年纪大,在人牙子手里久了,也没能被卖出去。只能在牙行里做些苦力活,混口饭吃。 被云家买了后,一路从雍京来到丰水县,夜以继日的驾车也吃不少苦头。 不管是在牙行做苦力的那些年,还是来丰水县的路上,二人都累的半死不活。而到了庄子里头,二人又闲的整日抠脚。 因为庄子里的东家,根本就不出庄子。 他二人每天唯一任务就是把马养好,再有就是庄子里有需要采买的,等每月的初一十五,套上平板车去一趟县里。 活虽说轻松,可二人这心里也慌。饭也不敢多吃,就怕被东家发现了他们没事可干,觉得不需要,再给发卖了出去。 他们这年纪,再被发卖出去,可没人家会再要了。 庄子里的活也是一个萝卜一个坑,两人哪怕想多干点活,也不敢去抢人家的活干,在这上面也吃过教训。 刚来的时候想表现自己,至少不能让东家觉得留着二人没什么用,所以二人干了不少杂活。 结果没干两天,就被几个长工围起来给揍了一顿。 杂活他两干了,那他们长工干什么?没活干就得走,谁不想有吃有住的多赚点钱? 两个马夫挨了顿打后,就只缩在马厩里,轻易也不出去了。 由于太闲了,整日只有马厩里这点活,再多的也就是一月两次的去县里采买,因此二人天天盯着马厩打扫。 云怀瑾来后,只觉得这马厩干净的发亮。 “东……东……” 扑通—— 王大柱手里还拿给马刷毛的毛刷子,结结巴巴的也没能说出个完整的话,扑通一声的就给跪地上去,趴在地上抖啊抖。 天爷啊,东家咋来这了?是不是瞧他们没事干,专程来撵他们走的啊? 提了新一桶水进来的徐老栓在看到云怀瑾的背影后,也是浑身脱力,吓得往地上一跪。 水桶应声倒地,水也全都洒了出去,湿了好大一块地,徐老栓膝下干硬的黄土地也成了泥地。 泥水洇透不厚的衣服,徐老栓也不敢挪动,只哆嗦着身体,嘴巴里发苦。 东家突然来这,不会是要撵他们走吧? 两个马夫想到了一起去,毕竟整天吃住都在一处,两人每天愁的怕的也就这么点事。 第23章 第11章 眼下马夫二人的想法同频,都以为云怀瑾来是要亲自撵人了。 虽然心里有千万个不想,可毕竟粮食那么金贵,他们在庄子里白吃白喝三年了,不撵他们难道撵别人吗? 云怀瑾在进马厩前,找了个隐蔽的地方把装着草的麻袋从空间里弄了出来,这会他正拽着麻袋口,微微侧身,视线来回扫视前后跪地发抖的两人。 这什么情况? 云怀瑾翻了一下原身记忆,发现与这两马夫的相关记忆少的可怜,来庄子后几乎是没有的。 都没怎么接触过,这二人怎也怕成这样? 云怀瑾不知道马夫的心路历程,只当是原身恶名在外,二人即便没有与原身多接触,但也被那恶名吓怕了,所以才有此反应。 云怀瑾不动声色的往后退两步,避开二人的跪,语速变快,“这是草料,你们先少量的给马喂点吃看看,若是马爱吃的话,再试着加量。” 说完他把麻袋留下后,直接转身走了。 总觉得要是再多呆一会,两个马夫能吓得蹶过去。云怀瑾也不想在那看他们跪地的样子,即便是有原身的记忆,他对于古代的一些东西,依旧是无法接受,无法认同。 * 从马厩回来,天色也不早了。 云怀瑾进主院后,探头看了一下狗窝的方向,发现云初还缩在狗窝里。毛茸茸的毯子下露出小半个脑袋,用小臂遮挡着,云怀瑾也不知这孩子睡没睡。 他没在这多耽误,直奔小厨房而去。 梅兰和竹菊已经在小厨房里准备做晚饭了,见到云怀瑾过来,二人先是一愣,随后急忙放下手里的活计,弯腰行礼。 “见过东家。” 云怀瑾第一次见人这样,有些不太适应,他应了一声后道:“小厨房我先用一会,等我用完你们再来。以后我的饭,你们不用做。” 他前世住校之后,每周末在租的房子里都是自己做饭的。 网络时代,只要动手搜一搜,便能搜出一堆的食谱。照着做多了,经验变得丰富,味道也越来越好。 虽比不得真正的星级大厨做的,但确实是比他中午那一顿要好许多的。 云怀瑾是个爱吃的,既然能把饭菜弄的更好吃,他当然要吃味道好一些的。而且他有些不太好意思,也不适应让年纪小的还伺候他…… 正好他也能给云初做些吃的,不求这孩子因为这些吃的就不杀他,但至少能给他留个全尸吧。 谁知云怀瑾话刚说出口,就引得梅兰和竹菊二人直接跪趴在地上,梅兰惊慌开口,“求东家不要发卖了奴婢。” 竹菊也吓的不轻,紧随其后的求,“求东,东家不要发卖奴婢。” 东家之前就开口说过不要人干什么活,那人就被发卖了出去。 没想到今日轮到了她们……她们如今年岁再发卖出去,指不定会被人牙子往哪里卖。一想到之前在人牙子那听的青楼窑子,梅兰和竹菊都脸色一白。 云怀瑾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往边上撤了好大一步,人都懵了,他什么时候要发卖她们了? “你们快起来,我没说要发卖你们啊?” 梅兰和竹菊一愣,啊?不发卖她们? “东家不让我们再做东家的饭食,不是不要我们做活了?”梅兰小声的说道。 云怀瑾闻言,终于闹明白怎么回事了,他连忙解释,“只是不用你们做饭菜而已,别多想。快起来吧。” 听了云怀瑾的解释后,梅兰和竹菊这才真放下心。二人起来后,也不敢问云怀瑾怎么要自己做吃的,而是问他要做什么,她们打下手。 经过刚刚那一遭,云怀瑾可不敢再说拒绝的话了。 此时此刻,他是切实的感受到,古代主仆代表着什么。他的一句话,就可以定一个人的一生。 他的所思所想所学,都与这里格格不入。可他偏偏无法改变,也不可能改变得了。 只能在不丢失本心的情况下,尽可能的与这个古代社会所融合。 否则,以他的思想,他根本无法在这个时代存活。 …… 大雍的食材其实很丰富,海上与沙漠都开了商路,通商多年,辣椒,西红柿,黄瓜这些全部都有。 红薯,玉米,土豆这些可以作为主食的也有,只不过并没有推广开大量种植。除了因为山高路远,有些地方确实一直没消息。 更多的是老百姓们比起没见过的东西,更相信祖祖辈辈种了百年的粮食。 地里种的可是关乎于一大家子一年的生计,若是因为擅自改变,导致后面没粮吃,那一大家子可就活不下去了。 因此这些并没有作为主食去种,只有一些不差钱不差地的,会在自己庄子里种些,算是换换口味。 大雍这些年也风调雨顺的不缺粮,上面也并没有强行让百姓们种这些。 云怀瑾手里拿着个南瓜,南瓜养胃,云初长期饿肚子,肠胃怕是不好。他准备做个南瓜粥,再弄个喷香味甜的南瓜饼。 做饼需要和面,梅兰将这活揽了过去。煮粥的活被竹菊接去做,云怀瑾只需要说一些注意事项。 他自己也没闲着,将五花肉洗净剁成肉糜,加入鸡蛋,少量的盐和料酒搅拌调味,随后放置一边。 又切了些葱花,西红柿烫皮,剥去后切块。 第24章 大雍都是土灶,小厨房里的土灶是双灶门,竹菊已经把粥放在砂锅里小火熬煮,便过来帮云怀瑾烧火。 热锅化猪油,油热放葱花,激出一阵葱香。云怀瑾没耽搁,把大瓷碗里面的西红柿倒入葱香四溢的铁锅中。 西红柿的酸甜与葱香相融合,香的人忍不住抽动着鼻子嗅闻。 等西红柿炒出汁水,云怀瑾才把备好的水倒进锅里。 这水里云怀瑾趁着梅兰和竹菊不注意,加了些灵泉水。 冷水入锅,西红柿汁液裹着油花浮在水面,黄中透红,好看的紧。 水烧开后,云怀瑾把手洗干净,开始用瓷勺挖肉丸。 肉丸圆滚滚的,先沉下片刻,又很快浮起来。没一会屋里又飘着一股肉香。 云怀瑾挖完肉丸后,拿着木勺小心的撇去浮沫。一锅西红柿肉丸汤,很快做好。金黄的油花飘起,汤有西红柿的酸甜又有肉的咸香,香气缭绕,勾的人食指大动。 云怀瑾让竹菊把汤装起来,自己去搅动南瓜粥,顺便往里面弄了点灵泉水。 竹菊把西红柿肉丸汤装起来,加水把锅涮干净后,又在铁锅里倒水,继续烧火。用个竹架子放在锅里,又把装着肉丸汤的汤盆放在竹架子上。 盖上厚重的草编盖子,就这么把汤放里面热着,等吃的时候再端出来。 等南瓜粥煮好了,小厨房里又多了一股香甜的味道。这时梅兰的面也发的差不多,那面按着云怀瑾的要求加了南瓜汁,面团是黄色的。 云怀瑾没准备做油炸的,云初的肠胃受不住,他只让梅兰做简单的发面饼,发的松软的面团,排气后揪成一个个面剂子。 然后柔圆压扁成圆饼,一个能有成年男子巴掌大。放在平底的铁锅里烙,一面微微发硬带黄后,拿着木铲子铲动翻面。 等两面都一样,发面饼就算好了。 梅兰的面发的好,圆饼捏着就松软。 在第一块饼烙好后,云怀瑾没忍住拿来吃了。从中间掰开,一股属于南瓜的甜香扑鼻而来,圆饼内里更是蓬松柔软,一口下去香甜绵软,吃着那味道口感是半点不比面包差。 真好吃! 梅兰也没想到这饼里还能加南瓜汁,加了后饼的味道是比以往多了分香甜。 见东家都迫不及待的先吃了,梅兰一边烙饼,一边把过程又回忆一遍。 既然是东家爱吃的,那她得记牢了做法,后头好再做给东家吃。 云怀瑾不知道她的想法,只觉得梅兰烙的饼是真的超级好吃。他自己虽然知道方法,可发面总是发不好,弄出来的不如梅兰弄的好吃。 本对于自己厨艺还有些自信的云怀瑾,现在是一点自信也没了。 想到中午吃的那顿饭,也是梅兰和竹菊做的。如果她们知道食谱,按着食谱去做,那味道必然是比他自己做的要好。 云怀瑾稍稍想了一下,就决定后面慢慢的把他知道的菜色都教给梅兰和竹菊。 他对在古代今后的生活,脑袋里有个初步的规划。后面忙起来的话,他也确实没空做饭。 南瓜饼烙好了后,云怀瑾想找食盒,不晓得在哪,便让竹菊找一下。 竹菊心中虽有疑惑,不晓得东家好好的要食盒干嘛。不过她也没表露,很快找了个干净的雕花漆木食盒过来。 云怀瑾觉得这食盒有点过于隆重,“有竹编的食盒吗?” “有的。”竹菊回道。 “拿竹编的来。” 竹菊愣了一下,竹编食盒价贱,不金贵。东家怎会想起用这食盒? 揣着一肚子的疑惑,竹菊很快就又拿了个竹编的双层食盒过来。 云怀瑾接过食盒,准备装饭食进去。见他拿碗,梅兰第一时间过来要接手,云怀瑾无奈轻叹,还是把碗递给了梅兰。 “夹了一块南瓜饼放在碟子里,装了一小碗的南瓜粥,和一小碗的西红柿肉丸汤。” 告诉梅兰要装些什么后,她速度很快,没一会就按着要求弄好了。 两碗一碟只放了食盒一层,另一层被取了下来,直接盖上盖子。 说来也巧,装好食盒后,笔墨就领着张木桥来了。 云怀瑾以为张木桥会让他家里人来,没成想是他自己过来。 第12章 张木桥一进小厨房就闻到了香甜的味道,他压下被香气勾起的食欲,看到桌上摆着的食盒,“东家是这食盒吗?” 云怀瑾点头,“是的,里面有汤还请张叔小心些。” “小人晓得了。”张木桥拎起食盒就出了小厨房的门,留下梅兰,竹菊还有笔墨三人面面相觑。 不知道东家和张管事在打什么哑谜。 而梅兰和竹菊脸上也有些惊讶,本来笔墨悄悄和她们说东家对张管事态度很好,还喊张管事为张叔。 她们先头还不信呢,东家是什么样的人她们能不晓得?怎么可能会对张管事态度好啊?更不可能喊张管事张叔。 如今亲耳听到,亲眼见到,真是开了眼了。 东家这一场病发的,醒来后人都像变了个样子。 云怀瑾没管三人小心翼翼的眉眼官司,左右不过是因为惊讶和好奇。 见他要拿碗装汤,梅兰又第一时间过来了。 云怀瑾怀疑梅兰装了什么感应装置,明明人刚刚还在发呆,结果他一动就立马感应到了。 第25章 “一碗南瓜粥,一碗肉丸汤,五块南瓜饼。”云怀瑾再次无奈交碗。 他用的碗比给云初用的碗要大一倍。 这具身体也才二十二岁,与他灵魂同岁,不管是身体还是灵魂,都在吃多少都觉得饿的时候。 原身觉得自己是个哥儿,这么大的体格本就不好看,所以每次吃饭都刻意压着。 云怀瑾穿进来都觉得身体发虚,他没原身那些顾忌,只知道饿了就得吃饱。 好好吃饭,才能健康嘛。 等云怀瑾喝一口西红柿肉丸汤的时候,眼睛都亮了起来,怎么这么好喝? 汤咸香味美,入口微有回甘,喝的人欲罢不能。他前世也做过,没这么好喝啊! 又试试那南瓜粥,南瓜香气与米香结合,香甜软糯,光是闻着味道,就能勾的人食指大动,恨不得立马喝两大碗。 南瓜粥也好好喝! 梅兰做的南瓜饼虽也好吃,但那种好吃比起肉汤与南瓜粥的好吃,要差个档次。 云怀瑾细想一下,他在肉汤和粥里添加了些灵泉水,面饼里面没有。 看来汤与粥的味道升级,和灵泉水有关。 想明白原因后,云怀瑾高兴的喝完一碗南瓜粥。回味着粥的香甜软糯,觉得自己以后有口福了。 …… 丰水县位置不南不北,将入十月,此地虽没有北方那么冷,早晚时也足够叫人哆嗦着加衣。 宅院里修建的长廊,为防潮挑高,下面有悬空的地方。此地稍微背光一些的位置,因常年照不到阳光,会十分阴冷。 云初所在的廊下,正是背阴之处。 张木桥提着食盒快步走到廊下,看到那破旧的狗窝时,心里也不太好受。 而那与狗窝格格不入的毛毯,想来是东家给的。不然这院子里没人会敢将这样好的羊毛毯子,放到狗窝里。 “小东家。” 张木桥将食盒搁地上,轻声唤着蜷缩成一团的小孩。 云初早就听到了越来越近的脚步声,他本以为是有人经过,没想到是张管事喊他。 瘦小的手臂小幅度的挪动,露出一双黝黑的双眸。那双眼眸中,透着怯懦惊慌,随时都会再次缩回去。 张木桥见人愿意搭理他,第一时间打开了食盒。 食物香甜的味道被风一送,云初嗅着香气,没忍住吞咽着口水。 咕噜噜——— 腹中肠鸣声如鼓,云初皱着眉很不好意思的用手捂着肚子,企图降低肠鸣声。 只是那食物香气实在勾人,云初从来没有这么近距离的闻到这样好闻的味道。 他的身体在竭力的叫嚣着,是如何也挡不住的。 “小东家快吃,这些都是你的。”张木桥把瓷勺取出递给云初。 给我的? 云初瘦的有些凸出的大眼睛里满是疑惑。 这么多,这么香的好东西,竟然是给我的? 在一阵疯狂吞咽口水后,云初还是缩了回去。他摇摇头,声音闷闷的,“不吃,打。” 云初自幼没有怎么被教说话,平时也很少张口说话,如今四岁了,话说的也不利索。 张木桥能猜到小孩的意思,怕吃了会被打。 “不会挨打的,小东家快吃吧。” 张木桥把瓷勺直接塞云初手里,洁白的瓷勺衬的云初那黑乎乎的手更黑了。 小小的云初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和干净的瓷勺,也有些不太好意思,“弄脏了。” “没事,脏了洗洗就干净了。”张木桥把食盒往前推推,轻声哄道:“小东家别怕,这就是东家叫小人送来的,快吃吧。东家不会打人的。” 云初听到“东家”,明白张木桥说的人是谁。小小的人控制不住的哆嗦了一下,捏着瓷勺的小黑手都用了力。 等他弄明白张木桥那一长串的话是什么意思后,惊恐消散许多,小脑袋又开始疑惑了。 阿父给他吃的?不打他? 南瓜粥的甜香与西红柿肉丸汤的咸香,无时无刻的都在刺激着小孩的味蕾,对于食物的向往暂时压住了对阿父的恐惧。 “阿父给,不打?”云初抬头看向张木桥,眼眸中全是期盼。 小孩软乎乎的,饱含期盼的目光,叫张木桥心下一软,连连点头,“不打不打,不会打小东家的。” 得到了张木桥的肯定后,云初再也压不住身体对食物的渴望,当香甜软糯的南瓜粥入口的一瞬间,云初就瞪圆了眼睛。 甜甜!好喝! 身体对食物的渴望超越了一切,甫一入口,云初便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直接狼吞虎咽的吃起来。上一口还没彻底吞咽,下一口就入口要咽下。 细小的喉管被食物划过,撑的发疼,也没能让云初的动作慢下半分。 张木桥怕他噎着呛着,一直在边上守着。 一碗南瓜粥,一碗西红柿肉丸汤,还有小半块松软香甜的南瓜饼。 云初觉得这是他吃过的最好吃的东西,也是他吃过的最饱的一顿饭。 他摸着微微鼓涨起来的肚皮,好好吃啊,他吃的好饱呀。 张木桥看向云初手里的饼,问他,“还有大半块饼怎么不吃了?” 云初双手捧着饼,闻着饼香,忍不住吞咽口水,声音软软的,“饿吃。” 对于云初来说,这样多的食物,只会有这一次。粥和肉丸汤他没办法藏起来,饼却可以藏。 第26章 本来想一整块饼都藏起来的,但云初没忍住饼的诱惑,还是吃了小半块。 不过还能有大半块可以藏起来,已经很好啦。这些他省着点吃的话,可以吃三天的。 张木桥猜到云初是想留着后面吃,他想说不必留,后面每天都能吃饱饭。 最终他还是没能将这句话说出口,东家的改变是暂时的还是长久的,他无法得知。只能有一天是一天的过,这孩子有忧患意识也是好的。 张木桥没有在这里多呆,提着食盒去了小厨房。 云怀瑾这会也吃完了,凑过来问张木桥情况怎样。 张木桥从头到尾的和云怀瑾说了一遍,听到孩子接受他送去的食物,没有什么排斥后,云怀瑾松一口气。 他顺手从桌上又提起一个竹编食盒,“张叔,这是给你的,带回去给家里人尝尝吧。” 庄子里虽然不缺吃穿,但大米,白面还有肉也是吃的少。 张木桥因为是管事,拿的银钱终会是比旁人多。加上一家老小都在做活,一家子一天能吃三顿饭,隔三差五的能吃顿肉,主食里掺的粗粮也会少些。 其他的小厮长工,一天只能吃两顿。每七日可以吃一顿肉,一顿白米饭。 要是村户人家,一日两顿,一月能吃两次肉,一顿白米饭的那都是好家境了。 东家给的是白米配着南瓜精熬的粥,外域来的稀罕的西红柿和肉一起弄成的肉汤,还有白面烙的饼。 这哪一个都是值钱的,张木桥收着烫手,不敢收。 “拿着吧张叔,我不喜欢吃热第二遍的饭菜,正好分了不浪费。”云怀瑾找了个理由把食盒塞了过去,在他看来,请人帮忙哪里好什么也不给的。 张木桥想到云初吃饭的时候,闻到的那香味。就算是他,也没忍住悄悄的吞咽口水。 怕云怀瑾真的把这精贵的吃食给浪费了,张木桥不再推脱,接了过来,“小人谢东家的赏。” 等张木桥走后,云怀瑾又将剩下的那些让梅兰竹菊,笔墨纸砚四人分了。 把四人高兴的直接给跪下谢赏,云怀瑾好悬没跳起来躲。 按理说主家人打赏下面的人是再常见不过的事,下面的人衷心说句谢,好好办事也就成了。 偏偏原身一次都没打赏过,头一回往下赏东西,哪怕是简单的吃食,也让手下人要么不敢要,要么在确定有赏后,激动谢赏。 云怀瑾让四人起来,想到云初那破旧的狗窝,又对四人道:“吃完饭后,将院子里的的东厢房收拾一下吧。 寝具就拿我屋里洗干净的那些,床铺上的褥子要铺的厚实柔软些,枕头要棉花塞的软枕,被子也拿床好的棉被去。” 主院里,原身住的是正房,东厢房原来是云初住的,西厢房空着没人住。 如今说要把东厢房收拾出来,还要从正房里拿套好的寝具铺盖,为的是什么,梅兰四人心里也有数。 四人应声后,云怀瑾没有再多留,先回去了。他在这里待着,四人也吃不好饭。 等云怀瑾走后,梅兰四人将剩下的粥,肉汤还有南瓜饼给均分了。 吃的是满口生香,赞叹声此起彼伏,就没下去过。 笔墨和纸砚在晓得南瓜粥和南瓜饼是东家指点着做出来时,已经足够惊讶,而听到那肉丸汤是东家亲手做的时候,脑袋都空白了一瞬。 他们竟然喝上了东家亲手做的汤! 这一顿又是肉又是大米白面的,四人吃的心满意足。吃完后还不忘咂咂嘴回味一番,随后才收拾干净小厨房,又是烧水又是找打扫的工具,去收拾东厢房去了。 这厢房虽然平日里不住人,但隔三差五的也会打扫,因此并不脏。 梅兰大概清扫了一遍后,就去正房外间柜子那抱干净的寝具。 没费多少功夫,东厢房的床就被铺好,里里外外也都收拾干净。 都整理好后,梅兰过来请示云怀瑾,“东家,东厢房弄好了。” 云怀瑾跟着梅兰去了东厢房,手按一按床铺,柔软舒适,屋里干净整洁,满意的点头。 “待会让云初来这里喝药,让他睡在床上。那狗窝,就叫笔墨扔了吧。” 这些事,云怀瑾不敢自己去做。怕适得其反,再吓着云初了。 迂回一下,也好让小孩能有个接受适应的过程。 梅兰认真听着,什么也没问,听完了就点头,“奴婢这就去办。” 第13章 云初被梅兰喊起来的时候,还抱着那大半块南瓜饼。 他的视线一直落在饼上,时不时抬手闻闻饼香,脸上带着若有若无的笑。 毛毯隔绝了晚间廊下的阴冷气息,他还吃了好多好吃的,肚子饱饱的。还可以躺着睡觉,不用跪着,云初觉得今天是他最幸福的一天。 只是他的好情绪没能维持太久,他听到了匆匆的脚步声,是朝着他来的。 云初吓的一哆嗦,下意识的想,他今天一天都没有被阿父惩罚,还过的那么好,所以这次肯定是阿父派人来惩罚他了。 手里的饼被他捏出一个坑,随着脚步声越来越近,云初身体就越僵硬。 梅兰站在不远处,她没有打灯笼,这会还有些微弱天光,能瞧清路。 “小东家,东家说咱们要去东厢房喝药,快出来吧。” 去喝药?不是揍他? 第27章 云初把脑袋往外露出一点,圆溜溜的眼睛看向外面。 唔,只有梅兰一个人。他又悄悄看一下四周,阿父也不在。 小家伙松一口气,知道梅兰真的不是来打他的,哪怕是被突然叫出狗窝,心里也没那么害怕了。 出狗窝后,他手里还紧紧的捏着那大半块南瓜饼。这饼云初不敢放狗窝里,怕自己去喝药的这点时间,万一被老鼠吃掉了,那他后面就没得吃了。 云初老老实实的跟在梅兰后面,因为人小步子短,且膝盖受伤,走路时会有些痛,膝盖上缠绕的一层层纱布也限制了些速度,因此他走的并不快。 梅兰看到了云初宝贝的护着那大半块南瓜饼,也没多说什么。察觉到小孩走不快,放慢脚步,让小孩能跟得上。 云初忍着疼亦步亦趋的跟着梅兰走,心里想着要是再多喝些苦苦的药,他的膝盖应该就不会痛了。 至于喝药为什么要去东厢房,云初对此没有任何的怀疑和猜测。 他早就习惯听话,不管阿父让他去哪做什么,他都会听着然后乖乖照做,只有这样,才能让阿父少打他一些。 * 东厢房的灯已经被点上,云初跟着梅兰进屋,看着屋内暖黄烛光,让他有一种恍惚感,像是在做梦。 跟着梅兰走到小榻,桌上放着煎熬好的药,正冒着热气,苦意也随着往外涌动。 而那碗黑乎乎的药旁,还放着一个小碗碟,里面装着小半碗的蜜饯。 云初的视线不由自主的落在那蜜饯上,他没吃过,但是他见过。 庄子里有个小厮会在发了月钱的时候买,总会念叨很贵,吃的时候很珍惜。他偷偷的看过好多次,小厮在吃这个的时候,还会笑的特别开心。 在云初的心里,这是一种很贵的,但吃了能让人开心的东西。 梅兰一直与云初保持着一些距离,没有靠他太近。注意到云初的视线,她直接把小碟子拿过来,往云初眼前送,“这是东家叫备上的,专门给小东家你吃的,小东家想吃现在也可以吃。 不过最好是喝完药后再吃,先吃了再喝药,会觉得药太苦。” 梅兰说话时语速故意放慢,就是为了云初能理解听懂。 她话音刚落,云初就能明白她的意思。 也是阿父给的…… 经过这一天,云初小小的脑袋也明白了些东西。只要是阿父让人给他的东西,他用了吃了,都不会挨打。 阿父以前都没给过他东西……阿父为什么突然给他东西呢? 云初短暂的困惑后,先是踮起脚把南瓜饼放在桌上,然后乖乖的端起药碗,咕噜咕噜的直接喝完一碗苦药。 苦的他一张小脸都皱巴到一起,正龇着牙难受,嘴里就被梅兰塞了个圆滚滚的东西。 云初下意识的用舌尖舔,唔,甜的! 口腔里的苦味,瞬间被蜜饯的香甜驱散大半。云初皱巴着的小脸松开,眼睛亮晶晶的,嘴角微微上扬带着些笑意。 梅兰看向他嘴角的浅笑,也跟着勾唇。小孩子心性纯澈,记吃不记打,谁对他好些,心也就往那边偏。 她不知道东家到底怎么了,活像变了一个人。也不想知道原因,只希望东家以后都能如今日一般。只有这样,眼前的这孩子才能有一条活路。 “这些都是小东家的,喜欢吃就拿着放床头的小柜上,想吃了就吃一颗。” 梅兰把那小碗的蜜饯塞到云初怀里,云初看着碗发愣,有些不明白梅兰话里的意思。 “小东家从今以后还住在这间屋子里,东家让我们收拾好了床铺,还叫我们铺的软些。小东家快去试试,看舒不舒服?” 梅兰说着将云初往内间的床榻那带,云初捧着蜜饯碗,一言不发的跟着梅兰往里走。 高高的落地灯架上,燃着成年男子手腕粗的蜡烛。用纱罩罩住,烛火稳当,散着昏黄的暖光,将内间都染上一层暖暖的色调。 云初被梅兰抱起来,放在床榻上坐着。他没有反抗,只是在梅兰抱他起来的时候,捧着蜜饯碗的手因紧张害怕而用力,指尖都发白了。 梅兰能察觉到小孩的害怕,她迅速拉住一些距离,低头看着小孩的毛燥燥且脏污不堪的发顶问道:“小东家,床铺软不软和?” 云初抱紧手里的碗,无声的点头。 他觉得自己坐在了云上,软软的,香香的。屋里还有光,不是黑的。没有冷风吹他,不会有虫子怕到身上,也没有老鼠咬他的手,他的脚。 屋里太好啦,但云初没有多高兴,他想到自己不知道哪天又要被赶出去,心里变得闷闷的。看着碗里的蜜饯,没忍住捏了一颗塞嘴里。 腮边鼓动,蜜饯甜甜的很好吃,可他好像还是没办法开心起来。 为什么吃了它还不开心呢?明明刚刚吃的时候,他很开心的。 梅兰这个角度看不清云初的表情,她只能瞧着云初在吃蜜饯,以为他适应了,自己也算完成了东家给的活计,她笑着说:“待会竹菊会送水来给小东家洗洗脸和手,再泡泡脚。 东家怕小东家再受凉,病不好反重。便说等你病好了,选个天晴的日子,正晌午的时候再给小东家好好的洗个澡舒服一下。” 云初闻言,恩了一声后,又吃了一颗蜜饯。 阿父又什么时候会变回去呢? 第28章 梅兰只以为云初小孩心性,遇到爱吃的就会一直吃。加上这个角度,她也看不清云初的表情,便未做他想,叮嘱一声不要乱跑后,就离开了。 她还要去改一件云初能穿的衣裳出来,总不能穿着这身破布睡觉。 在她走后,竹菊很快就进来了。先是麻溜的给云初洗手洗脸,一盆干净的温水变得越来越浑浊,云初黑黢黢脏兮兮的小脸和手,却变得越来越白。 看着变黑的水,小孩面皮子薄,微微泛着红。以前脸上全是脏污,也看不出脸红。这会洗干净了,一下子就看出那张小脸像快要熟的红苹果似得。 这倒是叫竹菊看了个新奇,不过她也没盯着云初看多久,知道小孩面皮薄,不想把孩子惹哭了。 出去换了趟水和盆,又给云初洗干净脚,一直洗到膝盖下面才停。黑乎乎的小脚丫也变了个样,云初不敢看又变黑的那盆水,偏过头去,小脚丫子不好意思的缩缩脚趾。 竹菊把水倒了后很快又回来,这次是要给云初的膝盖清洗一下然后上药,换纱布。 都处理完后,竹菊便离开了。 云初见人走后,才放松因竹菊的靠近和触碰而一直僵硬着的身体。 他没钻进柔软的被窝里睡觉,而是保持着一开始坐在床沿的姿势。 手里紧紧抱着装着蜜饯的碗,一动不动的呆呆盯着里面的蜜饯看,像是要看出花来。小脑袋里堆着一堆的疑惑。 阿父真的让他睡这样好的床吗?阿父是不是不讨厌他了?阿父会一直这样吗?他今天过的这样好,是在做梦吗?他睡了这样好的床,阿父真的不打他吗?他今天还吃了好多,好吃,好贵的东西,真的真的不会挨打吗? 一直到梅兰拿着一套淡蓝色的小袍子过来,他才动了一下,小脑袋里反反复复想的那些也随之消退,抬头看去。 “小东家怎么还坐着?”梅兰奇怪的问了一句后,又招呼云初,“快来试试这衣服,刚刚改出来,也不知道合不合身。” 拿着衣服走近后,梅兰发现云初洗干净脸之后,又有了记忆里初见时的精致可爱。 就是太瘦了些,有些脱相。若是脸上再长点肉,那肯定像小仙童一样。 梅兰越发想快些换下云初身上那身破布,迈出去的步子都大了不少。 云初手里的蜜饯碗被放下,身上臭哄哄脏兮兮的破布也被梅兰很快褪去,换上了干净舒适的棉布袍子。 这小袍子本就是云初刚来云庄时,睡时穿的。这类衣服做的本就略显宽松,梅兰是怕这几年过去,衣服小了穿不下,所以往外放了放。 谁成想这衣服穿在云初身上,除了手脚短一些外,却并不紧,反而依旧有些宽松。 梅兰想到给云初换衣服时,看到云初瘦骨嶙峋的小身板,还有如同细柴一样的手腕脚腕。 四岁的孩子,小的像猫崽子一般。她失了言语,微不可查的叹息一声,“今夜是我在外面守夜,小东家有什么事喊一声就好。” 云初被梅兰塞进被子里,那碗蜜饯也被她放到云初的枕边。给云初掖好被子后,梅兰才吹了灯离开。 黑暗中,云初被子下的身体僵硬着不敢动,像块石头一样。 等听到梅兰出去后的关门声,他才放松些,动动身体,伸手把蜜饯碗抱到被子里。随后整个人蜷缩着,寻找到一个让他感到安全的姿势。 他想,他睡进软软的被子里了,阿父没打。 又想着外间小榻桌上那大半块南瓜饼,他想去拿,可是屋里好黑,他很害怕。 第14章 云初眼睛紧紧闭着,不敢睁开看周围。 外面黑漆漆的一点光也没有,还十分的安静。这种黑暗的静谧,没有让云初有丝毫的安宁之感,心底反而生出了无限的恐惧。 黑夜与极度的安静,放大了所有的感官,以及控制不住的在脑海中想着最可怕的画面。 他总觉得有人在被子外面等着要打他,只要出了被子,就会被抓起来先摔到地上,再用鞭子,棍子狠狠的抽打。直到皮开肉绽,都不会停下。 云初突然觉得浑身都疼,小小的身体缩成一团忍不住的哆嗦,吓得连头发丝都不敢露出被子。 哪怕是整个人在被子里闷的喘不过气,也不敢将被子掀开,透一丁点的缝隙。 就怕有了缝隙后,会有可怕如鬼的人把他拽出去伤害他。 云初在极端的恐惧与惊慌中,昏昏沉沉的睡去。 后半夜的时候,梅兰进去看云初睡觉的情况,谁知发现人满脸通红,双目紧闭,一脑门的冷汗不说还一直在发抖。 这一看就是出了问题,心中犹豫一番,想到白里里云怀瑾对云初的一些照顾,最终还是决定去敲正房的门。 小孩子高热不止,若不及时医治,会烧成傻子的。 梅兰步履匆匆,三步并两步,人像是扑向正房的雕花木门,砰砰砰的敲门声,响彻整个小院。 由于换了个地方,一直没怎么睡着的云怀瑾很快被声音惊醒。他没让下人守夜,现在只能自己披上外袍,穿着拖鞋下床开门。 梅兰慌张的神色让云怀瑾心中一凛,他知道梅兰今晚是给云初守夜的,问话的同时,他的脚步已经朝着不远处的东厢房急急走去,“出什么事了?” * 夜半三更,庄子里寂静无声,唯有主院的东厢房燃着火烛。 第29章 孙大夫被笔墨叫醒的时候,睡的正酣。听着急促的拍门声,从睡梦中惊醒,匆匆开门。 知道是小东家又发起了热后,以为是伤口恶化。心叹不妙,连忙收拾药箱,赶去东厢房。 云怀瑾在主院外守着人,终于看到孙大夫的身影后,快步上前将云初的情况大致说了一下。 “说是突然发了热,一直在盗汗,偶而还会说些听不太清的胡话。” 孙大夫在见到云怀瑾的时候短暂的惊讶一瞬,后又被云怀瑾说的内容吸引,也不敢妄下定论,还是得先看到人再说。 云怀瑾领着孙大夫进屋,梅兰便撤了铜盆,收了给云初擦汗的帕子。将床前的位置让给孙大夫,方便他诊脉。 放下药箱后,孙大夫先是查看了云初膝盖的伤,后又细细诊脉,还掀开了云初的眼皮看了看。 不一会,孙大夫便起身对云怀瑾道:“不碍事,小东家是因惊惧过度引起的高热。喝下一贴退热的和安神的方子,再好好休息便能大好。” 惊惧过度?被吓得? 云怀瑾看向床榻上的小人,前世的时候倒是也听过不少小孩子胆小,被吓后高烧不退,需要抱着喊魂的。 只是云初怎么突然被吓成这样?他今日已经尽可能的避免了与云初接触啊。 云怀瑾正想着云初为何会被吓的发热,孙大夫打量着他的神情,想了一下还是说道:“东家,这东厢房毕竟久不住人,没了生气,小孩魂轻被冲撞了也是正常。 若是可以,今夜让小东家去主屋睡,或是多些人在这陪着。屋里有了生气,小东家不那么怕了,能叫小东家好的更快些。” 云怀瑾闻言,倒是不怎么信屋里真会有什么脏东西。 不过孙大夫的话也有道理,小孩换一个陌生的环境睡觉,身边也没个人陪着,完全没有安全感的情况下,受到惊吓是说的通的。 云怀瑾谢过了孙大夫,笔墨跟着孙大夫去拿药煎药。 等云初喝了药,已经是一个时辰后,折腾了半夜,云怀瑾也困的不行。 他半眯着眼睛,直接上床,掀开被子往里一钻。 “今夜我陪在这和孩子一起睡吧,梅兰你们四人也不必守在这,该去睡觉就去睡觉。等天亮了,再把主屋的床榻上加一套寝具。” 说完之后,云怀瑾闭眼就睡。梅兰四人只好放下床帘,吹灭了烛火离开厢房。 云怀瑾这会实在太困,也没心思想着这地方熟不熟悉,加上他的睡眠质量一直很好,这次倒是沾床就着。 原身的睡眠倒是不怎么好,浅眠易惊醒。 不过现在内里灵魂换了个人,即便是同一具身体,一切也都变得与从前不一样了。 云初的头发许久未曾打理,虽没有虱子那些,可味道真不算好闻。 云怀瑾这次睡的熟,愣是没被熏醒。只是一直在做梦,梦见自己在给云初洗澡,结果越洗云初越脏,成了个黑蛋蛋,怎么也洗不干净。 他吓得把云初带进了灵泉空间,拿了个大浴桶让云初在里面泡着。 趁云初泡澡的时候,他去种地,种着种着忘记了时间。等他想起来儿子还泡在浴桶里,着急忙慌跑过去的时候,那浴桶里哪还有人? 只有一条金红的小鲤鱼,在浴桶里游来游去的吐泡泡。 看到云怀瑾的时候,小鲤鱼直接跳起来,整个撞到云怀瑾的胸前,张着鱼嘴幽怨道:“阿父,你终于来啦!我等你都等的变成鱼啦!” 云怀瑾盯着一开一合的鱼嘴,吓得惊叫一声,啊!妖怪! 云怀瑾刷的一下睁开眼,梦中的画面在脑海里迅速消散,望向床帘的眼眸中尚带着未睡醒的迷蒙。 胸前似乎有东西在动,云怀瑾低头一看,入眼的是乱杂如草的脑袋。 鼻息间的味道不太好闻,云怀瑾没将小孩推开,反而是因为胸前动了动的脑袋,勾起了梦中的画面片段。 看来他梦中梦到的金红小鲤鱼拍到他胸前,现实里云初的脑袋也撞他胸前了。 难怪痛感那么真实,给他吓一跳。 云怀瑾勾唇笑了笑,轻轻动了一下身体,准备起床。 却不想云初受他动作影响也被弄醒,缓缓的睁开眼睛。 云怀瑾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整个人有些僵硬不敢动,就怕小孩看到他害怕,再被吓的烧起来。 结果这孩子眼睛迷迷瞪瞪的盯着他看了一会后,又钻到了他的怀里。 一双小爪子还拽着他的领口,脑袋在他身上轻轻蹭着,嘴巴里小声的嘀咕着,“梦好,梦好……” 云怀瑾竖着耳朵听,逐渐听不到云初的软软的声音。他抬起手揉了揉小孩的脑袋,无声的叹息一声。 哪怕原身再怎样凶狠的对待孩子,在孩子的心底深处,还是渴望着那个伤害他的阿父所给的爱。 “陪你睡觉就觉得是个好梦啦?”云怀瑾轻轻揉了揉云初的小脑袋,本就乱的头发更加的乱了。 他低头又戳戳云初熟睡的小脸,像是与他商量一般,“以后我当你阿父,不要那个人好不好呀?” 睡着的孩子自然无法出声应答,云怀瑾又戳戳小孩软嫩嫩的颊肉,“不说话就当你答应了啊,阿父的乖儿子!” 云怀瑾乐呵呵的当了爹,一腔父爱无处撒。 趁着小孩手劲稍微松了松的时候,将他的软枕丢孩子怀里,自己爬起来穿好衣服,他得给云初做早餐呢! 第30章 云怀瑾起的早,他前世上高中的时候就习惯早睡早起,每天五点半起来绕操场跑步,背单词。 到了大学也依旧如此,不过那时候他不背单词了,只听歌放松。 生物钟让云怀瑾在异时空依旧五点半就睁了眼,他虽没有钟表来确认时间,但看天色也能看出是熟悉的,早上五点半的天空。 而梅兰竹菊,笔墨纸砚起的比云怀瑾还早。他本来是准备去小厨房的井边打点水先洗漱,结果四人已经忙活开了。 劈柴的,烧水的,扫地的,准备食材做饭的。 看到云怀瑾这个时辰出现在小厨房,四人也具是一愣。 不过昨日惊诧的实在太多,此时四人心中虽也讶异,却又莫名的觉得这事放在现在的东家身上,很正常。 云怀瑾没用冷水洗漱,用了温水。 大雍刷牙也有牙刷和牙膏,不过这里的牙膏叫牙香,牙刷倒是和后世的差不多,唯一不同的就是牙刷毛有点容易掉,但也很不错了。 牙刷和牙香在大雍也不是人人都用得起,牙香制作工艺繁复,里面还有药材,价格金贵。 牙刷以兽骨为柄钻孔,选取马尾鬃毛为刷毛。造价与工序,对与普通老百姓和下人们来说,也是承担不起。 倒是有木头柄和猪毛的,但木头易腐生霉不说,猪毛牙刷也便宜不到哪里去。用作牙刷的猪毛,都是要经过复杂的工序去挑选,祛味的。 工序多起来,价格自然也水涨船高。有那个钱,还不如用杨柳木来的好呢。 至少便宜还好用。 梅兰他们就只用杨柳木沾盐刷,比起连杨柳木也不舍得买的困苦人,也已经好许多了。 云怀瑾没有用原身之前用的牙刷,而是找了个新的,旧的这个他给扔了。 纸砚看着落在脏物篓子里的兽骨牙刷,眼睛都直了。 啊!东家这次牙刷扔的好快啊!这次正好轮到我捡!真是太好啦! 云怀瑾看懂了纸砚的表情,也从原身的记忆里翻出了些相关画面。 他院子里干活的四人,是会捡原身不要的丢弃的东西回去用的。 帕子,牙刷,没用完的牙膏,发带,鞋子,衣服…… 原身看到他们捡他丢掉的东西用,还会高兴。这与原身幼年时被云府下人欺负有关,他那时候是捡下人们不要的东西用。 如今转个了方向,他心中自然高兴的很。 云怀瑾压下记忆画面,原身的那些记忆,实在是又叫人可怜又叫人恨的牙痒。 他不愿再多看,转移注意力抬眼扫过去,发现不仅纸砚,其他三人也一脸可惜的盯着那垃圾桶瞧。 瞧得是什么,云怀瑾不用多想也知道。 他捏着新牙刷沉默了片刻,反思自己不应该以现代人的思维来看古代人,尤其还是被买来做奴隶的古代人。 在他看来,别人用过的牙刷,自己就是不能用。哪怕他现在就用着原身的身体,可心理上还是有些接受不了。因为云怀瑾觉得他与原身,是不同的两个人。 但让梅兰他们来看,这牙刷还好好的,丢了太可惜了,明明还能用。这样的好东西,叫他们自己花铜钱去买,那是万万舍不得的。 既然东家不要,也允许他们捡来用,那干嘛不捡呢? 云怀瑾最终也没有说出,别人用过的东西不干净,不让他们捡的话。 只要他们自己不嫌弃,不在意就可以。 第15章 洗漱完后,小厨房再次被云怀瑾占用。梅兰和竹菊一回生二回熟,跟着云怀瑾后头打下手。 早上准备做香香甜甜的奶黄包,配着猪肉锅贴和小米粥。 梅兰和面,竹菊去做了小米粥和剁猪肉靡,云怀瑾在做奶黄包的馅料。 庄子里有两头水牛,原身爱喝水牛奶。正好能拿来做奶黄馅,等云初病好了不用再喝中药,还能每天早上也热一杯给云初喝。 水牛牛奶,鸡蛋,白糖加上一点猪油搅拌均匀后,筛入面粉,让面粉更加细腻。 将筛入面粉的液体再次搅拌均匀,直至没有任何的面疙瘩后,将其倒入铁锅中加热凝固,时不时的搅动翻炒至彻底成型。 很快,小厨房里传来诱人的香甜味道,在外头劈柴打扫的笔墨和纸砚二人忍不住抽动鼻子。 纸砚摸摸怀里揣着的没怎么用过的牙刷,确认自己不是做梦,真的得了个好牙刷后,又被这甜香的气息勾住心神,更是持着扫帚站在原地,好一通猛嗅。 真香啊! “也不晓得东家在里面又做啥好吃的了,闻着比昨天吃的那些还要香呢。” 说着说着,纸砚嘴角流下了不争气的口水。 他吸溜一声,又小声的问笔墨,“你说东家今天还会赏我们吃的吗?” 大大的眼睛里充满了期待,笔墨听着纸砚吞咽口水的声音,又瞧着他连活也不干,只盯着小厨房的方向看,没忍住道:“快点干你的活,东家赏不赏那都是东家说了算,你在这想有什么用?再躲懒小心被东家看见,再罚你一通,到时候你又要哭鼻子。” 纸砚闻言瘪瘪嘴,整个人又开始动起来,老老实实的扫地。 但那心思全都飘去了小厨房里,魂全被那香甜味给勾走了。 锅贴的面不用发,猪肉馅在调味去腥之后,梅兰负责擀面皮,竹菊跟着云怀瑾的动作一起捏锅贴。 第31章 三人配合,很快就捏好了四十个锅贴。 梅兰又拎出了一个小炉子出来,里面烧着碳。她把烙饼的平底铁锅架炉子上,从油罐子里弄出猪油放锅里化猪油。 大雍油物挺多,豆油,花生油,芝麻油,玉米油,黄油都有。但原身觉得猪油更香,所以主院里只有猪油,没有其他的油。 云怀瑾是哪种油都成,做好了都好吃。 油热之后,梅兰按着云怀瑾说的,将锅贴绕着铁锅边缘开始一圈一圈的贴。 这平底锅不大,一锅最多贴十个。 不多会,锅贴的油香盖过了奶黄馅的甜香,猪肉的咸香也随着加热越发浓郁。 小厨房里的梅兰和竹菊闻着味道,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 咕咚。 咕咚。 两声明显的吞咽口水的声音在小厨房里响起,二人有些不好意思的低头,也没敢看云怀瑾的脸色。 而云怀瑾压根没听见,他正忙着包奶黄包呢。 面发好了,蜂窝状的面团柔软的不可思议,云怀瑾揉了揉排出气后,就开始揪剂子。 奶黄包的馅料也都搓成了大小差不多的团子,黄澄澄的整齐的摆放在案板上。 时间有限,云怀瑾没想给奶黄包做什么造型,而是直接弄成馒头的模样,里面塞一颗奶黄球。 奶黄馅一共搓了二十颗奶黄馅球,云怀瑾和竹菊两人也就包了二十个包子。 面还有剩下一些,包锅贴的猪肉馅料也没用完,又包了六个猪肉包,正好把剩下的猪肉馅和面团全给用了。 蒸笼不小,有六层,一层能放六个包子。 铁锅里倒水,把摆好包子的蒸笼架上去,又醒发两刻钟,才烧水开始蒸。 过程中还需要换一下蒸屉的顺序,不用担心上面的没熟透。 早饭做好后,天也大亮了。 梅兰去煎云初吃完饭后要喝的药,云怀瑾把云初的那份装好,等着张管事来拿。 他自己也和昨天一样,就在小厨房的小桌子前坐下吃,也省的麻烦还要往主屋里送一趟。 小米粥熬煮的软糯,上面凝固着一层金黄的米油,闻着都香。 奶黄包外皮白软,掰开后露出里面淡黄香甜的馅料。一口咬下去,香甜暄软,香的忍不住要眯起眼睛。 锅贴底部油脆,肉馅多汁咸香,一口下去,酥脆鲜香,两口一个,再配一口软糯的小米粥,根本停不下来。 云怀瑾吃的心满意足,张木桥在他快吃完的时候过来了。 手里还提着他昨天带回去的食盒,进了小厨房的门后,他就闻到了一股香气,知道东家今日又做了好吃的。 想到昨晚喝的那口肉汤,吃的那块香甜的南瓜饼,张木桥也没忍住咽口水。 没想到东家弄东西这么好吃,不愧是大家族里出来的哥儿,手艺是真的没得说。 “张叔来啦!” 云怀瑾拿出帕子抹抹嘴,高兴的看向张木桥。 “小人见过东家。” 张木桥拱手弯腰,行礼之后提起了桌上放着的竹编食盒。 云怀瑾叫住了人,“云初现在不在廊下了,在东厢房。我叫竹菊跟着张叔一起去,先让云初洗漱一下,再吃早饭。” 张木桥听的一愣一愣的,这短短一夜的功夫,小东家已经从廊下的狗窝又回到了东厢房? 听着倒是替那孩子高兴,只是这次小东家又能在东厢房住多久呢?还会不会再次回到廊下的狗窝?又或是连狗窝都不如的地方…… 张木桥的担忧云怀瑾不知道,而张木桥也不会这时候问这些话,万一惹恼了人,遭罪的还是孩子。 他只希望东家能一直这样下去,这样就很好很好。 竹菊端着温水和张木桥去了东厢房,此时的云初正抱着蜜饯碗,缩在床角。 那碗里不止有没吃完的蜜饯,还有昨天被他放在外间小榻桌上的南瓜饼。 经过一夜,那大半块南瓜饼已经干硬了,但依旧能勾的云初肚子咕咕叫。 他摸摸自己的肚皮,在心里默默的安慰着它,不饿不饿,现在还不能吃,吃了后面就没有啦。 可肚子压根不听他的话,非要闹,响的更厉害了。 竹菊进来的时候,就看见云初小小的一团缩在床角,一只手抱着小碗,一只手握着大半块南瓜饼,眼睛瞪的溜圆盯着饼看。 脸上就差写两个字“想吃”,偏偏又毫无动作,只是紧抿着嘴,吞着口水盯着看。 “小东家,来洗漱了。” 云初正盯着南瓜饼,出神的想着昨天吃的那些好吃的东西,企图欺骗自己昨天吃饱了,现在不饿。 竹菊轻轻喊的一声,还是吓到了神游无防备的云初。 小孩轻轻哆嗦了一下后,抬头看向竹菊,下意识的就是把南瓜饼放在碗里,然后把一整个碗往怀里藏。 竹菊没看清楚云初的动作,只脸上带着笑叫他下来洗漱,“张管事送了饭过来,东家亲手做的,可香了。小东家你快来洗漱,洗完了就能吃了。” 云初耳朵动了动,阿父又给我吃的了?阿父自己做的? 听到有吃的,云初没忍住咽了咽口水,肚子响的更厉害了。 一直以来,他已经养成了再害怕也要听话照做的习惯。 竹菊话音刚落,云初就将心里的小疑惑都收了起来,怀里抱着碗,挪到床边。因为人太小了,床沿比较高,还是竹菊把他抱下床的。 第32章 在被竹菊触碰的瞬间,云初的小身板僵硬了一下。直到竹菊将他放下,才有所松懈。 小孩牙龈脆弱,云怀瑾没让云初用牙刷,只用牙香化了水,让竹菊盯着他多多漱口。 干净的帕子浸透温水,轻轻在脸上擦拭,舒服的毛孔都张开了。 可云初却因竹菊的触碰靠近而提心吊胆,怕竹菊突然一下打他。尤其是帕子覆面时,他的眼睛看不见,那种惊慌恐惧更是袭满全身。 一直到竹菊给云初洗干净脸,手离开了他的身体,云初紧绷的神经才敢稍微放松一些,不再憋着气不敢喘。 洗漱完后,云初带着嘴里清爽喷香的牙香味道,乖乖的跟在竹菊后面,去小榻那吃饭。 张木桥已经把饭都摆在了小榻的长桌上,见云初垫着脚看,便抱起云初,将人放在小榻上,笑道:“小东家饿了吧?快吃饭吧。” 云初乖乖的被抱起,视线拔高后,看清了桌上的食物。 一小碗厚厚的金黄的小米粥,两个油香酥脆的锅贴,一个成年男子拳头大的奶黄包,一个与奶黄包一样大的肉包子。 云初闻着食物的香气,难以相信,阿父竟然又给他好吃的东西了。 饥饿难耐,云初丁点大的小脑袋想不了其他的事,满脑子都是好饿,要吃饭。 他伸出手,第一个抓的就是大大的奶黄包。 那奶黄包放在云初手里,要两只小手一起捧着才行,他以为是大馒头,知道馒头压饿所以才先选了这个。 刚吃的几口只觉得这馒头软软的太好吃了,等吃到后面,嚼着嚼着发现不对劲。 好甜啊! 低头一看,咦?这黄黄的东西是什么?闻着好好闻! 云初想着刚刚吃到的甜甜的味道,对着奶黄馅再咬一口,把腮帮子塞的鼓鼓的,眼睛都亮了,好吃!好好吃! 一个奶黄包下去,云初没饱,又吃了个香喷喷的大肉包后,胃部才舒服许多,没了那要命的饥饿感。 吃到最后,他的小米粥没喝完,只喝了一半。 锅贴倒是吃完了,吃的云初眼睛都眯起来,觉得又脆又好吃,肉特别的香。 第16章 看着还剩下半碗的小米粥,云初又想要藏起来。 这次张木桥没让,“小东家,这粥不好放,容易洒,给小人拿回去吧。” 云初心里不愿意,他想藏起来饿了吃。但是他不敢说,只能低着头缓缓点头。 张木桥把碗筷收拾好回了小厨房,云怀瑾照旧给了他一份带回去吃。 这次做的确实有点多了,分给张木桥的还不少。梅兰他们四人也一人得了个奶黄包,和三锅贴。配上一大碗厚实的小米粥,都不用再额外做饭,光吃云怀瑾给的就成。 奶黄包云怀瑾留了几个,这个能放,晚上和明天早上还可以吃两顿。 肉包子不多,一共就六个,他自己吃了两个,云初吃了一个。还剩下三个不好给梅兰他们分,就全给了张木桥。 锅贴一个没留,全给分了。 张木桥经过昨天那一遭,今日也没有推拒。接了食盒后说道:“小人与家里婆娘说了,若是中午赶不回来,就让她给小东家送饭。” 云怀瑾对此没有异议,张木桥说完又问云怀瑾准备什么时候去县城。 云怀瑾想了一下说:“半个时辰后吧。” 知道确切时间后,张木桥行礼告退。 林晚霞看到自家老头子又拎着个和昨天一样的食盒回来,就晓得那突然换了心肠转了性子的东家又赏了好东西。 她起身上去接过张木桥手里的食盒,边打开盖子边问,“东家又赏你啥了?” 不等张木桥回答,林晚霞自己就看着了,“乖乖!这可是大白馒头?还有包子?这是啥?咋没见过,瞧着像是油煎过的,里头包着的是肉?” “我哪知道,我又没吃过。”张木桥去木盆那撩出点水洗了个手,催促道:“快开饭吧,我待会还要和东家去一趟县里。” 林晚霞知道这事耽误不得,吃完还得提早去马厩那套车呢。 她把食盒里的东西先拿出来摆在院子里的方桌上,边摆边喊,“青哥儿!饼子不摊了,东家又赏了好的,把稀饭和咸菜端出来直接吃饭吧!” 厨房里很快传来回应,“知道啦娘!” 张木桥有三个儿子,一个哥儿。大儿子和二儿子娶了媳妇,并不住在庄子里。而是住在县里,给云庄看铺子。 云庄也是有生意的,做的是杂货生意。 山前村的村民住在半山腰,他们就会因就近,直接把山货卖去云庄,由云庄的人统一送到县里的杂货铺子。 云庄在县里铺子不多,就那一个。但开了两家,位置都是黄金地带。 丰水县做生意的人都晓得那是京官的产业,哪怕眼馋那位置,也不敢真动手打主意。 就是每每路过,心中会又酸又气,酸的是铺子位置真的好,气的是这么好的位置还能把铺子开的这样差。 如今张家在庄子里住着的,有张木桥夫妇二人,三儿子张三铜还有老幺张水青。 一家四口人围着方桌,正好一边一个。 都是好久没吃过大白馒头的,一家人口味相似,第一时间把手伸向了大白馒头。 也都在吃到那香甜的奶黄馅时,惊的眼睛瞪圆。 第33章 嗬!甜的!真好吃啊! “他爹这四个甜馒头你带上,正好去县里叫一金,二银他们和两儿媳妇也尝尝。”林晚霞手脚麻利的挑出四个奶黄包。 那肉包子只有三个,不好给他们带,只能现在分吃了。分肉包的时候,林晚霞说什么也不要,偏说不爱吃。 爱不爱吃的张木桥哪里能不知道,最后张木桥把自己手里的肉包分了一半硬塞给她。 林晚霞拗不过,这才一边骂老头子犟脾气,一边笑着吃了那半个肉包子。 锅贴正好分,一人四个。尝了个味后,是越吃越香,那四个锅贴入腹,非但没能解馋,反而更馋了。 见老头子和三铜,水青都爱吃,林晚霞一咬牙,“老头子你今个儿回来带点肉,这玩意看着就知道怎么做的,不难做,我晚上给你们多做些,吃个够。” 甜包子的馅林晚霞吃不出来也弄不出来,但这锅贴无非就是费肉费油费白面粉,舍得放一准能弄出来。 张三铜和张水青听了眼睛一亮,笑道:“娘真好!” 林晚霞嘘道:“就你两嘴甜。” * 知道东家要去县里,马厩里的王大柱和徐老栓都高兴的不行。 嘿!他们终于有活干了! 二人手脚麻利,给性子相对温和些的白马套了车厢,让东家坐。黑马套了板车,用来拉在县里采买的东西。 云怀瑾走的时候,小炉子上的砂锅里,咕嘟咕嘟炖着加了灵泉水的鸡汤。 让竹菊看着火,小火慢炖。等炖好出锅时,加点盐进去提味就成。 叮嘱竹菊今日蒸大米饭,中午的时候装一碗鸡汤,要加上一个鸡腿,一个鸡翅,再配碗大米饭放食盒里,等张木桥的媳妇来给云初送去。 一番交代后,云怀瑾才出院门。走的时候特意看了一眼东厢房,门后有个小身影快速的一缩。 知道是云初躲在后面看,云怀瑾勾唇笑了笑。 想到早上云初缩在他怀里说梦话的模样,也想让云初知道他现在对他是个怎样态度,于是云怀瑾站定,朝着东厢房的方向喊了一声,“乖宝在家乖乖的,阿父回来给你带好吃的。” 门后一点声音也没有,云怀瑾也不急着云初给他反应,乐呵呵的走了。 等他走后,云初还在门后,站的直直的。怀里还抱着,装着他省下的南瓜饼和蜜饯的碗,眼睛瞪的圆溜溜,嘴巴微张,整个人看上去有些呆呆的。 乖宝?阿父在喊我乖宝吗?我现在是乖宝,不是小畜生了? 所以……所以阿父对我好了,不打我了,还给我好吃的,给我房子住…… 可是,我要怎么才能一直做乖宝呢?云初想不出来答案,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又变成了乖宝。 他悄悄挪动脚步,趴在门后,看向院门的方向。那早就没有云怀瑾的身影,云初抿着唇盯着那方向发了好一会的呆。 云怀瑾身着一袭浅绿锦袍,脚下的长靴是白锦锻面,长发用一根玉簪高高束起。 他身型修长,气质儒雅,远远走来像是教养极好的世家公子,直到走近看清他眼下那颗红色小痣,才会惊觉他不是儒雅俊美的男子,而是个哥儿。 张木桥虽总见东家,但他觉得此时的东家,比以往更加的耀眼俊美。若东家是男子,又有梦醒后的这般好性,不知得有多少女子哥儿心仪。 可惜,东家这好样貌放在哥儿里,是真的不受待见。 两个车夫跟着张木桥一起对云怀瑾躬身见礼,“小人见过东家。” 见礼后,徐老栓取下车架上放着的踏凳,在地上摆好,方便云怀瑾上马车。 云怀瑾掀起衣袍抬腿要上车,随后想起给马厩送去的那麻袋黑麦草,于是又转头问徐老栓,“那草马可爱吃?” 本来东家问话徐老栓心里是害怕紧张的,但听清问的是什么后,徐老栓紧张害怕的同时,也不难看出脸上的喜悦,“爱吃,爱吃的很哩!” 知道马爱吃空间里的黑麦草,云怀瑾点点头,“过段时间我再送点去马厩。” 想到昨天大黑和大白埋头哐哐炫草的样子,徐老栓笑的脸上褶子都加深了不少,壮着胆子一声应下了,“哎!” 张木桥听着二人的话,并没有张嘴问些什么。在云怀瑾上马车后,他坐上了后面准备装货的板车。 乡下的路不好走,一路晃晃荡荡。 云怀瑾听着车厢因移动颠簸,传出的咯吱咯吱的声音,整个人也跟着上下颠左右晃,颠晃的骨头都要散了。 他快忍不住要被晃吐时,马车终于停了。 徐老栓的声音透过车厢的门传进来,“东家,咱们到县城了,得下来过城门。” 云怀瑾下了马车,脚踩实地的那一瞬间,感动的差点落泪,好悬没颠死他。 稍稍缓解了身体的不适后,云怀瑾打量起县城周围。 长长的人群排着队入城,男女老少皆有,队伍里除了他以外,还有两辆马车在排着队等着登记查验。 排队的除了有马车,也有牛车,驴车,小推车,但更多的还是人背着竹筐,里面装着各种东西。大部分上面都盖着层干稻草,也有小部分是盖破布,没盖东西的云怀瑾暂时没看到。 县城的城墙不是青砖搭建,而是用土砖垒砌的城墙,高七米左右,城门嵌着一块深色石匾,上刻“丰水县” 第34章 云怀瑾这趟出来的巧,正好碰上了县衙派人修补城墙,墙根那边有三三两两的人正往一个木桶里倒糯米粉搅拌粘合剂,准备修补城墙损坏的地方。 墙根下的人将粘合剂搅拌好,开始动手修补损坏的墙体后,入城登记的队伍也排到了云怀瑾。 大雍朝进城需登记姓名籍贯,若是籍贯地的居民进城,统一交一文入城费便可。 若不是籍贯地居民,又无举人功名在身,入城则还需要路引。 那路引是从持引人所在的官府申请发放下来,上面要写明姓名,籍贯,外貌特征,去哪做什么,途径那几个县城,带了什么东西。以供守城的官吏查验。 这些人入城交的钱是多少,就全看他们做什么的。 若是只入城歇脚,走亲戚那就是两文。若是做买卖,那便是十文。 云怀瑾,张木桥是本地籍贯不需要路引。徐老栓和王大柱是死契的奴隶,原先的籍贯都不做数,只跟随主家走。 因此二人也不需要路引,四人只登记后交入城费就成。 第17章 云怀瑾不想再坐马车,便决定走着去云庄的杂货铺,把马车和板车停在杂货铺后面的院子里。正好也能喂马吃点草喝点水。 丰水县城内,行人来来往往,人流中还有不少绑着草垛插着糖葫芦售卖的小贩,也有挑着担子走一步喊一声的货郎。 两边铺子各不相同,吃食铺子正飘香,还有店小二出来揽客的叫卖声。 “卖包子嘞!两文一个大肉包!皮包馅大嘞!” “鲜虾云吞面,六文钱一碗哩!” “卖糖葫芦!又大又红糖又多的糖葫芦,两文钱一串!” 云怀瑾听着嘈杂的声音,时不时的转着头,将丰水县城的一切收入眼中。 他发现这县城中还修建了排水系统,水道用青石板盖着,一直连到城外那条宽阔的护城河。 倒是不必忧心雨水多了,县里会被淹。 云庄的杂货铺有两个,南北各一个。南城门那个靠码头近,是张木桥大儿子张一金看守负责。 他们是从北城门进的,这个离城门有些距离,走了一刻钟多,还绕了巷子小路抄近道。 云怀瑾路上的时候稍微想了一下原身记忆,知道了这两间杂货铺的存在。 只是原身从来没有来看过,也不看账本,等他站到杂货铺前时,差点以为自己眼花看错了。 周围的铺子不是卖金银珠宝首饰的,就是卖绫罗绸缎的布庄,又或是卖胭脂水粉,高档酒楼,异域珍宝这些。 虽说这些铺子人也不是很多吧,但多多少少的都有三五辆马车在外头候着,里面选东西的人,穿着打扮也都是非富即贵。 云怀瑾稍微站在铺子前看了一会,也猜到了这周围应是富人的住宅区。这一块地段的商铺,就不是给穷人开的,全都是为富人提供消费场所的。 云家的这间装修朴素,货品寒酸,门可罗雀的杂货铺,不受待见也很正常。 王大柱和徐老栓熟门熟路的走后门去停车,张木桥陪着云怀瑾在杂货铺外头站了一会。 没等云怀瑾说进去,他二儿子就慌慌张张的从后院跑来了。 张二银听了徐老栓二人说东家来了,吓得一激灵,放下手里的水桶就跑了过来。由于太急,水溅出大半,打湿了鞋和衣摆。 张木桥看着二儿子这幅乱糟糟的模样,有些歉意的看向云怀瑾。 “叫东家见笑了。” 说着又给紧张的手脚都不知往哪放的二儿子使眼色,“还不快来见过东家。” 张二银闻声才回了神,拱手躬身,“小人张二银,见过东家。” 云怀瑾没注意到张家父子的眉眼官司,他看向张二银,只觉眼前的青年长得与张叔还挺像。脸型微方,眼眸明亮藏不住情绪,叫人一眼就能看透。 原身与张一金和张二银都没怎么接触过,这二人只有逢年过节会回庄子,很少会遇到。 倒是原身撞见过几次兄弟二人偷摸给云初塞吃的,因此对二人很不满。又因为二人不在庄子里,想整治都没办法。 想过把二人从杂货铺调出来,可原身又怕极了云家,担心这铺子上的人员调动,会引起云家的怀疑,再派人来查。 那他打孩子的事可就藏不住了,所以一直忍着没动。 云怀瑾有时候看着原身的记忆和想法也觉得挺无语的,原身被丢到云庄的时候,这边一应田产铺子的契书云家都给了他,庄子里的账务都不再往雍京送。 云家离这天高皇帝远的,怎么可能为了个已经丢出去的铺面人员调动,大费周章的派人来查? 还有那边是明着将原身和云初撇出云家,丢在这偏僻的庄子里自生自灭,无论是他还是云初,是死是活云家都不会再管,还管他打不打云初? 不过也庆幸原身有这些不成立的想法和担忧,因为这些,他好歹有些收敛。 起码没真的下死手打孩子,不然云初哪怕再命大,怕是也活不了。庄子里的一应人员以及庄子下的村子,也要遭更大的罪。 张二银长相憨厚,很能得人好感。云怀瑾对他笑了笑,“别紧张,我就是来县里买东西,顺路过来停马车正好看看铺子。” 张二银瞧着云怀瑾说话和和气气,还是笑着的。心底惊讶不已,脸上的情绪也没能藏分毫,想什么全都写在脸上。 第35章 我的老天爷啊,东家咋和变了个人一样? 张木桥看到二儿子那憨样没忍住咳了一声,“快带东家进去看看吧,傻站在这干什么?” “唉!东家快请进。”张二银回过神,弯着腰做了个请的手势。 云怀瑾也有点好奇云庄的杂货铺里卖的都是什么,便跟着进去看了看。 杂货铺面积不算小,估摸着能有一百四十平左右。由于框架上的货摆的不满,略显空旷,人在里头说个话都能听到隐约回声。 但这位置特别好,坐北朝南,光照充足。今日正好天晴,那阳光泄进铺子里,像镀了层金光。 杂货铺杂货铺,里面货物就比较杂。 山货,海货,日用,米面粮油酱醋茶,水果,蜜饯,点心,麦芽糖,红糖,白糖,冰糖,各种竹编制品,布料,鞋子,连胭脂水粉也都有。 不过这些货的品质都是中下等,量也不多,不然也不可能塞不满铺子。 这一带买东西的人都是不差钱的,不怕你贵,就怕你便宜。当然,东西质量也不能差,不然他们岂不是成冤大头了? 云庄杂货铺里的东西,对他们来说那是精准踩雷,又便宜质量又差。 北城这边铺子里的东西,最后基本上都是放一阵然后送南城去卖。 南城那边的杂货铺靠近码头,往来船商都是做大买卖,自然看不上小小杂货铺的东西。 但那边普通老百姓多啊,且很多东西在一家店就能买齐,虽然品种少,但他们本来也不挑,价格合适就成。 北城这边的杂货铺,基本沦为了南城那边杂货铺的库房。 也不是说南城那边杂货铺生意就多好,只能说比起北城这边,那肯定是好的。 云怀瑾转了一圈,发现还有二楼。他踩着木质楼梯,蹬蹬蹬的往上走。 上面空无一物,阳光透过窗户打进来,落在木质地板上,能看到空气中漂浮的细小颗粒。 空无一物的一百四十多平方,视觉上感觉很大。 打开靠近楼梯这边的窗户,低头能看到铺子后面带着的小院子,院子里还有棵枇杷树,树下有水井。 一面正屋带着两侧耳房,一面是厨房,另一面就是墙,是铺子的后门所在。 从上面正好能看到徐老栓和王大柱在喂马喝水,云怀瑾轻轻把窗户关上没再多看,抬腿下了楼。 这地段,这样的铺子,当真是极好。 同时云怀瑾也在心里默默感慨了一下云家真有钱,对他来说云庄加起来近千亩的地,县城黄金地段两间铺子,是特别值钱的。 但对云家来说,却是眼都可以不眨,说不要就不要的存在。 如今这铺子到了他手上,这样好的地段,这样好的铺子,云怀瑾不想这么荒废了。 回去后得计划一下,看看怎么把铺子开起来。 下了楼后,云怀瑾没再多留。他出了杂货铺,直接去了对面布庄。 张木桥趁着云怀瑾刚刚上楼的功夫,把早上省下来的四个奶黄包给了张二银,叮嘱他等他们走后,给他大哥拿两个。 张二银心里感动着,家里吃顿白面馒头都要省些给他和大哥还有他媳妇和大嫂吃。 张木桥还想说些什么,见云怀瑾出了铺子,便没再多言,抬脚跟了上去。 布庄的东家可是眼馋杂货铺很久了,那位置光线足,他布庄的位置就没那样好的光线。偏偏那铺子又是他没办法使招数就能拿到手的,整天只能干看着眼馋。 布庄的掌柜和东家那是一条心,东家看着杂货铺的好位置馋,掌柜的自然也馋。 于是每天开业都忍不住的,时不时盯几眼杂货铺的位置。 钱掌柜身着一身宝蓝提花纹衣袍,头戴漆纱小冠,横插云纹檀木簪,右手的大拇指上还戴着个玉扳指。 他照旧往门口一张,偏胖的身体微微前倾,装作不经意的偏头一看。 嗬! 平日里从早到晚,也不见有一个贵客进去光顾的杂货铺,今日竟然有贵客进去了! 那俊美公子瞧着装作打扮,不难看出是个富贵人,这样的人怎么会进那破铺子呢? 张木桥很少会来这边的杂货铺,就算是来了也是直接绕一下去后门,因此布庄掌柜不认识张木桥,更猜不出云怀瑾的身份了。 正抓心挠肺好奇着呢,钱掌柜就见那俊美的公子空着手从那杂货铺出来,朝着他布庄的方向走来了。 等人进了布庄,钱掌柜胖乎乎的脸绽出一朵花,笑的眼睛都成一条缝了。 他就说嘛!那破铺子咋可能有冤大头去买东西嘛! 这公子一看就是个识货有眼光的人!这不逛了一圈破铺子,还是直奔他家布庄来了嘛。 由于觉得云怀瑾是个识货有眼光的,因此得到了钱掌柜的热情介绍。 “客人想买什么?快进来看看。咱们赵家布庄里的布,可都是府城进的货,整个丰水县没一家布庄能有我们布庄的布多,花样好。” 云怀瑾不知道钱掌柜心里想的那些,只当钱掌柜就是如此热情爱笑。 被店家热情招待,云怀瑾也心情很好的说:“领我看看吧。” 第18章 钱掌柜闻言立马“哎”了一声应下,带着云怀瑾往里走,边走边给云怀瑾介绍手边的布料。 听了钱掌柜的介绍,云怀瑾跟着看了布庄里或摆放在长桌上,或挂于墙上的各种布料。 第36章 当真是绫罗绸缎应有尽有,花色亦繁多,目不暇接。 “除了布外,可有成衣卖?”云怀瑾没看到成衣,问了一句。 钱掌柜闻言笑道:“有有有,在楼上,客人去看看?” 成衣可比布贵,来他们布庄买成衣的,那都是不差钱的主。 心知又来了大生意,钱掌柜忙把人往楼上请。 布庄二楼的采光比一楼要好很多,云怀瑾上去后,发现里面的布局与前世的服装店差不多。 还有不少挂画摆件珍宝阁做装饰,高高的雕花木几上,摆着用精美瓷器装着的新鲜花束。 不愧是专门给权贵富豪消费的铺子,哪怕是摆件,那都是上等的货。 与布庄一对比,云庄的杂货铺委实过于简朴了些…… 若是要在这个地段把铺子开起来,装修摆件的钱那是一点也不能省。 思绪发散了一会后,云怀瑾被钱掌柜热情的声音拉回神,“客人你看看,咱们家的成衣都在这了,男女老少哥儿,应有尽有。” 钱掌柜下意识要请云怀瑾往男装区走,却不想一个抬眼,才看到眼前这位“贵公子”的眼下,竟然有哥儿才有的红色孕痣! 以为自己眼花看错,定下心神后,抬头仔细看去,还真是孕痣啊! 这比他高大半个头的,长相俊朗的人竟然是个哥儿! 钱掌柜自觉自己失礼,连忙往后退两步,身为男子得与哥儿保持一定的距离,不然传出闲话不好听。 云怀瑾自己对于哥儿的身份没有多大的认同感,即便已经穿越到了这里,有了原身记忆。但在他看来,他还是与男子无异,不过就是眼下多了一颗小小的红痣。 他没注意到钱掌柜往后退的那两步,忙着抬头到处找衣服,“四岁孩子能穿的衣服在哪?” 钱掌柜知道眼前这位是个隐形的大主顾,除了二人距离上没之前那么近,他的态度是丝毫没变,依旧热情的介绍,“还请问孩子是男是女还是哥儿?” “男孩。”云怀瑾回道。 “客人这边请。” 钱掌柜将云怀瑾往右前方引,这一片区域的衣服款式与之前看到的男子成衣差不多,不过颜色上要比男子成衣亮一些。 云怀瑾上前看了一下,款式虽都差不多,但面料花样各不相同。 给孩子买成衣,那更是不差钱只想给孩子最好的主。 钱掌柜觉得拿下这个生意的机会很大,于是又细心的询问,“不知客人是想买外袍还是里衣,又或是睡时的睡袍?” 云怀瑾闻言想了一下,云初什么衣服都没有。 虽说因为原身这三年的虐待,云初体型并没有太大的变化,三年前的衣服改改还是能穿下,但人终归长了个子,衣服手脚再改也是短了些。 “都要吧。” 又不是没有钱,云怀瑾也不想在孩子的吃穿用度上过于节俭。 听了云怀瑾的话,钱掌柜笑意更深,一个劲的说他是个疼孩子的。 云怀瑾笑笑没说话,有些心虚的摸摸鼻子。 张木桥则是假装自己什么也没听见,也实在是没办法把云怀瑾和疼孩子的人联系到一起去想。 由于买的多,成衣装好也需要时间。云怀瑾先给了银票,让钱掌柜装好衣服后,送到斜对面的杂货铺。 五十两的银票到手,钱掌柜边往袖口暗袋里面收,边应声答应。 等把人都送出门去了,钱掌柜才反应过来不对劲。 怎么不是把衣服送府上,而是送对面的杂货铺呢? 看着云怀瑾离开的背影,钱掌柜又一拍脑袋,这人该不会就是那杂货铺从雍京来的东家吧? 是个哥儿,还带着个孩子,都对的上。 真没想到他们布庄竟然还能有做对面杂货铺生意的一天呢…… 钱掌柜一时间心情有些复杂,但想到云怀瑾眼也不眨的就掏钱,那大气的劲,是他们做生意时最喜欢遇见的顾客。得,管他什么身份,来者是客嘛! 别说这雍京来的就是不一样,那通身的贵气,是县里那些贵人们也比不上的。 看了一会后,钱掌柜收回了视线。打发手下人去装衣服,叮嘱他们小心些别刮坏了或是弄脏了衣服。 …… 云怀瑾在不大的县城里随意的逛着,遇到新奇有趣的,什么风车,拨浪鼓,雕刻的小木马,竹编的小蜻蜓,遇到一个就买一个。 碰上糕点铺子,蜜饯铺子,卤味铺子,也都要进去走一趟,出来的时候手里至少也拎两个油纸包。 买的这些东西,不好帮忙送去杂货铺的,云怀瑾就自己拎着,能帮忙送杂货铺的,就先送回去。 到粮铺的时候,他手里已经拎着五个油纸包,里面是不同的吃食。 粮铺的伙计看到有客进门,笑着迎了过来。打眼一瞧云怀瑾的穿着打扮,就知道是个不差钱的。 于是卖力的推销铺子里最贵的南米,“客人想买些什么?咱们店里刚来了南地的新米,颗颗饱满,粒粒晶莹,米香浓郁,与其他的米可都不一样。” 说话间,云怀瑾已经被伙计引到了那“颗颗饱满,粒粒晶莹”的米筐前。 别说,这米还真是不错,与伙计形容的差不多。 这里做买卖不像现代那样明码标价,所有的铺子里都是没有价格标示的。 第37章 云怀瑾不了解粮价,没有立即点头说买,而是一一问了粮价。 那伙计瞧着云怀瑾是个富贵人家出身,即便是云怀瑾问的多,也全都耐着性子一五一十的答。 按照粮铺伙计说的,他们丰水县的粮价整体来说是便宜的。 新米一石七百二十文,白面一石六百文,陈米一石是四百八十文,粗粮都是一个价,三百六十文一石。 大雍一石是一百二十斤,若按斤来算,新米最贵,六文钱一斤,白面次之,五文钱一斤,粗粮最便宜,三文钱一斤。 云庄目前账面最多能再拿出六百七十两银子,张木桥这次全都带来了。 除去云初的衣服五十两,还有六百二十两。 云怀瑾准备留二百两,其他四百多两趁着粮价便宜,都买粮。 按着如今的粮价,云怀瑾准备买新米四百石,白面两百石,共四百零八两。 一个成年男子,一日三餐如果每顿保证吃饱的话,一年至少要吃四石粮食,也就是五百斤左右。 若节省些吃,一顿吃个六七分饱,一年也要吃三四百斤。 买的这些新米白面,哪怕是庄子里所有人一起吃,也够吃一年多的。加上粮仓里面的,吃个三四年也不成问题。 想了一下后,云怀瑾还是决定再买三百石的粗粮。 小米,高粱米,黄豆不拘是哪些,一共三百石,又花费了一百零八两。 这些粮食云怀瑾都是分开买的,丰水县一共六家粮铺,他和张木桥分开跑,买齐了所需。 光买粮食,云怀瑾就花去了五百一十六两。幸好大雍有银票,携带交易都方便。 云怀瑾没想让粮铺人送粮去庄子上,而是与几个粮铺的人约了大概的时间,下午的时候会有人来运粮,他们只需要在那之前备好粮食,帮忙装车就行。 出了粮铺,云怀瑾去了一趟种子铺。 因大雍与四方通商的关系,哪怕是小小丰水县里的种子铺,里面种子,果苗的种类也很多。 云怀瑾翻了翻原身的记忆,发现大雍虽然水果种类繁多,但因地域和运输受限的原因,水果即便种类多也不像后世那样,想吃就可以买到。 即便是原身在云家,吃的水果种类来来去去也就本地出产的那几样。 云怀瑾自己比较爱吃水果,于是在转了一圈种子铺,一番询问后,先选定了想要的水果种子和果苗。 铺子里有荔枝果苗,正好刚走水路运来。 其实丰水县种出来的荔枝,口味并不好,甚至连成活都难。 但架不住这种果子金贵,且贵人们喜欢,就乐意种着玩,反正也不是他们自己亲自动手。 种子铺的掌柜瞧着云怀瑾穿着富贵,听他要荔枝果树苗,也见怪不怪,问他要几株。 荔枝果树苗要从南边专门运来,价钱不便宜,一株就要一两银子。 云怀瑾现在手里只有一百零四两,他要了十株。 又要了樱桃,橘子,蜜桃的果苗,这三样比起荔枝苗要便宜不少,一株只要两百文,但他也各只要了十株。 云怀瑾还要了西瓜,葡萄,哈密瓜,草莓的种子。 除了草莓种子以外,云怀瑾选的其他种子都是按颗算价,十颗一文钱。 草莓种子是按包,小小的一纸包,差不多一百粒左右,要十文钱。 云怀瑾最后买了西瓜,葡萄和哈密瓜种子各百粒,草莓种子要了五包。 苹果和梨的果苗因为便宜,一株只要一百文,云怀瑾也一样买了十株。 蔬菜种子云怀瑾没挑,铺子里有的他都买了。 买的种类着实多,但每一种只买够种一分地的,差不多七十平地左右的量。因为量少,种子费用整体算下来并不多。 来来去去,在种子铺里花了十六两银子,正好是在粮铺里花费的零头。 大头还是那荔枝苗,十株就是十两银子。另外的所有加起来,共费那六两。 买完种子,云怀瑾让掌柜包好,说待会再过来拿。 种子铺就在回去的路上,到时候来一趟,正好一起拿回去。 第19章 出了种子铺,云怀瑾看到隔壁有个糖铺,便抬脚进去了。 里面卖的是各种各样的糖,白糖,红糖,冰糖,麦芽糖还有蜂蜜。 云怀瑾照例问了一下价格,麦芽糖一斤十文,红糖一斤二十文,白糖一斤四十文,冰糖一斤六十文,蜂蜜一斤要八十文。 听的云怀瑾脑袋嗡嗡,大雍的糖可真贵啊。比粮食贵多了…… 不过他倒是很想尝尝蜂蜜,这里的蜂蜜都是正宗花蜜,没有科技与狠活的,量少价贵也正常。 后面也打算给云初做些甜点吃,糖用到的时候也多。于是便对铺子伙计道:“白糖,红糖,冰糖还有蜂蜜各二十斤。” 一句话,又是四两银子没了。 云怀瑾捏着最后八十四两银子,说什么也不能再买了。 与糖铺说好待会来取货,云怀瑾直接回了杂货铺。 布庄的伙计已经把成衣打包好放在杂货铺,云怀瑾回去后,徐老栓和王大柱就开始重新套车准备走。 那三大包的衣服,一应吃食和有趣的小玩意都被放在马车里。 回云庄路上,从糖铺取的糖,还有从种子铺取的果苗和种子,都放在了后面的平板车上。 第38章 回到云庄,云怀瑾拎着一堆好吃的好玩的站在东厢房门前,笑着对门里喊了一声,“云初!乖宝!阿父回来啦!” 平地一声吼,吓的里面正抱着碗喝鸡汤的云初一个哆嗦。 偏偏云怀瑾不自觉,喊了一声不够,还要继续喊,“乖宝!阿父给你带好多好吃的回来啦!” 在屋里等着云初吃完饭好收拾的林晚霞,今个儿也算是长了见识开了眼。 这东家还真像她老头子说的那样,变得好多啊。 云初此时已经把鸡汤放下,小脑袋转向小榻打开的窗户,外面有青竹遮挡,他看不清人。 却也能看到他阿父的身影站在青竹后。 云初抿着唇,不敢应那一声乖宝的呼喊。但也没有犹豫,小心的滑下了小榻。 林晚霞见孩子要下来,帮着扶了一下。 云怀瑾没以为能看到云初出来,毕竟这孩子胆子小,不敢靠近他。 正准备让梅兰把东西带进去,就见一个小身影出了东厢房的门。 云初确实是不敢靠近云怀瑾,但他更不敢不听云怀瑾喊他。 即便喊他的称呼从“小畜生”变成了“乖宝”,云初也不敢真把自己当成个宝,明明听到了阿父喊他,却还装听不到,不出现。 看到云初出来,云怀瑾是高兴的。 他甚至没空多想,而是提着一堆好吃的好玩的,朝前走两步,随后蹲了下来,让自己与云初的高度持平。 本来云初因为云怀瑾的靠近而心有怯意,在云怀瑾蹲下看他后,高度上的威压不在,那份怯意消退了很多。 这还是云初第一次看清他阿父的脸。 阿父在对他笑。 云初对这样的笑容很陌生,是他第一次见。 “乖宝,吃好饭了没?” 看到孩子靠近他,云怀瑾像献宝一样的把东西都捧过来,一个个的点。 “你看,阿父给你买了好多东西。有小风车,小木马,小陀螺还有各种糕点和蜜饯,全都是给乖宝的。” “啊,对了,还有卤肉和烤肉,可香了。现在要吃么?阿父让人去热一热。” 阿父的声音变得好轻,像春天暖暖的风一样。 云初听着絮絮叨叨的话,却不由自主的想起以往被打,被饿肚子的每一天。不知怎么回事,眼前蒙上了一层雾。 他好希望阿父可以一直这样啊。 “怎……怎么哭了?” 云怀瑾放下手里的东西,一时间一些手足无措。怕孩子是因为害怕他才哭,又往后退了好几步才继续蹲下。 “别哭啊,阿父往后退了。” 云怀瑾不知怎么回事,看到孩子哭,心里也很难受。他想对云初好,有为了改变自身命运的成分在。可更多的,还是一想到云初这孩子,就忍不住的想对他好。 想让孩子吃得好,穿的好,住的好。每天开开心心,健健康康的。 现在小孩默默的流泪哭着,云怀瑾心里也懊悔自己急于求成,那么快靠近干嘛。 云初看到云怀瑾退开了距离,听着云怀瑾轻声细语的哄他,而不是与以往一样动手打他,眼泪落的更凶了。 他哭的时候,并没有发出多大的声音。一直以来,他已经养成了哭泣也只是无声的压抑着声音的哭,只偶尔会有压不住的抽泣声。 哭到最后,云初小小的身体还晃了一下。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哭,只是在感觉到阿父是对他好,还哄他,眼泪就怎么也止不住。 明明挨打的时候,那么疼都能忍住不哭的。 云怀瑾瞧着孩子哭的狠,都站不稳了。急忙起身,“阿父先走了,你别怕。” 起身后,云怀瑾还想着,这孩子怕他怕成这样,今晚怕是不能和云初睡了。 实在不行就让梅兰他们在东厢房里睡,对比于他,云初没那么怕梅兰四人。 谁知刚转身,没走两步,小腿就被抱住了。 他低头一看,是哭花了脸的云初。 “阿……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小孩张嘴想说什么,结果一张嘴就只有控制不住的哭声。 云怀瑾感受到云初抱着他小腿的力度,听着云初的哭声,急忙蹲下,把孩子揽进怀里,轻轻拍着他的背。 他想说些什么安慰云初,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能说出口。 云初的想法与举动,他大概能懂几分。 即便是被阿父打了三年,虐待三年,内心深处依旧渴望着父亲的爱护。 他年幼时在那样的环境下,一直到父母彻底离婚之前,他也都还会幻想,会渴望,如果他的父母真的爱他就好了。 云初如今还小,思维也不成熟,就是个纯粹的小孩子。他对亲情的渴望,只会更深更多。 以至于都不需要多费什么心思力气,给几顿好吃的,喊两声乖宝,就迫不及待的想要抓住这份飘渺的父爱。 云初自哭出声后,就再也控制不住。 林晚霞和梅兰四人听到哭声后,都第一时间赶了过来。 接着就全都看到云怀瑾蹲在地上,云初的小脑袋搭在云怀瑾的肩膀,哭的伤心。而云怀瑾,则不厌其烦,一直在轻轻拍着孩子的背,无声的抚慰。 云初像是要把多年的委屈与苦痛全都哭出来,他一开始心中还惶恐不安,逼迫自己停下。 第39章 可当他感觉到来自于阿父的包容与抚慰后,就再也控制不了一点了。 最后因为消耗太多,直接哭晕了过去。 云怀瑾肩头被打湿,小孩一脸的鼻涕眼泪,眼角和鼻子都红彤彤的。 云怀瑾第一时间叫笔墨去请了孙大夫,梅兰不用说就去打了水。 孙大夫来的时候,云初已经被擦干净脸,闭着眼躺在东厢房柔软的床上。 手里还死死的拽着云怀瑾的衣袖。 他不松手,云怀瑾也没强硬抽出。小孩现在情绪不稳定,又极度缺乏安全感,也就这么由着云初拽着。 孙大夫仔细查看后,松一口气,“小东家没什么大碍,哭这一场也好。不然郁气积压,于身心亦有损,日后也会有祸。” 云怀瑾听到孩子没事,也没那么紧张了。 这次孙大夫没有开什么药,只说让好好休息。 不用再喝药也好,云初现在喝的药已经够多了。那药液云怀瑾闻着都害怕,别说往嘴里送,也不知道得有多苦。 小孩却每次喝的都快,闹也不闹的。 …… 云初睁眼的时候,发现手里有东西。 他低头一看是衣服。 迷糊了一会,云初才发现他竟然拽着阿父的衣袖! 云初意识到后并没有松手,而是抬头看向倚靠在床边,睡着了的云怀瑾。 阿父一直在陪着他,不打他,对他好。 云初有些高兴,悄悄的把脑袋靠在阿父的手边。 阿父要是一直一直一直这样就好了。 云怀瑾没睡多久,他醒后就发现云初醒了。小家伙脸在他手上贴来贴去的,发现他动了,还假装没醒一动不动。 最后被云怀瑾直接给抱了起来,这才在急促的低呼下睁开眼睛。 云初以为会看到阿父生气,然后把他摔地上揍他,但想像中的画面并没有出现。 他只看到阿父抱着他,笑着问他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这是云初第一次被抱起来,这种感觉太新奇了。 以至于他短暂的忘记了一切,脑袋空空,顶着小鸡窝头,呆萌的盯着他的阿父摇头。 云怀瑾被小孩的表情逗笑,“外面太阳挺好,阿父带你去洗头。” 这头不洗不行,实在是太脏了。正好今天天气好给洗了,云初也能舒服些。 云初小手一直拽着云怀瑾的衣服,他也不说话,就点头。 一直到洗完头,云怀瑾给他擦干,一左一右扎了两个小丸子,云初还觉得自己是在梦里。 只有在梦里,阿父才会对他这么好。 “乖宝中午饭没吃完,现在饿不饿?” 云怀瑾的声音让云初回神,他还没开口,肚子就咕噜咕噜响了一声,替他做了答。 云怀瑾中午也没吃饭,现在也饿了。正好和云初吃些从县里买的糕点,蜜饯还有卤肉,烤肉。 卤肉和烤肉梅兰一直在小厨房的锅里温着,知道东家要吃,这会也给端出来送东厢房。 一只烤鸭腿被塞到云初的手里,他闻着肉香,听到阿父让他快吃,多吃肉可以长大。 第20章 云初看着温和的阿父,鼻尖酸酸的,乌黑的眼眸中又蓄上一层水雾。 但这次他没有哭出来,而是一口咬上了烤鸭腿。 他听话的,以后阿父让他干什么他就干什么。只希望阿父可以一直这样,他一定一定一定乖乖听话。 小孩的小米牙啃烤鸭腿费不少劲,云怀瑾很快察觉云初啃起来费劲,便给他换了卤肉和糕点。 那烤鸭腿被他撕成鸭肉条放在盘子里,又给云初推了回去。 一顿饭的功夫,云初肉眼可见的粘人起来。 他不是随时随地要抱,而是云怀瑾只要在他视线范围内,他的眼睛就一定是落在云怀瑾身上。 还不敢明目张胆的看,都是偷偷的看。 云怀瑾要出去,他就在原地等,明明想跟着一起走,但他也不吭声。 等到云怀瑾回来,确认云怀瑾还是好的阿父后,又开始继续偷偷盯着云怀瑾看。 那小眼神,可怜兮兮的,像是期盼着多被抚摸拥抱的小狗狗。 云怀瑾没能受得住,在他再次准备出去的时候,问了云初,“乖宝,要和阿父一起去种东西吗?” 云初圆溜溜的眼睛一亮,小幅度的点点头。 还害羞上了。 云怀瑾转身把小榻上坐着的小家伙往怀里一抱,云初视线陡然拔高,嘴巴都成了“o”型。 他没发出声音,小胳膊更加用力的抱紧了云怀瑾的脖子。心里明明高兴的想笑,又怕阿父不喜欢他笑的样子,只能拼命忍着,抿着嘴看起来颇为严肃。 云怀瑾准备在南院那边种些菜蔬,南院也是云庄冬天用来种菜的暖房。 院子里也有三分地,上一茬菜收完,这一茬还没开始种。 地早就被收拾好,本来这两天也就准备种了。 梅兰四人也跟着一起过来,云怀瑾抱孩子,农具和菜蔬种子,就他们拿着,跟在后面。 一路都被抱着,云初从一开始的惊慌失措,到后面的惊愕不已。 原来被抱着走是这样的感觉啊。 他现在还高呀,能看的好远好远,比最高的阿父还要高呢。 唔,有点太高了。好害怕…… 最开始的激动情绪过去,云初有些恐高了。他下意识的抱着云怀瑾的脖子,把脑袋埋进云怀瑾的肩弯。 第40章 云怀瑾感受到云初对他越来越不排斥,也没那么怕他了。至少明面上没那么害怕,甚至有些依赖他。 这没有让云怀瑾感到高兴,反而忧心。 在受到长期的极端伤害后,还能对“施暴者”表现出依赖,依恋,并不是一个好的讯号。 幸好他不是原身,不然若是原身以故意对云初好,实则对云初彻底实施精神控制,将云初变得不像个正常人,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如今他既然以云初的阿父自居,让孩子健康成长是他该做的事情。 以后,他会慢慢教云初一些东西。 云初膝盖有伤,云怀瑾没想他多走路。直到南院,云怀瑾才把云初放下,此时他已经气喘吁吁。 这具身体,真的太缺乏运动锻炼了! 到地被放下的小孩站在云怀瑾腿边,想拽他的衣袖贴着走,又不敢伸手。 云怀瑾注意到云初微小的动作,明白此时的云初对父爱的渴求。缓过劲后,他蹲下身摸了摸云初的脑袋,“乖宝想去坐着还是帮阿父的忙?” “帮阿父。” 小孩声音软软糯糯的,不带一丝的犹豫。他想让阿父知道,他有用,他可以干活,他能帮阿父。 云怀瑾点点头,“那去梅兰那拿种子,跟在阿父后面。” “好。” 云初答应后,就转身问梅兰要种子。因为很少有人和他说话,也没人特意教。所以他话说的不全,“梅,我,种子。” 梅兰之前就听到了云怀瑾的话,云初说的不清楚也不妨碍她明白意思。 于是给了一包萝卜种子给云初。 南院有专门打理的长工,一共三人,这会也都在菜地里候着。 云怀瑾要来南院种地,笔墨先来通知过了。 三个长工心里有了数,这会子看到东家,也没那么的惊慌失措。 倒是对于云怀瑾对云初的态度好奇心更多些,毕竟整个庄子上下,没人不晓得云怀瑾之前是怎么对云初的。 如今这副慈父模样,活像是换了个人一样。 不过他们好奇归好奇,可不敢明面上问出来。人家是主家,想怎样就怎样,哪里轮得到他们置喙。 云怀瑾来南院这边,说种地就是真种地。不是他端着个凳子坐一边,看人种地,就当自己种过了。 他要在空间里种些果蔬,得先学怎么种。不然可没人帮他在空间里种地,他也不可能让外人进空间的。 知道东家要跟着一起锄地拢沟挖坑,三个长工一时间有些没法想象那画面。 他们下意识的就是拒绝,一个劲的低头弯腰,嘴里说着东家金贵,做不得这些劳苦活计。 云怀瑾听完后当没听见,只语气刻意凶了一些的让他们赶紧动手。 三名长工这次不敢说什么了,老老实实的开始教起云怀瑾。 毕竟是他们的拿手活计,虽说因为身份原因,过程中三人还是有些拘束不安的,但好歹没出差错,云怀瑾顺利的从头干到尾。 拿着木头戳完一排排的坑之前,云初都是抱着萝卜种子坐在小凳子上,乖乖的看着他阿父干活。 等坑都戳好了,他就可以上场了。 小胳膊小腿的小人儿,怀里抱着种子包,走一步停一下,给戳好的小坑里面放种子,认真的不行。 云怀瑾和云初是一起的,云初放左边的坑,他放右边的。 父子俩慢的蜗牛一般,长工们已经把其他所有的都给弄完了,他两才整了一半。 急性子的人看不得这画面,梅兰四人和长工三人全都低着头,看一眼都能急死他们。恨不得上手帮着父子俩干完算了。 种完地后,日头已经夕斜。天边被晚霞染红,院中有风吹树叶的声音,偶有落叶随风飘下。 云怀瑾带着云初洗干净手,抱着他回去,准备做晚饭。 刚到主院,张木桥就过来,和云怀瑾说粮食已经都运了回来,全都堆在了庄子的粮库里面。 眼下庄子粮库里已经堆满了粮食,想进去个人都难。 去县城搬运粮食的小厮和长工心中虽奇怪好好的突然买这么多粮食做什么,但他们也都只在心里想。 张木桥挑的又都是老实的,嘴巴紧的。不像有几个靠不住的滑头,哪怕不敢问主家,私下里也能靠一张嘴和自己的瞎猜搅一堆事来。 云初经过那一场发泄,对云怀瑾的接触靠近不再畏缩。也就不需要张木桥帮着送饭了。 张木桥看向贴着云怀瑾腿边站的小孩,脸上露出了笑容。希望以后能越来越好吧,这孩子头三年过的实在是不容易。 能这么快就与东家亲近,想来那痛苦的三年里,日日夜夜也都在想着能得到如今的在意与宠爱。 不然也不会东家只展露一点好,小东家就像眼下这般,忍不住的想靠近了。 回去的路上,张木桥眉头越皱越紧。 满满的粮仓没能让张木桥放下心,反而更加焦虑忧心,不知道庄子到时候能不能撑下去。 要是有不怕死的流民流窜过来,也不晓得庄子里的人手打不打得过…… 打得过还好,要是打不过的话,那么多粮食即是保命符,也是催命符啊。 哎,愁啊。 过两天一定要找个由头,把那几个品行不端的给打发出庄子。 眼下东家改了性子,不一定还能压得住他们。离旱灾来临也越来越近,这事不能再拖下去了。 第41章 …… 晚上吃的比较简单,中午没吃完的鸡汤还有从县里带回来没吃完的那些,热一热晚上接着吃。 煮了个米粥配着,云怀瑾照旧在米粥里加了灵泉水,让煮出来的米粥米香浓郁,口感黏糯微甜,香的都让人怀疑是不是米粥。 云初爱喝,肉都没吃几口,光粥就喝了两大碗。 小孩吃饭急,不怕烫。这是个坏习惯,对身体喉管伤害是很大的。但养成这样的坏习惯,也是有原因。 云怀瑾没有逼着云初立刻改掉,想多给他几日的适应时间,再盯着他慢慢的改正。 剩下的奶黄包也都被热了端上来,喧软面皮配上奶香十足的甜馅,云初也爱吃,抱着啃了一个。 云怀瑾吃了两个,他也爱吃甜的。 他和云初自己碗里的东西都吃完了,剩下的都是只用公筷动过,也没倒掉,给梅兰四人当加餐给分了。 纸砚塞了一嘴的卤肉,满嘴流油,高兴的眼睛都眯起来。 哎呀!真香啊! 东家变了性子可真好啊!他顿顿都有好吃的! 梅兰最年长,她之前在家中下头就有弟弟妹妹。 看年纪小的纸砚和竹菊,也就像看自己的弟弟和妹妹。平日里也都会分些心神去照顾两个。 她把自己的肉又分了些给纸砚和竹菊,高兴的纸砚一个劲儿的喊她好姐姐。 喊完就给塞嘴里去,捧着脸品着肉味。 竹菊不好意思要,想还回去。被梅兰阻挡了,“我这两日肠胃不好,吃不得多油腻的东西,你年纪小,多吃些,能长个子的。” 竹菊以前还能被唬住,以为梅兰真的肠胃不好。现在她是知道的,这都是梅兰诓她的。 但也知道这卤肉梅兰给了,她就还不回去,只好自己吃了。 笔墨看着三人,脸上带着笑。见纸砚又吃完了,问他还要不要。 纸砚的胃是个无底洞,他听着笔墨要给他肉吃,点头如捣蒜。 分了些卤肉给纸砚,不忘叮嘱他吃慢点,更不忘提醒他以后沉稳点,别总一惊一乍的。 纸砚嘴里塞着肉,声音也有些模糊不清,“没事儿,东家现在不会因为我说话打我了。昨天到现在,我没挨打一下呢。” “那是你走了好运,你能保证东家后面还像如今这样?”笔墨板着脸问他。 纸砚不想笔墨和他生气,只好点头,“我知道啦。” 竹菊盯着纸砚笑,“只有笔墨能治得了你了!” 被竹菊说中了的纸砚不说话了,默默的嚼肉。 此时的主屋,云初洗漱好后,被云怀瑾塞进了被子里。 他现在满脑子都是今晚是和阿父睡觉,阿父还给他洗脸,漱口,洗脚,换药,穿漂亮衣服。 小人儿躺在柔软的床上,一想到这些就美的不行。又不敢太表现出来,于是就悄悄的将脸埋进被子里,眼睛圆溜溜的盯着他阿父的身影看。 偶尔父子俩对视上,云初就像是偷吃到蜂蜜的小熊崽,又惊喜又高兴雀跃。圆圆的眼睛微微弯曲,蒙在被子里的下半张脸,笑的露出小米牙。 云怀瑾没让梅兰他们伺候,帮云初洗漱好后,又自己洗漱。 穿着舒适的解脱履,把水倒了盆放好。外面的蜡烛都吹了,只留床榻一侧的落地灯烛还燃着,也上了床。 云初今晚换上了合身的织锦缎睡袍,天蓝色的小袍子,将小孩衬的更精致可爱。 他没忍住捏捏小家伙的脸,夸了一句,“乖宝真好看啊!” 云初身体有一瞬间的僵硬,反应过来后,又有些不好意思的往被子里埋了埋。 等云怀瑾躺下后,就察觉到里侧的小崽崽悄摸摸的靠近他的手臂,然后他的手臂就被小家伙抱住了。 昏暗的烛光下,云怀瑾笑着看云初,“乖宝,阿父给你讲睡前故事还不好?” “好。” 虽然不知道睡前故事是什么,但云初想听。 云怀瑾没讲什么童话故事,他小时候也没人给他讲过这些。识字后也没买过这些书,长大后更没有去看过这些,不了解当然不会和云初讲。 所以,云怀瑾给云初讲了西游记。 这新奇的故事让从没听过故事的云初听的聚精会神,心里默默的把孙悟空当作最厉害的崇拜。 由于感受到阿父对他好,又有新奇的故事听,小孩子精神有些亢奋。云怀瑾一直从石猴出世,讲到唐僧出来,才听见云初绵长的呼吸声。 渴死我了! 云怀瑾把软枕塞云初怀里,确认他睡着后,直接闪身进空间。 第一件事就是吨吨吨的喝水。 他讲的嗓子都快冒烟了。 缓过来后,云怀瑾把他悄悄放空间里的果树还有果子的种子给种了。 种子铺买的那些,云怀瑾都让人放主院的杂物房里的。 他下午去杂物房把果树和果子的种子都弄进了空间。 又叮嘱了梅兰他们以后别进杂物房,有什么要拿的东西,直接去库房取。 梅兰就把杂物房的钥匙给了云怀瑾。 种完荔枝果树,空地位置就不够了。云怀瑾只好又开始割黑麦草,装了一麻袋后,就不干了。 累得慌,明天再干吧。 用灵泉水给刚种下去的果树浇水,又给空间本来就有的古树浇了水后,自己喝一碗灵泉水,靠着树干等气息平复些后,躺在地上,出了空间。 第42章 出来的时候人也是躺着,不过方向不对,躺反了。 云怀瑾又掉了个方向,顺便把蜡烛给吹灭。摸着黑把云初怀里的软枕抽出来,又换成了他的手臂。 黑暗中,云怀瑾睁着眼睛看床顶,心里盘算着事。 旱灾是在明年春种之后,还有几个月的时间,他不好就这么干等着。 而且,根据书里描写,大雍朝廷其实针对这场旱灾导致的饥荒,处理的很好。 只是不知道为何丰水县这边,流民会突然攻城,打得县里措手不及。 若是县里提前干预,是不是能够避免呢?抑或是将伤害降到最低? 第21章 至于如何去干预,云怀瑾知道以他眼下在县里的地位,是不可能有能力去干预的。 整个丰水县,只有县令能做到。 云怀瑾回想了一下剧情,又结合原身关于县令的记忆,脑海中浮现出一个模糊的人影来。 丰水县的县令赵怀清是个清官,名声挺好。不过原身没有真接触过这位县令,关于他的事都是道听途说。 书里对于这位县令的描写也只有寥寥几句,因为不是重要角色,最多是个背景板。 所以他看书的时候,关于这部分滑动的速度很快。 现在云怀瑾既记不太清书里的内容,也没办法根据原身记忆判断此人到底如何。 想要了解一个人,最好的方式就是多接触。但身为一县县令,不是云怀瑾说见就能见的。 这事云怀瑾只能暂且放一边,得慢慢来才行。 倒是杂货铺要抓紧开起来。 他如今在丰水县,有田有房有铺子,不打算和原身一个选择离开丰水县。 这是老天爷给他的新生,他想好好经营,好好养崽,好好生活。 哪怕是到时候实在不行,必须要走,手里有钱也能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想着想着,云怀瑾也睡着了。 翌日清晨,云初因为睡的很舒服,无意识的在温暖柔软的被窝里拱了拱。 “怎么了?” 云怀瑾眼睛还闭着,但在感受到云初有动静后,直接脱口问了一声。 听到声音的云初被吓清醒,脑袋懵了一会,才反应过来自己在哪里。 小孩僵硬着身体,在回想了昨天发生的一切后,他眨巴着眼睛,盯着云怀瑾看不停。 没等到孩子回答,云怀瑾逼着自己睁眼,转头看向云初,带着些鼻音又问他,“要起床?” 云初确认了阿父还是好的阿父,他下意识的往云怀瑾身边贴贴,“阿父,困,睡。” 小家伙知道云怀瑾还困,让他继续睡觉呢。 云怀瑾轻轻笑了一声,直接把崽崽抱进怀里,抬手柔软他的头发,声音温和,“再睡一会,阿父就带乖宝起床。” “好。” 云初嘴角弯弯的,将脸贴在阿父的胸前,心里高兴的不行。 哎呀,阿父今天抱他了,还摸摸他的头了。 云怀瑾睡了个回笼觉,云初一直没有睡。睁着眼睛,感受着阿父温暖的怀抱。 好舒服哦,阿父的怀抱。 起床后,云怀瑾带着云初一起洗漱。 早上煮了个米粥,鸡蛋,又包了一些锅贴。 不是云怀瑾做的,是梅兰和竹菊做的。 他昨晚在空间里忙活的累了,出来后又想了一堆的事情很晚才睡,早上就起晚了。 梅兰和竹菊一直没等到人起,眼看再不做早饭就赶不上饭点,两人就先做了。 没有灵泉水的加成,早饭的味道闻着没有那么诱人扑鼻。 梅兰和竹菊不晓得灵泉水,只以为自己做的不好。 给云怀瑾端来的时候,心里还十分忐忑不安。 云怀瑾喝了小半碗米粥,继续吃锅贴的时候,才发现梅兰和竹菊脸色有些不安。 于是便问了怎么回事,得到二人的回答,有些哭笑不得。 “你们做的很好吃。” 这倒不是安慰,而是真心话,梅兰和竹菊手艺是真的好。 她们以前是没跟着人学过做过,做的饭菜口味才较平淡无味。 这次的锅贴是跟着他一起做过的,味道就和他前世做的口味最好的时候,相差无几。 得到东家认可,梅兰和竹菊这才松一口气。 对于梅兰和竹菊说因怕口味不好,而产生的担忧与不安,云初全程听的懵懵的。 他这几顿饭吃的都很快,只知道好吃,能填饱肚子。味道之间的区别,因为没在意过,还真没多大感受。 但他见阿父说好吃,又想吸引阿父的注意,于是也就跟着点头,对二人说好吃。 第22章 云怀瑾见云初竟开始表达自己的想法,也是惊喜不已。 估摸着云初的小肚子还没吃饱,便高兴的给他夹了个锅贴,“好吃乖宝就多吃些。” 吃完早饭,云怀瑾盯着云初喝药,又给他膝盖换药。 发现云初膝盖的伤好了不少,云怀瑾对他说:“阿父今日出去有事,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 等回来时,阿父给乖宝再带好吃的好玩的。若是在院子里呆无聊,可以出去玩玩。” 今日云怀瑾是准备去一趟南城的杂货铺,看看那边的生意情况。 听到云怀瑾说出去,回来时间也不确定,云初早起时就一直雀跃的心情,变得低落起来。 第43章 他想呆在好的阿父身边…… 察觉到孩子情绪异常,云怀瑾也没法子。 若不是云初膝盖有伤,身体也不大好,还要再喝两日的药,他倒是想带着孩子去县城玩一玩。 “乖宝……” 云怀瑾想再安慰一下崽崽,小家伙现在的模样太招人疼了。 像是被丢在家中的小幼犬,乌黑的眼眸水润润的,仰着小脸又不舍又期待的看着你。 不舍得你离开,期待你能带他一起走。 没等云怀瑾把话说完,云初就小声道:“阿父,我乖,等。” 云怀瑾琢磨一下小孩话里的意思,“乖宝是说要在家里乖乖等阿父回来吗?” 云初点点头。 云怀瑾见小孩这么乖,不就是想跟着他一起走,又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恨不得带着孩子一起出去得了。 但最终还是理智战胜了情感,为了云初的身体着想,云怀瑾也不能现在就带云初出去。 把小孩抱怀里,吧唧一声的亲了下额头,云怀瑾摸摸一脸呆萌的小崽崽,“乖啊,阿父争取早点回来陪乖宝。” 一直到云怀瑾的身影彻底消失不见,云初才伸出小手,轻轻的碰一碰被云怀瑾吧唧过一下的小脑袋。 嘴角微微上扬,眼睛也弯弯如月牙。不知道多少次的确认阿父喜爱他,云初心里比吃了蜜还甜。 …… 云怀瑾去马厩的时候,没忘把空间里装好的黑麦草拿出来。 他昨日问了马夫,对方说马很爱吃这个。既然爱吃,正好拿出来给两匹马吃,就当是加餐。 这次两个马夫看到云怀瑾过来,没有第一次见他时那么害怕了。 好歹能说句完整的话,问一问云怀瑾是不是要套车出庄子。 云怀瑾把装着黑麦草的麻袋往地上一放,点头说是要出庄子。又与二人说麻袋里是之前送来过的牧草。 王大柱是负责照料黑马的,这匹马性子烈,不好套车厢坐人,晃的会特别狠。 因此他恭敬又惶恐的上前,将那麻袋的黑麦草收下。把麻袋搬进放草料屋里的时候,王大柱心里也高兴。 大黑和大白可爱吃这个草,这草味道闻着就好闻,长得也水灵灵,比刚割下来的牧草还要新鲜,也难怪它们爱吃。 徐老栓则是去套白马,准备带云怀瑾去县城。 一路颠颠荡荡的到县城,云怀瑾咬紧牙关,没让自己吐出来。 北城和南城有一段距离,要穿过整个丰水县。登记交了入城费,进了县城后,云怀瑾还是上了马车。 好在县城里面的路虽也是黄泥路,但要比乡野小道要平整许多,都是被夯实的。 因此云怀瑾这一段路,倒是没那么晕。 南城码头传来纤夫们合力拉船的呼喝声,空气中的湿气与隐约的鱼腥味让云怀瑾有些不太适应。 他迅速退回马车,等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平静之后,才又重新出来。 没几步路,云怀瑾想走走。他坐的身体都要散架了。 南城比北城更热闹些,人肉眼可见的比北城那边要多。 道路两侧食肆不多,住宿的客栈倒是不少。 但也有几个小食摊子,卖的也是些杂粮馒头,杂粮面,还有下水卤味。 南城因为有码头的原因,鱼龙混杂。 周围行人,有穿着精致的,也有穿着破烂的。有红光满面,膀大腰圆,也有愁容满面,瘦骨嶙峋。 云怀瑾没有在南城听到高昂的叫卖声,只有商贩们讨价还价的声音。 没走多远,云怀瑾就到了云庄在南城的杂货铺。 而此时,杂货铺外也围了不少人。云怀瑾刚准备上前问问怎么回事,就见人群散开一条小道。 两个腰跨长刀,脚踩皂靴的小吏走了出来。 其中有一个手里还拽着个麻绳,另一端捆在一个瘦小的少年手上。 第23章 云怀瑾随着人群侧身,看到杂货铺里身穿粗布短打的青年,也跟着官吏一起离开。 等官吏离开后,云怀瑾听到有人小声的议论着。 原来是杂货铺遭了贼,那被抓的少年,是偷窃的小偷。 人群渐渐散去,云怀瑾进了杂货铺,徐老栓熟门熟路的把马车赶去铺子后院。 南城的杂货铺客流量比起北城,确实算多。但比起其他铺子来,人也没多少。 铺子里除了掌柜张一金外,只有一个伙计。那伙计刚刚随着官吏离开,这会铺子里只有张一金在。 云怀瑾刚进铺子,张一金就从柜台后面抬起头,认出了人来。 “东家?” 张一金动作迅速的打开小木门,从柜台里走出来。 他身量颇高,八尺有余,体格健壮,脸型微方,眉毛浓密耳门稍宽。长相与张木桥亦有七八分的相似,比张二银还要像他父亲。 对于云怀瑾的到来,张一金是一点也没想到,但也没有过于惊讶。 昨天晚上二弟过来带了新奇吃食给他,说是东家给他们爹的,又说东家去了北城的杂货铺,还说觉得东家变了很多。 那时张一金是没办法想象二弟口中说的,东家变了很多,到底是怎么个变法。 他对眼前的这位东家认知,还停留在一个月之前。 那时候正处于秋收农忙之际,那天他回去送账本,正好看到东家在训斥他爹。 第44章 庄户人家平日里一日只吃两顿饭,早晚各一顿。只有那不差钱的,一日才吃三顿,在早晚中间多一顿点心。 但每逢夏收秋收时节,因体力劳动过大,只要不是穷的揭不开锅,那都是想着法的吃三顿饭。 不然人肯定扛不住。 庄子里的小厮丫鬟还有长工,平日也是吃两顿饭。但长工在夏收秋收的时节,要跟着佃户一起去抢收的。 庄子里有没佃出去的地,那些地平日都是他们在照料。 所以这次秋收,长工们自然也与以往一样,一日吃三顿。 但这次秋收,东家没有多给钱给厨房采买。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厨房没银钱花销,就只能在伙食上克扣些。 因此这次秋收说好听是一天三顿,但顿顿都没个干的,吃了和没吃也没两样。 长工们有不少累的趴在地头不能动,他爹实在担心人给累坏饿坏,便让厨房做了顿干的。 这事被东家知道后,所有的长工,还有厨房做饭的,以及他爹,都被东家骂了狗血淋头。 他爹的月银还被扣了一月,说是补贴那一顿饭的钱。 对于这样的主家,张一金也没办法,只能忍着受着。他们一家与那些受雇的长工,虽不是死契,可也是签了二十年的身契。 若是主家不主动放人,他们是无论如何都没办法在契内的时间里离开的。 张一金跟在东家身后,听到对方温和的问他刚刚铺子里发生的偷窃之事,心里暗暗肯定了二弟的说法。 东家真的变了很多。 以前的东家根本不可能出庄子,更不可能如此温和的同他们这些下人长工说话。 不是斥责打骂,就已经是很难得的了。 张一金怕自己回话慢了,再惹人不快。迅速的收了思绪,如实道:“回东家的话,那少年名唤沈二蛋,是铜锣巷沈家的老二。 糖和点心那些金贵的没偷,拿了一斤多的米。人没出去,就被发现了,铺子里并无损失。” 张一金说起沈二蛋,心里也唏嘘不已。 这少年也是个苦命人。兄长兵役期间断了一条腿,去年年中被送了回来。 家中还有四个弟妹,与常年卧床的老父。母亲在五年前生下幼女后离世了。 许是家里揭不开锅,所以沈二蛋才来偷窃的罢。 不过不管到底是因为什么,偷东西总归是不对。且偷的还是他主家的铺子,不是他自己私人的东西,不报官都不行。 他虽对沈二蛋有些同情可怜,但他们这样的人,有这种东西只会害苦自己,旁的也没多大用。 只希望沈二蛋这孩子经这一遭,以后能走向正途,莫要一条道走到黑了。 云怀瑾没再多问此事,而是仔细的打量起铺子。 南城的铺子比北城的铺子还要大一些,也是两层高带个小院子。 一楼的货架摆的满满当当,比起北城的空旷,显得杂乱许多。 他一路走,就问了张一金一路的货物价格。 米面糖油这些与专门的铺子差不多一个价,杂货铺里买的好处就是不用多跑,别的也没其他。 做的都是周围人的生意,若不是背靠着云庄,米面粮食这些不需要额外购买,省不少货钱,铺子早关门了。 其他的一些针头线脑的,也是主打一个薄利多销。 南城杂货铺的点心倒是卖的比铺子里的便宜些,张一金说这些点心都是在北城那边的杂货铺放了一阵,没卖出去的。 就都运来南城这边,降价去卖。 别说买的人还不少,反正都能吃,又没坏。虽说口味没刚出炉的那么好,但他便宜啊。 舍不得买贵价的新鲜点心的人,就爱来南城的杂货铺里买降价处理的。 云怀瑾闻言,只觉得一个敢卖一个敢吃。 他很想说别卖这些点心了,不然人吃出问题来,可怎么办? 正想着,就见一背着箩筐,身着褐色短打,腿绑布条,脚穿一双破草鞋的老者进了杂货铺。 那箩筐里趴着个小娃娃,看不出几岁,个头小小的,人也瘦的很。 “掌柜的,我想买一包点心。” 老人家只跨一步进了铺子,脚后跟贴着门槛,不敢往里多走。 他有些局促,尤其是在看到穿着锦衣的云怀瑾后,连头也不敢多抬。 怕冲撞了贵人,说话都磕巴起来,“听村,村里人说,这铺,铺子有便宜,点心卖。这,会还有不?” 张一金先是和云怀瑾告罪一声,随后走到摆放点心的货架前,问老人家要哪种。 “点心还有,有十文的,十五文的,还有十七文的,二十文的。老人家要哪一种?” 听到点心还有,老者苦巴巴的脸上总算有了点笑容,他连忙道:“就要十文的。” 张一金拿点心的时候,云怀瑾看到那老人家在破旧的打满补丁的衣服里掏了好久,才掏出一个灰色的布包。 打开布包后,粗糙微抖的手从里面小心的捏出十枚铜钱。 那灰布包里就还剩下三枚。 老人家小心的把布包里剩下的三枚铜钱包好后,重新塞到袖子暗袋里。又数了两遍手里的铜钱,这才给张一金递过去。 接了铜钱,张一金把点心递给对方,语气颇为严肃,“这十文钱的点心放不了几日,最好在三日内吃完,不然后面再吃轻则闹肚子,重则丢命。可千万别省,放过了时间又舍不得扔啊。” 第45章 老人家接了点心,这些他都从村子里买过这家杂货铺点心的人那听说了,心里清楚这事。 没被话里的意思吓到,倒是被张一金严肃的模样吓到。老人家有些不敢和他讲话,拘谨的只点头唉几声应话。 张一金也看出人受了吓,便与那箩筐里趴着的小娃娃对视上,笑着说:“你家这娃娃长得好,精神着呢。” 听到贵人夸自己家的孩子,老人家又惶恐又高兴,前头的害怕散了大半,抱着点心的手都不自觉的收紧,“谢,谢贵人的话。” 张一金摆摆手,知道老人家的局促,也不再多说什么。 离开铺子后,老人家把点心给身后的小娃娃,笑呵呵的说:“乖孙啊,看爷爷买啥啦。这可好吃啦,比麦芽糖糖水还好吃。你先收着,回去和哥哥姐姐们分着一起吃。” 小娃娃没吃过点心,但他知道麦芽糖糖水的味道。是货郎来村子里,爷爷买了一小块,化了水后给他还有哥哥姐姐们喝了。 他只喝过一次,但他一直都能记得那甜甜的味道。哥哥姐姐疼他,还给他多喝了两口呢,可好喝啦! 爷爷说这比麦芽糖糖水还好,那一定很好吃很好吃。 小娃娃把点心抱在怀里,咧着嘴露出小米牙笑着。 “爷爷也吃,奶奶也吃,爹爹,阿父都吃。” 好吃的东西,要全家一起吃! 头发花白的老人家听着小孙子的话,心里一片温热,“唉,好,都吃都吃。” 云怀瑾目送着祖孙二人离去,他虽没听到祖孙二人后面的谈话,但他也从老人家掏钱的动作,拘谨无措的模样里,感受到了许多。 他心中有些酸胀,南城杂货铺的点心,于他们而言,并不是简单的“敢买”。 云怀瑾不准备再和张一金说不卖这些快过期,或是已经过期点心的事。 他实在是说不出口。 好在卖的时候,张一金也都有提醒对方不能再久放,就算是给食客生命安全多上一层保障了吧。 南城杂货铺的二楼也一样是没开放,云怀瑾上去溜达一圈就下来了。 他在杂货铺里呆了一个时辰,发现这边做的生意,客户群体主要是中下层的普通百姓。 两者没有哪个多些哪个少些,差不多一样。 偶尔也有几个跟着货船来的外地伙计,穿着能看出来拮据,都是想着买些便宜的土仪。 只是云庄的这个杂货铺里能称之为土仪的还真没有,这些人只能叹口气离开。 云怀瑾在遇到第三个跟着商船来的外地伙计后,脑袋里灵光一闪。 …… 按理说有码头的县城,发展的都会很不错。偏偏丰水县是个例外,在众多有码头的县城里,它最默默无闻。 发展的甚至可以说是差,但好在一直也没有什么大灾大难发生。 作为一座码头中转站的县城,丰水县因发展过差,并没有能打出名气的土仪。 倒是隔壁固华县有个状元糕,是个家喻户晓土仪。 固华县曾出过状元郎,据说是进京赶考前,就爱吃一家糕点铺子的糯米糕。 高中状元后,回乡祭祖时,也不忘再买些来尝尝,可见对其喜爱。 那家糕点铺子此后也将原来的糯米糕,改名叫状元糕,卖的越来越红火。 经过近百年的发展,已然成了固华县的特色土仪。 丰水县虽没有固华县状元糕这样打出名气,连周边县城都有所耳闻的土仪。但当地的各类晒干山货,以及山楂酒,都是拿得出手的。 只是山货一般有山的地区都有,丰水县的山还都是小山,没大山。山楂酒嘛,其他地方也有。 这些只是在丰水县里面,比较有名气受欢迎罢了。 出了丰水县,还有更好的,但丰水县的最便宜。 因此商船停靠后,会有不少的伙计来丰水县买晒干的山货,以及山楂酒。 南城杂货铺的收入,也靠这部分人撑着些。 土仪,也就是土特产。 丰水县如今没有个不可替代的或者说是声名远播的特产。 他是不是可以弄个出来? 当然,他不会直接就说是丰水县特产,但他可以说是云庄特产。 要让一样产品成为土特产,味道自然是不能差的。其次也需要有稍微长一点的保存时间,不然都带不出去。 云怀瑾第一想法是做水果罐头。 做罐头的时候,他可以加些灵泉水。这样一来,罐头的口感定是比普通的水果罐头要更好的。 糖本身也带防腐功效,罐子口用泥封好,天气冷些的话,放一月是可以的,天热就说不准了。 但是糖是个金贵物,价格可不便宜。水果亦不便宜,要想做水果罐头,肯定走不了薄利多销的路。 而且本金有限,他手里这点钱,还不够定制装水果的罐子呢。更别提还要买糖,买果子。 而且,南城杂货铺这边的受众群体也买不起水果罐头。 大雍要说吃食最便宜的,就是黄豆了。 黄豆…… 他可以做豆浆啊! 豆浆自然是没办法带,可是豆浆粉可以啊。前世他买过豆浆粉,因为好奇怎么做的,去网上搜过。 步骤很简单,挑选好黄豆,泡水,炒干水分后磨粉就成。若是想要粉细腻些,再过筛一两遍就可以。 第46章 他还跟着视频做过五谷豆浆,过筛后加糖,味道还行。 这成本低,做法简单,原料更多,压根不用愁。 浸泡的这一步,他可以加些灵泉水进去,与没加灵泉水的对比看看味道有没有不一样。 除此之外,加了灵泉水浸泡磨粉的,也需要与现磨豆浆的味道做对比,若是没现磨的味道好,倒是没必要做了。 毕竟在大雍想要喝上一碗新鲜的,热气腾腾的豆浆,也是非常容易的事情。 有钱人想喝,自家厨房就可以做,一句话的事情。 穷人则不可能花钱买豆浆喝,有那一文钱,不如攒起来给家里添些盐巴来的实际。 而喝得起豆浆,又没那么有钱的普通老百姓,也不可能花那钱买个味道不咋样的豆浆粉。 他们喝现磨的豆浆不好吗? 豆浆粉具体味道怎样,还需要实际操作对比。但云怀瑾已经打定主意,准备利用灵泉空间,想法子弄出些云庄特产出来。 铺子想要发展,就得有特色产品才是。 心里有了想法,云怀瑾没有在杂货铺多留。他观察到了自己想知道的,心里也担心云初,便先回云庄,午饭依旧没吃。 回去的路上,云怀瑾专门去了一趟蜜饯铺子,把里面的蜜饯每样都包了一些,带回去给云初吃。 答应了给孩子带好吃的,自然是不能忘记,空手回去的。 …… 中午的时候,云初喝了一碗鸡汤,吃了一个大鸡腿,又啃了一个比他脸还大的馒头。 把小肚皮吃的鼓起来后,才继续摸着肚子,坐在门槛上,撑着小脸等他阿父回来。 梅兰看着小孩上午就这样,吃了午饭还这样,便上前道:“小东家,你想出去玩一玩嘛?闷在院子里多难受啊。” 在梅兰看来,云初以前是没得玩,现在能玩了,自然是要好好的玩玩才好。 云初也想到了他以前出去找吃的,看到庄子里,还有村子里的小孩们,都会凑在一起玩。 他们笑的都可开心了。 小崽崽心里有些意动,可更多的是害怕。他怕靠近人多的地方,也怕那些人会打他。 云初摇头拒绝,“不要玩,等阿父。” 梅兰听了没再说什么,只给云初拿了件新买的外袍穿上,免得他坐着受凉冻着。 谁知衣服刚穿好,云初又说要出去玩了。 不仅要出去玩,还说要带一个馒头出去。 梅兰一时间没闹明白,只好去厨房拿了个馒头给他。 “小东家,我叫纸砚跟着你一起出去。” 把馒头给云初后,梅兰又去喊了纸砚。 云初心里想拒绝,因为他不是真的出去玩的……可他又不敢拒绝,只能低着头,抱着个馒头不说话。 路上,纸砚盯着云初手里的白面馒头一个劲的咽口水,他中午没东西吃,好饿好饿的。 现在看到云初手里的白馒头,不亚于饿狗看到肉包子,馋的眼睛都冒绿光。 但他理智尚存,可不敢抢小东家的吃的。而且小东家也很可怜的,之前日子过的比他都难。 好不容易能吃两顿好的,他才不做那黑心烂肺的坏人,拿他东西吃呢。 察觉到这路越走越偏,纸砚先把嘴里口水给咽下去,才问道:“小东家是要去哪找人玩?再往前走,可就是废弃的小院啦。那里的草都比小东家你高了,可怕的很呢。” 云初当然是知道的,他还在那过过夜,不止一次。 他抱着馒头,低头不敢看纸砚,因为他骗人了。 “找黑黑,不,找人玩。” 啥黑黑? 纸砚听的一头雾水。 云初脚步没停,也不再吭声,纸砚只好一直跟着。到了废弃的小院后,云初就出声唤道:“黑黑,黑黑。” 没一会,杂草从里,就奔出来一条小黑狗。 纸砚低头一看,和那只充满戒备的小黑狗对视上,哦,原来你就是黑黑啊。 黑黑是云初第二次被关在这废弃小院时遇见的,它似乎一直长不大,每次见面都和猫一样大,瘦的肋骨清晰可见。 云初很害怕的时候,黑黑一直陪着他,从晚上到天亮。 它还给云初找过吃的,有吃剩的鱼头,死掉的老鼠,硬的像石头一样的窝窝头…… 云初有时候也会把自己找来的吃食分一些给它,隔一段时间就会来这里看它,和它呆一会。 以前,和黑黑偶尔在一起呆着的时间,是云初最开心的时候。 他已经有几天没来找黑黑了,现在阿父对他好,他有吃的了,都吃饱好几次了。 想到黑黑肯定还是每天都饿肚子,阿父也不在,云初就要了白馒头来找黑黑。 他不找人玩,和狗一起玩应该也可以吧? 云初心里很忐忑,不知道阿父会不会同意。但他已经来了……阿父要是不喜欢黑黑,让黑黑和小黄一样死掉怎么办? 被自己想法吓到的云初,此时因见到黑黑而高兴的情绪消失一干二净,只留下无尽的担忧与不安。 他把馒头放下,示意小黑狗来吃。自己不再多呆,说要回去。 纸砚还想和狗子玩一会呢,他没见过这样小的狗,觉得有趣。 不过云初要走,纸砚也不会在这多逗留。 黑黑见到云初放下馒头就走,摇晃着的尾巴瞬间停下了。连香喷喷的馒头也不闻,跟着云初腿边小声的汪呜两声,试图吸引云初的注意力。 第47章 云初心里现在可难过了,小小的人觉得遇到了世界上最大最大的难题。 他想和黑黑玩,又怕阿父会不喜欢。 脑子里全是各种坏结果,黑黑在他的设想里,已经以各种奇怪理由死了无数次。 黑黑不知道云初脑袋里想的那些可怕画面,要是知道的话,现在肯定叼着大白馒头,头也不回的撒腿就跑。 它还在汪汪呜呜的跟着云初,像是在问云初怎么还不理它,不和它玩。 “哎?那不是小畜生吗?” 云初正想着不然蹲下摸摸黑黑的头,就听到不远处有一道带着恶意的声音传来。 熟悉的声音让云初身体僵硬,恐惧感袭上心头。 “真的是他!” “他穿的衣服好好看,我都没认出来。” “我也是,他不仅穿了好衣服,还洗干净了。” 前方不远处,五个十一二岁大的少年聚成一团,朝着云初的方向一边看一边七嘴八舌的议论。 纸砚认识这五个少年,是庄子里家仆之子。 有庄子的时候,这些人就在了。因为资历老,有时候还会压跟着东家新来庄子的小厮,丫鬟一头。 而他们的孩子,更是庄子里小一辈的霸王。 纸砚是知道他们会欺负小东家的,他遇见过几次。 可他也没办法,根本管不了。 除非东家出面来料理,不然这群小的打起人来,手段比东家都要多,要狠。 他压不住他们,贸然管了,只能叫小东家更遭罪。 恐怖的记忆涌上心头,云初只觉得浑身都冷。他身体不自主的发抖,觉得身上突然好疼。 哪里都疼。 在五人朝着云初靠近的时候,云初连跑都没想,直接下意识抱着头蹲下,一副任打的模样。 只要挨了打,他们打累了,就不会再打他了。 最多就再把他关在荒弃的小院子里,但黑黑会陪他,所以也没那么可怕。 他只需要捱过去就好了。 纸砚这次没离开,而是挡在了云初身前。 黑黑闻到讨厌的气味,也不再对着云初汪汪呜呜的叫,而是蓄势待发的紧盯前方。 仿佛对面人若攻击云初,它就会拼尽全力冲上去咬他们。 那五人看到纸砚挡在云初身前时,像是没看见一样。 情绪波动还不如看到黑黑对他们龇牙咧嘴的时候来的大,这小黑狗他们可是记着的,追着他们咬过好几次。 偏偏这臭狗又灵活的很,根本就抓不到它。 要是能抓到,肯定杀了吃狗肉! “你们要干什么?”纸砚看着五人越走越近,出声提醒他们。 五人齐齐翻了个白眼,为首的长脸少年往地上吐了口唾沫,“你一个小厮也敢拦在我们前面?快点让开,我们不找你麻烦。” 十一二岁的少年,学着家里大人的行为做派,学的十成十。 纸砚哪能被他们吓到,东家如今待小东家不同以往,这次小东家要是被他们揍,东家肯定不会放过的。 他如今要做的就是尽量护住小东家,其他的也只能到时候在说。 “不管你们要干什么,现在赶紧走。吓着小东家,不怕东家回来惩治你们吗?” 纸砚故作凶狠的声音非但没把人吓走,反而引起一通大笑。 “我们当着东家的面都打过小畜生,也没见东家惩治过我们。你现在说这些,莫不是没睡醒,说胡话呢?” 长脸少年似乎是不耐烦了,说完就直接撞了上来。 纸砚反应不及,还真被对方突然一下给撞倒在地。 他年岁本与这几个少年差不多大,体格却比他们要小一些。 这几个少年自小就在庄子里生活,不缺吃穿。他因家贫幼年少食,后又被卖,吃的更少。 因此如今虽也十一快十二的年纪,个头却比同龄的要矮些。 加上双拳难敌四手,三个打他一个,连反抗余地都没有。 还有两个,一个按着小东家,一个抬手在揍。 听到耳边拳头到肉的闷声,还有小黑狗的犬吠声,纸砚拼尽全力的要把身上压着他打的三个人给掀下去。 完了完了完了,小东家在我跟前被人给揍了。 也不知道变得好说话的东家,在这件事上还能不能那么好说话。 他已经两天没被东家打了,也一点都不想挨东家打啊! 纸砚发疯一样的掀人,那三个人也被弄出大气性。他们在云庄横着走这么多年,小东家都被他们打的不敢吱声,他一个小厮竟然还敢反抗! 于是三人也拼了命的按住纸砚,还不忘下黑手揍他。 纸砚只觉得身上的肉被人又打又掐,疼的厉害。可他怎么甩都甩不掉压他身上的人,只能干着急。 小黑狗再凶狠,也吃了个头小的亏。 被长脸少年找到机会,拿腰间别着的木棍狠狠的敲中,直接倒在地上不吱声了。 云初看到黑黑倒下,头还流了不少的血,吓得哭了出来。 也顾不得木棍落在身上的疼,爬到黑黑身边,伸手又不敢碰。 黑黑呜呜呜呜呜,别死呜呜呜呜呜呜。 云初没哭出声,只敢心里哀嚎。 长脸少年下手越发的重,一边打还一边说让云初哭出声,学狗叫,就放过他。 第48章 云初不听,他知道都是骗他的。 以前他信过,都照做了。可换来的不是停下,而是继续殴打。 只有他们累了,才会停下来。 经过一番挣扎,纸砚终于往云初身上一趴,把小孩护在怀里。 长脸似乎没想到有人敢这样,更没想到一个小厮,竟然会如此护着这个连东家自己都厌恶的孩子。 他觉得自己的威严受到了挑衅,来庄子里不过三年的小厮也敢踩在他的头上了。 带着另外四人,下了狠手的去揍人。 纸砚疼的滋哇乱叫,哀嚎不已。发出了他最大的声音,企图降低身上的痛觉。 那怕只有一分的疼,他也要叫出十分。 更何况,他现在是十分疼呢。 到最后就是,他身体还能扛得住揍,但嗓子扛不住嚎了。 人也被五人打的滚到一边,再护不了云初。 纸砚后来嚎不出来了,只希望梅兰,竹菊,还有笔墨,不管是谁,只要发现他和小东家就好。 这样他才能不继续挨揍。 呜呜呜呜呜真疼啊,比东家揍人还疼。 云初衣服上有不少纸砚疼哭的眼泪,他自己也哭,衣襟都湿了。 看到纸砚被打的都叫不出来声音,云初想到纸砚冲过来护着他的那一下,又想到黑黑一直帮他…… 云初在长脸举起木棍,又要揍他时。使出浑身的力气,小炮弹一样的冲过去,用头狠狠的顶在对方的肚子上。 长脸反应不及,跌坐在地。 云初心里也砰砰砰的狂跳,没想到自己成功了。又在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下意识的就捡起地上长脸掉落的木棍。 双手紧握着木棍,云初抬手对着长脸就是一通乱打。 长脸从未见过云初这样反抗过,一时间也有点懵。 有好几次,都被云初给打中了。 但云初终归人小,又没什么力气。长脸少年反应过来后,便一把夺过了木棍。 抬手准备给这小畜生一个狠教训的时候,听到了一声急促的怒吼声,“你们在干什么!” 张木桥走路走好好的,隐约听到有人哀嚎。他先是以为自己听错了,不然谁会在这晴天白日的鬼哭狼嚎? 后来越听越不对劲,还真是有人在哭嚎。 他心里怕是出了事,赶紧寻着声音找过来,就看到了长脸少年高高的举起木棍,要往小东家身上砸。 吓得张木桥急忙出声制止,那少年手臂抡圆,不管是落在小东家身上哪里,都能要命。 长脸少年这伙人,在庄子里是横着走。唯二怕的,就是东家和张木桥。 这种怕不是害怕他们人,而是因为他们有权利处置他们的去留,所以才怕。 怕的是二人的权利。 因此,在张木桥出声阻止后,五人都停下了手。 他们一如以往,径直离开,连个眼神都没给张木桥留。 张木桥也懒得管他们,等东家回来再一并收拾。 现在最要紧的还是小东家和纸砚的伤。 云初是被张木桥背回去的,纸砚自己能走,还不忘帮云初把小黑也给带上。 他试过了,小黑狗还有心跳起伏,没死。 孙大夫又来了,他平日里闲的很,这两日不仅日日来主院,有时候一天还来两三次。 云初和纸砚这次都是皮外伤,没伤到肺腑,就是看着吓人,处理一下就没什么问题。 小黑狗倒是有些不太好,孙大夫也没更好的法子,毕竟他不是医兽,而是医人的。 只能先给小黑狗清理伤口,然后上药包扎。再叮嘱一句小心伤口别碰水,不要轻易挪动位置,一日三次勤换药就行了。 云初看看躺着的一动不动的黑黑,又看看浑身是伤的纸砚,他默默低下头,觉得都怪他不好。 如果他不拿馒头给黑黑,也就不会遇上那五个人了。 云初陷入了无尽的自责与懊悔中,小小的人,承受了这个年纪的孩子,不该有的情绪。 纸砚衣服脏的不能看,要先回去换衣服。 云初自己在屋里呆着,圆圆的眼睛盯着一处看,视线并没有落实,而是在发呆。 不知过了多久,云初感觉到有些冷,院子外传来了竹菊喜出望外的声音,“东家回来了!” 竹菊从来没有一次,这么的期待过见到东家。 屋里,云初听到声音后,没有迫不及待的跑出去和他想了大半天的阿父见面。 而是抱起小黑,想要将他先藏起来。 等到阿父走了,再把小黑放出去。 可云初根本找不到地方可以藏小黑,急的满屋子乱转。 最后听到脚步声时,想着阿父要罚他,就让阿父罚吧。只要小黑能活着,他后面再想办法让小黑离开。 “乖宝,阿父回来啦。给你买了蜜饯,每一种阿父都选了一些。乖宝随便……” 吃字没能说出口,云怀瑾看到了早上还乖巧白净的小崽崽,现在一脸的伤,眼睛都哭红了。 怀里还抱着一只半死不活的小黑狗,脸上是惧怕不安的神情。 乖宝被打了。 不是主院里的人打的。 云怀瑾脸上的笑意顿消,在发怒之前,只来得及想到这些。 把蜜饯纸包放在桌上,云怀瑾靠近云初,这个举动让云初下意识的闭眼缩头闪躲。 第49章 云初看到云怀瑾变了脸色,心里想着,阿父看到了黑黑,真的生气了。 他很害怕,他现在身上还好疼。希望阿父这次可以打轻一点点,一点点就好。 云怀瑾看着云初的反应,心里很不好受。 “乖宝,你在这吃蜜饯,阿父待会来陪你。” 眼下云初又开始恐惧害怕他,也不是说话交流的好时候。 云初没有等到落下来的巴掌,阿父没有说他怀里的黑黑,还让他吃蜜饯? 看向云怀瑾离开的背影,云初脑袋里乱乱的。 梅兰,竹菊,笔墨,纸砚都被云怀瑾叫了过来,他看到纸砚也是一身伤后,就猜到云初的伤和纸砚身上的伤有联系。 他刚开口询问,纸砚就哑着嗓子从头到尾的给云怀瑾说了一遍。 说到最后那声音都哑的听不见,云怀瑾生气之余,还忍不住想了一下,纸砚被打怎么嗓子还哑了? 以云怀瑾看来,云庄干活的八十多号人,还不包括没正式干活的家生子们,就是个小型社会。 他前世虽没入过社会摸爬滚打,但他在他爸公司实习过一个寒假和暑假。 对于一些事,也能知道点皮毛。 丰水县云庄建立之初,就买了十来个死契的奴仆,来打理庄子。 后来这些奴仆结婚生子,孩子又成了家生子,家生子到了年纪也开始在庄子里干活,之后又成家生子。 经过两代人的发展,他们在庄子里是老资格,那怕都是奴仆,他们地位也与其他的不一样。 身为第三代的孩子,自出生起,在云庄就是能横着走的。 如果没有原身的到来,这庄子就和这些人的家一样。即便是他来了,也根本压不住这群人。 而原身自己打孩子,别人打他也不管。 所以更是养刁了人,坏了心肠。 云怀瑾找来张木桥,让他把今天动手的五个少年以及他的父母一起叫来主院。 张木桥速度很快,那五个少年听说东家找他们,还以为今日揍了云初,终于讨了东家欢心,得了东家的眼呢。 他们的父母听说东家找时,本来心里是有些疑惑的,但听他们的孩子一说,又觉得孩子说的有道理。 庄子里谁不知道东家厌恶极了小东家呢? 他们前脚揍完,后脚东家就找,这次怕是真入了东家的眼。 以后若是能成为东家心腹,在云庄里,他们可是更能横着走了! 张木桥没有多嘴,只说了东家找。五家人就靠着自己的脑补,心里美滋滋的想着好事。 等到了主院后,五家人看到脸色沉沉的云怀瑾后,才意识到事情不对。 云怀瑾坐在圈椅之中,看着台阶下方站着的十来号人,冷着脸道:“我今日也不与你们兜圈子,要你们来,就是为了你们打人的事。 都说子不教父之过,做父亲的,平日里不知道教导孩子如何为人,那今日就在我眼前教,我亲眼看着你们教。” 云怀瑾脸色难看,他也翻出了原身关于这群人的记忆,简直就是庄子里的蛀虫。 比起原身的手段,这五家人更狠。 私下里长工们被他们打压的叫苦不迭,跟着原身一起来的小厮和丫鬟,也是被欺压过不止一次。 可庄子里唯一能给他们做主的原身,也被五人拿住所谓的“短处”。即便是没有这事,以原身的性子,怕是也不会替人做主。 张木桥一家倒是好些,没有被像其他人那样欺压,但五家人对他的话一直阳奉阴违,做什么都极其不配合。 笔墨在云怀瑾话音落下后,拿着五根长木棍走了过来。 “若是这棍子你们不接,我就直接安排人替你们教训。要是手下没个力道,没注意打死了,也不怕官府的来找!” 笔墨走下三级的台阶,按云怀瑾的话给人递过去木棍。 这还是他们第一次见东家对他们如此冷脸,以往东家处置下人长工,可从来没他们的份。 因为他们能和主家那边联系,自发现东家很怕主家那边听到庄子里的消息后,他们就像是再次拿住了云庄的一切。 那五家人对于人心拿捏十分的准,掐在原身的底线,在他的底线之上使劲蹦跶。 让原身气愤的同时,又惧怕他们会将他在庄子里的事告知主家。即便五家人的性命都捏在他的手中,可他依旧被五家人捏住“命脉”。 明面上庄子里突然过来的东家最大,私下里,他们才是拿住了东家的“把柄”他们才是云庄真正的主人。 数年的久居无人管束,他们已然将云庄视为他们的东西。 也模糊了自己的位置。 此时此刻,木棍递到眼前,也听出东家话里的意思。才意识到,他们是仆。 这些人终于知道了怕,也不敢说不接木棍,只能死死的握着。 云怀瑾不想看他们如今多慈父,舍不得下手的模样,“还不动手?不动手我就叫其他人动手。” 其他人动手?那哪成?又不是他们的孩子,动起手来可不就是会往死里打?这些他们都是知道的。 那是万不敢叫他人动手,不然这一通打下来,他们孩子不死也要去半条命。 “我叫你打人!” 砰的一声响,有人开了个头。接下来四家也陆续都动起了手。 第50章 五人本是想做做戏,结果迟迟不听东家喊停。 再怎么做戏,这些棍子上身,多了也还是会受伤。 云怀瑾就这么看着,听着少年们因痛而哭泣的声音。 养歪了根的人,不可能因为偶然的一次打,就能将根掰过来。 他们的哭泣声,只是因为痛,没有丝毫的悔过。 从头到尾,他们都不觉得联合起来打纸砚有什么错,欺凌云初又有什么错。 又过了一会,跟着来的五家母亲们,听着孩子的哭喊声,实在忍不住,直接跪地求饶。 云怀瑾没有因此就叫停,身为问题孩子的父母,云怀瑾不相信他们从头到尾都不知道他们的所作所为。 他们知道,只是不愿意去管去说罢了。 他们既然在家不把孩子教好,那就换外人来教。 有个父亲实在不忍心再打,不顾命令也要停下手。 云怀瑾没多说,而是让早就候着的人接替他,继续揍。 旁人可不会顾念是不是亲儿子,下手那叫一个狠。 停下的那个父亲眼睁睁看着加重的棍刑,想求云怀瑾再给他一次机会,他亲自动手教育儿子。 云怀瑾没理他的话,对方发了狠怒吼道:“东家就不怕我将庄子里的一切都告诉主家吗?” 云怀瑾气笑了,不知错就算了,还威胁他? “去告啊,我怕什么?” 张木桥在一旁看着云怀瑾,他知道云怀瑾想立威,想整顿庄子,剔除蛀虫。 但终究还是太过年轻,这种话,哪里能威吓到这些人呢?只会激起对方的反抗心。 “死契奴仆,主家掌生杀大权。打死了你们,还怕你们说什么吗?” 张木桥沉着脸出声,以前东家不管,他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现在东家终于管了,他也不是那拎不清的烂好人。这五家人,被他话吓破胆才好。 果然,本来还想讥笑反驳云怀瑾的人,听了张木桥的话后,立即收了脸上浮现的笑。 他最怕的就是这个,吓的跪趴在地,终于第一次开口求饶。 这也算是杀鸡儆猴,另外四人见状,也不敢想着直接停手的事了。 第24章 张木桥突然发话,云怀瑾心中稍有惊讶。 在察觉到跪趴在地上之人的前后转变时,便也明白张木桥为何在这时说这些。 他想起之前曾看过一句话,穷山恶水出刁民。 村民质朴有之,刁钻亦有之。 眼下的这五户人家,虽不是穷山恶水,未有教化养出来的刁民,但其可恶程度,有过之而无不及。 纸砚站在云怀瑾的身后,听着那五个少年的惨叫声,心里畅快的不行。 若不是他嗓子实在喊不出来声音,非得叫一声好才是。 外头的声音动静,在屋里的云初也听见了。 他依旧站在原地,怀里抱着昏睡的黑黑。乱糟糟的小脑袋瓜里突然冒出一个想法,阿父在护着他。 因为那些人打他了,所以阿父很生气,也打他们。 云初意识到这点后,想确认又不敢,怕是自己想多了。 他听着外头的声音一直不停,哀嚎惨叫声不止。 云初低下头,看着身体轻微起伏的黑黑,心中酸酸涨涨。 “黑黑,我坏。阿父打,高兴……” 因为觉得阿父替他出手打人,心里产生的高兴情绪,让云初以为自己也是个坏小孩。 他知道挨打多疼,但现在却还高兴。 这种情绪甚至无法控制,他感觉自己像是被一个温暖的怀抱紧紧抱住,护在其中,谁也不可以欺负他。 云初觉得自己好高兴,好高兴。 …… 惨叫声渐渐停止,余下的只有棍棒打击皮肉的声音。 云怀瑾没想把人打死,也不想问他们知不知错。 即便是说了知错,怕也是为了躲罚,并不是真心觉得自己错了。 “张叔,将这五家人,各打三十板,明日全部发卖了吧。” 云怀瑾在说出“发卖”二字时,声音都有些抖。一句话定人生死命运的权利,于此时的他而言异常沉重。 但他必须这样做,否则不知道后面还会生多少的事端。 五家人听到云怀瑾的话后,又是一阵的哭天抢地。 他们怎么可能舍得离开云庄? 而且现在被发卖出去,他们年纪大了些,主家一下子买一家人的可能性很小,这不就意味着一家人要生生分开吗? 更重要的是,在云庄里面,他们日子过的不比主家差。离了云庄他们可什么也不是,那日子还不知道要怎么过! 从被人伺候,到伺候别人。这落差太大,光想想都受不了。 而且三十大板,他们这身体如何受得住?不得疼死人?这不是要他们命吗! 五家人的恳求声,在此刻才显得真切一些。 云怀瑾心意已决,不再听他们的求饶,直接起身离开。 他不想把自己的情绪时间浪费在这些人身上,云初还在屋里等他,也不知道有没有被吓坏。 张木桥心知与这五家人讲道理讲不通,叫人把他们都给捆了,拖下去打。明日一早就拿着他们的身契给人牙子送去。 打板子的是云庄护卫,个个人高马大,手下也有数。既能叫人知道疼,也没把人真给打坏。 第51章 一时间,云庄里一片哀嚎。 不过因为远离主院,云怀瑾是听不到的。 进屋去找云初前,云怀瑾还在心里打了好些腹稿,想让云初不怕。 在心里默念熟了,才抬脚进屋。 “乖宝。” 话音刚落,云怀瑾就见一个小人影朝着他跑过来,扑到他的身上,抱着他的腿。 见云初的动作,云怀瑾知道孩子这会不怕他了。 他蹲下身,与云初持平,看着小孩脸上的伤。 青青紫紫的,一层叠着一层。嘴角还破了,隐约有血迹。 云怀瑾看的心疼,想摸摸云初,又怕云初疼。他眼圈红了一圈,张口道:“乖宝,是阿父错了。阿父应该将庄子里收拾干净,再让乖宝出去的。” 云初看到云怀瑾红了眼眶,小手摸摸他的脸,明明一身的伤,还安慰他的阿父,“不疼,阿父不哭。” 崽崽这句话不说还好,说了直击云怀瑾的心,好悬没真哭出来。 等平复情绪后,云怀瑾把崽崽抱怀里,“乖宝,以后阿父去哪都带着你。” 云初贴在阿父温暖的怀中,高兴的点头,“嗯。” 不等云初高兴多久,黑黑的一声呜咽声,将他从喜悦里直接拉出来。 小孩身体突然一僵,云怀瑾哪能感受不到。 他看向被云初放在角落的小黑狗,也听纸砚说了这狗是怎么伤的。 “乖宝想养吗?想养的话,我们就养它。” 云初有些茫然,“真的,养?” 云怀瑾笑着点头,“当然啊,阿父不会骗你。” 压在云初心头的超级大难题,突然被解决了。小孩高兴的想转圈圈,但他被阿父抱着,不好转圈圈,只能放弃。 “阿父,好!” 他太太太太喜欢现在这个好的阿父了! 云初旧伤未愈又添新伤,也借着这个契机,云庄里来了个大清洗。 云怀瑾陪了云初两天,张木桥用这两天的时间,把庄子清干净。 刁仆尽数发卖,云庄本来八,九十口人,一下子少了二十多人,现在只有五六十口人。 留下的这些,死契奴仆和长工各一半。留下的虽也各有缺点,但像发卖的那二十几号人一样坏的,是没有的。 毕竟是人就都有缺点,只要根是正的,那些小缺点,都没什么。 庄子里少了二十几个人,感觉都空了不少。 私下里不少人去问张木桥缘由,要知道这些人可都是扎根在庄子里的。如今被东家连根拔起,动作还如此迅速,与之前放任的态度,完全两个极端。 张木桥也没瞒着,直接就说了原因。 “对东家不敬,欺辱小东家,不知悔改。且长期在庄子里作威作福,目中无人,分不清谁是主谁是仆,阳奉阴违。这样的奴仆,东家自然是要发卖出去的。” 来问的人一听,这不是一直都存在的问题吗?怎么之前一直没动静,这次突然老虎发威了? 见张管事不再多说,他们也就没有再继续问。这些人走了也好,他们的日子也能好过一些。 不然每次发月钱的时候,还要拿出一大半来,供养这群人。 不给的话,就要被打,和谁说都没用。 云庄被清理干净的第一天,是个大晴天。 云初膝盖的伤也大好,可以洗澡了。 晌午吃完饭后,父子二人休息了一会,云怀瑾就抱着云初去浴房里洗澡。 房间不大,青砖铺地,还放着炭盆。里面有一个大浴桶,周围挂着帷幔。 小家伙脱了衣服后,露出清晰可见的肋骨。除了一些青紫外,还有不少的伤疤,印刻在皮肤上。 大部分是原身打的,小部分是那五个少年。 云初被云怀瑾一直落在身上的视线,弄的有些害羞。他觉得自己身上脏脏的,怕阿父嫌弃,便缩进水里。 云怀瑾没说话,压下心中因崽崽一身伤痕产生的难过情绪,拿着布巾帮云初擦洗。 清透的水变得浑浊,云初也洗干净了。 云怀瑾用柔软的小被,将崽崽包裹抱住。 蒸腾的水蒸气将云初的小脸蛋蒸的通红,这澡洗完,小孩只觉得浑身轻松,舒服的不行。 换了一身干净衣裳,淡绿色的锦袍衬的崽崽像个小精灵一样。 小孩睫毛忽闪忽闪的盯着云怀瑾看,乖乖的躺在云怀瑾的腿上,让云怀瑾给他擦干头发。 头发擦干后,云怀瑾依旧给云初扎了连个小丸子。 黑黑现在还不能走动,但已经睁眼了。 云初承担起了照顾黑黑的任务,他现在需要给黑黑喂饭。 云怀瑾将做好的狗食,装在碗里给云初,让他去喂黑黑。 他自己则留在了厨房。 昨天晚上,云怀瑾分别用灵泉水,加了灵泉水的井水,和井水泡了些黄豆。 一共三盆,这会也泡差不多了。 他让梅兰和竹菊帮忙,先将三种泡水的黄豆分出一半,各自磨成豆浆。 剩下的一半,他分别炒干磨粉。 小厨房里很快飘出浓郁的豆香。 豆浆磨好后,需要加热。 梅兰和竹菊在磨豆浆的时候就发现了,这豆浆一个比一个香。 加热之后,香气就更明显了。 云怀瑾这边也将豆子都炒干,要做豆浆粉,豆子必须要小火炒的很干才行。有水分的话,磨粉不好磨。 第52章 热豆浆太热还不能喝,要放在一边晾凉些。 梅兰,竹菊还有云怀瑾三人就开始磨豆浆粉。 云怀瑾磨的是纯灵泉水泡的豆子,炒豆子的时候,这个豆香就最浓郁。 磨开之后,那味道更甚。 看来灵泉水泡豆子,是能改变一些味道的。 云怀瑾心里这样想,却也没彻底下定论。磨好粉之后,为细腻一些,又各自过筛一遍。 梅兰和竹菊不太理解为何要磨豆子粉,直到云怀瑾用烧开的水,冲泡偏白微黄的豆子粉后,她们才明白这粉原来还能这样。 云怀瑾先喝的豆浆,每一种喝两口,喝完漱口再喝下一种。 口感上,全灵泉水泡的要比水里加了灵泉水的要好很多,普通井水泡的味道最次。 且隐有一股豆腥味,咽下去的时候,还微微感觉嗓子糊了一层。但整体味道是不错的,只是没前两种好喝。 心里有数后,云怀瑾又开始尝冲泡的。 他依旧从全都是灵泉水泡的开始尝,豆浆粉冲泡的味道,比起直接磨的味道要次一些。 不过依旧很好喝,口感香醇,色泽乳白微黄,吞咽无异物感。 水里加了灵泉水泡的豆子,磨成粉冲泡后,口感明显比刚刚的要差。 但是比井水泡的豆子,直接磨成的豆浆味道,又明显好喝许多。 没有刚刚的那碗香醇,却也是豆腥全无,口感丝滑。咽下去黏嗓子的感觉,微不可查,回味还带着微甜。 井水泡的豆子,磨成粉冲调的豆浆味道最差。豆腥气比较明显,黏嗓子的感觉也很明显。 云怀瑾喝了一口就放下,没勇气再去喝第二口。 以防是他自己口味原因,云怀瑾还将剩下的豆浆分给院子里的梅兰四人。纸砚因护着云初受伤,云怀瑾特意让他休息两天,好好养伤。 加上孙大夫每天都会来主院瞧云初,云怀瑾也让孙大夫顺便瞧瞧纸砚。 经过休息和调养后,这会脸上身上的伤也大好。听说有好吃的,正眼冒绿光的等着呢。 云初也被叫来了,包括张管事,还有三名随机挑选的长工,两名小厮,三名丫鬟。 若不是豆浆数量不够,云怀瑾能分更多人。 他让他们尝六种豆浆的味道,一一与他说出喝完后的感觉。 云初见自己也能帮上忙,还是排在第一个。他小脸严肃,心里想着一定要给阿父选出最好喝的豆浆! 云怀瑾将全是灵泉水泡的豆子,直接磨成豆浆的那小碗给了云初。 然后云初,吨吨吨…… 云怀瑾眼中含笑看着崽崽嘴边一圈的小白胡子,问他,“乖宝,什么味道啊?” 云初抱着小碗,眨巴眨巴大眼睛。 “阿父,好喝呀。” 云怀瑾拿出帕子给云初擦嘴。 擦干净嘴的崽崽继续为阿父尝豆浆,一共六小碗,把瘪掉的小肚皮都喝鼓起来了。 云怀瑾见云初面不改色的喝了他觉得最难喝的那碗,一边给他擦嘴,一边问他味道怎么样。 乖崽一点不出意料,复读机一样,说了第六遍,“阿父,好喝呀。” 六小碗豆浆,在云初心里,都是特别好喝的。 云怀瑾有一瞬间差点以为云初味觉失灵,但他确定小孩能尝出味道,爱吃甜的。 他突然想到云初以前肚子都没吃饱过一次,饿的瘦巴巴的,小猫崽一样。 所以,对现在的云初来说,只要是吃的,都是好吃的。 云怀瑾摸摸云初的头,“乖宝,以后阿父一定不让你再饿肚子了。” 云初听了高兴,往云怀瑾身上贴了贴。 其他人的品尝,结果和云怀瑾的一致。 杂货铺售卖豆浆粉的计划可行! 云怀瑾把张木桥留了下来,他与张木桥详细说了想售卖豆浆粉的事情。 张木桥听了后也觉得可行,豆浆的味道他也都尝过,杂货铺要卖的那种,比外头现磨的还好喝呢。 若是卖的话,肯定是卖的动的。 至于豆浆粉的口味如何变好,云怀瑾只说他在家中藏书里看过一种,能让水质变好的法子。 用水质好的水浸泡豆子,磨出来的粉味道也会好。 这个能让水质变好的法子,张木桥听着觉得神奇的很,但也知道这种方法不是他这样的仆人能过问的。 张木桥立即表示他来安排人手,磨豆浆粉没什么技术含量,就是个费费力的活。 庄子里的人轮着做,人手是足够了。 泡豆子的水,都是派人专门从主院抬的。 云怀瑾会关上小厨房的门,在装满水的水缸前站一会,然后再开门出去。 梅兰他们也知道豆子粉改叫豆浆粉,要拿去铺子里卖的事。 因此只要看到云怀瑾关上小厨房的门时,他们都不会靠近。 虽然东家没说,但他们心里也清楚,这定是有不能外传的手艺在身,不然也不会有那六碗味道不一的豆浆了。 这都是主家的机密,不是他们能探查的,还是老老实实的做活比较好。 在小厨房里的云怀瑾,没有什么手艺。 他只是在把水缸里的水收一部分进空间,直接洒在广袤无际的草地里,然后再给缸里添些灵泉水进去。 第一批豆浆粉磨好,已经是三天后。 第53章 云怀瑾准备带着去县城,这次云初也跟着他一起去。 知道要去县城,云初可开心了。 他都没有出去过。 云怀瑾怕云初也晕车,便问了梅兰他们有没有不晕车的法子。 他们坐马车的次数也屈指可数,但比起云怀瑾还是要多几次的。 梅兰想了一下,说垫些东西试试。 她虽然没垫过,但以前坐马车来云庄的时候,就想着要是有软垫和靠背,人会舒服很多。 云怀瑾采纳了意见,梅兰就拿着东西跟来马厩。在徐老栓套好的马车里,放了两个软垫,还有两个靠背。 云初被抱上马车后,整个人都很兴奋。 他的兴奋不是到处动,而是乖乖坐着,转着脖子一直看。 等马车行驶的时候,云怀瑾选了个舒服的姿势瘫着。 别说,梅兰加了这两东西,他有得靠,似乎没那么难受了。 云初则是随着车左摇右晃,眼睛却一直盯着车窗外的景色,没挪开过眼。 后半程的时候,小家伙终于开始累了。 父子俩一个姿势瘫着,脸上都是一样的生无可恋。 坐车如上刑,呜呜呜呜好痛苦! 终于到了地方,云怀瑾和云初在车里缓了好一会,才下马车。 这次他们跟着马车一起到了铺子后院,徐老栓下马车后,把马拴好。 车厢里有二十罐的豆浆粉呢,得先搬下车。 然后从后院小门进了铺子里,没一会张一金就进了后院。 看到云初的时候,张一金还愣了一下。没想到东家会带着小东家出来,更没想到,小东家似乎不怕东家了? 而且身上的衣服布料看着都好,人也干干净净的。和以前的模样,活像两个人。 若不是张一金知道云怀瑾只有一个孩子,而且眼前这孩子身量和云初也很像,他都不敢认。 张一金想到自己要来搬东西,于是很快回了神。 二十罐豆浆粉整整齐齐的摆在后院库房的货架上,张一金没急着回去,伙计在前面看着,出不了什么大事。 他有些狐疑的问云怀瑾道:“东家,这是什么?” 云怀瑾把豆浆粉的事说了一遍,又道:“酒香也怕巷子深,更何况这东西之前也没有过。售卖的时候开一坛,冲泡了让感兴趣的人尝尝味道。” 这把张一金给听懵了,“那他们喝了要是不买,岂不是亏了?” 而且豆浆粉,这东西真的会有人买吗?豆浆在县里豆浆的钱不值钱,想喝早上起来打一碗喝不就行了?也不费事啊。 这话他没敢说出口,怕东家听了不高兴。就只提了他第二个疑惑的问题。 云怀瑾闻言回道:“新鲜的东西,得让人先知道味道才行。不然你光靠嘴说多好多好,谁能信呢? 但他们自己尝过味道,那就不一样了。想买的人喝了肯定会买,不想买的人喝了也就喝了,只那么一点,亏也亏不到哪里去。 万一哪天对方又想起这味道,就想买了呢?” 张一金没见过这样的售卖方式,哪有东西还没卖出去就给人先吃了的道理? 但他听话,东家说什么,他听就是。 云怀瑾让张一金先烧水,他开了一罐豆浆粉,得让卖的人知道味道才更好卖。 泥封的罐子口,揭开厚厚的油纸,罐子里面是一包包分装好的豆浆粉。 用油纸包分装好,即便是在船上这样潮湿的环境里,也不那么容易受潮。 他在做豆浆粉的时候,受众群体是定在了商船上的人身上的。 让他们买的概率,要比周边百姓买的概率更高。 毕竟商船上可没空磨豆浆喝。 水烧好后,云怀瑾让张一金拿了五个碗来。 张一金在云怀瑾的示意下,从大口罐子里掏出五包豆浆粉,一包就是一碗。 本来张一金心里还一直嘀咕,这豆浆哪里没有?虽说豆浆粉这东西没听过吧,可豆浆谁没喝过啊? 还能专门买这玩意当土仪送人?这不是说笑吗? 但他打开油纸包,闻到香甜的豆香味后,这些想法直接消失大半。 豆子磨成粉后竟然这么香吗? 看着油纸包里偏白,带着一些微黄的豆浆粉,张一金陷入了短暂的沉思。 他开始好奇这个豆浆粉的味道了。 五包豆浆粉分别倒入碗中,烧开的水浇灌而下,用勺子轻轻搅拌,豆香越发浓郁。 张一金闻着味道,没忍住吞咽一下口水。 这闻着可比现磨的还要香啊!也不知道喝起来到底如何。 张一金想尝豆浆的味道,冲泡的动作都快了许多。 不得不说,这豆浆粉冲泡很方便。只需要烧水就可以,想喝在家都随时能喝。 五碗豆浆,每人一碗,包括徐老栓还有在前面看铺子的伙计。 云怀瑾分了豆浆,他没动自己和云初那碗,想等凉些再喝。 张一金盯着自己分到的那碗豆浆,闻着豆浆香气等不及它冷了,直接端起碗也不嫌烫,掌心的厚茧帮他隔了热。 碗凑近嘴边,豆香更浓。 张一金咽下口水,开始吹气,觉得差不多了,小心的喝了一口。 豆浆依旧烫口,但也能喝。 清甜的香气弥散在口腔中,醇滑的口感让人忍不住想喝下一口。 第54章 张一金怕烫,也不想太过猴急再叫看了笑话。于是便等了一小会,此时他回味一下之前那口豆浆的味道,还觉得嘴里带着甜呢。 他记得自己是没加糖的,竟然还有微微回甜! 这不仅是闻着比现磨的香,喝着更香啊! 徐老栓没想到自己还有一份,东家赏的东西,他不敢推辞,只端着自己的那碗,坐的稍微远一些。 和张一金一样,也在捧着碗吹气,然后小口小口的慢慢喝。 被豆浆香的压根等不了晾凉的时候。 豆浆刚入口,徐老栓就傻眼了。 乖乖!这还是豆浆吗?咋这样好喝?他也不是没喝过豆浆,好像不是这个味啊? 徐老栓心想,果然是要拿出去卖钱的东西,味道就是不一样。 云怀瑾看出云初也想喝,便去拿了个新碗,倒了一些在新碗里面,又用勺子搅搅,温度很快降了下来。 云初喝上了好喝的豆浆,快乐的眯起眼睛。 “好喝,阿父喝。” 云怀瑾看向云初只喝了两口的豆浆,对于食物十分看重的乖崽,在向他分享食物。 他没有拒绝云初的好意,低头喝了一口,然后真心实意的夸道:“乖宝给的豆浆,最最最好喝!” 云初咧着嘴笑,露出两排可爱的小米牙。 张一金看着这父慈子孝的画面,直接给自己烫着了。 他一时没注意,没吹直接就上嘴喝了,烫的嘴巴都疼。 幸好没喝进嘴里,不然肯定要被烫出泡来。 东家这变得,还真是挺多。比小东家变得都多,更不像是一个人。 张一金喝完豆浆,开始了正题,“东家打算怎么定价?” 云怀瑾道:“一罐子二十包,定三十五文。散卖就三文钱两包。” 丰水县豆浆是一文钱一大海碗,保证味道最好的情况下,豆浆粉冲出来的量要比卖的豆浆少一半。 若是不考虑最好的味道,想要量多,直接多加水就是。 豆浆粉考虑到人工和油纸包装,还有磨粉豆子损耗,价格也要比现磨豆浆高一些。 不过豆子不值钱,再贵的话,量又少,很多人怕是不会乐意买。所以云怀瑾定了三文钱两包的价。 整罐买的,那罐子是要价五文。 这样的罐子去窑厂多量烧制,成本在四文钱,云怀瑾赚个辛苦钱。 张一金想说他们这豆浆这么好喝,三文钱一包也是卖得。 但一想到客户群体,以及豆浆粉原料,又觉得三文钱一包确实是高了。 三文钱两包最是合适。 定好价格后,张一金直接拿了两罐上货架。又回来把开封的那罐,还有给伙计冲泡的那碗豆浆,都拿到了前面铺子里。 伙计看到掌柜给他端了碗豆浆来,还有些奇怪,“掌柜的,这快晌午了,还有豆浆卖呢?” 他就住在县城铺子里,知道豆浆只在早上有的卖。 可早上也没见掌柜的出去买豆浆,这会哪来的豆浆?总不能是在后院现磨的吧? “东家给的,喝看看好不好喝。”张一金卖了个关子。 伙计没想到是东家给的,他还从没见过东家呢。 “白得一碗豆浆,好不好喝的,小的我都记着东家的好呢。” 第25章 张一金催促着伙计喝豆浆,“你就这张嘴会说话,快喝你的吧。” 伙计今年十八,名唤周海草。幼年父母双亡,跟着哥嫂一起住。 周海草的大哥叫周海鱼,和张一金有些交情。张一金当上掌柜后,铺子里有伙计不缺人。 前年东家来之前,铺子里伙计正好不干了,他便找了周海鱼提了这事。 周海草十五岁的人,在家里呆着也确实不合适了。就跟着来铺子里干活,除了逢年过节的会一趟小周村,平时就住在铺子里。 张一金也把他当弟弟看,日常也是多有照料。这小子人也灵活,会说话,性子讨喜的很。 周海草端起豆浆的时候,就闻出味不对。这豆浆闻着还挺好闻的。 这碗豆浆,温度正好,一口下去满嘴清香微甜。 周海草眼睛一亮,碗直接没离嘴,咕咚咕咚咕咚的三口给喝了个底朝天。 喝完后一抹嘴,咧嘴就笑,“掌柜的,东家这豆浆哪来的?真好喝啊!卖多的话肯定能赚钱。” 周海草自小就会看人脸色,在铺子里干了三年活,又练就了另一番本领。 一直没露过面的东家,突然带着好喝的豆浆过来,连他都有份,八成是有别的说法。 张一金一直都觉得周海草是个聪明的,至少在铺子经营上,很聪明。 “是准备要在铺子里卖。”张一金指了一下装着豆浆粉的陶罐,“就是这个豆浆粉用热水泡出来的,好喝吧?” “好喝啊!” 周海草凑头过去看豆浆粉,“这咋卖啊?” 张一金把云怀瑾的打算说了,周海草闻言也点头,“豆浆本就卖不上价,再好喝也不是琼浆玉液,毕竟豆子价格在那,咱们的豆浆粉是卖的便宜了些。” 不过越说周海草眼睛越亮,“掌柜的,你把这事交给我,我三天一准就给你卖完!” 张一金是信周海草说的话,那降价卖点心的主意也是他出的。 但点心多金贵大家是晓得的,降价卖不缺人买。 第55章 可这豆浆粉…… 张一金有些犹疑,“能成吗?这东西好喝是好喝,可三天就卖完二十罐,时间会不会不够?” 他是想着细水长流,慢慢卖的。毕竟这东西之前没见过,自然是要有个比较长的接受过程嘛。 东家说现在这天气,保存好了未开封的话,至少能放三个月。 开封了只要不受潮,也能放一个月。 这能放的时间还挺多,并不着急。 而豆浆粉的保质日期,是云怀瑾根据前世自制的五谷豆浆粉判断的,那里面也加了黄豆。 他那时候在网上查保质期,说是一般情况下可以存一年。 云怀瑾正好原料买的多,做一次也费事,就全做了。 每周用密封罐子带一些去学校,每天喝一杯。 不过他断断续续喝了半年就喝完了,不知道能不能真存一年不变质。 为安全起见,云怀瑾便将这保存时间又降低了一半。 庄子里也留了两罐,一罐开封,一罐未开封,看看具体能放多久。 周海草与张一金不同,他看着豆浆粉的眼神异常光彩,“成!怎么不成!三日都是多的!掌柜的你信我,我一定能把这事给办好!” “行,那你去办吧。”张一金松了口,又不忘叮嘱道:“这事暂时先别和东家说,免得到时候办不成,还在东家面前没了脸。” 周海草知道张一金是为他好,乐呵呵的笑,“我听张哥的。” 张一金也笑着抬眼看周海草,这小子的机灵劲幸好用在了正道上。什么喊他掌柜的,什么时候喊他张哥,心里有数着呢。 云怀瑾没在杂货铺多呆,带着云初逛街去了。 这还是云初第一次来县城,南城人多,他有些害怕。只能紧紧的贴着云怀瑾的腿边,小爪爪死死拽着云怀瑾的衣袖。 云怀瑾感觉自己整个人被往下扯,“乖宝,阿父抱你走吧。” 云初摇摇头,“我重。” 上次阿父抱他去种地,他听到阿父喘的厉害,额头都有汗了。 但那时候他太想阿父能多抱抱他了,所以就很坏很坏的没有说要下来。 他就坏一次,现在不能再坏啦。所以他不能要阿父抱着走。 云怀瑾摸摸他的头,“瘦的和黑黑一样轻,哪里重了?” 云初仰着头,乌黑圆亮的大眼睛看着云怀瑾,“阿父,累。” 云怀瑾与贴心乖宝的视线对上,一下子也想到了上次抱着云初去南院种地时,走那一段路,就气喘吁吁的画面。 他轻咳一声,“阿父回去就锻炼,以后抱乖崽肯定不累。” 云初笑的眼睛弯弯,像小月牙一样,“阿父,好。” 云怀瑾牵上云初的手,步子迈的很小,也时刻用手臂护着小孩,“乖宝才是最好的。” 得到夸奖的云初,脑袋晕乎乎的,另一只手捂着嘴偷摸摸的笑。 父子二人路过药铺的时候,云怀瑾转头看了一眼。 大雍药铺只抓药卖药,并没有坐堂的大夫。有坐堂大夫的是医馆。 药铺里的药材处理的更好,种类也多,价钱也比医馆里便宜一些。 想省钱的,就会在大夫那开了方子后,来药铺抓药。 此时药铺里面也没什么人,从外面只能看到有两个伙计一左一右的站在木梯上,拿着鸡毛掸子给高高的药柜掸灰。 云怀瑾想到了空间里的那些药材,又寻思着没什么银钱了,下次来挖点卖了? 越琢磨越觉得可行,云怀瑾准备晚上去空间里面找找,看有没有普通的山里也会长的珍贵药材。 比如人参,灵芝,天麻之类。 冬虫夏草和雪莲虽然也能拿出来,但那新鲜的程度,实在是不合实际。 南城这边消遣玩乐的地方与北城其实差不多,无非就是茶馆喝茶听书,还有一些勾栏瓦舍,表演一些戏曲杂耍,亦有赌场和青楼。 这几个地方,云怀瑾都不好带云初过去,便只能牵着他去食肆里面吃东西。 南城的食肆装修都比北城的简朴许多,外头挂个幡子,连个牌匾都没做。 之所以选这家,是因为这家肉眼可见的干净。 “客官,里面请!” 店小二瞧着云怀瑾和云初的穿着,人未至身前,腰已经弯下几分,十分热情的将父子二人往里面引。 他紧跟其后,问二人想要靠窗位置还是不靠窗。 此时食肆两边的窗户全都撑开,屋里干净亮堂,桌椅板凳都擦的一尘不染。 云怀瑾说要靠窗的,店小二笑着把人带到满意的位置上,麻溜的抽下挂在肩头的白布巾,给云怀瑾快速的擦了下桌面和凳子。 “二位客官请坐。” 云初第一次见这场面,还有些拘谨。他听到了店小二说“二位客官”时,小身板不由自主的挺直一些。 云怀瑾一把抱起云初,把他先放在凳子上坐好。打断了云初脑海里设想的多种因自己没见识,而让阿父丢人画面。 “有什么吃的可推荐?”云怀瑾问道。 店小二眼睛一亮,“客官来的巧,今日小店有青鱼,肉嫩刺少,清蒸红烧都好吃。又进了牛奶,能做香甜绵软的酥酪。 口味重些的话,推您尝尝香辣虾。那红油辣子是独门秘方,香飘十里。虾也都是巴掌大的硕虾,刚跟着商船从海边运来的,养在后厨都还活着。去虾线后煸出金黄虾油,那味道,保管客官吃了喜欢。” 第56章 云怀瑾闻言问了云初想吃什么,云初光听店小二报菜名,就听的想流口水。 哪一个都想吃。 云怀瑾看懂了云初的想法,“都上吧,酥酪要两份。青鱼的话,清蒸就可以。再要两碗白米饭。” “唉!好嘞!” 小二高兴的对后厨报菜,他推的可都是店里的大菜!这一顿能赚不少! 县城的人一日三餐的不在少数,他们基本上不缺中间那顿饭钱。只是离到饭点还有半个时辰时间,这个点食肆里面没什么人。 后厨菜上的很快,香辣虾香霸道的香气直接盖住清蒸鱼的鲜香,两碗奶香四溢的酥酪和白米饭摆在父子二人眼前。 “乖宝吃吧。” 云初不会用筷子,云怀瑾给了他勺子,又给他夹菜,让他用勺子挖着吃。 小孩吃什么都香喷喷的样子,云怀瑾看着也觉得食欲大开,这食肆的菜味道也确实还成。 香辣虾一盘十二只,用油香煎过,又加了红油辣子翻炒。虾头和虾身是分开,虾背开一刀,露出里面的虾肉。 跟着香辣虾送来的还有一个小竹镊子,是用来去虾肉的。 云怀瑾不想弄脏手,拿着竹镊子夹起虾身,配合筷子取出虾肉。 这虾肉紧致鲜嫩,香辣可口,有些像前世吃过的黑虎虾。不过不晓得食肆这个从海边运来的硕虾是不是,毕竟隔着一个时空,名字也不一样。 云初盯着红彤彤的虾看,云怀瑾也给他剥了一只,还要了碗水,往里面涮涮才给云初。 小孩子肠胃弱,不能吃太辣的东西。 父子两这顿吃的干净,也正好饱了。一大一小动作一致的摸摸肚子,叫不远处的店小二瞧了,忍不住感叹,这父子俩可真像啊。 吃饭的时候,云怀瑾观察到云初爱吃酥酪,便让小二收一下桌上的餐具,再上一份酥酪过来。 这酥酪口感有点像现代的奶油冰激凌,香香甜甜,入口即化,也难怪云初爱吃。 小孩子,真的很难拒绝冰激凌。 酥酪上来后,云怀瑾要了两个勺子,然后对云初说:“这份和阿父一起吃,天冷了,吃太多冷的东西,肚子会痛的。” 云初没有犹豫的点头,还把最爱的奶香酥酪,第一勺先递给云怀瑾吃。 “好吃,乖宝真棒!”云怀瑾轻抿一下,还不忘夸夸云初。 又被夸的云初,眼睛亮亮的。他想说些什么,就见食肆外进了人来。 那人身高八尺有余,壮实的很,一脸的络腮胡,眼上还有条刀疤。 云初有些害怕,下意识往云怀瑾身上贴。云怀瑾也是第一时间把云初揽在怀里,轻轻的摸摸他的头以作安抚。 壮汉注意到了云怀瑾和云初的动作,但也没说什么。他这模样行走在外,见他不怕的人还真没多少。 “哟,方三爷来啦?” 店小二迎了上去,脸上依旧带着笑,竟是半点不怕眼前人。 “还是老三样?” 方三爷粗声粗气的应了一声,随后找了个离云怀瑾父子二人距离最远的地方坐着。 没一会,小二就端来了小半盆的卤肉,一大盘的杂面馒头,还有一个小酒壶。 把东西放好后,店小二没走,而是熟捻的问道:“三爷这次走镖出去,外头可有啥见闻啊?” 方三爷粗大的手掌握着个杂面馒头,先塞一口卤肉,再咬一口馒头,那馒头直接下去一半。 嚼巴几下后,方三爷才开口道:“有啥见闻?晦气的很。” 店小二一听就觉得事情不对,拎起酒壶给大海碗里面倒酒,“什么事叫三爷都觉着晦气了?” 成年男子拳头大的杂面馒头,被方三爷两三口吃完。他端起大海碗,喝酒像喝水一样,咕咚咕咚的喝了两大口,畅快的咂了下嘴。 “北面闹饥荒了,饿死不少人。要不是走得快,差点被困城里不让走。” 方三爷想到在北面走镖时见到的场景,饶是他见惯了刀剑血腥场面的人,也没忍住打个寒颤。 算了算了不想了,晦气的很! 又灌了两大口酒,方三爷这才压住心底冒出的寒意。 店小二没出过丰水县,而丰水县也一直风调雨顺的,没造过什么大灾大难。 他一时间也想不出方三爷口中的饥荒是个什么样的光景,只是在听到饿死不少人时,唏嘘了两声。 “这光景好好的,北面怎么就闹了饥荒呢?”店小二奇怪道。 方三爷又两三口一个杂面馒头,含糊不清的说,“旱灾闹的,去岁去的时候,便早有苗头。” 店小二愣了一下,“啊?去岁就有苗头?那当……的咋没管啊?” 官字被店小二隐去,多少还是忌讳着。 方三爷冷笑一声,“是啊,去岁就有苗头。我一个走镖的都看出不对,怎么就没管呢?” 他笑完后又开始继续吃,店小二也知道话到这里就不能再问了。 正好饭点快到,食肆又来了新客。店小二和方三爷告罪一声后,上前接待新客去了。 云怀瑾将二人的对话听了个全,原来这时候,北面已经很严重了吗? 他若是说不久后丰水县也会有旱灾,怕是没人会信吧。 吃完酥酪后,云怀瑾就带着云初离开食肆。 他临走时还看了一眼方三爷,对方三爷的大体格流露出赞许肯定的眼神。 第57章 警惕心强的方三爷第一时间就察觉到了云怀瑾的视线。 他大咧咧的回看过去,浓眉一拎。这小哥儿怎这般不知羞?虽说长得像个男子,可再像也不是男子啊。 还带着个孩子呢,就在大庭广众,朗朗乾坤之下,用这种眼神,这样看一个男子! 方三爷板着脸回了头。 云怀瑾若是知道方三爷心里想的那些,定是要好好问问,这种眼神是哪种眼神。 他纯粹是想到云庄守卫薄弱,若是请镖局相护,也不是不可。 方三爷体格健壮,一看就是练家子。又从北面走过来,有了见识。若是可以请方三爷镖局护云庄度过那乱糟糟的三年,应是可以。 只是眼下不是谈生意的时候,他也得再打听打听方三爷以及他所在镖局的情况再说。 带着云初回了杂货铺后,云怀瑾没再多逗留,让徐老栓套马车回庄子去。 周海草和张一金二人站在铺子外目送马车离开,等人一走,周海草就说:“掌柜的,我出去一趟。要带几包豆浆粉去。” 张一金愣了一下,“带去哪?” “码头。” 张一金闻言没再多问,估摸着是要拿去码头卖的。 “开封的那罐里面拿吧。” 周海草低头看着那罐开封的罐子,心想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先去了柜台后面取了木盒装好的,可以随身携带的笔墨纸砚。小臂长,半掌宽。 又拿了个斜挎着的布包,把木盒装进去。 出了柜台后,趁着张一金没注意他动作,把整个罐子都抱走了。 张一金见周海草背着布包遮遮掩掩的,怀里抱着个什么东西,脚步匆匆的朝着铺子外跑。 转头一看,发现这小子竟然把一整罐豆浆粉都抱走后,直接气笑了。 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胆子比天大! 他到底也没追出去,就让这小子试试吧。真不成,就押着去给东家请罪。 中午这段时间,码头上是会歇一阵子的。有钱的就去城里寻吃的,没钱的就躺着坐着,啃窝头攒体力。 周海草的目光掠过码头扛大包的苦工,直接锁定商船上的伙计。 这些人也好找,虽然穿的衣服也有补丁,但坐在码头小食摊子前的,肯定就是这群人。 城里百姓,商船有些权利的管事,小头目都不乐意在码头闻鱼腥吃东西。 扛大包的苦工又舍不得在小食摊前吃东西,都是从家里带杂面窝头。 能在码头小食摊吃东西的,几乎都是有点钱但又没那么有钱的商船伙计。 周海草确定目标后,朝着卖下水卤味的小食摊子靠近。 那边三张桌子,都坐满了人,彼此之间在闲聊着。 周海草走近卖下水卤味的小食摊,热情问道:“哎,大兄弟们聊啥呢?” 一群人聊的好好的,突然冒出来一个人,还叫他们大兄弟。 这一下子就吸引了一伙人的视线,一个小眼睛八字眉的伙计最先出声问道:“你是哪位?认识我们?” 周海草抱着个罐子笑道:“之前不认识,眼下不就认识了。” 不等人反应过来,周海草就又道:“我看诸位讲这么久,口也渴了吧?俗话说,相逢即是缘,不如在下请诸位大兄弟喝豆浆吧。” “豆浆?”另一个商船伙计接了话茬,“这大晌午的还有哪家豆浆没卖完呢?” 也有人跟着说:“小兄弟的好意心领了,我不爱喝豆浆。” “我倒是爱喝,你真请我们啊?” 周海草拍拍怀中抱着的罐子,“说了请自然是真请,城里没豆浆,但我这里有。只要谁想喝,说一声就请谁喝一碗。” 一伙人以为拿罐子里装着豆浆,知道这人还真说真的,白给的东西,不要白不要。 周海草说完话,在座的各位都出声说想喝,包括先头那个说不爱喝豆浆的。 有便宜不占那不傻吗?不爱喝归不爱喝,占便宜归占便宜,这是两码事嘛。 卖下水卤味都小食摊子有炉子,一直烧着水。是提供给坐下吃卤味的食客免费喝的。 若是不买卤味,也能花个一文钱买水,直到喝足为止。 商船伙计们人人面前都有个碗,有些水没喝完的,就大口喝尽,只等着周海草给他们豆浆喝呢。 一时间卤味摊子上都是喝水声,最先说话的那个小眼睛八字眉的伙计,贴心的问周海草,“小兄弟可需要汤瓢舀豆浆?” 周海草摇头,掀开罐子上的几层油纸,直接把手伸进罐子里。 这举动吓坏了一群人,他们都认为那罐子里装着豆浆呢。 现在手直接伸进去了,可叫人还怎么喝? 这不是耍人玩么? 不等一伙人反应过来发火,周海草就掏出好几个豆浆粉包。 更是看呆了众人。 这啥玩意?不是要给他们请豆浆嘛? 豆浆呢? 周海草打开油纸包,给离他最近的伙计碗里倒上。 那伙计盯着碗里的乳白微黄的粉末看,这哪里是豆浆啊?当他没喝过豆浆?不过这粉的味道还挺香的。 若不是这粉末的味道溢出豆香,他还以为是什么毒粉呢。 “这是豆浆粉,需要用热水冲泡。这位大兄弟,劳烦你自个儿去问店家要碗热水啦。” 第58章 周海草是来卖豆浆粉的,可不会多花一文钱。他们本就是这卤味摊子食客,喝水不要钱,自问店家要就是了。 伙计们见了那听都没听过的豆浆粉,只觉得这天下果然没有白吃的东西。 贪小便宜想要一碗豆浆,结果叫人给耍了,得了个听都没听过的豆浆粉。 其他人都不想再要了,因着是在他人地界,轻易不能惹事。 又是因小便宜没贪到,横竖也没吃亏,便也没为难周海草,纷纷坐了回去。 就当是饭吃的好好的,被一个傻子捉弄了一下吧。 碗里被倒上豆浆粉的伙计,本也想着不然就这样算了,可那粉末实在是太香了,勾的他忍不住的吞咽口水。 他是爱喝豆浆的,只是在船上时喝不到,靠岸了又一早就忙着卸货搬货,没时间去城里买。 只能忍到商船归家,休息的那几日才能喝上心心念念的豆浆。 豆香诱人,他最终也没忍住,还是决定问摊主要碗热水,就再信那小子一次。 他直接端着碗去的,摊主全程围观,知道他要什么,于是给他碗里倒了热水。 咕噜咕噜咕噜——— 随着热水落入碗中,豆浆粉被热水冲散后又化开,一股清甜的豆香味也随热气弥散开。 本来只有端碗的伙计才能闻到的豆香,现在只要他三步内的人,都能闻到。 那小食摊摊主见水够了,便停了手,看着那粉末竟还怎成了豆浆的样子。 又抽动着鼻子闻着香气,没忍住道:“这闻着可真香啊。” 伙计跟着一起点头,十分认同摊主的话。 水不是刚刚烧开的,他要了双干净筷子搅拌均匀,豆浆的香浓味道,更加浓郁。 伙计兜着口中泛滥的口水,迫不及待的捧着碗就喝。 老天爷啊!这真的是豆浆吗?怎么这样的醇厚香浓!竟然还有一丝甜味! 这豆浆粉里面,莫不是加了白糖? 一口气干掉一大碗的伙计,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周海草怀里的黑罐子。 “小兄弟!这豆浆粉可卖吗?” 周海草咧嘴露出两排牙来,“卖!” “二狗子,你疯了不成?买这没见过劳什子玩意儿做什么?” 同村的赵小山不忍他吃亏,第一个跳出来阻止。还不忘凶巴巴的对着周海草道:“我说你这小子怎这般热情,原来是骗人买你那没见过的鬼东西!你这手段厉害的叫人害怕!我走南闯北这么久,还是头一次见!” 岂料二狗子非但不听他的,竟然还回头对他说:“小山哥,这真的好喝!你要不尝尝看?” 二狗子是出了名的老实人,从来不说谎骗人。赵小山不信旁人,但信自己兄弟。 见二狗喝了说好喝,那应该是真好喝吧。 周海草知道豆浆粉拿出来的时候,让这群人失望了,也没兴趣再尝。 现在这群人又被勾起兴趣,他怎么能放过? 至于刚刚被人凶了一顿道事,周海草压根没放心上。 伸手不打笑脸人,他露出最大的笑容,“诸位大兄弟,还是那句话,相逢就是缘。谁想来尝,我都白给一包。方法也简单,直接热水冲泡就成。” 第26章 “你给我来一包。” 赵小山怕二狗子上当受骗, 第一个开口要了。 周海草也不在意赵小山对他的防备,直接给了他一包。 有了赵小山开头,又确认这粉用热水泡出来能喝,二狗子喝了都想花钱买,那味道肯定差不到哪里去。 陆陆续续的大家也都跟着,向周海草要了豆浆粉。 还是那句话,有便宜不占,那不傻子吗? 周海草这边还没分完呢,赵小山已经泡上了。 和二狗子一样的反应,赵小山也被碗里的豆浆给香迷糊了。 他甚至来不及多想其他,端碗就一饮而尽。 真好喝啊! 那小子说啥来着?这玩意是卖的吧? 赵小山转头就道:“小子,这怎么卖的?” 他刚问完,在他后面的人也都陆续排队冲泡好了豆浆,卤味摊的摊主光给他们碗里添热水了。 管他爱喝豆浆不爱喝豆浆的,全都被这清甜醇香的味道口感所吸引,喝的眼前一亮,唇齿留香,回味甘甜。 与所有第一次喝这豆浆粉冲泡豆浆的人一样,都惊叹不已。 这还是豆浆吗?真的太好喝了啊! 在一片此起彼伏的询问豆浆粉如何售卖的声音中,还有豆浆的浓香中,卤味摊摊主也疯狂咽口水。 他忍不住要问周海草这多少钱,不贵的话,也想买一包尝尝。 还没问呢,周海草就先问卤味摊摊主要不要也来一包尝尝。 摊主搓搓手,“这多不好意思啊?” “哪有的话,相逢就是缘,来!尝尝!” 周海草大步上前,热情的给摊主塞了一包。 那摊主也等不及,第一时间找了碗,打开折叠好的油纸包,把豆浆粉倒进碗里。 加水搅拌,迫不及待的喝了一口,随后更是等不了一点,将其一饮而尽。 乖乖!这可真是香的很啊! 被豆浆粉味道折服的卤味摊摊主,也彻底加入问价大军。 售卖货物是有技巧的,尤其是在没有替代品,且货物本身还特别好的情况下。 第59章 见豆浆粉的美味,调动起了所有人的购买欲望,就连那一开始口口声声说不爱喝豆浆的,也一口气喝光光,不忘跟着问售价。 问价格,那就是有意购买。 最后能不能成功完成交易,就看定价。 周海草抱着罐子,脸不红心不跳的说:“天下绝无仅有的豆浆粉,味美香甜,多饮虽不可延年益寿,但也能强身健体!一包只要三文钱!” 他竖起三根手指头,像是在发誓。 “啥?三文钱一包?你咋不去抢啊!” “就是!三文钱我都能买一斤黄豆,磨豆浆都能磨四五斤了!” “就是!你这一包也就是一碗,咋就三文钱了?” “你小子看着浓眉大眼的,咋这般坑人不眨眼?掉钱眼里了吧?” 就连卤味摊摊主也觉得周海草这是要抢钱,不是卖豆浆。 周海草也不争辩,只等着他们把怨气发泄完。 众人见周海草不说话,没回应,渐渐小了声音。 “你咋不说话了?” “是啊?咋不说话了?莫不是也觉得亏心了?” 周海草这才笑着开口,“我哪里能亏心?诸位觉得贵,那我就来与诸位理理这账。” 一伙人都气呼呼的看着他,一副“我看你到底能说出什么东西”来的模样。 周海草把罐子往桌上一放,手搭在罐子口,张嘴就道:“诸位说一斤黄豆能磨出四五斤的豆浆来,那是因为加了水,才出这四五斤。 可我们的豆浆粉,一斤黄豆只能出不到一斤的豆浆粉。中间还需要经过多重的工序,过程繁琐,费时费力,才能让豆浆粉冲泡的豆浆,变得如此好喝。 更别提咱们从一开始选的豆子,那都不是市面上能买到的黄豆。 可都是专门精心种植的上品黄豆,各个黄灿灿圆滚滚,你就是到雍京都找不到这样好的黄豆。 因为这样的好黄豆,都是直接供给达官显贵们的,咱们老百姓哪里能吃上这上品黄豆? 若不是种了后才发现,实在找不到送给达官显贵们的门路,哪里能想法子做成这豆浆粉拿出来卖啊! 最重要的是,这豆浆味道绝无仅有的好。长久喝了强身健体,一包却只卖三文钱,这哪里贵了?这贵吗?这压根不贵啊!” 周海草一通话说的极其利索,就是没几句真话罢了。 全是胡编乱造,尤其是什么喝久了强身健体这些话。只有他自己知道,这完全是他瞎编的鬼话。 但是不是骗人的鬼话,又有什么重要呢?只要物品本身没问题,又确实味道好。哪怕夸张些,能卖出去就行了。 周海草这么想着,也少了几分的心虚。 一伙人被周海草唬的一愣一愣的,加上确实没喝过这么香甜的豆浆。 反正他们喝的那么些豆浆,都没办法和这个比。 想来就是因为豆子原因,要不是特别好的豆子,也磨不出这样好的豆浆来。 而这豆子太好,市面上根本不卖,直接供给上面的人享用,也是情理之中。 因此,他们还真就信了周海草的话。 “可这三文钱一包,也确实价贵了些。”人群中有人犹豫着开口。 虽然好喝,平日里也不是他们能接触到的,可三文钱一碗的豆浆,着实是贵啊。 这钱都能买一斤黄豆,煮成豆饭,够一家几口人吃好几顿了。 周海草闻言也一脸纠结,沉思一会后,问他们道:“诸位是不是诚心买?” 二狗子第一个点头,“当然诚心买啊!” 喝过这个豆浆后,他都觉得其他豆浆入不了口了。 其实三文钱一包他也不是不能接受,大不了三天喝一包,就当他天天花一文钱喝豆浆了。 二狗子表过态后,也有其他人跟着一起点头,他们是真觉得好喝。 周海草见状,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的模样,“既然这样,那我就替大家伙努力一把。” 众人有些奇怪周海草为何突然这样说,都等着他下文。 周海草把人的注意力都吸引过来后,才道:“不瞒大家说,我与铺子的掌柜有些关系。 我今日回去给掌柜说说,看能不能少量买还是三文钱一包,但是一罐子都买,就是四十文二十包。” 他拍拍罐子,“大家要是想送人,最好是连着罐子一起买。能存放久一些,这罐子要多加五文钱。 也就是连罐子加二十包豆浆粉,不是六十五文钱,而是是四十五文。 若是自己平时喝,我给大家伙再说说看,能不能就把里面油纸包的豆浆粉卖给大伙,直接放你们自己带的罐子里。 自带的那罐子,到时候找油纸,多盖几层封住就,也能放一月时间。 这样又能省五文钱是不是?那只买二十包豆浆粉,就只要四十文钱了。” 此话一出,众人直接意动。 那普通豆浆还一文钱一碗呢,这这么好的豆浆,两文钱也不是不行对吧? 买二十包,能喝一个月呢。 船上吃的东西来来去去就那几样,能隔三差五的有口这么好喝的豆浆喝喝,也是美的很啊! 大部分人都觉得这个价格完全能接受,对他们来说,其实三文钱一包咬咬牙也能买,可那不是还得咬咬牙么! “小兄弟,非得一下子买二十包么?这开封了只能放一个月,万一到时候喝不完,岂不是浪费?我能只买十包么?十包也不少了,也算两文一包成不?” 第60章 这话说的有趣,这里分到豆浆的,就没有一个说不爱喝的。 哪里能出现“到时候喝不完”,说白了就是想少买点,但也还要这一口气买二十包,才能有的降价便宜占。 这样既解了馋,又不用花太多的钱。 周海草有些难办道:“这买二十包能不能说服掌柜的和东家,降那一文钱还是说不准的事呢。 而且大家跟着商船在外,自然也都知道,一次购买货物越多,降价可能性才越大啊。” 瞧着那人一脸可惜的模样,周海草知道这是购买欲降低了,于是又笑道:“不过万事都有解决的办法,若是我真的说通了掌柜的和东家降价,到时候你们可以凑起来一起买啊。” 那人见峰回路转,又被提起兴趣追问道:“此话怎讲?” “两人凑一起,一人便可买十包。四人凑一起,一人便可买包。五人凑一起,一人便可买四包。 这样,最少只需花八文钱,就能得四包。不是比花十二文买四包,要划算许多?” 周海草一副替他们盘算省钱的模样,叫这些伙计都有些心生感动。 这是个讲义气的!又白给他们喝,又给他们出主意,还要替他们花人情,去想办法说服掌柜和东家降价。 见过世面,却没见过套路的众人,纷纷表示要购买。 周海草心知时间拖越久,人的购买欲望会越低。而且,反悔的几率越大。 最好现在就成交,但他现在不能成交。 不然降价太轻易,也会让人以为这豆浆,本就可以这么便宜。 所以必须拖一晚,他也要在真正成交之前,和张哥还有东家把今日之事说明…… 毕竟他自作主张了。 “不过也还请大家能理解,我给掌柜的还有东家说这事,也是冒着风险的。 若是说不成,我也就是挨顿训斥。若是说成了,可大家伙又后悔不买了,那我可就要遭殃了。 所以,还请想买的诸位,能先给个五文钱,算是买货的定金。我带了笔墨过来,可以写条子按手印。 明日若是成了,我就还是这时候带着货来,大家拿着条子与我拿货再结清尾款,撕掉条子。若是不成,我明日就带着大家的定金来,还了定金撕条子。 但有一点,若是明日成了,我带货来了,那时候说不要货,定金可不退的啊。 条子上到时候都写明,对咱们双方也是个保障。” 周海草本不识字,张一金识几个字。也是因为要来铺子作掌柜,被他爹按头跟着账房学了一段时间。 起码的记账要会,不然账本都送不了。 而周海草会写字,是来了丰水县后,张一金把他会的那些都交给周海草了,但更多的他也教不了。 后来有个秀才公进铺子买东西,他在秀才公进铺子后,就想着求对方教他识字了。 在周海草接触了秀才公半年后,二人熟悉了。他顺势提了这个请求,对方欣然应允。 铺子里平日也不忙,他没事就拿手指蘸水在桌子上练。下值后,又拿树枝当毛笔,在地上练。 这两年多过去,周海草已经认识不少的字,就是字没什么字形不太美观,但日常书写是够了。 商船伙计们和摊主都知道定金,尾款的,不仅知道,还很熟悉。 因此周海草说的时候,大家没有多大的情绪波动,听完也能理解。 尤其是商船伙计,对这个提议更是没有一点反对。 毕竟他们就是与这些打交道的。 若是换成其他的人,怕是听到不给东西先给钱的时候,不是甩袖离开,就是破口大骂了。 周海草见他们同意的迅速,也觉得是找对了客人群体,能少费多少唇舌。 他从布包里面掏出木盒,打开后,木盒被挡板“t”型分成大小不均的三部分。 最前头那个小的里面,放着一个用油纸包裹着的很小的圆型瓷盒,里面是印泥。 另外分成两部分的,一边放着短短的毛笔,下面垫着可书写的纸。 另一边放着一个小方型的砚台,还有一块用油纸包好的墨锭。 这些人都要买,卤味摊的摊主也说要买,不过不是每人都买一整罐。 纸有四张,一张分四份,大小堪堪够写内容。纸再小,就不够写了。 周海草先让凑单的和凑单的先站一起,凑单者只需要多添名字,共用一张条子便可。 “两人凑单,四人凑单,五人凑单的各自站一起。” 很快十三个人就站好了,四人凑单的有两组,两人凑单的一组,一人买一罐的有三人,五人凑单的没有。 这样分好后,条子一式两份只需要十二张。四张大纸能分十六张,还有剩余。 一人买一罐的是二狗子,卤味摊主还有那个一开始说不爱喝豆浆的大兄弟。 周海草听他说要买一罐时,还愣了一下。 他写完十二张条子后,让商船伙计和卤味摊主他们也看了一遍确认。 商船伙计里有几个认识几个字,卤味摊摊主也认得几个字。 几个人凑一起对着条子看半晌,把字认得七七八八。 他们这边围着一群人,早吸引了其他人的注意。码头上一群人聚集,实在是打眼,想忽视都难。 在他们辨认条子上的字时,又有不少人过来问怎么回事。 第61章 二狗子不识字,没去辨字,第一时间给来人说了缘由。 有不少人都好奇那豆浆粉,也惊讶竟然有人卖东西,东西都没卖出去,先白给人吃的。 因此在确认条子无误,十三人沾着印泥按手印交钱后,周海草看到了不少生面孔。 打头的生面孔长得五大三粗,声音大的像炮仗,张口就问,“那啥豆浆粉,还能尝不?” 他是船上掌控船帆绳索的缭手万大海,这除了要有一身力气,也需要些子技术在身。因此出一次海,他赚的可不少。 万大海这人也稀奇,吃喝嫖赌样样不爱,就是爱吃和打拳,不然也不能长的如此健硕。 听二狗子说这豆浆粉多味美的时候,哪怕还不知道味道,就已经有些馋。 这么多人没看到货都急着交定金,钱还比平日卖的豆浆贵,这味道能差? 不过别人说的好喝,终归不如自己喝看看。 若还能先尝再买,要是好喝,他非得买个十罐八罐的。 周海草抬起头来,与壮汉对视的那一瞬间,他就知道这是个大客户。 他笑的热情,又说出挂在嘴边的话,“能啊!当然能!相遇即是缘!大兄弟喝就是!而且大兄弟你长的与我大哥十分相像,我瞧着都想家了。” “摊主,这人实在像我大哥,这般缘分大兄弟这碗热水的钱我来掏,你给他来一碗!” 周海草直接忘了他一开始说的不花钱的想法,只想着把这位大顾客拉住,寻了个借口卖个好。 壮汉听到他说的话,没忍住笑道:“你小子对我万大海的胃口!” 卤味摊摊主动作娴熟的拿了碗,筷子和装水的瓷壶来。 周海草掏出一包豆浆粉倒进碗里,一边倒水一边用筷子搅匀。 那壮汉闻着香味,牛眼瞪的溜圆。 “这东西香!” 周海草收了筷子,示意对方喝,“大兄弟你喝看看烫不烫。” 壮汉端起碗,嗅着豆浆的香气,还带着一丝理智的吹了吹。 咕咚——— 豆浆入口的瞬间,壮汉就不顾还有些烫口,边吹边喝,话都懒得说。 一直到他喝完,才一抹嘴巴,“这玩意好喝的能要老子的命!你还有多少?我万大海全要了!” 他此言一出,人群里还有些想尝尝然后买的人有些不高兴了。 不过没人说出来,怕他蒲扇一样的大手,往他们身上扇。 周海草闻言高兴不已,却没表现太明显,收着情绪连忙回道:“还有十三罐。咱们这豆浆粉,开了罐子封口的注意防潮不沾水,能放一个月。 没开封口的注意防潮不沾水,能放三个月。” 说完又劝对方,“大兄弟要是真喜欢,买个两三罐就成。不然也放不久,岂不是浪费了?” 他这般不愿多赚,处处为人考虑,简直更合壮汉心意。 要知道他以往去食肆酒楼寻好吃的,对方都恨不得把他当冤大头宰! 哪里像眼前的小兄弟,做买卖凭的是一颗良心啊! “哪能喝不完?我自己留三罐,其他当土仪,随着这趟回去送给亲朋好友。”壮汉顿了一下,似乎在盘算自己要送哪些人。 这一算,牛眼又瞪大几分,声音如雷鼓,“十罐都不够我万大海送人的!你铺子里咋这么少的货?” 周海草笑的像朵花,“这次是做的少了,好卖才能多做么。” 壮汉听着也觉得有道理,也不再多说。 周海草麻溜的写了条子,壮汉都没让人帮他看,说相信周海草的为人。 周海草一副感动模样,直说壮汉越来越像他大哥。 他说的情真意切,给壮汉也整的上头,要不是开工时间快到了,两人差点当场结拜为异姓兄弟。 等商船伙计走后,周海草也收拾好东西,回了铺子。 张一金见他出去没多久,就又斜挎着布包,抱着罐子回来了。 以为他在外受了打击,正准备出声安慰两句呢,就瞧着周海草笑的后牙都能看见,事情一定不简单。 果然,下一刻就听周海草道:“张哥!我全卖完啦!除了试吃的这一罐!十九罐!全卖完啦!” 张一金惊讶的赶紧从柜台里出来,问他,“真的假的?你怎么卖的?快和我说说。” 然后张一金就听了周海草十分详细的讲了全程。 他看着布包里沉甸甸的铜板,柜台上放着的七张条子,上面都按着红彤彤的指印。 一时间不知道是要夸周海草,不仅提高了售价还在短时间全卖光了新货。 还是要训他先斩后奏,不听东家的指示办事,若是惹了东家不悦,又该如何。 周海草看出张一金的担忧,他收了笑容,老老实实的给他分析,“张哥,我觉得东家不会不高兴的。 你看啊,咱们铺子其实没什么生意的。东家之前突然过来,四处看了不说,还待了好一会才走。 回去后就弄出了豆浆粉,今日就拿来铺子里售卖,定位人群也是码头的那些人,这说明东家是想发展铺子的。 若非不是原料确实低价,还是大家都知晓的低价,东家不一定不想卖贵些。 我猜东家定那价格,是因为没正面与那些人推售,不确定再贵一些还会不会买。 所以才折中定了三文钱两包,如果我是东家,我的心理价位就是两到三文钱一包。” 第62章 张一金听他讲这些,也觉得有道理。 可他毕竟不是东家,他只知道高位的人,不喜欢下面的人自作主张。 更何况之前东家又是那样……他现在有些后悔没和周海草怎么提过东家的事。 “铺子关了,跟我回一趟庄子。” 张一金说完又提醒道:“把那些定金还有条子也带上。” 周海草点点头,也不敢说什么。拿上装定金的布包,又把柜台上的条子装进去,跟着张一金关了铺子的门。 为了能早点到庄子把事说清楚,二人出了城后就花了三文钱坐牛车。 进云庄见云怀瑾,需要先通报管事。 张木桥见到大儿子带着周海草回庄子,还有些奇怪。 张一金急着见云怀瑾,与他爹大概讲了事情经过。 张木桥闻言看了周海草一眼,这孩子是个有能力的,就是不知东家对他的这份能力,是怎么看的了。 说实话,他现在也不知道东家到底是个怎样的人,还不如之前那样好猜。 “走吧,我带你们去。” 云怀瑾和云初刚回来没多久,这会正带着云初坐在院子里晒太阳玩风车。 他吹风车吹的有些头晕,云初仰着脸说要帮他揉揉头。 此时笔墨进了院子,通传了话,“东家,张管事带着南城杂货铺的掌柜和伙计求见。” 云怀瑾有些疑惑,他不是刚从铺子离开,张一金怎么来了?难道出什么事了? 云怀瑾起身道:“让他们进来吧。” 见着云怀瑾要离开,云初有些小失落。阿父又不能陪他了,他还没能摸到阿父的头,给阿父揉揉呢。 去见人之前,云怀瑾蹲下身问云初,“乖宝,阿父待会还可不可以来找你,帮阿父揉揉头啊?” 云初闻言心里的小失落消失大半,期待的点头,“可以!阿父可以!” 第27章 云怀瑾轻轻捏了捏云初的小脸,触感软软嫩嫩的,“那乖宝先去屋里陪黑黑玩玩?它受伤了不能出来,独自待着也会很难受的。” “好。”云初乖乖点头,然后就转身进了屋里。 主院没有谈事情的地方,云怀瑾见到人的时候,让他们跟他进了东厢房。 梅兰在人牙子那受过教导,这会也去泡茶了。 东厢房里,张一金和周海草都低着头,先后道了声,“小人见过东家。” 云怀瑾坐在小榻上,“你们也坐,是出什么事了吗?” 二人不敢坐,路上张一金小声的和周海草说了些云怀瑾以前的事。 他之前没说,一是确信东家不会出庄子,周海草也不会和东家接触。 二是,这些事听着也骇人。 三就是他不喜在背后说人是非,不论对错,他都不会主动去说。 现在是不得不说,得让这孩子心里有个数才行。也不出所料的,没见过世面的臭小子,现在已经被吓懵了。 周海草是懵了,他没想到连铺子里的小伙计,都能想着给一碗豆浆喝的东家,竟然那么可怕! 张一金先开口道:“东家我们就不坐了,来庄子确实是有事。” 他本想替周海草说的,但周海草在他说之前开口了。 周海草是觉得这事是他自己干的,就得自己说。张哥替他说了,东家若是生气,难免会迁怒于他。 “回东家的话,我把豆浆粉全卖完了?” 云怀瑾一愣,“这么快?” 周海草点点头,然后把过程又给详细的讲了一遍。还把布包里的条子,定金都轻手轻脚的倒在矮桌上。 听完后,又换云怀瑾看着小榻矮桌上放着的条子和定金了。 他第一反应是周海草是个天生的商人,放在后世也会从普通销售晋很快就升到金牌销售,再一步一步的往上爬。 他到了一定位置,会离开自己创业。若是与公司相处实在是好,上位者也确实不错,也会选择再磨砺几年,成为股东之一。 不管是哪一种,都是成功的。 云怀瑾想到他爸的公司,那公司规模其实不算小。 他爸手底下也有一批人才,他上大学后,每年寒暑假会在那实习。他实习的时候,不是真的底层实习生,而是会跟着这些叔叔阿姨们身后,也学到很多学校里不会教的东西。 他清楚周海草这样的人,用好了就是替他在外“开疆辟土”的将军。用不好,要么因他离开被断臂膀,要么他成为刺向自己的暗箭。 云怀瑾在短短瞬间想了许多,但在张一金二人看来,却像是他立即就回应了,“不仅全卖了,还提了价,这是好事啊!” 周海草有些懵,不是说东家很可怕吗? “东家,您不怪我自作主张吗?” 云怀瑾笑道:“你这是在合理范围内外替铺子多挣钱,怪你做什么?不仅不怪,还要给你赏呢。” 周海草刚要松一口气,又听云怀瑾道:“不过在我手下做事,要讲究一个君子爱财取之有道。 不可将所售物品,擅定虚高高价。更不可过分夸大物品的功效用处,欺骗他人。这样的人,云庄留不得。” 周海草听出这是在敲打他,连忙点头应下,“小人知道了。” 云怀瑾见他态度诚恳,且推售时说的那些话,也有分寸,便没有再多说其他的话以作警示。而是与他说了提成的事情。 第63章 “铺子里的豆浆粉,你卖出一罐,便能另得一文钱。” 云怀瑾对周海草说完,没看他惊讶喜悦的模样,又转头对张一金道:“张掌柜,日后杂货铺会比较忙。 你要管理整个铺子,也多有劳累,我会给你增月钱。铺子实在太忙的话,你也可再招伙计。” 张一金没想到还有他的份,也是又惊又喜。 二人连连道谢,云怀瑾摆了摆手,让他们停下。 梅兰沏好茶进来的时候,这边已经谈完了话。 主院里平日不备茶水,都是现泡,是费了些时间的。 泡好的茶总不能浪费,云怀瑾估摸着他们一路过来,肚子也该有些饿。 叫梅兰又拿了些点心蜜饯过来,让二人配着茶水吃了再走。 张一金和周海草受宠若惊,不复来时的忐忑不安,美滋滋的品尝了一番美味。 临走的时候,周海草问了云怀瑾下一批货什么时候能到。 云怀瑾说明日就可以。 第二批今天已经开始炒制,研磨,明天上午定是能送到县里去的。 周海草闻言心里有了数,知道这豆浆粉做起来其实还挺快的。 回去的时候,是王大柱让黑马套着板车送二人到县城门口。 路上,周海草还悄默声的对张一金说:“张哥,我瞧着东家没你说的那么可怕啊。虽然敲打我的那两句,是叫我有些心慌。” 张一金也闹不明白呢,“东家与之前变了很多,不过如今倒是更叫人看不明白呢。” “这话又是怎么说?”周海草追问道。 张一金回忆着过去的“东家”,与现在的“东家”做对比。 “以前的东家,喜怒都在脸上。讨厌的事表现的会很明显,大家只要小心着避开就能减少挨罚的次数。 但是现在东家变得好说话,也温和许多。可同时也看不出他是否在生气,也摸不清他的底线在哪了。 既看不透摸不清,自然也就无法提前规避。而且,也无从得知,现在的东家真的发怒后,会以怎样的手段惩治。” 周海草先听着也觉得有些怕,后来想到自己今日得了赏,又笑了起来,“不过这样的东家也挺好的。明事理,辨是非。 只要我们做好本分的事,不耍那些滑头,东家也不会故意为难人。” 张一金也想到了自己涨了月钱的事,也咧嘴高兴,“你小子说的对,我在庄子里这些年,可还是头一次涨月钱呢。” …… 翌日晌午,周海草将豆浆粉全都搬到独轮车上。用麻绳固定好后,斜挎着个布包,推着往码头去了。 他到的时候,在他这购买了豆浆粉的商船伙计,都已经在卤味摊子上等他。 一行人翘首以盼,终于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来了!来了!是带着豆浆粉来的!降价的事成了!” 二狗子激动的朝着周海草挥挥手,其他人听到二狗子的提醒,也都朝着周海草看了过去。 万大海嘿了一声,拨开人群,“傻站着干啥,去帮忙推车啊!” 说完后,他就先上前帮着周海草推独轮车。 周海草一路推过来,手臂酸痛的很。这会也没和万大海客气,只笑着说一声,“谢谢大兄弟帮忙了。” 万大海也跟着笑道:“你小子瞧着细胳膊细腿的,能一个人推这么远,竟是有点子力气的。” 商船伙计们也都赶了过来,来的快的就扶着车上的罐子,来的慢的没了位置,则就跟着一起往回走。 但他们的目光都时不时的落在独轮车的黑罐子上,昨天的那碗豆浆,真的是香煞了人。 搞得他们从昨天下午就开始一直回味着味道,一直想着念着,好不容易把人给盼来了。 把独轮车停在卤味摊前不远处,这摊子上有别的食客在,周海草就没有占桌子用,直接在独轮车前面开始销条子。 他一个个念,然后开了罐子取豆浆粉。 递给他们的时候,还不忘提醒他们如何保存。 条子很快就销完,万大海买的多,商船伙计们都帮着他搬上船。 二十罐豆浆粉,一共收了八百四十文。钱虽不多,但这毕竟只是个开始。 顾客也只有十几人而已。 周海草把铜板收好,他没急着走,而是看向卤味摊上,对着他这边一脸好奇的食客。 “诸位好啊!” 昨天给人免费喝的豆浆粉还有一包,周海草出来的时候,直接泡好了,装在了水囊里。 他走向摊子,从布包里掏出水囊,开始了新一轮的推售。 这次顾客试喝的量很少,一人顶多两口。 可哪怕只有两口,也足够抓住人的味蕾,叫人想要买了多喝些。 周海草又是昨天差不多的话术,还拿刚刚抢购的商船伙计和摊主举例,一番唇舌后,他又卖出去五罐。 傍晚时分,渝州商船的休息时间到了。 万大海一口气拿了三包豆浆粉,疾步前行去船里的厨房要热水。 中午的时候就想喝的,结果管事突然说要搬货上船,提前开工,害得他只能又忍了一下午。 现在终于下工了,他必须得喝个三大碗才能解馋。 厨房里的厨子见到万大海,以为他饿了来找吃的,“饭还有两刻钟就好,万缭手再等等。” 第64章 万大海没听对方说的话,只勾着脖子找烧水炉子,“我不找吃的,给我个碗筷和热水。” 厨子听他只要热水,就转身去里面的烧水炉子那,把烧开放了一会的水壶拎了出来。 途中又顺了个大海碗和一双筷子,等到了万大海跟前才说:“你来的够巧,刚烧好没多久。不过你好好的咋想起来喝热水了?又要筷子做什么?” 万大海没心思搭话,直接接过碗,把一包豆浆粉倒了进去。 厨子有些奇怪,“这啥东西?” 仔细闻闻后又说:“还带着豆香。” “豆浆粉。”万大海回了一句后,就拎起水壶开始倒水。 豆浆的香气,在二人之间弥漫开。 万大海用筷子搅拌均匀,厨子则看傻了眼。 这啥玩意!这是豆浆吗?不可能啊!他喝过的豆浆,也不像之前那样啊! 厨子的惊奇万大海一点也不在意,他只想炫豆浆。 接连喝了三碗后,万大海解馋了,也觉得通身舒畅了。 “万缭手,你喝的这什么豆浆粉的,我怎么从没见过?闻着挺香,好喝吗?” 厨子终于逮到机会问出心里疑惑,万大海咂咂嘴,回味着豆浆的清甜醇香,“当然好喝,不然我能喝这三大碗?” 在厨子的好奇追问下,万大海把豆浆粉的事说了个大概。 知道豆浆粉来源后,厨子表示能不能问万大海买一些尝尝。 这味道实在太香了,勾人啊! 万大海想都没想就拒绝了,不是他小气,是他舍不得。 “我听着卖豆浆粉的小兄弟,和庆州商船那边的伙计说了明日来给他们送货,你明日晌午去碰碰看。 实在不行就花两文钱进城去,就在南城的杂货铺。” 厨子知道了地方,也就没再说要和万大海买些的话。准备明日去蹲一下人,蹲不到就只能抽空去趟城里。 万大海前脚刚走,厨房里又陆续来了不少伙计。 无一例外,全都是来要热水的。 等商船开饭的时候,甲板上有好几人都端着碗豆浆。 没豆浆的伙计见状,立即询问,“你们哪来的豆浆?我打饭的时候怎么没看着啊?” 有豆浆的伙计回道:“不是厨房做的,是我们自己买的。” “自己买的?你们今天晌午不是又去卤味摊子那吃东西了吗?那还卖豆浆了?” “不是,是豆浆粉冲的。” “啥是豆浆粉啊?” 买了豆浆粉的伙计只好把他买豆浆粉的经过说了一遍,听的对方一愣一愣的。 “别说,你这豆浆闻着可真好闻。比现磨的好闻多了。” 听到对方的夸奖,有豆浆的伙计反而谨慎许多,他没有再接话。而是吹吹豆浆,咕咚咕咚的喝起来,生怕对方开口和他要豆浆尝尝。 喝豆浆的伙计不少,有些人看到了以为厨房有。 大部分都直接没问,跑去厨房端豆浆,结果自然是啥也没端出来。 厨子知道他们来找豆浆,只好一遍遍的给他们解释豆浆粉的事情。 最后就连几个管事都以为厨房有豆浆,要来端豆浆喝。 他也只能耐心解释。 有几个有豆浆的心思活络,知道管事的也去厨房端豆浆,就拿着他们的豆浆粉,给管事的送去了。 第一次见豆浆粉的管事们因为好奇,都收下冲泡尝了尝。 这一尝就一发不可收拾,咋这样好喝?! 要买!要多多的买!咱不差钱! 第二天,云庄赶在晌午前,运了五十罐的豆浆粉去杂货铺。 刚送到,就被周海草搬了一半放独轮车上,运去了码头。 他到的时候发现有点不对劲,码头的伙计有点多,前面似乎还站着几个穿着贵气些的人。 瞧着模样,最小也是个管事。 二狗子站在人群里凑热闹,看到周海草忍不住喊了一声,“来了!来了!周小兄弟带着豆浆粉来了!” 周海草的独轮车很快就被商船伙计接手,众人七嘴八舌的围着他说话。虽然听的比较费力气,但也总算弄明白了眼前这是怎么回事。 简单来说,就是他要发财了。 他先让众人等一等,他得先给昨天在他这交定金的伙计交货。 货给完,五张条子销毁。 渝州商船的一位管事第一时间张口道:“我渝州商船要一百罐豆浆粉,你们杂货铺可有货?” 周海草听着管事的话,就像是听对方说要给他一百文钱,问他愿不愿意要。 他没丝毫犹豫,“有货!” 第28章 周海草这时候还以为对方只要一百罐,谁知对方又道:“这一百罐是以咱们渝州商船的名义买的,我私人还想再买五十罐。” 他们商船出海,有一个不成文的规定。 若是在哪个地方发现了比较新奇有趣的货物,都会酌情带回一些,在渝州售卖看看。 若是东西卖的好,便想办法与其商家定大量购买的契约。若是卖的不好,便想办法清仓处理了,自然也不会与商家定契约。 这丰水县的豆浆粉,从前未曾听过,想来是刚出来的新东西。 更重要的是价格低廉,味道却十分香醇,又能放的久。 不带些回渝州售卖,看看市场的反响如何,实在是可惜。 第65章 周海草这次没急着应话,而是扫了一眼前面站着的这些人,“诸位可是都想购买豆浆粉?若是的话,可来我这报个名号,加上需要购买的数量。统计完后,我便去找东家拿货,定第一时间给诸位配上货。” 此言一出,渝州商船想要购买的几位小管事立即你一言我一语。 “徐舟山,三十罐。” “钱有,三十罐。” “陆照明,六十罐。” “李怀州,五十罐。” 管事们报完后,就挨到了商船的伙计。这次直接个人购买一整罐的多了许多,甚至昨天买过的也来了,说是想着买些做土仪送人。 有的买一整罐,有的是两罐。 商船的三个厨子买的最多,每人买了十罐子。 这些人加起来,一共是六十罐。加上四位管事,还有商船要的一百罐,一共需要三百三十罐的豆浆粉。 杂货铺里的货肯定不够,周海草先把手头的二十罐给先出手了,又写了条子收了订金,被顾客们催着赶紧回去找他东家拿货。 收好订金和条子后,周海草在催促声中推着独轮车回了杂货铺。 “掌柜的,我要去一趟庄子。” 张一金闻言,以为他这次出去又惹了什么事,“你又自作主张了?” 周海草有些委屈,“哪有的事啊!” 说着,就把渝州商船那些人要买豆浆粉的事情和张一金说了。 听完后,张一金从兜里掏出几文钱给周海草,语气急切,“拿着去坐牛车,赶紧的!” 周海草以最快的速度到了云庄,云怀瑾听闻他一转眼又卖出三百多罐的豆浆粉,心中也是有些惊讶。 这绝对是个销冠啊! “我知道了,明天晌午之前,会送过去。” 云怀瑾给了准确的回复后,又对周海草道:“你回去给张掌柜带句话,让他在县里打听打听一个叫万老三的走镖人,再多问问人关于他所在的镖局如何。” 本来昨天就该和张一金提这事,但他给忘了。 周海草点头应下,没有多嘴询问缘由。 他来去匆匆,很快便离开了庄子。 云怀瑾在周海草离开后,立即找了张木桥。让他把庄子里能用的人手都安排起来,在明天上午前,赶出周海草要的数量。 事情安排妥帖,云怀瑾哄了云初午睡。 崽崽睡着后,他自己闪身进了灵泉空间。 昨天晚上的时候,他就在空间里四处找人参,灵芝还有天麻。 可惜没有找到,最后只能给空间里的果树还有他种的那些东西浇了水,便直接离开空间。 现在进空间,自然还是想要再找找看。 这次云怀瑾换了个方向寻找,只可惜,还是没有找到。 空间的地面面积实在是太大,生长的植物种类丰富,云怀瑾在这片广袤的“草地”里寻找那三样东西,无疑是大海捞针。 不过他倒是又看到了苜蓿,也是牧草的一种。比起黑麦草要更好。 苜蓿的面积很大,起码有三亩地。云怀瑾站在苜蓿地里,只觉得大的看不到头。 云怀瑾歇了一会后,又朝着灵泉的方向走回去。 这些日子,云怀瑾又了解到空间的一个规则。 在空间里想要出去的话,只能在灵泉周围五百米内。 超过这个范围,他是没办法出去的。 走回去后,他又照例查看了一下他种下的果树,还有一些瓜果蔬菜。 在作物种下去的第二天,云怀瑾就发现了空间地里的作物熟的特别快。 这几日下来,果树长势良好,小树苗已经长的粗壮许多。而那些瓜果蔬菜,都已经开始挂果了,且没有发现任何的病害虫害。 而南院种的那几样,芽苗才开始破土。 云怀瑾猜想着,可能是与空间里的灵气还有灵泉水浇灌有关。 没有在空间里多待,云怀瑾查看完种的东西后,很快就出了空间。 他刚出空间没多久,云初就醒了。 云怀瑾发现崽崽有个小习惯,不管是早上起来,还是午睡醒来,都会先盯着他看一小会。 这一小段的时间里,崽崽是一动不动的,只是很专注的在看他。 似乎是在确认些什么,等他“确认”好之后,才会乖乖巧巧的黏过来,软着小嗓音喊他阿父。 “阿父。” 云初小小的身体贴过来,云怀瑾摸摸崽崽的脸,笑问道:“乖宝要不要和阿父出去逛逛?” 小崽崽恨不得一天到晚都和他的阿父待在一起,这会听了云怀瑾的提议,自然没有拒绝,高兴的应下。 “要!” 云怀瑾给云初多穿了件小夹袄,现在的天气已经见冷,云初自幼没养好,身子骨弱的很。云怀瑾怕他冻着再给生病,所以宁愿他多穿了些,也不要他少穿了。 又给云初挎了精巧的小包,是锦缎缝制,还有个缠花盘扣可扣起封口。 小包里面放着一些油纸包裹着的蜜饯果脯,松软糕点。又斜挎着一个小巧的水囊,里面装着温热的加了灵泉水的井水。 最后云怀瑾又给崽崽戴了一顶柔软的小帽子,这才牵着云初离开院子。 云怀瑾准备带云初去一趟枣沟村。 庄子里与云初同龄孩子几乎没有,稍微再大一些的,因为那被仗责发卖的事,也不敢在云初面前出现。 第66章 云怀瑾觉得孩子还是要有同龄的玩伴才好,整天和他待在一起,失了小孩子的活力。 既然庄子里没有能一起玩的玩伴,那便去村里看看。 不过他也不仅仅是为了让云初能与同龄人有个接触,同时也是想了解一下枣沟村村民们的情况。 周海草的爆单让云怀瑾意识到,豆浆粉是真的好卖的。 这还仅仅只是个开始,他觉得渝州商船这趟回去,再来的时候,怕是就能有更大的生意。 生意做大,离不开人手。 现在庄子里的长工,丫鬟和小厮,已经全都用上了,做出来的豆浆粉量也只够一个渝州商船。 后面豆浆粉大额出货,肯定还是要招人。 古代不比现代,招人的话最好还是招知道点根底的好。 枣沟村和山前村是云庄下头的村子,这两个村的村民,将会是首要人选。 虽说云怀瑾想要招村民做工,并非一定要亲自前来。 只是他自己在庄子里闲着也是闲着,正好还能带着云初出来玩玩,也不必在那院子里拘着。 …… 云庄距离村子有一定的距离,云怀瑾没有坐马车,而是坐了牛车。 板车上铺着厚厚的干稻草,上面又铺着柔软的被子,云初上去的时候,整个人都陷进去,还懵了一会。 随后又发觉好玩,自己个悄摸摸的左右滚滚,偷偷傻乐。 徐老栓赶着牛车,晃晃荡荡的去了离云庄最近的枣沟村。 乡野小道,两边的田地广阔。 云初缩在云怀瑾的怀中,看着熟悉的场景,心境却与之前大不相同。 那时的他,只觉得这条路长的可怕。他怎么也走不到头,看不到人,也找不到吃的。 回想过往种种,云初只觉得如今像是在做一场真实的美梦。 他下意识的抓紧云怀瑾的手腕,低下了头,长长的眼睫盖住眼中的情绪。 云怀瑾看不到孩子的脸,只以为云初的陡然用力,是因为牛车颠簸,怕歪倒才会抓紧他的手。 因此他又稍微用力些的将崽崽抱紧,温和清润的声音在崽崽的头顶响起,“阿父抱紧乖宝了,别怕,不会摔倒。” 云初听着声,鼻尖有些酸涩,这是此前他不会有的关怀。 他将自己的脸贴在云怀瑾的手背上,感受到了真实存在的温度后,嘴角扬起浅淡的笑意。 牛车很快便到了枣沟村,村口坐着不少妇人和嫁了人的哥儿,正带着孩子在话家常。 这时候是农闲,家家户户的壮劳力,基本上都出去找活干了。 有的是去码头扛大包,有的则是去县城里的富贵人家当小工,总归不会在家里闲着。 枣沟村寻常不会来外人,更别提是坐着牛车来的。 村口在拉呱的妇人和哥儿们远远瞧着牛车过来,就已经讨论猜测开了。 直到牛车靠近,声音才逐渐消停。 十几双眼睛齐刷刷的盯着牛车看,目光里充满了好奇与打量。 徐老栓被看的心里有些发毛,直接扭头扶着东家和小东家下牛车。 父子二人下牛车后,与枣沟村村口的妇人和哥儿们打了个照面。 原身没有出过庄子,也没有来过枣沟村。 虽说他声名在外,但是庄子下的两个村子,也没有人见过他到底长什么样。 而之前云初每次出现在村子里的时候,都是灰头土脸的,样貌本就看不清。 如今云初的变化也实在太大,村民们根本没有认出来人。 云怀瑾的衣服质地用料都很好,全是原身置办的,他在自己身上是非常舍得花钱的。 而不久前云怀瑾给云初买的衣服,也都是好料子。 父子二人翻箱倒柜的,也找不到一件粗布麻衣,只能就拿了柜子里最不扎眼的颜色套在身上。 但即便如此,也足以叫村口的妇人和哥儿们知道,来人身份不简单。 至少不是穷苦百姓,人家穿的衣裳不仅料子好,针脚细密,更是连块补丁都没有。 不像是他们,身上的衣服全是补丁。 这种明显的差距,即便是没认出来人身份,也依旧让村口的妇人和哥儿们没有第一时间说话。并且全都站了起来,有些畏惧的等着牛车上下来的人先开口。 云怀瑾看出了村民们的拘束,还有肢体语言透露出的畏惧。 他看着目之所及,全都是补丁缝合的衣裳,干瘦的身体。大冷天依旧是穿着草鞋,甚至有的草鞋已经烂掉,且并不合脚。 在不远处玩耍的小孩子们,看到有陌生人来,还是衣着贵气的。他们天然的有些害怕,这时候也都靠近了大人,缩着脖子贴着自己的阿父还有娘亲。 小孩子们瘦巴巴的小身板,穿着并不合身的破布衣衫。有的光脚,有的也是穿着不合脚的草鞋,正偷偷摸摸的打量着衣着精致的父子二人。 云怀瑾看着人群,在南城时,他以为自己已经见到了这个时代里,底层人的穷困。 此时此刻,他才知道,自己那时所见不过是冰山一角。 他很快收敛了心绪,对着前面站着的村民们道:“我是云庄的东家,云怀瑾。” 不说还好,一说村民们更害怕了。 本来还有些散开的人群,短瞬间内聚到了一起,一个个的连头也不敢抬了,呼吸声都轻了许多。 第67章 村民们内心惶恐不安,不知道这叫人听着名号都胆寒害怕的东家,好好的怎么来村子里了。 他们颤抖着身体,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只能弯腰弓背的站在一处,连句话也说不出来。 云初也一个劲的往云怀瑾身后藏,一下子见到这么多的人,他下意识的也有些害怕,只想躲着。 正往后缩呢,他突然看到人群里有个熟悉的身影。 是青平哥哥! 他之前来村子里,青平哥哥每次都会偷偷塞豆子给他吃。 云初看到熟人,眼睛亮晶晶的。他的小手下意识的按着腰间的小包,里面全是阿父给他装的好吃的。 他想把自己的好吃的,也分给青平哥哥吃。 可是阿父会同意他这样做吗? 云初有些犹豫,又不敢开口问云怀瑾,只能一个劲的盯着人群里那半大的小孩看不停。 李青平贴着他娘周翠翠站着,总觉得有人看他。 悄悄的打量一下四周,又没看到有人看他。正要收回视线,就无意间瞧见前面贴着东家站的小豆丁,一双眼睛像是能发光一样的看着他。 李青平没有认出那是云初,许是初生牛犊不怕虎,李青平发觉了云初盯着他看后,不仅没移开视线,还偷偷的对云初做了个鬼脸。 云初没有害怕,反而被李青平滑稽的模样给逗笑了。 听到笑声的云怀瑾低头,注意到了云初的视线。跟着那视线看去,自然也注意到了尚未来得及收好表情的李青平。 李青平也看到了云怀瑾朝他看来,对于庄子里东家的传言,他听的也多。 这会也觉出些怕来,不再做鬼脸,而是缩着脖子低下头去。 云怀瑾一时间也有些不知所措,他能猜到村民们会怕他,但是没想到会这么怕。 本也有些打退堂鼓,想着不然先回去算了。可想到云初刚刚的笑,又看着前面人群里站着的不少娃娃,云怀瑾还是硬着头皮留下了。 他家崽崽社恐,他是宝爸,得和其他宝妈宝爸们打好关系,能让他家崽崽和其他的娃娃们一起玩才行。 “诸位不必怕,我这次来,是有事与大家相商。” 云怀瑾说了一句话后,心里的无措感消失了许多。虽说村民们依旧没敢给他回应,但他也没那么在意了。 “庄子的杂货铺上了个新货,过段时间,庄子里要招工做活,一日可得三十文钱。今日便是想来问问,村子里谁家有人能来做工,可以与我说说。” 云怀瑾心知村民们不敢与他闲谈,便直奔主题。虽说真正的招工还要等一些时日,可说其他的,村民们也不敢接茬。 不出云怀瑾所料,他话音刚落,安静的人群中,像是平静的湖面投进一颗石子,泛起了涟漪。 妇人和哥儿们先是小心抬头面面相觑,各个都是满脸的不可置信。 乖乖,一天三十文钱啊!他们男人扛大包,十个包才一文钱。 累死累活扛一天,能赚三十文钱就了不得了! 给县里富贵人家当短工,一天也才二十文。不过那里包早晚两顿饭,也挺好的了。 可再好,也没三十文啊! 差的那十文钱,豆子都能买三斤,还能有剩余。三斤豆子,能吃多少顿啊? 哪怕豆子没供的那两顿饭吃得好,可他们求的也只是吃饱饭,而不是吃好饭。 在一天三十文钱的诱惑下,人群中逐渐传出来了声音。 “东家……我家里能出人的。” “我家里也能,我家能出好几人呢东家。” “我家能出的人更多,东家啥时候要人?” “东家,我家!我家人是最多的!我力气还大,啥活我都能干!” “东家!我力气也大!” 呼喊云怀瑾的声音越来越多,也越来越大。 此时的他们在银钱面前,在吃饱饭面前,已经忘却了惊恐害怕。 只怕自己慢一步,声小一点,就与这来之不易的招工机会,失之交臂。 云怀瑾听着此起彼伏的呼喊声,看着他们脸上急切的又渴望期待的表情,心中有些不是滋味。 如果不是庄子太大,杂活也多。庄子里的人手确实要抽一部分维护打理庄子,甚至都不需要再另外招人磨豆浆粉。 豆浆粉的规模还是太小了,根本就招不了这么多人…… 云怀瑾目光有所偏移,不太敢看妇人和哥儿们期盼的视线。 他轻咳一声,人群瞬间安静下来,就怕惹了东家不快,这一日三十文钱的活就没他们的份了。 云怀瑾见大家安静,他也站累了,干脆坐在不远处的一块大石头上。 “大家也坐吧,仰着头看你们,也怪累的。” 村民们没有迟疑,纷纷找地方坐下。 之前他们聚在村口闲聊的时候,大部分也就是盘着腿席地而坐,这会也一样。 全都坐下后,云怀瑾才道:“叫孩子们去玩吧。” 村民们听了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大人谈事情,小孩子在边上确实是不方便的,便都让娃娃们去玩了。 云怀瑾也趁机对云初说:“乖宝也去玩吧,阿父谈完事情找你。” 云初心里想着李青平呢,听了云怀瑾的话,高兴的点点头。 看着孩子离开的背影,云怀瑾嘴角挂着笑。希望云初能结交到可以玩耍的小伙伴。 第68章 村民们听到云怀瑾自称“阿父”,这才意识到那一直贴着东家的小娃娃是小东家。 这可真是大变样啊!他们愣是一点也没看出来! 不是说东家很厌恶小东家吗?之前都不给吃不给喝不给穿的,怎么这会又给了? 而且父子俩的感情,瞧着还挺好的。 村民们没能细想,就听到云怀瑾道:“这次招工有人数限制,我需要先大概了解你们的家里情况,了解之后,再定夺招哪些人。” 云怀瑾是想着,既然招工人数有限,不如就先招那些家里更困难些的。 只是他一眼看过去,还真分辨不出你谁家更困难。 瞧着日子都是不好过的…… 村民们不晓得云怀瑾问家里情况是为的什么,但也都如实说了。 云怀瑾听完,只觉得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这家婆婆常年卧床,那家公公伤了腰要治病。要么是孩子多,吃不饱饭。要么是人口少,赚钱的人不多,也就攒不了钱。 这一听,哪家都困难,哪家都缺钱。 不过也是,家里条件稍微好点的,也不可能穿的破烂,身上还瘦的没多少肉了。 云怀瑾在此刻,突然就理解了他表哥的难受。 他和表哥虽差着年岁,但两人感情比较好。 表哥是大学生村官,去的村子在大山里。刚开始的时候,表哥会给他打电话哭,说太苦了。 他自己过的苦,村民也苦。每天一睁眼,就觉得眼前是一片看不到头的绝望。 那时候云怀瑾还在上高中,他虽也心疼表哥日子过的苦哈哈,可他毕竟出生在城中,家庭虽不幸福,物质生活却没有亏待过。 他那时,并不能想象出绝望的,看不到头的贫困与痛苦。 即便能因描述而想象到艰难,却也是有限的。 因为他没亲身体会过,也没有亲眼看过。 后来他表哥立志要带着村子脱贫致富,整天忙的团团转,睁眼就是要搞钱。 他也要忙着高考,两人之间联系就少了。 如今,云怀瑾理解了表哥,也体会到了表哥当年的心境。 云怀瑾叹息一声,眼下他哪怕是因受环境与情绪感染,想和表哥一样,带着村民脱贫致富,也是心有余力不足。 他手里那点银钱,差点都不够养活庄子里那五六十口人的。 哪里又能将两个村子的未来往身上揽呢? 村口的村民们都说完了他们家里的情况,这会都等着云怀瑾说话。 见云怀瑾低头似乎在思考着什么,他们也不敢出声说话。 人群里,周翠翠神色犹豫。在一番纠结后,像是豁出去一般,用不大不小的声音道:“东家,我有个姐妹,她今日没来村口,我能不能替她说说家里情况,给东家了解了解?” 对周翠翠来说,让东家晓得家里情况,东家了解了,就是在东家那记了名字。 虽说不一定会被选上,可起码也有这个机会不是? 云怀瑾被周翠翠的声音拉回了神,他也知道村口的人不是全部,也没有拒绝周翠翠的话,让周翠翠说了那人的名字还有家里的情况。 周翠翠听到东家应允,喜出望外。 她连忙开口,将人的名字,还有家里情况说了大概。 枣沟村是混姓,没有大姓。 周翠翠嫁的是同村,并未出村。她那小姐妹叫苗灵芝,周翠翠自幼便与苗灵芝交好。 在周翠翠看来,她的小姐妹苗灵芝也是个苦命的。先头的丈夫出了意外死了,她一个寡妇带着两个孩子,被婆家赶了回来。 两个孩子都是哥儿,如果不是哥儿,这孩子她怕是都没法带在身边。 苗灵芝在家中排二,上头有个姐姐。 她的父母也没生出个儿子,家里四个孩子不是女子就是哥儿。 如今她的两个哥儿弟弟也没嫁出去,都十五十六的年纪了,还在家里待着。 这要是等苗父百年后,家里就是绝户了。 她一个被赶回来还带着两个孩子的寡妇,还有那两个哥儿弟弟,这日子还不知道要怎么过。 周翠翠记得自己小时候贪玩落水,是苗灵芝救了她。眼下有个能挣点钱的机会,周翠翠是真的想让苗灵芝能被选上。 第29章 关于苗家的事,枣沟村的村民们也都知道。 这家人也是可怜,连个儿子都没有,以后就是绝户了。 若是生的是四个女儿,倒也好比如今,生的两女两个哥儿。 苗灵芝虽说是个寡妇,可她终归是女子。 若是没那么多的要求,她想要再嫁,也不是不行。就是她的那两个哥儿孩子会受些罪。 可苗白术和苗白芍两个哥儿,以后还真不知道要怎么办。 就不说哥儿怀孕本就困难,即便是怀了孩子,请大夫来剖腹取子,也是一笔很大的花销。 生完之后还不能立即干活,要养着伤口。 这些个事加在一起,就更没人家想娶哥儿了。 这般金贵难养,若是出生在富贵人家,也没什么。 可偏偏落在了村户人家,嫁也嫁不出去,在家里待着吧,活也干不了重的。 农闲时候,更不能和汉子一样出去找活干。 这才真是愁煞了人。 苗家本来日子就过的艰难,苗灵芝带着两个哥儿孩子回来后,那日子更别提了。 第69章 一碗清粥都能一家七口人轮流喝,喝完一家七口也一起饿肚子。 也就东家说降租子那天,苗家才舍得做了点干的,一家子边哭边吃。 村子里相邻的三家是没有秘密的,谁家里有人放个屁,一左一右的两家都能听见。 苗家人那天压的声音再低,相邻的两家也都听见了。 可听见又能怎样呢?谁家日子不苦啊? 他们日子也就是比苗家好一点,那也照样吃不饱饭。 地就那么多,产出也是定量。交了税和租子,落手里的更少。 想要吃饱饭,要么再多种地,要么就农闲时出去做工。 但即便是这两样,也是难上加难,求而不得。 别说没那个本钱再多佃地,就算是能多佃地,人力也终归有限。一个人一年到头,风吹雨打不停的忙,也就能忙十几亩地。 再多,人就得累死。 做工更别提,农闲时又不是只有他们枣沟村一个村子农闲。去县里找工的汉子,多如牛毛。 那县城一共就那么大,码头商船也就那么多,富贵到要请小工的人家也有限,哪里能供得上那么多人有活干啊。 有不少的人为了能赚些银钱,不惜走远路去府城。 吃住艰难,有时候都要和乞丐抢地方睡。 难,都难。 不过有了周翠翠这个开头,又有好几人替他们交好,却又没来村口的人在云怀瑾那报了姓名,说了家里的情形。 云怀瑾听着村民们的一言一语,心里很不是滋味。 在这个时代的百姓,活着已经是一件很难的事情。 …… 与大人那边的低气压不同,小孩子们凑在一起玩闹,哪怕手里只有小石子,也能玩的不亦乐乎。 有大人在,身为孩子王的李青平不敢带着一群小弟们爬树玩。 于是就捡了一堆的小石子,和小弟们猜拳。谁输了就给对方一个小石子,最后赢的那个可以当一天大哥。 李青平在这个游戏上从未输过,可以说是打遍枣沟村和山前村无敌手。 又轻松赢了一局后,李青平暂停了猜拳玩耍。 不是玩腻了,是他实在没办法忽视不远处的小豆丁了。 那小家伙躲在树后面,一直盯着他看。那目光像有实质一般缠在他的身上,根本忽视不了。 其他的小孩也有不少都看到跟着他们过来,然后躲在树后面的小孩。 对方是东家带来的孩子,他们不敢靠近,也就只当没看见。 小孩子们不知道东家有几个孩子,他们曾经见过云初,知道云初是东家的孩子。但是因为东家不喜欢云初,所以对云初很坏。 今天东家带来的小孩,东家应该很喜欢吧。 反正和云初不一样,云初都没衣服穿,也没吃的,浑身脏兮兮的,比他们都瘦,说话也不利索。问半天,才知道结结巴巴的说自己的名字。 虽然这个小孩也很瘦,但是他干干净净的,穿的衣服也是好衣服,东家还把他带在身边。 他肯定很得东家喜欢吧。 小孩们心里这么想着,还有点羡慕。尤其是看着对方身上的衣服,鞋子还有脑袋上漂亮的蓝色小帽子。 像天空一样,可漂亮了。 李青平走到了枣树前,低头看着小豆丁。他好几天没见到出来找东西吃的云初了,也不知道那小家伙是不是还活着。 他心里是有些担心的,可担心也没有办法。 想到云初过的那么惨,眼前的小豆丁却能过的这么好,李青平有些替云初愤愤不平。 虽然以前看到云初,他也不怎么和云初玩,也没和云初说过几句话。 但不妨碍他替云初不平,讨厌东家带来的这个小豆丁。 “喂,你一直看着我干嘛!” 李青平居高临下的看着小豆丁,怕吸引大人的注意力,他声音压的很低,但语气很差。脸上表情也不好看,凶巴巴的。 云初本来看到李青平终于注意到他,还朝着他走过来,心里可高兴了。 他仰着头眨巴着漂亮的大眼睛,小手手拽着锦缎小包,想把里面的好吃的,都分给青平哥哥吃。 谁知道还没来得及说话呢,就被李青平吓得缩缩脖子。 看到平时偷偷给他塞豆子吃的青平哥哥凶他,崽崽委屈的红了眼眶。 他低着头,拽着锦缎小包的小手用着力,把包都给揪皱了。 李青平看着小豆丁突然低下头,一动不动也不说话。 他懒得和对方说话,刚想走,就看到小豆丁脚前的黄泥地,有几滴圆圆的深色。 小孩豆大的眼泪砸在地面,一声不吭,只有细微的抽泣声。 李青平惊觉不妙,他有些慌张的朝着大人那边看了一眼。发现他们没有看过来,这才松口气。 “我可没欺负你,你好好的哭什么?” 李青平觉得这小豆丁有毛病,他啥也没做呢,就哭,搞得像他欺负他一样。 可不管他欺没欺负对方,要是被东家知道,他肯定要倒大霉。 真晦气,早知道就不过来了。 李青平低头看着小豆丁脑袋上的那顶漂亮的帽子,蓝蓝的,还有他看不懂的暗纹。 真不知道这布是怎么弄的,怎么这么漂亮。 “搞不懂你有什么好哭的,云初都没有衣服穿,没有鞋子穿,更没有漂亮帽子戴。你什么都有,还动不动就哭,你哭什么哭?” 第70章 李青平越想越不高兴,东家又不能打杀了他,罚就罚呗。 反正他没欺负人,是这家伙自己爱哭。 真不知道他过的这样好,有什么可哭的。 云初听到李青平的话后,愣了一下。随后眼泪汪汪的抬起头,小鼻子通红的。 李青平猝不及防的看到小家伙哭的惨样,一瞬间怀疑自己是不是说的太过分了。 “青平,嗝,哥哥,云初,嗝,我呀。” 小孩一边抽泣一边说话,又从自己袖子里的小兜兜掏出帕子,乖乖的给自己擦眼泪。 李青平反应了半天,才反应过来这小孩喊他哥哥,还说自己是云初。 这不闹呢吗? 云初他能不知道? 云初他…… 李青平一边想着云初的模样,一边仔细打量着眼前小孩的脸。 !!! 大眼睛!长睫毛!瘦巴巴!真的是云初! “一段时间不见,你咋变成这样了?”李青平眼睛瞪的溜圆,一脸的不可置信。 云初抿抿嘴,像是在努力微笑,“阿父,好。对我,好。” 李青平听着云初的话,犹如听天书。 他拉过一边离得近的小孩,指着他对云初说:“你刚刚说的什么,再说一遍给他听。” 云初听话的又重复了一遍。 然后李青平不看云初,问边上的二牛,“他刚刚说的啥,你听清楚了?” 二牛流着鼻涕,吸了一下后说:“咋没听懂,就那几个字。他说他阿父对他好呢。我阿父也是,对我可好了,都不打我。” 李青平确认不是他耳朵有问题,那一定是对面小孩有问题,他不相信的又问一遍,“你真是云初啊?” “是呀。”云初点点头,“阿父,一个孩子,我。” 李青平听懂了,东家只有云初一个孩子。 “啥?你是云初?” 二牛惊讶出声,满脸不可置信,“你咋变好看了?还穿上新衣糊啦?你快告诉我你咋变得,我也想变一个,我也想穿新衣糊。” 二牛盯着云初身上的衣服,流露出了羡慕的目光,发出了想要的声音。 云初拍拍衣服,“阿父,买。” 二牛瞬间明白了,扭头就喊,“阿父!牛牛要买新衣糊!牛牛要变好看!” 人群中,二牛的阿父江菖蒲听到自家臭小子的声音,平生第一次升起了想揍小孩的心思。 二牛四岁的年纪不懂事,好在李青平七岁了,他懂事了。 知道大人们在谈事情不好受扰,他一把捂住了二牛的嘴,沾了一手的鼻涕,给他恶心坏了。 “快别叫了,你阿父现在忙着呢。” 二牛撅嘴不高兴,但他又怕李青平,只好点点头。 李青平见他点头才松手,把手往地上蹭蹭,让泥土灰蹭掉了手上的鼻涕。 李青平是枣沟村的孩子王,见老大去了枣树前那么久还没回来,一群小崽崽们也不玩小石头了,屁颠屁颠的都跑过来找老大。 瞧着手下的小弟们都来了,想到云初刚刚被他给吓哭了。李青平怕小弟们没个轻重,再把云初给吓哭,于是先给他们介绍了云初。 小孩们反应一模一样,全都瞪着个眼睛看云初。 像是要把云初看出个花来,他们怎么都没办法把现在的云初和以前的云初联系到一起去。 虽然之前因为家里大人耳提面命,他们也不敢多靠近云初,但云初穿的实在太差,比他们还不如。过的也特别不好,连口饭都没得吃,身上还全都是伤。 因此云初在他们心里的印象极其深刻,与现在完全像是两个人。 云初见人多,有些害怕,往树后躲了躲。 李青平见云初害怕,便要带着小弟们都回去玩。 云初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也不敢追出去。只是用小手扶着树干,有些羡慕的看着又重新玩起来的孩子们。 云怀瑾听村民们说话的时候,偶尔会抬头看看云初。 看到有小孩靠近云初的时候,云怀瑾是又担心又高兴。担心云初受欺负,高兴有差不多大的孩子能和云初说话。 只是那群孩子没在云初那待多久就又离开了,小崽崽一个人趴在树后面,一直看着那些孩子玩。 云怀瑾默默叹口气,慢慢来吧。 村民们报完了人名,也都按着云怀瑾的要求,说了家里的情况。 招工的事,第一步就算告一段落,就等着东家最后通知,看到底要哪些人了。 其实要是能在云庄做事,一天哪怕十文,二十文,他们也是愿意的。 离家里近,还能有钱拿。 庄子里再重的活,他们这些妇人和哥儿干的,也就是个洒扫和浆洗,比汉子们干的体力活要轻松不少。 所以即便是十文,二十文,也尽够了。 只是之前云庄一直没有要招工,他们哪怕是为了赚点钱,不怕东家动不动就打罚,也没那个机会进去做活。 如今东家亲自来招工,他们看着坐上牛车离去的父子二人,都默默的祈祷着,希望能选中自己。 回去的路上,云初有些闷闷不乐。 他拽着装着吃食的小包,心里有些懊悔。为什么没有大胆一点,把好吃的给青平哥哥。 他以前吃了青平哥哥好多豆子,都是青平哥哥好不容易省下来的…… 第71章 云怀瑾感受到崽崽的低气压,也意识到了崽崽因之前的种种,有些胆小怕人。 他把云初调了个面,父子俩面对面坐着。云怀瑾双腿稍微用力,把云初夹住,又将手环在崽崽身体两侧,防止他摔倒。 突然被调了个面,云初还有些懵懵的。 他仰头看向云怀瑾,大眼睛里面满是疑惑。 云怀瑾捏捏小崽崽的鼻子,看着他有些发红的眼睛,“乖宝哭过?” 云初抿唇,眼帘垂下,犹豫后点点头。 似乎是怕云怀瑾责怪,又连忙解释。 他话说的很不利索,断断续续的,还词句颠倒。也总是没办法找到合适的词汇去形容,只能连说带比划。 好在云怀瑾还是听懂了,明白了前因后果。 然后他就见崽崽低着头,很失落的说:“我,不好。哭。阿父,不怪。” 云怀瑾有些心疼,“乖宝没有不好,乖宝是觉得委屈了才哭的。” 他摸摸小崽崽的脸,安慰道:“阿父委屈的时候也会哭,乖宝会觉得阿父不好吗?” 云初闻言仰起头来,有些急切道:“阿父,好。哭,也好。” “所以啊,乖宝也是一样的。” 云怀瑾看着有些茫然的云初,又轻声说道:“乖宝,下次来,阿父做一些好吃的,乖宝到时候拿给青平哥哥好不好?” 云初有些想点头,但是一想到青平哥哥身边总是那么多人,又有些害怕。 云怀瑾看出小孩的犹豫,他又道:“阿父在不远处陪着乖宝,到时候乖宝多带一些,也可以分些给其他的小朋友。 如果有欺负过乖宝的,乖宝就不给。这样好不好呢?” “阿父陪?”云初确认道。 云怀瑾声音温和,十分的坚定,“嗯,阿父陪着,乖宝不怕。有阿父在,不会让人欺负乖宝。” “好。” 得到云怀瑾的确认后,云初有些期待的点点头。 只是这次回了庄子后,一直过了近十日,云怀瑾都没抽出空来做些吃食。 码头那边商船多,渝州商船的动作没能瞒过其他商船。 更何况周海草每天还特别积极的跑过去推售。 他后面给人试喝,都是直接泡好装在大水囊里,谁要尝尝味道,就给人倒一点。 与第一天那样,一试就是一整包的情形,再也没有了。 豆浆粉比云怀瑾想象的要受欢迎的多,商船上的这些人,也都将其当土仪买,花起钱来眼也不眨。 尤其是那些个管事,他们走南闯北的,就爱个稀奇。 加上豆浆粉味道实在太好,他们朋友又多,也有些想给上峰送点稀奇的东西尝尝,一买就是几十罐。 云怀瑾每天都要兑好几次灵泉水,加上他准备用灵泉水浇地,看看灵泉水在外头,对这些植物有没有什么影响。 于是乎,他每天不是在主院里兑水,就是带着云初在南院侍弄菜园。 得空了还把自己关杂物房,进空间里面忙活,忙完了再找找人参。出来后,还要陪着云初玩一会。 每天忙得很,一时半会的还真出不了庄子。 …… 经过五日的航行,渝州商船终于抵达了渝州。 渝州在南方,虽不及清洲那般的繁荣富庶,但比起其他地方,也是个难得的富贵地。 李怀州将一百罐豆浆粉入了库房,引起管理库房的管事祝有财注意,“怀州老弟这次出海,又替东家寻了好物了?” 想到豆浆粉的清甜醇香,李怀州脸上就是抑制不住的笑,“是个好东西,我自己也买了不少。给祝大哥你带了一罐,待会就让人给你送来,是个好东西,可别浪费。” 祝有财听了乐呵呵道:“哎呦,那小老儿在这就先谢过怀州老弟了。改明个儿记得来家里吃个便饭,叫你嫂子做你最爱吃的酱猪蹄。” 李怀州也没推拒,“成,过两日就去。” 离开库房后,李怀州也没急着回去。而是拎了两罐的豆浆粉去了主家。 能在大雍有商船的,背景都不一般。 渝州商船出自崔氏,大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崔慎,便是渝州崔氏人。 在渝州,崔氏算是一家独大,就是一州知府,遇上崔家也会礼遇三分。 崔家的生意做的大,各行各业均有涉猎,不拘于一处。 除了渝州,其他州府也有庄子和生意。不过那些毕竟在别人的地盘上,强龙也压不过地头蛇,生意自然是没渝州这样好。 倒是雍京的几个铺子,因为崔慎的关系,生意很是不错。 一年的收益,快赶上其他几个地方铺子的总收益了。 即便是富庶如渝州,对于雍京城的富贵,也是望尘莫及。 那才是真正的销金窟。 崔家人好东西见得多了,自然也就不稀罕。 能引起他们注意的,是新奇的东西。 价钱反而在其次。 李怀州作为商船的总管事,他替铺子搜罗新奇的东西,其实也就是替主家搜罗。 每次带回来的那些,除了入库房的,也会给主家送来一些。 这豆浆粉味道是美,不过价格也着实低廉。李怀州怕主家看不上这低价的玩意,便没有送太多来,只带了两罐。 就这两罐,主家也不一定会喝。 第72章 毕竟他之前带回来的东西,虽然也有低价的。可最低也没低于一两银子的,而且还都不是入口的东西。 这三文钱一包的豆浆粉,还是用这么丑的罐子装着,主家怕是看都不会看一眼吧…… 虽然主家可能连看也不看,但东西他得送。 把豆浆粉交给门房,细细的与对方说了食用方式以及存储方式。然后看着门房将豆浆粉送进去后,李怀州便先离开了。 以往也都是这般,他将东西给门房后就走。主家要是对东西感兴趣,会派人来与他说的。 崔府。 崔恪正在厨房里躲着,准备趁人不备的时候偷吃的。 他这次府学考教又垫底第一,照例被他爹罚三日不准吃饭。 这对于一顿不吃饿得慌的少年来说,是堪比酷刑一样的折磨。 不过上有政策,下有对策。 他崔恪从小到大,还就没乖乖的听过一次话。 真要听他爹的话,三天不吃东西,他早八百年饿死了。 厨房里的人也不是真没看着崔恪,他自己躲人伪装的技巧和他的成绩一样烂。 可怜的厨子,厨娘,还有烧灶,洗菜的帮工们,明明看到了人,还得装没看着。硬逼着自己做睁眼瞎,不然还能怎么办呢? 小少爷要是真饿出个好歹来,大夫人不得活剥了他们啊? 这会,崔恪正顶着个大箩筐,侧着身子听人讲话。 “王厨子,这是商船那边送来的新奇东西,叫什么豆浆粉,你们先开了尝尝味。 别回头主家听了觉得稀奇,想尝味道却是个难以下咽的,那咱们罪过可就大了。” 门房先头将豆浆粉送进府,是见了总管事。 待得了崔府总管事的意思,便先将豆浆粉送来了厨房。而管事的则去见主家,说明商船带回了未曾听闻过的豆浆粉一事。 王厨子是管着崔府厨房的,他身材高胖,手掌肥大。从门房手里接过两个黑罐子,那罐子到他手里,都莫名觉着小了许多。 门房又与王厨子细细讲了冲泡方式,还有存储注意的事项。 王厨子点头,“得嘞,我都记下了,待会就尝。” 目送门房离开后,厨房里的人都聚集了过来。 豆浆粉,他们还真没听过。 王厨子心里也是对此好奇不已,他将两罐豆浆粉放在桌上,随便挑了一罐,敲了罐口的黄泥,拆了里面封口的油纸。 “拿碗勺来,再将炉子上的热水拎来。” 第30章 烧灶的帮工按着王厨子说的,将东西都拿了过来。 王厨子从黑罐子里取出一包油纸包,狐疑着打开后,闻到了浓郁的豆香。 他本是不信这粉末被水冲泡,就能变成豆浆的。 可在闻到味道后,立刻就信了大半。 他做厨子这么多年,还真没闻过这样好的豆香,也不知道是什么豆子磨出来的。 将豆浆粉倒入碗里,热水冲泡,瓷勺搅拌。 一时间香气袅袅,豆香四溢。 王厨子下意识的吞咽口水,身边围着的人,也都跟着咽口水。 一碗豆浆饮罢,王厨子只觉得自己以前喝的那些豆浆,都是下品! 看来商船这次是真的寻到了好物啊。 豆浆粉如此味美,王厨子不敢再拿罐子里的尝味。主家若是要喝,这两罐都不够分的,哪里容得了他因馋嘴而再多尝。 王厨子重新用油纸封口,麻绳扎好,将两罐一起放在了柜子里。 午休的时候,确认厨房里灶台,炉子的火都熄灭了,一行人关起门,离开厨房。 崔恪把身上的箩筐给撅了,咔哒咔哒几声响,箩筐在地上滚了两三圈停下。 他听着王厨子说那叫什么豆浆粉的东西味道好,心里想着王厨子是一等一的好手,口味也刁的很。连他都称赞不已,那毋庸置疑,一定是美味。 既然是美味,他怎么能放过呢? 小炉子的火虽熄了,但上头放着的壶里依旧有热水。 崔恪把那开封的黑罐子又给从柜子里抱下来,开了罐口,就伸手掏纸包。 这玩意确实是稀奇的很,他此前还真未曾见过。 崔恪此时肚子咕噜咕噜的叫了起来,饿了。 他动作迅速的给自己冲了一碗豆浆,闻着香味就埋头狂喝。 好喝! 这哪里是什么豆浆啊!这分明是琼浆玉液啊! 他虽心知不论是什么东西,一次多食,都是对身心有损的。 可他实在忍不住,馋得慌,最后还是又泡了两碗喝下。 一连三碗下肚,崔恪又找了几块肉饼往嘴里塞。 这肉饼放在灶台里温着,说白了就是厨房里专门给他留的。 他其实挺喜欢吃这肉饼的,肉馅咸香,饼皮外酥里软有嚼劲。 可今日不知怎得,总觉得这肉饼有些油腻腻的。 可闻着味道,又与以往一般无二。 崔恪饿的很了,压着那股有些反胃的油腻感,还是吃了三块才停嘴。 走的时候,又顺了十包的豆浆粉,小心的往怀里一揣。 吃饱喝足的离开了厨房,崔恪回去继续面壁思过去了。 晚饭的时候,崔家家主崔长蔼听闻商船带回了个新奇的吃食。 豆浆粉,豆浆竟然还能成粉?这玩意有意思,他听了觉得有趣,便叫人着厨房备了些送来。 第73章 崔夫人见是豆浆,有些不解,“这豆浆随处可见,哪里可算稀奇?李怀州怕是没东西寻了,才随便弄了这么个东西回来。” 崔长蔼闻着香气,没忍住端起来准备品尝,“说是用粉冲泡的,不是豆子现磨,哪里不稀奇了?我瞧着就稀奇的很嘛。” 说罢便饮了一口,眼眉不由一挑,“这味道不错。入口醇滑香浓,回味甘甜。” 崔夫人皱着眉头,“能有这么好喝?” “好喝,好喝的很,夫人快尝尝吧。” 崔长蔼说完就自顾自的喝了起来。 崔夫人是不太相信的,不就是个豆浆吗?闻着味道是不错,可再不错也是个豆浆,豆浆能好喝到哪里去? 不过她也没想驳了夫君面子,还是很给脸的捏着小勺,低头轻啜一小口。 就这一小口,崔夫人就知道自己先前是真想岔了。 哎?这是豆浆的味道? 这样香醇味美的口感,竟然是豆浆的味道? 崔夫人手上动作不由自主的加快,完全忘了之前只是想给个面子喝一口的想法。 一时间,饭桌上只有夫妻二人勺碗轻碰的声音。 一碗喝罢,崔长蔼身心舒畅,对身边伺候的小厮道:“和管事说一声,这豆浆粉给雍京送些过去。” 渝州崔家大宅里,平日若是得些新奇有趣的,亦或是稀罕的物件,那都是先紧着雍京那边挑的。 这次自然也是不例外。 虽说这吃食是有些价廉,不过近些日子雍京那来了消息。说是有不少人参丞相生活奢靡,就连入口的水,都得是去城外山上寻的山泉水。而身上一应穿戴,所用之物还无一不是价值连城。 既如此,这次明面上就是送些豆浆粉过去,稀罕贵价的东西放下头没人看见,倒是也能堵一堵那些人的嘴。 …… 李怀州没想到主家会喝那豆浆粉,更没想到不仅喝了,还要给雍京那边送去。 管事的来找他说时,他都以为自己听岔了话。 回过神后,他将自己准备送人的豆浆粉里,抽了三十罐出来。 这三十罐当天就跟着去雍京的商船离开了渝州。 李怀州本来以为这事就算完了,谁知道没两天后,管事又来了。 还是因为这豆浆粉。 原因是老太太喝了也觉得喜欢,当天晚上还难得的睡了个好觉。 听贴身伺候的嬷嬷说,那晚连安神香都没燃,竟就安安稳稳的睡了三个多时辰。 要知道老太太年纪大了,最是觉少难眠。 突然睡这么个好觉,自然是要查看一番是何原因。 而老太太那日除了多喝那碗豆浆外,与平日也并无两样。 本来还有些不信是这一碗小小豆浆的原因,当天晚上就没有喝。然后便是一如既往,辗转反侧的睡不着。 后来还是嬷嬷给冲泡了一碗,隔了小半时辰后,老太太便开始慢慢的打起盹来,没一会就入睡了。 这下就不由人不信了。 老太太醒来后,怕是豆浆粉有什么问题,被人动了手脚,加了什么药,才叫她睡的那样好,因此还请了几位大夫分别查验。 结果都是豆浆粉没有任何问题。 老太太听着奇怪,没下药?那她还真是喝个豆浆就能睡好觉? 以前也不是没喝过,但也没像如今这样睡了好觉啊。 听着老太太的疑惑,几位大夫面面相觑,小声商议了一会后,由最年长的那位道:“天下万物用好了便都能滋补人体,《食与医》有记,虽豆浆性质偏寒,胃疾者不可饮。 但豆浆同时又能调节人体阴阳,改善骨质,亦有延缓衰老的作用。 老夫人饮完豆浆便能得安睡,想来是这豆浆起了功效,调节了内里阴阳。 只是寻常豆浆并无法如此奏效,即便是药方,也需要日日饮用,配合针灸,过段时日才能慢慢见效。 而老夫人的这豆浆,为何能有如此大之功效,老朽实在是无从得知了。兴许是有独门秘方所做。” 老太太听着也觉得有理,知道豆浆本身没有问题,那是真心的高兴。 她终于能睡个好觉了啊! 大夫走的时候还特意叮嘱了几句,说这豆浆虽好,但不宜多喝。不然会适得其反,身体反而会受不了,因此出问题。 老太太也是知道利害的,点头应了下来。 送走大夫后,老太太就找了崔夫人,叫她再多弄些豆浆粉来。 同时也把大夫说的话同崔夫人也说了一遍,崔夫人听到“延缓衰老”四个字的时候,险些没坐住。 她实在喜爱那豆浆的香甜,早晚都喝,连着喝了两日。 细细想来,这两日她睡中也是比以往要好,不会在夜里突然清醒一瞬。 虽不知到底能不能延缓衰老,但眼下已经可以确定,这豆浆粉是个不可多得的好东西。 竟然只卖三文钱一包,合该卖三两,不,三十两银子还差不多! 就老太太院里点的那外域来的安神香,一两还要二十两白银呢,效用都没这豆浆粉来的好。 燃一晚上,也不过就能睡两个时辰多些。 崔夫人得了老太太的话,立马找了许管事,让他去寻李怀州,要多些的豆浆粉回来。 可李怀州手里哪还有什么豆浆粉啊,除了自己家里留下的三罐,其他不是被送去了雍京,就是被他当土仪送人了。 第74章 “管事的,不然你去库房里找找?刚回来的那天,我入了一百罐进库房。这会应该还没拿铺子里卖。” 许管事的闻言,也不再多待,连忙去库房找豆浆粉去了。 正如李怀州所言,那一百罐豆浆粉还都在库房里,没来得及拿去铺子里售卖。 许管事也没犹豫,直接将那一百罐的豆浆粉,全都运崔家大宅去了。 保不准老太太,老爷和夫人哪天想着觉得这东西好,要拿些去送人。 到时候要是拿不出东西,那才难看。 许管事的想的没错,一百罐豆浆粉运回崔宅后,老太太和崔夫人,就分别给交好的送去了些。 这家五罐,那家五罐的,加上崔宅自家留下的,一百罐也就是眨眼瞬间,就被瓜分干净。 就这还没有够送呢。 崔长蔼也想给好友送些,可惜来迟一步,全被他的老娘和夫人给分完了。 宅子里留了三十罐,三房妾室那各送了两罐,六个孩子那也各送两罐。 老太太那送了五罐,他们自己院里一共七罐。 这七罐是两人的量,崔长蔼实在是舍不得匀出去,想想就算了,当是他那几位好友,没这口福吧。 崔长蔼舍不得给好友分,崔恪舍得的很。 他直接抱着两罐子带去了府学里,给各位同窗一人整了一碗。 一时间室内豆香四溢,夫子来时,大家伙还都围着崔恪问豆浆粉的事,乱糟糟犹如闹市。 然后,崔恪又又又被请家长了。 崔长蔼是拧着崔恪的耳朵出的府学,他这小儿子,当真是一点也不省心! 他隔三差五的就得被夫子请来府学一次,就没一次是好事! “你这臭小子,再有下次,看老子不揍死你!” 崔长蔼气的吹胡子瞪眼,若不是还顾及些崔家的脸面,他真恨不得当街揍人。 崔恪疼的龇牙咧嘴的,哎哟哎哟的叫唤着,“爹你轻点!我耳朵都要被你揪掉了!” 崔长蔼闻言下意识的松了些力道,气冲冲的把人拽进马车里回了崔宅。 进了宅院后,许管事就迎了出来,表情有些为难,“老爷你可终于回来了。” “出什么事了?”崔长蔼问道。 许管事的回说:“老太太和夫人交好的几位来了,都在问那豆浆粉,说是想要一些带回去。” 崔长蔼一听就知道为何许管事会一脸的为难模样了,崔宅里面,哪里还有能送出去的豆浆粉啊。 他们自己都不够喝呢。 再说最多也就能匀那一两罐,够谁分的? 来的都是妇人,崔长蔼不方便去后宅,便压着崔恪去了书房继续教训。 天晚些的时候,崔夫人来书房寻人了。 崔恪正站在墙根,捧着一本书看,一脸精气神被精怪吸干了的模样。 看到他娘来了,瞬间容光焕发,“娘啊!您可总算来啦!” 崔夫人来的路上就晓得这混小子又干了什么混事,没好气的点了他的脑袋一下,“扰乱课堂,不尊夫子,你还好意思叫唤!” 崔恪撇撇嘴,很是心虚的样子。 “行了快走吧,我与你父亲有事要说。” 崔夫人发话,崔恪立即脚底抹油,跑的比兔子还快。 等他走后,崔长蔼哼了一声,“无非就是让商船去丰水县购豆浆粉的事,有什么好背着他说的? 我看你就是溺爱这臭小子,不舍得他受一丁点的苦楚,都宠的他无法无天了!这以后,谁还能治得了他?” 崔夫人被说中了心思,嘴角一僵。随后又作无事发生的模样,轻咳一声道:“老爷,这豆浆粉的生意,我觉得咱们可以做起来。” 谈到正事,崔长蔼也收了些脾气,“怎么,要的人多?” 崔夫人想到下午的那情形,眼下都还有些惊叹着,“多!要的人多,量也多。我和母亲送出去的那些人家,今日就来了大半,明日指不定还要来人呢。 老爷你想啊,她们后面得了豆浆粉,也会往外送。这一送,又多了不少人晓得,喜欢。那些人再往外送,人不是又会更多?” 崔夫人来时就已经打算好了,这会也没瞒着崔长蔼,把想法全说了,“那原来的罐子,是上不了台面的。 我想着若是不能将那制作秘方买下的话,那便买来豆浆粉后,咱们换个瓷罐装。 这样拿出去送人,也不会觉得不妥,这价格也好定一些。” 他们这样的人家,哪里好意思问人伸手要那一罐四五十文钱呐。 外头罐子换得漂亮些,按着罐子精美程度,最低定个一两银子,高的十两八两的,他们崔家也都能卖的出去。 对他们这些人家来说,这个价位,也不是什么贵价。 崔长蔼也有这想法,夫妻二人不谋而合。 第二天的时候,李怀州就又带着人出海了。 …… 这大半个月来,云怀瑾每天都用灵泉水浇灌南院种的那些菜蔬,发现灵泉水确实能促进菜蔬的生长。 不过速度没有很夸张,只是相比起其他的,用灵泉水灌溉过的,长势更好些。 但他空间里种的那些菜蔬,已经快要成熟了。果子也不再是一开始的小苗,虽说还没有挂果,但肉眼可见的粗壮了许多。 云怀瑾照例在空间里浇水,突然听见笔墨在外头喊他,于是出了空间,打开杂货间的门,“怎么了?” 第75章 “杂货铺来人了。”笔墨回道。 又来人了? 云怀瑾有些奇怪,这段时间庄子里每天供一百罐的豆浆粉,足够杂货铺售卖的。 买的大部分都是码头商船的人,周边的居民倒是没多少人买。因此一天一百罐,足够杂货铺用的了。 不过如今天气越来越冷,想来丰水县码头的商船也走了不少。 这次来人,八成是说要减量的事。 也不知道渝州商船什么时候能回来,该不会年前就不来了吧? 又或者豆浆粉在渝州根本就卖不动…… 哎,如果是这样,那枣沟村招工的事,八成是黄了。 云怀瑾想到枣沟村的村民,眉心微微皱着,有些不想把这事搁置,不想给了人希望后又将其打破。 他心里琢磨着还能做些什么,能把人给用起来。 思来想去,也只有将北城的豆浆粉生意做起来了。 北城是丰水县最富庶的地方,住在那的人手里不差钱。东西贵价些没什么,只要好就行。 那里要是打开了市场,豆浆粉定然会卖的好。 只是张二银不是个能说的,那边的那个伙计,也比较憨厚,少了些灵活,得招人才行。 至少在十月底,得把枣沟村招工的事情落实了。 云怀瑾心里有了盘算,见到周海草的时候,也轻松几分。 周海草人灵活聪明,却也因年岁还小,藏不住心事。 刚打一照面,云怀瑾就瞧出了周海草此刻十分的高兴。 如此一来,定是有好事要说。 能让周海草这样高兴的,八成和豆浆粉的事有关。 云怀瑾想到一种可能,有些不确定道:“渝州商船来了?” 周海草眼睛一亮,“东家你咋知道?” 云怀瑾笑了一声,“都写在你脸上了。” 周海草有些不好意思的挠头,随后又很激动道:“东家,人我带来了,李管事说要和东家亲自谈。” 渝州商船的人能这时候来,说明肯定是要进货的。 只是如果单纯进货的话,并不需要非和他谈。哪怕是周海草做不了主,还有张一金这个掌柜,实在不行,还有张木桥这个云庄管事。 点名和他谈,怕是还有别的想法。 云怀瑾稍微想了一下,心中了然。左右不过是想要豆浆粉制作的方子罢了,不过这方子他就算是给了,对方也做不出来啊。 毕竟这豆浆粉能如此与众不同,是靠着空间的灵泉水。 “带人进来吧。” 云怀瑾先行去了东厢房等着,周海草带人来的时候,梅兰也正好泡好了茶,给端了进来。 李怀州远远看着云怀瑾,瞧着那身型,还以为是个俊逸的公子。 结果一个照面,就瞧见了对方眼下的孕痣。 这倒是让李怀州微怔,不动声色的拉开了些距离。 他先拱手与云怀瑾介绍自己,“在下李怀州,乃是渝州崔氏商船的管事。” 云怀瑾颔首回应,“我是云庄的东家,云怀瑾。李管事,快些坐罢。正好尝尝我云庄里的茶,不过应是没渝州的茶好喝,还请别见怪。” 李怀州没客气,按着云怀瑾说的,坐下来品茶。 东家谈生意,周海草不方便在里面待着,便跟着梅兰一起告退出去。不过东厢房的门并没有关,笔墨和纸砚也都在门口守着。 主院里用水,都是笔墨打了井水放水缸里。 云怀瑾每次也都会顺手给他们用的水缸换些灵泉水进去,因此梅兰泡茶的热水,是加了灵泉水的井水烧开的。 李怀州端起茶盏,打开杯盖的那一瞬间,茶香便扑鼻而来。 他微微挑眉,心道这穷乡僻壤的,竟然还有这样好茶? 饮啜一口后,清冽甘甜的茶水,让李怀州忍不住叹一声,“好茶!” 云怀瑾含笑道:“李管事喜欢便好。” 李怀州实在是品不出这样的好茶是个什么品种,只当是他这样的人接触不到的贵品。 这个认知,让李怀州很是受用,脸上的笑都真诚了几分。 毕竟被主家人拿贵品茶叶招待,是主家人重视,很难不叫人心喜。 “云庄主,李某此前在云庄下属的杂货铺里买过些豆浆粉。带回了渝州后,机缘巧合下,得了主家喜欢。” 李怀州一边说一边打量云怀瑾的表情,见他一直带着淡淡笑意,一副倾耳倾听的模样,又继续道:“我主家是渝州崔氏,当家的人托我问问,云庄主能不能卖了豆浆粉的方子给崔家?” 云怀瑾闻言,心想还真是想要方子的。 他故不做声,脸上表情淡了几分,似是不悦要生气。 李怀州瞧着他的神色变化,连忙解释道:“云庄主勿怪,实在是当家人孝心一片,家里老太太喜欢喝这豆浆,便想着来问看看。若是庄主愿意给方子,崔家定然不会少了买方子的钱。” 他像是为了证明崔家真不是想霸占他的秘方,立即伸出三根手指头,“三百两白银,云庄主你看如何?” 怕云怀瑾还不同意,又游说道:“云庄主,也就是崔家这样厚道人家,才会拿出这么多银两来买这方子。不然这豆浆粉再味美,又如何能卖出这样的价去? 俗话说得好,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云庄主,可得好好考虑啊。” 第76章 云怀瑾看对方一脸的情真意切,心说信你就见鬼了。 豆浆粉虽低廉,可积少成多,最后的价格是个非常可观的数字。 更别说这还能细水长流,并不是一时的买卖。 而且,即便是他真的因为急需要用钱,将方子卖了赚点快钱应急,可对方又没灵泉水,哪怕照着方子做,也做不出那味道来。 到时候味道不一样,不找他麻烦才怪。 思及此,云怀瑾故作不悦,冷着脸道:“这方子不卖,不管是崔家还是王家,李家,赵家,谁家来,这方子我都不会卖。” 云怀瑾拒绝的坚定,同时也给李怀州透露了个消息,他虽然不卖崔家,但也不会卖其他家。 这勉强也算是个好消息,可李怀州有些高兴不起来。 他至今为止,还没遇到过有谁拒绝崔家的。 而他不高兴的同时,心里也带着些惊讶,没想到这乡下哥儿,竟还是个有魄力的。 “云庄主,你可想好了,你拒绝的可是渝州崔氏。” 李怀州提醒的这一句,倒不是威胁,而是想让云怀瑾再好好想想。 毕竟渝州崔氏,可真不是有点魄力,就能得罪得起的。 原身自幼没接受过什么教导,对于贵族大户了解的并不多。 因此云怀瑾也搜寻不到关于渝州崔氏的信息,但光听着这名号,就知道是个不能轻易得罪的大族。 可话又说回来,那方子本就不是他想给就给的。他从头到尾就只有一个选择,方子给不了。 “嗯,我知道。”云怀瑾肯定道:“方子就是不卖。” 李怀州被云怀瑾的肯定惊呆了,没忍住脱口而出,“云庄主,那可是当今丞相的家族,渝州崔氏啊!你如此坚决,为的是什么啊?” 丞相?崔家?好熟悉啊。 云怀瑾一时间有些想不起来这突如其来的熟悉感,但他知道丞相地位超然,还真是个得罪不起的庞然大物。 他心知自己也不能硬来,便做出一副不愿开口,却又不得不揭开伤疤的模样,“说出来不怕李管事笑话,我是被家族赶出来的哥儿,带着个孩子在这小小的丰水县过日子。 这豆浆方子是我自己钻研出来的秘方,是我和儿子安生立命的东西。 崔家若是非要不可,那真是不如要了我的命。” 李怀州哪里想到还有这么个事,他张张嘴,又给闭了起来。 罢了罢了,反正主家还给了第二条路。他也不是什么十恶不赦的人,非要把人往绝路上逼。 “哎,云庄主还勿见怪,我不是有意要揭庄主伤疤。” 李怀州语气里带了真诚的歉意。 云怀瑾听了出来,也没拿着不放,给了对方台阶,“我知道,李管事也只是尽心的替主家办事罢了。” “云庄主是个明是非的,那我也不好再绕弯子。” 李怀州借着台阶赶紧下,“若是方子实在不能卖,不知庄子里能否供应五千罐的豆浆粉呐?” 五千罐,二百二十五两,钱有了!枣沟村招工也能提前落实了! 云怀瑾心里激动,面上却不动声色道:“能,不过要等一段时间,至少要半月才行。” 李怀州知道肯定要时间备货,只要能在一月内回去就成。 “好,商船也还有货要送,正好大概半月后回来。”李怀州喝一口茶,接着说道:“我们可先签契书,定金是货款的三分之一,云庄主觉得可行?” 云怀瑾点头,他可不怕崔家人跑单,毕竟是有头有脸的人家,可丢不起这人,“成交。” 第31章 李怀州要离开云庄,周海草也跟着他一起离开了。 云怀瑾叫来张木桥,和他说了崔家买豆浆粉的事情。 张木桥闻言,伸出一个巴掌,声音都有些破音,“五千罐!竟然要这样多!” “渝州本就富庶,若是市场打开,这五千罐指不定还不够他们卖的。” 云怀瑾说完后,又对张木桥道:“张叔,庄子里的人手怕是不够。 上次我去枣沟村说了招工之事,眼下也该去回个话。等人来了,还需张叔辛苦些,给他们也安排上活干。” 张木桥连忙回道:“小人哪里辛苦,都是份内之事。” 云怀瑾准备去枣沟村把招工的事定下,山前村也是庄子下的村子,两个村子不好厚此薄彼。 他本来也是想着在枣沟村招工人选定下来前,去一趟山前村的。 眼下时间比较赶,也容不得他慢慢考察。便让张木桥去一趟山前村,今日就把人定下,一家要一个工。 如果那户人家品行实在不堪,便一人也不要。这样的人,你瞧着可怜招来了,也还是给日后的自己添堵。 张木桥心里有数,与云怀瑾承诺会将此事办好。 …… 上次从枣沟村回来,云怀瑾和云初说了下次再去,他会做些吃的让云初带去给孩子们分。 这会天也还早,云怀瑾做了些奶黄包,肉包,又泡了好些豆浆,用一个大水囊装着。 还用白糖炒了糖花生,香脆的花生被糖霜包裹,又甜又好吃。 用油纸将包子,糖花生都包好后,云怀瑾喊了正在与黑黑玩耍的云初。 “乖宝!快出来和阿父去枣沟村啦!” 云初知道要出去,早就让梅兰给他穿好了衣服。他把黑黑放下,摸摸黑黑的狗头,“等我哦。” 第77章 黑黑似懂非懂的小声的“汪呜”一声,摇着尾巴跟着小主人一起出了门。 它还想跟出院子,最终计划失败,被纸砚给抱了回去。 这次去枣沟村,父子俩依旧做的牛车。 不过这次又多了一床盖在身上挡风的被子,时下天凉,体弱些的吹点风就得病上几日。 牛车没个挡风棚子,身上盖个被子挡风也防风寒。 半月来,枣沟村的村民们每天都时不时的在村口翘首以盼着,就等着云怀瑾来。 只是随着时间一日一日的过去,庄子里也没个动静,有不少人心里逐渐也不抱期望了。 哎,这种在家门口就能赚上钱的好事,终归是落不到他们的头上。 不过心里虽然这么想着,可每天一睁眼,还是会生出一些期盼。 谁没事的时候,都会来村口溜达溜达,看看有没有牛车过来。 今日周翠翠就端着个大木盆,准备去河边洗衣服。她专门绕了一圈来村口,心里本也没以为能看着东家过来,却不想刚到村口,就瞧见了熟悉的牛车。 车上下来了期盼已久的人。 “东……东家!” 周翠翠惊喜不已,她抱着木盆,一时间高兴的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云怀瑾笑着说:“这位娘子,还请你帮忙去村里说一声。” 周翠翠连连点头,一刻也不敢耽误,转头就往村子里跑。 云怀瑾想提醒一下对方,“不必着急”都没说出口。 李青平这会正带着村子里的娃娃们在村口玩呢,他刚刚爬树了,老远看到他娘朝着村口过来,吓得直接滑了下来。 衣服不小心又划破了口子,正心虚的要命,就听到了牛车的声音。 看到他娘根本没注意到他,李青平松一口气。 不过想到他回家后还是免不了一顿揍,又有些蔫巴巴的。 云初看到了李青平在不远处,他想到今天来需要做什么,心里还是有些踟蹰。 小崽崽抿着唇,目露纠结,他心中其实是想去的。 可过往的记忆又像是枷锁一般,死死的捆束住他的双脚。想上前,又怕人多。 云怀瑾蹲下身,抬手轻轻抚上了崽崽的背,哄道:“乖宝,阿父在这呢,不怕。” 摇摆不定的思绪在云怀瑾的鼓励下,稍微定了一下。 云初看了一眼牛车被子下鼓囊囊的一块,里面盖着要给李青平他们分的好吃的。 崽崽又看看云怀瑾,似乎是从云怀瑾温和的笑容里,汲取了力量。犹豫的眼神也逐渐坚定,朝着李青平他们的方向走去。 云怀瑾站起身,目光落在孩子的身上,一刻不离。 李青平早看见了云初,他本也想找云初说两句话的。 毕竟他们也算认识,他家里人都对他说,看到认识的人不打招呼,是不好的。 可他又有些害怕东家,因此也一直没往那边靠。 看到云初过来,李青平也不继续爬树了。 “青,平哥,哥。好吃,阿父做。给你吃。也吃,大家。” 云初说话的时候头都没抬,低着头,涨红着一张脸,不是因为害羞,而是过于紧张。 李青平闻言,将云初的话在脑子里滚了好几遍,也不是很理解他的意思。 倒是二牛不知道从哪里蹿了出来,这次他倒是没流鼻涕,“小东家,你要给我们好吃的啊?” 他说完脑袋就四处转,很是兴奋的追问,“哪呢?哪呢?在哪呢?” 云初小手往牛车那一指,“车。” 二牛哎一声后,抬脚就要去牛车。 被李青平眼疾手快的拽了后领,“你就知道吃,那些东西是你能吃的吗?” 李青平还有些心慌慌的,幸好拽住了二牛。二牛不知道东家到底多可怕,但他是知道的。 即便他没有真的被东家罚过,可想想之前的云初,也能知道东家到底有多可怕。 东家没发话,他们哪能吃云初的东西? 云初听到李青平和二牛说的话,抬头解释道:“阿父给,都吃。” 李青平这会听懂了,他看向不远处站着的云怀瑾,虽说信了云初的话,但还是不太敢真去。 更不明白东家好好的,给他们吃的又是做什么。 只是这次他没能再拽住二牛,这臭小子趁他不注意,挣脱了他的控制,风一样的速度到了牛车前。 二牛站在牛车前,一眼看过去只有大被子,没有好吃的。 他扭头就喊,“小东家,好吃的在哪呢?” 云怀瑾站在原地没动,让云初自己来解决这件事情。 云初听到二牛喊他,便将李青平先放一边,去牛车那请徐老栓帮忙,将被子里盖着的吃食拿出来。 油纸包好的包子,一直盖在被子下,这会还带着热呢。 云初给二牛拿个个奶黄包和一个肉包,二牛一手握着一个大包子,馋的口水直流。 其他的小孩见二牛真得了好吃的,也一拥峰的围了上去。 李青平看清楚是包子后,自己也没忍住的跑了过去。 他满脑子就只剩下包子了,其他什么也没想,只想跟着一起跑到牛车那等吃的。 云初还是第一次被这么多人围着,还不是被人欺负。 他心里隐隐的高兴,嘴角的弧度都有些压不住,给每个人都分了一个奶黄包,一个大肉包。 第78章 云怀瑾做的多,一人两个,还有的剩下。云初把剩下的那些,全都给了李青平。 得到这么多包子,李青平又惊喜又害怕。 如果是和其他人一样,都是两个包子的话,他肯定就接下了。 但现在太多了,李青平反而不敢要。 李青平不要,云初一个劲的给他塞。 后头逼急了,竟还一下子说了个长句,“青平,哥哥豆子,我吃,我包子给青平,哥哥吃。” 云初这句话没太多的颠倒,李青平大概弄懂了云初话里的意思。 是因为他之前给过云初豆子吃,所以云初现在给了他许多的包子吃。 李青平听着脸红,“那豆子才值几个钱?小东家你包子太贵重了,我不能要。 被我家里人知道的话,他们会打死我的。” “不,不打!”云初听着又怕又担心,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办,只能看向云怀瑾。 一直关注着崽崽的云怀瑾这时候没有在袖手旁观,而是走了过去,先是摸摸崽崽的头,夸他做的特别棒。 随后对李青平道:“豆子价贱,但你的心意却贵重,云初一直放在心里记着。拿着吧,你家里那边,我会和他们说清楚的。” 李青平没想到有一日他还能和东家说上话呢,他一时间也紧张,竟忘了回话。 这会围过来的娃娃们早就吃起了包子,肉香和甜香交织混合,叫李青平忍不住的吞咽口水。 他低头看着布包里白白软软的包子,他只有过年的时候才能吃上几个,还没这样的白软。 这样又大又香的包子诱惑力太大,李青平实在是没有那个毅力再拒绝第二次。 要是家里人因此打他,那就打吧。 打死他,他也要吃上这顿好的! 在皮肉之苦和饱腹之欲间,李青平不再犹豫,选择了后者。 其他的小孩看到李青平有那么多的包子,虽然眼馋,但没有人说什么。 他们多少都有些怕云怀瑾,如果这时候云怀瑾不在的话,一群人怕是早扑李青平身上了。 云初又给大家分了好多的糖花生,花生在寻常百姓家里,也不是想吃就吃。 家里种花生的,那都是要拿去榨油吃的。只会留一点点,给家里的孩子当个零嘴吃。 村中孩子们一年到头,也只有花生收获的那段时间能一些吃。 平日里最多吃个炒黄豆。 更别提这花生还加了糖炒的,甜甜脆脆的,好吃的不行。 二牛觉得今天是他最最最最高兴的一天了,他吃到了最最最好吃的甜甜包子,还有最最最好吃的肉包子。 现在,他还吃到了最最最最好吃的甜甜花生。 这可比他阿父做的好吃太多啦,二牛塞一颗花生进嘴里,小米牙将糖花生嚼的咔咔响。 他的奶黄包和肉包都吃了一半,如今全都和糖花生一起用衣摆兜着呢。 这些都是二牛准备给家里人留的,他吃到了最最最好吃的东西,也想让家里人也尝尝。 有不少小孩都和二牛一样,或多或少的都留了一些准备带回家去。 云怀瑾看着孩子们的动作,明白了那句,“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是什么意思。 这些孩子,真的太过懂事了。 云初因为给孩子们分了好吃的,他的地位在孩子们的心里,直线上升,甚至已经超越了李青平这个老大。 二牛不想那么快回家,他兜住他那一衣兜的好吃的,问云初,“小东家,你要和我们玩猜拳吗?” 云初还是第一次被邀请一起玩呢,他有些紧张的点点头,随后又抬头看向云怀瑾,像是在询问可不可以。 云怀瑾看到不远处前来的人群,知道周翠翠将人喊来了,便对云初道:“去玩吧,阿父也有事要忙了。” 小孩子们带着云初去了村口枣树下玩,周翠翠也带着村民来了村口见云怀瑾。 云怀瑾本来还以为要再等一会呢,毕竟要挨家挨户的叫人,是要费点时间的。 没想到周翠翠回来的挺快,来的人似乎比上次在村口见着的还多些。 村民们来的可不就是很快,村子也就那么大点地,喊了一家带三家的。 村人嗓门又大,没一会“东家来了”的消息就传遍了各家各户,得空的全都出来了。 一路上都在念叨着菩萨保佑,总算是来了。紧接着又开始求菩萨,佛祖,四方真人们佑他们被选上。 一群人站在村口,七嘴八舌的说了声,“见过东家。” 随后便都一脸期盼的看着云怀瑾,等着云怀瑾发话。也不知是谁家能那么幸运,可得这份工来糊口。 众人提心吊胆,内心一个劲的祈求祷告。 云怀瑾也没卖关子,直接道:“上次在我这过了名号的,每家都要一个人。明日辰时到庄子里,自会有人给你们安排活计。” 第32章 云怀瑾的话叫村民们比过年还要高兴,天老爷啊!一天三十文的活计!他们竟然都能有! 村民们激动的不知如何是好,嘴里一个劲的念着菩萨保佑,真人保佑,谢过东家。 云怀瑾有些不知如何应对村民们的激动情绪,好在村民们也不敢太靠近他,只是因有了个活干而各自喜悦着。 回去的时候,云初脸上的笑就没落下过。 第79章 云怀瑾捏一下云初软软的小脸,“乖宝今天开心吗?” 云初眼睛亮晶晶的,抿着嘴笑,“开心。” 他在这一瞬间似乎有了孩子该有的模样,贴着云怀瑾的手臂,软乎乎的说:“阿父,我赢。拳拳。” 说完还一脸期盼的看着云怀瑾,似乎在等夸夸。 云怀瑾作惊喜状,“哇,我们乖宝猜拳赢啦!好厉害啊!” 云初害羞的低头,嘿嘿傻笑着。 他今天真的可厉害啦,都赢了青平哥哥了。其他人都喊他老大呢,青平哥哥也喊了。 青平哥哥说,他今天一天都是老大呢。 可惜阿父忙的太快啦,他就当了一会会老大,都不到一天。 下次要是还能去玩拳拳的话,他还想赢的! 看着崽崽高兴期待的样子,云怀瑾也跟着高兴。小孩子就要健康快乐的成长才对嘛。 云怀瑾父子俩离开后,枣沟村的大人们急着回去将这好消息告诉家里人,也没管在树下玩的孩子们。 云初走的时候,把装着豆浆的大水囊给留下了,他让大家分着喝。 李青平身为老大,他负责起了给手下小弟们分豆浆喝的重任。 孩子们没有碗,就是对着水囊喝。 你喝一口,我喝一口,谁也不嫌谁。 村子里很少会喝豆浆,在他们看来,这就是有味道的水,买豆浆的钱还不如买块豆腐。配上些菜,能烧出一大盆来呢。 自家也舍不得泡豆子磨豆浆,也没那个闲工夫。 云庄的豆浆又因为灵泉水的缘故,味道格外的好。 小孩子们喝一口就彻底喜欢上了这味,大家伙为了这一口喝的,彼此盯的狠,生怕谁多喝了。 “哎呀!二牛!你刚刚已经咽下去了,咋还抱着不撒手啊!” “啊!小树你这一口喝的时间太长啦!” “等等!等等!我刚刚那一口喝的太少啦,快让我再喝一口补回来!” “我还没喝到呢!雨哥儿你抢干啥!” 吵吵闹闹间,一水囊的豆浆还是喝完了。孩子们都舔舔嘴唇,还是很意犹未尽。 豆浆也甜甜的,真是太好喝啦。 他们这一天吃的,比过年节的时候都要好呢! 空了的水囊由李青平暂时保管着,等着后面寻个机会再还回去。 小孩子们喝完豆浆后,又高高兴兴的凑一起玩了。直到玩的尽兴后,瞧着日头也不早,这才兜着云初给他们的好吃的,各自回家。 李青平抱着云初给他的装着包子的布包,腰间绑着水囊,站在家门口踟躇着不敢进去。 那群小子虽说馋他的包子好久了,但喝了豆浆解了馋后,也没饿到非要扑上来抢他包子吃。 再说每个人都还有好多糖花生,馋了放一颗进嘴里,含着外面的糖衣,一颗花生也能吃好一会呢。 大家都有吃的,也不馋李青平的那些包子。 而且小孩子们也都听到了云初的话,知道他给那么多给李青平,是因为以前李青平给云初炒黄豆吃了。 他们都没给炒黄豆让云初吃过,云初还给他们那么多好吃的,在他们看来,这已经是特别特别好了。 枣沟村的大人们虽也没读过书,教不了孩子们书上的君子道理。但他们日常的为人处事,已经教会了孩子们许多许多。 家里的大人们身体力行的教他们的孩子,什么事能做,什么事不能做。 所以即便是也眼馋那些又大又软的包子,小家伙们也都没说再伸手问李青平要。 李家第一个发现李青平在外头转圈圈的,是三岁的甜丫。 她站在篱笆院里,看着在外头转来转去的哥哥,以为哥哥在转圈玩,觉得好玩也跟着一起转。 结果没转两圈,小小的人就一屁股坐地上去,给坐懵了。 李青平看到妹妹摔了,也不再转来转去的,怕他娘怪他拿了东家这老些包子,而是连忙跑了进去将妹妹抱起来。 在甜丫反应过来要哭之前,李青平眼疾手快的给甜丫手里塞了个奶黄包。 甜丫抱着个和她脸差不多大的包子,好奇的闻着味道,眼眶里还有泪花在打转。 很快甜丫就忘了要哭的事情,一门心思的抱着奶黄包啃。 嘴巴张的老大,然后奶黄包破了点皮。 李青平让甜丫坐在小凳子上,叮嘱她不要乱跑,乖乖坐着吃东西。 甜丫很听哥哥的话,努力吃着大包子,然后奶黄包又破了点皮。 李青平摸摸妹妹的小脑袋,将其他的包子拎到了厨房。 这时候他娘,他奶和他二婶都在厨房里忙活呢。 三个妇人脸上都带着笑,这是李青平很少会见到的画面。 江春花最先看到孙子过来,手上捏窝头的动作不停,“又去爬树了?衣服都划破了。” 周翠翠闻言一边切菜,一边抬头看了一眼儿子,“臭小子又爬树!你那衣服哪里还能划?再坏就烂了,以后你没衣服穿,光着身子吧。” 李青平也知道自己错了,乖乖认错。 “我下次不爬树了。” 周翠翠没好气道:“你哪次不这样说?” 当娘的教训孩子,其他人是不好插嘴的。更何况周翠翠也只是嘴上叨叨两句。 等周翠翠训完了李青平,他二婶方红霞才有些奇怪的问道:“青平啊,你怀里抱的是啥啊?还有你腰上咋还挂着个大水囊?” 第80章 江春花也瞧见了孙子怀里抱的,还有腰间挂的。只是她没问出来,二儿媳先忍不住问了。 周翠翠倒是猜到了李青平怀里抱着的是啥,东家临走的时候和她说了给她家青平包子的事。 她本以为就给两个个叫小孩尝尝呢,谢了东家后,也没怎么放心上。 而且她满脑子都是明天能去做工的事,回来的时候和婆婆还有妯娌也都在说做工相关,一时间忘了说包子的事。 李青平把布包放桌上,“东家给的包子。” “啥?包子?这么多?” 江春花离的近,她伸手将布包一挑,露出了里面白软的大包子。 方红霞看到那些包子,也是瞪大了眼睛。 这一看就全是白面包的,和他们自家加了高粱面的不一样。 个头还这么大,这要是拿出去卖,哪怕是素包子,一个都能两三文钱吧。 方二婶好奇,问了一句是什么馅料的。 李青平不晓得奶黄馅,他吃着就觉得甜,于是就把奶黄馅说成了糖馅。 听到李青平说包子是糖馅和肉馅,方二婶没忍住咽了个口水。 这两个馅料都金贵,真放出去卖,五文钱一个都打不住。 江春花和周翠翠也惊讶不已,这哪里是他们这样的村户人家吃得起的好东西啊! 周翠翠有心明日去上工的时候将包子还回去,她是真没想到东家给了这么多。 倒是江春花仔细问了李青平缘由后,也知道了为何李青平腰上还绑着个水囊,便出声做主留下了包子。 方红霞闻言则是高兴,留下来的话,他们二房肯定也能分几个。 正好也能给她两个娃娃尝尝味道。 周翠翠有些不理解,问了江春花咋要留下,“娘啊,这好东西东家给这么多,我拿着亏心啊。” 江春花看一眼大儿媳,知道她是个不愿意贪图人便宜的主,这是好的。 “你这样想是没错的,只是这包子对咱们家来说是金贵的,可想来对东家来说也是如炒黄豆一养的东西。 东家又是念着青平给小东家的那点黄豆的好,根本就不在意这点东西,给了就给了。 你要是再把东西送回去,这不是叫东家难看嘛。” 江春花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东家又突然对小东家这样好了,不过她心知这也不是她能打听的事,也就不在这上面多想。 周翠翠听着婆婆的话,有些似懂非懂。她觉得包子这样的好东西,谁会真拿它当黄豆一样送人?更别说还是糖馅和肉馅的了。 不过婆婆发话了,她听着也觉得有些理,最终还是打消了将包子送回去的念头。 布包里一共二十个包子,奶黄包和肉包各十个。 李青平给了甜丫一个奶黄包,现在布包里还有十九个包子。 家里包括在外头做工的男人们,一共十二口人。先一人分一个,那还有七个。 她便做主给家里在县里做工的六男人们分两个,剩下的那个就还给李青平。 毕竟要不是因为他,家里也得不到这些包子。 甜丫是家里最小的,吃两个包子也没人说什么,小孩子吃点精细粮食能长得好呢。 再说这还是人家二哥弄回来的,吃两个就吃两个吧。 周翠翠和方红霞都没异议,李青平在外面已经吃了两个包子,阿奶知道了还又给他分两个,也高兴的很。 江春花见两个儿媳都觉得没问题,便拍了板,“明天翠翠要去庄子上上工,红霞你去县里走一趟,把包子和窝头给男人们送去。 他们扛大包是体力活,你叫他们也别省着吃,家里窝头还是能管他们吃的。再把翠翠的做工的事也和你爹还有你大哥说一声,也叫他们高兴高兴。” 方红霞朗声应道:“哎,知道啦娘。” 第二天,枣沟村和山前村的村民,早早的收拾好,踏上了去庄子的黄土路。 两个村的村民直到进了庄子,都还有点感觉不真实,像是在做梦一样。 张木桥知道村民们肯定会来的比定的时辰早,他便也提前在庄子外等着。 尚未到辰时呢,庄子外就已经站了一群人。 看到张管事后,因陌生又富贵的庄子,而有些心慌害怕的村民们,瞬间找到了主心骨一般,惶恐与不安都消退不少。 张木桥看着眉目间带着喜色的村民们,也真替他们感到高兴。 他在前面走,带着村民们进庄子。 一群人小心谨慎的很,也不敢胡乱张望,亦步亦趋的跟着张木桥往里走。 第33章 张木桥带他们直接去了制作豆浆粉的小院,路上和他们说:“东家说了辰时来,你们便就辰时来。 后面天冷,来的太早的话,难免要在庄子外吹着冷风。 若是因此冻着了,不仅要花汤药钱,还得因不能干活而少了一日的工钱,这实在是很不划算。” 云怀瑾也料想到村民们肯定会提前来庄子,便交代张木桥,今天见到人的时候,和村民们说这些。 山前村的许大妮闻言有些着急,“俺就算是病着也能干活的,张管事求你可别扣俺工钱啊。” 她此言一出,许多人也都有些忧心的出声附和着。 张木桥哪里不知道村人的想法,他们是只要还能下床走动,就得下地干活的主。 第81章 外头做工的,只要不是高热不醒,普通的伤风头痛,那都是继续干着活的。 毕竟干活才有工钱拿,不干活就没有。因此大家伙真有点不舒服的话,也都是选择咬咬牙坚持下来,说白了还是舍不得那一日的工钱。 可东家性情大变后,定的诸多规矩,也不能不遵守。 张木桥道:“庄子里做活不比外头,东家定的规矩,谁若是病了是不能上工,得在家休息的。” 村民们闻言心里有些失落,这一天不干就少三十文钱啊! 这病可生不起,后头天越来越冷,还真得好好护着些身体才行。 张木桥一路上又说了些注意事项,没一会就到了制作豆浆粉的小院。 他已经安排了人手来教他们,大家都是分工合作,一些人负责一道工序,另一些人又负责另一道。 这样做起来速度快些,成品也就多,还不费脑子。 村民们跟着老手后头做,很快就上手了。 这些活计根本不难,简单的很,就是要费点力气罢了。 他们来之前也有猜测,会不会是很搓磨人的活。毕竟之前东家是个什么样的,大家也有所耳闻,那就不是个好的。 结果没想到这活竟然这样的简单轻松,倒是他们错怪了东家,真真的把人想坏了。 有了枣沟村和山前村的村民们加入,豆浆粉的数量直线上升。 云怀瑾每天兑换灵泉水的次数也跟着急剧飙升,幸好空间里灵泉水可以跟着他心念而动,不费力气。 不然他也得累够呛。 半月后,渝州商船回来了。 云庄的五千罐豆浆粉,也紧赶慢赶的赶了出来。 云怀瑾空间里种植的蔬菜,也全部成熟了。 从种子种下,到发芽成熟,只用了月余。 云怀瑾看着红彤彤的西红柿,绿油油的黄瓜,还有一应长得极好,无半点虫害病害的蔬菜。 空间真是个令人琢磨不透的东西,真是太神奇了。 果树倒是长得慢些,但也隐约有开花的迹象,生长速度也是一样快得惊人。 南院的那些他用灵泉水浇灌的蔬菜,也长得极好。 侍弄的长工们也都个个夸赞,说这次的菜长得好,到现在还连个虫都没有,长成之后品相肯定也是极好的。 云怀瑾把目光落在南院的那一院子的蔬菜上,寻思着这些能不能做些生意。 …… 李怀州来了丰水县后,没有多待。搬了豆浆粉上船后就立即回了渝州。 崔家那边也等了许久,之前送了豆浆粉的那几家隔三差五的就来问一问。 就连崔恪每天也都被同窗们抓着问豆浆粉的事,他每天都得重复前一天的话。 “还没到”、“再等等”、“急什么”、“快到了”。 商船回来的这日,崔恪在同窗们的日常追问中,终于说了个不一样的话。 “到了到了,我家有不同价位的,十两银子的包装差些,自家喝没事。二十两的包装好些,可以拿去送人。还有五十两的,包装最精致,连油纸都是由画匠绘了精美花样,送贵人也是很拿得出手的。” 崔恪麻溜的报价,顺带着分别说出不同价位的区别。 整天能缠在崔恪眼前的人,也都是非富即贵。这点钱对他们有些人来说,那都不算是什么花销。 眨眼工夫,崔恪就替家里卖出去二十来罐。 夫子来的时候他都没察觉到,气的夫子吹胡子瞪眼,怒喝一声,“治学之地兜售货物,以商贾之风侵扰书卷之气!崔恪,你这是大不敬!你今日该无颜再入堂中!给我站外头去!” 崔恪觉得自己和赵夫子八字犯冲,不然怎么回回都犯在这位手上? 他也不敢顶撞,行了个礼后,便拿着书站外头去了。 赵夫子瞧见他没忘拿书,心里气消了几分,但脸色依旧难看的吓人。 赵夫子发了大火,学子们不敢触他眉头。这一整节课两个时辰下来,愣是连要恭牌出去的人都没有。 崔恪在外头捧着书,眼睛落在书本上,心思却早就飘远。 哎,读书就是没有做生意来的有趣。 他本就不是读书科举的料,也不知他爹总逼着他读书做什么。 想到这里,崔恪就有些心塞的叹气。 要是他爹能同意他做生意就好了…… 豆浆粉有货的消息由崔家散了出去后,瞬间卖出去千罐有余。 崔夫人和老太太两人一共给了十二家,这些人家一买就是一两百罐,都是想着趁年前水路冻上之前,跟着年礼一起往外送。 三种价位的售量差不多,没有哪个更多,哪个更少。 真要说多的话,五十两银子那个价位的,反而比其他两个价位卖的要多十几罐。 崔恪同窗那边他们都是自己喝,不是想着送人,基本买的都是十两银子价位的。 学子们买了豆浆粉回去的第二日,就又问崔恪买了新的。 原因是家中人品尝后,亦觉得味道甚美,他们也要。 于是乎,身为儿子,孙子的他们,今日就只能又来问崔恪买了。 他们倒也是能派人去崔家铺子买,可他们和崔恪交好,最是知道他的喜恶。 这小子也是怪得很,什么不爱就爱经商。 偏偏他们读书人不能经商。 第82章 他们身为同窗好友,自然是要满足一下他的这怪异癖好的嘛。因此便都来问崔恪买,叫他过过做生意的干瘾。 崔恪轻松又卖一百罐出去,这些人家里也是觉得豆浆粉稀奇又味美,那装豆浆粉的罐子也很不错,送人也是很拿得出手的。 所以都叮嘱家里小辈可以多买一些,留着加到节礼里面,年前好送人。 这次崔恪小心谨慎,没有被赵夫子再逮住。 不过他坐在堂中时,心里又觉着被拘在堂中昏昏欲睡,倒还不如在外头站着吹冷风自在呢。 从丰水县运来的豆浆粉,崔家改换包装后,又送了一千罐去雍京,这些是准备放在雍京的铺子里卖的。 如今崔家现在手头还有两千三百多罐,崔夫人估摸着觉得也足够卖的了。 …… 渝州富贵人家多,谁家要是有点好东西也瞒不过其他人的眼。 近日来有不少有头有脸的人家都喝什么豆浆粉,还是那崔家卖的,那自然是要买来尝尝了。 不过大部分人其实没觉得是真的好喝,豆浆粉没听过不错,可他们听过豆浆啊。 那东西再好喝,又能好喝到哪里去? 普通百姓们喝这玩意舍不得放糖,加一点点的糖都能高喊一声此乃世间美味。 可他们又不缺糖吃,加了糖或者是花蜜的豆浆,他们早就喝腻了。 买的唯一理由,也就是卖崔家一个面子。 他们觉得最早就买崔家豆浆粉了的那些人,也是想卖崔家面子才买的。 不然怎么只有崔家交好的那群人在买呢? 同时也忍不住的在想,这崔家怎会突然卖豆浆这种贱价的东西。 难不成是雍京那位真因奢靡之风出事了?所以崔家也不敢卖贵价金贵的东西,这才拿豆浆出来避风头? 大雍广开言路,即便是百姓都能谈论两句时政。 崔家的那位大人物,渝州这边有头有脸的人家,也都日日盯着,听他的消息,因此大家也都知道崔丞相被弹劾之事。 可这也不应该啊,不过就是被弹劾几句,那位一年到头,几乎每天都在被弹劾。 更别说那位的性子孤傲,他不想听的话,说破天了也当没听见。又怎么会因为几句弹劾,就有所收敛呢? 众人想不明白崔家为什么会卖低廉之物的原因,索性也不再猜测。左右他们买了,还买的最贵的那一种,也算是给了崔家脸面。 结果他们万万没有想到,买回去后因好奇而品尝了一下的豆浆粉,竟然真的特别好喝! 原来先前那些人,还真是因为豆浆粉好喝才买的啊! 一时间,味美价廉的豆浆粉,在渝州掀起了一股风潮。 崔家铺子日日都要去库房补货,库房里的货,眼瞧着肉眼可见的少了。 崔夫人看着记录豆浆粉售卖的账册,心中一番盘算后微微惊讶,这豆浆粉当真是赚钱啊! 而且照着这售卖速度,库房里的那些根本坚持不到年节前。 崔夫人犹豫片刻,一拍板决定再去丰水县进两千罐。 不然再过段时间,河面冰封,缺货了想进货都难。而陆路又遥远,耽误时间就是耽误钱啊。 提前备着也好,有备无患嘛。 …… 对于渝州商船刚走半月又来要进货的事情,云怀瑾表示来者不拒,进的越多越好。 周海草在码头卖了不少货,但真正大额进货拿回去售卖的,目前为止只有渝州商船。 云怀瑾分析过,其他的那些商船与渝州商船是不同的。 他们背后不像渝州商船,只有一个主家。 这些商船背后,主家至少有两家。不是一言堂,生意就难做。 除非所有人的想法都是一样的,这样才能以最快速度将生意定下。 不然的话,光扯皮说服就要不少的时间。 而且豆浆粉虽美味,但进货去别的地方售卖,也着实难卖出高价,赚不到什么钱。 这东西盈利确实是小,赚的都是辛苦钱。 至于渝州崔氏商船又为什么会做这种看似吃力不讨好的事,云怀瑾也想着,他们许是在包装上做了些改变。 豆浆粉本身卖不出高价是没错,可包装若是华贵些,那价格自然就可以往上涨许多了。 更何况渝州崔氏在渝州又有绝对的影响力,他们想要把鱼目当珍珠卖,也能得到不少人的捧场。 崔家若换个包装高价卖出,这盈利提了上来,就谈不上是吃力不讨好了。 而崔家的地位也能保他们不管卖什么,都能在最短的时间里,看到足够的盈利收获。 这是其他商船主家都没办法做到的事情,他们想要复刻崔家,前期则需要耗费大量的金钱时间先去造势。 不过话又说回来,那些商船主家不论是因为担心卖不好,所以才没后续动静。还是因为没谈拢,因此没有大量购货的意思。 归根到底还是豆浆粉出世太短,更多的还都想再观望一段时间。 大家出门在外做生意,豪赌有之如崔家,但更多的还是小心谨慎。 小心驶得万年船,总是没错的。 毕竟大雍也只有一个崔家,不是谁家都能如他们一样的。 因为前面有存货的原因,这次崔家要的两千罐,只用了五日就足数交付了。 第83章 李怀州一刻不停的往渝州赶,这天一天比一天冷,再不走指不定哪天就要下雪上冻了。 俨然入了冬季,云怀瑾说话时都能看清口中呼出的雾气。 天冷河面要结冰,码头也是封锁的。 如今码头的商船也走的差不多,渝州那边这次又进了一批货,估计再来得等到年后河面化冻。 码头买豆浆粉当土仪的人少了,崔家商船年前又不会再来,豆浆粉的产量需相应的减少。 趁着年前,云怀瑾也想试试把县城北面的富人区市场给打开。 崔家的大量购买,正好也能给他做噱头宣传。 豆浆粉用量虽减少,但两个村子的村民以后还是在庄子里干活。 眼下距离过年还有一个月,云庄本就是要做点腊肉腊肠放杂货铺售卖的。 这东西能放得久,买的人也多。 云怀瑾瞧着要用猪肉,就想着做些猪肉脯和肉松,都放杂货铺里卖,算是上了新货。 这两样大雍是没有的,至少云怀瑾没有从原身记忆里翻出相关,问张木桥他也都说没听过,没见过。 既是不曾有过的东西,其新奇程度就能吸引人们的目光,后面也能和豆浆粉一样,慢慢的都发展成他们云庄杂货铺的特产。 至于南院的那些蔬菜,云怀瑾选择暂时搁置。 那样好的菜,云怀瑾其实是想做大酒楼的菜蔬瓜果的供应生意的。 可开春就有旱灾,他拿出那样好的菜实在是打眼,只能先暂时搁置。 第34章 庄子里要做腊肠腊肉这些,张木桥便去养猪的院子里挑猪。 以往杀三头就够了,这次东家说要加量,便得杀五头。 张木桥请了相熟的杀猪匠过来杀猪,那杀猪匠来后先是恭敬的点了三炷香,闭眼念念有词一会后,便将香插在随身带着的小炉子里面。 等香燃尽了,他才将家伙事都摊开,接着与云庄几个力气大的长工一起赶猪。 一大早的云庄就传来撕心裂肺的猪叫声,七八个长工费九牛二虎之力捆压一头激烈挣扎的猪。 直到猪被捆在长凳上,大家伙都已经累的气喘吁吁。后面还要这般折腾四次,除了杀猪匠外,其他人都趁着这档口准备好好歇息一下。 杀猪也是个力气活,杀猪匠身型壮硕,小山一般。他先是拿着个长锥状的东西,动作迅速的戳进猪的脖颈,那猪长长的嘶鸣一声后,逐渐咽了气。 长凳之下放着个木桶,用来接从猪脖子的血窟窿里流出的猪血。 外头杀猪闹哄哄的,云怀瑾的小院子里到是听不到一点声音。 他也没让云初去看杀猪,太血腥了,小孩子看了会做噩梦。 猪杀完后,下水有好几桶。 这些云怀瑾都让张木桥给村民们分了,就当是忙完大单后的小福利。 村民们知道能分到下水,脸上笑的眼都看不见了。 下水虽说臭烘烘的,可清洗干净了,也是个肉啊! 家里一年到头的也吃不上几次肉,这白给的下水,可不就叫人高兴吗! 杀猪匠那,往年云庄是杀一头猪,给三十文钱。 但这其实是远远低于市面上的杀猪价的,若非杀猪匠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不愿意得罪云庄,还真不稀得来。 这里普通百姓赚钱都很不容易,杀猪匠赚的更是辛苦钱。没人提前请去杀猪的话,他们每天都要靠着双腿走遍能去的村子,看看有没有哪家要杀猪。 他们虽看着健硕,却也是时常饱一顿饥一顿的。没猪杀的时候,忍着饿肚子,也舍不得多吃。 云怀瑾不想人辛苦干一场还被如此压价,就让张木桥今年按照市面上的价格给杀猪匠银钱。 一般来说杀猪匠只收银钱的话,杀一头猪是五十文左右。要是杀猪匠要猪肉或是猪板油这些,则会根据卖价,少给些银钱。 云庄这次杀五头猪,费的时间可不少。全部杀完,一上午都过去了。 杀猪匠收拾完东西后,有小厮端了温水来给他洗手。 这倒是让杀猪匠愣了一下,他被人请去杀猪,主家最后都是会备水给他洗干净手的。但他在云庄杀了三年的猪,这还是第一次见云庄给他备水。 他之前都是自己走到不远处的河边,用河水洗干净手上的血迹。 杀猪匠没有多想,就着小厮端来的水净完手后,他只想拿着钱赶紧离开。 他这次云庄杀了五头猪,能得一百五十文钱。要是这些猪是在别处杀的就好了,五头能得二百五十多文钱呢。 哎,罢了,想这么多做什么,越想越难受。 杀猪匠心里叹着气,逼着自己不要再想。 张木桥见杀猪匠洗干净了手,便将之前就串好的铜钱给杀猪匠送去,“王屠户,这是你这次的杀猪钱,你点点看有没有什么不妥。” 杀猪匠王大只瞧一眼,就知道这钱多了。 这么两串半,怎么也不可能才一百五十文啊! “张管事的,这次庄子里是按着五十文一头给钱的?” 王大力气大,声音也大。加上他又高兴,声音没控制住,震的张木桥耳朵都疼了。 张木桥忍过那一瞬的痛感,笑着回他说:“是的。东家说王屠户杀猪手艺好,咱们庄子今年猪杀得多,辛苦王屠户在这忙活这么久了。 第84章 东家又听说王屠户刚得一子,这是喜事。便叫我再给王屠户带个猪蹄回去,就当是恭喜王屠户得子了。” “啥?还能给我个猪蹄?”王大瞪大眼睛,反手指着自己,“真的给我?” “东家说的那还能有假?”张木桥往边上让了一下,示意王大去拿猪蹄。 见张木桥是说真的,不是诓他玩的,王大跨步上前,咧着嘴笑着挑了个猪蹄。 “托东家的福气,我那夫郎正好还在月子里,有个猪蹄炖汤,也能补补身子。” 王大此时也忘了先前的那些憋闷,情真意切的道:“还劳烦张管事替我谢过东家了!” 张木桥一口应下,“好,我会替王屠户转达。” 送走王屠户后,张木桥也松一口气。 东家说旱灾即将来临,王屠户这一行干的就是杀生的活,比寻常人要更危险几分。 他们庄子之前苛待过王屠户,怕他到时候借机报复,最好是能在这次就给抚慰住。 至少别叫人真记恨上庄子,也能降低一些潜在的危险。 好在王屠户这人看着凶骇,但人也是个好的。张木桥能看出今日庄子里给足银钱,又给的那个猪蹄,对方是真的在感谢。 也幸好东家换了个性子,不然的话,将这样的人真逼急了,后果也是不堪设想。 庄子里杀了猪,云怀瑾中午的时候要了两斤最好的五花肉,准备给云初做肉吃。 大雍的猪,也都是阉割过养的,肉的腥臊味不重。 五花肉切成不大不小的方块,白红相间,肥瘦均匀,甚至好看。 先用冷水入锅,加料酒葱姜蒜焯水一遍去腥后,又将其倒入瓦罐中加了灵泉水小火炖煮。 云初和他都爱吃甜的,便在瓦罐中加了糖。 肉久炖后表皮晶莹透明,色泽红亮,香气扑鼻。筷子轻轻一戳便能直接插|入其中,肉质更是香甜软糯,入口即化。 云初的小米牙吃着也一点也不费劲,肥肉部分已经被炖出胶质,轻轻一抿便入口中。 五花肉本就肥瘦相间,相辅相成,不会如全瘦肉那般干柴,也不会如全肥肉那般的腻口。 加之有灵泉水炖煮,更是去了油腻之感,增了一股清甜。云初哐哐炫了好几块,最后还用甜甜的汤汁拌饭。 浓郁香甜的汤汁包裹着米粒,云初吃的一脸满足,忍不住吃了足足两碗饭,小肚子都吃的鼓起来了才停下。 云怀瑾给他擦着嘴边的油渍,温和的对他道:“乖宝,阿父吃饭比较慢,下次乖宝可以吃慢一点,多陪陪阿父吗?” 云初听到云怀瑾的话后,毫不犹豫的点头。 “好,慢吃,陪阿父。” 云初年纪虽小,可他答应了的事就一定会做到。云怀瑾摸摸乖崽的小脑袋,“乖宝真棒,阿父下午的时候给乖宝做好吃的。” 云初眼睛亮晶晶的,十分期待。阿父做的东西都特别好吃,好想快点到下午哦。 崽崽快乐的扑到云怀瑾的怀中,甜乎乎的说:“阿父,好。” 云怀瑾把崽崽抱起来,亲亲他软嫩的小脸,“乖宝也好。” 云初被亲了后,眼睛瞪的圆溜溜的,葡萄一般。他小脸和耳朵都悄悄的红了,很不好意思的抱着云怀瑾的脖子,将脑袋搁在他的肩上。 云怀瑾听到崽崽在他耳边小声的,害羞的惊呼,“哎呀~” 下午的时候,云怀瑾给云初做了个布丁。 味道甜美,口感滑嫩的布丁很快赢得了崽崽的喜爱。吃了一小盅后,还意犹未尽的舔舔嘴巴。 他虽然还想吃,但是没有再问云怀瑾要,乖的不行。 云怀瑾见孩子喜欢吃,晚上又给他做了。可把云初高兴坏了,一个劲的贴贴阿父,一直在说阿父好。 小孩子很容易被满足,云怀瑾看着日渐变了模样的云初,心里也很高兴。 经过这段时间的调养,云初不像之前那样瘦的和皮包骨一般,皮肤也不是因营养不足而有些发黄的样子。 现在的云初长了些肉,有灵泉水还有饮食,中药的调理,他营养跟上了,皮肤也没有那样黄了。 隐约可见的白里透红,是很健康的状态。 也不再那么害怕接触人,还变得爱说话了。虽然说的还不好,但是已经比之前好很多。 晚上洗漱完,父子二人躺在软软的床上。 昨天晚上云怀瑾给云初当睡前故事讲的《西游记》已经讲完了,云怀瑾为了让云初多练练说话,便哄着云初给他讲睡前故事。 “乖宝啊,阿父也想听睡前故事,乖宝可不可以给阿父讲啊?” 云初最不会的就是拒绝阿父,只要是他阿父提出来的话,他都是无有不应的。 小崽崽下意识的就点头,等点完头后才有些懵。 哎呀!我没有故事给阿父讲! 云怀瑾也知道崽崽哪里有什么故事能给他讲,小家伙自己也就听过一个《西游记》。 看到小家伙有些着急不知道该怎么办,云怀瑾道:“乖宝,阿父也想听《西游记》。” 云初皱起的小眉头瞬间松了,他笑着点头说好。 然后学着云怀瑾讲睡前故事时的样子,靠着床头坐好。笑眯眯的看着躺着云怀瑾,开始讲起了睡前故事。 云初的语句并不是连续的,断句很多。 第85章 但云怀瑾发现崽崽的记忆力惊人的好,他只讲过一遍的故事内容,崽崽竟然能复述出来。 虽然词句上会有些出入,可故事的细节走向是一模一样的。 那点出入,也完全是因为崽崽不知道那些词句是什么意思,模仿记忆中的音说出来的,所以听着会有一些怪异感。 发现崽崽记忆力这样好之后,云怀瑾没有感到多高兴,反而有些难过。 这意味着,以前的痛苦,崽崽也记得更加深刻。 看着崽崽因为给他讲睡前故事,而高兴的笑容,云怀瑾听不下去了。 他坐起来,把云初抱在怀里。 突然被阿父抱住,云初先是愣住,很快又反应过来,也伸手抱着他的阿父。 他喜欢阿父抱他,也喜欢抱着阿父。 云怀瑾抱着崽崽没有说话,他在心中默默想着,以后要给崽崽好多的爱,多到让那些痛苦的记忆,崽崽都没办法记住才好。 他抱紧云初,轻声的说道:“阿父最爱乖宝。” 直白的话语让云初有些害羞,但他心里好高兴,红着脸也小声的回道:“最爱,阿父。” 十二月底,寒风凛冽。 丰水县下过了几场小雪,地面铺着薄薄的一层白,第二日就结了冰。 冬日里唯一的好处就是即便地面有水,也会因结冰缘故,不会泥泞难行。 云怀瑾身上穿着厚重的袄子,边缘都滚着毛边,他的下巴陷进白色的毛边里。脑袋上戴着一顶奇怪的毛帽子,那帽子两侧做了加长,正好能遮住耳朵。 这是云怀瑾画了样子让梅兰做的,虽不美观,但胜在保暖。 他手里抱着暖手炉子,坐在院子外面一边晒太阳,一边和张木桥说话,“今年长工回去的时候给些节礼,庄子里的小厮丫鬟们也都一样。 还有两个村子来干活的村民,也给些节礼给他们。但不要比长工和小厮丫鬟们的多。” 张木桥听说今年要给节礼,心中也是一喜,小声问道:“庄子里的节礼,还是和之前一样?” 庄子在原身来之前,是会给长工还有小厮丫鬟发节礼的,只是原身来之后就都停了。 云怀瑾扒拉出原身关于节礼的记忆,模模糊糊的记得之前庄子里会给他们多发五十文钱,十斤黄豆,一斤面粉。 想了一下后,云怀瑾对张木桥道:“黄豆换成一斤的腊肉,一斤的香肠。一斤面粉照旧给,再一人给二十包的豆浆粉。村民们没有那五十文钱,其他的都一样。” “今日就把节礼发下去,顺便给村民们把这月的月钱结了,明日便不用再来。还有长工明日也可以回家去过节。” 庄子里的长工在年尾是可以回家十日,在家里过完年后再回庄子做工的,这也是长工与小厮丫鬟的不同。 张木桥听着云怀瑾的话,一脸喜色的说会办好,告退后便匆匆离开。 不管年后如何,总归今年能过个比以往好点的年。 第35章 太阳已经西沉,到了吃晚饭的时候。 做豆浆的村民们也结束了一天的劳作,收拾好院子,准备离开。 一个小厮急匆匆的跑来,“诸位先别走,东家说今日要给诸位结工钱,快跟我来。” 村民们听说今日结工钱后也高兴起来,心里都盘算着年前要去赶个集,将家里缺的东西都给补上一些。 今年不比往年,他们多少是赚了点的,还能再买些肉回去,留着过年时候吃,也叫孩子们能吃顿荤腥,解解馋。 村民们连忙跟着小厮离开了院子,路上还遇到不少的长工还有小厮丫鬟。 他们也是和他们一个方向走着,个个脸上都带着笑容,三五成群的凑在一起,边走边议论。 村民们仔细听了听,这才明白原来他们在议论今年东家给他们发节礼的事情。 听闻东家今年要发节礼,云庄的下人们都沉浸在喜悦之中,所有人都在期待着今年的节礼。 不管是什么,那总归是比什么都没有要好的。 枣沟村和山前村的村民们听着他们喜悦的议论声,心中也生出一些羡慕来。 真好啊,还能有节礼拿呢,他们这些打短工的就不会有。 不过他们也没办法做长工,毕竟家里还有地要忙呢。 村民们很快就将节礼的事抛诸脑后,也各自三五人凑在一起,商量着拿了工钱后要给家里添置些什么。 正聊到兴头上呢,就听领路的小厮说道:“到地方了,你们先排好队,一个一个的去找胡账房领钱。” 村民们这才发现他们和云庄的下人们都来到了一个地方,是庄子里用来储存肉类的小库房。 前面的空地上有两张小桌子,左边的桌后坐着蓄长须的中年男子,此人看着十分文弱,正在磨着墨。 右边的那位有些胖胖的,留着山羊胡,也在磨墨。 村民们不认识哪个是胡账房,只好问了小厮。 然后小厮把他们领到右边胖胖的那位桌前。 长工和小厮丫鬟们在左边排起了队,那边是登记领取节礼的。 做短工的,一般都是在工期之后统一给钱。村民们在云庄里做了近两个月的活,一日三十文,对他们来说是一笔不少的钱。 排好队之后,有四个长工抬了两个大箩筐过来,里面装着满满的铜钱。 “开始发工钱了,过来的时候先报名讳,再按指印领钱。” 第86章 胖胖的胡账房一声令下,排着队的村民们开始往前走。 此时另一边的队伍也开始领节礼了。 排在后面的村民看到长工们领的节礼后都惊呆了,乖乖,东家是真大方啊,给钱就算了,竟然还给腊肉腊肠,白面粉和豆浆粉! 这些金贵的东西,竟做节礼说给就给了! 村民们看到云庄下人们领的节礼是哪些后,虽说心里羡慕的不行,但也只能看着眼馋。 这会正羡慕着隔壁的节礼呢,就隐约听见前面的胡账房说:“一千五百文的铜钱收好,去边上排队领节礼吧。” 第一个领工钱的哥儿愣住了,“我们也有节礼啊?” 胡账房笑道:“有啊,东家说你们也给,就是没另外的铜钱,其他的都有。” 那哥儿闻言谢过胡账房后,连忙抱着铜钱就去排队,今年家里真的能过个好年了! …… 贺六是云庄的一个长工,他家里兄弟多,不缺他这个干活的,但却多他这一张能吃饭的嘴。 家里人实在没办法,只能塞了些钱给人牙子,让人牙子给贺六送去庄子或是贵人府上做长工。 贺六在十二岁那年被家里送去,只求他能得主家庇护,可以有口饭吃,总比在家里跟着一起饿肚子要好。 去的头两年,过年节回来的时候,还能从主家带点东西回来。 那一斤白面包出来的饺子,就是一家子一年到头吃的最好的东西。 可惜了,没吃两次主家就不发节礼了。 不过贺六没带回吃的,家里明面上也没说什么。 只是私下里三嫂会嘀咕贺六吃得多。说他年节回来十日,像是要把一年的口粮都得吃完。 贺六知道他三嫂是个小性的,半点也不能叫自己吃亏的主。 他又是小叔子,不好多说什么。反正他常年也不回家,忍她几句冷言冷语也就算了,总比一家人在过年的时候吵起来好。 今年贺六拎着东家赏的节礼,回家的路上,都不复前三年那般沉重,而是轻松愉悦,归心似箭。 东家给的这些,对于他们村户人家来说,都是舍不得花钱买来的好东西。 有了这些,三嫂定是不会再说他了,今年定能过个好年。 贺六拎着一堆东西回来的事,刚进村就被人传回了贺家。 贺家三嫂将手里的柴火添进灶口里,追着来说闲话的婶子问道:“小六子真带东西回来了?你可瞧见带啥了?” 那婶子哎呦一声,大着嗓门嚷嚷道:“看不见,全都用油纸包着呢,不过东西可多哩!” 贺三嫂还要继续问,就听到院子里有动静。 她一听,是小叔子回来了! 贺三嫂没心思再理会那来找她说嘴的,直接往外走,一门心思的想知道小叔子带了什么回来。 主家人都走了,那位来说嘴的婶子自己也不好再待下去,便也离了贺家,去别家溜达串门去了。 贺三嫂想知道小叔子带了什么回来,一下就挤到了贺老太的边上,瞧着见到亲人两眼泪汪汪的小叔子,张口就问,“六子,三嫂听说你东家今年发了节礼,都发了什么啊?” 贺老太闻言不高兴的对贺三婶道:“六子一年到头就回来这一次,你满脑门心思的就想着他手里那点东西!” 贺三嫂撇撇嘴,心里很不高兴,脸色也变得难看。 家里一年到头也就那么点粮食,小叔子多吃一口,她三房就少吃一口。 再说当年小叔子去做长工花的钱,也有他们三房的一份。 她不痛不痒的说两句又怎么了? 贺三哥看他媳妇那样就知道是又生气了,他拉了贺三嫂一下,小声道:“娘说的对,六子一年到头就回来一次,你年年这样针对他有什么意思?” 贺三嫂听了这话,就像个点燃的炮仗,直接就炸了,“我针对他什么了贺三?我还不是为了咱们的大牛和平哥儿能多吃两口饭? 合着你就只心疼弟弟,不把咱们儿子和哥儿放心上是吧?” 贺三听这话也冒火,声音不自觉的也大了起来,“大牛和平哥儿什么时候饿过肚子?我六弟也就过年回来待这几日,又能吃多少东西?你年年如此,没完了是吧?” 贺三嫂撸起袖子,双手叉腰作势要大骂特骂。 在她开口之前,贺六及时出声打断了她的话,“三嫂,东家赏了我腊肉腊肠,面粉还有豆浆粉。今天咱们吃蒸腊肠吧。” 贺家人没听过豆浆粉,自动的忽略了它。 所有人的心思都落在了腊肉腊肠上面。 肉贵,盐也贵。平常家里做菜都只会放一点点的盐进去,淡的和水煮的也没多大区别。 腊肉腊肠这些需要大量的盐来腌制的食物,村户人家是不会做的。 普通的猪肉,他们一年还能吃个两三次。可腊肉腊肠,则是不会买来吃的。 就不是他们能吃得起的东西。 可六子竟然说他们东家赏了腊肉腊肠! 贺三嫂闻言立时忘了要和贺三吵架,她惊喜的问贺六,“六子你可别是诓三嫂啊。” 贺六见他三嫂不生气了,松一口气道:“我诓三嫂做什么?” 贺三嫂脸上露出笑容来,“一路赶回来也口渴了吧?三嫂烧了水在厨房里,快进去喝水。” 饭点的时候,贺家传来了一股浓浓的咸香。 第87章 腊肠切成薄片放在碟中直接蒸熟,不需再加任何东西,已足够味美。 贺三嫂的刀工了得,那腊肠切的薄薄一片,举起来都能透光。但这能最大程度的让每个人都多吃几片。 剩下的腊肉腊肠,还有面粉都被放进篮子里吊在房梁上。 一家子商量着等过年那天,用腊肉配着白菜包饺子吃。 二十包豆浆粉贺六全都给了贺老爹和贺老太,他听说这喝了对身体好呢,给老人家喝正好多补补身体。 而且他家人口实在太多,这二十包,一人一包都不够分的。 不如都给了他爹他娘,老人家心疼孙子孙女给他们也尝尝,那也无所谓。反正他是不好分这些东西的。 贺三嫂知道给贺家二老的是豆浆粉,也听贺六说了这是东家琢磨出来对外卖的东西。 说是极好的东西,渝州那边都成千上百的买。 她也就是听听,才不信小叔子的这些话。不就是豆浆吗,能有什么好的?肯定是小叔子说来诓人的。 既然不是什么好东西,那不给他们分也无所谓。 但她还是叮嘱了自己的两个孩子没事多往二老跟前凑,这样能多点机会混到豆浆喝。 再不是什么好东西,那也不能有便宜不占。她吃不了这个亏。 …… 小周村,周海草也带着东家发的节礼回了家。 铺子里的伙计节礼和长工们都是一样的,周海草这次回来还自己单独买了三罐豆浆粉,还有两斤的红糖,一斤白糖,卤肉,蜜饯,点心各三包。都是给他大哥一家的。 父母去世后,他就跟着大哥相依为命。后来大哥娶妻,大嫂对他也是极好,吃穿上从来不肯亏着他。 他心里念着兄嫂的好,如今他跟着东家赚了钱,自然要买好东西给他兄嫂吃的。 周海鱼会点木匠活,农闲的时候就接点活计在家里做。这样又能赚点钱,也不用离家,还能照看家中。 他正在院子里做凳子,拉锯的声音有些大,隐约间听到有人喊他。 抬头后就瞧见了他几月不见的弟弟出现在了眼前。 周海鱼连忙放下手里的锯子,高兴的喊道:“小弟你回来啦!” 灶屋里忙活的周大嫂闻声探出头来,看到小叔子真回来了,赶紧出声招呼他,“快进来烤烤火,外头冻人的很,别在外头傻站着贺你哥说话。” 周海草哎了一声应下,和他大哥对视着笑了一下后,提着东西进了灶屋。 他的两个侄子也正在屋里烤火呢,看到小叔回来了,高兴的直接扑了过来。 周海草把手里的油纸包往前送送,“快跟小叔来吃好吃的。” 本来准备要扑人的两个小子,听到周海草这么说,立即刹住了脚,欢呼着跟在周海草身侧,问他都带了什么好吃的。 周大嫂看到了小叔子手里拎的那些东西,不太赞同的说道:“你回来就回来,带这么些东西回来做什么? 这次还带这么多,比往年都多好多。小弟啊,不是大嫂说你,你眼下虽是一个人,可终归要娶媳妇的不是? 你有点钱就自己攒着,以后就是你的老婆本。别再买这老些东西回来了。” 周海草知道他大嫂是心疼他花钱,嘿嘿的笑了两声,“我知道啦大嫂。” 然后就打开了装着点心的油纸包,给两个小侄子推了过去。 两个小子听到他们娘说的那老些话,都不太敢吃小叔带的东西了,在看到是香喷喷的点心后,下意识的惊呼出声,“哇!小叔买点心啦!” 周大嫂转脸一瞧,还真是! 没等她说什么呢,周海草又打开了一包蜜饯。 “快吃吧。”他把两个油纸包都给侄子们推过去。 两个小家伙乐的找不着北,啊啊啊啊的叫了一通后,抓起点心和蜜饯就吃了起来。 周大嫂本来要阻止,可这又是小叔子对两个孩子的一片心意,她也不好张口。只好对两个儿子说道:“你两少吃点,给小叔多留些。” 周海草闻言笑了,“大嫂,我在县里吃的机会多着呢。而且我这次买的多,尽够吃了。 对了大嫂,我还买了豆浆粉,红糖,白糖,还有卤肉。东家节礼发了腊肠腊肉和面粉,这些得劳烦大嫂归置一下。” 周大嫂听到小叔子的话只觉得自己耳朵出了问题,还买了啥?咋这老多东西!还一个比一个贵! 糖啊!他们家根本不会出现的东西啊! 她震惊道:“小弟啊,你莫不是去抢钱庄了?” 周海草先是一愣,随后笑道:“哪能啊!” 随后又道:“大嫂,我去找大哥有事。” 周大嫂点头,“去吧。” 周海草出去后,就让周海鱼跟他进屋里了。 周家屋子小,只有一间睡觉的一间堂屋,还有一间灶屋。 周海鱼成亲后,周海草都是在堂屋里睡废弃的门板,白天拆了,晚上搭上。 现在他不在家里住,屋里床也不大,四个人睡挤得慌。所以现在是周海鱼在堂屋睡门板,周大嫂带着两个孩子在里面睡床。 周海草没在堂屋停留,“堂屋不够隐蔽,大哥带我去里屋吧。” 周海鱼见弟弟如此谨慎,堂屋都不敢待,怕是要和他说什么了不得的事,心下也有些紧张。 第88章 到了里屋,周海草在怀中掏了好一会,掏出一个重重的钱袋子。 冬日里衣服穿的厚,这钱袋子放在怀中也看不出来。 周海草把钱袋子打开,将里面的银子全都倒在了床上。 周海鱼看着床上白花花的银子,低声惊呼道:“小弟,你去抢钱庄了?!” 周海草见他哥和大嫂一个反应,没忍住笑了一声,“没有,这都是我自己赚来的。” “你咋赚这么多?”周海鱼一脸的不可置信。 床上的银子起码二十两,他弟弟每个月的工钱只有一两,一年到头不吃不喝不花销,也只能有十二两,咋可能有现在这样多? 周海草把银子又装回钱袋里面,这二十两银子有十两是东家赏的,还有六两是他攒的工钱,其他的都是他的提成。 本来他的提成没这么多的,十一月份的时候,码头已经没商船了,南城的豆浆粉卖不动。 他知道东家想把北城的生意做起来,只是一直没招到合适的人,便耽搁了。 于是他便毛遂自荐要去北城推售,正好南城那边豆浆粉也不好卖,东家便同意他和北城的伙计换一个月。 他为了多赚提成,快速打开北城的市场,直接将豆浆冲泡好,挨个店铺送了一碗。好话说尽让铺子的掌柜的们都尝了尝。 周海草是知道他们的豆浆粉有多好喝的,只要让他们尝了,就没有卖不出去的说法。 果然当天他就售了一百罐,豆浆粉在北城打开市场,只用了半月的时间。 他现在能回家来,也是因为那边已经不需要再推售了,豆浆粉都摆不上柜子里,各家都提前定了数量,还有约定来拿的时间。 银子重新装好后,周海草把钱袋子塞进他哥的怀里,“大哥,这些银子你拿着,春种结束后,咱们盖房子。” 周海鱼哪里肯要这钱,他赶紧往回塞,严肃认真道:“哪能要你的钱?你自己留着后面娶媳妇用。” 周海草直接把钱袋子往床上一丢,“那大哥帮我攒着吧。” 说完人就跑了出去。 周海鱼看着弟弟的背影给气笑了,他转头走到床边,拿起那有些破旧的钱袋子摩挲着。 高壮的汉子坐在床边,突然想起父母刚去世的第三年。家里房顶漏雨,那夜他抱着弟弟躲在角落,看着四处漏雨的房顶一夜未眠。 第二天他受风寒病倒了,他很庆幸弟弟被他抱在怀里没有生病。 家里也没什么吃的,他又生病肚子又饿,人昏昏沉沉,半梦半醒的。 后来不知什么时候睡着了,再醒来的时候,就见到弟弟抱着他在哭,求他不要死。 周海鱼看着弟弟害怕的样子,拼着一口气撑了下来。 病好后他和弟弟一起修补房顶,那天年幼的弟弟和他说:“哥,我以后赚钱给你盖大房子。” 豆大的泪珠落在深色的钱袋子上,瞬间浸透消失不见。 周海鱼笑了一声,抬手抹去眼泪。 臭小子真的长大了。 …… 年三十,云怀瑾让大厨房那边包了猪肉白菜饺子,往年原身为了节约花销,这些都是没有的。 云怀瑾信奉的是钱没了再赚,省这一星半点的也发不了财,花了也破不了产。而且花了还能让大家都高兴,省着不如花了好。 大厨房那边在忙着剁肉馅包饺子,云怀瑾也带着梅兰四人在院子里的小厨房剁馅包饺子。 他还专门清洗了一个铜钱,热水泡了几遍,又拿着干净的牙刷刷洗好几遍,最后还用灵泉水泡了。 这枚被洗的发亮的铜钱,被云怀瑾包在了饺子里,他还悄悄的做了个记号。 晚上吃饺子的时候,云怀瑾专门把包着铜钱的饺子装出来放在云初的碗中。 饭桌上,云初现在吃饭的速度慢了许多。 他听阿父的话,要陪着阿父一起吃。 云怀瑾一直注意着云初,怕他被铜钱磕坏牙,还是着重的提醒云初,“乖宝,饺子要轻轻的咬知道吗?” 云初也不问为什么,只乖乖点头说知道。 吃到第三个饺子的时候,云初觉得饺子不对劲。 他轻轻的咬不动饺子了。 云初没有偷偷使劲,而是把饺子放回碗里观察,发现饺子里面有东西。 他用勺子戳了饺皮,饺子里面的铜钱露了出来。 云初有些奇怪饺子里面为什么会有铜钱,刚要和阿父说,就听阿父很高兴的对他说:“哎呀!乖宝吃到了福气饺子啊! 听说包了铜钱的福气饺子只有一个,谁吃了谁就一整年都有福气! 我们乖宝吃到了福气饺子,新的一年里都会福气满满哦。” 云初在云怀瑾说话时,一直在认真的看着云怀瑾的脸,在听完云怀瑾说的话后,他默默的低下了头。 云怀瑾还想说什么,就见云初眼泪吧嗒吧嗒的掉。 “乖宝怎么哭了?” 云怀瑾想低头看看云初的脸,还没靠近,云初就扑到他的怀中。 他被云初搂住,崽崽默默无声的哭着,肩膀时不时的抖动,也会流露出两声抽泣声。 这段时间里,云初每天睁眼第一件事就是观察自己的阿父,还是不是好的阿父。 他每天都会在心里求好多好多遍神仙,希望阿父可以一直这样好,永远不要变回以前那样。 第89章 可他又不确定神仙会不会听他的,他怕求神仙的人太多了,神仙会听不到他的话。 但他还是每天都在心里求,也每天都确认好几次,他的阿父还是好的阿父,不是之前那个坏的阿父。 他真的好喜欢现在的阿父,他刚刚只是稍微想一下现在的阿父要是变回去的话,就控制不住的难过了。 云怀瑾之前隐约觉得云初心里一直压着事,这种感觉他很熟悉,他幼年时经历过。 可崽崽一直没有说过,今日突然的哭泣,想来是被戳中了他内心的一个点,这才哭着发泄出来。 云怀瑾轻轻的拍抚着崽崽的背,无声的安抚陪伴着。 他以为云初这次依旧不会和他说什么,但他这次想错了。 在小孩哭了好一会后,软乎乎的嗓音,才断断续续的往外蹦字,语气中带着些祈求的意味问他,“阿父,会不会,一直,对我好?” 云怀瑾在听了云初问题后的那一刻,他明白了云初压在心里的东西是什么,他怕得到后又失去。 云怀瑾拿帕子擦干他脸上的泪痕,毫不掩饰对孩子的爱,“阿父会永远对乖宝好,阿父永远爱乖宝。” 云初的眼睛又蓄满了泪花,他又一头扎进了云怀瑾的怀中。 不会这次崽崽的嘴角带着笑意。 晚上洗漱完准备睡觉的时候,云初把他的小荷包里面东西都倒光。 然后把从饺子里吃到的那枚福气铜钱,小心的放在小荷包里收好。他以后都要把福气铜钱随身携带,要把福气留住。 这样就一定可以留住,现在这个对他这样好的阿父。 第36章 正月初七这日,长工们已经都从家中回来,两村村民也全回来开始继续做豆浆粉。 南北两城的杂货铺子也都开了起来,南城生意一如既往,不好也不坏。 倒是北城的杂货铺不同以往的冷清,北城杂货铺里的豆浆粉卖的十分火爆,包括新出的猪肉脯和肉松,因着新奇,加之味道也不错,虽然价格贵些但是买的人很多。 云怀瑾想着今年多养些猪崽,到时候也给它们的水里掺点灵泉水,想来能从根本上让猪肉变得更好吃。 方老三所在的平顺镖局的镖师们也来庄子里住下了,过年节前,张一金回来和云怀瑾说了自己在县城里打听到的事。 他打听的仔细,面面俱到,所以也费了些功夫耽误不少时间。 不过结果是好的,这方老三为人仗义,品行端正。虽说长得实在骇人,却也是个侠义之士。那伤是当年为了救人,被权贵所伤。 平顺镖局是他一手所建,手底下一帮子的兄弟,也都是好的。毕竟上梁端正,眼里揉不得沙子,下梁想歪也歪不到哪里去。 不过方老三也因为当初救人之事,得罪了权贵,导致他们镖局只能接到另外两家镖局不接的镖。 这些镖要么路途过远,吃力不讨好。要么危险太大,出一趟就得折进去不少人。 保家护院这样的镖,是万万落不到平顺镖局手上的。 所以当云庄年前来人,想与平顺镖局签个护卫庄子的长契时,方老三一开始还以为自己在做梦。 这契约可还不是几月,而是三年。 也就是说,他平顺镖局三年里都不用冒着生命危险,去外头走镖,在家门口就把钱给赚了。 北面光景不好,说不准什么时候就能闹起来。危险性比之前还要多许多。 可是能到他们手里的镖,都不是好镖,大概率还是要往北边走。 方老三整宿整宿睡不着,愁着开春后镖局该怎么办。 他是真没想到镖局还能有这际遇,二话没说跟着云庄来人就去了趟庄子,说要与东家当面商谈。 等到了云庄见到人后,方老三觉得这东家模样英俊,眼熟的很。 看到对方眼下的红色孕痣时,方老三想起了是在食肆有过一面之缘。 仅仅一面之缘,是无法如此印象深刻的。但眼前这位比男子俊朗的哥儿,实在是极为罕见。 以至于虽仅一面,也给方老三留下了深刻印象。 想到那日自己见对方的视线落于自己身上,还做了他想。 方老三心中有些尴尬,想来是他自己想岔了。 或许那时候东家听闻他是镖师,已经有了成算,所以才会找上他们平顺镖局。 不然这样的好事,可万万轮不到他们镖局。 方老三爽快的签了契,拍着胸脯对云怀瑾保证,他就算是死也一定会护好庄子。 有了与云庄的这单镖,平顺镖局也过了个好年。每个人都是眉开眼笑,睡觉都能笑醒。 毕竟庄子里不是只要几个人,是将他们平顺镖局五十号人全都给请了。 这意味着之后的三年,他们镖局都不用再过刀口舔血的日子,大家伙不高兴才怪。 年节一过,平顺镖局五十号镖师就大包小包的来了庄子里。 云怀瑾也早就叫人收拾出两个靠外的院子给镖师们住。 有了镖师的到来,云怀瑾心里的不安感也降低几分。 方老三每天都全副武装的带着人在庄子外巡逻,平顺镖局的镖师们个个也都是大体格,虎背熊腰的,与周边的村民百姓完全不同。 他们身上煞气又重,有时候庄子里的下人们和做活的村民们看到他们,都害怕的不敢靠近,忍不住的打哆嗦。 第90章 方老三他们也不在意,怕他们也好,怕了才不敢生事。 东家对他们镖局那是没得说,住的地方虽说也有点挤,可那也比他们自己在镖局住的松快许多。 还一日三餐包吃,两天就能吃一顿肉,这吃的比他们自己在镖局吃的都好。 东家对他们这样好,就一个要求,护好云庄,莫生事端。 他们自然是要拼了命的做到,不然这样好的待遇,他们受着都觉得亏心。 而方老三对于云怀瑾这时候突然要请镖局相护,又联想到那日在食肆里他说了北面的事,这会又被东家雇来守庄子。 隐约间也有所察觉云怀瑾的用意,于是他每天还会带着人往入云山那走,看看云庄山地范围内有没有什么不该出现的人。 日子转眼到了正月十五,今日是上元佳节。 雍京接连三日不宵禁,花灯流光溢彩精美绝伦,更有各个戏班子,杂耍表演,十分热闹。 丰水县亦是如此,这三日进城都不收取进城费用。 云初没有看过花灯,云怀瑾也没看过。便想着今年带云初去看看。 进城时是方老三驾马车,又带一个镖师坐在马车外,二人护卫着云怀瑾与云初父子二人。 今日的丰水县热闹的很,将马车停在车马行,交了看管费后,四人便朝着最繁华的东街走去。 东街是衙门所在,整条街都装扮上了各色花灯,小贩叫卖声不绝于耳。 空气中飘着食物的香气,烟火缭绕。每隔百米又安置着三足水缸,里面装满了水。下面悬空处放着个炭盆,防止里面的水结冰。 云怀瑾来的时辰较晚,刚走进长街里,天色便暗沉下来。 花灯逐一亮起,光华流转,美不胜收。 云初被云怀瑾抱在怀里,看着形色各异的花灯,眼睛忽闪忽闪的,发出阵阵惊叹声。 “哇~好漂亮哦~” 崽崽像个小复读机一般,复读了一路。 到了长街中心,有个空着的区域,搭建着一个高高的架子。 外头有衙役腰间挎刀围一圈,不让百姓们靠的太近。 寻常百姓不敢靠近这些衙役,因此前面空位有许多,倒是后面很是拥挤。 云怀瑾并不怕他们,毕竟他不是当地土著,对于这些人没有天然的敬畏。 于是他抱着云初站在了前头,有几个衙役目光落在他身上,像是奇怪这人怎么敢靠近他们的。 看出云怀瑾衣着不菲,身边又有人相护,想来不是有钱就是有权。 只是有些不明白既然不差钱,为何没有去高楼那边坐着享受,反而在这和一群老百姓挤来挤去。 衙役们压根就没想到,是云怀瑾根不知道还有个能观看表演的高楼,所以才在下头在人海中挤来挤去。 很快,在一阵锣鼓声中,十来个汉子在正月的冷天里打着赤膊就出来了。 “砰———” “哗———” 夜幕之下,铁水受力高抛四散,如同闪烁繁星。锣鼓齐鸣,火树银花,舞龙队在这欢快喜庆的声音中,出现在这梦幻般的闪烁世界里。 仿佛真有龙游星河,神秘又美丽。 云初与云怀瑾都被这瑰丽壮观的场面吸引,父子二人同款惊讶脸,发出一声又一声没见过世面的声音,“哇~” 表演结束后,很快又来了一个烟花表演。 这烟花并非是绽放于空中,而是高挂于高架之上。 架上会放置着诸多傀儡人偶,点燃引线之后,闪烁的光芒与铁花相差无几,照亮了一众制作精美的傀儡人偶。 又由几人抬来个高架,亦是个烟花。 那高架上是个大圆筒状的东西,由专人点燃后,火花四射,星光闪烁。 在数息之后,那高高吊着的圆筒突然往下坠了一层,露出漂亮的花草造景。 烟花流火还在闪烁,于瞬息之后又往下坠,露出一排的傀儡人偶。 如此下坠数次,每一层都有不同的景观,漂亮的不可思议。 也完全颠覆了云怀瑾对于烟花的理解,这真是太美了! 看完了表演后,云怀瑾抱着云初又往前走,竟然叫他看到了卖仙女棒的摊子。 不过这里不叫仙女棒,而叫滴滴金。 云怀瑾买了一些,带着云初找了个空点的地方玩了起来。 云初第一次玩这些,他有些害怕。但更多的是好奇与激动。 父子二人旁若无人的玩了好久,看着眼前如星闪烁的光芒,如同自己也短暂的拥有了星光。 他们总在最开心的时候,看向彼此,想要分享此刻的喜悦。 父子二人脸上的笑,在这闪烁的星芒中,就没有消散下去过。 丰水县虽也没宵禁,但终归是个小地方。 热闹过了之后,慢慢归于平静。 到了深夜,东街的人群已经疏散许多,城门口有不少结伴出城的人。 云怀瑾也带着玩的疲惫的云初回了庄子,父子二人上了马车后,便缓缓的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云怀瑾听到了方老三刻意压低的声音。 “东家,东家。” 云怀瑾被叫醒,人还有点迷糊,鼻音有些重,“怎么了?” “前面好像有流民。” 闻言的一瞬,云怀瑾彻底清醒。他推开侧面的小窗,探头看向前方。 第91章 马车依旧在行驶,周围又有不少打着灯笼,结伴出城的百姓。 古时的黑夜也不是伸手不见五指,而是能借着天光看清些四周的。 因此云怀瑾很快就看清不远处有一群衣衫褴褛的人,步履蹒跚的走来。 这些人瘦如枯树,形同槁木。 他们在路过百姓们的时候,会抬头打量一下对方。 很快又会低下头去,像是无知无觉一般,朝着丰水县的方向继续走。 云怀瑾怕云初冻着,很快关了窗户。 心中有些不安,丰水县这会竟然就有流民了? 可丰水县开春亦有旱灾,流民此时前来,届时只会雪上加霜。 此时丰水县县衙,衙役们匆匆赶回,又匆匆离去。 大开的城门被紧急关上,尚未出城的百姓们也被关在城中。 突入其来的变故,增加了人们内心的恐惧不安。 在一番打听之后,百姓们得知外头来了一拨流民。 百姓们心中惊奇,好好的丰水县怎么会有流民聚集。却也知道这事怕是连县令都茫然着,不然今岁的灯会也不会照办不误,早就停了大关城门了。 知道外头有流民,他们也不敢黑灯瞎火的时候再往外走。只能在城中留宿一夜,等天亮时再结伴出行。 县衙的灯亮了一夜,赵县令在衙里发了半宿的火,将北面的一众官员骂了个狗血淋头后,还是得认命的想办法安置流民。 流民是万万不能入城的,于城中百姓安危有损,也不利于管理。 眼下只能先在城外设置粥棚,再给些塞着芦苇柳絮的薄被以供取暖。 棉被他丰水县是拿不出的,哪里有那么多钱买这些? 就连施粥的粥棚,他都得腆着脸去找县里的富户才行。 不然就衙门粮仓里的那点米粮,除去衙门的日常开销外,剩下的那点够吃个什么的?连点米汤都熬不了。 一想到要去找那些不好说话的富户,赵县令心中又是一气。关上门独自骂了好一会,这才换了副严肃模样叫人去叫县里富户过来。 县中富户不少,但是能有能力配合衙门施粥安置流民的,只有六家。 这六家人也是第一时间就知道城外有了流民,这时候县令喊他们来,也就只有一件事。 他们心知平日里得了衙门方便,现在就是他们要回报的时候。赵县令在说了施粥后,六家人没敢多推辞,便都同意了。 粥棚很快就搭了起来,城外燃起炊烟,让食雪止饥的流民们看到了活着的希望。 施粥的事,就这样轻易的办成了,赵县令却没有多开心。 他知道,这只是开始。 刚开始的时候,都会好说话。等到了后面,才难搞。 他第一时间找人探来的消息,知道流民都是从岷州府来的。 才知那边早已大旱,可知府为了能早日做出“功绩”升迁,竟一直瞒着不报。 这就算了,还上书朝廷说岷州丰收。这丰收就意味着税收上调,百姓本就因受灾少食,可官员下令要交粮作税,他们又能怎么办? 没多久岷州府就乱套了,知府第一时间下令关上城门,不准人跑出去。 刚开始是拦住了人,可随着时间推移,越来越多的人饿死,越来越多的人变成吃人的怪物。 为了不饿死,为了不被吃,想活着的人三五成群的聚在一起,拼了命的往外跑。 一路过来,那些府县都不敢管他们,这就是个烫手山芋。 于是都叫人将他们往下一个地方驱逐,就这样流民们被一路驱逐到了丰水县外。 赵安民听着下头人打探来的消息,心想岷州大乱,那知府怕是活不成了。 流民也只会越来越多,前头那些府县不敢收,也是怕越聚越多,到时候不好弄。 而且北地本就缺粮,把人往南边送,也是给条活路。 不然真继续在北面留着,不是冻死就是饿死,左右都是一个死。 只是这些流民对他来说又何尝不是一个烫手山芋?落在他的地界,他若是处理不妥,便是他的过错。 可他丰水县本就是个发展不起来的小县,北面各个州府都不敢接手的流民,他又如何能处理好? 他在这都五年了,也不求着能升迁调任,只求能在此地做好自己分内之事,安稳终老。 偏偏又横生这事端,叫他束手无策。 赵县令思来想去,还是写了个折子,准备递给朝廷。 折子中没敢直接写岷州府的事,只说北地来了流民,请上头赈灾。 至于为何北地会有流民,上头自然会去查。 折子写完后,赵县令让人送去府城给知府过目。官员不可越级汇报,他的折子要先给知府看才行。 写完折子后,衙役便拎着食盒过来,“大人,夫人给您备了豆浆和肉脯。” 赵县令本来没胃口吃东西,但一想到北城杂货铺里的豆浆和肉脯的味道,就有些肚饿,“拿进来吧。” 吃完肉脯,喝完豆浆,赵县令觉得自己的情绪被抚慰了。 “随本官去城外看看。” 赵县令带着手下衙役到城外,入目便是一群骨瘦如柴,衣不蔽体的人。 他们双目无神,手中拿着富户施粥时发的陶碗,在空地上或躺,或坐。 有几个年纪看着小一些的,还抱着早就空无一物的陶碗舔。 第92章 也有一些喝了清粥后更饿,忍不住的抓着雪吃,嘴边沾着脏污的带雪的泥浆。 赵县令身上披着厚重的披风,遮挡住了入骨寒风。 可没有被遮挡的鼻尖,依旧冻的通红。 但这些流民,甚至连件像样的衣服都没有。一路走来,真是十分辛苦。 赵县令摇头叹息,他能做的都做了。再多的,也是心有余力不足。只能求着天快点暖和起来,这样流民们还能挖点野菜果腹。 …… 不出赵县令所料,在接连施粥七日后,富户们开始推脱起来。 赵县令恩威并施,好一番扯皮后,才让这些富户同意再施粥十日,等出了正月就不再施粥。 那时侯一些野菜也长了,仔细找找也能给肚子里填点东西。 熬一个月到三四月份,那时候野菜更多,想来人也能缓过来。 到时候再问这些流民,是要落户还是要离开。 赵县□□的周详,也无差错。 可他千算万算没算到,丰水县竟然一整个正月都没下一滴雨。 这可不是个好兆头。 出正月后,富户们不再开设粥棚。 流民们也不敢闹,这是唯一一个叫他们待这么久,还施粥这么久的县城。 眼下天气渐暖,他们勤快点,也能在地里刨出点野菜来吃。 有这一线生机,他们也不想拿身家性命去对县城里的带刀小吏。 流民们一心只想着果腹活命,一时间也没有察觉天不下雨。 富户们第一时间察觉了,县城的各个粮食铺子也开始提高了粮价。 赵县令眼皮子不停的跳,心中总觉得不安。 云庄里,张木桥去见了云怀瑾,神色凝重,“东家,一月没有下雨了。” 云怀瑾知道,旱灾来了。 “虽说要有大旱,但是地里还是得种东西。不然别的地都种,只有我们不种,也很奇怪。” 张木桥点头说是,“这回便还是种黄豆和粟吧。” 种地的事情,云怀瑾都听张木桥的。 秋播时的黄豆和粟已经收获,粮仓堆不下,开了另一个仓库堆放。 张木桥第一时间告诉佃户们,今年春种时还是种黄豆和粟米,这让佃户们心里奇怪但他们也没办法。 这是东家的地,种什么都是得按东家的要求来。 只是有些心疼可惜,那样多的好地,只能种黄豆和粟米。这两样东西价贱,没人稀罕卖不出价格。他们放到手里,也只能留着自家吃,赚不到什么钱的。 秋播时收获的那些,现在还在家里粮仓里堆着,压根吃不完。 要是东家收购他们的黄豆做豆浆粉就好了,这样多少能卖点钱。 这时候佃户们想的还是卖粮赚钱,压根想不到不久之后,县里连黄豆都买不到了。 到了二月中旬,天依旧无雨。 春耕在即,赵县令此时召了丰水县各个庄子的东家去县衙见面,有些庄子东家并不在此地,便召见了管事。 云怀瑾猜想着赵县令此举,怕是和春耕有关。 方老三依旧跟着云怀瑾,在他身边护卫。怕流民生事,还另带了四人。 云怀瑾坐马车,另外四人则是驾着马套的板车跟在后面。 到丰水县城外的时候,云怀瑾看到了被带刀小吏拦在不远处的流民。 他看一眼后就被小吏催着快走,只好收回视线,朝着城中走。 县衙门头用料十分俭朴,却又透着一股难言的威严之感。 云怀瑾和方老三进了县衙,自报家门后,被人领着去了后院。 里面已经坐了不少人,有些凑在一起小声的说这话,也有些各自坐在一处,谁也不理,只闭目养神。 云怀瑾来的时候吸引了不少的视线,无外乎是他的身形外貌,在一众人里实在出众。 大家皆以为他是男子,在细瞧之后发现眼下孕痣,知道是个哥儿后,又是一番惊讶。 因此,云怀瑾给院子里的诸位,留下了深刻印象。 云怀瑾刚坐下,赵县令就来了。他又跟着众人起身,弯腰行礼。 “诸位请坐。” 赵县令落座后,一摆手让众人坐下。 坐在下方的云怀瑾借机打量着上方的县令大人,此人身形清瘦,五官端正。上唇留有胡子,下巴处却是清理干净。 看起来有些严肃,嘴角下撇,是个不苟言笑的主。 赵县令开门见山,没有卖关子,直接道:“今年正月以来,天公不作美,一直无雨。 眼看着就要春耕,无雨影响收成。本官召见诸位,是想让诸位在春耕时,多种些红薯,土豆。 麦子的话,今年春种最好还是少种些吧。” 赵县令话音刚落,下面就小声的议论起来。 云怀瑾的前后左右,都在小声的抱怨。 “种这玩意干什么?又卖不出去。” “是啊,卖不上价,亏了县令又不给我们贴银钱。” “这地是我们东家的,东家爱吃面,可不爱吃这些。哪里说种别的就种别的?” 云怀瑾听着周围的抱怨声,一时间竟没有听到有一个人是赞同的。 他突然有些明白,为什么丰水县最后会被破城了。 人心不齐,只向钱看,迟早会出事。 赵县令此举,是在旱灾来临的最开始,降低了今后的死亡数量。 第93章 红薯,土豆是不好吃,虽然偶尔吃一两顿会觉得美味。 但天天吃的话,谁都受不了。可再受不了,这也是能救命的东西,至少也不会叫人轻易的给饿死。 赵县令也知道很难说服这些庄子去种植,他们这些人虽然地多,可也正因为地多,所以也不缺粮食。 对他们来说,自然是钱更重要的。 让他们种红薯和土豆,对他们来说是强人所难了。 可这天实在是不好,他怕丰水县也要和岷州一样,要干旱了。 而且若不是这些人地里产出并不需要往上交税收,不怕过段时间又有雨了,却因种多了红薯土豆而无法交税,他也不会开这个口。 “诸位,你们若是种红薯与土豆,种多少,县衙就收多少。除此之外,县衙也会给大家提供秧苗,不会收取费用。” 赵县令开出的条件,并不足以打动人心。 即便是这样,对于庄子来说,也是亏了的。 秧苗与种出来的东西,并不值几个钱。 真正值钱的是种东西的地。 这地种了红薯和土豆,就种不了其他。他们不愿意做这亏本买卖。 赵县令见下面的这些人不为所动,心中忍不住叹息。 种地这事,他没办法强求。今日若是不能说动,往后便更难了。 就在赵县令又准备开口的时候,就听下面有道清润的声音道:“县令大人,云庄愿种。” 云怀瑾也知道古时与现代不一样,古代的地真正属于百姓的很少。 要这些庄子为了百姓生计,拿出地来种红薯和土豆,可以说是天方夜谭。 这好比让粮商带着粮食去赈灾一样,他们虽有那个能力,可没那个义务。 云怀瑾同意,也完全是因为,他不是古代人。现代的一些教育理念,还根深蒂固的在脑海里。 又受他表哥的影响,云怀瑾也想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在灾难中也能做点什么。 反正种黄豆和粟米,与种红薯和土豆,结果都是一样的。 种红薯和土豆,还不用花钱买秧苗。种出来之后,想卖出去,县衙也会照单全收。 不过到那个时候,真要想卖,怕是也不愁卖。 不过除此之外,云怀瑾也想在县令面前露个脸。朝中有人才好办事,而丰水县里,赵县令最大。 云怀瑾想在这场灾难之后,将农庄做大,少不了与县衙打交道。 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现在就是“雪中送炭”的时候。 果然,赵县令在听到云怀瑾说愿意种后,不苟言笑的脸上都多了些笑意。 他连忙看过去,见还是个哥儿,心中也有些讶异。反应过来后,赵县令连着将人夸了好几句。 云怀瑾算是在赵县令跟前,彻底露了一回脸。 赵县令又说了几句后,见其他人都无动于衷,也只好放弃。 转头便对云怀瑾和颜悦色,让他派人去拿种植所需的秧苗。 等县令走后,其他庄子的人也跟着走了。倒是还有三家人没走,凑到了一起。 这三人凑一起后,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不满云怀瑾同意县令要种植红薯和土豆。 “所有人都不种,就他要种,真是不知所谓。” “为了巴结赵县令,什么都敢许诺。” “巴结呗,等到时候亏了钱,看他不哭才怪。” “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云怀瑾听着觉得疑惑,“三位,县令大人可没说你们不能种啊。若是三位眼馋我巴结上了大人,现在大人又没走远,你们把大人喊住,想巴结上不就是一句话的事情?也不知诸位在这眼红个什么劲。” “嘿!你一个哥儿凑到男人堆里不知羞,还敢强词夺理?” “世风日下!哥儿都敢在外头和男人叫板了!” “你家男人在哪?怎么让你一个哥儿出来丢人现眼?” “莫不是没男人吧?他长成这样,哪个正经男人会喜欢?” 云怀瑾听着三人的话,只觉得臭不可闻。 若云怀瑾真是古代的哥儿,这会怕是真不会说什么,低着头就走了。 可他不是。 云怀瑾眼睛一瞪,挨个指着三人,一个个的原话回敬过去。 “你一个男子竟然敢大庭广众之下,和我一个哥儿说话,真是毫无廉耻之心。” “世风日下,你这样的东西都敢在外头和我叫板了!” “你家哥儿在哪?怎么叫你这样一个丢人现眼的东西出来和哥儿说话?” “莫不是你没有哥儿吧?也是,你这幅模样,路边的狗看到了,都吓得一口气能跑二里地外去,谁家好人嫁给你啊!” 这三人被云怀瑾骂了个狗血淋头,气的脸红脖子粗,围过来像要打人。 云怀瑾哪里看不出这群是个什么货色。 他喊道:“方老三!” 外头的方老三听到声音,立即带着人直接冲进院子里去。 方老三常年走镖,手下一众镖师又都是虎背熊腰大体格,就连县衙里的官吏都比不过他们。 加上在云庄这段时间吃好喝好,云怀瑾又在水里加灵泉水,他们的身体素质比之前更好。 刚进县衙的时候,他们都引来了官吏们的注视。 心想着这样的身板,怕是只有军营里的将领才有的吧! 第94章 当方老三带着人冲进来,将云怀瑾护在身后时,院子里的那三人也吓了一跳。 差点以为是熊来了! 云怀瑾看着院子里被吓到往后退的三人,冷哼一声,不想与他们这样的人再多说什么。 谁知要走的时候,听到身后又有人喊道:“你一个哥儿如此嚣张跋扈,也不怕今后没人要!” 云怀瑾要被烦死了,“你再多说一个字,我就叫你先尝尝他们拳头的厉害。” 以为这人不怕死的要过嘴瘾,是个硬茬呢。 结果在云怀瑾说完后,直接闭紧嘴巴。 方三爷翻了个白眼,忒了一声,“怂货。” 那人听了,也只敢咬着牙装没听见。就对方那大体格,可以说是一拳一个他,他惹不起。 云怀瑾没再多待,觉得晦气的很。他带着人去取了秧苗,拿了东西后直接回了庄子。 到庄子后,云怀瑾将赵县令说的都和张木桥说了一遍。 这红薯与土豆张木桥是知道的,产量比黄豆和粟米更高,也更耐旱容易成活。 最重要的是,此二物食之极其果腹。 之前没想过种这两样,也是秧苗难买。丰水县没有种这些的,要想买,还得往北面去找。 那还不如种本就有的黄豆和粟米,还省点事。 张木桥去了趟两个村子,将云怀瑾答应县令,种红薯和土豆的事和佃户说了。 他们无有不应,这又是东家又是县令,他们哪敢吭声说别的。 倒是枣沟村的村长,王北峰听着觉出些不对来。他抬头看看天,心想怕是要出事了。 第37章 二月底,春种结束,依旧无雨。 云怀瑾看着晴朗的天,春风拂面,却感受不到任何生机盎然的春意。 他去了一趟南院,冬日里暖房里种着的菜蔬已经可以收获。 跟着春种,南院院子里也继续开始种菜。 因着都是由灵泉水浇灌,这些蔬菜长势极好,味道更是一绝。 以它们入菜,都无需多加什么调料,那味道都是难以比拟的清甜爽口。 他之前买的那些果树,大半被种在了空间。后来又怕自己想拿出果子吃,不好找出处,最后又在南院里也各种了些。 只是空间里的果子如今已经成熟,可南院的这些,还在缓慢生长。结果子也不知要到什么时候。 想到空间里的果树开花时,因为没有蜜蜂蝴蝶这些授粉,他自己一个人人工授粉忙活好久。 一想到那段时间的劳累,云怀瑾再也不想在空间自己种果树了。 而且他的空间不好示人,一空间的瓜果蔬菜,也只能偷偷的摘来做菜,还得是在小厨房有这些果蔬的情况下才行。 云怀瑾幽幽叹息,真想旱灾快些过去。 云庄有山地,到时候在山地上都种果树,结的果子做罐头。 他自己浑水摸鱼的从空间里拿果子吃,也不怕被人发现不对劲了。 不过真想种的话,今年秋就可以种。 那时候天已经开始下雨了,倒是不旱。 只是缺粮,特别缺粮。 那时候刚经历过旱灾,百姓们连粮种都拿不出来,所以即便是下雨,也没办法种地。 哪怕是有粮种种进去了,可人饿了那样久,自己能保证自己不去地里挖粮种吃。但没办法保证别人也不去。 这种情况,还要持续两年。 云怀瑾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久,书里没看到。也可能写了,但他滑的太快掠过去了。 南院的地,还能用井水浇灌。 庄子外头的地,就只能靠着一条小河去浇地。 眼下那条小河随着久不下雨,又总被挑水浇地,已经出现明显的水位下降。 云怀瑾有想过要不要在村民们挑的水里面加点灵泉水,可又怕庄稼长太好惹出不必要的关注与麻烦,便又放弃了。 还是等这节骨眼过去再说吧。 三月中旬,云怀瑾又去了一趟县城。 丰水县的县城开始通船了,南城杂货铺的豆浆粉销量再次飙升。 城中倒是没乱,百姓们依旧有条不紊的生活着。 城外流民起了几次乱,他们察觉到了久不下雨,怕丰水县也要大旱,有不少人想离开。 按理说他们想走,赵县令该是求之不得的。 可坏就坏在江州知府,赵县令的顶头上司,下了严令说不准丰水县放走一个流民。 这位的想法与岷州那位不谋而合,不准流民消息泄露分毫。 这想法实在是让赵县令摸不着头脑,让朝廷知道有流民,是什么天打雷劈的事吗? 怎么一个两个的都想瞒着? 赵县令不想隐瞒,可他人微言轻的,也没办法直达天听。 于是只好捏着鼻子认命,下令务必要拦住流民,不准他们再离开丰水县地界。 赵县令心知这是个大隐患,也没日没夜的操练人手,还把城中富户连夜召集起来,让他们不要屯粮,想办法一起和丰水县度过难关。 不然流民真闹起来不要命的冲进城,第一个遭殃的就是富户。 唇亡齿寒,富户们也知晓。 他们之前那般不愿,也是知道开春后都会变好。自然是能少往外拿,就少往外拿。 可谁知道老天爷突然不下雨了,知府大人还下令要将流民都困在丰水县外? 第95章 这和在他们脖子上架刀子有什么区别? 怕内忧外患,富商们确实不再死压着粮食。县城里想买粮倒都能买到,只是价格都比之前翻了一倍。 不过还不是天价,实在买不起米面的,买豆子也一样能果腹。 因此县城里还算比较安定。 城外也设立了粥棚,没有之前那样多,只有两个。 由六家富户轮着来,每天定量施粥,发完就没了。 不管饱,但也能让流民们看到一点希望,至少有,至少不会真的饿死。 丰水县以最少的粮食消耗,安抚住了只想活着的流民。 丰水县北城外有流民的事,南城码头的商船也有所耳闻。 他们虽听着,却不会将这些消息带离。 丰水县县令死死按着这消息,就是不想消息传出去。 他一个小县令没这么大的想法,想来下令之人是更高位的人。 官场之上错综复杂,他们商船背后也各有主家。 有的沾亲带故,有的带着仇怨。 但具体如何,他们这些底层伙计是不知道的。若是因他们泄露些消息出去,要是于主家有益还好。 若是无益,那主家倒霉之前,会先要了他们的命泄愤。 这些消息,还是等商船回去后,亲自禀明主家,叫主家自己定夺的好。 因此,在码头通船后,丰水县有流民聚集之事,依旧没有传出丰水县外。 渝州商船在冰面化开,河面通船时,第一时间来了丰水县。 这次他们要定一万罐的量,雍京那边的豆浆粉比渝州还要好卖。 刚放进铺子里,就在短短三日内一售而空。 说是看在丞相大人的面上,买崔家铺子里的东西也好,是因东西味美买的也好。 左右是他崔家赚钱! 之前的量渝州加雍京是不够卖的,这次来就得加量。 由于城内黄豆涨价,云庄的豆浆粉也跟着翻倍涨价。 李怀州对此没有异议,这豆浆粉换了包装从他们崔家手里卖出去的价格,可都翻了千百倍呢。 而且县城粮食涨价他也是知道的,眼下要紧的是把豆浆粉运过去,而不是在这点小钱上掰扯。 这次李怀州依旧先给定金,然后去别的地方送货,等半月后来拿豆浆粉。 一万罐要半月做出来,比较急。 云怀瑾没办法,又在两个村子里招了短工。 这会正好农闲,地里没什么可忙的。 因为流民原因,县里和府城也都不好去。村民们都没活干,就指望着在云庄干短工的那一日三十文钱过日子。 眼下庄子里要扩招人手,枣沟村和山前村的村长这次将事情揽了下来。 上回二人也都不在村子里,出去干活去了。 这次他们在,总不能叫东家亲自忙活。 有人揽活,云怀瑾也就不操那份心了。现在云初和枣沟村的小朋友们玩熟了,自己隔三差五的就坐着牛车去村子里玩。 身边跟着两个镖师护着。 也就不用他为了带孩子去找小朋友玩,而专门跑一趟。 两位村长又挑选了十六个手脚麻利,干活勤恳,品行端正的人送来。 豆浆粉制作速度直线上升。 也因陶罐用量加大,那给云庄烧制陶罐的小作坊,在这人心惶惶的旱灾前夕,愣是赚到不少钱,买了不少粮食囤起来。 一直到李怀州来取货回渝州,丰水县还是没有下雨。 而县城里的粮食价格,又涨了。 赵县令心中觉得不妙,第一时间给府城写了信,求知府帮忙给粮商牵线搭桥,想买些粮食回来放在粮仓,以防万一。 可信石沉大海,没有丝毫回应。 到了四月,本该是野菜勃发的季节,野外的地里却是坑坑洼洼,不见一点绿意。 流民和丰水县百姓可以为了一根野菜的归属,而互相动手。 四月下旬,有流民为了一根蔫掉的野菜,用石头砸晕了丰水县百姓。 这让丰水县百姓与流民彻底站在对立面,二者矛盾急剧飙升,小吏挎着刀来才将两方人马稍稍分开。 赵县令心知不能再拖,直接骑马去了府城。 到府城后,赵县令直奔府衙。结果被人领进去后,在无人的厢房中等了一天一夜不见人影。 直到第二日晌午,他才见到知府江沂山。 看着胡子拉碴,眼下乌青的赵县令,江沂山把食盒放桌上,打开食盒,浓郁菜香扑鼻而来。 赵县令忍不住的吞咽口水,却控制着自己的本能,并未有所动作。而是盯着眼前官府穿戴整齐的知府大人,问道:“大人,您究竟是什么意思?” 江沂山轻笑一声,“赵大人,你在官场这么久,应该知道,有些事不理会,对你才是好的。 既然是对你好,你又何必非要刨根问底,现在竟还大老远的跑来府城。” 赵县令眸光黑沉,“大人,丰水县旱灾已经迫在眉睫,又有流民在外聚集,若丰水县哪日撑不下去,大人就不怕朝廷知晓?” “那就等到时候再说,出了事也有本官顶着。你如今只需要将流民拦在外面,再将旱灾的事捂住。只要撑到了秋收后,本官自有法子。” 江沂山说着,不轻不重的看一眼赵县令,“否则,本官拿你全家陪葬。” 第96章 两日后,赵县令疲惫归来,整个人如同失了魂一般。 赵县令归来的第二日,他下令关闭北城门。县城里的百姓不准再出去,也彻底隔绝了流民进城的想法。 五月中旬,天越来越热。 流民几乎日日都会攻击城门,之前县城里还有些小道能出去,现在所有道路彻底堵死。 云怀瑾也没办法进城,但根据方老三去探听来的消息,也能知道县城里不好过。 张木桥担心两个儿子和儿媳,周家人也担心周海草。 那二十两银子没能在春种后盖房,而是花一半买了粮食,周家兄嫂连着两个孩子倒是不愁没吃的。 只是他们实在担心在县里的周海草,不知到他有没有吃的,又有没有生命危险。 一直到六月,商船已经不在码头停靠了。 赵县令对于商船不再码头停靠一事,也颇有疑惑。 一艘两艘不停倒是能理解,可突然一下全都不停了,像是说好的一样。 六月中旬,天气炎热。 小吏杀了个流民。 对方聚集人群,企图攻击。被发现后击溃,杀之头领,以儆效尤。 赵县令听闻后,仿佛老了十岁,快要压不住了。 七月,流民在安静之后,再次暴动起来。 他们没吃的了,野外能吃的全吃了, 树皮也吃了,土也吃了。可吃不饱啊。 除了没吃的,他们更没喝的。天这样的热,再无吃无喝,他们真的要死了。 与其坐着等死,不如拼一把。 县里有吃的,还有井水,进去了就能活! 可他们还是失败了,他们拼不过小吏的挎刀。 三日后,有近半数的流民们开始不再关注县城,而是将目光放在了外面的各个村落里。 他们在小吏手上吃过亏,也不敢对农庄下手,怕庄子里的护卫。 但他们知道,村落里的村民,是他们能对付的。 他们此前就是村民,没人比他们更了解村民会是什么样的。 离县城最近的孙家村,被流民洗劫了。 赵县令听闻此事,派了衙役过去查看。 村民们有伤,倒是无人死亡。各家钱财无损,粮食被抢不少,还有菜刀,农具,也被抢了。 可如今是粮比钱贵,这还不如抢钱。且这群人手里有了“凶器”,日后会更棘手。 这些流民在县城外的各个村子里四处流窜抢粮,他们为了一口吃的命都能不要,又见过真正的炼狱,凶狠起来十分骇人,村民们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 赵县令怕他们最终成匪,只好连同富户们派的护卫,满丰水县的追踪。 只是这群人实在是善于藏匿,往山里一跑,很难再追到人。 赵县令没办法又调了些人手过去,务必要将这群流民缉拿,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而县城外还在的那些流民,也被严格看管起来,不得离开县衙所划的范围内。 若要离开,格杀勿论。 剩下的流民们听闻此令,有怨那些去抢村民的连累他们,也有后悔没和那些人一起走,至少死了也能做个饱死鬼。 严令之下,县城外的流民们表面上是安静了下来。 但若再没吃没喝,这种安静也只是暴风雨的前兆。 …… 渝州商船在六月时,南城码头彻底没有商船停靠前来过一趟,李怀州又给了云怀瑾一万罐豆浆粉的定金,这次给的多,足有总金额的一半。 不过黄豆一天一个价,最终的价钱还得等收货的时候才能算得清。 按照李怀州说的,这次要过两月才来,也就是八月来。 云怀瑾的豆浆粉便没有停工,一直在做着。 而且他发现加了灵泉水的豆浆粉,保质期被延长了。 第一批做的豆浆粉,开罐的那份,已历经九个月,至今都还没有坏。 没开罐的那份云怀瑾没看,准备足一年后再开看看。 保质期的延长,对于商品售卖是有极大好处。 更重要的是云怀瑾发现了灵泉水还有这一妙用,对农庄今后的发展也有了许多的信心。 古代吃食最难的就是防腐技术,如今他有这样一个得天独厚的优势,自然是要好好规划一番。 虽说现在还不是大展拳脚的时候,但也有了足够的时间做准备工作。 豆浆粉终归是小利,他如今也有本钱,且还搭上了崔家,又有灵泉水的诸多好处,想来水果罐头只会比豆浆粉更好卖。 果树长成需要时间,等三年后消停下来才种就晚了。 只能现在就种。 果树不比庄稼,种在山上没结果子的时候也没人会吃。 而果树长成结果短则一年,长则两三年。 等它结果时,这场灾难也已经终止,那时候更不怕有人偷果子了。 云怀瑾想着等李怀州来的时候,让李怀州给他寻些果树。 县城里的种子铺没那么多的量,且他们也出不去,又没船进来,肯定是买不着他想要的东西。 让李怀州帮忙带是最好的。 庄子地里的土豆和红薯眼看着也要收获了,他正好能借着这个机会去县里找赵县令。 到时候把豆浆粉也借着运红薯土豆的机会,运到南城的杂货铺里,等渝州商船来人运走。 第97章 外头纷纷扰扰,动荡不安。云庄范围内还算安静祥和。 枣沟村和山前村的村民之前怕东家降租后,再突然涨租。 夏收的粮食不敢卖,大部分都留着了。秋播时东家又种了黄豆和粟米,这些粮食卖也卖不出去,也都在粮仓里堆着。 因此两村村民的粮食存的还挺多,还真不愁没粮吃。 更别说现在还在庄子里干活,每天还有钱拿。这钱虽然现在买不着多少粮食,可这灾年也总有过去的时候。 他们攒着总能有用到的一天。 两村村民的生活,并没有受旱灾多大的影响。整个云庄都是这样,与往常的日子没多大区别。 唯一不同也就是镖师和护卫们巡视的范围变大,强度加强了。 尤其是晚上,他们更是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三五人成队的来回巡视庄子范围内的地界。 夜晚,枣沟村的村民们忙碌了一天,都睡下了。 王北峰突然睁开眼睛,听着墙根似乎有动静。 他小声的叫醒老伴,“快起来,外头似乎有人。” 有流民流窜在各个村子里抢粮食伤人的事,他们都知道了。 官府的人都来通知过,让大家晚上多注意点,不要睡的太死,免得祸来时无法躲。 周花云觉浅,很快便清醒过来,她从枕头下摸出把镰刀举着,显然也是早有准备。 王北峰也从床边把藏好的锄头握在手里,夫妻二人穿好衣服刚出门,就看到两个儿子和儿媳手里各自拿着家伙事在堂屋里等着。 周花云见少了人,便问道:“三哥儿和孩子们呢?” “三哥儿力气大,让他拿着斧头带着孩子们在西屋里。” 周花云闻言松一口气,她家老三虽是个哥儿,但力气却是很大。他爹他哥都劈几次才能劈开的柴,他一斧头下去就裂开几瓣。 有他护着几个小的,她也能放心。 此时篱笆院里,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音,还有压低的埋怨声。 “快去找粮仓。” “动作小心点,别把人弄醒了。” “最近那些狗衙役挨个村子跑,要他们小心防着。咱都失手好几次了。” “就是啊,因为他们又饿了几顿!” “没失手也找不到多少吃的了,到现在都没下雨,各个村子里的存粮也都快见底了。” “哎,谁说不是……” 几个流民慢慢摸索着进了厨房,又是一番搜寻后,发出了低呼声。 “厨房里有窝头!好几个!这米缸里也有好多米!” “啥?这时候还能有这样多好东西?” “你们快来!” 王北峰一家子在暗处相视一眼,知道不能放他们走了。 几日没能得手的流民,在粮食面前,放松了警惕。 他们有的手中抓着窝头,疯狂的啃食。有的将半个身子探进米缸,直接抓着粟米往嘴里面塞。 即便是难以下咽,被噎得难受,也舍不得将其吐出来,只瞪大了眼珠子,单手握拳锤打着心口。 也就在这时,王家人举着农具出现,将厨房直接堵住,来了个瓮中捉鳖。 流民们四处奔逃,已经不是之前那一大股人。而是分散了好多,这次摸到枣沟村的有六人。 他们选了枣沟村看起来最富裕的一家,只有富裕些的现在还能有粮食。 事实证明他们选对了。 只可惜,也彻底失手,被捉了。 他们好几日没吃的,又一直躲藏消耗巨大。抢来的农具也在奔逃中丢了。加上他们现在人又少,根本就没办法与手里有农具,还没有怎么挨饿的王家人对抗。 王家的动静闹的大,很快相邻的几家也都来了人。 方三爷正好巡逻到这,听到动静也带人去王家看了究竟。 六个流民被全数捆绑,用的是杀猪时系的杀猪扣。猪都挣不开,他们更挣不开了。 不过绑了人后,王家人不知道后续该怎么办。 问了方三爷,方三爷也拿不准,只好派人去庄子里请示云怀瑾。 大半夜的云怀瑾被敲门声吵醒,云初察觉到云怀瑾起身,也模模糊糊睁开眼睛。 夏季里虽炎热,但庄子里倒是能避几分暑气。屋里放了冰盆,这会也能觉出一丝凉意。 怕云初冻着,云怀瑾还是不放心的将薄被盖在他的肚肚上。 随后拍了拍云初的背,哄他继续睡,“阿父去去就来,乖宝自己先睡。” 云初软乎乎的应了一声,闭着眼睛继续睡着。 云怀瑾这才披上件外衫起身,张木桥正在门外等着。 “东家,枣沟村那边抓着了流民。” 云怀瑾微有惊讶,枣沟村离县城有一定的距离。且这些日子官吏追捕那些流民也是费了大力气。 本以为他们能收敛一些,没想到这么快就来枣沟村了。 云怀瑾问道:“可有人伤亡?” “没有,来的流民少,只有六人。被王村长一家生擒了。” 张木桥说完便问云怀瑾,“方三爷派人回来想问问东家,这些流民该如何处理?” 知道没人伤亡,云怀瑾松口气。他想一下后便道:“等天亮了就送去县衙,记得多去一些人,要带上东西防身。” 张木桥连忙应了一声,然后出去回话。 第98章 天刚蒙蒙亮,枣沟村十来个大汉加上云庄出了两个镖师,各个手里都拿着农具,押着捆绑结实的六个流民去了县衙。 路过城外,不少流民看到这一幕,不由自主的往后缩了缩。 没想到跑出去的那些,竟然有失手的时候……这还是他们头一次看到流民被村民押回来。 赵县令知道枣沟村抓了流民来,这连日的坏事里,终于听到了一件好事,也得了一丝喘息。 虽说只有六个,可也比一个没抓到要好。 王北峰身为枣沟村村长,又是这次苦主,也跟了过来。 正好官吏也要问询经过,他都一一说了。 记录完后,赵县令亲自来了一趟。倒不是为了枣沟村抓到流民这事,而是经过县丞的提醒,知道这枣沟村是云庄下头的村子。 那云庄就是当初他动员种红薯土豆,以防旱灾没粮时,唯一一个响应他的庄子。 这会亲自过来,也是想问问庄子里种的那些红薯和土豆怎么样了。 王北峰听到县令问话,自然是知无不言。 “干旱缺水,长得不太好,蔫蔫哒哒的。不过也都没有旱死,但具体收成如何,也看不出来。得到了时候,挖出来才晓得。” 赵县令听到没旱死就已经很高兴了,“还有一月就能挖了,你回去和你们东家说,若是云庄想卖来县里,本官到时候派官吏去护送。” 王北峰恭敬应下后,赵县令就挥挥手让人赶紧回去。 再撑一个月,再撑一个月就有粮食了。 赵县令久不见笑的脸上,终于有一丝笑意。前路终于不是一片黑暗。 八月,县城里的粮食也变得捉襟见肘。 富户们凑了一些救急粮放出去,但他们管得了县里百姓,就管不了外头的流民。 他们虽然有钱,可手里粮食也有限。 丰水县如今就像是个孤立无援的岛,钱没办法流通出去买粮。 粮食是越吃越少,无法再生。富户从二月开始与县衙联合起来,撑到如今也实属不易。 若不是赵县令说了云庄不久后能出一批红薯和土豆,就算是富户们也吃不消,坚持不下去了。 可谁也没想到,云庄粮食没有下来前,丰水县外又来了一大波的流民。 赵县令听闻此消息,人直接急火攻心,晕了过去。 县丞不得不顶上主持大局,县里的几家富户也是连夜赶到县衙,一群人坐一起商量着怎么办。 他们是真的没粮了。 再这样下去,整个丰水县也要变成流民了! 说来说去,一伙人也没个章程。 这就是个死局,破局之法只有出去买粮。可江知府的意思,丰水县其他人不晓得。但在座的这些,都从赵县令那听闻了。 布庄的东家忍不住问道:“知府大人到底是什么意思?为何要一直压着这消息?” 这也是大家都想知道的。 县丞林松筠二十有八,眉清目朗,即便是蓄着胡须也觉得年纪不大。 他举人出身,没有再考直接补官,得了个县丞之职。 如今在丰水县也有四年,这四年里即便他想做出些什么改变,可丰水县就像是一潭死水,毫无波动。 好不容易他在去岁发现了云庄的豆浆粉,知道渝州崔氏还大量订购,他终于看到了一些希望。 谁知还不等他做详细计划,就天降大旱。 眼下老县令更是急火攻心,一病不起。 他身上的担子,更重几分。 “江大人如何想的,秋收后自会明白。如今咱们求不了旁人,只能自救。” 林松筠说罢,便叹息道:“本想着等云庄地里的庄稼足月后再收割,这样至少能多产些粮食。 眼下怕是要提前收,不能叫流民暴动,破了城门。” 富户们也拿不出什么粮食了,这是唯一的办法。 “林大人说的是,既然如此,那我们便出些买粮的钱吧。” 富户们跟着表态,这时候钱也不值钱,给多少也不心疼。只求能花钱保命,将这一劫给渡过去。 去云庄商谈提前收割之事,是林县丞亲自带人去的。 出城的时候,大批流民围过来,若非官吏举刀威逼,他们还出不去。 到云庄的时候,林松筠特意停下来看了一眼庄子里种着的红薯和土豆。 长势并不好,也不知产量到底如何。 但这成片成片的都是粮食,有总比没有好。且这些根叶也能当野菜吃,虽说口感上十分的差,但至少是吃的啊。 树皮都能磨成粉吃,土也能往嘴里塞,没人会嫌弃这红薯藤的味道口感。 云庄巡视的人远远看到了林松筠一行人,见他们身着官服,第一时间先去庄子里禀报。 林松筠到庄院时,云怀瑾和张木桥已经在外候着了。 “见过大人。” 云怀瑾带着张木桥弯腰见礼,行至一半,被林松筠阻止了,“哎,云庄主莫要多礼。本官今日贸然来访,实属叨扰,还请云庄主不要见怪。” 云怀瑾不动声色的打量一眼来人,他没见过此人,但根据官服来看,应该是县丞。 丰水县二把手,也是要好好招待的主。云怀瑾笑道:“大人前来是云庄的荣幸,快快请进。” 一行人进了庄子里,云怀瑾依旧将人领到主院东厢房。 第99章 一路上,林松筠一直在打量云庄里的人。 他发现庄子里的下人们,眉宇间似乎并无多少愁苦。 即便是县里富户宅院里的下人,如今见着,也都眉心紧缩,有诸多忧愁。 看来丰水县的困境,对县城外的云庄,是真的没有多大的影响。 林松筠将观察到的东西记在心中,二人到东厢房落座后,梅兰第一时间上了茶来。 官吏们都守在门外,厢房的门敞开,很快笔墨又端了个冰盆放在不远处。 在笔墨退下之后,林松筠喝了口茶,入口一瞬间,就被茶香惊艳。 他有意询问是何茶,又怕云怀瑾以为他在讨要,便生生压住了话头,而是说明自己来意。 现在粮食才是最重要的。 云怀瑾听了林松筠来意后,也觉得提前收割放粮是最好的结果。 往后拖虽然能让粮食多产一些,可本来就是大旱,再多留一月,也是杯水车薪。 且还不知这一月里会生出怎样的祸端,不如先收了,解燃眉之急。 只是云怀瑾也有自己的疑惑,“大人,若县里没有能力买粮救急,为何不上报,让知府出面?” 林松筠听到知府的反应也如赵县令一般,直接就黑了脸。 他怕云怀瑾误会,很快又解释道:“本官不是对庄主你,实在是县里也有苦难言。” 这事不好瞒着,也没必要替那江沂山遮掩。林松筠压低声音将赵县令在府衙里遇到的事说了一遍,云怀瑾听的满头问号,只觉得知府有病。 可他再怎么想,也没办法左右。 最后只能叹息一声,“云庄会配合县衙收割的。” 八月中旬,大批流民聚集在丰水县外,县城里亦缺粮少食人心惶惶。 在武力镇压过一次流民暴乱后,城外快马疾驰,小吏高呼,“有粮食了!” 消息如同疯长的野草,传遍了丰水县内外。 报信小吏被蜂涌的流民围住,在外官吏拔刀相护,“速速退后!否则无粮可发!” 让流民知道有粮可发,也是重中之重,小吏见流民们因粮而退,知晓自己完成了任务,便骑马进城。 第二日,天刚蒙蒙亮,县城里便出去许多人,他们都拉着板车,往城外走。 此时城内百姓与城外流民都在翘首以盼。 傍晚时分,城外出现了第一辆装满了红薯的板车。接着是第二辆,第三辆…… 有了粮食后,流民和城中百姓都被安抚。 一时间城内城外都飘起了烤红薯的香甜味道。 云怀瑾这次数百亩地的产出,除了佃户们的那些,以及云庄自留的,全都卖了。 林松筠是按着如今县城里米面的价格给的钱,这是雪中送炭,解丰水县危机困顿的。他不好用黄豆这些粗粮贱价去收购。 且县里富户出了大头,如今钱在丰水县也不值钱,因此云怀瑾得了近万两的白银。 这样的价格,在丰年是不可能卖到的。 有了这些红薯和土豆,只要省着点吃,是能撑几个月的。 只是几个月后又该如何?而不久后的秋税又如何交呢? 丰水县在不安中到了九月。 而说好的八月前来的渝州商船并没有来。 九月初,江州知府调任了。 调任的速度十分快,甚至都没来得及与下一任交接,直接将手里的事情交给下面的两位同知,带着早就打点好的行囊南下。 丰水县里的赵县令和林县丞闻言面面相觑,想到此前江知府说的话,要丰水县撑到秋收后…… 莫不是那时候就知道他会被调任? 所以才怕事情传出去,影响他的调任结果? 可一个小小的江州知府调任,又为何有那么多的人在背后护着打掩护? 丰水县好歹是有通商的码头,这段时间里,愣是一艘船也没有。 说不是替江沂山打掩护的,他们都不信。 九月中旬,雍京传来急报。 帝王驾崩,新帝登基。 彼时赵县令和林县丞才明白,为何会有那么多人给小小的江知府打掩护了。 他们不是在帮江知府,而是陛下龙体不安,朝堂动荡。所有人都在背后有动作,都在用尽一切的力量去运作。 江知府人微言轻,可江知府背靠的国公府不一样。 利益纠葛,权衡利弊后,让许多人选择避开丰水县。 只等着事情尘埃落定再说。 说到底,是他们丰水县没能得到上苍庇佑,在这时降了旱灾,成为了博弈下被轻易牺牲的棋子。 而云怀瑾听到皇帝驾崩,新帝登基后,也知道了为什么书里明明写了积极赈灾,最后还是引发了流民暴动攻城。 新帝登基,朝臣弄权,国祚不稳。 更别提这位新帝,才年仅十岁。 第38章 随着国丧与新帝登基的消息一同传来的,还有由丞相崔慎辅国的消息。 这消息没有像其他消息一样连百姓都知,只有各地官员内部知晓。 可不论朝堂如何动荡调整,丰水县的困境依旧存在。 而且以江沂山的跑路的速度来看,这事十成十的要赵县令自己背黑锅。 定是要说他好大喜功,知情不报。就是为了政绩上能好看一点。 赵县令上次急火攻心晕了之后,身子骨就一直没好全。整天时不时的咳嗽一声,眉心紧皱,忧心忡忡的。 第100章 林松筠忙的脚不沾地,县里县外都要他去照应着。抽空还要关心一下上峰的身体如何。 丰水县在一片死寂中,码头迎来了许久不见的船只。 “渝州商船!是渝州商船来了!” “快去禀报大人!” 县衙早就派人在码头看着,若是有船只重新停靠,便立即去衙里禀报。 赵县令听说渝州商船来了,陡然间容光焕发,也不咳了,说什么都要去码头看看。 只是他到码头的时候,渝州商船的总管事已经离开去了云庄。 现在船上只有一些小管事和伙计。 赵县令也不在意,拉着人就问他们来丰水县是为何故。 得知是与云庄有交易买卖,今日是来取货的。赵县令眼帘微阖,短短一瞬,心思百转。 崔家与云庄有买卖,云家…… 赵县令没有久留,回去后就叫手下人搜罗了云庄的一应消息。 这些信息都是衙门里登记在案的,人入县里居住,都是要详细记载从哪来以及家中情况。 赵县令将云庄还有云怀瑾相关记录看了一遍,摸着上唇的胡须沉思许久。 竟然是雍京云家的人,这位哥儿当真是足够低调,他这几年里,竟都没有察觉对方的存在。 若不是上次只有云怀瑾一人应声,他怕是到现在都想不到云怀瑾。 云家在雍京,哪怕是只有五品,可人家是京官,是能面圣的。 更让他没想到的是,崔家与云怀瑾走竟那样近。在这节骨眼上竟还能来丰水县与云庄做生意。 想来也该是这样,朝中谁人不知云家与崔丞相交好。虽说崔相明面上不怎么搭理他们,没想到背后还是关照着的。 国公府是注定会拿他开刀,为江沂山铺路的。 如今崔相辅佐新帝,若是能有人将话递到崔相跟前,他们丰水县又是否能有转机?他又是否能有一条活路呢? 这样想着,赵县令换了官服。又挑选几个身高体壮的衙役,让他们也换下官服,穿上平常衣裳,与他走一趟云庄。 因为云庄红薯和土豆的缘故,城外的流民安定不少。 现在赵县令不用受江沂山的胁制,流民想走想留他都不拦着。 流民不受拘束后,走了一小半。他们都是选择继续南下,南边有粮食吃,比在这也正在受灾的丰水县要好。 赵县令恨不得流民全走了去南边才好呢,最好追着江沂山去,看他这次又要往哪里跑。 李怀州到了云庄后,第一时间就是和云怀瑾告罪。 崔家这段时间实在是太忙了,也是各方势力的重点关注对象,他们商船轻易也不敢动。 要不是豆浆粉全部售罄多日,雍京和渝州都催着上货,为了不引人注意,怕是还要再晚来两月。 云怀瑾倒是不担心崔家跑单,只怕崔家出了什么事。 交货之后,云怀瑾与李怀州说了保质期延长的事,李怀州闻言也是高兴不已,“这真是太好了,可以储存这样久的话,我们每次也能多定一些存着。” 云怀瑾笑着应声,又请李怀州下次来帮他带些果树的事。 “运输的价格,我会按照市场价给。如果李管事不方便的话,我再找找其他商船。” 李怀州笑道:“哪里不方便?方便的很。下次来一准给云庄主都办妥,你要哪些,给我写下来便是。” “好,我这就写。” 云怀瑾喊了笔墨拿笔墨纸砚过来,写完后交给了李怀州。 云怀瑾前世自小就在兴趣班学书法,长大后也一直没落下,还学了国画。 虽说没有精学,但是日常的书写作画是没问题的。 不过原身学的比他还不精,写的很差,倒是能认得字。云怀瑾想着后面要写字的时候多了去,便一直在庄子里练着。 现在云庄上下也都知道东家如今勤奋好学,闲来便会自己寻摸着看看书,练练字画。 云怀瑾的字无功无过,就是寻常。 李怀州也不是一个会品鉴字画的人,他看着上面的荔枝树时,出声提醒道:“云庄主,荔枝虽美,可在丰水县这地界,怕是难活。” 云怀瑾感谢对方好意提醒,“没事,我有一秘方,应是能活。” 即是秘方,那就不好过问了。 李怀州把纸叠好收在袖中,起身告辞。 云怀瑾送人出去,正好看到从枣沟村玩完回来的云初。 “阿父!” 云初看到云怀瑾,哒哒哒的就跑来。 他扎着两个丸子头,一左一右,拿红色的绸带绑着,可爱的要命。 如今崽崽长了个子也长了肉,小脸上的婴儿肥软乎乎的,脸蛋白嫩细滑,一双大眼睛像黑曜石一般明亮,玉雪玲珑,精致又漂亮。 云怀瑾伸手摸崽崽的头,给身旁的李怀州介绍,“这是我儿子云初。” 说完又轻声的对云初说:“乖宝,喊李叔叔。” 这些日子里,云初已经与之前怯懦不敢说话的样子大相径庭。 他听了云怀瑾的话,仰头就看着李怀州,软乎乎的喊道:“李叔叔好。” 李怀州本想夸一夸孩子,可当他低头看清这孩子长相时,愣是一句话没说出来,张着嘴发了愣。 这孩子怎么长得如此眼熟啊?好像在哪里见过,到底是在哪里见过呢? 第101章 云初有些奇怪的看向盯着他脸发呆的大人,“李叔叔?” “啊?”李怀州回了神,不好意思道:“莫怪莫怪,这孩子长得太漂亮,倒是叫我看呆了。” 云怀瑾也觉得他的乖宝长得可好看啦,听到人夸云初,云怀瑾也高兴,“没事,我有时候也看着乖宝发呆呢。” 云初听着自己阿父的话,有些羞红脸,很不好意思往云怀瑾身后钻,偷偷害羞呢。 李怀州离开云庄不久后,赵县令就来了。 对于赵县令的来访,云怀瑾是有些惊讶的。 他让云初打了个招呼后,就叫云初先去吃布丁,他做了布丁在厨房放着,就等着崽崽玩完了回来吃。 赵县令看着云初离开的背影,由衷夸道:“云庄主孩子养的很好。” 云怀瑾笑了笑,“大人过誉。” 梅兰送了茶来后,云怀瑾才开口问道:“不知大人此番前来,所谓何事?” 他在脑子里过了好几遍,也没能猜出赵县令这时候来找他能做什么。 赵县令没心思喝茶,看了一眼云怀瑾后,发现对方是真没猜出他的来意。 于是也不绕弯子了,“此番前来,还想请云庄主帮我给云家住递个话。” 云怀瑾听着像听天书一样,怎么赵县令说的每一个字他都能听得懂,但凑成一句话,就觉得这么离谱。 他给云家家主递话? 赵县令话说到这份上,云怀瑾算是明白县令来此是为何事了。 这是病急乱投医呢。 “大人,实在非我不帮。而是大人有所不知,我是被家中弃出的……” 云怀瑾也是心有余力不足,他确实没办法替赵县令在云家那位一家之主跟前说什么。 搞不好还能因为他的缘故,叫云家的家主也厌恶了赵县令。 赵县令听了云怀瑾的话,也想到了这一层。 他木然的坐了一会后,像是被抽走了精气神,又重重的叹息一声。 天要亡他啊!竟是连一条活路也不给他! 官场之上的错综复杂,云怀瑾并不能完全的看明白。 但他知道,对于丰水县,赵县令是做了力所能及的一切了。 见赵县令突然心同槁木,丧失了生气。云怀瑾不由出声问道:“丰水县的事,会让大人如何?” 赵县令先是目光一肃的看了云怀瑾一眼,见他不是有意探听,反而有关切担忧在其中,这让赵县令没有真的动怒。 想来这位云庄主,是真的对官场之事毫无了解。 不知什么能问,什么不能问。 如今这问,也全是因关切而起,赵县令心中有些熨贴。 “朝堂诸事,云庄主既不知道,便永远不要知道才好。” 赵县令因云怀瑾不掺任何杂质的关心,也起了关切之意,又对云怀瑾说:“离开雍京也好,以云庄主之能,定可在丰水县带着孩子好好活下去。” “雍京,不回也罢。” 已经离开云庄的李怀州一直到搬完货,商船起航都还在想着云庄的那孩子长的像谁。 船行一半,一直看着海面紧锁眉头的李怀州突然一拍脑袋。 想到了!那孩子长得像老爷和小少爷! 应该是最像老爷,因为小少爷就是府上最像老爷的! 不过云庄的那孩子也就眉眼间有一点点神似,幸好只是神似,不然他还以为是崔家的孩子流落在外呢。 …… 丰水县因为旱灾,秋税收不上来。 县衙里的诸位,只等着上头来处罚。除此之外,也没别的办法。 丰水县的百姓们受灾至今,毫无援助。他们哪怕是要搜刮民脂民膏,也是搜刮不出一点。 县衙里也不会凭空变出粮食和银钱交税。 总之丰水县衙的诸位大人们是认命了,也尽力了。 半月后,入了十月,天有些冷,这时朝廷来人了。 丰水县衙的诸位大人,只觉得悬在头顶的刀,终于要落下。是死是活,也就这两天的事了。 只是他们没想到,朝廷来的不仅是赈灾的车队,还有一队将士。 丰水县的官员们接到消息出去迎接的时候,被一群将士拦住。 之前在外面看守着流民们的官吏也被拦在城中,此时城门紧闭,却挡不住外面流民们奔逃嘶喊的声音。 赵县令听着声音浑身发冷,他身体一斜,被林松筠眼疾手快的扶住,这才没摔倒在地。 林松筠的脸色也苍白着,不太好看,“大人没事吧?” 赵县令艰难的吞咽口水,摇了摇头。 朝廷这是要杀流民吗?这样做是要遭天谴的啊!怎么能这样做呢!那可都是人命啊! 赵安民推开了林松筠,他有些颤抖的向前跨步,一步犹如千斤重。 “将军,不可诛杀流民啊!” 一场旱灾,让本没有太多白发的县令大人,变得满头白发。 他此时的精气神早已不复一年前的威严从容,而似一被生活折磨压垮的老叟。 林松筠在那守门的将领开口前,将赵安民护在身后。 他虽未言语,可行动已经代表一切。 两位长官表明了态度,丰水县其他官员也纷纷上前。 态度很明确,杀流民此举不妥,他们不同意。 即便他们的不同意十分的微不足道,也根本没办法改变事实,可也不愿一言不发。 第102章 反正他们因为旱灾之事,本就是轻则革职,重则斩首。 虱子多了不怕痒,这事他们想尽全力阻止一下。 守门的将领将丰水县官员的神色反应全部看在眼里,他一一记下后,才开口道:“流民里混了大批的细作,他们计划着不久后引发暴动攻击城门。 将士不是在杀流民,是在抓细作。” 赵县令等人听了无一不惊诧,细作?竟然有细作混入其中,数量还不少? “将军啊,这事我们县里是真的不知道,可没有包庇细作啊!”主薄反应迅速,立即陈情。 这通敌叛国的罪名可是比渎职重不知多少倍,一个死九族,一个最多死自己一个。 也不怪主薄迫不及待的表明,实在是担待不起这重罪。 将领看他一眼后笑道:“他们从北面一路混进来,完全融入其中,你若是能发现,才是有鬼。” 主薄听了连连点头,“是这样没错!” 已至深夜,县城外架起了一座座营帐。时不时的有将士举着火把,提刀巡逻。 主帐内,之前与赵县令几人说话的将领在书写他的所见所闻。 着重描写了赵县令几人的反应。 一旁的亲兵磨着墨,想起白日里带兵捉拿细作的场景,还是忍不住道:“将军,丞相大人真是神了。这丰水县外还真有细作混在流民里,连数量都对的上。” 将领不动声色的看亲兵一眼,见他还是一脸喜色,回味着白天的那场酣畅淋漓的抓捕。 “这话在外面就别再说,否则丢了性命,可别怪本将军不顾旧情不救你。” 亲兵也知自己妄加议论是失言,也恼自己心性不定,还如此毛躁,“将军教训的是。” 知道人意识到自己的错了,将领把写好的信装进信筒里面封好。 “叫通信营的快马加鞭送去雍京给崔相,然后自己去训戒营领三十鞭的罚。” 亲兵不敢多言其他,只恭敬领命。 …… 朝廷来人在丰水县外抓了二十来个细作的事,很快传遍了整个丰水县。 在云庄的云怀瑾也听闻了此事,心想或许书里写的流民安抚好好的,突然暴动,应就是这些细作鼓动的原因。 不过书里没有写朝廷抓细作这一事件,难道是因为他穿书带来的蝴蝶效应?又或者只是作者略写了,但他生活在当下,所以体会的更详细? 那后面还会有暴动吗?有的话,是细作没抓干净?若是没有的话,那从此为节点,往后发生的一切,他都无法按着书里的进程去做参考了。 不,不对。 云怀瑾看向不远处,和黑黑一起玩耍,咯咯笑的开怀的崽崽。 应该是他将乖宝从池塘边抱回来的那一刻,他就无法按着书里的进程参考了。 他不是书中人,如今被他养的很好,与书里那个被丢弃吃尽苦头的乖宝也不再是书中人。 他们此时都是活生生的人,不是被定好了未来悲惨结局的书中角色。 云怀瑾想明白后,彻底将看过的《夺权》抛诸脑后。他早已不是为所谓保命而对云初好,而是真的喜爱这个孩子。 他想要云初今后,都可以这样无忧无虑,健康成长。 不需要有多大的成就,只要他平安健康就好。 “乖宝,带上黑黑,阿父给你们做好吃的。” 云初闻言眼睛一亮,招呼黑黑就朝着云怀瑾跑来,欢乐的奔向他最爱的阿父。 丰水县得了朝廷赈灾,一下子就缓过了劲。 赵县令和一众官员也每天都等着朝廷对他们的宣判,谁知一直到将士带着细作离开,就连赈灾的领官也在交接后,带着人走了,也没有宣判他们的罪责。 没宣判,那就是一切照旧。 县衙里的低气压,在此时终于消散不少。 虽然不知道朝廷中是如何博弈的,但他们阴差阳错下被保全了。 真是老天眷顾啊! 第39章 云庄收的红薯,云怀瑾给做成了红薯干,还有红薯粉丝,土豆也做成了土豆粉。 这些都是直接放在杂货铺里售卖,不过因为没有用灵泉水浇灌过,味道没有特别的出挑。 但眼下缺粮,这些哪怕味道寻常,也是不愁卖的。 近一年的大旱,云庄因为早有存粮,倒是没有受多大的影响。 庄子里也有井水供以使用,日子与寻常没什么太大区别。 年初挑选的小猪仔,如今也都长大,等着年前出栏。 由于用灵泉水喂养的原因,这猪长得更加的膘肥体壮。 今年粮食有价无市,肉也同样。 云怀瑾想着今年的腊肉腊肠得顺应市场,翻倍提价。 这些本来就是家境富裕些的人家才会买的东西,提价了那些人想买也还是会买。 十月中下旬的时候,渝州商船来了。 李怀州将云怀瑾需要的果树全都带了过来,周海草去了趟庄子里通传后,驾着三辆牛车,带了不少人来卸货。 运来的果树苗有很多,苹果,桃子,梨,橘子,葡萄这几样都是种下去后二至三年开始结果。樱桃是三到六年,草莓时间最短,种下去后最少一年就可以结果了。 且只要有暖房,四季都可以种。在三年后产量逐渐下降的时候,更换新的植株就可以。 而荔枝树李怀州给云怀瑾寻来的是栽种后,两至三年就可结果的品种。 第103章 荔枝品种多,有的品种幼年期十分漫长,想要结果至少也要六年,甚至是十年之久。嫁接的话能缩短至三四年,不过这样的荔枝树一般都是不会对外大量售卖的。 荔枝十分赚钱,果庄将技术牢牢掌控在自己手里,就是不想叫他人分一杯羹。 因此根本不可能会对外大量售卖已成年的果树,他们只会售卖幼苗,且不会提供任何的嫁接技术。 李怀州搜寻来的这种,也是不对外售卖的。 不过崔夫人知道云怀瑾想要种荔枝树,亲自出面找了交好的果庄庄主,这才从对方那匀了一些出来。 一棵便要十两银子,若非是崔家出面要买荔枝树,果庄的人就算是百两也不会大批量售卖的。 荔枝树的价格超出了云怀瑾的预料,不过也在他的接受范围内。 李怀州也同他说了,若是价格上不合适,他们崔家可以接手这批荔枝树。 云怀瑾现在手里什么不多就是钱多,哪里会觉得不合适。更重要的是,崔家找的这荔枝树,是真的有心了。 他空间虽有,可确实不方便突然挪出来。而且量也少,只想着等外面种的荔枝熟了,再摘空间的那些做特等品高价售卖。 崔家帮他买的果树,云怀瑾全都照单全收了。 草莓是这些里熟的最快的,想到明年他就可以正大光明的拿出空间里的草莓吃了,云怀瑾心里就高兴。 之前草莓种子买的少,他一口气全种空间里了。 结果就是他每次只能偷偷摸摸去空间摘草莓吃,然后再想办法偷摸的塞给云初吃。 每次都是晚上摸黑塞,也不敢让云初晓得到底是什么。 只哄着孩子说是他做的好吃的,想和乖宝一起悄悄吃,不给别人知道。 云初很喜欢这种与阿父悄悄的,一起做什么事情的感觉。 这种独属于他们两个人小秘密的事情,会让他心里有一种觉得自己是被特殊对待的,是被在意着的。 因此每次也都特别配合,吃完草莓后还特别开心,也从不会将这些说出去。 送完果树后,李怀州这次定了三万罐的豆浆粉,年前就不再来丰水县了。 因为豆浆粉保质期延长,云怀瑾之前就囤了不少,这次没有让李怀州等,直接交了货。 这次来李怀州没有看到云初,走的时候还问了云怀瑾,“小公子今日不在庄子?” 云怀瑾摇头,“出去玩了。” 李怀州闻言没再多问,他本也就是突然想到问一下而已。 带着人上了马车离开庄子,行至半路李怀州看到了一群小孩在田埂上放风筝玩。 他掀开车帘,认出里面的云初,熟悉的容貌让他不由得叫停马车。 没让人去打扰孩子们玩乐,只看了一会后,李怀州便又叫人出发了。 刚走不远,就见前方来了辆马车,后面跟着不少的人。 李怀州这边有意避让,对方却是冲着他来的。 逼停了李怀州的马车后,对面马车的车门被打开,跟在马车边上的小厮跪在地上当人凳子,另有一个小厮搀扶住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下马车。 那少年个头不算矮,身型偏胖,嘴有微凸鼻头大。 那双眼睛颇小,见着人却是一个劲的转,其中的算计与打量,直白的叫人生厌。是个面相上看着就不好相与的主。 李怀州心知来者不善,却也没有多担忧。 他在丰水县除了与云庄有交易外,也没有与其他人有所接触。 想来今日被人特意堵了去路,不是因为交恶之因。 李怀州打开车门,着急赶路回去,因此并未下马车。他狐疑的看向前面挡住去路的少年,“不知小郎君拦住李某去路,是所谓何事?” 那微胖的少年对李怀州没有下马车的举动似乎很不高兴,面上不喜之色虽有掩饰,却也没有掩饰的彻底。 倒是叫人瞧着更不快。 “在下是隔壁周庄的少东家周瑞,家父是安州知府周晋怀周大人的堂弟。” 这一番自报家门后,叫李怀州依旧有些摸不着头脑。 安州知府周大人的堂弟?拦他做什么?他只是一介商船管事啊。 没等李怀州捋清思路,又听对方道:“崔家商船与云庄频繁往来,李管事可不好厚此薄彼啊,免得人寒了心。” 什么厚此薄彼?什么寒了心? 李怀州听的一头雾水,根本不懂对方在说什么。 “这位周小郎君,李某还有要事在身,若小郎君无事,还请速速让道,李某赶着回渝州。” 李怀州无缘无故被这人拦着去路,又听了一番奇怪言语,耽误了不少的时间,他心里也有些生气,故而语气上也没多客气。 周瑞听出李怀州话里话外都是逐人的态度,也是老大不高兴。一个商船管事,竟然敢这样同他说话? 可想到他爹交代的事情,周瑞还是强压下心里的火气,脸色冷了几分,“李管事,我爹请你去周庄一叙,你再忙,也还是抽个时间跟着本公子走一趟吧。” 李怀州闻言直接关了车门,什么人叫他去就去了?态度还如此嚣张跋扈,真是不知所谓,“赶紧去码头,耽误了回程的时间,误了买卖,主家过问起来,你我都脱不了干系,担不了责任!” 这番明面上的直接拒绝,让周瑞觉得自己被区区一个商船管事,狠狠的扇了一耳光。 第104章 什么管事?不过就是一个下人罢了,也敢在他面前耍威风? 周瑞一个眼神,示意跟在后面的一群护卫直接拦住去路。 他冷笑着对紧闭的车门里喊道:“李管事,本公子亲自来请你,已经是周家给你脸了。 你今日若不去,今后若是丞相大人过问起来,不知道你又有几条命可以丢?” 不说丞相大人还好,一说丞相大人,李怀州跑的比兔子还快。 他带来的人也不是吃素的,听到丞相大人四个字,也是恨不得即刻远离,驾着马车就跑。 那些护卫见马车没有停下的痕迹,哪里真的敢拦着,纷纷四散躲避,叫李怀州的马车给走了。 突破堵截后,李怀州坐在马车里捂着心口直叹好险。 主家可是耳提面命,他们渝州崔家在外行商,若想长久,那是万万不可打着丞相大人的旗号做事。 同时也万万不可让打着丞相大人旗号来的人沾边,这一沾,可就是要出大事的啊! 细细想来,那安州知府周大人,似乎是崔丞相那边的人。 而云庄的一些事,他们崔家在决定与云庄做长期买卖的时候,就探听清楚了,知道雍京的云大人也是崔相那边的人。 这周庄的少东家今日来堵他,又说什么不能厚此薄彼,想来是误会了他崔家与云庄的生意,是崔相授意的。 这事回去得和主家说一声,看看怎么办。他一个小小商船管事,也拿不了这主意。 李怀州被狗撵一样的跑了,留下周瑞在原地气的发火踹人。 他踹了身边的小厮好几下,把人踹的躺地上捂着头哀嚎,也没能解气。 犹觉不够,夺过车夫手里的马鞭,就开始无差别的撒火抽人。 看着一群人唯唯诺诺的任他打骂,好不容易降了点邪火,结果刚一个转身,就被一个简陋的风筝拍在脸上。 空气像是凝滞了一般,周家的下人们跪在地上哆嗦着,没一个人敢说话,甚至气都不敢喘了,全都憋着一口气,还不知道这位祖宗要发怎样的邪火。 “啊啊啊啊啊!给本少爷把人抓来!” 周瑞一声怒吼,跪一地的周家下人连滚带爬的起身,要去找那放风筝的人。 他们没走出去两步,就见一群小孩从不远处的田埂跑了过来。 说是要找风筝。 看着这群孩子,周家下人们心有不忍,可还是把人带去了周瑞面前。 他们若是不带这群孩子回去交差,以周大公子眼下的气性,怕是能打死他们。 李青平一群小孩并没有看出有什么不对劲,他们跟着风筝落下的方向跑来,见到了人问了一声有没有看到他们的风筝。 对方回说看到了,要带他们去拿,孩子们便跟着去了。 云初倒是看到了这些下人们身上有伤,这勾起了他不太好的回忆,心情有些低落,一声不吭的跟着小伙伴们去拿风筝。 周瑞见下人们带着一群孩子过来,猜到落他脸上的风筝就是这群小畜生弄的,气不打一出来,“你们是什么东西?竟敢在我待的路上放风筝!” 说着便不由分说的一个马鞭抽过来。 李青平年纪到底大一些,他反应迅速,一把推开了身边的云初,“小东家小心!” 马鞭落在李青平身上,疼的他惨叫出声,眼泪都沁了出来。 小东家? 周瑞的目光被李青平那一声叫喊所吸引,落在了被推倒在地的云初身上。 云庄的东家是个哥儿,没有丈夫在身边,只带着个年幼的孩子在庄子上生活。 这并不是一个秘密。 有些人听了这些,也就只是听听,并不会多去探听和妄加揣测。 但云庄邻近的周庄东家却不是这样,他不仅听了,还派人查探了些,知道云怀瑾是被从雍京城赶出来的。再多的就探不出来了。 不过他又带着个孩子,又被家里赶出来。怎么看也不会是什么好事,想来也就是不要脸面的贱人,勾引着人生了孩子,这才被主家厌弃,丢在这穷乡僻壤的庄子里。 头三年的时候安安静静的待在庄子里不出来见人,倒也就罢了。 谁知道突然一下搞出了动静,做那什么豆浆粉。不过是低贱的玩意,他们周家也看不上眼,也就随着去。 可旱灾初期,云庄那个贱人竟然在县令面前大出风头,还敢辱骂他爹! 气的他爹那天回去后摔了一屋子的东西,偏偏这贱人在县令跟前露了面,他爹又与其交恶了,若对方出什么事,县令第一个怀疑的就是他周家。 这口气只能咽下。 周家一直忍着这口气,无意间发现渝州商船的李管事竟然在旱灾期间来了云庄。 这一打听才知道,云庄那低廉的豆浆粉,竟然卖给了渝州崔家。 此前他们根本不屑打听云庄的事,只知道那云庄豆浆粉在县里北城和码头卖的不错,还真不知道渝州崔家竟然与其也有生意。 云庄那贱人当真是沉得住气,与崔家这样的好生意,竟也能一直憋着不吭声。 若非有意盯着打听,还真叫人难以发现。 什么豆浆粉能让崔家人在旱灾时都要来买?豆浆粉能有什么好的?他周家可不喝那低廉的东西。 崔家什么好东西没见过,这样捧场的购买,肯定是崔相示意崔家对那贱人多加关照的原因! 第105章 同样都是站在崔相一队,可崔相私底下只示意让崔家关照云家庄子,却看都不看与其相邻的周家庄子。 莫不是因为他周家不是京官,所以就如此对待? 这口气周家怎么能忍! 接到李管事又来了云庄的消息,周庄东家自认身份尊贵,不好出面请一个下人管事回庄子。 便让自己的长子去请,也是给足了崔家的脸面。 周瑞自己也这样觉得,他身份何等尊贵,来请一个下人那是对方的荣耀。 谁知道那人竟如此给脸不要脸,直接跑了不搭理他! 而云庄那贱人生的小畜生也和他作对! 之前没碰上就算了,今日这小畜生犯他手里,就让他新仇旧恨一起算! “你就是云庄那小畜生?” 周瑞言语间满是诋毁,语气也十分的轻蔑。 云初已经许久没有听到如此恶意满满的诋毁话语了,他有一瞬的惊愕,随即便是被压住的黑暗记忆,如潮水一般的奔涌翻滚。 云初被过去的记忆侵扰,极好的记忆力,让他将过去经历的所有细节都记得清清楚楚。 就连当时的痛感与情绪,都没有丝毫的忘却。 看着手握马鞭的周瑞,云初将其与画面中拿着马鞭抽打他的阿父重叠。 他痛苦的抱着头,不是阿父!打他的人不是阿父!他“看”到了恶鬼一样的人,不由惊恐的叫着,“滚开!滚开!你滚开!” 周瑞以为云初是在叫他滚,顿时气不打一出来,举起马鞭就要揍。 好在被赶来的镖师拦下,并没有抽到云初的身上。 马鞭被人徒手拽住,怎么用力也抽不出来,周瑞觉得自己被下了面子,立即对身边护卫吼叫道:“愣着干什么!给我打!” 周家护卫很快和两个镖师打了起来,周家下人们也在周瑞的示意下对枣沟村的孩子们动起手。 孩子们哪里会乖乖站着挨打,他们全都卯足了劲的去反击。 一时间乡间小道上,摔打身和哀嚎声,混着尘土四起 周瑞低头看着一个劲叫着滚开的云初,嘴角因愤怒而抽搐着,“你这没爹的小畜生,你阿父是个勾引男人的贱人,你也是个野种!敢叫我滚?你也配!” 捂着头惊恐的云初闻言后身体微顿,他抬起头,黑眸盯着周瑞,怒道:“不准骂我阿父!” 周瑞嗤笑一声,恶意满满,“贱人!贱人!贱人!你阿父就是个贱人!” “啊!” 砰—— 随着周瑞一声惊呼,就是他倒地的声音。 云初一头顶在他的肚子上,把人顶着摔倒后,他像一头发怒的幼虎,骑在周瑞身上疯狂揍人。 知道自己力气小,他还不打别的地方,专门揍周瑞的眼睛和鼻子这些脆弱的地方。 疼的周瑞滋哇乱叫,来回的滚,想要把云初从身上甩开。 谁知云初就像藤蔓一样死死的缠着他,跟着他一起滚,小肉拳像雨点一样的往脸上落,边打还边哭着说:“叫你骂我阿父!你坏!打你!使劲打你!呜呜呜呜呜呜!” 周瑞见甩不掉人,也只好忍着疼开始回打过去。 他用了十足的劲,动起手可比云初力气大多了。云初打他的那劲他都疼的受不了,心里想着这小畜生肯定会因为疼而放开他。 谁知道对方竟然硬生生的挨着,根本没有丝毫松开他的意思。 李青平一群小孩见周家下人要放过他们去拦云初,他们哪里肯让。 一个两个的把下人们给缠住,不让他们去拦云初。两个镖师也知道这架拦不住,小东家看着也是占据上风,也跟着转了策略,只铆足劲的拦着护卫不让他们去对小东家动手。 周瑞被云初骑着揍好久,鼻青脸肿的。他怎么还手,都不能撼动云初分毫。 只觉得这小畜生就是个小怪物,竟然不怕疼!怎么打都不怕疼! 他觉得再打下去,他的鼻子和眼睛怕是要保不住,便只能出声服软,“不骂你阿父了!你快别打了!” 云初闻言果然停下了手,他哭的十分伤心,“我阿父好!” 周瑞忍着疼应和,“好!他好!” 云初抽泣不停,很伤心的说:“阿父说我乖宝,我是乖宝,不是野种!不是小畜生!” “好好好!你是乖宝!是乖宝!” “是阿父乖宝!” “是是是,你是你阿父乖宝。” 周瑞要疼死了,只想着赶紧脱身离开,好叫大夫看看他的眼睛和鼻子。云初说什么他就跟着应什么。 听到了想要听的话,云初放开了周瑞。他身上也好痛好痛,眼前也花花的,想要晕倒睡觉。 周瑞察觉到云初不再缠着他打,连忙抽身带着人离开。 今天的仇,他一定会百倍奉还! 镖师要带着云初回庄子,云初摇头不肯回。 他不敢回去,他今天不乖,打人了。他不是阿父会喜欢的样子了,他做不了阿父的乖宝了。 阿父会讨厌他,他害怕看到阿父讨厌他。 云初坐在田边,捂着小脸,越想越难过,哭的好伤心。 镖师见小东家坐着哭,不敢回庄子。他们也不敢擅自离开,只好让枣沟村的小孩去庄子里说一声,喊人过来。 李青平和二牛他们围着云初,都在安慰他,让他不要哭了。 第106章 送走李怀州后,云怀瑾便与张木桥商量着种果树的事情。 山上的地早就被翻好了,也都划分好了区域,就等着果树到了往里种呢。 庄子里人手不够,肯定还要请村民帮忙。 正商议着工钱的事,纸砚就慌慌张张的跑来,“东家!东家不好啦!” 纸砚一惯就是一惊一乍,云怀瑾也习惯了,因此并没有多在意。 “小东家被揍啦!” “什么!” 云怀瑾整个人直接从榻上弹了起来,他匆忙往外赶,着急道:“到底怎么回事?” 云初去枣沟村找李青平他们玩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一直都好好的,怎么会突然被揍? 若是小孩子之间的玩闹,纸砚虽然会一惊一乍的禀报,但不会如此急色。 而且枣沟村的孩子,根本没理由打云初,他们也不会打云初。 那些孩子他接触过,不是那种坏了根性的,不然他也不会放心让经历过伤痛的云初,这么快就去与这些孩子相处。 更别提云初出去身边都是跟着平顺镖局的镖师,虽只有两个人,可他二人的体格和身手,不是一般人能抵挡。 纸砚口中的挨打,肯定不是小孩子之间的打闹。 不过纸砚也说不清楚,他没跟去,是枣沟村的孩子跑来禀报的。 云怀瑾心里担心云初,套了马车把来庄子里回话的孩子带上马车,第一时间赶去枣沟村。方三爷驾着马车,边上还带了一个镖师。 马车一路疾驰,路上云怀瑾问了那孩子原因,不过对方说的也含糊,小孩自己都不知道具体怎么回事。 就知道他们好好的放风筝,风筝落了,他们找风筝,然后遇到好多人,就打起来了。 云怀瑾压着心里的担忧,走到半路的时候,就看到了路边围聚的人群。 云怀瑾被颠簸的难受,脸色有些苍白。 “方三爷来了!”二牛看到熟悉的人,连忙起身挥手。 他嘴角带着淤青,眼睛也有些肿,衣服全是泥灰。 李青平闻言也抬头看去,他身上的伤也不比二牛好到哪里去,衣服还被马鞭抽破了。 见到云庄的马车,李青平有些激动,他低头看云初,“庄子里来了马车,还是方三爷驾的车,东家肯定来了。” 云初听到云怀瑾大概率会来,小脸刷的一下就白了。 他长长的眼睫上湿润润的,有些紧张的拽着衣角,慢吞吞的站了起来。 云怀瑾第一时间下马车,在一群娃娃里寻找云初的身影。 看到缩在李青平身后的云初后,定了些心神。又见云初的衣服都被扯坏了,心中一凛,连忙上前,“乖宝痛不痛?有没有伤到?” 云初低着头不敢抬,听到云怀瑾一连串的关心,也只含糊的应着,“不痛的。” 云怀瑾觉得云初的反应不太对,“抬头叫阿父看看。” 云初紧抿着嘴,眼眶里含着泪,脸上也是青一块紫一块的,脖子上还有指甲印,小孩子皮肤嫩,都破皮渗血了。 云怀瑾看的心疼,抬手轻轻摸了一下孩子脖子抓痕边上的皮肤,小声问他,“乖宝到底怎么回事?告诉阿父,别让阿父担心好不好?” 温和关心的声音,让好不容易止住哭泣的云初,再也刹不住眼泪。 委屈的感觉如同潮水翻涌,他哭的崩溃,小手紧紧拽着云怀瑾的衣角,整个小人都陷入极度的惶恐与不安之中。 “骂阿父!坏!他坏!我也坏呜呜呜呜呜,我不好,我打人。我野,种,小畜生,不是乖宝了呜呜呜呜……” 云怀瑾听着崽崽断断续续的抽泣哭诉,看着崽崽明明想看他,想靠近他,却不敢看也不敢靠近。 只一双小手死死的拽着他的衣角,是眼下崽崽敢做出的最大的动作。 崽崽从内心深处,就从未相信过,自己是真的被爱着被护着的。 他知道,用了一年的时间,费尽心力,给云初周围搭建起来的安全屏障,在此刻,被人从里到外彻底打碎了。 云初觉得自己好冷,眼前一片的白,什么也没有,什么也看不见。他觉得自己在往下坠,踩不到实处,心中很不安。 突然冰冷的身体被热源覆盖,他下坠的身体被固定住,这一瞬间,他被拉回了现实。 云怀瑾抱着颤抖的崽崽,镖师将事情快速说了一遍。 他抱着崽崽轻声的安抚,“乖宝没错,乖宝不坏。是那人先打人,先骂人的。乖宝没有主动打人,反击没有错。” 短瞬的寂静后,云初声音小小的,“阿父不会讨厌我吗?” “不会,阿父永远最爱乖宝。” 云怀瑾在这一年中,无数次的与云初说最爱乖宝。每一次,云初都会很开心。 这次云初依旧很开心。他不安的情绪,在阿父的一声爱中,被抚慰了。 可直到这次,云怀瑾才真的意识到,云初过目不忘的记忆,对他有多大的伤害。 快乐的事情会记住,同样痛苦的回忆也永远无法忘掉。 会永无止境的折磨着。 云初情绪消耗太大,在云怀瑾的怀中睡着了。 他把孩子抱上马车,让镖师护送其他孩子回村子,说会让孙大夫待会去枣沟村给孩子们看看伤势,让他们在枣沟村多待一会,与村民们说清缘由,到时候和孙大夫一起回庄子。 第107章 回到庄子后,孙大夫先给云初把脉,孩子并无大碍。只是受了些惊下,喝两顿安神汤药就可以,身上的伤摸点药膏,养养也就没事了。 云怀瑾让孙大夫去枣沟村给孩子们看看伤,他让梅兰在屋里守着云初,让笔墨喊了张木桥过来。 张木桥也听说了云初受伤的事,来时也脚步匆匆。 先问过云初,知道无恙后,也松口气。 云怀瑾脸色少有的严肃,问张木桥道:“张叔,周庄你知道哪些?” 第40章 听到云怀瑾问周家人,张木桥仔细想了一下,“因着是邻近的庄子有些了解,但也不是很多。 那周家东家的一位堂兄是一州知府,周庄主有五个女儿,两个哥儿,一个儿子。 听说儿子是费老劲才生出来的,出生后周庄人都叫‘大公子”,而不是小公子。 说是周庄主觉得大公子听着气派,小公子叫着不好听,所以才这么叫。 对外,也都说这位小公子是长子。 周庄也插手县里和府城不少铺子生意,摊子铺得挺大,庄子规模也比咱们云庄大两三倍,下头有六个村子,佃户也多。其余的就不知道了。” 云怀瑾沉声道:“去打听一下周庄在县里和府城的铺子买卖。” 张木桥点头应下。 和张木桥说完话,云怀瑾就回了屋里守着云初。 天快黑的时候,云初才醒过来。 他模糊睁眼,仔细的打量一番守在床边的云怀瑾后,才小心的往床边挪动,将脸贴在云怀瑾的手边。 “阿父。” 云怀瑾被孩子软绵绵的声音喊得心里也跟着发软,他指尖蹭蹭云初的脸,孩子脸上有伤,也不敢用力,“乖宝醒啦,肚子饿不饿?阿父做了好吃的,有你爱吃的布丁还有奶黄包,要吃吗?” 云初肚子也饿了,他点点头,十分依赖的贴着云怀瑾,不愿意离开云怀瑾的身边。 云怀瑾没办法,只好让梅兰将吃食送进来,在床上搭个小桌,让云初就坐床上吃。 陪着孩子吃完东西,云怀瑾给云初洗漱,然后拿药膏给他抹伤口。 即便再怎么小心,还是让云初疼的倒吸凉气。等抹完后,小孩睫毛都被打湿,眼眸里含着泪花,要落不落的。 云怀瑾感觉得到云初还是有些不安,在害怕因为打架的事情,觉得他不乖,不喜欢他了。 洗漱完后,云怀瑾也上了床,把崽崽揽进怀里,“乖宝,你今日做的没有错。你打人,是因为那人先打人,还骂人了。 所以阿父不会因此怪乖宝,更不会不喜欢乖宝。 阿父不仅不怪,也还要和那人算账。他骂了阿父最最最爱的乖宝,还打了,阿父心里不高兴。” 云怀瑾将自己所思所想全部毫无保留的讲给云初听,让云初明白,他在关心在意着。 云初一双漂亮的大眼睛盯着云怀瑾看了好一会,才搂着云怀瑾的脖子,贴在他的肩头,小声道:“要长大,保护阿父,不让人,骂阿父。” 崽崽的小手臂用着力气,因为想起周瑞的辱骂,软软的声音还有些颤抖。 云怀瑾从镖师那听了详细的,知道让云初彻底发怒动手打人,就是因为周瑞对他的那句辱骂。 他抱紧云初,“阿父也保护乖宝,不会让人再骂乖宝。” 什么野种,什么小畜生,这些统统都不会再有。 他要有多高就走多高,叫身边没人再敢骂云初这些脏污的话。 第二日,张木桥先去了一趟县里,让张二银打听一下周家的铺面情况,随后又返回庄子,去枣沟村和山前村招人手上山种果树。 对于东家这时候要种植果树的事情,村民们心中很不理解。 在之前庄子雇他们去将入云山的那片山地翻土的时候,就已经开始不理解了。 有的村民甚至在想,东家是不是就是为了给他们钱,所以才想着法子给他们找点事做。 不然为什么在这旱年里翻山地种果树呢? 这不是明摆着活不成吗! 不过他们也不敢去问,东家让他们怎么做就怎么做吧。最后还能有钱拿,这种好事,是其他村子里求也求不来的。 果树种了半个月,全部种完了。 因为没有雨,果树浇水都是从云庄打的井水,然后用牛车运输到入云山。 井水里都被云怀瑾掺了大半的灵泉水,运输的时候,闻着那水的味道,都觉出一股清甜气息。 牛还时不时的想着扭头要喝水,若不是驾牛车的是老把式,还真压不住牛脾气。 最后到了地界,驾牛车的还是给牛喝了几捧水,算是奖励了。 不然回程的时候,牛很可能会撂挑子不干。 十一月中上旬,天已经变冷。 张二银将周庄在外的生意打听的清清楚楚,回来和他爹回话。 张木桥没耽误时间,带着他去见云怀瑾,让张二银直接对云怀瑾说。 “东家我打听的仔仔细细,那周庄生意铺的可真不小哩,哪里都有他家的生意。 县上最大的有客来客栈,就是周庄供四季菜蔬。这有客来在江州府地界,每个县里都有一家。府城那家的有客来也是周庄供应菜蔬,其他的不是。 除了菜蔬外,还会给客栈供应鸡鸭鹅肉。那有客来是大客栈,周庄这生意是真的好。 第108章 除此之外,周庄和府城,县里的粮铺也有买卖,夏收秋收给他们供粮食。 周庄自己也有个首饰铺子在府城,听说生意不错。” “哦,对了。周庄在府城也有个杂货铺子,那铺子规模不小,生意也特别好,是专门给富人买卖的。 里面全是山珍野味,以及商船从海边运来的海产干货。 周庄还有药田,庄子里有养参高手,专门给府城的药铺供应人参。” 云怀瑾听了张二银打听来的消息,这周庄生意覆盖范围还真挺大。 张二银回完话离开后,云怀瑾就命人将庄子里的暖房扩充了面积,里面种满了瓜果蔬菜。还专门辟出了一间小院,用来种草莓。 十一月下旬,老天爷终于想起了下雨。 丰水县下了今年的第一场雨,连下了三天三夜才停,彻底结束了长达一年的大旱。 朝廷赈灾也一直没停,城外流民也早就继续南下,至于之前那些强抢村民们的流民,在流窜数月后,县里有了朝廷赈灾,减少了后顾之忧,加大力度抓捕,也尽数被抓获。 这一场连绵三日的大雨,也将笼罩在丰水县的巨大阴霾给冲走了。 死寂的县城,在万物沉寂的冬季,开始焕发生机。 又到年节前,云庄要杀猪,张木桥依旧派人去下河村请王大来杀猪。 阿东去下河村的时候,脚步轻快的很。想到去岁东家发的节礼里面的腊肉腊肠,他就忍不住的分泌口水。 旱灾的这一年,他们托东家的福,没有忍饥挨饿。但是肉也是没吃过几顿的,压根没地方去买。 庄子里养的那些猪,都是要等年节前才能杀,只能干看着眼馋。 不过也吃了几次鸡鸭,比起连饭都吃不饱的,他们肚子虽然也缺油水,但已经过的很好很好了。 虽说今年杀猪,不一定还有腊肉腊肠做节礼了。不过下水什么的,总归能吃上一口。 这么想着,阿东的脚步就更快了。 今年因为种果树的原因,杀猪已经晚了些日子。得赶紧去找王屠户,把时间定早点,最好这两日就去庄子里杀猪,这样的话他们也能早些灌腊肠。 年年都是阿东来下河村这边找王屠户,村子里的人都认识他。 刚到村口,就有个婶子端着木盆,里面放着洗完的衣服,手指冻的通红,“唉,你是来找王屠户杀猪的吧?” 阿东点点头,“是啊婶子,王屠户他在家不?” 那婶子叹一口气,“在家是在家,你去的话,最好避开点人,去王屠户家边上空地新盖的土屋敲门。 他前段日子分家了,如今带着媳妇和孩子住在那土屋里。 你要是敲原先的门,怕是会被住里面的王家人赶走。” 阿东听的一头雾水,“分家就分家,好好的赶我做甚?” “怕王屠户腰板更硬呗。”那婶子想到了王家的那一堆糟心事,也觉得可恨可气,“受旱灾的原因,本就没多少人请王屠户杀猪了。 之前来过两个,全被王家人赶走了。就怕王屠户赚了钱。” 阿东与王家人有过接触,老两口子都是个软性的。 王屠户是家里老大,性子刚直,性情有些急躁。不过人是个有情义的,很不错。 他的二弟和三弟就不是很好,一个爱占小便宜,另一个爱搬弄是非。 阿东哪怕与他们仅有几面之缘,也能感觉出他们是何模样,因此每次来请王屠户,也不愿多待。 都是传了话就走,不想留着被王二和王三打量。 这两兄弟比起他们的那两个媳妇,又算还好一些。 王二的媳妇也是个又精又抠的,人也泼辣的很。王三媳妇更让人难说,这王三是个会动手打媳妇的主。 有次阿东来请王屠户就撞见了,当时王屠户还拉了架,训了王三不该打媳妇。 结果就见王屠户被王三媳妇指着鼻子说:“大哥你好歹是个当大哥的,老三做错什么了你要当全家人的面骂他?” 阿东在村子里待的时间短,见识的少。 每次来下河村他都能开眼,增见识。 王家二老也管不了家里这些鸡零狗碎的事,由着吵由着闹。 这会王屠户分家出去单过了,要阿东说也是个好事。 至少不用自己一个人拼死拼活的养活一大家子,只要把自己的小家先顾好,再给二老一点孝心就可以了。 王二和王三两家,反正是不能和以前一样的趴在大哥身上吸血。 阿东对王屠户观感很好,他是真心觉得这家分的好。 也按着村口遇见的婶子说的,悄悄的躲开原先的王家,绕了一圈,从另一个方向,绕到了空地新盖的土屋。 抬手敲门后,开门的王大的媳妇。 一年未见,原先有些白胖的夫郎,如今变得又黑又瘦,头发也干枯如草,整个人都没有多少的生机。 阿东一时间没有认出来,还以为自己敲错了门。 还是王大夫郎先认出的阿东,干涩的嗓音惊喜的问道:“是云庄的阿东吧?” 阿东愣神,“啊,是我,王夫郎。” 王大夫郎见阿东懵懵的神情,也猜到是因为自己这一年的变化太大,叫人认不出来了。不过这大旱一年,庄稼地里没收成,家家户户的日子都艰难。 第109章 全是勒着裤腰带过日子,饥一顿饱一顿的,好歹熬到了朝廷发赈灾粮,没真叫饿死。 倒是阿东与之前没什么变化,身型没变化,精气神也足的很。 压根不像是灾年里过来的,还像是太平日子里的人。 庄子里的日子,看来是比外头好过的。 王大夫郎心生羡慕,转念一想又觉得开心。 庄子日子过的好才好啊,过得好就能养猪,养了猪他家王大就能去杀猪,杀猪家里就又能有点进项了。 “阿东是来叫王大去庄子里杀猪的吧?我这就去叫人,你在家里坐着等等。” 阿东点头应了一声,王大夫郎露出久违的笑,嘴角觉得有些僵硬,又很快收了回来。 他给阿东端了个凳子,让他坐在堂屋。 自己先去屋里抱了一岁大的孩子,往前头一家交好的婶子那送,与婶子大概说了缘由请她帮忙看一下孩子。 那婶子知道生意要紧,连声道会看好孩子,让他放心。 王大夫郎应了后,脚步匆匆的往外走,去找正在山上套猎物的王大。 “王大!” 王大夫郎手脚并用的往山里钻,边走边喊人。 好在王大套野物的路线是固定的,为了方便找到他,一路上也做了只有他二人能看得懂的记号。 很快王大夫郎就在一个小山坳里,找到了趴地上掏陷阱的王大。 “你咋来了?” 看到夫郎来山里,王大心头一慌,急忙从地上爬起来,一脸着急道:“是不是壮壮出什么事了?” 王大夫郎连忙摆手,眉眼之间带着少有的喜色,“快回去,云庄的阿东来了,说要请你去杀猪。我叫人在家里等着,咱可不好叫人等太久。” 王大一听,陷阱也不挖了,快速收了东西,就往山下走。 紧赶慢赶的到了家,哪里还有阿东的人影。 只有倒在地上的凳子,以及屋前地上凌乱的脚印。 夫夫两见此情形脸色一白,一定又是隔壁干的好事! 想到隔壁王家,王大愤怒道:“他们就这么见不得我好过吗!” 王大夫郎想起家里是怎么分的家,也是气不打一出来。 旱年的时候,家里差点断项。没法子了,得去山里碰碰运气,看能不能猎点东西回来填填肚子。 可老二家的和老三家的怎么说也不去,也不好把人绑了去。 两口子只能把没几月大的孩子交给二老看管,他们夫夫二人去山上打猎。 上山打猎后,弄回来的东西虽然少,吃饱是不可能的,但一家子吃也能保证不饿死。 前几次都没猎到什么东西,有一次他夫夫二人是走了运,猎到一窝兔子。 把兔子带回家后,每家都平分了。 那天一大家子都特别开心,家里也冒出久违的肉香,吃了顿难得的饱饭。 王大一家吃的很省,就是想给壮壮多吃点。 也是因他二人刚成婚不久有过一个孩子,可惜没能养大。时隔多年,终于又有了个孩子。哥儿难孕,因此夫夫二人这才加倍小心养着。 哪怕自己饿肚子,也不让孩子饿肚子。 照例将壮壮给二老看着,王大夫郎怕壮壮饿,就给二老端了碗兔肉汤,给壮壮饿难受的时候热了喝。 肉很少的一点,汤水上飘着一层荤腥。 二老屋里是有小炉子的,热东西不用去灶屋。也不敢去,真去了这兔肉汤都到不了壮壮肚子里。 这几天王大夫郎都会端一碗兔肉汤给二老喂壮壮,王二家的和王三家的多少能闻见味道,毕竟院子一共就那么点大。 刚开始的时候,两家人没说话。 后来开始让家里小的没事就往二老屋里钻,不等壮壮喝兔肉汤不出来。 壮壮喝的时候,几个小的就扒着二老的手吵着要喝。 都是孙辈,一个个都饿的头大身子小,二老也不忍心,还是偷偷给两家小的分了一些。 有了这开头,后面一发不可收拾。 这几个小的越喝越多,哪怕后面二老不给他们喝,他们开始动手抢。 怕肉汤洒了,二老也不敢用力夺,最后就是全进了两家小的肚子里。 王大夫郎发现不对劲的时候,已经是三天后。壮壮一直没有精气神,蔫哒哒的要睡觉的模样。之前还会哭一哭的,现在连哭都不哭。 几个月大的小婴儿突然不哭了,是极其反常的。王大夫郎不敢耽误,和王大抱着孩子就去隔壁村看了赤脚大夫。 那大夫一打眼就知道是饿的,他给孩子喂了点蜂蜜化的水,“现在家家艰难,缺衣少食的也正常。 可这么大点孩子又能吃多少?咋能把孩子饿成这样?再饿两天,孩子就死了!” “孩子就死了”这五个字像沉重的巨石,狠狠的砸在夫夫二人的心头。 他们明明每天出去,都单独留一碗肉汤给壮壮的,怎么可能还差点把壮壮饿死呢? 这事不用太细想,夫夫二人就能知道原因。肉汤压根没进壮壮肚子里,进了谁的肚子里,脚趾头想都能知道。 大夫将那一小瓦罐的蜂蜜塞给王大手里,“孩子现在肠胃弱的很,反而不能吃东西。 这蜂蜜是我前段时间进山发现的,你们先拿回去给孩子泡水喝吧。” 王大抱着蜂蜜回神,“何大夫这蜂蜜是要粮换还是要银钱?” 第110章 何大夫摆摆手,“什么也不要,之前上山采药摔了腿,若不是你背我下山,我怕是早死山上了。那时候给你什么,你都不要。我这心里记挂多年,也终难安。 拿回去吧,这点蜂蜜虽还不清救命之恩,可多少是我一点心意。” 王大抱着蜂蜜罐子,鼻尖也是一酸。自己当初举手之劳,就能让何大夫记挂至今,可他为家里劳心劳力,命都不要,却…… 那罐蜂蜜,王大还是抱回去了。 这是保他家壮壮命的好东西,他说不出拒绝的话。只等以后寻到什么好的,再给何大夫送过去。 一家三口回家后,王大夫郎把睡着的壮壮安顿好,然后变了脸色出去。 壮壮的肉汤,壮壮一口没喝着,全进了那两家孩子的肚子里,还差点饿死他的壮壮。 王大夫郎那叫一个气啊,直接把两家人从屋里拽出来,叉着腰怒斥,“兔子抓来的时候我和王大一点也没藏,全都是平分的。 我两口子省着不敢多吃一口,就为了给壮壮省一口,想他能好好长大。 壮壮他才没几个月大啊,你们没有心吗?他的东西也要盯着抢!” 王二和王三家的对于王大夫郎这番话,嗤之以鼻。 王二媳妇徐翠花冷着脸笑,“大嫂你这话说的倒是我们不对一样,谁抢你家壮壮吃的了?我可一口肉汤都没喝。” “你家虎丫和大毛没喝吗?”王大夫郎气的破音。 “他们只是去爷奶那边玩,爷奶心疼孙子孙女给一口喝的又怎么了? 他爷奶又不是壮壮一个人的爷奶,更别说小孩子一口能喝多少? 大嫂你咋抠成这样?吃独食就算了,连一口肉汤都说的好像喝了你一碗似的。 亏大嫂还是个长辈,和小孩子计较这些。大嫂你要是真不高兴,我叫虎丫和大毛吐出来还给壮壮呗。至于把一大家子喊过来说这些么?也不嫌丢人。” 王大夫郎气的身体发抖,他就没见过这样的人! “徐翠花,我和王大这些日子拼死拼活的上山打猎,给一大家子找吃的。我就是养条狗,这狗也该养熟了。怎么到你这里,就死活养不熟?” 徐翠花听着这话往地上啐了一口,“我呸!叫你一声大嫂还真给你脸了! 你夫夫两说的好听,为我们一大家子拼死拼活找吃的。谁不知道你二人每次都藏起来一大堆,只拿回家一点点。 想用这点东西就叫我徐翠花给你当牛做马?门都没有!” 不等王大夫郎反驳,就听王三媳妇在一旁小声附和,“大嫂,真没像你和大哥这样做人的。 你说那些兔肉汤都是上回省下给壮壮吃的,可过了这么久,谁信还没吃完啊?就算没吃完,也早该坏了吧。” 王大夫郎听着对方软刀子一样的话,愤声道:“没坏是因为我拿山里风干了!每次就给壮壮煮一指节的肉条,烂乎了后捣碎的!” 一旁没吭过声的王二忍不住翻着白眼说道:“大嫂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呗,反正吃独食的又不是我们。” 王大夫郎听的脸色涨红,急于解释,却根本不是怎么解释。 气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他恨不得撕了眼前的这群人! “我壮壮差点饿死了!你们还能说出这些话!” 王三不耐烦道:“那不是没死吗?在这喊什么喊?烦不烦啊!” 话音刚落,一直沉默不语的王大直接大步走向王三,抬脚就是一踹。 “啊!” 王三直接被王大一脚踹了出去,趴在地上惨叫出声。王三媳妇吓得尖叫,跑过去查看王三伤势。 王三疼的满头大汗,一个字也说不出。 不远处的王二两口子看到沉怒的王大,也安静下来不敢吭声。 几个小的连着两个老的,一直在屋里不敢出来,这会听到外头动静更不敢出来了。 王大第一次对家里人动手,他刚出生没多久的时候,爹娘怕养不活他,就将他送给了另一村的一户人家养。 那家人也姓王,一直没个孩子,但有些家底子。 可王大十岁那年,两口子接连去世了。那时候王大太小,撑不起一个家。因此还是没能守住田地屋舍,都被王家人瓜分了,他也被赶出家门。 亲生的爹娘听到这事后,冒着风雨连夜将睡在猪圈里躲雨的王大接回了家。 经历过人情冷暖后的王大,对于这份亲情格外的珍惜。 他那时候就想,一定要好好护着他的家,不能再让这个家也散掉。 家里的脏活累活他都抢着干,他想给家人撑起一片天,让他的家人在这片天下,安稳的生活过日子。 这么多年来,他也都是这样做的。 可现在他知道,他错了。 这些人虽然与他留着相同的血,可却不是他的亲人。 他第一个孩子,是因为受寒发了高热,家里有钱却不愿意拿出来救发了高热的婴儿,活活拖死了。 只因为那样小的孩子发高热,大概率救不活。 因为大概率救不活,所以就直接不救。银子更重要。 现在,他的壮壮又差点被这一家人饿死。 “分家吧。” 王大脸上没有表情,语气冷硬不容置喙。 这样的家,他不想守,不想护,也不想要了。 第111章 王大夫郎闻言也顾不得气愤难过,而是上前拉了一下王大。 夫夫多年,他最知道家在王大心里多重要。 不仅他知道,这个家里的每一个人都知道,所以他们就如此肆无忌惮的伤害王大,趴在王大身上吸血。 因此,一家人听到王大说分家的时候,也都震惊不已。 王三都顾不得疼,皱着眉道:“大哥,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分家的话,以后你可别想再回来。爹娘也不可能跟你走的!” 这番话暗含着威胁,他在威胁王大,分家了的话,他就没有爹娘,没有弟弟,没有家了。 王大神色平静,“嗯,我知道。分家吧。” 王家分家了,这事在下河村一直热议了好久。 王家的事下河村人都看在眼里,外人看着都为王大感到不值。 当初说的好听,是怕养不活才送人。可谁不是心知肚明,就是觉得年轻还能生,第一个儿子送人养也没什么,还能的一大笔的银子。 说难听一点,就是王家两口子,就是把王大给卖了换银子的。 后来把人接回来,表面上是瞧着放不下亲生骨肉,还是一家人在一起的好。 可他们外人明眼看着,就是把人带回来做苦力。 都说王家老两口性子软,要他们说,没人比这两人精明。 孩子最难养活的阶段,有另一个王家养着,他们还额外得一大笔银子。 知道另一家人去世了,也不是第一时间去接的孩子,而是故意挑风雨天去接孩子,让孩子对他们快速产生感激之情。 一家子的歹竹,出了个好笋,死死的扒着不放,蚂蝗一样的趴在王大身上。 尤其是旱灾时,全家在家里躺着,王大和王大媳妇拿命去山里找吃的。 那山要是那么好进,早八百年就有人进了。 若不是家里实在活不下去,谁也不想拿命进山。 乍闻王家分家的消息,下河村的村民是替王大高兴的。 只可惜村子里实在找不到合适的地给王大一家盖屋子,空地有是有,但也离村子比较远。 旱年时节又有流民,住的离村子远不是好事。 没办法,只能将王家边上的那块荒地给拾掇出来,先盖个土房子暂住着。 其他的,等灾年过了再说。 分家之后,王家越过越难,没了大哥大嫂上山打猎,他们吃的更差,这日子很是难熬。 而王大一家三口,倒是过的轻松许多。 王大一人上山,一家三口吃,猎的再少,吃的都比在王家的时候饱。 加上后来还有朝廷赈灾的粮食,王大一家三口日子过的是真越来越好。 有时候猎的肉多点,王大还会给邻村的何大夫送去。 这时节肉难得,何大夫在家坐着就有人来送肉,可别提多叫人羡慕了。 王家人看着王大一家日子过的好,恨的牙根痒痒。 时不时的就去添堵,故意将粪水泼在王大家门口的事都发生过。 后来被王大上门揍了一顿后就不敢了,还连夜去将王大家门口的粪水清理干净。 安静一阵子后,在看到有人拍他们家门请王大去杀猪,又开始作妖起来。 那些人不晓得王大分家了,敲的还是王家的门。王家把这些人全都恶言相向赶走了。 王大知道后又上门,结果王家人死猪不怕开水烫,反正又打不死他们。 王大也没法子,只能挨个去被王家恶言赶走的人家赔礼致歉,虽说得知真相后人家没那么生气了,不过也都请了别的杀猪匠,今年的猪,是没办法再让王大杀了。 好不容易云庄的阿东,被村人指点直接来了他们家,没去王家。 可谁知还是没能留住人。 王家人听到了隔壁的怒吼声,王二笑道:“叫有什么用?谁叫你上山不在家,留不住人也活该。” 王三也跟着应和,“就是,活该!” 与两个儿子的幸灾乐祸不同,王家老两口有些担忧,“儿啊,你们打了人,那可是庄子里的人,真能没事吗?” 王三听着他爹娘说话就烦,很不耐烦道:“庄子里的又怎么了?不过就是签了死契的奴仆,连长工都不如。命贱的像蚂蚁,谁还能为他来与我们讨公道不成?” 王家二老听着又觉得有道理,没听过说有什么人会替奴隶出头做主的。 就算是他们打了人,可对方是奴隶,那就算到官府里,县老爷也不会替一个奴隶做主。 贱籍贱命,也就是这个意思了。 阿东高高兴兴的出庄子,鼻青脸肿的回了庄子。 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在王家坐好好的,隔壁的王二和王三会突然过来赶他走。 没见到王屠户,没请到人,他差事没完成,怎么可能会走? 谁知见他不走,那两人竟然就开始动手打他! 阿东打不过,那地又偏僻,也没人来,只好离开了。 回到庄子后,阿东心里也闷闷的。 王二和王三打他的时候,骂他是贱命,是打死也没人在意的奴仆。 他知道这是事实,可心里还是不好受。 更重要的是,他这么简单的差事都没办好,心里也慌张害怕。 他好久没有被罚了,根本不想被罚…… 阿东低着头,唉声叹气的去找了张木桥。 第112章 “张管事……” 张木桥见到阿东回来,随口问道:“回来啦,王屠户什么时候来?” 阿东抬起头,露出一脸的伤,吓了张木桥一跳,“怎么回事啊?你被人给打了?” 阿东点点头,“我没请来王屠户。” 将在下河村发生的事和张木桥说了一遍后,张木桥也叹息一声,“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随后又看向阿东,“你去找孙大夫看看伤吧,这事我会和东家说,看是不是要另请杀猪匠。” 阿东想问问东家会不会罚他,又不敢问出口,只好告退去找了孙大夫。 请杀猪匠这种小事按理说不应该来询问云怀瑾,只是张木桥心里也心疼阿东无故被打。 这是个淳朴老实的孩子,做事也踏实肯干。 每天见人都笑嘻嘻的,遇到什么不好的都不往心里去,叫人看着心里都敞亮。 可今日却蔫哒哒的回来,还被打成那样。之前就算在庄子里,被东家罚,也没挨这样的打。 张木桥是想借着说杀猪匠的事,将阿东的遭遇说给东家听听。 他知道东家也不会给一个死契的奴隶做主,可现在的东家若是听了,多少会有些恻隐之心。 不会去罚阿东,说不准还能赏点东西给阿东安慰安慰他。 怀着这样的心思,张木桥去找了云怀瑾,将阿东在王屠户那发生的事说了,然后没有问别的,只问要不要重新换个屠户。 云怀瑾听了庄子里的人又被打了,不由沉思起来。 他云庄的人是脸上写了“打我”两个字吗?还是云庄看起来真的特别好欺负,不然怎么谁都敢来对云庄动手? “不用换人。”云怀瑾起身,边走边道:“叫方三爷点二十个镖师,让徐老栓套马车,王大柱套牛车,把阿东带上,张叔你也跟着,我们一起去下河村逛逛。” 张木桥闻言一愣,随后又瞬间明白其中意思。虽说也觉得不可思议,但东家竟然真的要替死契的奴隶讨公道! 他连忙道:“小人这就去办。” 张木桥风风火火的离开,云怀瑾去了主屋,给和黑黑玩的云初换衣服,“阿父带乖宝去个地方。” 云初乖巧点头,“好。” 云怀瑾带云初去,是想身体力行的让云初知道,他们不主动去惹事,不以势压人。但如果是对方挑衅,对方先惹事。 那也没必要忍着,该动手就动手。 什么君子动口不动手,什么以德服人,以理服人,统统不管用。 就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君子谁爱当谁当去,反正他们不当。别人打我一巴掌,我就要还别人两巴掌。打疼了,叫对方再也不敢来欺负。 阿东知道东家要给他讨公道,还是亲自带好多人去后,他都觉得是在梦里。 他到庄子外,见到平时看着虎背熊腰叫人害怕的镖师们,这会也不怕了。 牛车上的镖师朝着阿东挥手,“快过来坐!咱们去替你找场子去!” 阿东爬山牛车,缩在一旁,感动的眼眶红红的。 下河村的村民远远的看见有一群人,来势汹汹的朝着村子靠近,他们瞧着奇怪,连忙去村子里找村长。 等村长带着人到村口的时候,云怀瑾也带着云初下了马车。 一行二十几号人,其中大多是壮汉,下河村村长心头一跳,知道这是来找事的,还都不是善茬。 云怀瑾看到一个中年人被村民们簇拥过来,也猜出对方的身份。 阿东,张木桥还有方三爷站在云怀瑾身后,云怀瑾在村长过来开口前,把阿东拉到身边。 先发制人,“老人家,你是下河村的村长吧?你瞧瞧你们村的一户王姓人家,把我们阿东打成什么样了!” 一听是王家相关,村长大概能拼出个前后缘由来了。 村长没想到是这么个走向,一开始还以为是有人故意来下河村找茬呢。他一下子愣住了,本来准备要问的话,也全都问不出口,思绪被云怀瑾带着走。 “我是村长,这孩子咋被打成这样了?” 下河村围过来的人群里,正好有给阿东指路的那个婶子。 她瞧着阿东鼻青脸肿的样子,猜到可能是叫王家人给打了,没忍住道:“你没按我说的去边上那土屋敲门吗?” 云怀瑾不高兴道:“我也想问呢,我们阿东好好的在王屠户家里坐着,怎么王二和王三就突然冲过来打人。” 阿东被云怀瑾拉着手臂,这会脑袋晕乎乎的,他一个奴仆,被东家护着呢。 下河村的人听着这话,脸上一热。村子里出了害虫,一村子都跟着丢脸。 张木桥在一边适时的与村长讲了一下经过,下河村村民听完后,也是气愤不已。 云怀瑾见情绪烘托差不多,直接道:“这事是我们云庄和王家的事,我身为东家,就是想给手下的人讨个公道。 希望村长能不要多加干预,让我们两家恩怨,两家自己消。” 按理说外村人带着一大帮的人进村找村里一家人都麻烦,这事放在哪个村子都是不行的。 可这王家做的确实是过分些,人家坐着好好的,他们蹿出来打人,这谁能忍得了? 村长退了一步,“我跟着诸位一起去,还请庄主看在小老儿的面上,不要闹的太过,不然这事怕也不好收场。” 第113章 云怀瑾没准确应下,只说:“我只是给我们阿东要个公道说法,而且挨打的是我们阿东,这些村长该与王家人说才是。” 下河村村长尴尬一笑,“是是是。” 云怀瑾带着人手进了下河村,加上跟上来看热闹的下河村村民,远远看去,乌泱泱的一大片,还有些壮观。 他们到的时候,王家院子里也传出来了摔打声。 王屠户那铜锣大嗓门从屋里传出来,“再坏我生意一次,我就砸王家一次!砸无可砸我就砸屋子!我看看到底谁横过谁!” 村长听着里面传来的怒吼声,悄悄看一眼云怀瑾。 见对方依旧沉着脸,一副要说法的样子。 他无奈叹息一声,叫人去里面喊人。 没一会,王家屋里的动静停下了。 王屠户带着他夫郎第一时间赶了出来,看到熟悉的张管事还有阿东后,脸上愧色难掩。 二人赶紧过来给阿东致歉。 看着与一年前也变化颇大的王屠户,阿东也有些恻隐之心。这一年的大旱,将那样一个高壮的人都折腾的苍老疲惫许多,也瘦了好多,若不是声音未变,还真叫人不敢认。 阿东不怪他们,这事本就与他们没什么关系。 他见王屠户二人时不时的犹豫着看向他身后,便给王屠户二人介绍道:“这是我的东家。” 王屠户在云庄杀猪这些年,还真没见过云庄的东家。 只知道是个年轻的哥儿,没想到人长得这般英俊,倒是一点不像哥儿,反而更像男子。 “小人见过东家。” 夫夫二人给云怀瑾见了礼,云怀瑾颔首应道:“二位无需多礼,正好人也在,庄子里需要杀猪,王屠户你看何时有空可以去一趟庄子?” 王屠户没想到云庄还能叫他杀猪,他喜出望外,“明日一早我就能去!” 这边说完了话,那边王二和王三被下河村进去的村民强行给拖了出来。 这二人欺软怕硬的,本来听了村民说云庄东家带着人找来,要给手下被他们打的人做主时,他们还不信。 偷偷开了窗子看到篱笆院外站着的乌泱泱一群人后,又直接吓的腿软,根本不敢动,死活不出去。 下河村村民哪里容他们躲在屋里当王八?这事不早点解决,下河村还有没有安生日子过了? 于是二人就被村民们给强行拖出去了。 云怀瑾低头看着地上坐着的人,“你们打了我庄子上的人,说说该怎么办吧。” 王二抬头一看,正好与方三爷对视上。他被一群镖师给吓到,缩着脖子,没敢说话。 倒是王三有些气性,知道这事怎么也躲不掉了,索性破罐子破摔,“能怎么办?不过就是一个奴仆,打就打了,你报官都没用! 反倒是你们若是因此来打我,我去告县老爷,你们殴打平民百姓,才要吃板子!” 王二一听觉得有道理,也缩着脖子喊,“对!没错!” 王大听着这话气疯了,“东家你别动手,看我给这两个一顿好打,他们能不能把我也送去衙门!” 云怀瑾拦住了王大,低头看着二人,轻笑一声,“谁和你说你们打了奴仆,报官也没用的?” 王三以为云怀瑾在吓唬他,“别想吓唬我,我可是去过好多次县城。富贵人家买的死契奴隶,别说是打,就算是杀了都没人说什么去!” 云怀瑾闻言点头,“这你倒是说的没错。” 听到肯定,王二和王三心头一松,正要高兴呢。就又听云怀瑾道:“可这仅仅是针对买了奴隶的主家来说,你二人又不是阿东的主家,凭什么说打就打!” 云怀瑾语气变得严厉许多,“阿东是我云庄的人,即便是生死不由己的奴仆,也不是你们说糟践就能糟践的! 既然你二人左一个县衙,右一个报官,那今日如你所愿。” “方三爷,将人给我捆了!送衙门去!” 方三爷领命,带着人就直接捆了王二和王三。 屋里的王家人听到动静,知道不能再躲下去,都冲了出来。 镖师们堵成人墙,不让他们靠近。 徐翠花看到王二被绑,疯了一样拍打挡在前面的镖师。 云怀瑾见状又道:“将那个打大山的妇人也给绑了,一起送衙门。” 徐翠花闻言傻眼了,她听到衙门就害怕,腿一软坐地上去,“我没打!我没打啊!” 那叫大山的镖师哼了一声,“你说没打就没打?我手都被你打麻了!” 徐翠花被绑之后,王家人不敢动了。 他们甚至往后退了很多,生怕不小心碰到挡在前面的镖师。然后也被他们绑了送衙门。 绑了王家三人,云怀瑾没耽误时间,说送衙门就送衙门。 下河村村长不好多说,王家那样子也不是他们插手就能管好的。 或许送一趟衙门,吃个苦头,也能收敛一点。对村子以后,也是诸多好处。 想了这许多,村长便没说什么,还配合起了云怀瑾。 一群人浩浩荡荡的,加上一直哀嚎不已的三人,一路上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路上有人好奇询问,阿东和张木桥还有镖师们都不厌其烦的一遍遍说着。 听说是有村民无故打了庄子的奴仆,结果被庄子东家绑了送官,要给奴仆讨公道。 第114章 这从未有所耳闻的事,引起不少人的注意,到了县城里后,甚至还有人跟在队伍后,要去县衙看怎么判。 从没进过衙门的王家三人,在看到衙门的时候,吓晕了过去。 云怀瑾叫人泼醒,在他们清醒的时候,才拖着人进去。 百姓告官,不管是因什么,都要被打十个板子。这是为了防止一些虚假报官,或是可以自行解决却还是报官,占用时间的。 不想挨打,也可以花五两银子买板子。 云怀瑾眼也不眨的掏了五两,他不心疼,倒是把阿东心疼坏了,连说他去挨板子。 最后被张木桥拉住了,“东家那是心疼咱们,不想叫咱们受皮肉之苦。可不能辜负东家的一片心啊。” 阿东唉声叹气的,他是愿意受这皮肉之苦的,那可是五两银子啊! 不过银子也交了,想从衙役那拿回来也不可能。阿东只好放弃。 赵县令听说云怀瑾来告官,又听了大概缘由后,也觉得有趣。 这还是他活这么久,头一次见有主家替奴仆来县衙讨公道的。 两班衙役很快站在大堂两侧,审案是大堂打开,外设拒马拦住百姓,有衙役带刀看守。 赵县令身着官服坐于堂上,下方坐着记录官。 云怀瑾与王家三人还有挨打的阿东,大山都跪在堂下。 下河村的一些村民还有王大都作为证人,在外头候着。 云怀瑾讲述经过后,赵县令依律询问了些证人,确认无误后,很快就结了案。 王家三人也无从辩驳,尤其王二和王三,他们打阿东的时候,阿东因为打不过一直护着自己,他甚至都没还手。 他二人油皮都没破,阿东却鼻青脸肿,还有下河村的村民作证,无故殴打他人,这罪责逃不掉的。 徐翠花因为没真的打伤大山,不过她当时拍打的模样好多人看见,也是躲不过。 最后赵县令判了王二,王三一人二十大板,各罚钱二两。 徐翠花打十个板子,罚钱一两。 罚的钱一半是给衙门,一半是给被他们打的苦主。 阿东看着打他的王二和王三被衙役拿着板子打的嗷嗷叫,心里畅快的不行。 东家给他撑腰,让县老爷替他做主,这事他能说一辈子! 事了之后,云怀瑾带着云初还有一行人回庄子,他在马车上对云初说:“有些事,我们可以寻求衙门的帮助,以最快且最无后顾之忧的方式回击。 有些事,我们没办法寻求衙门,就只能徐徐图之,靠着自己一步一步慢慢来。 不论是以哪种方式,都不要痛快他人,痛苦自己。” 云初看了全程,他明白了阿父的意思,“阿父,我,知道了。坏人骂我们,我打,我也不坏。我乖,我好。 坏人打阿东,送坏人给县令打,我们也好,坏人坏,挨打。” 云怀瑾见云初是真的明白了,松一口气,“对,就是这样的。” 阿东的事情,让云庄的下人们对云怀瑾产生了依赖与信赖。 阴差阳错下,庄子里的凝聚力,提升了一大截。云庄现在已经很难从内部打透。 王屠户杀了十头猪,赚了一笔钱,又得了个猪蹄。 这猪蹄,是因他在王二和王三耍无赖说报官没用时,他为维护云庄说的那句话给的。 王屠户乐呵呵的拎着猪蹄回家,王大夫郎炖了一大锅的猪蹄汤。 给何大夫,还有替他家看壮壮的婶子都送了一碗去。 两家人推却不过,只好收了下来。王大家的送来的猪蹄汤里全是油水,两家人都选择再多加点水重新煮煮,一家子都能喝几口。 年节将至,长工们今年的节礼与去年一样,他们将腊肉腊肠带回家后,引起了比去岁还要大的轰动。 有不少村民闻着肉味,还过来问他们庄子招不招长工了。 这一年里,村民们不像县里人没地,粮食虽然也不够吃,可没县里那样严重。 但肉那是真没得吃啊,即便是过年,也没有一口肉吃。 这时候冒出来的肉香味,怎么能不叫人心动? 不过长工们的回答都是不招人,村民们也只能看着眼馋。 云庄在除夕这日也开始包饺子,吃饺子。 云怀瑾与去年一样,给云初准备了一个福气饺子。云初吃到之后,露出笑来,将新一年的福气铜钱,与去年的那一枚放在一起,每天随身携带着。 守岁时,云怀瑾给了云初压祟钱,去年的压祟钱云初一直收着没有用,今年的依旧收在了他的小钱箱里面。 年节过后,春耕要开始了。 云怀瑾看着暖房里的瓜果蔬菜,还有长的又大又红,果香四溢的草莓。 对周家也到了该出手的时候。 第41章 今年的元宵,因为受灾的原因,丰水县没有举办灯会。 倒是还有市集,供人赶集。 沉寂一年的市场也开始复苏,市集上人来人往的,很是热闹。 云庄在北城的杂货铺生意也好的可怕,外面排着长长的队伍,全都是要买新上不久的腊肠腊肉,还有猪肉脯,肉松的。 这四样今年上的晚,是在年后,元宵前才上。 刚开始上的时候,卖的虽然也很好。毕竟是缺肉的时节,谁家卖肉都好卖。不过也没到供不应求的程度。 第115章 但第二天的时候,人就开始激增,全都是点名要买那四样的。 张二银和伙计忙的脚不沾地,一天卖下来,仓库堆的货都少了不少。 二人对今年铺子里的腊肠腊肉这四样卖的如此好,心里是有数的。 那腊肠腊肉不必说,年年都卖,没有哪一年做的与今年一般,闻着都香迷糊人的。 而今年节礼正好还发了这两样,他们有幸尝了。 只入油锅里稍微一炒,浓郁的香气便散溢整个屋子。味道更是不用提,那味道,好吃的恨不得吞掉舌头! 油脂透亮,色泽鲜艳,肉质紧实饱满,肥而不腻,入口咸香带有回甜。 今年的这腊肉腊肠,可以说是他们这辈子吃过的,最好吃的腊肉腊肠了。 猪肉脯和肉松张二银和伙计没那个口福吃,虽说他们也可以买,但这玩意今年贵的要命,舍不得那钱。 去年倒是因为新奇,二人买了一些尝尝味道,吃了个新鲜。 不过今年的猪肉脯和肉松,想来味道肯定也不差的,那香气与腊肠腊肉简直不相上下。光是闻着味道就勾的人忍不住的分泌唾液,吞咽口水。 都不敢想,这放嘴里该有多好吃。 因知道这味道实在太好,非寻常之物可比,对于腊肉腊肠和猪肉脯还有肉松的爆卖,他们并没有太多的惊讶。 只是也实在累人,一天下来,饭也吃不上水也喝不了。正月里就忙的浑身是汗,袄子都给脱了。 最后还是庄子里来了两个手脚灵活,识两个字的小厮来帮忙,张二银和伙计才空出些时间来,至少能吃口饭,喝口水了。 …… 住在南城雨花巷的李秀才有喝豆浆的习惯。 自从云庄在南城杂货铺里售卖豆浆粉后,李秀才在试喝过之后,就将喝现磨豆浆改成了豆浆粉。 去年一年的大旱,杂货铺里的豆浆粉没有货,外头也没豆浆卖,李秀才好久没喝上心爱的豆浆。 也是这次长期没喝,才让李秀才察觉到,南城杂货铺的豆浆粉,似乎对身体大有裨益。 之前每日一碗,他久坐时的腰痛,还有灯下久看书时的眼睛酸涩感,减轻了许多。不仅如此,还觉得神识清明,记忆也比以往好许多。 自从不喝杂货铺的豆浆粉后,腰的痛感,眼睛的酸涩感,以及看书久了,脑袋混沌的感觉,都变得与没喝豆浆粉之前一样。 他身体刚开始发生变化的时候,没有以为是豆浆粉的缘故。只当是自己那些日子身体变好了,所以才会那样。 可眼下看来,应是杂货铺的豆浆粉的原因。 意识到豆浆粉的好处,李秀才越发的想买豆浆粉,可也实在是买不到。 周海草得李秀才教过写字,知道李秀才想喝豆浆粉,但他也没办法出城去庄子里拿。只能在豆浆粉重新上市的时候,第一时间给李秀才送了一罐去。 这豆浆粉因为旱灾原因,现在价格也翻倍了。 毕竟是粮食做的,短时间在丰水县的价格下不来。 李秀才推却不了,收下了那罐豆浆粉。他也不是多有钱,尤其是灾年里,为了买粮食,之前抄书攒下的一些积蓄,也都花得七七八八。 更别说他还要读书,这些都是大花销。 因此周海草送的这罐豆浆粉,李秀才不再是每日一碗,而是三五日才喝一碗。 即便是这样,李秀才也依旧觉得这豆浆粉改善了他的身体。他明显的感受到身体轻快不少,看书时也没那么费力了。 彻底确认了豆浆粉对他身体的裨益后,李秀才越发的喜爱它。 但再怎么省,豆浆粉也在元宵后彻底喝完了。 好在旱灾过了,他在年节时又给富户写了对联,也抄了些书,手里攒了些钱。 这会去买罐豆浆粉回来,也是够的。 他放下了书,拿上荷包便要去杂货铺。外头洗衣的李母看到儿子准备出去,知道是要去杂货铺买豆浆粉的。 她叫住人后连忙起身,从屋里拿出个小布包,里面放着一两碎银。 “听说铺子里有腊肠腊肉卖,你看看这些能买多少。” 说着就将银钱塞到李秀才手中,“咱家一年没见荤腥,能买多少就买多少。你读书也要补一补身子,这肉能放得久,省着些吃,比买生肉划算。” 这时节,就算是想买生肉也买不着。 去年丰水县里,哪里还有养猪的。就算有,也运不到城里来卖,早就被瓜分了。 眼下南城这边也就杂货铺有点肉卖。 这样想着,李母又催促起儿子,“你快快去,别在这站着了。” 李秀才被催促着只好赶紧走了。 到了杂货铺的时候,李秀才发现铺子里的人还挺多。 比之前没闹旱灾的时候更多,仔细听一听,都是要买肉的。 李秀才怕抢不到肉,回去再被老娘说,便赶紧排队。 周海草在铺子里忙活的团团转,他知道肉好卖,但没想到这么好卖。 为了能让更多的人买到,两家铺子都听了东家的话,搞限量限购。 每种一人一日只能买一份,且一份只有一斤。 即便是这样限量限购,他们仓库里的货都如同流水一样,哗哗哗的流出减少。 按着这情形,过不了三五日,就得一售而空。 第116章 队伍往前挪动着,好不容易轮到了李秀才,他语气温和,说话有些慢吞,“小周郎君,一两银子可买多少腊肉?在下还想买罐豆浆粉,可有货?” 周海草都没抬头,听着声就知道是李秀才来了。 只有他会这样文邹邹慢吞吞的说话。 周海草快速回道:“一两银子可以买五两腊肉,豆浆粉也有货的,现在一罐不加罐子要两百文钱。” “好,都要。豆浆粉就不要罐子吧。” 李秀才数着荷包里的铜钱,足数后连同那一两碎银递给了周海草。 接过碎银后,周海草放在小戥子上称一下。确认重量无误,便手脚麻利的从柜下拿出一个长条型的油纸包。又迅速的从架子上拿了鼓囊囊的,包着二十包豆浆粉的油纸包一起递给李秀才。 李秀才手里拿着腊肉,觉得重量不对,“小周郎君,这腊肉似乎重了。” 周海草笑道:“多的那是我给秀才公的心意,你可没少教我读书识字,快快收下吧,莫要与我客气这些。” 李秀才心里不好意思,他虽然教了周海草读书认字,但也没有像夫子教学生那般用心。 且周海草之前就时不时的给他送些吃食,去年大旱时,也给他家送去了珍贵的粮食。 旱灾刚过,又给他送了豆浆粉,眼下还给了他珍贵难得的腊肉。 李秀才觉得自己所教的东西,值不得周海草给的这样多。 只是周海草给了他后,就又忙了起来,他后面也排了许多的人要买肉,不好挡在前面,李秀才只能拿着东西先走了。 等忙完这阵子,他再多教些东西给周小郎君吧。 李秀才拿回家后,将这事给李母说了。李母的想法也与儿子一样,他们不好多贪图人家东西,今后有机会,得再好好的多教些东西给周小郎君才是。 周海草给的腊肉有一斤重,他也有分寸,铺子要求限量,不会明知故犯。 另外多的那五两的肉钱,周海草第一时间掏了荷包补上了。 累了一天后,周海草和张一金关了铺子在后院泡脚。 一直站着,脚受不了,酸痛难受的很。 张一金舒服的泡着脚,和周海草闲聊,“听说北城那边比咱们这人多好多,队都排到二里地外去了。也不知道你张二哥他们是怎么受得住的。” “肯定也受不住,东家不是还从庄子里拨了两个人手去帮忙吗?” 周海草顿了一下后又道:“张哥,不然咱们铺子也开始招工?我总觉得东家是要将铺子往外铺,别到时候人手不够,拖了东家后腿。” 张一金想了一下后也觉得有道理,庄子里的暖房种植的菜蔬本就够庄子里吃,却还是扩建许多。 这两日也就要收了,听说还种了果子,也是跟着菜蔬一起收。 哪怕是不在杂货铺子里售卖,他们铺子现在两个人也确实人手不够。 以后铺子里要是稍微再多点东西,都忙不过来。 “成,我先招两个人。” 南城杂货铺要招工的消息一经放出去,就来不少人来应工。 城里不比乡下,连拉屎撒尿都要钱。经过旱灾那么一折腾,大家伙手里都没钱了。 虽说现在还不用交税,朝廷也还发着赈灾的粮食。但那哪够吃的啊?更别提处处都要用钱,没钱连夜香都倒不了,只能放家里臭着。 因此杂货铺说要招工,周围街巷能来的人几乎都来了。 一时间,南城杂货铺的队伍,也排出“二里地外”去了。 来应工的人太多,多的都影响铺子日常的营业。 张一金没办法,只能说今日铺子关门后和明日铺子开张前,会在后院各有半个时辰的会面时间。 若是过了那时间,便等下次招工。 虽说大家伙白跑一趟,可没有人有怨言。也是他们人真的太多,耽误了铺子的正常生意。 也不敢怨,还指着能应上铺子里的活,好拿些月钱回去养家呢。 第42章 南城铜锣巷往里走,靠近最内侧有一户人家。外墙因年久失修,有些破旧,木门也有一些腐烂。 窄小的院子里,一瘸腿的青年人,带着四个瘦巴巴的小孩,正在院子里折纸钱元宝。 不论是青年还是四个孩子,他们折元宝的手法熟练老道,一看就是没少折。 门外头传来一些响动,四个小孩没听到声音,并没多在意。青年第一时间抬头看向门口的方向,手上的动作丝毫没有停歇。 院门被推开,青年看到熟悉的身影后,才又低下头去。 四个小的这会听到门声都抬起头,发现是二哥回来了,脸上都扬起笑容。 其中看起来大些的小男孩,捧着自己折的元宝献宝一样的求夸,“二哥,快看我今天折的元宝好不好!” 最大的那个小姑娘,将身边那个看起来最小的小姑娘折的元宝也拿起来,“丫丫折的也可好啦,她比四宝折的还好呢。” 第一个献宝求夸的四宝有些不高兴,撅着嘴说:“三姐就只疼小妹!小妹做什么三姐都觉得好。” 三玉听到四弟的话,意识到自己最快说错了话。她张了张嘴,有些不知如何是好的看向身边的大哥。 小妹刚出生不久,娘就走了。她是这个家里,唯一一个没有被娘看着长大的孩子。 小妹从来不主动和人说话,更不会做出这种想要被看见,关注,夸奖的举动。整天将自己缩起来,三玉心疼小妹,平时也就格外注意一些。 第117章 也是怪她不会说话,惹了四弟的不快…… 四宝撅着嘴在那兀自委屈着,沈大郎点了一下他的鼻子,“四宝的元宝也折的又快又好。” 他说完后给三玉使眼色,三玉立马会意,也跟着说道:“大哥说的对,四宝折的也好。” 听到哥哥姐姐的夸后,四宝委屈的情绪减少许多。他哼了一声,又开始低头折元宝。 沈三玉见四弟不难受了,也松一口气。 丫丫胆子一直比较小,全程都不敢吭声。最后看到哥哥不生气了,才勾着嘴角笑了一下,低头继续折元宝。 沈二蛋关好院门后,径直走到元宝堆前坐在小凳子上,伸手从麻袋里拿纸,也熟练的折起来。 “去应工的结果怎么样?”沈大郎问道。 沈二蛋低着头看着手里初具雏形的元宝,“要等晚上关铺子,或是明日铺子开张前再去。” 沈大郎点头道:“倒也是,总不好因着招工而耽误了买卖。” 院子里一片寂静,都是折元宝的声音。 沈二蛋折了几个元宝后,小声道:“大哥,我能不去杂货铺应工吗?” 沈大郎手上动作一顿,知道弟弟是不好意思去。 毕竟他曾走过歪路,偷过杂货铺的东西。 沈大郎停下手里的活,按住沈二蛋的肩膀,语重心长道:“二蛋,你之前是走了歪路,做错了事。可人不能一直活在过去,是人也都会有犯错的时候。 你也受了教训,知道悔改,这事该过去了。日子总还是要过,人要活着就得向前看才是。 以后时时刻刻的警醒自己,不要去做那些事就好。” 沈二蛋知道这些话,可是事情发生就是发生了,他做过的事情,不会因为他受了罚就被抹去。 他永远都成了别人心里的小偷,除了亲人外,再没有人会信他了。 杂货铺招工,他是真的很想去。 爹喝药要花钱,旱灾的这一年里,药断了好几次,现在也没续上。爹的身体越来越差,已经起不来了。 他不想让爹死,想他能活着。 只要活着,他就还是个有爹的孩子。 除此之外,家里也要钱来维持生活。光靠着折纸元宝,一家子折死了也折不出多少银钱。 这点钱,根本养活不了一家人。 可是他也很怕面对,前年家里断了粮,要熬不下去了。他起了坏心去偷了杂货铺的粮食,从那之后,铜锣巷的四邻就都防着他们家。 这种被人千盯万防的感觉,很难受。就连家里人都因为他的原因,遭受白眼。 沈二蛋想,如果可以回到过去,他就是饿死,也不会去偷东西。 见弟弟心里不愿,沈大郎叹息一声,“也是我不好,若是我再小心一些,好好护着自己,这条腿没断的话,家里也不会艰难成这样。” 听到大哥的话,沈二蛋连忙摇头,“不是这样的大哥,是我心思歪了做了错事,全都赖我。” 沈大郎看着二弟红着他的眼睛,又是一声叹息,“不去就不去吧,总是能有别的法子活下去的。” 沈二蛋心里难受的很,默不作声的折元宝。 当晚,沈二蛋没有出院子。他给卧病在床的沈爹喂了些清粥,又擦了身子后,回到了屋里躺下。 半夜的时候,沈二蛋被弟弟的梦话吵醒。 四宝梦里流着口水喊肉,沈二蛋透过月色,看到弟弟嘴角的口水,没忍住笑了一声。 替弟弟擦干净嘴角,想着家里早就揭不开锅,还有他爹已经不能再拖的病,一夜无眠。 第二天天不亮,沈二蛋就离开了家。 到杂货铺的时候,前面已经有不少人排着队。张一金昨天因为应工的人多,睡的也比较晚。 今早又需要早起,眼下也是一团青黑。 周海草也好不到哪里去,他没精打采的依靠着门边,一个个的叫人进去。 看到沈二蛋的时候,周海草微微一愣,没想到他会来铺子里应工。 当初还是他跟着衙役,送沈二蛋去的衙门。 沈二蛋注意到周海草的视线,他也很紧张,有些不好意思的低头。随后又转头看向周海草,向他点头致意,算是打了招呼。 周海草没多说什么,和对待其他人一样,平静的叫他进去。 “沈二蛋见过掌柜的。” 进去后,沈二蛋恭敬的问了好。 张一金听到沈二蛋的名字,也是惊讶的抬头看去,连人都彻底清醒过来,显然也是没想到沈二蛋竟然会来应工。 不过想想也觉得正常,别家有壮劳力的都过不下去,更别提沈家一家子的老弱病残。 全家也就只有一个沈二蛋能出来找工做活,其他的都不行。 张一金对沈家的遭遇,是有恻隐之心。可他如今是为铺子招工,不能因自己的一己私心,就招了明显不符合要求的人来做活。 “沈二蛋,你此前……” 张一金话没说完,沈二蛋便直接跪了下去,他砰砰砰的磕着头,声音嘶哑着,“张掌柜,我知道错了。我再也不会做那样的事情,求您给我一个机会吧。求求您了。” 张一金赶紧去把人扶起来,看着沈二蛋磕红的额头,还有痛哭流涕的脸,无奈叹息。 “我不能招你来铺子做工。” 听到拒绝的话,沈二蛋心里有预料,也难掩失落。更生出一股绝望之感,不知何处有生机。可这一切都是他自找的,他怪不了别人,只怪自己。 第118章 沈二蛋失魂落魄,精气神丢了大半。 张一金怕人被这最后一根稻草压垮,想了一下后,最终还是于心不忍,说道:“你若是不怕苦累,我与码头的一个小管事能说上几句话,能让你去那扛大包。 就是会很辛苦,赚的也不是很多。你小小年纪,怕是会受不住。” “受得住受得住!”沈二蛋灰暗的眼眸迸发出一某生机光亮,他抓着张一金的手,像是抓住水中救命的浮木,“张掌柜,我能吃苦,我受得住的!” 张一金手都被他抓的疼,但也没说什么,只回他,“好,我明日就去帮你说,你等我消息。” 送走沈二蛋后,张一金叹息摇头,在可惜着什么。快速调整好情绪后,又继续招工。 很快时辰到了,外面的周海草对着长队喊了一声,“招工结束了,诸位回去吧!下次招工再来!” 排在后面的人满脸失落,虽说前面进去的不一定就被应上,可至少还有个机会啊。 他们是连个机会也没有的。 可再怎么失落也没办法,还是得离开。这没活没钱的日子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南城杂货铺招的两个人,都是勤快机灵的,以前都在铺子里干过。全是因着旱灾,铺子养不起人,这才撕了契,放了人。 张一金让周海草带着这两个新伙计,有意让周海草按着自己的样子,培养一下他们。 他觉得东家应该是需要像周海草这样,能说会道的人手的,多几个这样的,也能给东家省不少心。 想着想着,又不由得想起沈二蛋。 这小子没偷铺子米粮前,他就接触过。也是个机灵的,不比周海草差。若不是那时候铺子人手够,他也想让沈二蛋来铺子里做活。 可惜啊,可惜了。 南城杂货铺招了两个伙计,这事张一金第一时间报去了庄子里。 云怀瑾听后,不仅没说不好,还让张一金继续留意着,要是有和周海草差不多的,可以都先签契招了。 又让他去北城杂货铺那边,通知张二银也留意,有合适的立即招了。 只有这时候才能捡漏优秀员工,等到经济再复苏一些,可就过这村没这店了。 之前他想招,不就是怎么也招不到。丰水县就这么点大,好的都被其他铺子招走了。 他铺子想往外扩,人才储备是不能少的。 张一金领命离开后,云怀瑾就去了暖房那边。 暖房里,长工们正打理着菜地。 去岁的时候,云庄负责暖房果蔬种植的长工就发现了他们暖房里的菜蔬似乎长的特别的好。 比以往的每一年都要好。 他们仔细回想着过程,发现与以前也没什么不同。 最终也只能归结为,是老天爷赏饭吃,没有啥理由,就是长得好。 看着今年依旧长势喜人,又大又好的菜蔬,他们心里都觉得高兴。 见到云怀瑾来了,长工们连忙过来,恭敬道:“小人见过东家。” 云怀瑾笑着点头,然后让长工将每一种菜蔬都摘一些下来。又叫人去摘了一小篮子的草莓,带着东西叫人套了马车,也进了县城。 他这次没带人,就只有方老三跟着。 目的地是有客来酒楼的死对头,好味居。 这好味居原本也是江州府数一数二的大酒楼,江州府境内各个县里都有一家。 江州府本来没有“有客来”,只有好味居。有客来是后来强势入驻,打着雍京风味的旗号,快速抢夺了不少好味居的食客。 不过好味居终归是江州老字号。有客来即便是抢了客源,也不至于让好味居丢了老大的位置。 让好味居丢了龙头位置的原因,是有客来使阴招,接二连三的派人去好味居假扮食客,不是说好味居饭菜里有脏东西,就是说吃了好味居的饭菜拉肚子。 这些手段,好味居也不是没听过,只是没想到竟然有人敢用在他们身上。 一下子没能反应过来,就失了先机。 后来有客来那边更是撬走了给他们供菜蔬和肉源的庄子,导致他们没了食材来源。 还高价挖走了好味居不少厨子,给了好味居最后一记重创。 直接将好味居打了下去,有客来则踩着好味居,霸占了江州府酒楼老大的位置。 如今好味居只有丰水县和府城有一家,其他地方的好味居都关了。 好味居背后的主家裴家,也是恨死了有客来背后的吴家。 不过因为吴家背后有雍京当官的人撑腰,他们裴家是正儿八经的商户,根本拧不过他们。 再说这次的重创,也有他们裴家小看了人,没将其放心上,这才疏于防范,被吴家人以那样简单下作的手段搞垮了。 这亏,裴家只能认了。 第43章 云怀瑾将与“有客来”酒楼相关的事情打听的清楚,对于好味居背后主家,也是能打听的都打听了。 与人做生意,除了“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外,也是需要了解一下对方的品行下限。 虽说商人都是唯利是图,可只要是人,都有个底线。 若着底线是无法接受的,那裴家再合适联手,云怀瑾也不会与虎谋皮。 好在仔细打听之后,知道裴家人不是那种毫无底线的人,至少合作起来不会怕对方突然背后刺刀子。 第119章 到了好味居,方三爷拿了踏凳,打开马车门让云怀瑾下来。 晕车的云怀瑾惨白着一张脸,站稳之后,打量了一下周围。 好味居有两层高,外面装饰上了些年头,略显朴素。仔细看看,又能看出是好料子,透着一股简朴大气的感觉。 斜对面便是“有客来”酒楼,也是两层高,外面有不少的马车停靠。里面食客说话的声音,都隐隐传了过来,想来此时食客已有不少。 “有客来”酒楼外面的装饰与好味居完全相反,它精致非常,灯笼彩绸全是新的。雕梁画栋,精巧的都不像是丰水县该有的建筑。 在阳光下,“有客来”酒楼似乎都在发着光。远远看去,一眼就能看见。 哪怕是在整个丰水县,怕是都挑不出比有客来酒楼更出挑的建筑了。 有它做对比,细看之下还能品出一些简朴大气的好味居,便一点优势也没有,只余下不起眼了。 好味居的伙计看到马车停靠过来,连忙小跑来,肩上还搭着块白色的布巾,热情的招呼道:“客官里面请!可需给马喂草料?” 方三爷从马车里拎出来一个大篮子,上面盖着布,叫人看不清里面装着什么东西。 他一手拎着篮子,一手将牵马的缰绳递给伙计,“草料要喂,再给马一些水喝。” 伙计响亮应下,“好嘞!” 头先的伙计要牵马车去后面停放,云怀瑾和方三爷被另一个伙计领进了酒楼。 北城这边的饭馆酒楼,晌午吃饭的人比较多。 南城那倒是因为旱灾还没缓过劲来,饭馆都还关着。 能在北城开饭馆和酒楼的,多少有点门道。菜源和肉源哪怕量少,可也不是没有。 就是这里的菜价,比起旱灾前,翻了七八倍。 住在这边的人也不缺钱,虽然这会距离晌午还差着半个时辰呢,好味居里面已经坐了五六人,正吃着饭菜,各自闲聊着。 不过比起老远就能听见食客说话声音的有客来,好味居的客源显得少得可怜。 领着云怀瑾和方三爷的伙计在侧边边走边问道:“客官是在大堂,还是去雅间?” “雅间。”云怀瑾回道。 来这本来也不是为了吃饭的,雅间更好谈生意。 伙计喜上眉梢,将人往楼上引。 雅间的客人是不缺钱的主,今日酒楼的流水要增了。 每月流水到一定的量,东家会给他们这些伙计发额外的奖赏银钱,虽说不会特别多,可谁会嫌钱少呢? 云怀瑾的衣着看着不菲,伙计看衣识人是早已练就的本领,于是将云怀瑾带到了天字规格的雅间。 屋内陈设与好味居外面给人的感觉很相似,古朴大气,由于是雅间,装饰的更用心些。细细看去,又有一种典雅素净的感觉。 落座后,伙计将菜单给云怀瑾递过去。黑色四角镂花的木片上,全是描金的小字。 这是云怀瑾进好味居后,发现的唯一一个“露富”的东西。 菜单递出去后,伙计询问需不需要报菜名。 云怀瑾摇摇头,大概扫了一眼菜单,然后开始点菜,“肉沫茄子,西红柿炒鸡蛋,青椒小炒肉,豆角焖肉。” 见他只点了几样家常小炒,伙计给愣住了。 就这些?没了? 不是应该点人参炖鸡,燕窝鱼翅,鲍鱼海参这些吗? 不仅如此,云怀瑾接下来的话,更叫伙计傻眼。 他给方三爷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将篮子拎到桌上。 方三爷心领神会,将放在地上的菜篮子拎起放在桌上,云怀瑾掀开盖在篮子上的布,露出了里面满满当当的菜蔬。 红彤彤圆滚滚的西红柿,又大又长的紫皮茄子,绿油油的青椒,细长水嫩的长豆角。 还有一个小篮子,里面放着鲜红欲滴的大草莓。 “就用我们带来的菜做,菜钱会照付。还请再辛苦帮忙洗一下草莓,装盘一起端来。” 好味居开业至今,见过自带山珍野味来,请厨子做的,也有带珍贵海鲜的。 可这自带菜蔬,水果来的,伙计还是头一次见。 稀奇,真是稀奇,待久了,什么人都能见识到。 食客有要求,他一个伙计自然不能驳。 便将菜篮子挎上手臂,让云怀瑾稍等后,去了后厨。 虽说自带这种廉价菜蔬来,要求厨子做菜的是头一回见,不过别说这位带来的菜蔬和草莓,品相那真是绝佳。 他们进的最好的菜蔬,都不及这一半。 篮子里放着的这些食材,本身的气息,隔着些距离都能隐约闻见。 似乎还透着一股说不上来的,淡淡的清透之气,只觉得闻着这味道,心情都觉得舒畅了。 将篮子送到后厨,伙计把云怀瑾要的菜和要求都麻溜的给厨子报了一遍。 对于这个食客自带的菜蔬和草莓,厨子也产生了好奇。 一般来说,食客自带来的东西,都是他们认为最好的,是酒楼里的那些比不上,或者是酒楼里没有的。 但又因信任厨子手艺,所以才自带食材过来,点菜后要求厨子来做。 后厨的总掌勺陆大吉听了伙计的传话,也没说别的,只让伙计掀开布,他看看菜蔬的品质。 在看之前,陆大吉想到了食客带来的,品相应当是不会差。 第120章 不过菜蔬这些,再好也就那样,又不是没见过。 可在伙计掀开布,看到篮子里的菜蔬和草莓的一瞬,身为多年厨子的陆大吉就知道,食客带来的这些,是他见所未见的上上品。 瞧瞧这色泽品相,闻闻这食材本身的味道,难怪食客要自带,皇城里的贡菜怕是都比不得篮子里的这些。 身为厨子,嗅觉和味觉就是要比旁人灵敏一些,大部分都是长期学厨,练出来了的。 因此,整个好味居后厨的人,在见到云怀瑾带来的菜蔬和草莓后,对它们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这样绝顶好的菜蔬和草莓,也不知道是哪里弄来的。 若是他们做菜的食材都这样好,那做出来的菜,口味岂不是能提升一大截? 陆大吉见到好食材,有些技痒。 家常菜做起来简单快速,但也考验着厨子对火候的掌控,味道的把控。 想要做出超越食客心中的味道,是一件很难的事情。 但若是超越不了,那这道菜就是失败的。 帮厨洗干净西红柿,陆大吉将西红柿切开。 锋利的刀划破西红柿鲜红的表皮,一股酸甜的气息扑面而来,还带着一股清透之感,叫人闻着觉得心旷神怡。 好香啊! 这西红柿不仅外面长的好,内里也多汁,酸甜诱人。 光是闻着味道,就叫人食指大动,恨不得拿起一块尝尝味道。 陆大吉真没见过这样好的西红柿,比起刀下的这个西红柿,他之前见过的西红柿,那真的是一个都比不了。 后厨升起了火,云怀瑾点了四道菜,除了豆角焖肉费了点时间外,其他的做的都很快。 每一道菜,上菜前,都会盛出一点,由厨子尝味,看看需不需要返工或是再加调味。 陆大吉一一试过。 西红柿炒鸡蛋酸甜味十足,红黄相间,十分漂亮。 肉沫茄子咸香四溢,浓郁酱汁包裹着软糯的茄子还有肥瘦均匀的肉沫,撒上翠绿葱花点缀,味色双全。 青椒小炒肉香辣扑鼻,味道霸道勾人,闻其味便忍不住的分泌唾液。 豆角焖肉色泽红亮,豆角的清爽味道解了肉的肥腻,而这道菜里包裹着咸香酱汁的豆角,比肉要好吃百倍。 至于草莓,后厨的人也洗干净了。被水清洗过的草莓,红艳艳的果子上,点缀着晶莹的水珠,草莓香甜的气息就没有断过,闻着实在是馋人。 可谓是,色香味俱全。 陆大吉对着四盘菜还有一盘漂亮的不可思议的草莓,陷入了片刻的沉思。 他很快下了决定,让手下人又从每一盘菜里弄出一些试吃的量来,随后就叫伙计开始传菜。 那草莓他没动,这又不需要试吃调味,动了不好。洗干净时什么样,传菜端去雅间时,还是什么样。 伙计传菜之后,陆大吉让人喊来了裴掌柜。 裴诗文是裴家本家人,自从裴家遭吴家的那翻打压后,生意一落千丈,之前酒楼的人绝大部分都走了。 没走的那些,撑起了裴家唯二的酒楼。 两家酒楼的掌柜和账房都是裴家人,厨子和伙计是之前没走留下的。 裴家人对留下的这些厨子和伙计也很不错,待遇上更是没亏待。 陆大吉的厨艺在一众厨师里也是很了得的,当时裴家人以为他会走,没想到他竟然没走。 也因此,裴诗文身为掌柜的,对陆大吉几乎可以说是有求必应。 当然陆大吉也不是那种会提奇怪要求的人,他所说的,也都是为改善酒楼菜色相关的。 他也很少会主动去找裴诗文,只要是主动找了,那一定是和菜品有关。 以为陆大吉又弄出了新菜,或是改良了菜色,裴诗文没有多耽误,直接到了后厨。 一进来,他就闻到了不曾闻过的菜香。 “陆大厨这次做了什么?竟是这般的香?不用尝都知道味道好的不行,若放在店里卖,定是好卖。” 裴诗文年纪三十出头,面白无须,与他的名字一样有些文邹邹的。嘴下有一颗不显眼的红色孕痣,昭示着他的哥儿身份。 第44章 陆大吉听了裴诗文的话,笑了笑,“掌柜的你先尝尝看。” 帮厨很有眼力见的给裴诗文递去筷子,又挨个将试菜小碟里面的菜品给裴诗文递去。 进来的时候裴诗文只闻到一阵阵菜香,并没有见到菜。 以为陆大吉做了什么珍贵菜色,没想到试菜的小碟子里全是家常菜色。 裴诗文脸上神情未变,用筷子夹起尝了尝。 嗯?好吃! 裴诗文尝过一道后,漱了口接着尝第二道。 也好吃! 四道家常菜尝完,裴诗文眼睛都亮了。 他们开酒楼的,菜色珍贵稀奇是其次,主要还是要味道好。 若是味道好,即便是家常菜色,也能卖出价来。 放下筷子,裴诗文情绪有些激动的看向陆大吉,他好味居有这四道菜,生意肯定会比现在有起色! “陆大厨,你的厨艺真是又精进了许多啊!这四道菜,我立马叫人挂牌,全做酒楼的主打菜色!” 陆大吉岂能不知裴诗文心中所想,他连忙道:“裴掌柜且慢,非是我厨艺精进,而是这菜与平日不同。” 说着,陆大吉就把事情从头到尾说了一遍。 第121章 听完陆大吉的叙述,裴诗文兀自琢磨了一会。他盯着吃的干净的试菜碟,回味着刚刚的味道极好的四道菜。 片刻后,他对陆大吉道:“收拾一下,我们去一趟雅间。” 菜传上来后,云怀瑾让方三爷也坐下,两个人先吃了起来。 庄子里自从云怀瑾来了之后,都是一日三餐,这会也到了午饭时间,肚子也饿了。 方三爷在庄子里吃了一年的饭菜,他还是觉得吃不够庄子里种出来的菜。 这味道是外头的那些都比不了的,吃一口就叫人难以忘怀。尝了其他的,甚至会觉得难以下咽。 那味道简直就是天上地下,无法相比的。 正吃着,外面传来了伙计敲门的声音。 云怀瑾猜想是他想等的人来了,便放下碗筷,用帕子擦了嘴,让人进来。 伙计得到应允后推开门,身后跟着两个人。他有些歉意的弯腰,“客官,这是我们好味居的裴掌柜和大厨,他二位想见见客官。” 云怀瑾笑道:“无妨,二位既然来了,不介意的话便坐下吧。 正好我这有洗净的草莓,不嫌弃的话,可以来尝尝看。” 他将鲜艳欲滴的草莓往前面推了推,很快就吸引了裴诗文的目光。 嗬!好漂亮的草莓! 伙计见云怀瑾真不在意,便将门带上,退了出去, 裴诗文与陆大吉在云怀瑾的再次邀约下,二人也坐了下来,手里都拿着云怀瑾给他们塞的草莓。 这草莓长的很大,放在掌心都能感受到沉甸甸的重量。 草莓独有的香甜,正直勾勾的往鼻子里钻。 裴诗文和陆大吉口中忍不住分泌着唾液,最后在云怀瑾的热情邀请下,略显急切的咬了一口那又红又大的草莓。 草莓口感甜多酸少,鲜甜多汁。咬开之后微微爆汁,果肉细腻,果香浓郁,回味清香。 只一口,就让裴诗文和陆大吉彻底爱上了这草莓的味道。 “客官,这草莓你是哪里买的?可否告知一二?” 裴诗文有些迫不及待的询问,他是真的爱死这草莓了。怎么会有这样好吃的草莓! 他之前不是没吃过草莓,只是这果子偏酸,并不怎么甜,个头也不大。压根没有手里的这样甘甜,那点酸味不再让人难以入口,而是成了草莓口感丰富味美的点缀。 云怀瑾见鱼上钩,回说:“庄子里种的。” 听到云怀瑾的回答,裴诗文和陆大吉对视一眼。 他二人对云怀瑾前来的目的,是有猜想的。他们又不是傻子,这位就是明摆着拿东西引他们来谈话的。 二人也在深思熟虑后,决定咬这个钩,不然也不会来雅间寻人了。 说到底,对方的菜蔬和果子,是他们好味居需要的。而对方却并不一定非他们好味居不可。 既然决定了咬钩上来,又是需要方,他们好味居也不好端着态度。 思及此处,裴诗文也带着些诚恳问询,“这几样菜蔬也是庄子里种的么?若是的话,不知可否与庄子商谈一笔买卖,我好味居想要采购这些菜蔬和草莓。” 云怀瑾看向裴诗文,见他是真心想要谈这笔生意,也没有再打太极,想着早些解决,还能早点回去陪云初。 “裴掌柜,我是云庄的东家,云怀瑾。 咱们明人不说暗话,这次前来,就是想与裴掌柜合作。 若裴掌柜觉得我的菜蔬和草莓可以,即日起,云庄可以为好味居提供。 除了我带来的这四样菜蔬,云庄也有其他的菜蔬。市面上有的,云庄都有。 数量上也请裴掌柜放心,供好味居,是绰绰有余。 不过这些有一个前提条件,不知裴掌柜的能不能答应。” 本来还以为要有一番的试探拉扯,没想到对方这样的直来直去。 不搞那些弯绕心思,裴诗文很喜欢和这样的人合作。 且他在看到对方眼下的红色孕痣时,心中的最后一丝顾虑也完全打消。 裴诗文刚见到人,还以为对方是个俊朗的男子。 他二人身份上有别,往后若是谈生意,怕是少不得要在身边带人。不然容易传出闲话去。 若不是家道中落,他一个哥儿,也当不了一个酒楼的掌柜。 哪怕他是商户之子,但以他家那时的地位,也不能容忍哥儿出去抛头露面,整日与男子混在一处,被人在后头嚼舌根。 如今他虽然掌管着酒楼,但也是处处受到掣肘。家里有不少人虎视眈眈的盯着他的位置,只等着他摔跟头,然后将他彻底拖下去。 他每日如履薄冰,小心谨慎。云怀瑾的出现,以及云怀瑾也是哥儿的身份,让裴诗文看到了生机。 他天然的对云怀瑾多了一份信任与亲近之感,“云庄主将条件说来听听,我裴诗文能办到的,定竭力所为。” 云怀瑾感受到裴诗文对他微妙的情绪转变,人散发出来的好意是掩藏不住的。 同样的,恶意也是掩藏不住的。 他虽不知对方心里到底想了什么,在短短时间里对他有了好感。 但这份好感来的及时,能为接下来的合作增益。 “我要好味居出手,与有客来酒楼打擂。” 明面上有客来背后的吴家与周庄没什么关系,可这两家也只是明面上没关系。 第122章 吴家与周家的那两位当官的,之前是同窗好友。两家现在也有适龄的在议亲,以后便是亲上加亲。 这些不是张二银打听来的,而是云怀瑾给渝州的李怀州写信,托他打听的。 既然要对周家出手,那吴家肯定是要帮周家的。与其到时候腹背受敌,不如先下手为强。 裴诗文在听到好味居与有客来打擂的时候,有些狐疑的看向云怀瑾,“云庄主,我们好味居如今这样,怕不是有客来的对手。” “现在确实不是。”云怀瑾看向手边的草莓,笑道:“有了这些,就不一定了。” 灵泉水浇灌而生的瓜果蔬菜,不论是品相还是味道,都是其他果蔬无法比拟的。 豆浆粉和今年猪肉制品的火爆售卖,都印证了云怀瑾的想法。 裴诗文也看向草莓,想到云怀瑾带来的菜蔬做的菜,还有刚刚尝过的草莓味道。 他忍不住吞咽口水,眼睛发亮,是啊!有了这些,可就不一定了! 开饭馆酒楼的,终归还是味道第一啊! 虽说不知那吴家怎么得罪了云庄,不过这也确实是裴家不可多得的一个翻身机会。 裴诗文越想越觉得有谱,与云怀瑾大概商定了菜蔬进价。 云怀瑾要了市场价格的一倍。 像西红柿这样的,本来价格就贵些。村户人家根本吃不起,有些舍得花钱投入的,会买些也不算便宜的西红柿秧苗在自家菜地里种上。 成熟之后,小心的摘了背去县里卖。市面上西红柿也不按斤来卖,而是按个。一个就要四文钱,那云庄便是卖八文钱一个。 长豆角大雍本来就有,这个价格比起西红柿就便宜些。一斤六文钱,那云庄就是卖十二文一斤。 不过这些都是丰水县没有旱灾时候的价格,现在是大旱过去不久,又在正月里,菜蔬都还没长出来,只有暖房里有。 那这价格自然是又翻了几倍上去。 而将菜蔬和水果对比市场价翻倍售卖,是云怀瑾深思熟虑后的结果。 云庄的菜蔬和水果,都要靠浇灌灵泉水才行。灵泉水需要他每天兑,再由人弄去浇灌,不如直接挖灌溉沟渠来的方便。 种植上麻烦了些,也增加了成本。在这个人力最不值钱的古代,这些成本虽也可以忽略不计。但如果云庄的菜蔬和水果,以这样的品质味道,还与市场价一般无二的话,会严重的扰乱下层市场。 云怀瑾便放弃了薄利多销,只走精品路线。 这个价格,对于现在的裴家来说,是高的。 裴诗文不敢自己做决定,但他也不敢与云怀瑾讨价还价。 他心里清楚,哪怕是云庄想联合他们裴家对付吴家,可云庄的选择,不仅仅只有他吴家一家。 裴诗文诚心道:“云庄主,还等我回家一趟,与家父商议。” “可以。” 两方约定了明日还在好味居雅间碰面,云怀瑾让裴诗文将这草莓也带去给裴家人尝尝。 毕竟得吃了才知道有多好吃,成功的几率就越大嘛。 裴诗文没有推却,他的想法与云怀瑾一样。 有了这草莓,这事父亲和长辈们八成会同意。 傍晚的时候,裴家一大家子坐到了一起。桌子中间放着一小篮子品相上乘,香甜四溢的草莓。 裴诗文还带了陆大吉过来,他是厨子,关于菜的事情,陆大吉说一句比他说百句都管用。 不出他所料,在说了菜价后,本来因着裴诗文带回来的草莓,品相实在太好,对云庄菜蔬和草莓也很感兴趣和裴家人,有一半持反对意见。 裴家不同往昔,再经不起折腾了。 哪怕这草莓再好,可也总有下市的时候。他们酒楼又不是鲜果铺,也不能把草莓当主菜去卖。 裴家人没吃过云庄的菜蔬,光靠着一个草莓,也难想象其味。 只觉得是文哥儿魔怔了,被人给忽悠了。 要他们说,哥儿还是该在家里待着,非要出去抛头露面的做生意干什么呢? 识两个字,读两本书,心都被读大了。 老一辈的想法,裴诗文心里知道,也没办法扭转。他见坐在主位上的父亲依旧一言不发,只盯着那草莓一直看。 裴诗文对其他人的话充耳不闻,拿起一颗草莓,给裴父递过去。 “云庄的菜蔬,与寻常菜蔬不一般。就如这草莓,与寻常草莓的区别。 诸位光看光闻,或许没办法真正感觉到。不如都尝尝看吧。” 裴父接过草莓,放入口中。 裴家其他人也不好不动,再说他们也一直被草莓的香甜味勾着,实在好奇味道。 甫一入口,之前那些因价格太贵,不想买的裴家人就知道自己想错了。 察觉到家里人微变的脸色,裴诗文给站在身后的陆大吉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开口说菜品的事。 陆大吉接到暗示,趁着裴家人吃草莓,快速道:“云庄主带来的菜,味道很好,可以将菜品的味道提升许多。 至少在江州府境内,相同的菜色没有办法再找到,比今日配着云庄菜蔬炒的那四道菜更好吃的了。” 裴诗文的话,裴家人可以不听。 可陆大吉的话,他们没办法不听。 加上口中还弥留着的香甜的草莓味,在一阵小声的议论后,由裴父拍板,定了与云庄的买卖。 第123章 裴家与云庄的买卖快速确定后,庄子里连夜挖菜,摘草莓,天刚蒙蒙亮,就给好味居送去。 有客来酒楼的伙计,一如往日的在门口等着周庄送菜来的牛车。 突然看到一辆陌生的牛车,经过他们有客来,去了好味居。 那牛车盖着布,看不清下面的东西。可下面有露出来的部分,还是被伙计眼尖的看了出来,这是送菜蔬。 两家酒楼斜对门这样久,伙计自然也熟悉了平日给好味居送菜的人。 自从好味居被撬过一次供货人后,他们就自己种菜蔬,养鸡鸭鹅,供酒楼使用。 一开始会有供货不足的情况,后来好味居关的就剩下两家了,自然就没有再供货不足过了。 今日驾牛车来的人,不是以往熟悉的面孔,是个完全的生面孔。 伙计留了个心眼,朝着好味居的方向偷瞄。 他竟然瞧着好味居里的裴掌柜亲自带着人出来了,看着裴掌柜对那驾牛车之人的态度,也不像是对自家伙计…… 好味居这是不自己种菜,找了新的供货庄子? 伙计没敢耽搁,第一时间把自己发现的事情,报给了有客来的掌柜。 第45章 有客来的吴掌柜听了伙计的话后,确认道:“你的意思是说,好味居又开始从别的庄子订菜了?” 伙计一脸肯定的说:“定是这样!” 吴掌柜嗤笑一声,很是不屑,“行了,我当是什么事呢。他裴家再怎么做,那都是徒劳。” 说着又踹了一下伙计,让他赶紧去看周庄送菜的牛车有没有来。 伙计捂着被踹的大腿,有些委屈的走了。 人走之后,吴掌柜并没有将这事放在心上,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了。 在这个寻常的日子,好味居挂主推菜色木牌的地方,换了牌子。 晌午的时候,有四个老食客一起前来好味居。他四人经常会一起约着来好味居吃饭,这会看到主推菜色是一些家常菜,而非山珍野味后,也有些奇怪。 谁家饭馆酒楼主推的菜,不是些珍奇的东西?只有这样,才能让食客花钱,也才有可能留住人嘛。 家常菜在家吃不就好了?专门来酒楼花更多的价钱,吃普通的家常菜,这图啥啊? 主菜一直都是好味居的主打菜,也靠着这几道菜留住了一批忠实食客。 他们四人就是为此而来的食客,见之前的主推菜都被撤了,心里有疑惑也在所难免。 同时也担心着是不是后面都没有了,若是真没有了,怕是后面也不必再来好味居。 这好味居的主打菜色,斜对面的有客来也都有,就是味道上比好味居稍微差一点,但卖的也便宜一些。 因此之前大部分食客都去了有客来,他们这些还没走的,就是图好味居的味道更好些。 价钱什么的他们不在意,重要的是味道好就可以。 现在还来好味居的,基本都是老食客了。 看到主菜牌子换了,心里又奇怪又担心,坐下后便直接问了伙计,“怎的把鲍鱼煲,珍菇鲜汤这些给撤了?是以后都没有了吗?” 这些全是熟客老面孔了,伙计与他们都认识,知道这几位都是爱吃之前他们好味居主推菜色的。 “是换了主推的菜,撤了之前的牌子。不过那几道菜在菜单上还是有的,诸位想点可以直接点。” 云庄的菜蔬和草莓着实不便宜,买了云庄的菜,就必须要削减珍贵食材的分量,账面上的银子才够。 因此好味居只能把之前的主推菜给摘了牌子,只在菜单里有,不然食材怕是不够。 裴家人知道这开头最是艰难,首先就是要安抚住老食客,并且新菜得留住他们才行。 这样才能让他们下一次依旧踏进好味居,而不是转头去斜对门的有客来。 伙计的话让几位食客松一口气,“那便还是老样子,给我们上吧。” “得嘞。” 见伙计直接走了,没有给他们硬推新菜时,几位食客虽也觉得奇怪,但心里也松一口气。 他们是为了鲍鱼煲那些来的,可不是为了这些家常小菜。 更别说这些家常菜的价格,竟然都快赶上鲍鱼煲,珍菇鲜汤了! 冤大头才买呢。 很快后厨开始传菜,鲍鱼煲,珍菇鲜汤,三套鸭,黄焖鱼翅。 熟悉的香气传来,食客们想着那鲜味,便有些迫不及待。 只是闻着闻着,似乎有些不对。 好像味道更好了? 也不对,似乎有其他的菜香。 伙计将食客们要的菜都传上来,又从托盘里端出四小碟的菜。 西红柿炒鸡蛋,肉沫茄子,青椒炒肉,豆角焖肉。 量不多,够四人每人吃三四口。 “四位是咱们好味居的老食客了,这是咱们裴掌柜请四位帮忙品鉴的,若是有不足之处,还请四位能够说说,也好叫我们好味居改进。” 伙计这一番话说的诚恳,叫四人听着很受用。 哎呀,也是嘛。他们是好味居的老食客啦,帮着好味居品品新菜,那是完全可以的嘛。 哎,真是的,既然好味居这样看重他们的意见,就帮着品品吧。 别说这些家常菜闻着是真香呢,也不知道是怎么做的,端上来摆好后,这菜香都盖过了他们常吃的老四样。 第124章 要知道那可是用珍贵食材,工序繁多,做出来的菜。被手法简单的家常菜色香气压下去,实在是有些说不过去的。 四人也怀着些好奇,乐呵呵的按着伙计说的,先尝了一下好味居新推的主菜。 四人分别各自尝一样,每人吃的都不同。 可菜入口后的表情,却是一模一样。 震惊! 乖乖!这家常菜竟然也能做的这样好吃了? 四人面面相觑,都从对方惊叹的神情中看出,另外三道菜的味道,也是一等一的好。 眼神快速交换下,四人开始立即品尝余下三道。 好吃!好吃啊! 这西红柿炒蛋怎么做的如此好吃!酸甜可口,茄香浓郁。那滑嫩的炒蛋被酸甜的酱汁包裹着,味道更是一绝。 这若是与米饭搅拌,一口下去都不知道该有多满足! 青椒炒肉更是香辣扑鼻,青椒脆嫩,辣味十足。与肥瘦相间的猪肉爆炒,浓香酱赤,口舌生津。 四道菜,每一道都好吃的让人恨不得吞掉舌头,老天爷啊!怎么能这样好吃! 这还是他们知道的家常菜吗! “伙计,这四道菜,都给我们来一盘!” 四人同时出声,默契十足。 伙计脸上挂着笑,爽朗应道:“得嘞!客官请稍等!” 躲在不远处悄悄看着的裴诗文听到老食客点新菜后,也跟着松一口气。 云庄主这法子还真管用! 不强行推荐,引起食客的不满。而是主动送少量新品,免费品尝。 只要味道好,根本就不怕食客吃了能忍住不买的。 他们开酒楼,菜品的味道就是王道! 新菜上来后,好味居又迎来了新的食客。他们刚进来,就闻到了浓郁诱人的菜香。 “这是什么菜香?之前没闻过啊。给我也来一份,这闻着香,吃着肯定也好吃。” 这时候来好味居吃饭的,那都是不差钱的主。 伙计响亮的应声,将人引去落座后,急忙去后厨传菜去了。 正晌午的时候,是酒楼客流最大的时候。 有客来的大堂坐了大半的人,还在陆陆续续的来人。热闹的说话声,在好味居都能听见,今日尤其明显。 好味居这边只坐了三桌,寻常的时候,哪怕只有几桌人,大家说说话聊聊天,也不觉得多冷清。 可今日好味居里的食客,全都在埋头苦吃,说的也只有类似,“这个好吃。”“这个也好吃。”“这个特别好吃。”的话。 也因此,显得好味居安静许多。 现在是上客的高峰期,裴诗文开始了从云庄主那听来的第二计划。 好味居的伙计从后厨端了新做的四道菜,抬了一张小桌。在有客来上客高峰期,直接摆放在好味居门口,开始大声叫卖。 “来瞧一瞧!看一看!好味居新菜上市,前三十名顾客有优惠勒! 新菜免费品尝,走过路过不要错过!” 新菜上市,前三十名有优惠?还免费品尝? 有这好事? 从来没有体会过优惠折扣,以及免费品尝的食客们,毫无意外的被好味居吸引了。 他们是不差钱没错,可不知怎么回事,这话听着,就想让人去看看。 等反应过来的时候,人已经站在了好味居前面了。 呦!这菜还真香哎! 伙计看到人来,把早准备好的小碗还有筷子给食客递过去,热情招呼着,“客官您尝尝!” 食客见真给他们免费吃,还如此热情招呼,也心情愉悦起来,笑着接过,开始尝。 菜入口后,食客们瞪大了眼睛。 嗬!这闻着香,吃着更香!竟是如此好吃! 伙计看着众人惊讶的眼神,适当的提醒一下,“前三十位进店的食客有优惠哦。” 话音刚落,就听见不少人落筷的声音,一窝蜂的往好味居里走。 “给我来一份,每一道都来一份!” “我也是!” “哎,你挤什么挤?别挤啦!” “谁挤你了?店家?伙计?快给我上菜!” 安静的好味居变得热闹起来,裴诗文已经很久没见过好味居这么多人了。 他带着人手快速安排食客,同时给前三桌的老顾客送去了草莓。 草莓不多,小小的一个小碟子,一个切了两半,切了三个。正好能将巴掌大的碟子给装满。 不是裴诗文小气,实在是草莓太贵了,这玩意也是按个卖,一个就十五文钱,真送不起。 香甜浓郁的草莓上了桌,裴诗文亲自送的。 他声音压的低,只有食客能听见,“几位是咱们老食客了,这是好味居回馈给老食客的果盘,还请诸位不要嫌弃。” 切开的草莓味道更浓,老食客们看着那小巧的果盘,即便肚子已经吃饱,可闻着这味道,还是忍不住。 在真心的谢过裴诗文后,老食客们用小木签插着草莓吃。 一口下去,满嘴的香甜汁液,细腻果肉。 怎么好味居的草莓也如此好吃! 草莓的甜香霸道,稍微坐的近一点的新食客闻到了味,招呼了伙计问道:“这草莓怎么卖?” 伙计心知这售卖果盘的计划,也该开启了,游刃有余的回说:“草莓果盘一盘九十文。” 第125章 “啥?你抢钱呢?” 那一盘那么小,草莓切开的,拼起来也就三颗。 就三颗草莓要卖九十文? 伙计连忙解释道:“客官冤枉啊,你想想如今这时节市面上也没有草莓。这是暖房里种出来的,本就价贵。 更别说如今是灾年刚过,所有吃食也都涨了价。 且草莓本就价贵,我们好味居的草莓品相个头还有口味,又都是比寻常草莓好千百倍的。 卖这价格,已经是咱们不赚钱了。” 食客一听,跟着想了一下,又瞧了一眼不远处的草莓果盘,还有那人吃草莓时一脸享受的模样。 别说,这伙计说的还真是挺对的。 不差钱的食客很快被伙计说服,“给我来两盘。” 他话音刚落,就听有个吃完草莓的老食客喊道:“伙计,这果盘给我再来十盘,别切开,我要带回去。” 另一个伙计很快回应,“客官,这果盘一盘九十文,因量少原因,酒楼限量限购,一人每日最多能买两盘。” “啥?只能买两盘?” 食客的注意力压根不在一盘九十文上,而是在他只能买两盘。 他今日得了好味居的好处,处处被好味居优待着,在惊讶过后,也能明白现在草莓肯定量少。 别说好味居的草莓,味道品相还这样好,定是在一堆歪瓜裂枣里精挑细选的上上品,量肯定更少。 他拉过伙计,小声道:“这盘是裴掌柜说回馈咱老顾客送的,能不算我那两盘的额度不?” 伙计了然,“自是应当。” 得到伙计的肯定,老食客脸上露出了笑,“那快去给我弄两盘。” 其他的老食客听说限量,也出声要买。这草莓真的太好吃了! 去年一年都没怎么吃水果,今年开年就吃上这么好的,再多钱他们也付得起,买! 有人抢着要的东西才是好东西,老食客们纷纷要再买果盘,引起了新来的食客注意。 有人听说还有果盘,也是心中一喜。 根本不在意价格,一心只想尝尝草莓的味道。他们太久没吃到水果了,是真的想啊。 这一年的旱灾,可憋死他们了。有钱都没处花。 好味居贴着有客来搞免费试吃,还是在人流高峰期,直接抢了有客来大半的食客。 好味居平时都坐不满的大堂,终于坐满了。 食客们在上菜后,无一不被菜色味道折服。 即便是人多了不少,好味居也没有多吵闹。后厨上菜快,毕竟家常菜就是出菜快,没多少复杂工序,也不需要小火慢炖。 菜来的快,大家都忙着低头吃。 这菜怎么能这么好吃! 一盘吃完犹觉不足,一声声的,“伙计,再来一盘。”在好味居大堂内响起。 伙计听到后也都是笑着立即应声,伙计传菜声一道接一道,后厨的陆大吉带着一众厨子,帮厨,忙的热火朝天。 每个人都干劲满满,脸上带着笑。 生意好,他们就能拿到额外的赏钱。好味居在,他们才能靠着好味居活下去。 他们都巴不得好味居生意越来越好呢。 有客来的掌柜恶狠狠的盯着好味居,他招呼来伙计,在他耳边道:“快去将好味居的事告诉东家。” 好味居今日流水暴增,当天下午陆大吉就找了裴诗文,“掌柜的,按照今日的趋势,咱们定的菜蔬怕是不够。明日人肯定不少,怕是要加量。” 裴诗文乐道:“我去云庄一趟,亲自与云庄主说一声。” 云怀瑾见裴诗文过来,也没觉得意外。 他对灵泉水种出来的菜蔬和草莓,很有信心。 只要先舍得下一点本钱,让没吃过的人免费尝两口,上佳的味道,定能吸引一批忠实食客的。 第46章 裴诗文说了明日的菜蔬需要增加数量,云怀瑾自然没什么问题。 云庄专门扩张了暖房,说实话,好味居的采购量,还远远不够云庄将这批菜蔬出了的。 裴家也知道云庄的菜蔬会再卖给其他酒楼饭馆,他们如今的财力,根本没办法与云庄签订唯一售卖契约。 不过丰水县内,眼下能买的起云庄菜蔬和草莓的,除了他们好味居,也就只有有客来了。 因此裴诗文倒是不担心丰水县内的好味居生意会被影响,倒是府城的说不太准。 眼下云庄没有与其他酒楼饭馆有接触,好味居得趁着这段时间,多招揽些食客生意才行。 …… 有客来的伙计第一时间将好味居免费试菜的做法传去了吴家,第二日晌午,有客来的门前也出现了一张桌子。 比好味居的大,也比好味居的长。 上面摆放着的菜品都比好味居多许多,有客来的伙计正趾高气昂的斜视着对面好味居试吃桌后的伙计。 他以为这样能挑起对面人的怒火,谁知道对方只是看他一眼就没任何反应了。 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让人很恼火。 见有几辆熟悉的马车前来,有客来的伙计这才没继续挑衅对面,而是变脸一样的换了张笑脸。 正准备热情的上前请客下马车,结果那三辆马车齐刷刷的路过有客来,直奔斜对面的好味居。 这就算了,后面来的四五辆,也全都是如此。 有客来的伙计只能眼睁睁看着以往来他们这吃饭的常客,一个个的往好味居走。 第126章 那好味居已经坐了不少人,伙计传菜的声音都传了出来。 他们有客来到现在一个客人都还没有。 孙宜和是开胭脂水粉铺子的,他没什么大爱好,就是喜欢吃。 以前江州府好味居的菜色最佳,他便三不五时的就去好味居饱餐一顿。 后来好味居的顶级大厨被有客来挖走,他便跟着去有客来吃。 偶尔也会去好味居尝尝他们仅剩下的几道招牌菜,这是陆大厨的拿手菜,其他的厨子做不出他的味道。 昨日他本要在有客来吃饭,结果听到好味居说出了什么新菜。 优惠不优惠的倒是其次,他就是对已经多年不上新菜的好味居,突然上新的新菜感兴趣。 要踏入有客来的脚步一转,便朝着好味居的方向走去。 走了大半,见到那试菜桌上是四道工序简单,成菜迅速的家常小菜后,孙宜和心里很失望。 亏他还期待了一下,以为能吃上些新奇好吃的。 结果就这? 失望之下,孙宜和又隐约闻到了一股菜香,这菜香能勾人魂魄,让他下意识的吞咽口水。 都要转身离开的孙宜和,为了仔细闻闻菜香,硬是走到了桌前。 越靠近试菜桌,那香味就越盛。 在伙计的引导下,孙宜和迫不及待的尝了菜的味道,咽下之后便直接放了筷子进了好味居。 昨天那顿饭菜,当真是美味至极。 虽说没有多珍贵的食材,制作也简单迅速,可味道却是难得的鲜美,各有千秋,叫人每每想起时,都垂涎欲滴。 而那饭后吃的草莓,孙宜和可以说他活了四十多岁,第一次吃到这样好吃的草莓。 这种品相味道的草莓,说是贡品,那都不为过。 昨日那一顿实在太香,太好。搞得他想了一宿,馋的慌。 今日算着时间,赶着最早的饭点过来,他今天要就着美味的菜,吃三大碗饭才行的。 还要吃一盘草莓,再带一盘回去给夫人吃。 可惜夫人吃素,无缘好味居这极为可口的菜品了。 孙宜和坐进好味居,直接点了主推的四道菜还有草莓。 他以为自己来的够早了,结果还有人比他还早。 本来都还在小声的交谈着的人,在上菜之后,瞬间安静,全都在埋头吃饭。 孙宜和的菜很快端了上来,他也没心思再看旁人,脑袋里只有吃饭。 昨日来了好味居吃饭的人,都与孙宜和一样。回去后都还在想着饭菜的味道,今日都赶着饭点来了。 不仅自己来,还带着好友或是亲人来。 加上好味居外面还摆着试吃的桌子,伙计在卖力的呦呵着,从有客来那边被吸引来好味居的人越来越多。 一时间,好味居与有客来调换了境地,今日是好味居坐满了人,而有客来只有寥寥几人。 有客来的吴掌柜看着斜对面的好味居,气的都要喷出火来。 他狠狠的啐一口“你们看好酒楼,我去找东家。” 吴家家主吴权仁在听门房来报,说丰水县的吴掌柜求见时,有些意外。 昨日丰水县刚来了个伙计传话,今日吴掌柜怎么又来了? 让人进来后,吴权仁看到对方一副皱眉不悦的样子,想到了昨天伙计的传话,想通了几分,他有些不可置信道:“今日酒楼的客源又被好味居抢了?” 吴掌柜低头,“回东家的话,那好味居不知用了什么法子,将寻常的小炒家常弄的特别香,咱们的客人闻到味道,基本都去了。” 吴权仁眉心一沉,对比整个江州府的生意,小小的丰水县生意,即便是亏本了也不在意。 可他不能容忍被人压在头上,更不能容忍被他按下去的人,又挣扎着爬起来,在他头上作威作福。 他当初还是太过心善,这才叫裴家老实一段时间后,又死灰复燃。 不给他们一点眼色瞧瞧,还真当他是活菩萨了。 吴权仁冷哼一声,不屑道:“不是说裴家又在庄子订了菜蔬?去探探底细,叫人去那庄子上敲打一番。” 吴掌柜得了令,立即告退。 吴家来人的时候,云怀瑾在做蔬菜干。 他让人弄了个面包窑,准备烘菜干。到时候弄点调料粉撒上去,不知道味道怎样。 若是可以,倒是能放在铺子里卖。 云初也跟在后面帮忙,小家伙嘿咻嘿咻的抱着菜篮子,额头都冒出细汗。 叫他休息也不肯,就要和阿父在一起干活。 听到吴家来人时,小家伙嘴都撅了起来。他好不容易和阿父一起待着,又有人来分走阿父啦! 云怀瑾捏了一下小孩能挂油壶的嘴,“阿父去去就回。” 云初乖乖点头说好。 吴掌柜是亲自带了人来的,他进了云庄后,一双眼睛就没停过,一直打量个不停。 这庄子瞧着没他们吴家的大,也没吴家的精美,就连周家都不如。 也难怪,若非是这种短视无能的小庄子,也不会明知吴家与裴家有结怨,还视吴家如无物,竟然敢给裴家提供菜蔬。 那裴家后来宁可自己种菜蔬,刚开始时供不应求也不在外订,除了他们不敢再相信旁人外,更重要的是,他们就算是想,也没庄子再给他们。 吴家虽说没那么大的能力,在江州府境内只手遮天,让所有庄子都唯命是从。 第127章 但生意人最怕麻烦,吴家和裴家斗法,吴家势大,裴家势弱。 权衡利弊之下,那些人即便没有上来踩裴家一脚,但选择沉默的时候,已经是在帮吴家。 与裴家交好的几家起初倒是伸了手,只是后来裴家倒的太快,他们都来不及拉。 最后也只能眼睁睁看着偌大的裴家倒台。 巨象于朝夕之间成了蚂蚁,吴家不屑于踩死蚂蚁,只想看着蚂蚁在他们的鼻息之下,苟延残喘。 这么些年过去,没想到出了个如此没有眼力见的庄子。 由于云庄与裴家之间有买卖,而且还是因为云庄提供菜蔬之后,裴家的好味居才出现了转变。 因此吴掌柜心里对云庄那是一百个不待见。 此时,云怀瑾见到吴掌柜第一眼,就能感受到他藏都藏不住的恶意。 云怀瑾也没给对方好脸色,对方冷着脸,云怀瑾比他更冷。 吴掌柜都惊呆了,不是这云庄的什么意思?是在给他摆脸子嘛? “云庄主的待客之道,倒真是别致。我来这坐了这么久,连口热茶都没有。” 吴掌柜说的阴阳怪气。 云怀瑾一早料到吴家会来人,但没想到来这么快。他还以为吴家能沉住气,多观望一会呢。 他老早就和院子里的梅兰他们说了,吴家要是来人,把人领进东厢房后,就不必再理会。 现在看来,梅兰做的挺好。 “你们有客来是没茶水喝吗?大老远的跑到云庄讨茶喝。” 云怀瑾说话夹枪带棒,也是很不客气。 吴掌柜被气笑了,他就算是个傻的,也能感受到云怀瑾对他的不待见,“云庄主,我们吴家没得罪过你吧?” “想来吴家也把云庄的事打听的清楚了,不然也不会来云庄。你来云庄是为的什么,你心知肚明。 而我也心知肚明,我可没那胸怀,明知吴家是来云庄故意找茬,还要好生款待着。这不是贱得慌吗。” 云怀瑾霹雳吧啦一通讲,把什么都放到明面上,不给一点面子遮羞。 吴掌柜还是头一次遇到说话这样直白的,这样大剌剌的将吴家的目的讲出来,听着也觉得刺耳。 恼羞成怒的吴掌柜一拍桌子,砰的一声巨响,他手掌和手臂都被震麻了。 但吴家的气势不能输,吴掌柜瞪着眼睛看着云怀瑾,“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知道得罪吴家是什么后果吗?” 云怀瑾啧了一声反问,“你又是什么东西?” 他回完一句后,在吴掌柜的惊愕中,又很不高兴道:“再拍一下桌子,就滚出去,云庄轮不到你在这作威作福。” 吴掌柜像看什么奇怪的东西看着云怀瑾,他真的很难想象,这样一个小小云庄的庄主,被家族抛弃的哥儿,竟然如此不怕他们吴家。 说到底,吴掌柜也是个仗势欺人的,他本质上是欺软怕硬的主。 这会从三言两语中,感觉到云怀瑾是个不好惹的硬茬,是个不吃硬的人,他便不由收了几分势。 不管怎样,东家叫他来云庄办的差事得完成。 他脸色有些不太好看,语气也僵硬着,“我们东家说了,不准云庄在给裴家的酒楼供菜蔬。” 云怀瑾平静的哦了一声,“那我现在和你说,吴家不准要周庄供的菜蔬。” 吴掌柜听了云怀瑾的话,陷入了沉默。 他实在不敢想,为什么这人能一而再,再而三的和吴家叫板。 稍做冷静后,吴掌柜也抓住了云怀瑾话里的重点,“你们云庄和周庄有怨?” 他来之前将云庄的事情能查的都查了,可并没有关于云庄和周庄之间有怨的消息啊。 不过若是因为与周庄有怨,云庄与裴家联手,那也能理解了。 只是这是什么仇怨,能让云庄做到这一步啊? 这和以卵击石有什么区别? 云怀瑾并不掩饰对周庄的不满,他也在借着吴家,告知周庄,“嗯,有怨。大着呢,消不了的那种。” 吴掌柜见云怀瑾爽快承认,事情牵连到周庄,这事就不仅仅是吴家的事,得和周庄那边通气问一问才行。 知道云庄是铁了心的要出手,吴掌柜也不再留,直接甩着袖子就离开了。 晚上,周庄的庄主周合被吴家人连夜请去。 吴家家主吴权仁在书房面见周合,见到人第一句话就是,“周庄与云庄是有什么仇怨?” 周合突然被叫来,也是懵着的。路上问了吴家来人,这才知道缘由。 他心里憋了一路的气,这会被问了,也憋不住情绪发了火,“这狗屁的云庄,我还没找那贱人算账,他倒是先动了手!” 见周合被云庄气的不轻,吴权仁眉头一挑,还真有仇怨? 接着周合又骂了一通污言秽语,吴权仁都有些听不下去了,让他闭嘴说事。 周合这才不情不愿的闭上嘴,将事情说了,“还不是因为那贱人生的小畜生!” 在周合口中,错的是云庄。 那小畜生不仅不老老实实被打,还敢还手,罪不可恕,实在该死。 本想等过段时间,县令不那么关注云庄,他就出手给儿子报仇,没想到云庄竟然有脸先动手! 周合气的牙痒,恨不得现在就去云庄,把人直接打死解气。 了解前因后果后,吴权仁也有些头疼。 第128章 他知道周合是个什么德行,也知道他的那儿子是个什么样子。 虽说周合嘴里全是云庄的不对,但想来事实应该是反过来才对。 不过即便是周庄不对又怎样呢? 云庄那样的小庄子,一个哥儿撑着,蝼蚁一般。 这样低贱的东西,还妄图挣扎,要给儿子争个尊严,对周庄和他吴家出手。 简直不自量力。 吴权仁看向脸都气红的周合,嗤笑道:“小小云庄,吞并了也不过就是几日功夫,至于生这么大的气?” 周合闻言觉得有理,火气小了大半,“等过两日将那云庄给吞了,我要将那贱人和小畜生给我儿子当奴仆!” 吴权仁不大在意道:“随你。” 只是事情并没有往他们想要的方向去发展,第二天下午,吴家和周庄还在计划着怎么一鼓作气的吞并云庄时,府城最大的药铺来人了。 第47章 吴掌柜从云庄离开后,云怀瑾回了修建面包窑的小院子。 云初正和黑黑一大一小的坐着发呆,在等云怀瑾回来。 终于将人等回来,愣神的云初一下子又有了活力,小跑着扑向他的阿父。 黑黑也转着小尾巴,在云初和云怀瑾的脚边来回的转悠着。 父子二人继续想办法做蔬菜干,将洗干擦干水分的蔬菜,摆在瓷盘里,放进已经预热好的面包窑里面。 一共三口面包窑,每一口预热的温度都不一样。从温度到时间,都要仔细的记录下来,给后面提供数据参考。 对窑的温度把控,云怀瑾是让枣沟村苗灵芝的父亲来做,也给他一份工钱。他之前农闲时去做短工,就是在窑厂里面烧窑。 也是因缘巧合,才得了窑厂师傅的传授。 不过真正核心的技术也不知道,毕竟不是正儿八经的在窑厂做活。 苗父烧窑的技术虽不能与真正的手艺人相提并论,不过将窑烧起来,大概的控制温度还是能做到。 现在烘菜干在试验阶段,云怀瑾也从庄子里挑了几个头脑灵活的小厮,跟着苗父学习如何烧窑控温。 菜干要是弄不成,后面还可以烘点简单的鸡蛋糕放在铺子里卖。 庄子里今年的鸡鸭鹅都翻了几倍的去养,都用灵泉水喂着,鸡蛋已经开始吃了起来,那味道叫一个香。 用这样的鸡蛋,加上点灵泉水和面,弄出来的鸡蛋糕不怕味道差,卖不出去。 云怀瑾心里是想着,最好也能将菜干给成功烘出来,这个可以存放时间久,能远行往外销售。 鸡蛋糕放不了太久时间,哪怕是出丰水县,也只能在周围县城卖。 万事开头难,烘菜干也需要时间,将菜干放进不同温度的面包窑里后,天色也不早。 吃了晚饭,云怀瑾哄了云初先睡觉,然后自己去了一趟杂物房。 现在的杂物房已经大变样,里面的杂物被归置整齐,房间打扫的很干净。 还放了柔软的小榻以及铺盖,方便云怀瑾休息。 他将杂物房的门关好,闪身进了空间。 灵泉空间内,灵气四溢。 在里面待一小会,嗅着清新的空气,觉得五脏肺腑都舒服了。 云怀瑾之前找过一段时间的灵芝人参和天麻,最后因为空间实在太大,草地里长的东西又多,实在是难找,只能放弃。 最近云怀瑾又开始找了起来,同时也将他能认出的一些草药,标记好位置,竖一块小木牌,写上名字。 周庄养参也给了他一个启发,他空间里这么多药材,云庄也可以开药田啊。 空间里的草药品相也是极好,能直接移植出去栽种。 如果能找到人参就好了,这样的话,可以在最短时间内,截胡周庄和药铺的人参生意。 不然他现在开始种人参,哪怕有灵泉水,也需要很多年。 放在空间里种倒是能快速生长,长成后再移植也不是不行。 可参苗又很难得,这东西比荔枝珍贵千百倍,因此云怀瑾也不好叫李怀州帮忙,这话说了,就是为难人家了。 所以云怀瑾只能又再次找起来,只可惜依旧一直无果。 今天也是一样,云怀瑾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了灵泉边,看着一望无际的草地,只觉得自己都变得很渺小。 这简直就是在茫茫草海捞人参,能找着就有鬼了。 如果空间里真有人参,它直接出现在眼前就好了。 这是不是云怀瑾第一次这样想,可偏偏这次想完之后,灵泉边上,突然冒出一个超大的人参堆。 打眼一看,那人参个个都又长又大,看着最少也百年之久。 人参堆有他人高,云怀瑾视线范围内全都是超大人参。 怎么回事?他做了什么?怎么人参突然出现了? 在惊讶之后,云怀瑾开始回想自己到底做了什么。 他好像只是想了一下,人参到他眼前。 可这个想法,每次在他找不到人参的时候,都会想啊。之前怎么没…… 等等,他知道了! 他之前每次有这样的想法,都不是在灵泉边想的。 云怀瑾看着小山堆一样的人参,为证实自己的猜测,心里又默默的想着,要十个灵芝。 下一瞬,他的脚边不多不少,出现了十个灵芝。 这时云怀瑾确认了,所有存在于灵泉空间内的东西,都会随着他的意念而动。 第129章 只是有一个前提条件,需要他在灵泉边才可以。 就像是他只有在灵泉边想着出去,才可以出去一样。 误打误撞间又摸寻到灵泉空间的一个规则,云怀瑾很高兴。 知道这一规则后,想要什么药材默念一下,如果空间有就会出现,没有便不会出现。 药源丰富的话,云庄的药田,可以比之前设想的规模更大一些。 灵泉边的那一堆人参,云怀瑾带了十根出去。 将其直接装在竹篾篮子里,又盖上半圆形的竹篾盖子,第二天一大早,云怀瑾就让方三爷快马加鞭往府城最大的药铺送去。 府城距离较远,云怀瑾晕车厉害,去县城都艰难,便打消了亲自去府城的想法。 现在吴家已经找上门,估计也和周家通了气。 得在他们还没开始动手前,能拆多少周庄的生意,就拆多少。 以他打听来的关于周家和吴家的消息,这两家也都不是善茬。之前周家的宝贝疙瘩被云初反揍,一直按捺不动,他心里其实是有些没底的。 而且,这周庄的庄主,也是当初在县衙莫名骂他的三人之一。 以他所见的周庄主为人,以及周家在外风评,他们可不是那种会讲道理的,定是憋着坏呢。 与其被动的等他们出手,不如他先掌握主动权。 时间紧迫,叫方三爷快马赶去,只需四个时辰。 若坐马车,得八个时辰。 为节约时间,还是让方三爷带着人参直接去的好。 云怀瑾写了一封信,将要说的全都写在了信里。让方三爷见到药铺掌柜,直接把信交给对方就可以。 经过一年大旱之后的府城,没有方三爷记忆中那样的繁华。 入城的费用也从两文钱变成了四文钱,若是摆摊行商,那还得再翻倍。 如今江州府的知府是原先的右同知提上来,其他人也跟着依次往上升了官位。 城内主路上不准骑马,那药铺正好在主路上,方三爷便下马牵着马走。 一路走来,方三爷只觉得府城的氛围沉默了许多,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总有一种压抑气息。 不如丰水县给他的感觉舒服,更比不上云庄。 甚至还比不上之前那位江知府在位时给他的感觉好。 很快到了药铺,方三爷将马栓在铺子前的拴马桩上,把挂着的篮子取下,进了药铺。 进门便是一阵浓郁的草药气息,大堂宽阔,入目所及皆是排列整齐有序的药柜。 那柜子贴着墙,直接顶到梁上,柜前摆放着小木梯子,方便取药用。 此时济仁药铺来买药的人不少,偌大的大堂,虽不是摩肩接踵,却也是少有空位。 有的是来按方子抓药,有的是来交药材,也有是来大量购买药材的。 济仁药铺的伙计都练了一双火眼金睛,接待卖药材的伙计正好空闲着,转头看见拎着篮子进来的孔武大汉,便直接走了过去,“这位壮士是来卖药材的?” 方三爷正好在张望着,准备抓个伙计来说话。 这会主动凑上来个人,方三爷立即点头,“嗯,是好药材,我要见你们掌柜的。” 伙计闻言笑了笑,“来我们济仁药铺卖药材的,就没有一人说自己的药材是不好的。 壮士要见掌柜的也可以,但这篮子里的东西,得先过了小将这关,才能往上见不是?” 方三爷也没恼,觉着这伙计说话有趣。 不过东家给他的这人参实在是过于珍贵,他走镖这么多年,也没少护送珍贵药材。 这样珍贵的百年老参,他也护送过。可是他没一次性见这么多根啊! 这会药铺人多眼杂,若是被人瞧见这么多老参,怕是会引起不必要的混乱。 但伙计说的也有道理,药材好不好,不是卖药材的人说了算的。 方三爷拎着篮子的手攥的更紧一些,他给伙计使了个眼色,压低声音道:“找个偏僻地方。” 伙计一瞬间了然,不着痕迹的看一眼那平平无奇的篮子后,也收敛了神色,“跟我来。” 药铺大堂有个小门,穿过去后两侧有小房间,那是用来看药材的。 伙计关上小门,示意方三爷把篮子放在桌上。 小房间开了小窗,能看到后头院子里的一点绿意,自然的天光打进屋中,借着这光亮,伙计看见了满满一篮子的老参。 他心里做好了这人是卖珍贵药材的准备,可他怎么也没想到,竟然是这么多的百年老参! 伙计连忙盖上盖子,紧张的吞咽着口水,“壮士请随我来。” 方三爷跟着伙计出了小屋的门往后院去,接着七拐八绕的绕过后院的药田,到了一个小院停下。 这一路上,方三爷被药铺后面的布局震惊到说不出话,这济仁药铺背后的主家是真的有钱啊。 能在府城主路上,有个这么大一块的占地,这甚至都不是简单的有钱就能办到的。 伙计敲门后,里面很快传来了回应。 开门的是个小药童,梳着两个羊角辫子,见到人后乐呵呵扭头朝着院子里喊人,“掌柜的,王四哥带着人来啦。” 院子里传来一道浑厚有力的声音,“快叫人进来。” 能让王四领着来后院找他的,定是难得的珍贵药材。 第130章 药童让人进了院门,方三爷紧跟着进去,看到院子里还有药田。 不过这面积就小很多,像是院子里种些观赏花卉植物的量。 人进来后,华掌柜的放下手里给药材浇水的小木勺,拿出帕子擦擦手,笑呵呵的看向方三爷手里的篮子。 “这位壮士是想来卖什么药材?” 华掌柜两鬓半白,留着长须,面色红润声音洪亮,人也一直乐呵呵的,叫人很容易心生亲近之感。 方三爷把篮子放在手边的石桌上,他打开篮子,露出了里面品相上乘,又长又粗的老参。 本还有些漫不经心的华掌柜在看到人参后,立即收了笑,满脸的惊诧,整个人都贴到了篮子上,瞪大了眼睛去看人参。 “老朽这是眼花了不成?怎么这么多的百年老参?” 小药童在边上扒着石桌,踮脚往篮子里看,眼睛瞪了大大的数人参,“掌柜的你眼睛没花,篮子里有十根参。” 方三爷把怀里揣着的信递给了华掌柜,“掌柜的,这是我们东家写的信,说是要掌柜的看了信后,决定要不要这批人参。” 华掌柜接过信,拆开后立即看了起来。 云怀瑾信里没有写太多的内容,整体的意思就是,以后云庄可以给药铺提供参源,品质和眼下所给的差不多,但有一个前提要求,不能再收周庄的人参。 云庄的人参,一根参须的药性都能抵得过周庄一整棵人参的药性了,这有点脑子的都知道该怎么选。 周庄那位东家什么德行,华掌柜也有所耳闻。 不过对方是江州府境内唯一一个能种出人参来的庄子,生意上的往来,实在无法避免。 且周庄和他们济仁药铺没有竞争的关系,一直以来相安无事,华掌柜也就没说什么。 想来这周庄定是做了什么惹了云庄,不然云庄也不会如此阵仗。 华掌柜看着信纸落款的名讳,盯了好一会。想到江州是雍京云家的祖地,出声问道:“你们东家,姓云?可是雍京云大人家的家眷?” 方三爷点头,“华掌柜认识我们东家?” “并不相识。”华掌柜将信叠好塞回去,“只是若是云家人,那老朽便蹚一趟这浑水。” 两家斗法,他们药铺其实最好的选择是先不要站队。 在观望一段时间,分析利弊后再做抉择是最好。不然若云庄落败,那他们铺子与周庄结怨,参源又会成了问题。 不过既然是云家人,他若是不帮一把,怕是也说不过去。 但药铺也是商户,在商言商。 若是云庄人参不如周庄的,华掌柜也不会因此舍下周庄去。 但眼下,云庄的人参品相药性,一根抵得过周庄每年供的数十根人参。华掌柜闭着眼也知道该选哪个。 “回去告诉你们东家,药铺会按着他信里说的去做。” 方三爷闻言又从怀中掏出两份契书,“东家说华掌柜若是同意,便看看契书,上面一应条款都没问题的话,可以直接签定。” 华掌柜以为要和对方的东家面谈后才签契,没想到直接带来了。 仔细看了契书,华掌柜觉得没什么问题。 云庄每年供十根百年老参,一根百年参百两银子。 他们铺子整根卖出去,这样品相的老参,可以翻倍卖。 切了卖参须,参片价格也能赚不少。毕竟这人参药性十足,注定卖不了低价。 两份契书云怀瑾都事先签了名,按了私印的。 华掌柜确认无误后,也签了名,按了私印。 药铺购买单个药材的事,他是可以全权作主的。只需要事后汇报上去,再包一份药材,让上头过目便可。 两份契书,云庄,药铺各一份。 华掌柜收好契书,又让方三爷稍坐片刻,他从账房那支了一千两百银,用大木匣子装着,由账房的两个伙计抬到了小院,让方三爷清点。 “劳烦华掌柜再给方某一破布麻袋。” 华掌柜让伙计去找,很快伙计拿着个麻袋过来,方三爷将木匣子装进大麻袋里,然后将麻袋口扭起来打了结。 一千两百银差不多七十斤左右,加上木匣子的重量,整个麻袋七八十斤。 方三爷力气大,提起来并不费什么力气。 华掌柜送方三爷离开,并承诺道:“明日之前,药铺便会与周庄彻底断了生意。” 方三爷乐道:“成。” 来之前东家打听过了,出了正月就是周庄给药铺送人参的时候。 他们赶在正月前截胡了周庄生意,药铺又不是钱多的没处花,有了他们的生意,自然不会再做周庄的生意。 方三爷办好了差事,提着半麻袋的银子,健步如飞的出了药铺,上马走人。 他前脚刚走,药铺就派了人去了周庄。 华掌柜也给背后的主家写了人参买卖的经过,又挑选了一根老参,放在精致的螺钿匣子里。 匣子与那封写了经过的信也一起用小包裹包好,由专人送出去。 华掌柜将包裹递给送东西的人,嘱咐道:“这里面的老参最少也有百年,路上可要千万小心,莫要磕碰。 还有,回来时也打听一下大人对云家的态度,若是不行,与云庄的生意,咱们也不能继续做。” 那人点头,拿着包裹很快离开了铺子,骑马朝着雍京方向去。 第131章 方三爷回云庄后,第一时间见了云怀瑾,将那一千两银子和签好的契书交给了他。 同时也事无巨细的告知了华掌柜看完信的反应,以及他问的那句话。 云怀瑾有些疑惑,“你是说,华掌柜在确认我是雍京云家人后,才同意与云庄做人参生意的?” 方三爷点头,华掌柜那反应,他不会看错。 云怀瑾摸着下巴沉思,实则是在翻原身记忆。从头翻到尾,也没发现有关于云家和江州府的济仁药铺有关的记忆。 或许是原身没那个资格接触到这些吧。 后面还是得想办法搞清楚,华掌柜为何会在意他是不是云家人才行。 不过这次也算是误打误撞有了个好结果,他本来还想着要是不成,明日他就自己跑一趟呢。 …… 周合正在库房清点着对付云庄的东西,就见管事疾行而来,粗喘着气道:“东家!大事不好了!药铺来人,说不做咱们人参的生意了!” “你说什么?”周合皱眉,又惊又怒,“不做咱们生意,那可是要赔银子的!” 管事脸色也不好看,“要赔的银子他们的人带来了,一点也不少。” 周合见药铺是铁了心要毁契,有些急色要往外走,“带我去见见人。” 见到药铺来人,周合脸色黑如锅底,语气也冲的很,但好歹有些理智,没说什么难听的话,“不知济仁药铺好好的为何要毁契?” 药铺伙计面带微笑,像是根本没感受到周合的怒气,“生意往来,本就是合则聚,不合则散。毁约赔付的银钱已尽数带来,还请周庄主拿来契书。” 周合咬牙切齿道:“我若不给呢?” 药铺伙计脸上笑容更甚,似乎是听了什么笑话,“多日不见,庄主都会说笑了。左右药铺都不要庄子上的人参了,即便是庄子拔了运去铺子,账房也不会给钱的啊。 庄主又何必要费力不讨好呢?此时毁契,不仅能有赔付银子,还能给庄子里的人参另寻买主,这岂不是才是上上之策?” 周合闻言,心知对方说的对。一方要毁契,最好的办法就是毁了拿赔付银子。 他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恶狠狠的瞪了药铺伙计一眼,咬着牙恨声的对管事喊道:“把契书拿来!” 药铺伙计拿了契书,留下赔付银子后,立即离开了周庄回去交差。 周合看着人离开的背影,越想越气,一脚踹在了身边小厮的腹部,将人踹出去老远。 “叫人去查查到底怎么回事!” 吩咐手下人去查问药铺突然要毁契的缘由后,周合又叫管家带一大批人手,从库房搬东西,等趁着天黑的时候,去一趟云庄的地里。 药铺那边还不知道怎么回事,但他要先给云庄点颜色瞧瞧。 翌日,枣沟村去上工的村民,路过庄稼地的时候,发现地里不对劲。 心悬着跑下田里查看后,惊慌的喊出了声。 哪个天杀的畜生在他们地里撒了这么多盐和石灰!这地都烧死了,哪里还能种啊! 第48章 张木桥行色匆匆的小跑着去了主院。 今日村民来上工,说了来时看到庄稼地大片大片的被盐和石灰烧坏了,他连忙去看了一眼,发现还真是。 确认后第一时间过来禀报,心里对做这事的人也有些猜测。 八成就是周庄干的。 云怀瑾从张木桥那知道后,眉心也皱了起来。云庄大片庄稼地被盐和石灰给烧了,就算是紧急清理,今年春耕肯定是不能种东西。 不仅如此,想要恢复也还要养几年才行。 张木桥说完后有些自责,“东家,是我的错。我没想到周庄会如此不惜财力,也要搞垮咱们庄子。” 石灰虽说便宜,可那么大的量可就不便宜了。盐更不用说,本就是贵价之物,且还有衙门管控。一下子根本拿不出这么多来。 因此张木桥压根就没想过周庄会来这一手,而云怀瑾并不知道土地相关,也没有在这方面防范。 只以为周庄会在春耕后,可能会来破坏田里庄稼。哪里能想到他们直接把地给彻底破坏了。 虽说石灰大量采购倒是容易些,可是足以毁掉大片土地的盐,在古代是极其难弄的。 盐铁在这里,是被管控的物资。 能毁那么大一片地的盐量,官盐很难买到。八成是私盐。 在大雍,私盐买卖同罪。 云怀瑾倒是没怪张木桥,周庄这做法,是真难想到。 吃一堑长一智,如今事情已经发生,最要紧的不是事后懊悔没想到,而是想办法补救。 庄子里除了做豆浆粉的,其他所有人包括枣沟村和山前村的村民,全都去了地里。 被撒了盐和石灰的地有数十亩,还全是上等田。 这田离庄子有一段距离,离村子也有一段距离。动作轻些,还真很难发现。 自从流民不在,流窜的那些也尽数被抓后,云庄也不再往外巡逻,只严防死守着庄子。 想来周庄是没办法对云庄下手,这才转向了被忽略的庄稼地。 土地经过一夜,已经干硬很多。 看着肥沃的上等田成了如今干硬的都不好翻地,村民们心里都难受的很。 作孽啊,这么好的田! 云怀瑾帮不上忙,他只能给在地里忙碌急救土地的庄子下人和村民们,提供足够的饭食。 第132章 期间他也下地里蹲着看了一会,土地干硬结块,散发着难闻的气味。 入目看去,一片白茫茫的。 他回去后,进了趟灵泉空间。看着一望无际的草地,蹲下身,挖起一捧黑土。 种在空间里作物,浇灌灵泉水,口感极好,生长速度极快。种在外面的作物,同样浇灌灵泉水,但只有口感上有变化,生长速度上并没有。 原因应是在空间的土地上。 水有灵气,土地亦有灵气。 云怀瑾准备挖空间的土,当作肥料撒进庄稼地里试一试。 死马当活马医,总不能真什么也不做,看着地被烧坏,以后就算养回来能种地,肥力也不如从前。 只是他不好直接将土弄出去,想了一下后,云怀瑾找来方三爷。 他让方三爷带着镖师,去买粪肥。 大雍有成熟的粪肥,人的,牲畜的,全都有。 买了二十车的粪肥回来,云怀瑾没有直接弄地里养地,而是让方三爷带着人又去药铺买了不少的草药,还去山上砍了好多的柴。 在空地里挖了个地坑,连同草药全丢进去开始烧。 等这些全都成灰了,云怀瑾又让他们加水搅拌,然后晒干。 彻底晒干后,全部装进了麻袋里,和粪肥一起堆放在仓库。 云怀瑾趁着没人注意,将那些草药草木灰的麻袋,全都换成了他事先在空间里,用麻袋装好的灵土。 等庄子的地弄好,云怀瑾让张木桥带着人去仓库搬麻袋,“我根据之前看的古籍杂书,琢磨钻研出来的一个新的肥地药肥。先撒药肥,再撒粪肥。 具体管不管用也说不好,没人试过。但凭天意吧。” 张木桥不知什么古籍,也不知什么药肥。他知道东家是真的想救活那片地,这几日带着镖师们也是从早到晚的忙活。 他也知道田地再多的补救,也是于事无补。不过总不好什么都不做,试试看,万一老天爷开眼了,就有用呢? “东家放心,我会叫人好好撒的。” 云庄的种种动作,全都传到了周庄。 周合听说云庄忙活着撒粪肥,企图养活那片地,不由嗤笑。 费那么大劲养活又有什么用?最后还不是不胜从前? 不过他们这样忙活也好,后面整个云庄都是他们周庄的。这几十亩地虽然只能沦为下等田,但总比什么也种不出来的好。 反正是给他们周庄未来的地忙活,随他们去吧。 看那云庄还敢不敢和他周庄做对,这还仅仅是个开始! 急救庄稼地的这几日,云怀瑾除了为灵土暗渡陈仓的一通忙活外,他还画了个头面样式。 大雍的首饰种类繁多,珍宝各异,样式却都中规中矩的。 云怀瑾翻着原身的记忆,他在云家虽没怎么出去过,对雍京的一些东西也并不了解。 可原身隔三差五就能见到云夫人,她是个极其爱美的人,首饰衣物都是要最好,最漂亮的。 为此也不吝惜花费诸多钱财,可记忆里,即便是她,佩戴的首饰来来去去都是那几种款式。不过都是用不同的珍宝去做。 原身也不止一次的听对方抱怨,首饰一直没个新样子,接着身边伺候的嬷嬷便会说,这已经是雍京最时新的首饰。 云怀瑾虽不是珠宝设计专业,可他托前世记忆的福,见过历史长河中诸多朝代的精美首饰,哪怕记不全,脑袋里也并没有细节,可只有一个大概的样子已经足够了。 大雍不缺工匠,只缺新奇的点子。 他画出个大概样子,剩下的,能工巧匠们自会将其补足。 将那套头面的图纸收好,云怀瑾这次亲自去了趟府城。 与药铺买卖不同,他现在手里没有实物叫人看,只有个大概样子的图纸,他不亲自去谈,怕光凭一张纸,很难说服人。 方三爷想到前几日去府城时那股怪异感,这次云怀瑾要去,便多带了两人。 他骑着黑马,另外两个在马车前驾马。 一路颠簸来到府城,云怀瑾到城门时便下来行走,到了府城一家首饰铺子后,不舒服的劲也缓过来许多。 方三爷常年走镖,对府城比较了解。 他带云怀瑾来的这家铺子,正是周庄首饰铺子的对家。 周庄的首饰铺子原本是不温不火的,后来从雍京那得了时新的样式,一下子就热了起来,压的其他铺子没有出头之日。 府城的首饰铺子,算是周庄的铺子一家独大。其他的四家,只能望其项背。 另外三家倒还好些,被周庄从领头位置拉下来的珍饰阁却是很不痛快。 不过生意上的事情,也不是你一句心里不痛快就能解决的。他们没有更时新的样式,生意做不过周庄的宝饰楼也是在所难免。 方三爷知道些这几家铺子里的恩怨,因此他直接带了云怀瑾来到珍饰阁,谈成的几率要比其他几家大一些。 珍饰阁的门头除了有牌匾外,还挂着两排的珠链,一排缀着个簪子,一排缀着对耳饰。 哪怕不识字,光看外头挂着什么,就晓得这铺子是做什么买卖的。 “客官需要什么?咱们珍饰阁首饰应有尽有,材质上乘,客官若有喜欢的,还可试戴观赏。” 云怀瑾刚踏进铺子,伙计便笑脸迎来,嘴皮子利索的招呼着。 第133章 珍饰阁铺子里很宽敞,打扫的也极其干净,今日阳光好,光线亮堂。首饰摆放在一格一格的柜子里供人挑选观赏,铺子里金光闪闪,珠光宝气。 伙计刚要把人往男子首饰区域领,就瞧见云怀瑾眼下的红色孕痣,脚下步伐来了个急转弯,准备带着人朝着哥儿首饰区域走。 边走边笑道:“客官要看看首饰吗?请跟我来。” 云怀瑾摇头,“首饰先不看,我想见你们掌柜。有笔买卖想和他谈。” 他直接将画了头面样式的纸给了伙计,“劳烦将这给你们掌柜看看,见不见我,看完后自会作出选择。” 话说到这份上,伙计也不好婉拒。只能硬着头皮将那纸拿进内室,递给掌柜。 送给掌柜看的东西,伙计不会私自先看。若是这纸上写了什么秘辛,叫他看去了,怕是日子要难过起来。 因此伙计按着好奇心,直接将那张折叠好的纸,送到了珍饰阁李掌柜的手中。 “掌柜的,有个哥儿要来谈生意,说您看了这纸上的东西,会决定与不与他谈。” 李掌柜闻言来了些兴趣,有些好奇那纸上的东西。 他接过伙计抵来的纸,打开的一瞬,便坐直了腰背。 头面都是一套,挑心,压鬓,掩鬓,花钿,分心,簪子。 大雍首饰,以各种材质簪子,钗环,发带,发冠为主。像这种一整套相互辉映的头面,是没有的。 哪怕这一套首饰,并没有画的很详细。可只看一个轮廓样子,李掌柜也能想象到,这要是做出来该有多华丽精致,又该掀起怎样的热潮,得多少人捧着钱来买啊! “那哥儿在哪?快快将人请进来!算了,我亲自去请!” 伙计很快反应过来,连忙带着李掌柜去请人。 李掌柜匆忙出去见到人,不等云怀瑾说话,便道:“在下珍饰阁掌柜,李景,不知阁下如何称呼?” “云庄东家,云怀瑾。” 李掌柜做了个请的手势,“云庄主快请进内室谈话。” 云怀瑾跟着李掌柜进了内室,伙计很快上了茶,然后跟着方三爷一起在外候着。 李掌柜是个急性子,他将绘制着头面样式的纸,摊开放在小桌上,开门见山道:“不知云庄主有何打算?” “这是成套的头面样式,李掌柜若是看得上,可以买去,按着这样式去让能工巧匠添上细节,做的精致些。” 李掌柜没立刻回答,而是静静等着云怀瑾的未尽之语。 果然在片刻的停顿后,又听对方说道:“不过李掌柜想要买的话,我也有个要求。” 这时李掌柜才接话问道:“云庄主请讲。” “我想让李掌柜联合其他三家,一起打压周庄的宝饰楼。” 李掌柜一听,心里乐了,脸上也没能控制住,直接笑了出来,“周合那狗东西惹了云庄主?” 云怀瑾微微一笑。 不用多说,李掌柜就知道定是这样。他看着那画着头面样式的纸,心里是喜欢的很。 他一直想打个翻身仗,可惜苦于没有更好看的首饰样式。 又不像周家,朝中有人做官。他们李家就这个首饰铺子,代代相传,好不容易站稳脚跟。 结果也没风光多久,就被踩了下去。 说不想翻身是假,可翻身也不是他们李家说想翻就翻的。 眼下有这么个机会在,李掌柜不想放弃。 珍饰阁的东家就是李掌柜自己,他在沉思过后,下定了决心,“云庄主说的事,我会与另外三家商谈。” 说完便与云怀瑾议头面样式的价,最终李掌柜以五十两的价格买了。 他本以为五十两买不来,谁知刚开口,对方就直接同意了,一句提价的话都没有。 云怀瑾本来也没指着这图样卖什么钱,对方说多少他收多少。 临走的时候,李掌柜感念于云怀瑾低价卖他图纸,还认真的保证,“云庄主你放心,我待会就去联系另外三家。” 本以为这次没有实物,生意会难谈一些,倒是没想到会谈的这么顺利。 云怀瑾笑道:“静候佳音。” 李掌柜将人送走,便让伙计备车,亲自走一趟。 他在车上时,也忍不住看着图纸上的首饰样子,心里有些感叹,如果这只有他一家卖,得多赚钱啊。 不过还是想想就算了,云庄主是铁了心要搞垮周庄的宝饰楼,这才找上他,叫他白捡个便宜。 而想要搞垮宝饰楼,光靠他珍饰阁一家根本做不到。只有四家联手,靠着不断的出新样式,将其以最快速度打压下去,才能成功。 他倒是想全揽下,可没那个财力啊。 只能和另外三家分一杯羹了。 李掌柜跑了两天,彻底将事情定了下来。这事对他们来说,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哪怕没打压下宝饰楼,他们也能因新的首饰花样,赚一笔钱。 若是打压下了,瓜分了宝饰楼的客源,那更是大赚。 有钱不赚那是傻,因此三家没多犹豫,都决定与珍饰阁联手。 也怪周庄平日里恨不得钱都赚自己口袋里,与同行交恶过深,这才叫人抓了机会连犹豫都没有,全都选择他们的对立面。 此时雍京,丞相府。 庄严肃穆的府邸,门前连路过行人都无。 第134章 一匹黑马停在相府前,马上的人翻身下马,相府很快出去一个小厮,将马牵去马厩。 马上下来的青年则通过门房,从一侧小门进了相府。 相府占地极大,府内亭台楼阁,假山奇石,竹林梅园,池塘水榭一应俱全。 着装统一的下人们莫不言语,都在安静的做着手里的事情。 青年走过九曲廊桥,穿过几座小院,见了美不胜收的林园奇景,脚都走的有些累了,才在一个小院子前停下。 小厮进去通报后,带着青年进了院子。 这院子里住的,是崔府的管家,崔庆。 青年将东西都交给崔庆,静静的候在一边。 看完华掌柜的信后,崔庆打开了精美夺目的螺钿匣子,露出里面躺在红色绒布上的百年老参。 见多了奇珍异宝的崔庆,在看到老参时,也不由得暗暗叹一声,“好参!” 也难怪华掌柜宁可毁约,冒着参源断掉的风险,也要定云庄的人参。 只是这云庄…… 一旁的青年心里记着华掌柜的嘱咐,见崔管事看完了信,正满意的看着人参,犹豫着开口道:“管事,掌柜的说云庄那位是雍京云家的人。” 崔庆眉头微皱。 渝州之前也来了消息,说要与丰水县云庄做什么豆浆粉生意。 那豆浆粉很快就卖来了雍京,不少达官显贵看是崔家的铺子在卖,为了讨好丞相大人,纷纷购买。 结果因味道口感上佳,竟是真心喜爱上。如今这豆浆粉在雍京,可以说是卖的十分好。 就连丞相大人有时晨起都要饮一碗。 丞相大人从未有过主动要吃什么的时候,只有这豆浆粉,是丞相大人主动问起过的。 现如今,丰水县的云庄,又要和丞相大人手下的药铺做生意。 如果不是确定,无人知晓济仁药铺是丞相大人的产业,崔庆都怀疑被云家弃下的那个哥儿,为了重返雍京,故意接近崔家了。 “华掌柜的担忧我知道,今日我会见丞相告知此事。” 崔庆让青年先下去休息,晚上的时候,崔慎在宫禁之前,出了宫回到府上。 雕花精美,隐有檀香的马车停在相府。 紧闭的相府大门打开,下人们提着灯笼,候在门口等着。 车内传来金屈膝拨开的当啷声,做工精细,雕刻缠花纹的踏凳立刻被车夫放下。 随着木质车门打开,身着一袭紫色官袍,腰间挂着金鱼袋,头戴黑色双翅官帽的青年弯腰而出。 藏金线的黑靴踩在踏凳上,青年低着头,只看得见鼻尖弧度优美的轮廓,还有一点颜色艳丽的唇。 待出了马车,青年抬起头时,露出了一张漂亮到不可思议的脸。 黝黑的双眸微转,长睫轻动,漂亮的叫人移不开目光的脸,此时正皱着眉。 美人动怒,该亦是赏心悦目。 可此时守在边上的崔庆却没有一丝赏心悦目之心,而是怕的额头不由冒冷汗。 他弯腰曲背,上前回道:“丞相,饭菜准备好了。” 崔慎目不斜视,径直往府里走,那如同溪水潺潺般悦耳动听的声音,也带着怒气,“不吃。” 崔庆不敢多言,只能与丞相大人的贴身小厮青竹对视一眼。 对方苦兮兮一张脸,对崔庆比划了个手势,然后摇摇头。 一番无声的短暂交流,崔庆也明白了丞相大人生气的原因。 看来公子闯祸的事,大人知道了。 进了院子,青竹净手后给崔慎换上一身月白长袍,官帽脱下后,也换了一根玉簪。不同于紫袍官服的尊贵威严,眼下这身简单的装饰,给人添了几分清冷出尘之感。也更衬的那张脸,精致漂亮。 崔慎换好衣服出去后,见崔庆还在,懒洋洋的看他一样,“有事?” 崔庆立即弯腰,将刚刚让人送来的人参奉上,“回丞相大人的话,这是药铺送上来的人参。 华掌柜说换了参源,与丰水县云庄定了参源。他觉得这人参实在是好,便给大人送了根过来。” 崔慎闻言,漫不经心的垂眸扫了一眼螺钿匣子里的人参,嗯了一声后没有再说其他。 崔庆见他对云庄没什么反应,心想这笔买卖能继续做。 “崔逸人呢?” 冷不丁的被询问,崔庆反应迅速,张口道:“在云府。” 崔慎闻言冷笑一声,“打了人就往云府跑,告诉云府,崔逸既然爱去,就叫他一直在云府待着,不必回来了。” 崔庆不敢多言,只好领命,“是,小人这就去办。” …… 江州府府城的首饰铺子,最近出了好多漂亮的首饰,都是成套售卖,统称为头面。 售卖头面的这四家首饰铺子,以不同的材质,做出了各种不同的风格。 赤金累丝攒珠,玉嵌珊瑚玛瑙,金镶宝石雕花……看的人目不暇接。 一时间,江州府掀起了头面热潮。 那些有头有脸不差钱的,都一改往日只有几根长簪的打扮,戴起了雍容华贵,精致繁复的头面。 而府城四家首饰铺子的热销,更衬的周庄首饰铺子的冷清。 周合在庄子里听着首饰铺子的掌柜汇报,气的狠狠的拍了桌。 那四家怎么可能突然一起得了新样式,还说好了一样同时发售,直接将他们宝饰楼的客源给抢光了。 第135章 济仁药铺就是被云庄截胡,他手下的人刚打听到,见到方三爷去过济仁药铺。 现在突然冒出来的新款首饰,也一定是云庄那贱人干的! 以为前几天的教训够对方受的,现在看来还是他太心慈手软。 还有,那贱人以为靠着这一套头面就能搞垮他的首饰铺子?想的到美。 “去叫手下的匠人照着另外四个铺子新出的首饰去打造,他们怎么卖,我们就怎么卖!” 周合冷哼一声,你想了个新的又怎样?他看到了,就也是他的。 白白给他周庄送个新样式,真想看看那些人拿他没办法,只能咬牙受着的嘴脸。 周庄的上新速度很快,铺子一下子就做了另外四家主推的头面,集齐四家之精华。 云怀瑾收到李掌柜的信后,直接笑出了声。 贪心不足蛇吞象,周合怕是根本不会意识到这点。 你既然能抄,那就让你抄个够。 云怀瑾早就料到周庄会这样,他画了一大沓的样式,连同一封信一起送去府城。 江州府的首饰铺子,最近像是得了什么秘宝,一个接一个的上新。 各种造型的步摇,项链,挂饰,耳饰,层出不穷,款式新颖别致。 这些不是一次全都上,而是四家铺子上一种,每家卖的材质不同。这家卖金银材质,另一家就买玉石材质。 四家各做几种不同的材质,将市面上常见的材质囊括。 而周家则跟在后面将所有的都给做了,一开始的时候,因为他家囊括所有,顾客不用到处跑,真的吸引了一批前去。 后来另外四家实在是上新太快了,周家刚做好,另外四家就卡着点又上新。 旧不如新,当然是选新的啊! 越到后面,周家铺子积压越多,根本卖不出去。 首饰不比其他,成本是很高的。 周庄的首饰铺子渐渐的撑不下去了,另外四家还在上新,可他们铺子账面上却再难拿出钱来跟着做。 第49章 周庄首饰铺子流水急剧减少,掌柜去庄子报账都两股颤颤,打着哆嗦不敢去。 东家的脸色一次比一次难看,这次去禀报,他怕是都得挨顿踹。 “你说什么?” 周合眉头皱起,脸黑如锅底,怒吼着出声。 宝饰楼掌柜心生惧意,硬着头皮又说一遍,“东家,宝饰楼账面上的银子,已经不能再跟着另外四家出新品了。 他们上新太快,我们宝饰楼跟着出的那些,根本就卖不掉。出来就是过时,来买的人也是将价格压的很低,赚不到钱。 铺子得停下跟着出新品,再斗下去,铺子怕是得关……” 啪—— 茶盏落地,瓷片碎裂的同时,茶水也四溅开,大部分都洒在了宝饰楼掌柜的衣摆。室内弥散着浓郁茶香,气压低至极点。 周合气的脸色涨红,眼角都隐约抽搐着。他做生意至今,也知道宝饰楼掌柜说的没错。 再撑着斗下去,不是两败俱伤,而是他的宝饰楼惨败收场。 心知没其他更好的办法,周合只能咬牙妥协道:“让工匠停工,想办法将之前堆积的首饰清掉回账。” 宝饰楼掌柜松一口气,还好没有非要与那四家死磕。 “小人这就去办。” 在云庄手上又吃一个大闷亏,周合越想越气,觉都没睡好。 翌日一早,就叫人套马车去了趟府城,去吴家找人。 吴权仁正在书房写字,周合被请去坐在一边看着,他坐如针毡,一会看看吴权仁字写没写完,一会急色的喝茶,整个人动来动去,没片刻安静。 “区区一个小庄子,还是个哥儿,就叫你如此坐不住。你这性子如此急躁,也不知能成什么大事。” 吴权仁收下最后一笔,纸上跃出一个杀气横生,锋利尖锐的“忍”字。 周合品不来书画,他看着这“忍”字,总觉得像“杀”。 被吴权仁说了一顿,周合心里总归不痛快。虽然他巴结吴家,可不代表能接受吴权仁当爹训儿子一样的训他。 而且他找吴权仁好几次,他就只知道劝他忍忍忍,就知道忍。 忍到最后能有什么?刀子没落到你吴权仁身上,你站着说话不腰疼,当然张口就能叫他忍。 周合心里不痛快,也不想别人痛快,“那云庄将周庄两个大生意全搅黄了,还与裴家联手给有客来酒楼添堵。 听说酒楼在丰水县还有府城的生意,因为好味居的原因,也受到了不小的影响,流失大半的客源。 吴兄难道就不想将他们按下去,收拾一番?” 周合知道吴权仁这人最爱面子,喜欢被人捧。现在当他面说他的酒楼不如被他曾狠狠踩在脚下的好味居,和抽吴权仁脸也没什么区别。 一把软刀子插在吴权仁心上,他听了周合的话,果然动了怒气。 但他偏还扯着嘴笑,想要做出喜怒不形于色,结果火候又不到家,脸都抽搐了几下。 “叫你忍,是让你以退为进。让对方放松,才好一击毙命。” 周合满脑子都是一击毙命,想到了什么后,他顾不得撒火,而是压低声音说:“吴兄的意思是,直接杀了对方?” 吴权仁没有正面回答,而是和周合说了查到的东西,“我叫人仔细查了,这云庄的东家,就是被家中弃出的哥儿。听说是与下人私通,大了肚子。 第136章 因这样的事,被家中赶回祖籍地,甚至都不在云家祖地的青山县,而是最偏僻的丰水县。 赶来至今,青山县云家都没来一个人。这已然是彻底不认这人,云家不会再庇佑。 生死由命,富贵在天。人活着哪能一直顺风顺水的,吃个糕点都能噎死人,云怀瑾是死是活,又有谁在意呢?” 周合听完,深觉有道理。 他此前见云庄那般硬气,还以为雍京云家会给他撑腰呢。 结果不过是被云家完全弃出去的不要的哥儿,真不知有什么可硬气的。 周合笑了一声,眼睛转一圈后,对吴权仁道:“吴兄,那阿四可还在府上?他若无事,便让他跟我几日?” 吴权仁继续写字,头也没抬,“最多三日。” 周合要到了人,脸上也露出胜券在握的笑来,“放心吧吴兄,最多一日就能解决。” 从吴家出去后,周合身后跟着一个身形偏瘦,一身黑衣,面露凶光的青年。 他也一扫之前的阴霾,回庄子上第一件事就是组织人手,直接打去了云庄。 云庄从里到外都有镖师守着,在看到有一群人带着长棍,鞭子过来,立即进去通传。 云怀瑾心知这次是真逼急了周庄,对方彻底撕破脸,要直接对上。 云庄对此早有准备,方三爷等候已久,领着人像一座座小山一样,堵住了周庄人的路。 看到方三爷一伙人时,周庄的人只觉得震惊。 怎么会有人长得如此高壮! 云庄伙食好,方三爷又每日都训练手下一帮兄弟,他们本就底子好,云庄里待一年,比之前还壮实。 有些个头本来矮些的,身上的肌肉也一块块如小山鼓鼓囊囊,衣服都要撑破。 周庄来的这些青壮,比起镖师们,那真是差了不止一个档次。 这种压迫感,让周庄打前头站着的,不由自主往后退不少。 周合带着宝贝儿子周瑞下了马车,父子俩趾高气昂的走到前面,周合看一眼方三爷,冷笑道:“平顺镖局已经落魄到给这样的小庄子看家护院,当看门狗了?” 方三爷个头比周合高,他没低头,眼睛直接往下看,“周庄也好不到哪里去,出门找茬还要东家亲自出马凑人头当打手,是穷疯了吗? 哦,也对,听说周庄的大生意都黄了,周庄主近日可还有银钱吃饭?没钱的话,带着一家老小,端着碗去吴家,想来吴家会赏口饭给周庄主吃。” 周合气的捂着胸口大喘气,手指着方三爷直发抖。 周瑞担心的扶着他爹,转头怒视方三爷一眼,随后转头对着身后人大喊道:“你们是死人吗?这看门狗如此辱骂我爹,你们若是不将他打死,我今日就打死你们!” 两方很快打了起来,方三爷带着人以一打十,游刃有余。 周合被周瑞护着去马车里,看见安排的人,趁乱溜进了云庄,阴冷一笑。 他刚刚看了,外面出来的镖师有四五十人。云庄一共也就请了这么多的镖师,现在全都在外头,里面疏于防范,只有一些长工小厮,不足为据。 那人定能得手。 周合正想着云怀瑾不久后就要命丧黄泉,报他生意被截之仇,心里就畅快的想笑。 倒是周瑞有些担心,“爹,那人能行吗?他一个人真的能杀了云庄东家?” “那可是吴家找来的刺客,最擅长潜入暗杀。现在镖师都被我们引出来,庄子里只有一些下人,想要得手很容易。” 周瑞觉得有道理,点了点头。 青天白日的周庄就带人打上门,云怀瑾总觉得有猫腻。动静搞得越大,越会让人忽视细节的部分。 云怀瑾便留了心,没让镖师全都出去,免得对方是为声东击西。 选了庄子里高壮的长工和小厮,让他们跟着方三爷出去。 不管周合到底是有什么图谋打算,先让对方以为庄子里疏于防范,才能让对方露出马脚。 留一半镖师由大山带着,在庄子暗处守着,没想到还真捉到“一只老鼠”。 这人看着瘦小,但出手狠辣,眼中杀气毕露,七八个镖师动手,才将其擒住。 大山在与其过招的时候,就看出对方招式路数,是只有刺客才会练就的毒辣的杀人招式。 擒住人后,大山和云怀瑾说了猜测,云怀瑾不由多看了那人几眼。 他还是头一次见活生生的刺客。 触及到对方那如蛇般阴冷的视线,云怀瑾心有不适,移开视线。 大山见对方还企图挣扎反抗,直接卸了对方的手臂,骨节咔咔两声响,那刺客痛呼出声,手臂软趴趴的垂落。 接着大山拿着匕首,抵在刺客的脖子上,逼问刺客还有没有同伙。 对方冷漠转头,一言不发。 云怀瑾看刺客一眼,从对方眼中看出了讥讽和杀意。 这种感觉让人很不舒服,或许是他最开始对视后,选择了躲开视线,让对方觉得他好欺负了。 这可不是一个好兆头。 云怀瑾踱步上前,从大山手里拿过匕首,缓缓蹲下身。骨节分明的手,握着匕首,抵在刺客脖颈,用了些力道,刺客脖子见了血。 刺客冷笑一声,“哥儿的手劲这么小?” 云怀瑾对他微微一笑,似乎并不在意刺客话里的嘲讽。 第137章 他握着匕首的手缓缓下移,停在了刺客命|根|子的地方,温和道:“劲是不大,但切了这玩意绰绰有余。我数三声,你若不老实交代,后果自负。” “一。” 刺客没想到这哥儿竟然会做出这样的举动,他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威胁,不由紧张的吞咽着口水,想要往后退,强压着情绪没张口。 云怀瑾微微歪着头,握着匕首的手往下按,匕首刀身部分,死死的抵住对方裆|部。 “二。” 刺客察觉到挤压的微痛,一旁看着的镖师们,都替他紧张的皱着一张脸。 见刺客还是没张口,云怀瑾似乎有些不耐烦再等,手上动作没有丝毫犹豫,是真的准备一刀插进去,“三。” “我说!” 那袍子都被匕首插了个洞,一股腥臊气传来,刺客竟是被云怀瑾吓尿了。 云怀瑾嫌弃的皱眉,起身远离,将匕首转手还给了大山,“说吧。” 刺客额头冒着冷汗,心脏狂跳不停。后怕的情绪冲击着他,脑袋有些空白,一五一十的告知了云怀瑾周庄计划。 说他本来是吴家雇的,被周合借来刺杀云庄庄主。也说了来这里的刺客也只有他一个,没有其他人。 说完后,刺客还心有余悸的看云怀瑾一眼,怕对方不满意他的回答,再要切他命|根|子。 一旁看了全程的镖师们也都有些毛毛的,东家真是人狠话不多,比他们有手段。 云怀瑾听完后让大山把刺客抬出去。 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的,他得彻底打消周家和吴家暗杀他的心思。 刺客被拖出去后,大山按着云怀瑾的指示,将人往周家马车上砸。 马车外就传来一声巨响,像是什么重物狠狠的砸在车门,然后又翻滚落下。 周瑞吓一跳,连忙推开车门,就看见那吴家找来的刺客,此时正捂着心口在地上吐血。 他惊讶万分,转头道:“爹,刺客失手了。” 周合不信,这刺客他是知道的,替吴家做了不少腌臢事,从未失手过啊! 他快速探出头,往地上一看,还真失手了! 此时外面的打斗声也停了下来,周庄的人被云庄人打的在地上翻滚,时不时的哀嚎着。 “周庄主,这人误入我云庄,我将人给你还来了。” 云怀瑾声线温和,说话时脸上带着三分笑意,很容易让人产生好感。觉得他很好相处。 只是这些人里,不包括周家父子。 周合怎么也没想到,云庄的人竟然能将这从未失手过的刺客阿四给打出来了! 云庄的下人竟然这样厉害? 他惊诧的抬头看向云怀瑾的方向,这才发现镖师们穿的衣服和庄子下人穿的衣服一样。 云怀瑾身后带出来的人,和方三爷带着的人差不多的高壮。 但方三爷带着的人手,后面站着的人明显比其他人的体格子小一些。 所以,刚开始出来的那些人,并不全都是镖师。 云庄的长工和小厮也隔三差五的跟着方三爷他们练,这能强身健体,还能保护庄子,练了好处多的是,干嘛不练? 加上长工小厮们,自云怀瑾来了之后,就也是一日三餐。都没再饿过肚子,又有适量的运动锻炼,因此跟在后面的长工小厮,体格上看起来也比周庄来的青壮要强很多。 这也让周合以为他们也是镖师,加上这还是云怀瑾有意为之,周合很难不入套。 “你是故意让我以为庄子里疏于防范的?” 因为被骗,周合脸色很不好。 云怀瑾点头,“周庄主变聪明了。” 周合后槽牙都要咬碎了,“云庄主,莫要猖狂,今日只是开始,往后的日子还希望云庄主都能如今日这般幸运。” 他能被骗一次,绝不会被骗第二次。这次是那贱人耍小聪明走了运,下次可就没这么好运了! 云怀瑾怎么可能给他来杀自己第二次机会,周合突然疯了一样明目张胆的动手,大概率是确认了他没后台,云家不会管他。 没后台,他给自己搭一个不就行了。 “周庄主,你莫不是以为我云怀瑾当真是你想杀就杀的砧板鱼肉?” 周合冷哼一声,意思不言而喻。 云怀瑾轻笑,“想来周庄主知道了即便是杀了我,也不会得罪云家。可周庄主有没有想过,你杀了我虽不会得罪云家,但是会得罪崔家呢?” “得罪崔家?你少往自己脸上贴金。不过是与崔家有个豆浆粉的生意罢了,还真以为崔家会为了这破生意护着你不成?豆浆哪里没有?就你云庄的好?” 说到这个周合就来气,真不知道崔家怎么想的。现在看来,崔家也不是看在云家的面子上才来和这贱人做生意。 周合是真想不通。 云怀瑾听周合的话,就知道周合没有喝过他们云庄的豆浆粉,也不知道云庄豆浆粉有多好卖。 前几日他收到了崔家来信,这次要五万罐的豆浆粉。还说了雍京那边卖的多好,信里还说希望能与他达成长期合作,有其他商船采购的话,可以优先考虑崔家。 云怀瑾猜等码头彻底破冰通商后,除了崔家商船,应该也有其他的商船观望结束,准备来采购。 崔家消息灵通,所以才透露了售卖情况,表明自己的实力,又提出想长期合作。 第138章 就是怕被后来的人瓜分了豆浆粉的量,到他们手里少了。 也因这封信,云怀瑾确认,周合不敢再对他动手。 “崔家从云庄采购的豆浆粉,在渝州和雍京售卖的多好,周庄主或许还不知道。 今日我将话撂在这,我死了,崔家的生意就会断。豆浆粉对现在的崔家多重要,损失了这笔生意,崔家会怎样,我多说无益,不如周庄主自己派人去查探一番。” 周合盯着云怀瑾看了一会,哼了一声,“虚张声势。” 他嘴上这样说,心里多少还是有些信了的。 毕竟这事只要仔细查,就能查出来。姑且就再等几日…… 周合还是带着人走了。 看着周庄人离开,方三爷在一旁问道:“东家,咱们就这么放过他们?” 云怀瑾转身回庄子,“我们总不能也找人去刺杀他,云庄背后无人相护。真惹了人命官司,不可能像周家,吴家一样能悄无声音的逃脱,我可不想因为这种人下大狱。 这次之后,周合和吴家人不会再敢对我下杀手。我们只需要防着生意上的打压就行。” 方三爷一想觉得也是,但心里还是有些不得劲,早知道趁机去揍周合和周瑞了。 他心里这样想也说了出来,云怀瑾一听乐了,“今日这笔帐先记下,迟早给他还了。” 方三爷笑道:“东家到时候指哪,我方老三就打哪。” …… 当天晚上,周合就带着受伤的刺客阿四去了吴家。 吴权仁知道阿四失手,有些惊讶。 听完全程后,只觉得周合是个彻头彻尾的蠢货。 那阿四也是仗着自己有点功夫,就以为自己无人能敌,在阴沟里翻船。这人以后不能留,迟早坏事。 吴权仁又一脸恨铁不成钢的看向周合,“你搞那么大动静做什么?让阿四夜中行动,都比你自以为是的声东击西要来的好。” 周合听着不高兴,明明是那贱人太狡猾,怎么可能是他的计谋有问题? 今天在云庄丢了脸,现在被吴权仁指着鼻子骂的周合,有些气不过,也顾不得面子功夫,话说的也有些阴阳怪气,“吴兄你聪明,你聪明怎么去一趟雍京,都没查出崔家和云庄的豆浆粉生意往来?” 吴权仁听到崔家和云庄有生意往来,愣了一下,一时间也没在意周合的语气,“他们什么生意往来?豆浆粉是什么?” 丰水县的豆浆粉,因为云庄影响力的原因,在丰水县的县城有些名气。 也因云庄豆浆粉的原始包装过于低廉,自家喝没什么,有头有脸的人家要拿去送人确实上不得台面。 吴家虽说在丰水县有酒楼,可酒楼掌柜也不会拿低贱的豆浆粉送去吴家。 府城并没有豆浆粉,吴权仁也不晓得豆浆粉。 周合见吴权仁不知道,这才给吴权仁大概说了。说完还愤愤不平,“真不知道那些人怎么想的,破豆浆有什么好喝的。” 吴权仁听完后想法与周合完全不一样,他准备等周合走后,叫人去丰水县买来尝尝。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周合这不中用的蠢货,真不知道周大人怎么会有这样的亲眷。 他上次派人去雍京,虽说是围绕着云怀瑾打听,但雍京若是真有什么过于时新的东西,去的人也会有所耳闻。 吴权仁叫来了被他派去打探消息的下人,问他在雍京有没有什么豆浆粉。 那下人闻言摇摇头,周合见状笑道:“我就说那贱人虚张声势诓我呢!” 吴权仁没搭理他,对下人说:“再好好想想,是崔家的生意,能冲泡喝的东西。” 形容的具体之后,下人恍然大悟,“豆浆粉没听到过,但雍京确实有一种可以冲泡的粉,是崔家的生意,叫玉浆粉。 那铺子整日排着长队,全是达官显贵家的小厮丫鬟,每家都限量购买呢。 我当时瞧着人多好奇,还问了人是卖什么的,那人和我说是卖玉浆粉。 一罐最低也要六两银子,最高的五十两都有。贵的吓人。” 周合听到价格后吓的大叫,“啥?最低也要六两银子?” 他可是知道,那豆浆粉在丰水县,一罐不过也就几十文啊! 这他娘的得多赚钱啊! 想到其中暴利,周合后背都冒出一层冷汗。云庄那小贱人真叫他杀了,崔家失了这生意,怕是真能活吞了他。 吴权仁见周合面色不对,意识到是价格有问题,问他,“丰水县卖多少钱?” “加陶罐好像才四十多文。”周合声音有些虚。 吴权仁也被这个价格惊到,他能猜到崔家在包装上肯定是做了改变,提高了售价。 但这其中的暴利,也是实打实能看见的。 吴权仁看一眼周合,“以后还是在生意上动手,别对人动手了。” 周合有些慌乱的点头。 他回去得让人买些豆浆粉尝尝,到底是什么味道,能让雍京皇城脚下的达官显贵,都趋之若鹜。 周庄自从那日不遮不掩来云庄生事,被打了回去后就彻底安静了下来。 出了正月,码头水面化冻,陆续有商船前来。 李怀州火急火燎的来,然后搬运了五万罐豆浆粉的量后又匆匆离开。 给渝州商船的豆浆粉,都不是小陶罐一罐罐装着,而是大缸,数着包数往缸里塞。 第139章 雍京和渝州都缺货,李怀州来去匆匆,根本不敢多待耽误功夫。 尝完豆浆粉味道的吴,周二人,也相信这豆浆粉是真的能爆卖。 这味道是真的太好,哪怕是他们,喝了之后都觉得极其美味。 打探到渝州商船通船后第一时间来云庄进货,吴,周二人是彻底打消对云怀瑾这个人动手的念头了。 他们若是生意上的打压,搞垮云庄,崔家人作为生意往来的人不好说什么。 可他们若是故意取了云怀瑾性命,让崔家丢这笔生意,这可以视为对崔家的挑衅。 吴,周二人不敢冒险。 除了他两家盯着码头看渝州商船和云庄豆浆粉生意,林县丞也在盯。 知道渝州商船运了大量的豆浆粉离开,林县丞坐不住了,他带着人起身去了趟云庄找云怀瑾。 云庄主院东厢房,云怀瑾喝完一口茶问道:“林县丞的意思是,准备将云庄豆浆粉作为丰水县特色土仪去推售?” 林县丞点头,“江州府下八个县,丰水县年年在末。也是唯一一个连个特色土仪都没有的。 豆浆粉本官喝过,味道极好。在丰水县内卖的也不错。 据我所知,渝州崔氏在做这门生意,卖的也极好。若能借着这股东风,让人都知道我们丰水云庄豆浆粉,对县里的发展也有裨益。 豆浆粉卖的多,村民种的黄豆就卖的好。 销量高的话,还可以建设更大的工坊,这样也能招更多的工。 百姓手里有钱,才会花钱。这样大家逢年过节的搞不好也能买些豆浆粉尝尝味道,这是个良性循环。” 云怀瑾本就想将豆浆粉弄成特产,林县丞说的正好在他心坎上。 而且有衙门在后面支持,比他自己单打独斗要好很多。 扩大豆浆粉规模这事也不是不行,唯一麻烦的是泡豆子的灵泉水。 得等今年庄子里用灵泉水浇灌后长出来的黄豆下来,混着没用灵泉水浇灌的黄豆磨粉,看看不泡灵泉水味道能不能行。 “林县丞说的这些,对庄子里的豆浆粉生意也是大有裨益。庄子自然是同意的。不过这豆浆粉往外推售的话,倒是想不要带云庄二字,改为“瑾初农庄”吧。” 云怀瑾早就想改了云庄的名头,不想和雍京云家扯上关系。 瑾初农庄,他和乖宝的农庄,这多好啊。 名字都是小事,林县丞直接应下。 林县丞的动作很快,他回衙门就给赵县令提了这事。 赵县令因为云怀瑾在旱灾那年积极响应种红薯土豆,最后还解了他燃眉之急,让丰水县撑到了朝廷赈灾,对云怀瑾很有好感。 因此林县丞一提,赵县令就同意了。 古代推售特产方式,与现代很不相同。云怀瑾有些好奇衙门要怎么在短时间内打开豆浆粉在江州府的知名度。 没等他去问林县丞,他就在三天后,从周海草的嘴里,听到了一个关于豆浆粉的故事。 这天周海草来汇报账务,他一边汇报一边偷偷看云怀瑾一眼,眼神中流露出一丝诡异的感动。 云怀瑾有些受不了,打断了周海草的汇报,“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周海草闻言也憋不住话,一脸情真意切,“东家,你和小东家一定能越过越好的!” 云怀瑾懵了,“好好的说这个干什么?” “东家你不知道吗?”周海草问道。 云怀瑾反问,“我该知道什么?” 见云怀瑾完全云里雾里,周海草直言道:“就是豆浆粉的来源啊。” 然后云怀瑾就听了周海草说书一样的,说了个父慈子孝的故事。 丰水县瑾初农庄有个云哥儿,夫君早逝,独自一人带着刚出生的孩子,苦苦撑起一个家。 庄子里刁仆欺主,云哥儿和孩子过的艰难,父子二人相依为命。有一日,云哥儿落水受寒病重,生命垂危之际,想要喝一碗热腾腾的豆浆。 可那些刁仆竟然故意不给,说没有豆浆。 可怜云哥儿只有四岁的孩子,为了让阿父喝一碗豆浆,小小的孩子自己去磨。 但因为孩子不晓得豆浆这么磨,只将黄豆磨了粉,又加了水冲泡,以为这是豆浆,端给了他病床上的阿父饮下。 四岁的孩子,还没灶台高,为了弄热水,手都被烫出许多燎泡。 这豆子粉加水直接泡的豆浆,味道其实是难以下咽,可云哥儿感念儿子孝心,也心疼孩子手上的伤。病弱的脸上还是勾起一抹笑,夸儿子磨的豆浆,是他这辈子做的最好喝的豆浆。 神奇的是,喝完这碗豆浆后,云哥儿的身体慢慢的好了起来。 原来是孩子的孝心以及云哥儿对孩子的爱,感动了上天,这才让云哥儿身体逐渐康复。 不仅如此,云哥儿还在梦中得了指点,改良了豆浆粉的配方,因此做出了真正美味的豆浆粉。 有了秘方傍身,云哥儿又历经生死,为了孩子也硬气起来,发卖了刁仆,带着儿子在庄子里做着小生意,过着自己的日子。 周海草说完之后,眼眶都有些湿润。东家和小东家,一定会一直好好生活在云庄的! 云怀瑾听的一头黑线,不过看周海草的反应,看来这个奇葩离奇的故事,比较受古代人的喜欢。 古人写故事,人物身份都是真假掺半。反正又不会有人大老远的去找证实,而特产这东西,还就需要故事去带。 第140章 不然状元糕也不能这么火。 这父慈子孝的故事,比云怀瑾想象的火。哪怕是庄子里和枣沟村,山前村的人,他们听了竟然也有大半人相信。 云怀瑾简直不敢相信,不明白他们为什么会信。 云怀瑾差点怀疑自己的记忆被篡改了。 这事他也不好去“辟谣”,他听完周海草说的故事后,就去衙门走了一趟,找了林县丞,问了这则小故事的事情。 林县丞说,这是他亲自操刀写的,最后由县令大人过目润色,然后满怀期待的问他写的好不好。 云怀瑾能说什么呢?就这样吧,反正不痛不痒的,也不是坏事。 在衙门的推动下,这故事像风一样从丰水县刮遍整个江州府。 丰水县瑾初农庄豆浆粉,在江州府境内,以最快的速度,家喻户晓。 此时,之前对豆浆粉持观望态度的那群人,见崔家以“玉浆粉”的名字,将其卖出了名气后,他们也决定跟在后面分一杯羹。 他们下船前以为这豆浆粉现在名气都没出丰水县,定然好买。 结果下船后走两步就听到瑾初农庄,再走两步又听到豆浆粉。 不是,这才多久,豆浆粉就这么有名了? 他们不由自主的加快步伐,前往杂货铺订货。 前面崔家一口气运了五万罐离开,这些日子因为衙门暗中推动,豆浆粉名声传播甚远,周围的一些行商嗅到商机,第一时间就来丰水县找豆浆粉。 在试喝之后,全都被豆浆粉的味道折服,纷纷加大的购买量。 他们来之前只是冲着这名气,运走了肯定会有人因好奇买去尝味道。 可没想到竟然这么好喝!而且还能放很久!买!买多点!他们要发财了! 行商们你五百罐,我一千罐的,这段时间下来,豆浆粉供不应求。 少量的一罐两罐买倒是能买到,但是大量买,那不好意思,等排期。 商船的管事们惊呆了,好嘛,来晚一步。 有人反应快,第一时间说要等排期。张一金给记了名字,给了编号。 后面也很快反应过来,既然都要等,那肯定是排在前面最好啊。 豆浆粉迎来了它的售卖高峰期,云怀瑾看着排号的单子,准备今年多种些黄豆。 被周庄烧坏的那数十亩地,这些日子经过灵土和灵泉水的滋养,表面上看着与往常一般无二。 张木桥和村民们也看不出来到底是养好了,还是没养好。得先种东西上去看看。 这数十亩地,在云怀瑾和张木桥的商议下,准备也全种黄豆。 怕种麦子到时候再活不了,可就浪费了。黄豆没那么心疼。 云怀瑾还准备种十亩地的西瓜,等着夏天吃西瓜。 丰水县春耕播种一般在三四月份,得趁着春耕来之前,多存些豆浆粉的货才可以。 春耕的原因,村民们需要回去农忙。豆浆粉就只有庄子里的下人们做,产量上会比之前减少一半。 云怀瑾也考虑起另外建豆浆粉工坊,扩大招工的事宜。 就是到时候运输灵泉水有点麻烦,他也得换个方法换水,不然那么大的用水量,他整天都只能待在院子里换水了。 第50章 回去后云怀瑾想了几种办法,都没办法躲开人工大量从庄子里运输灵泉水的过程。 最后还是决定等用灵泉水灌溉的黄豆收获后,和收来的黄豆按比例搭配,看看口感。 混入普通的黄豆,也能不影响口感是他最期待的结果。 这样的话,庄子可以收购其他的黄豆,大家都能有钱赚。 如果加了其他黄豆影响了口感,那只能只用庄子里种植的黄豆了。 要扩建豆浆粉工坊的话,选址搭建也需要时间。古代与现代不同,施工队只有农闲的时候才能找到。 快要春耕农忙,现在出去找施工队,做不了多久就得停工。而且土也还硬,不好破土。不如等播种结束再找,多找一些人,能赶在夏收前搭建起来。 眼下这事急也急不来,只能暂且放在了一边。 豆浆粉工坊的事暂且搁置,云怀瑾没闲着,带着云初将蔬菜干彻底做了出来。 根茎类蔬菜切薄片,泡适量盐水后,再拿出来擦干水分。摆在瓷盘上,送入预热好的面包窑中。 中途拿出来翻面,根据烘烤的程度,再适量的调整温度。 与烧窑的苗父还有练手的云庄下人,反复多次的实验,最终得到了酥脆的蔬菜干。 保留了蔬菜本身味道的同时,又隐约带着一丝咸味,酥脆有味。 而且还都是暖房里用灵泉水浇灌种植出来的蔬菜,直接烘烤出来,菜香更浓郁,回味带着清甜。 云怀瑾还弄了没有泡盐水的,直接原味。 烘烤完成后,蔬菜本质的味道被放大。因为没有泡过盐水,回味甘甜之感比泡了盐水的更加明显纯粹。 两种味道都不错,口味重些的吃咸味会很喜欢,口味清淡些的吃原味会更喜欢。 成功之后,云怀瑾便大量烘烤蔬菜干。 暖房里的菜太多了,目前菜价太贵,很多小饭馆门都没开。有点能力的酒楼,暂时也不想卷入吴家和裴家的斗法,因此农庄的菜还是只能提供裴家的好味居。 裴家订菜的量终是有限的,剩下的那些做成蔬菜干,能存放一段时间。而且市面上没有蔬菜干,他们蔬菜干后味道又极好,想来在县里北城也好卖。 第141章 除了蔬菜干以外,云怀瑾又做了草莓酱。 草莓熟了之后,烂的快。运输也是个大问题,因此除了北城的杂货铺会上新鲜的草莓,还有好味居采购外,云怀瑾没打算鲜果外销。 灵泉水浇灌出来的草莓,果香浓郁,酸甜可口。加上蜂蜜或者是糖熬煮,味道更是不用提,香甜诱人的很。 熬酱的那天,整个小院子都被草莓的香甜气息所包裹着。 云怀瑾还炒了低筋面粉,加了灵泉水牛奶和面发酵后,放面包窑里面烘烤出了面包。 面包受灵泉水激发了香气,香甜绵软。 云怀瑾将面包切开,抹了草莓酱给云初吃。 小家伙吃的可凶,巴掌大罐子的草莓酱,他后来抹了半罐子下去,一副饿崽扑食的样子,嗷呜就是一大口。 孩子长身体,正是能吃的时候。不过草莓酱加了糖熬煮,小孩吃太多对牙齿不好。 云初吃了半罐子后,被云怀瑾制止了,说再吃牙会坏。 云初一直都是云怀瑾说什么就听什么,这会明明还很想吃,但也什么都没说,只乖乖点头后,眼巴巴的看着被收起来的草莓酱,吞咽着口水,可怜兮兮的。 云怀瑾看着云初那小表情,实在不忍心,“乖宝不然再吃一点?” 以为云初会点头,谁知小孩摇头说:“不吃,牙痛,阿父担心。” 云怀瑾闻言,一颗慈父心感动的稀里哗啦,抱着云初就是一通乱揉,“阿父的乖宝怎么这么乖啊!” 云初嘿嘿笑着,任由云怀瑾揉完他的头发揉他脸,“嗯,我乖呢。” …… 瑾初农庄杂货铺,上了三样新品。 蔬菜干,草莓酱,吐司面包。 做吐司面包的模具,是云怀瑾专门定制烧的长方体瓷具。 装草莓酱的瓷罐子也是专门烧纸,罐子上在云怀瑾的授意下,画了个圆嘟嘟红彤彤的草莓,边上写着“瑾初农庄草莓酱”。 这次预算充足,云怀瑾没在外包装上省。主要也是草莓价格本就贵,卖不了低价。更别提里面还加了糖,成本颇高。 压根走不了薄利多销的路线,不如外包装稍微好点,卖的贵些。 北城杂货铺的草莓鲜果卖的本就很好,一开始是在好味居没吃满足的食客们,听裴诗文说这里卖草莓鲜果,大家一窝蜂的来买了。 后来是来铺子里买豆浆粉,猪肉脯和肉松的下人们,见这草莓实在是太好,便买了些回去,迎得了主家的喜爱,得了奖赏。 没两日,草莓鲜果除了好味居的食客叫人排队买,铺子周围的富户也让下人排队买。 这次杂货铺的上新,也不同以往。 似乎是因为北城杂货铺这段时间,上新的东西味道都特别不错。 慢慢给人留下一种,铺子上新的东西都是好东西的认知。 因此蔬菜干,吐司面包还有草莓酱上新之后,伙计都还没来得及解说推售,就被眼尖的小厮发现,问了是什么后,直接每样来一份。 有了个开头,后面的基本都跟上了。只有少数银钱没带够,只好能买多少买多少。 刚上的货,瞬间空了一半。 张二银看着空一半的货架,也有些感叹,要是一年前有人和他说,他们杂货铺的货能瞬间卖空,他肯定是不会信的。 南城那边高价的东西不好卖给百姓,因此与北城的售卖不一样。 草莓酱不比豆浆粉那么便宜,它的高价注定商船伙计买不起,能买得起的只有商船管事。 草莓一直在暖房种着,摘了一批还有一批。丰水县内的购买力,肯定是没办法包圆的。 一月能卖五百罐,就已经是极限。 草莓酱最好的售卖渠道,是各大商船的管事大量订货。 与管事谈生意,周海草若是伙计的身份上便不太够格。 张一金和张二银也有些撑不起来,云怀瑾便给周海草提了职位。 将他和新招的两个伙计从南城杂货铺提了出来,专设了个瑾初农庄销售部,目前由周海草暂做销售管事。 这职位新颖,从前未曾见过。不过周海草喜欢,做管事,一月还加五钱呢。 云怀瑾让周海草带队,领着两个伙计,对着码头商船管事推售。 草莓酱单独卖给安州商船,蔬菜干卖给楚州商船,吐司面包因为面包窑有限,加上面粉太贵,价格过于不实暂不对外出售。 周海草有些不解为何要这样分开卖,“东家,为何是卖安州草莓酱,卖楚州蔬菜干?” 云怀瑾见周海草不清楚,便细细给他讲明,“草莓酱的售卖价格贵,财力不足的商船便直接排去。 安州商船是眼下丰水县有的商船里,财力最雄厚的。 而且他们除了有钱外,也是现在所有商船里面,对我们庄子的货,最信任看重的。 我看了排号单子,排号的商船里,还有许多家在瞻前顾后,只跟着渝州和安州后面订一点。 安州商船订购豆浆粉的量是最多的,仅次于渝州商船。 现在铺子里出了新品,出于信任与看重,他们比起其他的商船,购买的意向会大很多。 裴掌柜正好也给我传了消息,说看见了安州商船于管事在他那吃饭,对方很喜欢草莓果盘。 因此对他推售草莓酱,成功的概率最大。 第142章 不过具体要不要,最终还是看于管事自己。我们只要尽自己所能的去推售,哪怕不成功也没事,换一家继续就行。” “至于为什么是给楚州商船卖蔬菜干。” 云怀瑾顿了一下问周海草,“楚州前面是哪,你可知道?” 周海草想了一下,“是金州。” 云怀瑾嗯了一声,问他,“想想金州缺什么。” 周海草低头想了起来,很快就想到了原因,眼睛都亮了,“金州位处西北,多风沙多牛羊,但菜少!” “楚州离金州近,陆路只需三天。脱水烘干的蔬菜干保存好的话,可放一年。 只要楚州管事想到了金州,他大概率就会买下我们的蔬菜干。” 周海草连连点头,迫不及待的要去商谈。 云怀瑾看他气势十足,不由道:“做好了,这次也有提成。把那两个也带过去,让他们跟着看看,学学。” 听说又有提成,周海草高兴的要命。他卖豆浆粉,已经饱和。很久没有新客源,提成也拿的少许多。 周海草做梦都想要再拿提成,这样就能快点给大哥他们盖房子了。 “东家放心,这次无论如何也要给东家定个大单子!” …… 去码头之前,云怀瑾给周海草三人都准备了新衣服。 先敬罗衣再敬人,与管事谈生意不比和商船伙计,还是需要点派头才行的。 三人换好新衣,脸上都带着笑。 他们都是一件衣服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的穿。 布贵的很,新衣对他们这样的人家来说,是很难得的。 眼下白得一身新衣,怎么可能不高兴。 等喜悦的情绪稍微平复些,周海草不想辜负东家信任与看重,拿出了些做管事的态度,对两个新招的伙计道:“这是你二人第一次出来,不需要你们做别的,只先看着我如何说,如何做。 等看清了,回去后练练,我在稍微带带你们。之后,就要靠你们自己了。” 二人纷纷点头,“我们晓得了,小周管事。” 周海草见二人都很配合,也松一口气。 他其实比二人年岁要小,很怕因为年纪原因,压不住人。 新来的两个人如此配合,也是因为经过这些天的相处,看出周海草是真有本事。因此对他很信服,并没有因为他年纪小就看低了他。 这也得力于张一金招人的时候,将性格品行放在了首位。 若是品行性格不好,能力再强,他们小小的杂货铺,也招架不来。 三人到了码头,鱼腥气随着冷风一起往脸上拍。 跟着周海草一起来的郑多和许小五,看着一艘艘商船有些眼花缭乱,不知道该往哪边走。 周海草看了一圈道:“我们先去安州商船。” 许小五年纪只比周海草大三岁,因此对着周海草的时候性子也更活跃些,有什么不懂的,直接就问了出来。 不像郑多,大了周海草七岁,遇到想不明白的,第一时间是逼着自己先想。实在想不通了,虽说也会有些觉得不好意思,但也会去问。 这会许小五就不明白,直接问了,“小周管事,为什么我们要先去安州商船?” 周海草将云怀瑾说的话,也给他们说了。 郑多和许小五恍然大悟,跟着周海草上了安州商船。 这商船的管事是个微胖的中年人,见人就是三分笑,他一眼看见周海草,就将人认了出来,笑呵呵道:“哟,这不是杂货铺的小周伙计?是不是铺子里豆浆粉来货了啊?” 周海草也笑道:“于管事好记性,最近我得了运道,蒙主家看重,眼下不是伙计,是个小管事了。” 于管事闻言恭贺道:“哟!那可真是恭喜啊,小周管事。” “于管事客气。” 周海草说完又回了于管事问的豆浆粉,语气熟捻自然,“豆浆粉货还没到,于管事你又不是不知道,渝州商船刚运走几万罐,将咱们存货都清空了。 您这安州商船也财大气粗,一下子定了那么多的货,咱们庄子还得做一阵子呢。” 周海草这话明里暗里的夸,他讲得自然又诚心,非但不叫人觉得是拍马屁,反而听的于管事十分舒心。 说完也不等对方问,周海草主动拿出布包里装着的草莓酱。 这草莓酱是用小瓷盒装着的,掌心点大,没打开的时候,还以为是印泥盒子。 “这个是我们铺子新出的草莓酱,今日特意拿来给于管事尝尝味道。 若是于管事喜欢,咱这第一批货,就任于管事先挑。” 周海草拿捏着拉人情套近乎的度,没有亲近太过反叫人生厌。 于管事听周海草说特意给他送来尝尝,心里受用。又听说是第一批货,还是草莓酱,可以叫他先挑,一时间还真被说动。 他刚来的时候去县里的酒楼吃饭,本来是要去常去的有客来,但看到对面的好味居人很多,直接就让于掌柜改变了想法。 于掌柜在外吃饭,一直信奉着,哪家人多,哪家就好吃。 事实证明,他没选错。 这好味居别看主打菜色是家常菜,可那味道叫一个绝,拿鱼翅鲍鱼来他都不换。 看到隔壁桌点的草莓果盘,于掌柜被那草莓香气吸引,被那品相震惊,也跟着买了一份。 第143章 味道比他想象中的要好太多,他走南闯北这些年,第一次吃到这样好吃的家常菜还有草莓。 后来他想多买些草莓,被伙计告知限量限购,要买的话得第二日赶早去北城的杂货铺买才行。 结果于管事日日早去,可连着三天都没蹲到一颗草莓。 没想到,今日倒是遇到了草莓酱。 他知道两个杂货铺都是瑾初农庄的,这草莓酱应该是那很好吃的草莓次品做的吧,也不知道是个什么味道。 周海草见于管事感兴趣,心里有了几分把握。他麻利的打开瓷盒盖子,草莓酱香甜的气息开始溢散。 闻着香甜的味道,于管事还些惊讶。 果酱都是加了蜂蜜或是糖,闻着香甜也是正常。 上好的果酱,吃起来的时候,是在有足够的甜度同时,又能保留更多的果味。次等果酱,就只有甜味,没有果味。 而眼前的草莓酱,闻起来草莓味就很浓郁。这还是于管事第一次闻到果香这样浓的果酱。 用小瓷勺弄了一些入口,于管事舌尖轻动,不由瞪大了眼睛。 果肉细腻,草莓香浓,酸甜可口,这果酱乃上上品啊! 还有,这味道好熟悉啊! “小周管事,你们东家是拿了那上上品的草莓做果酱吗?” 于管事吃着味道,确实和之前在好味居吃的草莓味道差不多,因为加了糖的原因,更甜一些,不过并不腻口。 周海草咦了一声,装作不知道,“于管事吃过了我们瑾初农庄的草莓?” 一提这个于管事可有的说了,“在好味居吃过。不会那地方一次就给买一盘,听说之前还是两盘的。 想多吃点就得去北城杂货铺买,可我去了三天都没买着。 不是我说,你们庄子东西好是好,就是量真的太少了。” 苦等三天无果的于管事,终于找到了地方倾吐怨气。 周海草面上流露出些歉意道:“叫于管事苦等了,不过也是实在没办法,这草莓金贵,颠簸不得。 尤其是熟了的,稍微碰一碰,都能给你破个皮。 因此运输上需要小心小心再小心,提心吊胆的运,最后还是坏了好多,所以到铺子里的才少。” 周海草说着点了一下那散着果香的草莓酱,“这不,我们东家专门做了果酱,就是为了能让更多的人吃上。” 于管事的注意力也被引到草莓果酱上,这果酱味道是真的不错,运回去是不愁卖。 他回味着刚刚的香甜味道,“怎么卖?” 周海草笑了一下,“于管事走南闯北这些年,见多识广的,应该也知道其他草莓是个什么样子,什么味道。” 于管事还真知道,那些草莓小小的,酸多甜少。根本不如瑾初农庄半点好。 他心里知道归知道,这话可不敢接。在外做生意的,哪里能对卖家夸他家东西好呢。 于管事笑笑不说话,周海草也不需要他说话,只是让于管事顺着他的话去想一下,在心里留个印象。 “果酱成本是本来就高,果子贵,糖也贵。咱们瑾初农庄的草莓,又是独一无二的好。 加上江州府去年干旱一年,收成不好,庄子里的这点草莓,养育成本也是直线上升。” 周海草说到这里,微微停一下,让于管事有个时间消化思考。 这个时间只有瞬息,没有太久,接着周海草就报了价格,“于管事,我也不说虚的,草莓酱庄子里数量也有限。 庄子里直接往外卖是二两银子一罐,于管事若是要,每罐便宜五钱银子。” 听了价格后,于管事没出声。 对比于市面上比较好的果酱一两左右的价格,瑾初农庄的果酱翻了一倍,量也没那些果酱多。 不过这味道也真的是好,值得这个价。 若是他只是自己买着吃,二两银子他是愿意出的。可他现在是谈生意,哪怕一罐只五百文,他都是觉得贵。 周海草见于管事犹豫,适时道:“于管事,渝州那边还不知道我们出了新品,您若是想买,得快些下手才是。 不然这草莓酱,怕是也会和豆浆粉一样,给崔家包圆了。 到时候要想再买,也只能像现在这样等着排号了。时间也没了,钱也没赚着,多亏啊。” 于管事想到崔家靠着豆浆粉日进斗金,又在外挥金如土的样子,那点犹豫果然没了,直接问道:“庄子里有多少存货?” 周海草眉头不动声色的微挑,“三千罐。” “全要了。” 于管事也挥金如土道。 全程跟在周海草后面一言不发的郑多和许小五二人,闻言都震惊了。 周海草笑呵呵的收了定金,约了交货和付尾款的时间,带着郑多和许小五下了商船。 接着周海草又带着两人去了楚州商船,不出云怀瑾所料,周海草在说了来意,又给尝了蔬菜干的味道后,楚州商船的管事脸上的笑都压不住,也大手一挥,将庄子里的蔬菜干全订了。 楚州商船的管事只恨瑾初农庄的蔬菜干量太少。 金州地大可不缺有钱人,他花了一百文买一罐,到时候翻三倍的价卖出去。 以那边缺菜的程度,加上这蔬菜干的上好的口感和存储条件,五千罐肯定都不够卖! 第51章 第144章 二月正是县试的时候,春寒料峭,天还没亮,丰水县的读书人顶着寒风,排着队在等检查入内。 钱瑞阳今年十七了,他考了五年,都没考过去。别说是秀才,连童试都没过。 他家中开着布庄,在丰水县内也是数一数二的大户。 若非如此,还真供不起他读书。 作为考场的“老人”,钱瑞阳对一应规则要求熟悉的很。 排到他的时候,他快速将一大一小的两个篮子递给专门查验篮子的小吏。 自己则跟着另一个小吏去了一间小屋子,要搜身检查。 检查钱瑞阳篮子的小吏,快速的查完大篮子。里面有用单层毛毯包裹着的小炉子,小瓦罐,笔墨纸砚,一小包的炭块,以及用油纸另外裹着的厕壶。 打开另一篮子后,里面放着的是吃食。 小吏看到了几个口径大的小瓷罐,一个个打开检查,里面的东西一览无遗。 豆浆粉,猪肉脯,肉松,草莓果酱。 这都是丰水县里热销的吃食,一个比一个贵。这里面的东西,他们也就能买个豆浆粉尝尝。 由于量不是很多,瓷罐口又大,都不用搅和就能看清有没有夹带私货。 不过为了以防万一,还是拿着筷子来回的搅了好几遍。确认没不该有的东西,这才接着又查了一个长长方方的油纸包。 那油纸包打开之后一股香甜气息扑面而来,检查的小吏都没忍住吞咽口水。 又是样新出的,他们买不起的时新东西,面包。 筷子拨弄着那切成一片一片的面包,小吏一层层检查,没看到违规的东西。 检查过关后,直接盖上篮子,将东西放边上,等着搜身检查过关的钱瑞阳出来拿。 钱瑞阳穿好一层又一层的衣服后,得到了号牌,出去拿他的篮子。 跟着号牌找到号舍,进去后第一件事就是将篮子打开。 里面被翻的乱七八糟,罐子没盖,油纸也没包。 钱瑞阳有心理准备,他都习惯了,不干不净吃了没病。 这都算好的,之前有次他带了包子,里面的馅料都被挖出来弄开看有没有东西。 那包子被弄的都不能吃,只能吃皮。 刚开始也心里不适应觉得不干净,后来是真的习惯了无所谓。 他拿出小勺子,小心的将草莓果酱里和豆浆粉里的异物弄出去,然后把罐子盖都盖好。又重新包好切片面包的油纸包。 闻着食物的香气,钱瑞阳嘴角勾起笑来,至少这次他的吃食味道不错。 号舍面积狭小逼仄,只够一个人坐进去。睡觉的话,得坐着睡。 人进去后,前面的桌板是被锁住的,要出去的话,得喊这一排的看守小吏才行。 一般来说,考生只有如厕才可以出去。但是出去的话,卷面又会被盖戳,盖了戳那就等于直接落下。 所以考生都会带个厕壶,吃喝拉撒都在小小的号舍里解决。 为了避免多如厕,减少号舍里的味道,大家吃的都很少,只要保证不饿死就行。 卷子下来后,钱瑞阳开始埋头苦写,下笔有神顺滑的很。 他家的布庄在杂货铺的斜对面,因此对面卖什么,他们家是最先知道的那一批。 刚开始售卖豆浆粉的时候,因为好奇,家里买了些尝尝。 然后豆浆粉成了家中每日必喝的东西,喝久了,钱瑞阳慢慢发现,自己读书时没有那么吃力了。 有许多之前觉得晦涩难懂,不好理解的东西,也在通读之后,又经夫子讲解,仔细想想琢磨,会有种茅塞顿开的感觉。 他有预感,自己这次,一定能拿到参加院试的资格。 不知不觉到了晚上,发下来的蜡烛数量有限。钱瑞阳白天写的也够多,因此天暗后,钱瑞阳停了笔,准备吃东西。 现在天还冷,带的干粮容易干硬难咽。有条件的考生们会带上小巧的茶炉,问巡考的要一点水,然后用一点点的炭慢慢烧着。 钱瑞阳就是那个有条件的,他煮热了水后,给自己泡了一碗香喷喷的豆浆粉。 又取出绵软香甜的切片面包,抹上酸甜可口的草莓酱。 带着草莓酱的面包,一口咬下去,口感丰富味道极好。不仅抚平了腹中饥饿,也叫人十分的满足。 再配上一块咸香回甜,肉质紧实的猪肉脯,香的叫人忍不住眯起眼睛。 钱瑞阳吃了抹草莓果酱的面包后,又包了个肉松的。 只吃两片就强压着食欲没再继续吃了,他怕吃太多要如厕。 最后喝了一碗豆浆,暖暖的醇香豆浆下肚,在这寒冷的夜晚,舒服的叫人感叹出声。 吃完喝完后,钱瑞阳只觉得白天用脑过度,酸胀的脑袋,逐渐变得清明,思绪也慢慢开阔许多。 本来不准备再继续写的钱瑞阳,突然灵感迸发,赶紧收拾了桌面,点上蜡烛,又提笔写了起来。 在他对面的几个考生正啃着干巴巴的馒头,他们因为钱瑞阳吃东西时的表情过于享受,而关注到了他。 即便他们不知道那些吃食真正味道,但也能想象到有多好吃。 正幻想着各种美食,吞咽自己手里的馒头呢,就见对方突然收拾东西,又开始奋笔疾书起来。 本来也有些放松的几个考生,看到钱瑞阳又刷刷刷的动笔,他们也一下子紧张起来,更吃不下了。 第145章 跟着点蜡烛,开始埋头苦写。 县试在二月下旬结束,瑾初农庄也将所有的货单全部清掉。 云怀瑾对着账单算账,豆浆粉,草莓酱,蔬菜干,纯利润就有近六千两。 草莓果酱利润最高,有三千多两。因为灵泉水的原因,庄子里种的草莓,产量很高,品相也特别好。而且也没有虫害这些,可以说是种植几乎零成本,贵在罐子包装上,还有一些人工。因此利润最高。 蔬菜干也因为种植没费功夫,产量和品相口感也都没有费心费力。和草莓果酱之外,除了二次处理的时候费了点钱外,基本就是卖多少都是纯赚。 豆浆粉因为工序比较多,本来定价也不高的原因,整体利润并不高。但它卖的多,也是薄利多销。 现在庄子生意可以说是才刚刚起步,云怀瑾想扎根做好,这样才能有足够的能力,在这个讲究阶级地位的时代,尽可能的保护自己和乖宝。 要把生意铺开,这点钱也不够看,还需要再扩。 云怀瑾看着草莓果酱和蔬菜干的售量,决定到时候再多建果酱工坊和蔬菜干工坊。等后面麦子价格正常了,烘培工坊也要有。 空间里的草药也是一笔巨大的财富,云怀瑾心里想弄药田,但盘算之后,发现地不够。得再买地才行,不然就那点地,产量也卖不出价。 古代的草药量需求极高,与只卖一种药材不同,大量的供应不同药材,这里面也是暴利。 钱能使鬼推磨,暴利也说明风险高。他弄药田之前,也需要有一个好的合作伙伴。 否则就只能等羽翼丰满之后,再插手草药方面。贸然入手,只会被啃的骨头都不剩。 已是半夜,云怀瑾对好了帐,又规划了一下后面的路后,才回去休息。 他放轻脚步,怕将孩子吵醒,但当他掀开床帘的时候,发现云初正抱着小枕头,睁着一双大眼睛,眼眶红彤彤的转过头看他。 “怎么哭了?”云怀瑾连忙上前查看,有些担心,“哪里不舒服吗?” 云初听到询问,这才放下手里的小枕头,将自己塞到云怀瑾的怀中。 “梦见阿父,不见了,不要我。” 刚被梦吓醒的时候,云初发现身边没有人,那一瞬间,他真的好害怕好害怕。 云初说的时候,身体还有些颤抖,软软的嗓音也透着恐惧,小脸煞白。 云怀瑾也想到了,崽崽被这样的梦吓醒,他又恰好不在身边,该有多怕。 他抱紧云初,心疼的安慰着,“坏梦都是反的,所以阿父不会走,更不会不要乖宝。阿父去哪,都会带乖宝一起的。” 云初感受到了熟悉又温暖的怀抱,他轻轻的应了一声。靠在云怀瑾的怀中,消化着梦中与醒来后的惊恐情绪。 第二天,云怀瑾正带着云初在院子里给黑黑洗澡,张木桥过来说林县丞带着钱家布庄的东家和二公子来了。 云怀瑾听的有些晕乎,不太明白这三人怎么会凑一起过来。 钱家布庄他知道,铺子在他北城杂货铺的斜对面。刚穿来的时候,给乖宝买的衣服就是在他家。 后来听张二银说,钱家看中他们庄子铺子好久了,整天盯着看他们铺子啥时候开不下去关门呢。关门的话,他们准备第一时间接手。 云怀瑾听着没觉得怎样,只是在暗暗想着,怕是钱家后面都接手不了杂货铺的铺面了。 因为他家布料和成衣确实是好,而且也没对杂货铺做什么,最多就是心里期待铺子关门,好让他们接手。 所以云怀瑾后面还是继续在他家买衣服,不过他因为坐马车晕的厉害,后来没自己去,都是让梅兰他们去。 张二银之前也来说过,看到钱家人来铺子里采购豆浆粉,猪肉铺这些,怕钱家人想搞鬼,特意来通报一声,然后继续盯着。 结果钱家就是正儿八经的买回去吃,隔三差五就出来排队,一买买一堆回去。 如今已经是杂货铺的忠实顾客了。 云怀瑾一时间想不通钱家怎么和县丞一起来的,直接去见了人。 他踏进东厢房,先问了林县丞好,得了应声后,就见边上那中年男人激动的说:“哎呦!这位就是云庄主吧?我是布庄的东家,钱来。这是我不成器的儿子,钱瑞阳。” 钱来身边的少年也一脸激动的看向云怀瑾,“小生钱瑞阳。” 云怀瑾微微颔首,“不知钱家主今日前来,是所谓何事?” 钱来一听这话,脸上的笑更深了,“我今日来,是要感谢云庄主的!” 感谢他?感谢什么?他记得和钱家除了有买衣服的往来,其他的并没有啊。 云怀瑾有些疑惑的看向钱来,等着对方说明。 钱来也没绕弯子,笑呵呵道:“我这不成器的儿子,六岁开蒙,十二岁科考。考了多年,结果年年连个县试都没过。” 说到这里,钱来的声音不由自主的提高,“可他今年过了!虽说后头还有府试和院试,但他此前可从未过过县试!” 云怀瑾知道古代科举艰难,因此听说钱瑞阳过了县试,也是由衷的祝福,“钱家主,钱公子,恭喜了。” 钱来摆摆手,“这还多亏了云庄主,这小子这次才能过啊!” “多亏了我?”云怀瑾反手指着自己,不确定的反问。 第146章 “是啊!” 钱来把钱瑞阳拉过来,“这次放榜,他榜上有名。回家就同我说了,自从喝了杂货铺的豆浆粉后,他就觉得自己读书时专注许多很多东西也能明白,不会像之前一般,总觉得雾里看花,不清不楚的。 这次科考的时候,他每每喝完豆浆粉,吃完铺子里的东西,都觉得笔下不再滞塞,神思灵动,身体上的不适感都缓解太多。 可不就是多亏了云庄主,这次才能榜上有名吗!” 云怀瑾听前面的时候,还觉得是夸张了。后来一想到铺子里卖的豆浆粉,猪肉脯那些,不是泡了灵泉水,就是喂了灵泉水,浇灌灵泉水的。 灵泉有灵气,即便是再稀释,那也是存在的。 或许搞不好,还真的是豆浆粉那些给了一些加持。 不过要说全然因为这些,云怀瑾是不信的。只能说是钱瑞阳前面打了那么多年的基础,早该能过,只是差了点运气。 这次,正好碰上了那个运气,所以才水到渠成。 云怀瑾心里有数,却也不能承认。他怕被人当妖怪抓起来烧了。 他笑道:“钱家主这话说的我可不能认,铺子里的东西不过都是寻常物,是令郎刻苦用功,厚积薄发。” 钱来自然也是不相信喝点东西,吃点东西,就能过了县试。 瑾初农庄最近发展迅速,他本来是为了借此机会,与云家交好。 所以特意去了杂货铺,当着多人的面,讲了他儿子喝豆浆粉,吃了铺子其他东西,顿觉茅塞顿开,一气呵成,过了县试。 还说改日有机会,要去瑾初农庄见见云庄主,表达他的感谢,希望张掌柜能引荐一二。 四月就是府试,有了他这个话,肯定会有很多学子会来买。 哪怕知道吃点东西就能茅塞顿开是假,可心里总是忍不住会期待不是?加上这些东西,也是真的味美,且还容易携带,十分适合考试时候当干粮。 本来考试就累,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要是能有一点美味慰藉,也是好的。 谁知道这些话传到林县丞的耳中,县丞叫人去钱家来请,让他带着儿子一起来瑾初农庄。 既然来了,那自然说话算话,要对云庄主感谢一番的。 他虽然知道儿子榜上有名,不可能全都是云家铺子的东西原因。 但他不得不否认,这些东西味道确实不错。而且似乎对身体大有裨益,他喝豆浆粉这么长时间,身上的一些小毛病都很久没出现了。 想来要么是农庄土地风水好,种出来的东西都带着灵气。要么就是有秘方。 不然咋别人家的味道,就没云家的好?而且他之前也喝豆浆,也没有云家豆浆的这些益处。 农庄的东西不是全然没助力的,所以这感谢,也是真心感谢。 他真心道:“厚积薄发是有,但那一分的灵慧也是不可或缺。 若非瑾初农庄的那些吃食,还不知道要积攒多久,才能成功。” 云怀瑾还没张口回,一直没说话的林县丞开口了,“来之前,我派人去问了一些秀才公,有个长期喝过豆浆粉的李秀才,也说了喝完豆浆粉后便觉得神清目明。一些小毛病,也都消失不见。 想来瑾初农庄藏风聚气,是块风水宝地。因此所出之物,都有一分的灵气,也比寻常之物更加滋补人体。” 云怀瑾听着这话,可不敢往风水宝地上扯。 他从一开始就小心,空间里长出来的东西都不敢拿出来。那人参也都是以当初从云家带来的借口,后来也专门开了一小块人参地,为后面给济仁药铺供人参打掩护。 又因手握“肥地”和“改良水质”的方子,也能为作物的品相和味道做出解释。 若是说风水宝地这种神神叨叨的,他怕会有人打庄子土地的主意。 “哪里是什么风水宝地,是我走了运道,得了两个方子,一个是肥地多产,一个是让味道更好。 都是人为罢了,若老天爷真的开眼,叫我能得风水宝地,我哪里还用做什么生意,直接想办法修炼去做神仙算了。” 云怀瑾说的半真半假,最后还打趣起来,倒是引得另外三人笑出了声。 也是,哪有什么真正的风水宝地,有的话,也不至于一个神仙都没见过。 林县丞听了有肥地的方子后,倒是很感兴趣。他们为人父母官,没有什么政绩,比让土地增产更好的了。 钱来也是个人精,看出了林县丞的想法,立即告罪说家中有事,要先行离开。 他虽然也对那两个方子感兴趣,可那是人家的身家根本。 县丞是官,想的是政绩,但同时也是想着百姓。 他能张口问。 可他钱来是生意人,张不了口的。若是有人问他染布秘方,他非得把人打出去不可。 钱家父子二人离开后,林县丞没有多弯绕,“云庄主方才说的肥地增产的方子,做出来的肥,不知是否能对外售卖?” 即便是官,也不能张口就要别人的方子。哪怕是一国之君,也不好伸手要人家的东西。 所以问问能不能买成品,是最好的。 云怀瑾倒是想卖,简直就是白得的钱。可他没办法在空间里,铲那么多的土…… “林大人,实在不是我不愿意。而是这肥需要药材,且还要药性好,有几味药价格颇高。 第147章 又要烧,又要晒,还要搅拌混合。成本上,就已经很高。百姓怕是根本无力承担这肥的价格。 能承担得起的,只有那些不需要交税的。” 云怀瑾之前让人去买过草药做药肥打掩护,不担心林县丞去查。 而且林县丞开口问的不是另一个方子,而是土地增产,云怀瑾猜到是为了百姓和政绩。 这和夏收,秋收的税划等号,如果百姓根本用不起,而能用得起的是那些压根不用交税的。 那干嘛还忙活? 果然云怀瑾说完后,林县丞便有些可惜。之后也不再提这事,而是说回了他此行的目的。 “若是不能用于百姓,本官也就不厚着脸麻烦云庄主了。 此番前来,也是另有事相商。” 云怀瑾道:“大人请讲。” “本官听了钱来在铺子里所言,便想着借机再多推一推豆浆粉。 又怕一人所言,力度不够强。所以就又派人去问询一些秀才公,有没有喝了豆浆粉,觉得变好的感觉。 没想到还真问出了,我只以为是庄子风水甚佳,不曾想是有秘方。 不过不管是哪一种,本官想着,还是能以风水宝地一说,去宣讲推售。 这样才能让更多的人愿意来买。 本官让钱氏父子过来,也是为了让还在观望的那些人看看,这事是真的,人家也真来感谢了。” 林县丞说完后,云怀瑾终于明白为什么这三人一起来了。 云怀瑾心知林县丞是为了能再更多的打开豆浆粉的销售渠道,但他也有担忧,“可若说了庄子是风水宝地,怕是有人会心生抢夺之心。” 林县丞闻言笑道:“云庄主,你可知钱家有一种叫仙染的布?” 云怀瑾想了一下后说:“未曾听说。” 他只去过铺子一次,买的还是成衣。后面都是让梅兰他们去买,也是买成衣,对布匹还真不太了解。 林县丞心说难怪,“钱家就是靠着仙染布起家,扎根在丰水县。 仙染布颜色清雅飘渺,光下波光粼粼,十分的耀眼夺目。 说是祖上有飞升成仙的女娘,得了这位仙女指点庇佑。织布浸染时,织女要茹素三月,让仙女附身,这才能做出如此素雅却又不失精美的仙染布。 可我从未听闻,有人会去钱家找仙女。 相信真有仙女的人,他们没那个能力去钱家一探究竟。而有能力去钱家一探究竟的人,是根本不相信这是仙女所为,因为他们的产业里,多多少少都有神仙出现。 其中原因为何,没人比他们更清楚。” 云怀瑾听完林县丞所言,明白了其中的意思。 用风水宝地,神仙这些做噱头的太多了,那些有能力来抢地盘的,都是懂门道的。所以根本不会真以为有什么风水宝地,和种的东西有灵气这种说法。 不过云怀瑾心里的担忧也在所难免,因为他是一群假的里面,唯一混进去的真的。 看来后面庄子的巡逻要再加强些,同时也得想办法尽快扎根生存下来。 “是我狭隘了。”云怀瑾心虚回道。 林县丞见云怀瑾想通,又继续说:“但是这布,只在江州府里有售卖,钱家甚至都出不去丰水县。 机遇与危险是并存的,钱家怕树大招风,一直缩在小小丰水县里。” 他看一眼云怀瑾,继续说道:“云庄主,农庄里的东西很好,比仙染布还要好。 世上比仙染布好的布有很多,可比云庄出的吃食还要好的,却很少。 因此钱家能躲,农庄做了就躲不了,只能停,彻底停下。” 云怀瑾若有所思的点头,庄子里的吃食,确实是目前为止无可替代。 哪怕后面有人仿冒,但味道也是没办法仿冒的。 独一无二,在绝对的身份力量面前,是如虎添翼。 但放在现在的他身上,则是如小儿抱金过市。 眼下,他对付个周家都要扯崔家做大旗。就这还只是让对方不敢动手杀他,并不能真正将人按下去。 豆浆粉和草莓酱,蔬菜干现在有了个很好的开头,但他的背景身份上,却是短板。 真做成了,很容易被人摘桃子。 云怀瑾看了林县丞一眼,这位大人自从旱灾时起,便与庄子有了接触。 后来又那么积极的想要将庄子的豆浆粉推售出去,在听说增产的肥时,也是带着激动神色。 云怀瑾能感觉到林县丞有野心,但他有野心的同时,也底线。 不然现在怕是云庄已经不在了吧。 他心知林县丞说这些,有另一层目的。 有些话,当官的不好明白的说出口。云怀瑾知道意思,便笑着由他开口,“庄子的生意越来越好,我想着扩建几个工坊。 县里百姓受大旱影响,生活拮据。我想这几个工坊建起来,也能解决一些百姓的生活问题。 只是快要春耕,怕是寻不到那么多的人手来搭建。” 林县丞听云怀瑾的话后,脸上露出一抹笑。他就知道对方能明白他的意思。 从豆浆粉出现时,他就在关注着云庄。在这里,他看到了仕途前路的希望。若非一场大旱阻拦脚步,此时的他应该已经做出了成绩。 林县丞笑道:“既然是对县里百姓大有裨益,本官身为父母官,也不好袖手旁观。 第148章 本官回去后会禀明县令大人,由衙门牵头出面,招人来给云庄主扩建工坊。” 生意搭上衙门,又多了一层保障。至少那些想摘桃子的人,会掂量掂量。 那些人犹豫掂量的时间,就是庄子发展喘息的时间。比一个人要强,云怀瑾也高兴,“大人真是爱民如子。” 第52章 有衙门出面招工修建工坊,云怀瑾觉得也好,至少不用等到春耕结束后。 他之前不是没想过直接去县里招人来搭建,毕竟县里人手多,且还没有农忙之说。 不过在大雍朝一般来说,主家都会选择相熟的,或者是认识的人去搭建屋舍,工坊。 陌生人去弄,怕会放什么不该放的东西,然后出事端。 云怀瑾也是听了张木桥说,让不认识的人来盖屋舍这些,若是无意惹了对方不快,给你地基,房梁动动手脚,前面一两年没什么,时间久了能直接塌了。 这也让云怀瑾打消了去外面找人扩建,倒不是怕这些人真的因为不满而使坏。 是因为周家和吴家虎视眈眈的盯着,就等着找庄子的漏洞好钻进来呢。 要是庄子在县里招工,还是大量人工,这就是给周家和吴家递刀。 那时想着反正也不急,等着春耕结束后在村子里召集人手也一样可以,还安全。 但是由衙门出面就不一样,都是县里的人,若是出什么事,衙门直接去拿人。 且对外这是衙门招工建立,给他们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对衙门里的东西做手脚。 林县丞回县衙后,第一时间将替瑾初农庄招工建工坊的事情和赵县令说了。 赵县令也知道瑾初农庄出的那些吃食,味道极好。他自己每天也都会喝碗豆浆粉。 农庄里的东西从口感到品相,都是不愁卖的。 扩大规模,建立工坊是好事。 但由衙门出面招工筹建,与庄子自己招工筹建的性质是不一样的。 后者是完全私人,前者则是和衙门挂了钩。 不管衙门背后和庄子有没有其他交易,在外人看来,两方都是扯不开的。 赵县令能明白林县丞的想法,他想要发展丰水县,想要取得政绩,往上走。 这是人之常情,他年轻时也经常这样想。只是他没有身家背景,所有的想法,都在一日又一日重复的,看不到头的日子里,被磨没了。 瑾初农庄若是早几年出现,他怕是也会和林县丞一样的做法。 赵县令对林县丞确认道:“你可想好了?这次要是帮着农庄招工,可是很容易就被说成官商勾结。” 这条路,是好坏参半。 做好了,那自然是你好我好大家好。但其中任何一个地方出了问题,很可能仕途也就到此为止了。 林松筠对云怀瑾说,机遇与危险是并存的,对瑾初农庄是,对他也是。 现在只有放手一搏,才能有出头之机。蛰伏等待,不适合在丰水县,也不适合他这样没有身家背景的小小举人出身。 林县丞点头,“想好了。大人,下官能感觉到,农庄发展起来,会对县里有极大的好处。 只要能够给百姓和县里带来巨大好处,被指着脊梁骨骂,下官也在所不惜。 且农庄如今也实在没有护着那些东西的能力,下官不忍被打压落下,能护一护,便护护吧。” 赵县令想到旱灾时庄子的举动,半晌后也点头,“这事就由你全权负责,好好办。” 林县丞低头笑道:“是,大人。” 衙门要招工修建工坊的事情,很快就在丰水县里传了开来。 县里人没田地,养家糊口都靠着做工干活。 从旱灾开始,到现在,已经一年没有活干了。家里再多积蓄也都见了底,何况积蓄本来就不多。 朝廷最多今年夏收,秋收不收税,让他们休养生息。可来年定是要交税,若是在此之前活做,没钱赚,日子可怎么过得下去。 僧多粥少,活也不是说能找到就找到。 衙门这次招工,招的人还不少,立即吸引了不少人争相报名。 盖房子,建工坊,这活虽然也不是人人都能干的。但做苦力搬东西,这活人人都能干,只要下力气就行。 只是这样的下苦力机会,对百姓来说也少得可怜。好不容易遇到一个,老的少的,为了赚钱,自是全都去排队报名了。 衙门门口排队报名的长队,排出了老远。小吏只挑青壮,上了年纪,或者是年纪太小的,全都没要。 为了能得这份活做,有上了年纪的老者,满头的白发,说自己能干活,泥沙一次能扛两麻袋。可以不要工钱,只包顿饭。 也有年纪小的苦苦哀求,想求来这份活,至少家里能有点收入。 小吏也有亲眷,自己家中日子也是艰难。 旱灾刚过,平民百姓家中,又何来有好日子之说。 可这事不能开头,差事若是办不好,后面所有的事,都会成泡影。 小吏没办法,只能凶着脸怒斥,“还不快滚?再纠缠不清,别怪我不客气,抓你们进衙门打板子!” 听到小吏的话后,不愿离开的人心有戚戚,最终还是因为畏惧,不得不唉声叹气的离开。 而被选上的人,自是高兴不已,为了家里终于有一条活路而高兴。 小吏看着两拨人,截然不同的反应,真是有人欢喜有人愁。 第149章 工坊的选址是林县丞做主,在庄子不远处划了一块地。 问云怀瑾是租是买,云怀瑾想到这里和现代不同,他这样的商户似乎并不能和官府有太多的牵连才好。 不像现代做生意,很多都是和官方合作。 他省的后面再麻烦,直接买了地,一锤子买卖,干净利落。 买地盖工坊,工钱和材料全都加起来,让庄子账面上的钱直接只剩了个底。 等招工完毕,料也备齐时,已经三月中旬。 这时候也正是丰水县春耕的时节,庄子五里地外在热火朝天的夯土,庄子下的田地,也在夜以继日的翻地耕种。 庄子里的豆浆粉还在做,不过村民们都回去春耕了,只有下人们在做。 草莓酱和蔬菜干,产量也是急剧下降。 以前只有豆浆粉,加上售量本就不是很高,工人回去农忙倒也没觉得怎样。 现在看来,还是早点扩建比较好,不然生意肯定要受影响的。 春耕的时候,云怀瑾走了个过场,让灵泉水以别的身份出现,浇灌土地。 之前在庄子里小面积的种植,云怀瑾是直接在水里加灵泉水,然后让下人浇灌。 现在大面积种植,都是沟渠挑水灌溉。 他在通沟渠引水那日,直接将手放在源头,在沟渠加水,灵泉水都是随他心意而动,要加也是瞬息之事。 村民们都各自忙着,也没注意到云怀瑾在干嘛,只以为东家蹲在地上看着他们干活。 但肥地的方法已经过了明路,为避免后面林县丞生疑,云怀瑾还是让人去买了几种草药,因为量大还分了几个铺子买,有几味比较贵重。 等后面庄子有药田,也就不必花这钱出去买了。 云怀瑾上次没有撒草药粉,怕药性会对土地有害。后来想想,是他以现代思维去想,自己想岔了。 这毕竟不是提取的药液,也不是毒草,又被烧成了灰,本质上就是草木灰。 怕用了灵土,会让庄稼生长时间缩短,云怀瑾直接将烧好的草木灰,倒进添加了灵泉水的沟渠里,水因草木灰的原因,变浑浊了些。 虽然麻烦,但胜在安全性高。 后面庄子里作物长得好,味道好,也有个由头去说,至少不是凭空就好的。 春耕这段时间,在林县丞的推动下,丰水县的豆浆粉,卖的更好了。 几乎全是读书人买的,听说这豆浆粉长久喝了能神清目明,记忆变好。这简直就是戳在读书人的心上,恨不得是看一页书,就喝一碗豆浆粉。 最好是将书里内容全都通过豆浆粉,印在脑子里不忘才好。 不过他们也知道过犹不及,入口的东西,吃多了对身体都是大害。且虽然期望豆浆粉真的管用,但本质上也知道,一切都是外力,自身的努力才是根本。 因此倒是没出现真的狂喝豆浆粉,喝到看大夫的。 四月初,豆浆粉的售卖在丰水县达到了高峰。 有不少人还是其他县来的,越到后面,其他县来的人越多。 都是家里有读书人,专门来买这一趟的。 吐司面包的销售量也跟着水涨船高,它的口感实在太好,且放一月都可以,口感依旧松软。 没开封可以放三月,超过时间会干硬发霉不能再食用。 普通老百姓舍不得买,但读书人的家里再穷也不缺这点钱,来都来了,就买些吧。 这虽然一片就赶上一个馒头贵,可它不会干硬啊。馒头都干的咽不下去,越放到最后,越硬邦邦的,能当石头。 四月中上旬的时候,渝州商船又来了。 上次他们运的量很多,云怀瑾以为要等久一点,没想到才过两月,就又来了。 李怀州直接到了庄子,说这次要三万罐。 云怀瑾实在震惊他们的售卖能力,他是知道崔家换了包装,卖的很贵。 可以说那钱基本上不是买豆浆粉,而是买瓷罐。 但哪怕渝州再富的遍地流油,雍京达官显贵再多如牛毛,这么久过去,竟然还能越卖越好。 李怀州看出了云怀瑾的疑惑,笑道:“这次是要运去别的地方卖,崔家的生意可不仅仅只在渝州和雍京。” 云怀瑾沉默片刻,是他将崔家想的简单了。 “来时我在码头看到不少人在说什么瑾初农庄‘科考豆浆’,‘科考面包’,这些是什么?” 李怀州问道:“云庄主又弄出了新东西?” “嗯,新出了草莓酱,蔬菜干还有面包。” 云怀瑾和李怀州大概说了,丰水县最近流传的,关于读书人长期喝了豆浆粉后能如有神助的事。 听的李怀州啧啧称奇,转而想到雍京和渝州那些有钱有权的人,对豆浆粉一副离不开的样子,缺货了一天能让下人跑好几趟铺子去问。 看来这豆浆粉搞不好真的喝了如有神助呢?他似乎也好久没有像以前那样腰腿痛了。 本来还以为是自己身体变好了,连常年在水上导致的腰腿痛都好了很多。 现在看来,说不准也是因为豆浆粉的原因。 李怀州突然有些歉疚的看向云怀瑾,刚开始来谈买卖的时候,是他误会了云庄主。 他以为崔家给的够多了,也觉得没有比崔家更好的买主。现在想想,有这样的秘方,给他他也再多钱都不卖。 第150章 云怀瑾不知道李怀州心里想的什么,他让守在外面的笔墨拿了三样吃食进来,李怀州一一尝了之后,直接就道:“渝州商船要下单。” “不多,现在农忙,没多少人工。草莓酱就一千罐,蔬菜干一千五百罐。” 云怀瑾点了一下小桌,示意李怀州看,“面包存货更少,底面这样大的木箱只能装十箱。” 李怀州有些可惜,“量太少了,就全要了吧。” 哎,这么少的量,运回去都不够塞牙缝的。 “我今日还听到了猪肉脯和肉松,这也是铺子里的新品?” 李怀州没吃过这两样,之前做的也少,又是在河面冰封的年节时做的。 云怀瑾说不是,“之前就做的,不过猪比较少,所以没做多少,不好大量外销。” 李怀州点点头,随后又道:“云庄主若是打算大量做的话,务必给我通个信。” 这庄子里弄出去的东西,就没有难吃的。他因为消息不灵通,错过了大量草莓酱和蔬菜干,可不能再错过别的。 云怀瑾笑道:“好,下次出别的新品,也都给李管事说一声。” 得到云怀瑾的回答,李怀州一脸喜色,“那是再好不过了!” 因为有现货,李怀州很快就带着货离开了丰水县。 瑾初农庄的豆浆粉和面包,因为一群读书人,名声也越来越响。 沉寂了一段时间的周合,听着手下人汇报关于云庄的一应事宜,皮笑肉不笑道:“乐极生悲,看他还能笑几时!” 他转了下眼睛,很快叫来了管事。 半夜三更,周庄出去了几个人。 府试在即,瑾初农庄杂货铺的豆浆粉和面包在爆卖后,有了回落。 现在外县来替家里读书人买的,都是行色匆匆,想着早去早回,不能耽误了考试的时间。 这些人在码头很好认,几乎一眼就能看出来。 周合一直在找能对瑾初农庄下手的机会,可那庄子像个铁桶,渗透极难。 他曾派人有意接近农庄出门采购的下人,还有下工回去的村民。 想要从他们嘴里套出什么,或是打好关系然后想办法让他们背主。 结果这些人在外面,有不相识的人靠近,就躲的远远的。哪怕是不躲,但一听出打探庄子里的事,就立马变了脸色,一副赶人的态度。 就好像知道他们本来的意图似的。 周合听手下人说的时候,也觉得邪了门了。更邪门的是,那贱人给这些人灌了什么迷魂汤,怎么一个背主的东西都没有? 不过也不枉他苦等多时,没办法从里面搞垮瑾初农庄,那便从外头搞垮。 这群行色匆匆,赶着最后的末尾给读书人买豆浆粉和面包的人,就是最好的下手目标。 只要将东西调包,对方在科考的时候吃了,因此坏了肚子,没法继续考试。 定是会怀疑农庄的东西有异,届时他再放出关于瑾初农庄故意用发霉的黄豆磨豆浆粉,赚黑心钱的消息。 哪怕消息是假的,也没人会信是假的。读书人的怒火,不知那贱人能撑到几时? 码头人多杂乱,是下手调包的最佳地点。简直就是天时地利人和,这次一定能成功! 周合摩拳擦掌,信心满满。 …… “二蛋!晌午了快休息休息吧!” 码头与张一金相识的小管事,正喊着不远处还在扛运大包的少年。 一开始的时候,他完全是看在张一金的面子上才收了沈二蛋。 后来发现沈二蛋干活卖力,人也机灵会说话。大家都喜欢他,他对其也有好感,心里也觉得张一金给他推荐了个好人选。 就是有一点不好,干起活来太拼命了。得他催着休息才肯休息,真怕哪天这小子累的被大包压下面去。 沈二蛋听了管事喊他,脚步加快了些,放下身上的大包后,笑着挥手,“我知道啦张管事!” 张管事与张一金同姓名,当初二人也是因为同姓才结缘认识的。 他见沈二蛋停下,便转身去吃饭了。 扛大包是体力活,沈二蛋为了多扛多赚钱,下的力气也多。因此晌午的时候,都会找个僻静的地方啃野菜窝窝。 沈大郎在军营待过,回来后虽然双腿残疾,但也没闲着,将军营里学的本事,都交给了沈二蛋。 他在军营,是做斥候的。 观察来往之人,环境,来分辨利害。沈大郎知道,他教的东西,似乎没办法让沈二蛋因此谋到个活做。 但若是能提前感知到危险,然后躲开撤离,也是对自身的一种保护。 只是沈大郎没想到,这小子学出来后,就用这观察法,去偷粮食去了。 想来最后也是觉得不行,才又露出马脚,叫人给捉了。 沈二蛋自从跟着大哥学了这观察分析的本领后,不管身处在哪,总是会下意识的,不动声色的查看四周,将四周一切,都往脑袋里塞。 他如今最喜欢的就是晌午的时候,啃着野菜窝窝,在僻静的地方观察着周围。 码头虽然人多,但每个人因为目的差不多,行为动作并不会有很大的出入,基本上都是行色匆匆。 因此当有三个长相平平不起眼的人出现时,沈二蛋几乎是立即反应过来这三人的不对。 他们眼神飘忽,左顾右盼,肢体幅度小,谨慎小心。是与码头来往行人,完全相反的特征。 第151章 在旁人眼里,这三人与普通行人无异。 但在沈二蛋眼中,这三人就差挂个牌子,写着“我要干坏事”这几个字了。 观察一下后,沈二蛋发现这三人有意无意的在盯着一个人。 第53章 被三人盯上的人,瞧着衣着打扮,像是富户家的小厮。 沈二蛋见对方行色匆匆,一直下意识的护着手里的包袱,里面应该装着重要的东西。 而那三人盯着的,也是这小厮手里的东西。其中有一个人手里也拎着个包袱,瞧着和小厮怀中抱着的包袱是一样的。 根据观察,离那小厮最近的那个人,似乎想要去故意撞对方。 另外两人也都在盯着,准备随时配合行动。 沈二蛋轻轻嘿了一声,他算是看出来了,这三人不是要偷东西,就是要换东西,总之没什么好事。 他将野菜窝窝重新揣进怀中,没多犹豫的就快步上前。 因对码头熟悉,又有意躲避的原因,沈二蛋悄无声息的靠近了对方。 那青年撞上小厮的一瞬间,利用巧劲手段,神不知鬼不觉的拿到了小厮怀里的包袱。 正准备要走,就被人从后面直接按住了。 对方一心想着完成任务,心里被任务要成功的紧张与兴奋填充,一时间对周围没了防备心,被沈二蛋抓了个正着。 小厮被撞了一下,又见突然蹿出来一个人,被吓的不清。 等回过神发现手里东西不见了,又看到在撞自己那青年手上,意识到是被偷东西了,当时就发了火。 这可是少爷点着要的东西!他若是连这点事都办不好,回去肯定免不了一顿责罚的!且还与科考有关,要是被他搞砸了,责罚是小,若是因此再不得重用,他得哭死。 小厮想到种种,气的上去就打那偷东西的人。专门挑脸打,给对方疼的直叫。 沈二蛋控制住一个,另外两个他也有心无力。见手下控制着的人在挣扎,要不是他扛大包有一阵子时间,力气见涨,这会怕是还弄不住对方。 小厮也察觉到这小偷力气大,怕帮他制止小偷的侠士弄不住,也不打人了,上去帮着一起按。 “快!再来几个人帮忙按一下,我抓着小偷了!快点将人送去衙门!” 沈二蛋费劲的压着青年,张口就对着周围急切出声。 码头来往的人对于小偷更是深恶痛绝,搞不好他们的东西什么时候就被偷走了。 因此在沈二蛋吼了一嗓子后,不少人过来帮忙。码头壮汉多,不多时就来了三人,和沈二蛋还有小厮一起将人押着送去了衙门。 直接抓住罪犯报官者,是不会被打板子的。 将人送到衙门,很快就有小吏接手。 沈二蛋是抓到小偷的,需要简单说明过程。那小厮是被偷的苦主,也需要说明一下过程。 小厮先说了一遍后,因为赶着坐船回去,耽误不了时间。说了回去后会禀明主家,尽快赶来丰水县,小吏便只能让人先走。 沈二蛋和小厮是被分别问话,小厮离开后,沈二蛋这边还没有结束。 本来问沈二蛋的小吏只以为这是普通的偷窃。结果却听沈二蛋说,这人不像是简单的偷东西。 因为有同伙,手里还准备了与那外来的小厮,一模一样的包袱。 一听这话,小吏立马意识到不对。 最近衙门里的两位大人最关注的就是瑾初农庄的买卖,而若是外县来的,小厮模样的,基本上都是去瑾初农庄杂货铺买豆浆这些没跑。 买这些东西的用途,自然也是大家都知晓的。 如今那么多学子来他们丰水县买豆浆粉这些,里面也还有他们出去散播消息的一份功劳呢。 若不是偷窃,而是调包的话。那最后会造成什么样严重的后果,小吏简直不敢想象。 他脸色瞬间严肃下来,让沈二蛋等一下,自己去将这件事情往上面报。 赵县令和林县丞听说此事后,第一时间见了沈二蛋。 在仔细问过沈二蛋后,两位大人对此事也有了猜想,同时也派人出去,根据沈二蛋的描述,抓捕逃掉的二人。 沈二蛋被衙役客气的送出县衙的时候,人还有点懵懵的。 他自从上次因偷窃被抓来县衙后,是很怕再进县衙的。 这种怕不是百姓对官署天然的敬畏恐惧,而是害怕面对曾经走错路的经历。 但这次过来,他似乎帮到了衙门,也帮到了瑾初农庄。 那“小偷”行为举止也不像是真正的小偷,如果是真正的小偷,没必要准备一个一模一样的包袱。 能准备好包袱,说明之前就一直蹲守着这人,弄清楚了对方所用的东西,才好去着手准备。 真的只是偷东西的话,根本不用多此一举。直接打掩护配合,顺走小厮的包袱就行。 沈二蛋也是感觉到其中必定还有其他的隐情,只是一时间也想不到原因。 因此在交代过程的时候,将“小偷”同伙准备了一模一样的包袱一事,详细的说了。 衙门的官爷听了后,脸色都变了。还请来了县令大人和县丞大人,在与二位大人又事无巨细的说了一遍后,沈二蛋也顺清楚思绪,大概明白这其中是怎么一回事。 他在码头扛大包,每天接收到的消息多且杂。外面来什么人,他们码头最先知道。 第152章 县里最近豆浆粉卖的好,还有不少读书人买,这事他也知道。 沈二蛋有机灵聪慧,在紧张的情绪过后,捋一捋也明白过来里面的危机四伏。 这会出了县衙,他忍不住大呼一口气。 还好他选择了出手阻拦,不然真叫那人得逞了,肯定会影响杂货铺的生意,同时也会影响丰水县的名声。 如今豆浆粉已经是丰水县有名的特色土仪,他们码头这些扛大包的,也因为豆浆粉的爆卖,多了不少的活干。 而且瑾初农庄因为县里许多人没活做,还准备扩建豆浆粉工坊,到时候能多招工,可以解决一部分百姓的生活问题。 县丞大人也是爱民如子,为了能让豆浆粉工坊快点建立,让县里百姓能早点多条生路,不惜动用衙门的力量,在最快时间招好工。甚至亲自监工,就是为了工坊能在短时间内,不出纰漏的快速建成。 如果豆浆粉出了事,那可真是牵一发而动全身,两位大人那般的急色也能理解了。 沈二蛋不知道是谁这样的坏,竟然动这种心思。只在心里庆幸这次是被发现阻止了,否则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赵县令这边在沈二蛋走后,第一时间派人通知云怀瑾。 同时紧急提审被抓来的小偷,一开始的时候那小偷还死不承认自己要偷换东西,一直喊冤屈,说他只是路过,突然就被人给抓了。 可沈二蛋不是傻的,没在人没动手时候就拦住对方。而是在对方得手后,瞬间制服。 人赃并获,即便是想赖也赖不掉。 赵县令为官数载,什么人没见过。被抓来衙门的人,第一句话都是“大人,小人冤枉。” 没空听这人无意义的辩解,赵县令直接让小吏带人去了一趟刑房。 刚进去转一圈,那边就什么都招了。 不会这“小偷”只说自己虽是周家的奴仆,但所做一切都与周家无关。 是他自己鬼迷心窍,只想偷窃东西,对调换一事,咬的很紧,丝毫不松口。 赵县令和林县丞对于这事和周家家主有没有关系,那是心知肚明。 死契的下人不在庄子里待着做活,自己跑去码头偷东西,谁信呢? 只是这人咬死不再透露更多,赵县令和林县丞也没办法。 另外两人很快也被抓了回来,以为能从这两人口中问出点什么,结果二人也是一样,只承认偷窃,不承认调换。 至于为什么有一样的包袱,他们也说只是巧合。 包袱虽被找到,但里面只有一身破布麻衣。不过里面的东西还是不是原来的,就不好说了。 赵,林两人都知道周庄和瑾初农庄之间的龃龉,周合此人是个什么样的,他们也明白。 说这事和周合没关系,还不如说母猪能上树。 至于三人为何都宁死不松口,想来周合是拿住了三人在意的东西,没百分百的把握三人不会背叛,周合也不敢这样明目张胆。 这事,只能按偷窃去定。 这事人赃俱获,另外两个也没准备潜逃,也逃不出去,衙役出去后很快就抓了回来。 他们承认的迅速,甚至没有辩驳。想来之前跑走,也不是为了跑,而是为了处理包袱里的东西。 三人口供统一,心性坚定,再撬也撬不开,除非周家现在垮了,三人搞不好能说出点东西。 赵县令不想在这三人身上再做无用功,只先按着偷窃的罪名判。 偷窃未遂,是打板子罚银子。 偷窃已遂,除了打板子罚银子外,还需要蹲牢房。 赵县令有些庆幸那沈二蛋是在这人动手后才捉人,不然打完板子,罚完银子,人还得放回去。 快速结案后,赵,林二人心里憋着火气。 好不容易丰水县能有点起色,让他们看到点希望,那周家为了一己之私,竟然什么后果都全然不顾。 云怀瑾到衙门的时候,林县丞还在宽慰赵县令,好在事情没走到最坏的那一步。 路上的时候,云怀瑾就听去通报的小吏说了大概。 云怀瑾对此也怀疑就是周合指使动手的,那周合几次三番的派人与庄子里外出的下人,还有下工的村民套近乎,最后都以失败告终。 眼下终于有个能搞垮瑾初农庄的机会,这人自然不可能放过。 到了县衙,林县丞将事情又更仔细的说了一遍,同时也说了县衙里的判决。 云怀瑾也知道对方咬死不松口,没办法就去定周合的罪。 哪怕民不与官斗,周合也不是真正的升斗小民,他背后也有家族撑腰。 别说这三人不松口,哪怕是松口了,县衙怕是都拿周合没办法。 云怀瑾接受了衙门的判决,对周合更加防范的同时,也准备再加大力度拦截周庄的生意。 赵县令和林县丞是真心为了丰水县好,两位大人即便也有自己的私心野望,可也无法因此否认,他们也确实为百姓谋生而着想。 林县丞为避免此事再发生,承诺云怀瑾会加强对码头的管理与巡逻。 云怀瑾也表示会在包装上,做一些防伪的标记。也会让伙计在铺子里对购买吃食的客人提醒,小心保管包袱,回去后第一时间检查,东西有没有被调包。 赵县令也难得的开了口,表了态,说会帮云怀瑾盯着周庄,若是对方有什么风吹草动,都会第一时间通知云怀瑾。 第153章 身为一方父母官,赵县令是不好有所偏袒。 可这次周庄实在是做的太过分,置县里所有无生计的百姓于不顾,置丰水县的于不顾,甚至搞不好还会牵连到他们。 周合行事如此,也不怪他人有所偏颇了。 云怀瑾离开的时候,林县丞暗示了他,这次多亏了一个叫沈二蛋的码头扛包工。 对外只是抓一个小偷而已,衙门不好出面嘉奖感谢。 便只能将消息透露给云怀瑾,由瑾初农庄这边表示。 虽说即便农庄什么也不做也没什么,但农庄想要发展,与为官也是一个道理。 民心不可失。 更何况,林县丞觉得这沈二蛋头脑清晰,行事有条理,也有一番看人的本事。 虽说此前有犯过错,但以他的本事,不想被发现其实并不难。 瑾初农庄想要发展,以现在的人手来看肯定是不够的。 这个不够不是指苦力,而是中间的管理层。农庄正是用人之际,后面工坊建起来,管事之人少不了。 他去过几次庄子,发现了庄子里忠心之人很多,可又有能力又忠心的,就如凤毛麟角。有用之人太少,前期也没有培养。 沈二蛋家里的情况如何,他通过小吏查来的消息,也清楚。若云庄主这时候有恩于沈家,是天时地利人和。 林县丞是真心希望瑾初农庄能发展的越来越好,这对整个丰水县都是有益处。 因此也算是以他为媒介,将这沈二蛋推到了云庄主的眼前。 不过他也只是提一下这个人,具体能走到什么位置,看沈二蛋自己的能力。 其实哪怕林县丞不专门提醒,云怀瑾也是要感谢沈二蛋的。 这人是真的帮了云庄一个大忙,哪怕事情朝着坏方向发展,他后面虽能应对周庄一应阴损招数,可也定是要耗费不少心力和人情关系。 沈二蛋将一切扼杀在摇篮中,也让瑾初农庄在发展初期,可以有惊无险的度过这个坎。 林县丞也提醒了他,这沈二蛋曾偷过南城杂货铺的粮食,不过是未遂。 他想起来第一次去南城杂货铺遇到的场面,没想到那时候就见过沈二蛋。 知道张一金对沈家了解,云怀瑾没急着回庄子,而是去南城杂货铺,向张一金打听沈家的事。 张一金并不知道沈二蛋抓了小偷的事,有些好奇云怀瑾好好的问沈二蛋做什么,但也只是心里好奇,该说的还是全都说了。 沈家是过的什么样的日子,稍微打听一下就知道。那铜锣巷里几十户人家,没一家日子过得像沈家那样的。 云怀瑾听了沈家有个卧病在床的父亲,一个双腿残疾的大哥,还有四个年幼小豆丁后,也能感受到压在沈二蛋肩头的担子有多重。 他知道林县丞这人提什么人,说什么话,都是有深意。 区区一个抓到小偷的人,并不值得他亲自张口说。 林县丞的未尽之语,云怀瑾能明白什么意思。 同时也从林县丞的描述中感觉到,沈二蛋是个可用之人。 至少不会比周海草差。 而林县丞第一时间告诉他沈二蛋的事情,想来也是知道沈家艰难,想要他收下沈二蛋,也是为自己培养臂力。 云怀瑾感念于林县丞的苦心,让张一金备了不少吃的穿的用的,也由他领路,直接去了沈家。 破旧的院门被敲响,沈大郎停下手里折元宝的动作,警惕道:“谁啊?” 铜锣巷巷口窄小,马车进不来,便只能提着东西走进来。 东西太多,张一金争过大半拿着,剩下的那些也是心有余力不足,只能叫东家拿。 也因为巷子窄小,外头有什么动静,四邻都能听见。 张一金以前家里日子也艰难,知道好东西要先藏着,不然只会引起祸端。 因此他声音压的很低,“我是杂货铺的掌柜,今日前来有事相商,还请郎君开门见见。” 听到是南城杂货铺的掌柜,沈大郎赶紧让三玉去开门。 他家二蛋偷过人家东西,结果最后还靠着张掌柜才得一份糊口的活计。 现在这时节,哪怕是码头扛包工,那也是难找的。很多青壮都不要,他家二蛋年纪不大也不高壮,被码头管事收下,那是真的正儿八经的承了杂货铺张掌柜的人情。 二蛋在第一次拿钱的时候,买了鸡蛋送去杂货铺给张掌柜表示感谢。 结果对方没要,只让二蛋拿回来给家里弟妹补补身体,说真要感谢也不急于这一时。 鸡蛋对他们这样的人家来说,确实是大补之物。沈大郎知道张掌柜是心善,找了个由头让二蛋拿回来,叫他一家子补补身体亏空。 若非双腿难行,家里也需要他照应着,沈大郎都想爬去杂货铺感谢张掌柜。 现在听到张掌柜来了,沈大郎一刻也没耽误,赶紧叫三玉去开了门。 沈家几个小的对张掌柜也是心怀感念的,因为对方给二哥找了个活计,他们三天就可以喝一碗冲鸡蛋。 虽然是四个人喝一碗,但是总比一口都没有的好。 沈父在屋里听到外头动静,知道是家里的贵人来了。他想叫人,可又怕自己病气过给了贵人,只能按压下情绪,默默的听着外头有些偏小的说话声。 三玉开门后,就见一大堆的油纸包还有好几个大包袱。 第154章 张一金手里怀里全是东西,他视线受阻看不到人,便只能一边往里走,一边小声的说:“让让,让让,别撞着了。” 三玉闻声赶紧往边上避让,张一金好不容易进门后,第一时间将东西放下,然后转头去接云怀瑾手里的东西。 院门被三玉第一时间关上,她关好院门后,看着地上满满当当的东西,心砰砰砰的直跳。 她闻到糕点的甜香味了。 而且她也不是真的年幼无知的孩童,十二岁的年纪,也知道有人拿着这些东西出现在家里,是什么意思。 这些东西,大概率是给他们家的,但为什么给,三玉不知道。 沈大郎更是一眼看出,他不解的看向张一金和云怀瑾的方向。 他通过观察,能够分辨出二人谁是张掌柜,也猜到了站在张掌柜前面一点,英俊非凡的哥儿是什么身份。 张一金在沈大郎开口前,就先介绍了云怀瑾的身份,“沈大郎,这位是我们瑾初农庄杂货铺的东家,这次来是为了感谢沈家二郎的。” 他将沈二蛋码头抓小偷的事情大概说了,这一路走来,他也琢磨出沈二蛋这次不仅仅是抓小偷这么简单。 不然东家也不会亲自来沈家感谢,让他带点东西来就已经是很好的了。 沈大郎也不是什么愚笨之人,他很快就明白过来,二蛋这次误打误撞,走了大运了。 他看着那一地的东西,知道不能推脱。毕竟收下了,这人情便能了。若是不收,反而是让人不放心。 沈大郎拱手诚恳道:“二蛋不过是举手之劳,云庄主实在是破费。” 云怀瑾见沈大郎没有推脱,心知他是想着收下后,彻底了解这恩情,不贪图更多。 他仔细观察了一下沈大郎,对方身形瘦削,左腿小腿处空空荡荡,右脚穿着双破旧草鞋,少了大半个脚掌。 此时正坐在椅子上,腰背挺直,即便不良于行,生活困顿,依旧能从他身上看出,对生活的热情。 对于沈大郎,云怀瑾也有一些的了解。 知道这人在前线军营当过几年的兵,若不是因伤而退,怕是现在还在军营里。 据林县丞透露,沈二蛋有观人识人的本领,这本领一般是军中斥候会培养。 想来沈二蛋的本领,是沈大郎教的。 云怀瑾看着沈大郎,神色如常,并没有因为他的残缺而有任何不同的情绪表露。 沈大郎也不动神色的看向云怀瑾,心中却是涌起一阵暖意,这还是他出事以来第一次感受到,自己被当成正常人对待的感觉。 而云怀瑾接下来的话,更是让沈大郎狂喜。 “沈家大郎,瑾初农庄正是发展用人之际,我见大郎识人观人能力极强,有意聘你来庄子里做事。 若是大郎有意愿,月钱都是好商量的。” 沈大郎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好在多年的军营生活让他在极度的兴奋中,也能保持着一份理性。 “庄主,我这身体不便,怕是不能胜任。庄主若真缺人手,二郎在这方面也很不错。” 沈大郎知道自己的身体根本就不适合去,去了也只会拖后腿。虽然很感谢云庄主对他的看重,可若真有这个好机会,还是二郎最合适。 心里说不可惜,不难过是假。沈大郎说这话的时候,已经用了极大的毅力,说完后,人都肉眼可见的失落许多。 云怀瑾知道身有残疾者,即便是在他穿来的那个世界,找工作都比旁人难许多。 更别提在古代了。 他招沈大郎,也不是因为同情。而是他真的觉得沈大郎可以胜任,他本来就缺人手,如今有个能用的人,怎么会因对方不能走路就放弃呢? 不能走路,大雍也有木制轮椅。只是造价昂贵一些,沈大郎以后又不怕赚不到这轮椅钱。而且他只是面试人,进行工种分配,也不需要他非得站起来。 云怀瑾也知道沈大郎心里的担忧,便又大概说了需要沈大郎做的事情,“这份工我觉得大郎可以胜任,只需要你面见来应工的人,观察他们适不适合。或是给来应工的人,安排适合他们做的工。 二郎那边,我也有意聘他做其他的活,与大郎来我这里做活并不冲突。 就是如果大郎要去庄子里做活的话,怕是要搬去庄子里住才行。 大郎可以不用急着答复,好好地考虑一下。” 沈大郎听到云怀瑾说也会聘沈二蛋做活,又想到他需要做的活,似乎双腿残疾也一样能做。 他情绪激动难以平复,刚刚还失落的情绪,转瞬不见,在云怀瑾说完后,眼中带着光亮,激动道:“东家!我愿意去的!我一定会好好做!” 去庄子里住也没什么,东家没说让二郎也去庄子里,家里还有二郎照应着。 一旁一直听着的三玉也适时的出声,女孩子的声音有点小,却透着坚定与喜悦,“大哥,你去庄子里去。我会照顾好爹,照顾好家里的。” 四宝也终于听出些门道,察觉到大哥要有活做了,也立马跟着三玉后面说:“我会听三姐的话,帮三姐照顾弟弟和妹妹。” 那两个小的还有点不清楚什么情况,但也都跟着哥哥姐姐后面点头,“我们听姐姐哥哥话。” 沈大郎看着弟弟妹妹,眼眶有点湿润。都是好孩子,他一定好好赚钱,他们家一定会越来越好的! 第155章 人都喊东家了,云怀瑾知道沈大郎是同意了。沈家的几个小的也都是听话懂事的,能撑住家里的事,也能让沈大郎少一些后顾之忧。 他笑道:“放心吧,每月会给你四日的探亲假,庄子有专门的牛车送你回来。 等二郎回来,还辛苦你和二郎说一声。他若是愿意来我这干活,就让他明日去铺子里找张掌柜。 我给你三日的时间收拾,到时候会派牛车来接你去庄子。” 云怀瑾把该交代的都交代后就带着张一金离开了沈家。 在他走后,沈家破旧的小院里,孩子们蹲在一堆吃食和衣服钱,脸上带着从未有过的笑。 笑着笑着,又哭了起来。 沈大郎摸摸弟弟妹妹们的头,声音也有些嘶哑,“大喜事,哭什么?快进去告诉爹一声,叫他老人家也高兴高兴。” 四宝最先反应过来,蹦蹦跳跳的去了屋里。 三玉也带着弟弟妹妹跟着进去了,四个小孩将院子里发生的事,七嘴八舌的说了一遍。 沈父在屋里多少也听到了,他抹着眼泪。他想起自己在灾年时,几次三番想寻死,不给孩子们添麻烦。 最后不仅没能让孩子们更轻松,反而让孩子们更忧心。而他只能看着,心里难受。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死皮赖脸的活着,让孩子们有个念头。 想到往日的苦难,沈家终于是得遇贵人,要撑过去了。他沙哑着声音,老泪纵横,“好,好啊!活着好啊!” 第54章 沈大郎在三日后去了云庄,担任人事管事。 因为从未听过和接触过何为“人事”,沈大郎刚开始的时候还会紧张的睡不好觉。 过了几天习惯了也就没什么,张木桥还会帮着他认庄子里的下人们。 周海草当了销售管事,又带走了铺子的两个伙计。 铺子里缺人手,云怀瑾让沈二郎去了,由张一金多带带他,有意将沈二郎培养成可以独当一面的掌柜。 沈二郎离开码头那天,码头的张管事真心实意的祝他今后能更好。 五月,天气越来越热,蚊虫增多。因端午临近,空气里都飘散着淡淡的艾草味。 大雍端午也吃粽子,不过不是为了纪念人物。而是因为此时农作物生长旺盛,又值春夏之交,粽子里包着各种馅料俩一起包粽子,象征丰收。【注1】 云怀瑾泡了粽子叶,和云初在小厨房里包粽子。 什么馅也没放的,甜馅蜜枣的,肉馅的,蛋黄的都有。 云初拿着绿油油的粽子叶,窝了个小窝,往里面舀泡在水中的糯米。 小孩手小握不住,最后只能两只手按着粽叶,结果粽子叶不翘了,但又没有手弄绳子绑。 云初蹲在边上蹲半天蘑菇,转动小脑袋想办法,自己该怎么给粽子系上绳子。 云怀瑾包完一个粽子后看向蹲在边上的云初,伸手给云初包的那个小粽子系绳子。 他边系边对云初说道:“乖宝,如果遇到自己一个人没办法做到的事情,或是想要的东西,都可以和阿父说。” 云初捧着自己包的小粽子,乖乖的点点头,“知道了阿父。” 端午这日,云怀瑾给云初用艾叶泡的水,洗了个澡。又给云初换上新衣,系五彩绳,挂香囊。 雄黄酒小孩不能喝,云怀瑾看云初好奇,用筷子蘸了给云初尝尝味道,漂亮的小包子脸瞬间皱成一团。 云初等不及嘴巴里的奇怪味道消失,就拉着云怀瑾的手臂软软糯糯的劝道:“阿父,这个好难喝的,阿父也不喝。” 云怀瑾本来也不喜欢喝酒,云初一劝,他真就不喝了。 前几日林县丞去监工,顺道来了庄子看看。告诉云怀瑾今年端午会在码头办龙舟赛,去年因为旱灾停了,今年得继续办起来,祈求丰收。 同时也是为了让压抑许久的丰水县百姓,能有个玩乐放松的机会。 龙舟赛只有端午当日有,结束比赛后,会由得第一的队伍,用龙舟运三牲去河面祭祀河神。 下午的时候,云怀瑾就带着云初去县里玩了。 云怀瑾带着云初去了码头茶楼预留的位置,是林县丞叫人给他父子二人提前留的。正好是二楼靠窗处,能避开人群,看清河面的赛况。 方三爷带着大山守在茶楼雅间外,父子二人到雅间坐着的时候,码头的龙舟赛刚好进入尾声,角逐第一。 云初没有看过赛龙舟,听着锣鼓声,趴在窗边睁大眼睛看向河面,忍不住感叹,“哇~” 云怀瑾小心的护着云初,避免他太往前倾,人再翻出栏杆外。 父子二人看了有一刻钟,龙舟赛结束。云初最喜欢的红色龙舟,从最后一位,奋勇前进得了第一。 崽崽激动的直拍手,亮晶晶的眼睛盯着云怀瑾,“阿父!我长大要当划龙舟的人!” 云怀瑾此时突然回想起自己的小时候,那时候梦想有很多,想成为的人也很多。这是属于孩子的纯真无邪。 也欣喜于云初终于能够随性的和他表达自己内心的想法,云怀瑾忍不住的高兴,脸上带着笑,“好,只要乖宝开心,想当什么就当什么。” 龙舟赛结束后,云怀瑾带着云初下了茶楼。 端午佳节,敬神祈福者颇多。县里的城隍庙所在的庙前街也举办了庙会,里面售卖的东西多,价格相对来说也比较便宜。 第156章 因此即便是现在大家手里都没什么银钱,也依旧吸引不少百姓前往。 云怀瑾从茶楼出来,就带云初来逛庙会。 这是云初第一次逛庙会,也是云怀瑾第一次逛。前世的时候,这种庙会已经没有了。 庙会人多,除了卖些吃食和小玩意的,还有杂耍看。有踩高跷,耍刀舞剑,胸口碎石,吞剑喷火,表演内容一个比一个新奇有趣,抓人眼球。 云初被云怀瑾抱着,视线拔高后,看着一个接一个的杂耍表演,表情又认真又震惊可爱极了。 正看着呢,人群后突然有一些骚动。 有人小声的说:“那边有猴妖杂耍,听说是猴子成精,去看看不?” “啥?猴子还能成精呢?在哪呢?我要去看!” “等等!带我一个我也要去!” “还有我!” 后面的人因为“猴妖杂耍”走了不少,云初听到后面人说的话后,也十分的好奇。 他趴在云怀瑾的耳边,小声的问道:“阿父,他们说的是孙悟空吗?是猴哥在表演吗?” 崽崽可喜欢猴哥,觉得猴哥无所不能,谁都欺负不了猴哥。 这会有人说“猴妖”,崽崽因为听过西游记的原因,自然就是将二者相连。 云怀瑾见崽崽好奇又期待,便说带他去看,把小家伙高兴坏了,抻着脖子到处找,想要第一时间看到猴哥。 走了没多远,就看到有一小群人群。 云怀瑾抱着云初往里走,前面空位比较多,这里站着的一般是多打赏的。 现在丰水县百姓手里没闲钱,因此这位置站的人比较少。 云初想看清楚一点,云怀瑾就去了最前面站着。方三爷和大山一左一右的护着,周围的百姓看到这二位时,不由的也往边上退。 这两汉子凶神恶煞的,有个脸上还有疤呢,瞧着太吓人了,可不敢靠近。 因为在最前面,云初完全看得见,便对云怀瑾说阿父会累,手会痛。要下去,不让云怀瑾再抱着。 庙会人多杂乱,说不准还有拍花子,云怀瑾将云初放下后,就牵着云初的手没有松开。 方三爷和大山也看的更紧,时时刻刻都在盯着。 这杂耍摊子刚过来,地上放了一大圈的石头,分了表演和观赏的区域,这会还没开始表演。 云怀瑾看到不远处的驴车上有一个大大的木头笼子,用锁链锁住了门。 笼子里铁链拴着个猴子,那猴子的体型比较大,但是又觉得很瘦,给人一种违和的怪异感。 摊主一共有两人,也都是丰水县里难见到的壮汉。 其中一人敲着铜锣,脸上带着笑热情的哟呵着。 “千年猴妖耍杂耍,走过路过不要错过!有钱的捧个钱场,没钱的捧个人场!” 随着粗旷的声音落下,另一个大汉应就是耍猴人,他开了笼子的门,牵出里面的猴子。 在这个铁被管控,价格又极贵的大雍,那“猴妖”竟然是被铁链锁住手脚。 链子中间的铁环很短,只够迈开小小的一步。 猴子的脖子上也有一个铁项圈,锁链的一头在那耍猴人的手上。 猴子从笼中出来时,尾巴垂在地上,脚上还和人一样,穿了一双布鞋,脚面露出来的皮肤被毛盖住。 耍猴人牵着猴子往圈子中间站,那有一个大大的铁圈。 上面涂了桐油,味道有些大。耍猴人取出火折子,往铁圈上一放,火势瞬间起来。 “跳!” 耍猴人一手拿着鞭子,往地上抽了一下。 那猴子像是听的懂人话一样,开始来回的跳火圈,引起了周围热烈的叫好声。 跳完火圈后,耍猴人又让猴子耍剑,口中含酒水手拿火把喷火,用鼻子顶棍棒…… 一通表演下来,喝采声不断,围观的百姓们情绪高涨。 耍猴人见时机已到,让猴子捧着个破碗,牵着猴子去走一圈讨赏钱。 当那猴子靠近云怀瑾后,他终于看清楚了猴子的样子。 圈子围的很大,在中间表演的时候虽然看得见猴子,但无法看清细微之处。 如今离的近,那猴子给他的怪异感就更大了。 靠近后,外表上依旧还是和猴子一样,就是毛发似乎更茂密一些,眼睛也有点怪,似乎有点小。可又好像并不小,只是放在猴脸上,显得小了一些。 而且,眼睛给云怀瑾的怪异感最重。 猴子拖着垂在地上的尾巴,终于来到云怀瑾的面前。 云初看到比自己高一点点的猴子过来,他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高兴。 看着猴子手脚和脖子上的铁链,云初甚至有些难过的感觉。 而那猴子本来好好的,在看到云初之后,竟然疯了一样的冲向云初,企图拿手里的碗攻击云初。眼中透着一股狠劲,又带着一丝诡异的解脱喜悦。 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得云初“啊”的叫了一声。云怀瑾反应迅速,蹲下身将云初第一时间护在怀中。摸摸云初的头,轻声哄道:“乖宝不怕。” 耍猴人也没想到猴子会突然发狂,他反应过来后,拽紧手中铁链,将猴子往后扯。 那猴子被扯的后仰,直接倒在地上,拖行了一段距离,这才没碰到云初。 耍猴人的鞭子很快落下,劈劈啪啪的一通狠抽,根本没有给任何人的反应机会。 第157章 空气中很快有了血腥气,那猴子身上有了一道道血痕。 云怀瑾出声阻止,这耍猴人打的实在是太狠了。 他提高声音喊道:“孩子没事,就算了吧。” 只是那耍猴人并没有听云怀瑾的话,而是打的更狠了。 血腥气越来越重,那猴子蜷缩着身体,一点声音也没有。只有鞭子抽动时,身体被鞭打时会有微微的弹动。 云初耳边是鞭子抽打皮肉的声音,他躲在云怀瑾的怀中,看到猴子被打蜷缩的样子,眼里有泪水,身体在发抖。拉紧云怀瑾的衣袖,有些害怕的说:“阿父,不打猴哥。” 云怀瑾知道云初怕是又被勾起不好的回忆,抱紧云初让孩子有些安全感,随后准备再劝摊主停手。 可他却看见了那猴子的脚。 布鞋不知何时掉了,露出一双都是毛发的脚。可那脚趾长度,却与猴子的完全不一样。 指节太短了。 云怀瑾想到看到猴子时的怪异感,还有那双与猴脸十分不匹配的眼睛,一直垂在地上的尾巴,过短的脚趾…… 他眉头紧皱,心跳加快。这哪里是猴啊,分明是人! “方老三!” 云怀瑾低低喊了一声,方三爷立即上前蹲下身,云怀瑾压低声音道:“这不是猴子,这是人,快将这两人扣下报官!” 方三爷看一眼不远处还在拼命抽猴子的人,这次他没有按着云怀瑾说的去做。根据他对东家的了解,东家说的报官,应是想解救。 他叹口气,对云怀瑾道:“东家,报官没用的。” 这种事,方三爷见的多了。他见云怀瑾惊疑,便告诉了他原因,“这些在行话里叫人猴,还有人狗,人熊。 被做成这些的人,全都是在人牙子那正经买去的奴隶。 官府虽禁止这些表演,但也仅仅只是罚没盈利银子,最多就是问问人猴是要留下,还是继续跟着主家走。 因为他们是买去的奴隶,是主人的私有物。官府也不能硬要过去,但若是人猴选择留下,官府便会按着当地奴隶最低价买过去。 而这些人猴,都是被训练成后才放心的带出去。他们已经不能说是人,完全没有人的样子了。 他们根本不会自己做选择,只会按照训练时的一样,一直跟在主家身边。 所以东家,咱们报官也是没用的。” 方三爷没说的是,甚至大部分官府哪怕知道了,也不会管。 这群人都是抓不住的泥鳅,早就踩好各个点,能遛着衙门的人满街跑。而且即便是抓到了,对方也不会真的将盈利多少银钱说出来,只会给一点点。 衙门人力有限,根本不想浪费在追这些人身上。因此除非是衙门的人出来正好看见了,才会直接上去罚银子赶走。 报官的情况下,基本不会受理。 云怀瑾像是被兜头一棒,清醒的想到,这里是古代。 他没有多犹豫,直接道:“那我就去买下来。” 方三爷走南闯北多年,这种其实没少见。也遇到会有些贵人看着心疼,差人将其买下的。 这样的人猴买下容易,但让他们真正作为人再活下来是很难的。 买回去,也只是当成个像人又像猴的怪物去养。 方三爷犹豫片刻后,没有再说什么。 不管怎样,如今那人猴至少有个能更好活命的机会。总不能因为他的几句话,让那人猴失去这个机会。 云怀瑾将云初让大山抱着在原地等,他带着方三爷往前走了几步,停在了那抽打人猴的汉子面前。 因方三爷面相不善,又体格大,靠近那抽打人猴的汉子后,对方感受到了威慑,停下了手。 他面上表情还带着凶狠,像是恶鬼修罗。在看到云怀瑾和方三爷后,认出了就是人猴冲撞了的富贵人。 暴戾情绪无法被突然压下,此时他的语气极其不善,“贵人有什么事?” 云怀瑾低头看了一眼蜷缩不动的人猴,正好与对方的视线撞上。 他看着那双迸发出生机的眼睛,直接开口问道:“多少银子,我买了。” 围观百姓见不表演了,又听前面的人说猴子发疯伤了人,耍猴人在教训。心里多多少少怕畜牲发狂伤人,便逐渐都散开,去了另外的摊子。 此时另一个正劝百姓们留下再等等观看杂耍的汉子,见有人去了猴子那边。猜到是有人看出猴子的不对,又心软又有钱,八成是想买下。 有一个大生意可以做,他也不再继续劝人留下,而是走了过来。 正好听到云怀瑾说要买,环顾一周后,笑着小声道:“我弟弟他不做生意,这猴子我们买的时候就花了一百两,在身边养了两年,悉心调教杂耍本事。 其中耗费的饭钱都不知道多少,这位贵人,我们不要多,只要两百两银子,这不过分吧?” 云怀瑾将来人动作收入眼底,并没有讨价还价,只点头说:“好。” 他转头让方三爷快速去了一趟,离的最近的北城杂货铺取银子,压低声音道:“取银子的时候,记得多喊几个人过来。 我看这人猴有神智,到时候直接将这二人按住,报官的话没问题。” 现在崽崽也在,庙会人太杂,云怀瑾不敢让大山松开崽崽。 靠方三爷和他,也没办法按住眼前两人。云怀瑾也没办法确保喊周围百姓帮忙,他们到底会不会帮。 第158章 如果帮了皆大欢喜,如果没帮,就是打草惊蛇。 为了以防万一,云怀瑾想着还是让铺子伙计来一趟比较好。 方三爷点头说明白后,快速去办了。 那两个摊主见云怀瑾这么痛快的答应,心里也是激动。 云怀瑾不在意那两人的情绪,只是低头看着地上的人猴,担心人猴身上的严重的鞭伤。 方三爷回来的迅速,准备一手交钱一手交人还有人猴的奴隶籍契。 按着云怀瑾的计划,他是准备先拖一下二人,好让对方放松警惕,叫暗处他们的人能过来按住二人。 结果因为庙会人太多,躲在暗处的人被人流带走,没能第一时间过来。 云怀瑾知道不能再拖下去,便立即转变了策略。 他深深的看了那两人一眼后,直接给了银子。随后让方三爷带上人猴先回庄子,叫孙大夫想给医治。 方三爷带着人猴走之前,云怀瑾看着被抽打的没什么力气的人猴,确认道:“你还清醒着,是吗?” 人猴抬眼,虽然伤痕累累,气若游丝,可那双眼睛里面没有怯懦闪躲,明亮如火。 云怀瑾听到人猴的喉咙发出古怪的声音,他听不太清是什么。 但能确定,眼前的人猴还是一个有人类思维的人,没有真的被驯化。 云怀瑾低声对人猴说道:“记住,你是我花五两银子买来的。” 人猴闻言,轻轻的点点头。 方三爷带人猴走后,铺子里叫来的人才汇集过来。云怀瑾说没什么事了,让他们先回去。自己快速去了衙门,大山抱着云初紧随其后。 衙门里认识云怀瑾的可不少,这位可是县令大人还有县丞大人眼中的红人啊。 小吏不敢怠慢,见到人后快速上前。还没开口问,就听云怀瑾道:“我要报官,有贼人抢了我一百九十五百两白银。” 听到被抢金额的时候,小吏还有些懵,这怎么还有零有整的?不过这被抢白银可不是小数目啊,更何况还是两位大人眼前的红人被抢。 小吏立即问道:“云庄主可还记得那贼人的样貌?” 云怀瑾点头说记得,他最后专门记了这两人五官特征,将记得的全说了一遍。 话音刚落,云初软乎乎的声音响起,进行了补充,“有一个人手掌有一道长疤,另一个耳朵后面有一颗黑色的大痣。” “哟,这是云庄主的孩子吧?记性可真好!”小吏记下后,顺嘴夸了一句,就立刻带着人去抓人了。 衙门的小吏分了几路,贼人突发横财,要么想快点跑,要么想好好享受快点把银钱花完。 白日里青楼是关着的,便一路去城门口,一路去码头,还有一路去北城的各个铺子,赌坊搜寻,最后一波人就去了酒楼。 那两人得了一大笔银子后,完全放下了戒心。只想着要怎么花这笔钱,要不要再买个人继续。 “大哥,这于老四说的还真不错,这一行真能赚大钱。幸亏听他的,一直带着奴籍籍契。” 说着拿鞭子抽人猴的青年脸上露出一抹嘲讽的笑,“这些有钱人,真是假惺惺。早知道再多要一点,二百两还是太少了。 另一人回道:“咱们第一次弄也没什么经验,等下次再多要。回去后问于老四再买一个培养好的,这次咱们去更南边一点,那的有钱人才多。” “我都听大哥的。”说完后,他又摸着肚子道:“大哥咱们去吃点东西吧,踩点的时候不是听人说好味居的东西好吃,咱们现在有钱了,要不要去尝尝?” 二人之前听说好味居饭菜味美可口,就是价格比较贵,家常素菜都能卖出肉菜的高价。 现在他们有的是银子,可不怕它贵。 “好,咱们兄弟两也吃顿好的!” 本来兄弟两是准备去好味居,结果路过有客来的时候,被有客来的伙计拉住了。 有客来的伙计最近的活计就是在背后说好味居坏话,将路过他们有客来的每一个要去好味居的食客,都拉进他们有客来。 远远看到两个身着粗布麻衣的汉子过来,伙计没打算拦人。 这穿着,一看就是没钱的。 可等人靠近后,伙计听到两人里其中一个说要吃好味居的草莓,说这个贵,就吃贵的。 另一个跟着点头,说进去就挑贵的吃,不差钱。 伙计听的眼前一亮,心想这二人应是刚从赌坊赢了钱出来。 他们这反应,和突然发横财的赌徒简直就是一模一样啊! 伙计看出二人有能力消费,心思一转,直接上去拦住了人。 “哎哟,二位可是要去那好味居用饭?可别去了,他们好味居整天就知道炒个没品位的家常快菜,哪里像我们有客来啊,那每一道菜都是十八道工序,精雕细琢的。 用的食材也都是一等一的上品货色,可不像好味居的那样寒酸,从一个破庄子里拉出来的菜叶子。 不是我说,咱要是有了钱,咱才不去那好味居吃破菜叶子。合该来有客来,吃顶顶好的山珍海味啊!” 伙计的一番话,直接说服了只想要吃贵价东西的二人。 进去后,二人在伙计的介绍下,点了一桌子的山珍海味。 第55章 鲜香诱人的香味扑面袭来时,他们觉得这有客来是来对了。 第159章 没吃过山珍海味的兄弟两,很快就狼吞虎咽起来。 衙役过来抓人的时候,这两人嘴里还有燕窝没咽下去。 官吏举着明晃晃的刀,凶神恶煞的从酒楼里抓走了两个人。 有客来里面的食客都被吓不清,掌柜亲自出面好一番安抚,才把食客们留住。 兄弟二人在酒楼被确认了五官特征后,就被小吏塞住了嘴,不让他们吵闹。 去县衙的路上,他们也琢磨出来,应该是买人猴的那个壮哥儿搞的鬼。 两方人马很快又对簿公堂。 赵县令在堂上坐着,云怀瑾膝下垫着赵县令叫人放的软垫,声音清朗,“大人,就是这两人抢了我要进货的一百九十五两银子。” 兄弟两一听这话,都不可置信的看向云怀瑾。 嘴里还塞着布,就激动的呜呜呜,脸红脖子粗的。当小吏将两人嘴里的布取出时,两人稍微缓解一下酸涩的嘴角。 二人先是对赵县令自报了姓名,随后年长一些的陈大就呸了一声,“你胡说八道!明明是你拿二百两来买人猴的!” 云怀瑾转头看他,“我疯了吗?花二百两买人猴?我花这么多银子买回去干嘛?我又不爱看人猴表演。” 说完云怀瑾又看向赵县令,诚恳道:“大人,我是在他的杂耍摊子上,突然想到要去进黄豆,这才让方老三去最近的北城杂货铺取银子。 谁知道银子刚拿过来,这两人就过来让我买他们的人猴。” 云怀瑾叹息一声,有些自责,“也是我不小心,以为这就是个杂耍摊子,没有设防。又瞧着那人猴可怜,就想着花五两银子买了吧。 谁知银子刚拿出来,这二人就借着将人猴和籍契给我的时候,又降低了我许多防备心。竟是将我的银子直接全给抢走了! 真没想到会有人借着杂耍的名义,见钱眼开强行卖人猴,其实是蹲有钱的人抢银子呢。” 陈二听完人都气疯了,他本就暴脾气,这会都顾不得在衙门里,直接怒喝一声,“你他娘的再胡说八道,老子打死你!” 话音刚落,赵县令就皱着眉抬起惊堂木,“啪——”的一声响,让陈二收敛了怒火。 “这里是公堂之上,疑犯嘴巴放干净点。” 陈二缩了回去,暗自气闷。 云怀瑾看向赵县令,点头致谢后,转头对二人说道:“既然你们不承认,那就去问问人猴。问他是多少两银子被买的,别人不知道,他自己肯定能知道。” 若那人猴说是二百两,我定不再多言,还会再送二百两给你们。” 陈二闻言急切的看向赵县令,激动道:“大人!那人猴就是二百两买的!叫那人猴过来,他听得懂话,只要我们问了,肯定会真相大白!” 说完还挑衅的看了云怀瑾一眼,谁知他不仅没看见云怀瑾害怕,还见云怀瑾在笑。 陈二莫名的有些头皮发麻,他笑什么? 赵县令是知道这些受各种非人手段折磨后,用以敛财的人猴。他们是听得懂话,但只能“听得懂”主人的话。 赵县令看一眼云怀瑾,接收到赵县令视线的云怀瑾,神色未变,嘴角带着轻松的笑。 见云怀瑾这般放松模样,赵县令想到自己与云怀瑾打过几次交道。这位云庄主虽说年轻,也会冲动行事。但没有把握的事情,他是不会做的。 于是赵县令一拍惊堂木,“传唤人猴。” 人猴来的时候,已经被孙大夫简单的上药包扎过。 他身上的伤太多,包扎的白布几乎包裹了他大半个身子,衣服的遮掩下,倒是看不见里面那大面积的缠裹白布。 人猴脸上没什么伤,干瘦怪异的脸上,除了眼睛和嘴唇,都有密密麻麻的猴毛。 云怀瑾不忍多看人猴,也不敢想这些毛发是怎么粘在他的身上。 陈氏兄弟二人看到人猴后,激动非常。 陈二嘴角扯着笑,问道:“阿风,你是不是被二百两银子买走的?是,就点头。” 训练的时候,最后一句话就是给人猴的指示命令。 经过驯化的人猴,都会按着指示去做。 之前的训练和表演,也从未出错过。但这次,人猴竟然没有按指示命令去点头。 陈二看着阿风摇头,笑不出来了。 赵县令坐于堂上,也不敢多看下方的阿风。不过案子还是要审,还是出声问道:“那你可是云庄主花五两银子买去的?” 这次阿风点头了。 陈氏兄弟傻眼了,怎么可能会这样!人猴怎么可能会不听命令! 陈大脑袋转的快,一下子就想到抢那么多银子的罪名一旦坐实,那他兄弟二人将会面临什么样的牢狱之灾后,他急忙磕头辩解道:“大人!这人猴是傻的!他听不懂人说话!他点头摇头都不能信啊!” 云怀瑾闻言冷笑一声,“我看是只有利于你们的,就能信。不利于你们的,就不能信吧。” 陈大没有回云怀瑾的话,陈二要骂云怀瑾,都被陈大拉住,一起磕头,直呼他们是冤枉的。 云怀瑾知道他们在这件事上是冤枉的,可在这个时代,他们真正作恶的事情,是被允许的。 他只能想办法,以其他的罪名,让这二人付出应有的代价。 陈氏兄弟二人喊冤的同时,云怀瑾也坚称自己花了五两银子买人猴,结果对方抢了他一百九十五两。 第160章 加上有人猴自己作证,他就是被云怀瑾花五两银子买去的。 而陈氏兄弟当时谈金额的时候,石头围起来的圈子里也没有其他的百姓,他们也怕财露白会被黑吃黑,谈论声音又小。 因此根本没其他人听见,可以来给他兄弟二人作证。 审问到最后,赵县令在定罪判刑的时候,看了一眼云怀瑾,又看了看那面目全非的人猴。 他多少知道点人猴,人熊杂耍这行,都是怎么弄成的。背后以残忍二字,都无法形容其一二。赵县令轻叹一口气,算了就当是积德行善吧,真相到底如何,在这件事上,并没那么重要。 最后,因为陈氏兄弟没有更有力的人证物证,赵县令直接按强抢他人钱财的罪给关牢里了。 赃款返回,仗责三十,徒十年。 大雍对偷窃,抢劫的罪名判的很重。云怀瑾看着人被小吏带走,听他们口中疯狂的辱骂,心里没有多大起伏。 不过是无能狂怒罢了,伤不了他分毫。 人猴因为体力不支,陈氏兄弟被带走后,他喉咙里发出一阵怪异声音后,晕了过去。 被衙门的小吏抱着离开了公堂,云怀瑾要告退的时候,被赵县令喊住了。 二人来到后堂,赵县令让云怀瑾坐下后才开口道:“云庄主,今日之事,本官不希望有第二次。” 那银子到底是被抢还是用去买人,赵县令心知肚明。他选择成全,也是因为心中的那一份不忍。 云怀瑾沉默片刻后,说道:“今日还多谢大人成全。” 赵县令盯着云怀瑾看了一会,虽说从脸上看不出什么不好的情绪。可赵县令也从他的话里,听出了躲避的回答的意思。 他叹息一声,“云庄主,世间之事皆有章程法度。既然一些行为本无罪,那定是有它的理由。 今日是本官看在丰水县,看在林县丞,看在云庄主的能力上,选择成全一遭。 可若出了丰水县,云庄主再遇到这样的事情,还要这样转化罪名,使其获罪? 云庄主,你我皆不是圣人,也不能以自己的喜恶,擅自给他人定罪的。” 云怀瑾能明白赵县令的意思,但越是明白,越是觉得无力。 赵县令也不忍让云怀瑾看的过于明白,有时候带着一些“惩恶扬善”的心,才能让人更有温度。 可这个度,人很难把握。也很容易被私心影响,最终酿成祸端。 只希望今后世间一切,能有更公平合理的章程法度来约束吧。 回云庄的路上,云初贴着云怀瑾坐着,小声的问道:“阿父,可以让猴哥在家里养伤吗?” 云怀瑾被崽崽的声音拉回了思绪,崽崽今天被吓到了,后面他想让大山带着崽崽回庄子,崽崽也不愿意去。 只能由大山带着,跟着他后面跑。 云怀瑾把崽崽抱在怀里,不再想那些还没有发生的事情。 “当然可以。”云怀瑾亲亲云初的额头,有些歉意,“今天阿父忽略了乖宝,让乖宝一直跟着大山,对不起哦。” 云初摇摇头,“阿父心里想,没有忽略。” 云怀瑾闻言道:“恩,阿父心里永远都会想着乖宝,放在第一个想。” 云初甜甜的笑着,“我放第一个!” 路上,云怀瑾一直在和云初说话,观察着云初的情绪。 本来还算挺好,似乎没有被吓到,有说有笑的。还说了回去后要看猴哥,给猴哥留好吃的,让猴哥快点好起来。 结果刚到院子里,崽崽就有些蔫蔫的,精气神也不太好。 他还是被吓到了。 不仅是在看表演的时候被突然冲过来的人猴吓到,也是因知道那猴子是人后,被这个认知吓到了。 孙大夫第一时间被叫了过来,开了一些药后,说多陪陪云初,让他不要想太多不好的事情,多想些开心的事情。 云怀瑾无奈的叹气,乖宝记忆太好了,只能他的注意力被其他的吸引,不然会一直想下去。 孙大夫来这一趟,顺便说了人猴的伤势,“东家,那人猴鞭伤我都处理好了,没什么大碍。 我想问问,东家要处理人猴的皮毛吗?” 云怀瑾问道:“什么意思?” “那人猴的皮毛是刚烫上去不久,猴皮与人皮没完全长一起去。想要清理掉外层的猴皮,也不是没可能。” 孙大夫想到给人猴包扎伤口时,检查了一遍人猴的身体,将发现说了出来。 说完后孙大夫一副不忍的表情,云怀瑾听的也头皮发麻。 这得多疼啊。 “处理干净吧,弄干净了,才能像个人活着。”云怀瑾又补充道:“要什么药材,尽管与我说,好好治他。” 孙大夫点头,“小人知道。” 云初睡了一觉后,精神头好多了。 他起床后吃完早饭,就跟在云怀瑾后面,云怀瑾去哪他就去哪,像一条小尾巴。 云怀瑾看出云初想说什么,但又一直不张口。于是遛着崽崽绕着院子逛了两圈,才被崽崽软软的小手牵住手指头。 云初仰着头问道:“阿父,猴哥他的伤好了吗?我今天可以看看猴哥吗?” 原来是记挂着人猴的伤呢。 云怀瑾不是很敢让云初看,怕云初又想起来再害怕。 而且孙大夫今天要给人猴进行表皮分离,他都能想象到多血淋淋,更不敢让云初看了。 第161章 “乖宝,等过一段时间再去看好不好?” 云初没有不应的,“好的,我过段时间再看。” 结果谁也没想到,晚上的时候,云初就看了个正着。 第56章 云怀瑾回来后仔细看了人猴的籍契书,知道他叫阿风,原是在边州出生。 边州是比金州更偏远的地方,属于大雍边陲。 按着籍契上的时间算算生辰,阿风今年应是十岁。 猴本身的身形就偏小,那些丧尽天良的畜生,选的也都是一些年纪很小的孩子。 不过因为长期的虐待与缺衣少食,看阿风的个子体型,说是六七岁都能信。 云怀瑾让孙大夫放手去给阿风治疗后,孙大夫没有多耽误,将药和用具备好后直接就开始动手。 高温下烫粘的皮肉,想要去除,也需要再承受一遍皮肉撕裂痛苦。 阿风的身体很虚弱,按理说现在最好不要分离后粘的猴皮,但若是等身体养好了,这皮肉就更难分离开。 现在去除,虽然也痛,但去除起来也相对比较容易,后面恢复的效果也是最好。 因大雍剖腹产子技术娴熟,麻沸散的功效经过一代又一代的研究改良,效果也比较好。 虽然价贵些,但普通人家咬咬牙也是能用上一点,降低些痛苦。可稍微多量一点的麻沸散价格,也是承担不起的。 云怀瑾知道麻沸散贵,他给了孙大夫足够的银子和药材。让他不需要考虑成本,只需要考虑如何将人更好的恢复。 孙大夫没有在钱和药材上受限,也尽可能的在人体能承受的药量范围内,给阿风用了最大量的麻沸散,希望能降低阿风的剥皮之痛。 笔墨跟在孙大夫身边打下手,进进出出的换水。 进行到一半的时候,阿风还是因为过度疼痛,晕死过去。 孙大夫尽力的去救人,可收效甚微。不得已只能先停手,后面得靠着阿风的意志力先撑下去。 撑过去了,一切还有希望。 撑不过去,唯一能做的就是让阿风最后走的时候,不要那么痛苦。 到了晚上,阿风的情况越来越差。孙大夫拿参片吊着阿风的命,让笔墨去趟主院,告诉云怀瑾,阿风现在的情况不太好,怕是撑不住了。 云怀瑾见到一路跑来的笔墨时,刚把云初哄睡着。 他动作很轻的出了房门,决定去看看阿风。 到底是他救回来的,他也忘不了当时要买下阿风时,阿风看他的眼神。 这孩子,虽有死志却也很想活。 给阿风住的地方是离主院很近的偏院,只有一道拱门隔开。 笔墨替云怀瑾掌灯,到了地方后上前一步先推开房门。 霎那间,浓郁的药味裹着不分上下的血腥气扑面而来。 云怀瑾下意识的捂了下口鼻,心中震颤,这样重的味道,那孩子得受了多大的折磨啊。 他快步进了屋中,看到枯瘦如柴,鲜血淋淋的小身影躺在床上。 那床单已经被血浸透,孙大夫还在拼命的止血。 云怀瑾看着床上奄奄一息的阿风,不可避免的想到了他的乖宝云初。 在他没有来的时候,在他所看到的书里讲述的发展,即便云初不会被做成人猴,可云初要经历的那些折磨,也同样残忍。 阿风就像是一面镜子,让云怀瑾亲眼看到了,云初的另一种结局。 云怀瑾不忍心看着阿风死,他看着阿风连呼吸都痛苦的样子,心里也难受。 他不由靠近床边,蹲下身,轻轻摸了摸阿风的头,“阿风再坚持一下,以后还有很多好日子要过,别放弃,阿风。” 阿风觉得自己好痛,浑身都痛的不行。这种痛,他曾经历过一次,滚烫的热油浇下,是皮开肉绽的钻心刺骨之痛。 那时候,他好像看见了早已离世的爹爹和阿父。他哭着要他们带他走,他太痛了,痛的恨不得立马死掉。 可爹爹和阿父似乎听不到他的声音,只是自顾自的说话。让他乖一点,让他听大伯的话。 他不想听,他明明已经很乖了。每天都做很多的活,但只吃一点点的东西。生病也都是自己扛过去,从来没有吃过药。 衣服在爹爹和阿父去世后,也再也没有换过,早就烂的不能穿。 但即便是这样,大伯还是把他卖给了人牙子,换了一头小羊羔。 他透过笼子,看到大伯抱着小羊羔,脸上露出的笑容,是那样的高兴。 他听说很多人被卖给人牙子,最多只能得几斤米粮。那时他在想,他可真了不起,竟然还能值一头小羊羔。 后来他就知道为什么人牙子会愿意拿一头小羊羔换他了,因为他们根本不是要将他带出偏远苦寒的边州,卖给大户人家做下人。 而是要将他训练成人猴,去杂耍赚钱。 训练时的鞭子和棍棒很痛,没日没夜的训练也很累,吃的东西也少,不比在大伯家多。 可再累再饿再痛,也比不上他彻底披上猴皮那天的痛。 阿风想活着,想作为人活着。 成为人猴之后,阿风不想活了。他想死,在还能保持人的清醒时死去。 可他的生死,从头到尾他都做不了主。 他被转手卖掉,一路南下,那么长的距离,他几次寻死都失败了,只得到更痛苦的折磨。 第162章 阿风决定静观其变,找最好的时候寻死。 他减少吃东西的量,更加卖力的训练,让自己很累很累。 这次表演的时候,他在人群中看到一个衣着富贵的小公子。 那是被娇养出来的人,像天上的云一样,洁白无瑕又自由。 他想,如果他冲撞了这样的人,陈二一定会很生气。而那小公子身边的人,也一定不会放过他。 阿风饿了很久,累了很久,知道自己快到极限。这次只要惹怒陈二,他一定会被打死。 他可以死了,是他自己做主的。 阿风这样想着,身体里突然有了一道力量,让他瞬间蹿了出去。 接下来的事,都在按着阿风想的去发展。 只是他没想到,那被他吓的叫出声的小公子,不想他死,想救他。 对方的阿父,竟也真出声制止,未果之后,还想要买下他。 买他做什么呢?他连人都不是。 可求生欲不是人能掌控,在临死之际看到生的曙光,即便阿风此前想死,也无法控制自己想拼命抓住这个生的机会。 他努力的配合着,为自己挣一条真正的活路。 在知道救他的贵人,愿意花大价钱帮他去除身上那层皮时,阿风第一次对未来产生了期待。 可是太疼了,真的太疼了。 受驯化影响,阿风已经下意识的不管再疼都不会发出声音。 去皮的过程中,阿风紧咬牙关,不让自己叫出声来,嘴巴里全是血。 疼,真疼啊。 疼的坚持不下去,晕了过去。陷入黑暗后,阿风得到了短暂的轻松,没了意识也不疼了。 意识逐渐回拢,阿风似乎听到有人在摸他的头,和他说话。 那声音好温和,好像他的阿父。他记得自己四岁那年,追小羊摔倒了,磕到石头上,膝盖破了还流血。 疼的他哇哇直哭,阿父听到后就抱着他,给他处理伤口,摸着他的头轻声的哄他。 和现在一样。 是阿父回来了吗?好黑啊,怎么这么黑?阿风想睁开眼睛看一看,可眼皮很重,根本睁不开。 云怀瑾离阿风很近,他注意到阿风嘴巴在轻动着说什么,便又凑近些仔细听。 “黑……我怕……父……” 阿风的声音沙哑粗粝,应是伤了喉咙。云怀瑾心疼的摸着阿风的头,让笔墨又多点了些蜡烛,增强光亮,“不黑了,阿风别怕。” 黑暗中阿风似乎听到了阿父的声音,温和的对他说:“阿风别怕。” 阿风拼命的喊着阿父,他用尽力气的想要睁眼,不想在这黑暗中睡去。 孙大夫终于将血给止住,看着阿风的样子,也是心疼不已。 即便是有麻沸散,可皮肉分离的痛苦也依旧不能忍受。结果这孩子硬是一声没吭,生生忍住。 他走到铜盆处,将里面的布巾淘洗一下后拧干,又对笔墨说:“去弄些蜂蜜水或是糖水来,给他喝了,能有些力气撑着。” 笔墨哎了一声就往外走,突然惊呼一声,“小东家?” 云怀瑾闻言转头看去,云初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小孩脸色煞白。 这屋里血腥太重,阿风身上也没一块好皮,场面实在是有些惊悚。 云怀瑾第一时间过去将云初眼睛遮上,“乖宝别看,阿父带你回去。” 云初又做噩梦了,他一会梦见猴哥被鞭子抽,一会梦见他被阿父用鞭子抽。 他求阿父不打他,可阿父不听。他求那个大汉不要打猴哥,大汉也不听。 云初没办法,只能默默忍着疼,挨着鞭子打。后来,云初被疼醒了。 他醒来没看到云怀瑾,也没有哭闹,自己乖乖穿好衣服,滑下床穿鞋子要找云怀瑾。 云初很聪明,猜到云怀瑾今天这么晚出去,应该是去看阿风,便打算先去偏院找。 小小的人摸着黑,走的很快。心里想着他要快点让阿父抱抱他,这样就能把坏梦赶走。 偏院的门没有关,云初扶着门框,迈过高高的门槛。 屋里的血腥气与药味又熟悉又陌生,云初快速走着,只想要快点看到他的阿父。 他很快就如愿的看到了阿父,也看到了床上鲜血淋漓的阿风。 云初第一反应不是害怕,而是在想,猴哥一定很疼吧。 在听到云怀瑾说要带他先回去的时候,云初的小脸依旧惨白,但他却摇摇头,“阿父我不怕,我也想帮他,可以吗?” 这是云怀瑾第一次被云初拒绝,并且云初还提出了自己的观点。 这让云怀瑾很欣慰,崽崽知道表达是好事。 但云怀瑾也能明显的感觉到云初在害怕,他的身体都在小幅度的颤抖着。 “可是乖宝,你在害怕。”云怀瑾的手依旧挡着云初的眼睛,另一只手轻轻的拍云初的后背,舒缓他的情绪。 云初沉默片刻后,小声的说:“阿父,挨打很痛。我想帮猴哥不痛。” 云怀瑾闻言微怔,感同身受这个词所代表的意义,其实现实里很难真的存在。 人的记忆与感受,都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变淡。所以,即便是遇到一个和自己经历差不多痛苦的人,也没办法真的感同身受。 而云初因为记忆力过强,很多事情根本忘不了,只要想起就依旧历历在目,对于当时的感受也记忆犹新。 第163章 感同身受或许会有,但能感受到的程度有限,一个人并不可能真正的体会到他人的痛苦。但云初因为记忆原因,体会到的会更多些。 云怀瑾见云初坚持,也想到云初或许是看到了过去的自己。此时他想帮的是阿风,同时也是过去的自己。 想到这里,云怀瑾放下了遮挡住云初眼睛的手。让云初适应面对。 “乖宝,他叫阿风,比你大。你可以喊他阿风哥哥。”云怀瑾之前没有和云初多说阿风,既然乖宝想帮忙,那还是叫阿风比较好。 他虽然知道乖宝叫猴哥,是因为喜欢孙悟空,真的将阿风当成无所不能的猴哥。 但大雍并没有《西游记》这个故事,阿风不知道猴哥的来源,云怀瑾怕阿风听到“猴哥”,心里会难受。 云初乖巧点头,“我知道了阿父,我要叫阿风哥哥。” 云怀瑾轻轻捏一下崽崽的脸,又说道:“乖宝,阿风哥哥现在很疼。嘴巴里也都是血,但他还在无意识的咬着牙。你将帕子叠了,让阿风哥哥含着,不让他咬牙,可以吗?” 云初说好,然后就去找帕子。 笔墨很快端了一碗蜂蜜水回来,孙大夫给阿风喂了。 这孩子的求生欲很强,喝到蜂蜜水后,下意识的往前探,想要喝更多。 能喝就好,能喝就有希望。 云怀瑾后面借着给阿风倒水,直接弄了一碗没有加水的灵泉水给阿风喝了。 灵泉水虽不能起死回生,也不能治病救人,但多少有灵气,能改善一下阿风如今糟糕的情况。 云怀瑾要时不时喂灵泉水给阿风,云初也一直在这里陪着。 孙大夫时刻注意着阿风的情况,在云怀瑾喂了三碗灵泉水后,阿风的身体出现了好转。 天蒙蒙亮的时候,阿风彻底脱离了危险。孙大夫在简单的休息过后,给清醒过来的阿风喂了药。 这时候阿风也醒了。 孙大夫端着药,来到床边要给他喂药,“你是个好命的,东家救你回来,不惜钱财药物也要给你一个好好活下去的机会。 你昏死过去后,又和小东家在这守了你一夜,刚回去没多久。” 孙大夫把吹了几遍的药喂进阿风的口中,叹息一声道:“哪怕是为了报恩,也好好活着吧。你还小,未来的日子很多。撑下去,活着吧。” 阿风突然想到黑暗中有人摸他的头,告诉他别怕。 他以为是阿父回来了,没想到是东家。更没想到被他吓到的小公子,也一直守着他。 阿风喉咙发出一声怪异的轻响,孙大夫让他不要说话,“你喉咙的伤,我看过了,能治。就是今后声音可能会有些沙哑,但不会耽误你说话。现在开始,你不要再说话,养一段时间嗓子。” 没想到自己的嗓子还能治,阿风想笑,却牵扯了脸上的伤,疼的皱眉。 又给阿风喂了一碗厚厚的粥,孙大夫继续开始给阿风去皮。 去皮的时候,孙大夫需要集中精力,周围不好有太多人。有一个笔墨就够了,云怀瑾和云初就没有过去。 中午的时候云怀瑾很担心,让梅兰送了一壶灵泉水过去。让她叮嘱笔墨,如果阿风需要喝水,就给他倒这个水。 一直到天黑,孙大夫终于停下了手。 成功了! 笔墨第一时间去主院告诉云怀瑾这个消息,云怀瑾带着云初一起去了偏院。 床上被血浸透的床单被换了干净的,阿风也不是鲜血淋漓,皮开肉绽的模样,而是全身上下都被白布包裹着,只露出一双眼睛还有鼻孔和嘴。 孙大夫看到云怀瑾过来,上前汇报阿风现在的情况,“东家,阿风现在只需要按时吃药,再静养就可以。就是这身上的猴皮虽然去了,后面怕是也会留疤。” 云怀瑾闻言想到云怀玉用的那个祛疤药膏,便和孙大夫形容了一下,问他这样的药膏可不可以祛疤。 孙大夫听了云怀瑾的形容,立马就猜到了这药膏名字,“东家说的应是玉肌膏,若是玉肌膏的话,倒是能去后来因为粘猴皮烫出来的伤。 但阿风身上除了烫伤外,也还有许多鞭打和烙出来的伤。这些陈年旧伤,哪怕是玉肌膏也只能淡化一些,没办法祛除。” 云怀瑾道:“这样已经很好了,孙大夫可知哪里有售这玉肌膏的?” 孙大夫摇摇头,“回东家的话,这玉肌膏除了价贵外,也实在是供不应求。 而且有货了,也都被达官显贵们垄断,我们是没办法买到的。” 说到这里,孙大夫看一眼床上的阿风,到底还是心软,又道:“不过玉肌膏的配方并不难,是医书中唯一一个详细记载了配方的。懂医药的稍微研究一下,就能配出来。 只是制作玉肌膏药材难找,而且还需要年份长,药性强的。 因为原料难寻且价高,药源也都被医药世家把控在手里,所以寻常医者哪怕知道玉肌膏配方,也没办法做出来。 若是东家能找到药材,小人能保证,将这玉肌膏做出来。” 云怀瑾想到灵泉空间里的药材,直接就问孙大夫要了药方,说给孙大夫找。 孙大夫只以为云怀瑾是不知道这玉肌膏要的药材多金贵,所以才这样毫不犹豫的就答应。 他研墨写了一张药方,吹干后交给了云怀瑾。 第164章 “东家,这药材实在太贵,且要年份长,药性强的,若是不能找……” 云怀瑾盯着药方看了一遍,有不少拗口的分散了注意力,没怎么听清孙大夫说的话。心想这配方里面竟然有天山雪莲,怪不得贵的要死。 “行,我过几天就给你找全。” 孙大夫闻言,后面的话直接不说了。 他们东家应该真的特别有钱吧。 孙大夫出去煎阿风待会要喝的药,云怀瑾收好药方后,见云初站在床边便走了过去。 靠近了才发现阿风醒着,正和云初大眼瞪小眼。 见到云怀瑾过来,阿风要起身道谢。可他刚轻轻动一下,就疼的倒吸一口气。 云怀瑾赶紧阻止,“快别动,有什么想说的,等伤再好些说,不急于这一时。” 孙大夫交代了阿风现在要少说话养嗓子,阿风还是艰难的开口,声音听着十分的古怪,像老风箱抽动的声音。 “谢……谢东家。阿风,命是,东家和,小东家的。” 云怀瑾回道:“我要你命做什么?你的命是你自己的,快点好起来吧。” 他的命是他自己的。 阿风的眼眶有些湿润,这恩情他会一直记得,永世不敢忘。 这时云初牵住云怀瑾的手,有了些安全感后,小声道:“阿风哥哥,你快快好,和我玩好吗?” 阿风很久没有被当成一个人来对待了,他有些不适应,愣了一下后,小幅度的点点头,“好。” 见阿风同意,云初高兴的笑了。心里还不忘夸夸自己,他今天真棒,主动交到朋友了! 因为阿风身体还比较虚弱需要休息,云怀瑾很快就带着云初又离开了。 回到主院后,云初蹦蹦跳跳的跑去喂黑黑,云怀瑾则去了杂物房,进了趟空间。 孙大夫写的药方,很多药材云怀瑾都不认识。他就对着药方念,反正最后药材都出现了。 找齐药材后,云怀瑾怕太引人注意,就没第一时间拿去给孙大夫,而是过了半个月才给。 孙大夫接过那些药材,在查看了品相和估摸了年份后,直接惊呆了。 用这些药材做出来的玉肌膏,怕是效用要比现有的玉肌膏还要好! 孙大夫迫不及待的去研究玉肌膏去了,至于药材是哪里来的,不是他一个小大夫能过问的事情。 又过半月,孙大夫做出了玉肌膏。阿风的伤口,正好也能涂抹祛疤药膏了。 这一月来,云怀瑾也会给阿风单独喝没有加水的灵泉水,加上庄子里一应吃食用的水,都是加了灵泉水的,所以阿风恢复的比想象中要好。 精气神也养的很快,拆白布换药的时候,也能感觉到阿风身上长了点肉,不再是一把骨头。 阿风在偏院待了大半个月的时候,就已经开始出去走动。 主要就是跟着云初后面,云初去哪他就去哪。因为阿风觉得自己能动了,可以干活。就问云怀瑾他可以干什么活。 云怀瑾哪有活给包的和木乃伊一样的阿风干,但也知道,给了活叫阿风干,这孩子才能安心些。 于是就说让他陪云初玩。 阿风爹爹和阿父没有去世的时候,他和小伙伴们最喜欢玩的就是摔跤,然后就是打弹弓。 他现在好像还不能摔跤,打弹弓也还要再等等。 实在不知道还能玩什么的阿风,就只能一直跟着云初。 结果云初以为阿风没有朋友,只认识他一个人,想要他陪着。所以小崽崽也不找青平哥哥他们玩了,而是在庄子里陪阿风。 想等阿风可以拆白布了,问问阿风要不要和他出去找青平哥哥他们玩。 如果阿风不要的话,那他就和黑黑商量一下,让他白天多陪陪阿风哥哥。他白天出去找青平哥哥他们玩,傍晚回来和阿风哥哥还有黑黑玩。 崽崽默默计划好一切,开始带着阿风满庄子跑。 累了就带着阿风去找云怀瑾,卖萌要阿父做好吃的。 云怀瑾抵抗不了云初,每次都只有答应。一式两份,给两个孩子吃。 云初会一边吃,一边给阿风讲他听过的睡前故事。 云初很喜欢《西游记》但是他没有讲这个,而是讲云怀瑾说的武侠故事。 阿风听着也觉得有趣,很是入迷。有时吃着东西,感受着暖风吹拂,听着云初软软的声音,还会觉得有些恍惚。 以往痛苦不堪的日子,当真是远离了。 瑾初农庄里的人一开始看见阿风,还会被吓一跳。毕竟突然出现一个浑身包裹起来,只露出一双眼睛的人出现,很难不被吓到。 后来也就习惯了,有时候遇到还会对阿风释放善意,对他微笑。 只是阿风并不会为这些多停留,他只会回应云怀瑾和云初还有孙大夫。 阿风的来历身世在庄子里也不是秘密,大家对阿风的“冷漠”都很理解,私下里也都心疼。 遭了大磨难的人,都是会这样的。不相信,也不想接触别人。 尤其是来做工的村民们,他们都是有孩子的,对阿风的遭遇更心疼,也更能理解阿风对旁人的冷淡不搭理。 回去后村民们还会叮嘱自家的孩子们,不要和陌生人说话,更不要跟不认识的人走。 他们不会把孩子卖给人牙子,可防不住会有拍花子啊。 第165章 大人们结合阿风的事情说给了孩子们听,给两个村的小孩吓的够呛。有些年纪小的,半夜还会被吓哭。 大人们却不后悔吓这一遭,总比心里没数,一点防备都没有,被拍花子拍走的好。 …… 入了夏日,西瓜到了收获的季节。灵泉水浇灌的西瓜,果香四溢,皮薄馕红,瓜子黑,口味更是清甜无比。 裴家酒楼再出果盘,云庄杂货铺开始卖西瓜,都是刚挂出有货的牌子,就被一抢而空。 要不是限量限购,来两个财大气粗的,能秒没。 天热起来,云怀瑾也开始弄一些冷食吃着解暑。 他最常做的是凉皮凉面,灵泉水培育出来的辣椒,做成了辣椒油,香辣无比。 淋上一些在凉皮凉面里面,红亮诱人。再加些醋进去,不仅解辣还开胃。 云初喜欢甜食,吃个凉皮凉面也要往里加一点白糖。弄成了个糖醋口味,再淋一点辣椒油,酸辣微甜,云初能吃两大碗。 阿风因为有伤,不能吃辣。 他也不挑食,什么都吃,对口味更没偏好。不过当云初和他说糖醋味道好吃,问他要不要尝尝时。 阿风想都没想的拒绝,说不喜欢吃糖。 糖是金贵之物,不是他这样的人能吃的东西。哪怕爹爹和阿父还在时,他也没有吃过糖。 裴诗文也经常会来庄子里和云怀瑾说话,和他出身差不多的哥儿,丰水县里几乎没有出来抛头露面做生意的。 也就只有云怀瑾,因此裴诗文只和云怀瑾聊得来。 云怀瑾也觉得裴诗文人不错,两人相处至今,也不再只是合作伙伴,算是朋友了。 关系更进一步后,裴诗文来庄子就更频繁了。 因为云怀瑾总是会做好多好吃的,他每次都会来蹭吃蹭喝。 他与云初一样,最爱吃糖醋口味的凉皮凉面,然后浇上辣油,那叫一个香! 大雍没有凉皮凉面这个吃法,裴诗文在吃第一次的时候,就和云怀瑾合作了。 由云怀瑾提供方子做法,然后好味居酒楼售卖。单独分账,每月给云怀瑾送钱来。 不是一锤子买卖,能让两家牵扯深一点。 又过了大半月,阿风身上的疤痕因为玉肌膏的原因,好的差不多了。 皮肤舒展之后,他终于能看清些原来的样貌长相。 阿风的五官很立体,眼镜大睫毛浓密,鼻梁挺,嘴唇偏薄纯色红润。 云怀瑾看着阿风的模样,觉得他有些像混血儿。 阿风看出云怀瑾好奇他的长相,便和云怀瑾说,他阿父不是大雍人。 他阿父本是沙漠部落的奴隶,在跟着主家来大雍互市交易的时候,因染了病,主家不愿救治,便将他阿父丢下。 因为救一个奴隶,比买一个奴隶贵多了。 后来他阿父被他爹爹所救,二人产生感情后,他阿父便落了户籍在边州扎根。 边州人少地广,对于这类人要落户,衙门是同意的。 对衙门来说,落了户就多了人口,以后生的孩子是他们大雍边州人士,这是为边州增加人口的好事。 只是这些人,是不可以离开边州的,一生都只能生活在边州。下一代可以出边州,但是不可以出大雍。 云怀瑾知道了阿风为何长得像混血儿的原因后,没有再多问阿风家里的情况。 想来是不好过的,提了只会让孩子再陷入痛苦回忆中。 而玉肌膏的效用也正如孙大夫所料,比市面上有的玉肌膏要强很多。 那些被烫和去皮留下的伤疤,每天抹两次玉肌膏,加上喝药忌口,现在已经消退近半。 只要再有大半月,阿风外表看起来就和正常人无异了。 用灵泉空间里的药材,做出来的玉肌膏的药性极好,云怀瑾也能猜到。 这药膏需求量极大,若是他现在有足够的能力,可以守住玉肌膏的话,其中利润怕是比现在农庄里的所有生意都大。 这个赚钱路子云怀瑾先记下,后面发展起来后再扩展。 天气热,云怀瑾窝在庄子里避暑。 云初和阿风也不再满庄子的跑了,而是跟着云怀瑾学起了读书写字。 教孩子们读书写字,还是有一天云怀瑾看到云初拿着树枝,蹲在地上划字。一边划还一边转头问一样蹲在他边上的阿风,问他写的好不好。 阿风是哪怕云初画个线,都能说他画的好的。 自然是直接点头,夸云初写的特别棒。 云怀瑾路过的时候,也加入了蹲蹲群。云初的字比较大,也很散。属于字体的每一个比划都对,但是它们凑不到一起,每一个比划之间,都隔着银河。 虽然字散,可那字写的都是对的。 云怀瑾有些惊讶云初竟然会写字,想了一下猜到云初应该是平时看他写字的时候记下了。 孩子想学写字,云怀瑾当然要教。不仅教云初,还问了阿风想不想学。 阿风在听到云怀瑾问他的时候都愣住了,读书认字这种事情,他竟然也可以做吗? 他压着激动的情绪,小大人一般,沉稳的点点头,“阿风多谢东家教导。” 云怀瑾给自己找了个启蒙老师的活干,他以为教孩子会很累,结果轻松的很。 云初因为记忆强的原因,学东西很快。只是写字手腕没力气,只需要多练字就可以了。 第166章 阿风比起云初来说慢了些,可他并没有云初惊人的记忆力,只比云初慢一些,已经很厉害了。 后来云怀瑾才知道阿风每天都起的很早,睡的很晚。都在努力读书,练字,不想拖后腿。 在庄子里躲夏避暑的云怀瑾,也一直在关注着周庄和吴家。 根据珍饰阁李掌柜前两日送来的消息,云怀瑾得知周庄在府城的首饰铺子,关门了。 属于周家首饰铺子的客源,都被另外四家给瓜分。 李掌柜他还打听到了周庄的人参去向,一并告诉云怀瑾。说是周家搭了吴家的线,送去了南边。不过想来是卖的不好,不然以周合的性子,定然会跳出来炫耀挑衅。 裴诗文每次过来,也都会讲一下有客来。 上次衙役在有客来抓人的事,被裴家家主让人给宣扬出去了。 传出去的话本来是说,有兄弟两在有客来吃饭,吃好好的,被衙门来的人给抓了,这才知道是犯人。 结果传着传着,就传成了有兄弟两在有客来吃饭,吃好好的吃死了,还是衙门来的人弄走的尸体。酒楼厨子是犯人,都被抓了。 世人多爱听奇闻,三人成虎,众口铄金。 这完全变了味的话,在丰水县随着夏季的热度一起升高。 有客来的客源急剧减少,期间还真有客人证实说有看到过衙役提刀去有客来抓人。 不过是什么原因没人知道,总不能去衙门问吧。 裴家家主见事情按着他想要的方向发展,也撤了暗中转话头的人手。 他这也算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了。 不过即便裴家收了手,这热度依旧在小小的丰水县里居高不下,甚至传到了府城去。 吴家怎么澄清都没用,最后还是吴权仁亲来丰水县,见了赵县令,求他帮忙澄清。 赵县令自是没有一口答应,他让人叫来林县丞,在林县丞从吴权仁那薅了一大笔资金后,赵县令这才说:“吴家主为了我丰水县百姓出钱出力,本官也不忍吴家主蒙冤。” 说完后,就当着吴权仁的面,派人澄清此事。 说有客来没有吃死人,那日衙役只是去抓犯人。 可惜这个说法没吸引力,相信的人反而不多。吴权仁见状也没有办法,只能在宅子里砸东西。 八月的时候,瑾初农庄扩建的工坊成了。 中间因为各地商船又来进了一次货,需求量远远大于供货量。 尤其是草莓酱和蔬菜干,这两样出货量少,可需求量比豆浆粉还大。 豆浆粉大部分商船都是走薄利多销的路线,他们没有崔家那个财力,给豆浆粉换那么好的瓷器装着。 即便是换了,也没有和崔家一样的客源受众来买。 因此走不了高端,最多走个中端。 既然是薄利多销,进货量自然就会大。可草莓酱喝蔬菜干的需求量,已经超过进货量最大的豆浆粉。 这两样选对了地方,那就是实打实的能卖上好价,还不怕没人买。 特别是草莓酱,味道好,存储时间长,又是果子又是糖,全都是金贵的东西,想便宜都便宜不了。 云怀瑾一合计,便又扩了工坊规模。 因此本来能六月就完工的工坊,到八月才结束。期间还又招了次工,解决了一小部分人的生存问题。 工坊快完工的时候,搭建工坊的人们,每天晚上都睡不好觉。 活干完了,他们就没活干了。 云怀瑾知道这活对他们来说意味着什么,这是他们如今的生路,突然断了当然不行。 于是提前放出消息,说工坊完工后就会立即招工。 男女哥儿都不限,十岁以上,五十岁以下的都能来干。 工坊这么大,不同年纪都能有不同的活干。因此云怀瑾并不是非要青壮年。 这消息传出去后,本来有些消极怠工,不想快点结束的工匠们,如同打了鸡血一样,兴奋的不行。 进度直线加快,就想着快点完工,好让家里人来应工干活。 在这个想法下,工坊提前半个月完工了。 沈大郎也开始真正的忙起来,每天都要面见许多人,为瑾初农庄工坊选人。 来应工的人很多,沈大郎他筛选的很仔细,问的也很仔细。同时也一直观察着,那些不行的全都被毫不犹豫的刷下去,再怎么哭诉卖惨,沈大郎都无动于衷当听不见。 他要为东家和庄子的未来把关。 因为沈大郎严谨仔细,云怀瑾也说了宁可招慢点,也不要招个搅事的来,因此招工一直持续到中秋前夕才招满停下。 中秋这日,云怀瑾带着云初还有阿风做了月饼。 庄子里的鸭出栏了,然后又烤了烤鸭。 被灵泉水喂大的鸭子,肉质细嫩,抹上蜂蜜用果炭烤后,表皮红润油亮,酥酥脆脆。 一片一片的片开,烙上一些荷叶饼,蘸上秘制蘸酱,裹上水灵清爽的黄瓜丝,葱丝。 一口咬下去,丰富多层的口感味道,在口中绽开。黄瓜丝的清爽去除了油腻,鸭肉外皮微酥,肉质鲜嫩,配上咸香醇厚的蘸酱,搭配着略有辛辣,却回味甘甜的葱丝,好吃的叫人停不下来。 剔了鸭肉的鸭架还能油炸撒粉,啃起来味道也是很不错。 和阿风相处至今,云怀瑾和云初也了解了阿风。 第167章 他们有什么吃的,不再问阿风要不要,而是直接给阿风。 问的话,阿风永远是摇头说不要。 云初和阿风两个小崽崽吃了一整只烤鸭,满嘴流油,小手都油汪汪的。 云怀瑾笑着给两人洗干净,又弄了一碗酸甜可口的冰镇酸梅汤给两人喝了解腻祛暑。 裴诗文是算着瑾初农庄鸡鸭出栏的时间的,之前鸡出栏的时候,好味居第一时间就定了鸡。 鸡汤和地锅鸡在好味居卖的特别好,尤其是鸡汤,这是补物,酒楼每天还都要往一些宅院里,给各家居于后宅的夫人,小姐,哥儿们送好几盅。 也因为有了鸡,好味居的肉菜总算是有个硬招牌。 裴诗文早早就掐着时间,在中秋前就预定了农庄的鸭子,要给好味居再上招牌菜,炖老鸭汤。 结果在来庄子里吃一次烤鸭后,又准备将老鸭汤的鸭子分一半出来,要和云怀瑾合作卖起烤鸭。 裴诗文在赚钱这事上,动作非常迅速且积极。他在最短时间内,在好味居里划了片地方,修建了两个烤炉。 期间还派了厨子去农庄学怎么烤烤鸭,又怎么片烤鸭,还有怎么做蘸酱。 这烤鸭吃法新颖,味道一绝,好味居上新之后,直接风靡丰水县,和鸡汤一起成了丰水县必吃美食。 甚至还有府城的人专门来好味居喝鸡汤,吃烤鸭。 再来一盘清甜多汁的西瓜果盘,吃的人美的都不想走。 与蒸蒸日上的好味居不同,有客来因为流言,以及菜品味道确实打不过好味居,客源流失严重,早已入不敷出。 吴权仁在再三权衡下,关了丰水县有客来这个亏空严重的分号。 而周庄因为上次计划失败,瑾初农庄更加严防死守。 还对购买的客户提醒,小心有人调包,偷东西。杂货铺包装货品的油纸,每七日都会换一串根本看不懂的鬼画符,说是什么防伪标识。 码头那边,衙门也加强了管控巡逻,一时间码头治安直线上升。 周家根本没办法对瑾初农庄动手,同时也没有一点办法将瑾初农庄的东西比下去。 周合也只能看着庄子收益每况日下,而瑾初农庄却完成了工坊扩建,大规模招工后,于中秋之后,工坊开始运转起来。 第57章 好味居近日来可谓是客流云集,后院的两个烤炉,时时刻刻的烧着,鸭子一炉刚出就立马售空,供不应求。 楼上楼下坐满了客人,外头还排着好多。 怕人大夏天被晒着,好味居专门搭了两个大凉棚,给等待的食客提供免费的冰镇酸梅汤。 这举动极大的降低了客人们因天热,又长久等待而产生的燥火,对好味居可谓是印象极好。 孙宜和自从在好味居吃了顿家常菜后,便隔三差五的来吃一顿。 如今他的好友们,也都在他的推荐下,成为了好味居的忠实顾客。 听说好味居又上新菜,孙宜和自然不会错过。 他与好友们早早过来排队,拿了号牌后,在凉棚里下了近半个时辰的棋,才挨到他们。 进去后六人就先点了三只烤鸭,不是不想多点,实在是好味居的鸭子数量有限,每人甚至都只能点半只,都不能拥有一整只。 半只烤鸭一两五钱银子,属实不便宜。但即便是高价,也不是想买就能买到的。 六人坐进好味居,点了菜后,又是一番等待。期间伙计先将其他的菜上齐,让他们先吃着。 几人都期待着烤鸭的味道,怕吃饱了后没肚子吃,有意想吃的慢些。 可好味居的菜实在是太好吃了,入口后就停不下来,不由自主的就加快速度,埋头苦吃。 “客官!烤鸭来嘞!” 伙计的报菜声终于让六人从碗碟中抬起头,视线落在油亮的烤鸭上,眼都不眨。 伙计放好烤鸭,介绍了一遍吃法后,见客人点头说明白了,这才离开。 孙宜和第一个拿起筷子,一手托着柔软的荷叶饼皮,夹一片带着脆皮的烤鸭肉,蘸上浓香酱汁放在饼皮上,又放上白嫩嫩的葱丝和嫩绿的黄瓜丝。 卷起饼皮后,张口咬下。 涂抹了蜂蜜酱料,用果木炭烘烤过后的鸭,表皮微甜隐约有果木香。 这鸭肉也是极好的鸭肉,不仅不柴,脆皮油脂丰富,鸭肉鲜嫩多汁。而酱汁咸香四溢,又有黄瓜丝的清爽脆甜,葱丝的微辛回甘。 口中味道丰富,孙宜和被这烤鸭香的都说不出话,怎么会有这样好吃的鸭肉!和他以前吃的那些鸭肉完全不一样,好味居的鸭肉,实乃大雍第一! 另外五人也全都吃了起来,忍不住的在心里感叹,好吃啊!怎么这么好吃! 他们以前吃的鸭肉是什么?肉都没有好味居的烤鸭一半好!这鸭肉到底是怎么做到如此鲜嫩多汁!肉质紧实的啊! …… 随着烤鸭和鸡汤的名声越来越响,好味居靠着瑾初农庄的菜蔬和鸡鸭,又有厨子本身就好的厨艺加成,打了一场漂亮的翻身仗。 这段时间赚了不少,裴家家主没有任何犹豫,直接在丰水县周围的另外两个县,又开了新的分号。 且还将瑾初农庄剩下的鸡鸭,全部包圆了。 农庄的鸡鸭全部加起来,卖了近千两。同时在裴家翻身后,府城的一家仅次于有客来,好味居的大酒楼聚味斋,也派人来瑾初农庄订菜了。 第168章 这段时间,开酒楼饭馆的人都在盯着好味居。之前被压的龟缩一角,突然翻身而起,定是有助力。 而经过他们的观察后,发现这一切都是在瑾初农庄给好味居供菜后开始改变的。 好味居后面出的所有菜品,原料也都是来源于瑾初农庄。 他们开酒楼饭馆的,店里是有招牌菜没错。 可还真没有一道菜,能传出县里,传遍江州府,并且还吸引人不顾路途遥远,也要来尝尝的。 好味居的鸡汤和烤鸭,才是他们心中,真正的招牌菜该有的样子。 这段时间里,他们隔岸观火的同时也明白,顾客的支持与喜欢才是最重要的。 好味居不就是个好例子,因为有足够多的顾客喜欢,现在的吴家和裴家相差如此悬殊的情况下,都没能再将裴家按下去。 看明白这些,聪明点的自然会第一时间找上瑾初农庄。 有生意上门,云怀瑾当然不会拒绝。 聚味斋的陈掌柜亲自来谈的生意,对方想要照着好味居的货,定一样的。 云怀瑾表示定不了,“蔬菜倒是可以,但是鸡鸭全都被好味居预定了。” 陈掌柜闻言有些失落,但也没说要加价,让云怀瑾将要给好味居的鸡鸭,改卖给他聚味斋。 “不过我们庄子的大鹅可以卖了,陈掌柜要是想要,可以定。” 云怀瑾道:“正好还能和好味居避开,出个不一样的招牌菜,百花齐放嘛。” 陈掌柜闻言喜笑颜开,是啊,他何必非要和好味居的一样? 他们聚味斋自己弄出一个不比鸡汤,烤鸭差的招牌,不是更好? 这样的话,反而能走的更长远。 陈掌柜由衷道:“多谢云庄主提点。” 商定好了要定的菜和肉的种类后,便是要定数量。 这位陈掌柜也是个有魄力的,知道庄子大鹅出栏,没有只定一点回去试水,而是直接全定了。 聚味斋和好味居,都没有足够大的地方,一下子养下这么多家禽。 因此聚味斋也不是一次性就将大鹅都弄去府城,而是和好味居一样,隔三日来进一批走。 会另外给饲料费还有场地人工养殖费,期间若是有几只无意死亡,庄子不负责。但超过一定的量,庄子会负责。 裴家消息也灵通,府城的聚味斋也在农庄定了菜还有大鹅,他们很快就知道。 也明白,从现在开始,瑾初农庄给他们的额外加持就结束了。不过他们在这段时间里,也积累了足够多,可以很好的应对。 想到以后他们会有越来越多的对手,在瑾初农庄定菜。 好味居开始更加卖力的研究菜色,提高服务。想尽可能的多留住些客人。 而聚味斋陈掌柜在听了云怀瑾的话后,想想是真的觉得没必要非要和好味居争的头破血流。 因此,他没有让厨子做好味居才有的家常招牌菜。 而是尝试将农庄的菜蔬,作为配菜分在他们聚味斋之前的招牌菜里。 然后发现用了农庄菜蔬做配菜的,就是比没用的味道要好。 虽然比起直接全是农庄的菜,做的那些家常招牌菜味道差些。 但不可否认,他们聚味斋的招牌菜,换了农庄产出的菜蔬做配菜后,味道真的更好了。 陈掌柜欣喜不已,这些招牌菜与好味居的家常招牌菜根本不是一个菜系。两者不搭嘎,就能在各自领域做的更强。 他们聚味斋的招牌菜,以后一定会卖的更好。 同时也让厨子开始研究怎么做大鹅,要打造一个和好味居的鸡汤,烤鸭一样爆卖的菜品。 聚味斋的后厨大半夜的忙了起来,菜成之后溢出挡都挡不住的肉香。 鹅菜一共做了两个,铁锅炖鹅,卤水鹅肉。陈掌柜本来是想在这两个里选出一个来推的。 结果炖鹅浓香酱赤,鹅肉炖的能直接脱骨,却并没有过分软烂,带着鹅肉紧实多汁的味道口感。那鹅肉裹着汤汁,能连吃三碗大米饭。 卤水鹅肉的卤水加了些花椒辣子,鹅肉卤的红亮油汪,切片后哪怕不再另蘸蘸水,入口也是麻香入味,肉质细嫩。 陈掌柜和厨子们尝了两道肉菜,实在是各有各的好,分不出上下来,干脆两个都卖。 府城的聚味斋出了新的招牌菜,铁锅炖鹅,卤水鹅肉。 不仅出了新的招牌菜,之前的招牌菜,味道也提升了好多。 一时间,去聚味斋吃饭的客人,越来越多。好味居的客流也一直居高不下,两家酒楼客人众多,倒愈发衬的有客来冷清。 吴权仁听着手下人的汇报,一个头两个大。他何尝不知这两家酒楼,都是因为瑾初农庄种的菜,养的家禽而起来的。 可他因周庄,已经和瑾初农庄翻脸。有客来哪怕想要从瑾初农庄定菜,那云庄主怕是也不会同意。 吴权仁没办法,只能写信骂周合,怪他手下人连菜都种不好。 周合看到信里的内容时,气的直骂吴权仁是老匹夫,自己没能力压下其他酒楼,就知道在他这找问题。 但他也就只敢关起门来骂给自己听,万万不敢当着吴权仁的面骂他。 吴,周二人如今谁看谁都不顺眼,若不是周合还有些理智一直忍着。叫吴权仁知道周合骂他的话,两家早就散了。 第169章 云怀瑾最近忙的都没空过问周庄的事,工坊彻底开工之后,庄子里的原料又有些不够。不过目前还能撑,后面要是再来些商船,就不一定了。 于是只能又选了块地,直接耗费大笔银钱,搭建暖房。 用的还是原来搭建工坊的那批人,不过不是所有人都来。而是让沈大郎先面试,选出踏实肯干,不耍滑头的那些。 这样能保证在最短时间,又快又好的把暖房弄出来,不耽误他后面生意。 扩建暖房的时候,正好也秋收了。 打短工的村民们回去秋收,进货的商船也卡在这个时间点来了。 云怀瑾庆幸当初扩建了,不然这次怕还真出不了货。 这次来的商船比上次多,要的也是老三样,豆浆粉,草莓酱,蔬菜干。 量还都不少,工坊投入使用时间尚短,目前存货不够。 云怀瑾没办法,只能问工人有没有愿意加班的,当日开双倍工钱。 云怀瑾话音刚落,安静听他说话的人群就爆发出一阵呼喊,“东家!我加那啥班!” “东家!我也是!” “我我我!我来!” 云怀瑾站在长凳上看着激动的人群,心里也松一口气。他都做好了临时招工赶进度的准备了。 “加班的都和你们的管事报名,工坊会一日供三餐,晚上回去也会派专人护送至县城门口。”云怀瑾补充了刚刚没说完的话,就在方三爷的护送下离开了工坊。 工人们听到说一日供三餐,晚上还会派人护送回去,都高兴傻了。 护不护送的他们不在意,本就都是结伴来的,都有熟人一起回去,倒是不怕走夜路。 他们在意的是一天给三顿吃的,还有多一倍的工钱,这对他们来说,简直就像做梦一样! 旱年之前,他们家中偶尔能一日两餐后,加一餐。 旱年开始,一日一餐都是好的。眼下,他们也是为了省口吃的,一日只吃一餐,不过会比之前吃的饱一点,不然干不了活。 他们怎么也不敢想,竟然能有机会一日吃三餐! 工人们想着那一日三餐的承诺,一个个的情绪都激动的很。 农庄工坊做工的人,按着云怀瑾说的,不论男女还是哥儿,年老年少的也都有。 乡下人家没有那么多的男女哥儿大防,又不是孤男寡女寡哥儿共处一室,大家都是为了赚钱养家,哪里能和大户人家一样,女子和哥儿只能在屋里养着? 不过工坊也没真把这些人混一起去,而是分了区域。 男子一个区域,女子和哥儿一个区域。 云怀瑾走后,工人们就各自回了各自做活区域内,去找了负责他们的管事,说要报名加班。 第二日,工人们早早的来到工坊,都特意空着肚子,将自己的那口吃的,省下给家里的孩子老人吃。 到工坊后,各组管事就带着一群人去外面排队领早饭。 工人们以为庄子里供的三餐,最多也就是杂面窝窝,这也已经很好了,至少顶饱。他们在家吃的,也差不多都是杂面窝窝和豆饭。 然后他们就闻到了一股咸香。 巨大的木桶里,装着杂面弄的面片汤,里面放着蔬菜碎,还加了盐。 由于煮面片汤用的水里面是加了灵泉水的,这面片汤的味道格外的香。 工人们闻着咸香,上前接过碗,由专人给他们打一大碗的面片汤。 一时间,工坊里全都是喝面片汤的声音。 工人们顾不得烫口,哪怕是烫到,也舍不得吐出来,而是张着嘴散热气。 喝面片汤的时候,有工人想着,也不知道庄子里怎么做的面片汤,竟然这样的好喝! 也有工人想,东家也真舍得放盐啊,做这么多人喝,都能喝出咸香味道。 一碗面片汤下肚,空荡荡的胃有了食物,人也有了力气。 碗筷是他们自己在水盆里清洗,洗干净后放在箩筐里就行。 上午干活的时候,工人们一个比一个卖力。 中午的时候,管事又来喊工人们去吃饭。喊的时候工人们还愣了一下,觉得自己刚吃没多久,咋又吃了呢? 不过肚子也确实饿了,工人们放下手里的活,跟着管事去打饭。 中午的饭菜丰富些,不仅有杂粮饭,还有一个菜。 排在最前面的工人看一眼菜桶,以为只是白菜炖红薯粉丝。谁知道打饭的小厮一勺子下去,竟然还夹着肉片! 他们有多久没吃过肉了! 这猪肉还是云怀瑾昨天从衙门手里买的。 丰水县如今没有猪能出栏,而这一批肉猪是衙门掏钱从邻府买的,不是丰水县自产的猪。 这批猪也是刚从水里到丰水县没多久,林县丞特意派心腹来问云怀瑾要不要猪肉。说可以给他匀两头。 云怀瑾当即就说要,准备明天给加班的工人们,先弄点肉片吃。 上午说完要,下午那来传话的小吏就赶了两头猪来庄子里。 云怀瑾对猪挺满意,问了小吏要多少钱。 衙门这次肉猪进的多,都够县里吃一段时间了,怕是花了不少钱。云怀瑾以为定价会贵,结果听小吏说价格后,发现还挺便宜,就比旱灾前的肉价贵了几文钱。 云怀瑾听小吏报价,以为是亏本卖他呢。让小吏告诉他真实价格,不用给他便宜。 第170章 小吏知道云怀瑾误会了,这才说:“买猪衙门没花钱,是林大人从吴家家主那弄来一笔银子。大人体恤百姓久无荤腥,便全拿去买猪了。 本就是为给百姓补补荤腥,价格自然不高。也正因要给百姓买去吃,这才最多只能给云庄主匀两头。” 云怀瑾闻言便说只要一头,这猪全身都是宝,都能吃,骨头都能熬个骨头汤呢。 一头也够工坊里的工人们这七日的加餐了,另一头不如投入市场,让更多的百姓能买到肉。 小吏对云怀瑾的决定也不意外,他收了钱后,又把赶来的两头猪,又赶了一头回去。 工坊的工人们吃上了久违的肉,虽然每人只有三四片,那也是肉啊! 杂粮饭也管饱,用汤汁浇一浇,混着白菜粉条搂进口中,一样香的不行。 这一顿饭吃的工人们更满足了,干活更加卖力。 晚上的时候每个人发了三个杂面馒头。 这馒头吃着不像自家做的那样干硬,反而软软的,还有些甜味,搞的工人们都以为里面加了糖。 有不少人吃了半个或一个后就不吃了,剩下的都留着想带回去给家里人吃。 加班七日,终于完成了出货量。 工人们结束了加班,心里还特别失落。 他们没有双倍的工钱,也没有工坊里供的饭吃了,家里老人孩子也等不到他们带回去的,又软又甜的杂面馒头了。 第一个空着手回去的晚上,看着孩子们也一样失落的眼神,做父母的心里也难受。 好在这个月月钱多些,便安慰孩子们,等发月钱,就去衙门那边的肉摊割肉回来吃。 衙门进的那批猪肉为了让更多人能买到肉,每天都是限量卖,一人能割一斤肉,足够一大家子尝个荤腥了。 孩子们听说能有肉吃,那点失落也不见,满心欢喜的期待着吃肉那天早点到来。 工坊加班赶工结束,秋收也进入了尾声。 今年瑾初农庄的庄稼长的特别好,除此之外,令人意想不到的是,那数十亩被烧了的上等田,长势竟然最好。 收割的长工心里想着,看来东家的那药肥是真管用啊。 另一边,村民们收割自家租的田地时,也隐隐觉得不对劲。他们是庄稼地的老把式,地里有一点的变化,他们都能感觉到。 这次收割,他们总觉得佃田里的庄稼不仅长得好,似乎量还多了不少。至少比他们自家的地,产量肉眼可见的多。 不过这事大家只在私下议论,没有称重之前,可不好胡言乱语。 终于等到秋收完统一称重的日子,村民先称的佃地里产出的粮食。 他们看着称上的点,惊讶发现,佃地里的粮食,比旱灾前增产了一倍。 而他们自己地里的粮食,比旱灾前少一点。 毕竟土地干旱一年,减产也是正常。 村民们盯着佃地里的粮食,想到他们在佃地开耕时候,东家给他们弄了药肥放水里浇地肥地。 他们自己的田是没有的。 如今浇了药肥和没浇药肥的地,产量如此明显,村民们也是十分震惊。 在丰产的喜悦时,村民们不可避免的想问云怀瑾买药肥肥地。但在想到听说药肥的药材很贵时,又打消了念头。 而且,东家因为要肥庄子的地。他们又因为佃了些地,也跟着占了便宜。哪怕没有药肥去肥自己的地,他们的整体收获也比其他村子高的。 这样已经很好,知足了。 瑾初农庄增产的消息,不出意外的在秋收后传了出去。 两村的村民们也不是刻意往外说,只是他们各自在其他村子里也有家人,在家人面前说一嘴也是人之常情。 就这样,你说一嘴,我说一嘴,消息就这么传出去了。 赵县令听到消息的时候第一时间找了林县丞,想让林县丞去一趟农庄问问药肥的事情。 结果就听林县丞说他早就知道,也问过了。 林县丞将之前问药肥时的话给赵县令说了一遍,赵县令闻言也是无奈叹息,太可惜了。 原来林县丞早知道这药肥百姓用不起,怪不得他听到药肥没反应呢。要是有用,怕是都不用他叫,人直接去农庄了。 衙门没反应,周边的庄子却对这药肥很感兴趣。 有几家也上门去问云怀瑾药肥卖不卖,云怀瑾知道庄子增产是因为浇了灵泉水,哪里有什么药肥。 为了遮掩耳目采购的那些药材也是一笔大开支,云怀瑾哪怕卖“药肥”,目前除了让人更累外,利润方面并没有多大。 因此云怀瑾便说:“药肥原料太贵且制作麻烦,不好再多量生产,因此不卖。” 云怀瑾解释的详细,哪一条都是叫人没法反驳。 周边庄子也没办法,人家不卖,总不能去抢吧? 而且瑾初农庄现在生意铺的大,和衙门也有千丝万缕的瓜葛,就算是他们想抢,也抢不了,只好离开了。 与这些被拒后便离开的人不同,周合在知道瑾初农庄有增产的药肥时,第一反应就是要去偷方子。 周合早就打听到瑾初农庄新买来一个小孩,是个生面孔。 也打听到了那小孩来历,之前是被卖去做了人猴的。 周合想着这人猴吃这么多苦,肯定想过好日子。 第171章 只要周庄许诺对方,会给他比瑾初农庄还要好的条件,给更多吃的用的,不怕他不动心。 周合很有信心能策反这样一个饱经苦难的人,就是一直没机会。 也不知道这人猴整天闷在庄子里干嘛,难不成在里面天天杂耍逗人乐,都没空出来不成? 人不出来,周合只能一直等着。 一直等到秋收后,知道瑾初农庄有增产的方子,也没把人给等出来。 就在周合坐不住准备找人夜探瑾初农庄偷方子的时候,蹲守瑾初农庄的人回来禀报。 “东家,农庄的那小鬼这次去枣沟村玩,身边还跟着个小孩。 面孔很生,有点像异域人,小人猜八成就是东家要找的那人猴。” 周合喜出望外,“快想办法去接近!” 第58章 九月霜降之后,阿风的伤疤彻底好了,在云初问他要不要去村子里玩的时候,阿风点头同意了。 他早就想跟着一起去,这样才可以保护小东家。可是他怕脸上的伤疤吓到人,便一直没出去过。 云初很高兴能带阿风哥哥和他的其他小伙伴们认识。 他之前和青平哥哥他们说过,阿风哥哥摔跤和打弹弓特别厉害,青平哥哥还说想和阿风哥哥比试呢。 云初带阿风来的时候,因为阿风有些异域长相,让李青平等人产生了浓厚的好奇心。 有几个年纪小一些的,因为好奇直接就问了阿风,“你怎么长的和我们不太一样啊?” 阿风脸上没什么情绪,也不开口说话,只是安静的站在云初身后。 阿风在庄子里就是除了云怀瑾和云初,还有孙大夫以外,其他人说话阿风也都不理。 云初一直以为是阿风嗓子坏掉过,孙大夫治了但是没有完全治好,所以阿风才不说话。 因此云初总是会替阿风回答,这次也一样。 “叶哥儿,阿风哥哥是因为像他阿父,所以才和我们有点不一样。” 叶哥儿歪着脑袋,他好像听懂了又好像没听懂。 不过他不敢再继续问了,小东家带来的阿风哥哥,凶凶的样子,他害怕。 李青平看着阿风也总觉得心里毛毛的,但他没有表现出来,毕竟他可是枣沟村的老大,他怎么会怕呢? 今天他们是准备去山上采摘拐枣吃,霜降后的拐枣没有涩味,正是最甜的时候。 李青平带着人在前面走,还把云初拉了过去,告诉他这是他第一次进山,一定要紧紧跟着他身边。 不然可能会摔下去,或者被蛇咬到。 云初怕蛇,于是直接点头,“我会好好跟着青平哥哥的。” 阿风在云初被李青平拉走的时候,没有第一时间跟上去,而是不远不近的跟着。 走到山脚时,阿风觉得不对劲。又往前走了一段距离,阿风确定了后面有人跟着他。 想了一下后,阿风上前小声的和云初说他要去解手。 云初闻言道:“那我在这等阿风哥哥回来。” 阿风点点头,随后离开了队伍。他一边走一边观察四周,注意着动静。 在稍微远离队伍的距离时,有个身形矮小的青年靠近了阿风。 阿风看到人没有惊讶,也没开口只是盯着对方看,身体做出了攻击姿态。 那青年见阿风要来打他的样子,连忙开口道:“我是来让你过好日子的。” 阿风眼睛微微眯起,依旧不说话,只看着对方,保持着攻击姿态。 他在庄子里听了一些关于庄子和周庄的事,猜到这个人在他出现后就一直跟着他,应该是周庄派来离间的。 毕竟庄子里,只有他一个人是生面孔,最好离间。 青年见阿风毫无所动,便透露了更具体的好处来利诱,“你只要帮我做件事,我答应你,会让你有花不完的银子。能让你住最好的房子,吃的喝的用的,也通通都是最好的,还会有人伺候你。” 阿风心想果然是来离间的。只是他也有些奇怪对方的表情,为何对方会是一副他一定会同意的自信模样。 不过这人费尽心思跟过来,又利诱离间他,肯定憋着什么对庄子不好的坏主意。 于是阿风放松了身体,用沙哑的声音问道:“什么事?” 青年有些惊讶眼前小孩的声音如此沙哑难听,但也没有多在意,正事要紧。 “你只要将庄子里肥地的方子偷出来,我刚刚说的所有东西,都会是你的。” 阿风明白了对方的来意后,直接答应下来,点头问道:“偷出来后,什么时候,什么地点给你?” 青年见阿风答应的这么痛快,心想这人猴果然拒绝不了更好的条件。 “给你三天时间,三天后还在这里见面。” 阿风这次没说话,只点了头,随后就听见了云初喊他名字的声音。 因为阿风离开太久都没有回去,云初怕阿风人生地不熟,在山里迷路了,便和李青平过来找。 青年见有人过来,让阿风赶紧走,别暴露了。 等阿风离开后,青年笑着看对方背影,想着这瑾初农庄的小东西和这人猴相处的还不错。 相处的好,就不会设防,那这次成功的几率就更大。 青年仿佛看到了不久后的成功,他想着这次要是成功,他在庄子里的地位定能往上爬,做个管事不在话下。 第172章 …… 阿风跟着云初和李青平回了队伍,由李青平领头,带着大家找拐枣吃。 拐枣在山间比较多,长得灰灰丑丑的,但味道清甜,是乡野间的孩子们最喜欢的野果子。 每年八月到十月,是拐枣果子成熟的时间。入云山周围村子的孩子们,都会成群结伴的来摘拐枣吃。 这是他们一年以来,难得的吃到点甜食的机会。 李青平摘拐枣有经验,周围这一片区域,他知道哪里的拐枣最大最甜。 于是就直接带着云初他们去,不然等后面再去,怕是都被人摘光了。 那地方离的有些远,山里察觉不到时间,云初也不知道走了多久。 他第一次进山,只觉得山中鸟叫欢快,树叶沙沙作响,偶有落叶飘下,落在肩头。 阳光穿透树丛斜斜洒下,温度适宜,有风声,有鸟叫,十分的惬意舒适。 李青平终于看到了熟悉的怪石,知道那一株长的最大最好的拐枣树就在怪石后不远的地方。 “前面就是了。” 跟来的小孩子们都露出期待的笑容,他们想着拐枣的甜味,不由得咽着口水。 云初去年的时候吃过拐枣,是镖师进山巡逻,发现了拐枣就带了不少回去。 想着小东家爱吃甜的,就送了好多去主院。 那是云初第一次吃拐枣,甜甜的很好吃,后来还和云怀瑾用拐枣做了拐枣糖,存着吃了好一阵子。 今年他可以自己去摘拐枣,云初有些激动。 阿风也吃过拐枣,但自从爹爹和阿父去世后,他就再也没吃过了。每天繁重的活,让他根本没有时间去山里找拐枣吃。 他也生出一些期待,不知道这里的拐枣和边州的有没有不同。 到了地方后,李青平看着密密麻麻的拐枣,高兴道:“就是这里!大家快摘!” 跟来的小家伙们闻言一拥而上,快乐的摘拐枣。到手之后急的都来不及弄干净,直接往嘴里先塞。 在尝到期盼已久的清甜时候,心满意足的笑了。 云初仰着头看挂在树上的拐枣,他有点不敢往上爬。 阿风看云初有些怕高,第一时间给云初摘了一把,弄干净后递给云初。 “谢谢阿风哥哥!”云初接过拐枣,往嘴里塞一颗后,眼睛一亮。 甜甜的,好吃! “阿风哥哥,这个甜,一起吃。” 云初又给阿风分了一大半,自己手里捧着一小半,高兴的往嘴里塞。 云初直接给阿风的东西,他不会拒绝。吃了一颗久违的拐枣后,阿风似乎尝到了边州大山里生长的拐枣味道。 是甜的。 见云初喜欢吃,阿风在把手里的那些吃完后,动作麻利的直接爬上了树。 那速度敏捷的叫枣沟村的小孩们都看呆了,好厉害啊!他们都爬不了这么快! 李青平的眼中也露出了对强者的崇拜,小东家带来的阿风,真的和小东家说的一样厉害! 而在阿风摘了最上面,长的最大最好的拐枣,往下扔的时候,枣沟村的孩子们对阿风的崇拜达到了顶峰。 好多又大又甜的拐枣啊!阿风太厉害了! 听着下面传来的一阵又一阵的惊叹声,阿风面无表情的摘了更多的大拐枣。 他沉迷在一片“哇”声之中,发现有人来的时候,已经有些晚了。 “你们是谁?为什么摘我们的拐枣?” 正沉浸在拥有许多大拐枣喜悦里的孩子们,突然听到一声喊,吓的一哆嗦。 他们转头看去,见是一群差不多大的孩子,他们衣着破烂,黑黑瘦瘦的。 枣沟村和山前村两个村因为在瑾初农庄范围内,即便是在旱年的时候,家里日子也没揭不开锅。旱年结束后到现在,日子过的更是比之前要好。 因此两个村的孩子们长得也好,身上穿的虽然也有补丁,但没有破洞这些。 两个村子里的小孩也很少出村子,只和同村的孩子玩。 李青平他们在看到这群孩子后,还有点没反应过来。 他们很少会看到其他村子里的孩子,还是一次见这么多人,有近二十来号人。 作为老大,李青平第一时间站出来,问道:“我们是枣沟村的,你们又是谁?为什么说这里是你们的?” 对面那个最先开口的小孩,看着枣沟村的孩子们,心里有些怕但还是壮着胆子开口道:“我是小禾村的,我昨天发现了这里,所以这里是我们小禾村的。” 李青平想了一下,小禾村好像是周庄下面的村子。 他们都知道东家和周庄不好,他们也讨厌周庄,之前被周庄人打过。 枣沟村有几个小孩也知道小禾村是周庄下的村子,他们不喜欢周庄,因此态度也变得不好起来。 都不等李青平说话,枣沟村的几个孩子就不高兴的说:“那我们老大好多年前就知道这里呢!这该是我们枣沟村的,和你们小禾村有什么关系?” “就是!你们突然过来,说是你们就是你们的啊?” “哼,你们周庄的没有一个好东西。上次还打我们呢,现在又来抢我们拐枣吃,还说是你们的,都是坏蛋!” “没错!你们都是坏蛋!” 听到枣沟村孩子们的谴责,小禾村的孩子们心里也有些难过。 第173章 他们不知道枣沟村的人很久之前就发现了这里,也不知道周庄什么时候有人打了枣沟村的人。 小禾村的孩子们反驳道:“我们才不是坏人!” “我们也没抢拐枣,没有打过你们。我们就是太饿了,想摘点拐枣填填肚子。” 李青平看向这群小孩的肚皮,确实不像是吃了饱饭的样子,和饿了很久的样子很像。 他以前也饿过,听了小禾村的孩子们说的话后,便问道:“我们是不可能走的,你们要和我们一起摘拐枣吗?” 小禾村的孩子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他们太饿了,就想能摘点东西吃。本来还以为枣沟村的人发现这里更早,会赶他们走。 没想到枣沟村的会让他们一起摘拐枣,小禾村的孩子们都点点头。 枣沟村的孩子们也是饿过肚子的,也就这两年家里日子才好过起来。 他们知道小禾村的孩子们都饿着肚子,加上他们虽然是周庄下面的村子,但和打他们的庄子里人也确实不是一伙的。于是气也消了很多,不拦着他们摘拐枣填肚子。 阿风见下面风波平息,继续往下面丢拐枣。把根本没注意上面还有人的小禾村孩子们吓一跳。 回神后,小禾村的孩子们也开始爬树上摘拐枣。不过他们爬的都没有阿风高,那么高,他们也不敢。 小禾村有几个年纪小的蹲在地上捡,牛蛋捡着捡着就脱离了队伍,不知不觉挪到了枣沟村那边。他没注意碰到了云初,在看到云初的长相后都呆了。 忍不住道:“你长得好好看啊。” 云初有些害羞,耳朵红红的。 李青平这时候走了过来,也蹲下身,边捡拐枣边问道:“你们小禾村今年收成不好吗?” 小孩子没见过这样好看的人,第一眼看着被吸引注意实属正常。 这会听到李青平问的话,牛蛋的注意力又被转移,便不再看云初,而是看向李青平回道:“爹说收成不好,还说东家今年收了我们八成税。 娘说粮食不够吃,撑不到明年开春。所以一天就一顿饭,我们都吃不饱。” 李青平听了有些吃惊,“怎么收这么多啊?” 牛蛋说:“爹说是庄子没钱用了。” 云初闻言看着牛蛋,又看了看在忙着摘拐枣,捡拐枣的小禾村孩子们。 他们脸上的表情,和枣沟村的孩子们是不一样的。 他们看拐枣,像是救命的东西。而枣沟村的孩子们,只是把它当成一个甜甜的零嘴。 云初知道没东西吃,饿肚子的感觉。 那种感觉,很难受。肚子像是被火烧了一样,嘴巴想要吃东西,只要能让肚子的灼烧感降低,连土都可以吃下去。 甚至吃了后,还会停不下来。 他以前吃过,后来孙大夫给他看伤的时候,发现他肚子鼓鼓的。 在按了他鼓鼓的肚子后,告诉他不可以吃很多的土,会被胀死,他就不再吃了。 云初低着头想了一些东西,再抬头的时候,就直接问牛蛋,“你们想要赚钱吗?” 第59章 树林里,枣沟村和小禾村的孩子们都聚在了一起。 阿风也从树上下来,蹲到了云初的边上,听他说话。 大雍本就有拐枣糖,限季节出售。地区不同,一斤二十到三十文不等。 云初去年跟着云怀瑾做拐枣糖的时候,听到云怀瑾顺势说了一下各种糖价,因此便记住了。 跟在自己阿父身边这些时间,云初无意间所看到,听到的东西,都记在了脑子里。 这时候需要用到,回忆一下便能记起。 他在心里算了一下拐枣糖熬制需要的拐枣,以及后续的人工,包装,运输要的钱,定了一个收购价。 “我想雇你们,帮我摘拐枣,越多越好,不要烂的。摘了后,直接送到庄子,一斤两文钱。如果是去了枝干的,一斤四文钱。” 云初话已经说的比之前利索很多,他声音软萌萌的,语速不快,孩子们全都听清楚了他说的内容。 按这个收购价,一斤拐枣糖卖三十文,也是能赚些的。 枣沟村和小禾村的孩子们听的眼睛都亮了,一斤拐枣,清理干净就可以拿四文钱! 刚高兴没多久,小禾村的孩子们就又蔫了,为首年纪最大的三娃子说道:“我们找不到更多的拐枣了,庄子范围内的拐枣,都被抢的差不多了。” 周庄下面村子多,人也多。拐枣能吃了,小孩全都疯抢。那边拐枣树偏偏又少,不然小禾村的孩子们也不能跑到这边来。 李青平心知小东家说要收拐枣,是为了帮小禾村的这些小孩。想到他阿奶和阿娘总是对他说,在外要时时帮着小东家,刻刻护着小东家的话。 他挠挠头说道:“我们那边拐枣树多,就是没这颗长得又大又好,你们要摘的话,我允许你们去。” 老大发话,枣沟村其他的孩子们也没有意见。 对他们来说,拐枣很多,反正也吃不完。让小禾村的摘了卖点钱,能买点粮食吃饱肚子也不错。 小禾村的孩子们眼睛都亮了,一个劲的道谢。有几个年纪小的没搞明白什么事,但是看着哥哥姐姐们道谢,他们也都跟着道谢。 收拐枣的这事,云初想着得回去和阿父说。 小禾村的孩子们也得回去告诉家里人。 第174章 两个村的孩子们又摘了一点拐枣后,就迫不及待的各自离开。 云初回去后第一件事就是去找了云怀瑾,他兜着一衣兜的拐枣,要给阿父尝尝。 回到主院,云初看到云怀瑾后第一时间笑着跑过去,“阿父,阿风哥哥摘了好多甜甜枣!给阿父吃,好吃,甜!” 云怀瑾看到云初可可爱爱的过来要给他吃好吃的,脸上也忍不住带着笑意,“阿父尝尝。” 吃了云初送过来的拐枣后,云怀瑾煞有其事的点头夸道:“哎呀好甜啊,阿风真会摘,我们乖宝也好乖哦,还专门留了给阿父吃。” 云怀瑾一句话,让两个小崽崽害羞的红脸。 尤其是阿风,他从来没有被人这样的夸过。即便是他的爹爹和阿父也没有。 阿风低着头,觉得脸很烫,不好意思抬头,嘴角上扬着眼里都带着笑。 云初则是下意识的往云怀瑾的怀里贴,乐呵呵的笑着。 等高兴点情绪缓和一些后,想到要收拐枣的事,云初又仰着头问云怀瑾,“阿父,我想要拿岁岁钱做生意,收拐枣做糖卖,可以吗?” 云初喜欢叫压岁钱为岁岁钱,觉得顺口。他说完后又有些忐忑,怕云怀瑾不同意。 不过他已经和小禾村的人说好了,如果阿父不同意的话,那他就再多求几次。 云初的压岁钱都给他收着,放在小木匣中,到现在一点也没用过。云怀瑾有些惊讶云初的想法,“怎么突然用压岁钱,做拐枣糖卖了?” 云初没有隐瞒,将在山里遇到小禾村人的事说了。 对于周庄今年收了佃户八成税的事情,云怀瑾也有所耳闻。 秋收不久后,在入云山看守果园的镖师过来,说看到不少周庄下面村子的人在那一片晃荡,以为是要来搞破坏的。 打听之后,才知道是因为周庄东家收了太多的税。今年地里收成也不好,留了来年的粮种后,家里粮食撑不到开春。 所以才满山的找吃的,弄回去藏着冬天吃。 因和周庄有关,所以镖师就第一时间回来禀报了。 云初说完小禾村的事情,下意识的摸摸自己的小肚子,“阿父,肚子饿好难受的,他们卖拐枣,能用钱买吃的。” 云怀瑾低头看崽崽,想到他没来的时候,崽崽饿的皮包骨的样子,心头也是一软,同意了云初的想法。 而且,这些压岁钱本来就是给崽崽自己随意支配的。 “好,阿父同意了。如果有需要阿父帮忙的,可以和阿父说。” 云初想了一下,还真有一个要帮忙的,“阿父,那我想要一些,做月饼时候的木头模具。但是不要那么大,要小一点的,小孩子嘴巴可以塞下的大小,可以吗?” 云怀瑾想崽崽可能是想做糖模具用,确认道:“要这个是做拐枣糖?” “嗯,模具花花好看。糖倒里面可以变硬,好看。”云初点头回道。 云怀瑾笑着捏捏云初的小鼻子,市面上还没见过用模具定型的糖块,至少丰水县内没有。 他毫不吝啬的夸道:“我们乖宝真聪明,阿父待会就叫人帮你弄。” 云初高兴的点头,“好!” 见云初说完了拐枣的事,阿风接着和云怀瑾说了有人要他来偷药肥方子的事。 云怀瑾听完觉得周合这人还是有优点的,至少他足够的坚持不懈,而且总能见缝插针。 既然这么想要方子,那就给他吧。 云怀瑾将计就计,把配方直接说了,还加了好几位天价药草。 反正都没用,想买就买呗。 另一边,小禾村的孩子们脸上也挂着大大的笑容,恨不得立马告诉家里的大人,然后立刻出去摘拐枣。 不过他们家里大人也都出去找吃的了,等晚上的饭点前才会回来。 孩子们就将家里能做的事给做了,然后满心期待的等着大人回来,告诉他们可以摘拐枣赚钱的好消息。 三娃子今天弄回来的拐枣也舍不得自己吃了,想到清理干净后,一斤能多卖两文,便弄了一盆水开始清洗拐枣。 叶家父母回来后,就看到自家儿子在吭哧吭哧的搓洗拐枣,叶父放下背上的背篓,奇怪的问道:“咋洗这玩意?你之前不都直接吃的吗?” 三娃子见爹娘回来,立马放下手里的活,跑过去激动道:“爹,娘,咱家能赚钱了!” 三娃子把瑾初农庄的小东家要收他们摘的拐枣一事说了,叶家父母也是激动不已,叶父难以置信道:“那小东家真这样说?” “我亲耳听到的,牛蛋他们也都听到了,不信问他们。” 儿子说的或许不是谎话,可那瑾初农庄的小东家,年岁似乎也很小,他说的话能信吗? 叶家父母心里顾虑颇深,但看孩子这样高兴也不好多说什么。 这时候隔壁牛蛋家的爹娘也来了,是被牛蛋扯过来的。 这会牛蛋正指着三娃子看他的爹娘,急道:“我没骗人,爹娘你们不信问三娃哥,肯定有摘拐枣卖这事!” 还没等牛蛋爹娘问出口,三娃子就一个劲的点头,“对!有这事!” 两家父母彼此对视一眼,实在不是他们不信,而是那瑾初农庄本就与周庄不合,他们又是周庄下面的村子。 而且那小东家年纪也不大点,又如何能做的了庄子上生意的主?半大点孩子说收拐枣,那当阿父的,还真能听了? 第175章 一斤四文钱听着不是什么大钱,可拐枣真摘起来,那可不是一斤两斤的事。 他们这边拐枣不多,但更里面的拐枣树可不少。只是小孩子去危险,他们都不让孩子去罢了。 这事说实在的,是个天大的好事,和天上掉馅饼没什么区别。 可就是太好了,所以才更叫人不敢相信。 让孩子们去玩后,两家父母凑一块商量了一会,最终决定赌一把。 不过左右也就是费半晌的功夫,不如就去摘些拐枣,直接送去瑾初农庄瞧瞧。 不成的话,拐枣自己能留着吃。成的话,那家里就是多条活命的路。 横竖都不亏,明日天一亮就干。 大人们没有往枣沟村那边的方向摘拐枣,而是入了深山。 周庄这边的入云山地界,外头没什么拐枣树,往深处走走那拐枣可是长得又大又好。 小禾村信了孩子们话,又决定赌一把的只有九户人家。 他们结伴进山,绑紧小腿,以防蛇虫进入裤子里,又带了一些土方法做的驱蛇药粉。 家里的锄头镰刀也都拿上,是为了防范野兽。 拐枣树很高,要么用长杆捣,要么就得爬树摘。家里有长竹竿的,把长竹竿也带了,没有的就爬树去摘。 到了地方,大人们开始合力摘拐枣。 这一片拐枣树多,结的果子也好,没一会就将背来的背篓全塞满了。 一行人背上满满的背篓,心情忐忑的出了山,朝着瑾初农庄的方向走去。 路上,大家时不时的说着话,围绕的也是一些家长里短,尽可能的让自己不要过多的去想拐枣到底能不能卖钱。 他们嘴上不说,可心里是真的太过期待能卖钱。 越期待就越害怕最后会是一场空。 不如想办法转移自己的注意,不要多想,减少期待。 终于到了瑾初农庄的地界,一行人话也不说了,闷头往前走。 农庄的门是打开的,外面有一张小桌子,桌子后面坐着个粉雕玉琢的娃娃。 那娃娃身边还站着一个,长得和他们不太一样,有点像异域人。 除此之外,就是两个身形魁梧的汉子,门神一样的站在一边,都凶着一张脸。 小禾村的人不敢多瞧那两个壮汉,觉得怪吓人的。 也不怎么愿意看那像异域人的孩子,这孩子年纪虽然小,可冷着一张脸,眼睛盯着你像是被狼盯一样,感觉很不舒服。 于是他们的目光全都停在了桌子后面,那个漂亮的小孩身上。 这孩子长得好,还笑嘻嘻的,可讨人喜欢了。 为首的叶父上前问道:“小娃娃,我们是小禾村来卖拐枣的,请问庄子里收拐枣吗?” 云初笑着点头,“叔叔我们收拐枣哦。” 叶父心中一喜,激动道:“小娃娃,那你可知道我们卖拐枣要找谁?” “找我呀叔叔。”云初指了指旁边的两个镖师,“给张叔叔和王叔叔称重后,告诉我名字和重量就可以。” 云初说完,阿风弯腰,掀开了被桌子挡住的箩筐,里面是堆积冒顶的铜钱。 小禾村的人这才反应过来,这漂亮的和年画娃娃一样的孩子,就是瑾初农庄的小东家。 乖乖,这农庄的东家还真放心什么都叫一个几岁大的孩子干啊! 惊讶之下,更多的还是激动高兴。 他们真的能靠摘拐枣挣钱了! 一大早去摘的这一箩筐拐枣哪里够啊!称完后得回去多拿两个箩筐,再去一趟山里才行! 小禾村来卖拐枣的村民们都是一样的想法,等到他们都称重登记完,手里拿着二十文钱结伴往回走的时候。 一个个脸上的笑都落不下去,想着这趟进山摘的拐枣,就先弄回家给孩子们清洗干净。 洗干净的能一斤四文呢。 都怪他们心里还是不太相信是真的,摘了拐枣就直接过来了,不然现在到手也有四十文了。 不过现在知道也不晚,今天还有好多时间去摘拐枣呢。 小禾村的村民们心里想着赚钱的营生,一片火热。脚下步伐不由自主的加快,恨不得飞到山里摘它个百十来筐。 …… 这是云初第一次全权负责一件事情,觉得新奇有趣的同时,云初心里也多了一份责任感。 他送走了小禾村的村民后,让分拨过来做拐枣糖的长工们将收来的拐枣清洗干净。 拐枣糖大雍本来就有,很多人也知道做法。 不过大雍行商有规定,百姓可以售卖一些自己种的粮食,蔬菜,还有编织的一些箩筐草席这些。收益超过一定的价格没什么,若是超过了价格,却不是商籍,则会被抓去打板子。 超的金额越多,板子越重,还会蹲大牢。 而糖,油,盐,铁这些,是必须拥有商籍才可以的。 因此即便村民会做拐枣糖,也没办法拿出去卖。有认识的货郎,倒是可以卖给货郎,让货郎去卖。 但这样一来,从采摘到清洗再到熬糖,费时费力,也赚不到几个钱。 不如只弄一点自家里吃吃得了。 而拐枣糖的做法也简单,清洗干净后,捣碎后放锅中煮开,随后再过滤挤压出浅绿色汁液,最后再熬煮至粘稠变红棕色,拐枣糖就成了。 云初全程都在场盯着,云怀瑾也跟在边上看着。 第176章 最后糖浆熬好,趁着还能流动,用勺子舀起来,一一倒入准备好的模具中。 云怀瑾问了云初要怎么卖,云初说和市面上一样的价格。 云怀瑾指着模具道:“这模具精巧,越小越难做,造价不低。按照市面上的价格卖的话,可能会亏本。 而且用来煮拐枣渣的水,阿父加了可以改变水质的秘方,味道上会比普通的拐枣糖好很多。 这一部分,也是一笔隐形的投入。 质量大幅度提高价格却不提高的话,会断了多数人的营生,扰乱现有的市场秩序。 除非乖宝就是想狙击某个同行,但这样做也会殃及池鱼。 并且所有人都一样的情况下,过于出头不是一件好事。 反而是会被当成个靶子盯着攻击,若是想长久稳定,就只能提高些价格,改变受众群体,不断别人的生意。” 云怀瑾针对周家去堵截周家的生意,不管是人参,菜蔬,鸡鸭猪肉都是对比市场提高了价格的,不然丰水县的市场得被他搅乱。 毕竟庄子里东西质量的提高,是靠灵泉水。他人质量口感无法提高,也不是因为糊弄。 云初在去年之前没有吃过拐枣,更没吃过拐枣糖。他还以为拐枣做成糖之后,就是那个味道。比拐枣本身要好吃特别多。 没想到是因为熬煮的水,阿父用秘方改变了水质的原因。 云初看着模具里的拐枣糖,想了一下说,“那就卖一文钱一块。” 这模具做的小,直径两厘米,七八岁的孩子一口就能塞一颗糖含着。 卖一文钱一块的价格,倒是合适。 云怀瑾摸摸云初的小脑袋,鼓励道:“乖宝真棒,都会做生意了。” 第60章 小禾村的村民这几日都不再到处找吃的,而是大人们全部进山摘拐枣,孩子们在家清洗拐枣。 这让周庄下其他村子的村民们有些奇怪,打听之后才知道是瑾初农庄的人出钱收拐枣。 今年农闲时的活计依旧不好找,能有一份这样的收入,和白给的钱没什么两样。 其他村子的村民也纷纷动了起来,不过他们心里也有数,没有往小禾村摘拐枣的那一带去,而是找了其他的地方。 小禾村的村民们也想这活就他们自己干,但大家日子都过的苦,加上入云山很大,分散开去别的地方找,对他们来说也没太多的影响。 而且瑾初农庄收拐枣这事也瞒不住,两个庄子离的实在太近。与其瞒着伤了情分,不如说了的好,大家有钱一起赚。 枣沟村和山前村的村民们,家里有空的,也都会去山里摘拐枣。 毕竟谁也不会嫌钱多嘛。 后面村民们送来的拐枣,都是清洗干净的。 虽说庄子里会再清洗两遍,但比起没清洗过的要快很多。 拐枣糖本就做法简单,清洗上省下了功夫,做的就更快了。 北城杂货铺上了新品,拐枣糖。 这拐枣糖和其他家做的不太一样,不是敲成了一块一块的,而是带着花样。 有各种奇珍异兽的,还有不同花朵形状的。小小的一块,叫人看着就觉得有趣。 糖是稀罕物没错,不过这里也分个三六九等。拐枣糖是没办法入富人们眼的,包括麦芽糖也是。 不过顾客们还是出于对北城杂货铺上新的吃食口味的信任,选择了购买。 经过风霜的拐枣去了涩味,变的更甜。以其熬煮出来的拐枣糖,又添加了一些灵泉水,在甜味口感上,又升了一个高度。 甜而不腻,还隐约带着清香之感。 拐枣糖上市第一天就被快速抢购一空,有些之前买少了,尝了一块后排队再买,结果没货了。 没吃过拐枣糖的富人们以为拐枣糖都是这个味道,立即去了糖铺买拐枣糖。 结果都不用入口,凑近了闻味道都不如北城杂货铺的好。 糖铺掌柜一开始还奇怪怎么那么多人来买拐枣糖,一打听才知道是因为北城杂货铺卖。 拇指大点就卖一文钱一块,他开糖铺至今,都没想过拐枣糖能卖出赶上蜂蜜的价格。 排了两天队尝到了北城杂货铺的拐枣糖后,又深深的觉得合该这个价。 人家贵,都是有原因的。 要是这样好的味道,还和他们卖的一样价,那他们铺子以后的拐枣糖,可就没人买了。 还指不定有多少人在背后戳他们脊梁骨,说他们东西差还卖的贵呢。 拐枣糖的热销在云怀瑾的意料之中,云初似乎没想到会卖的这样好。当收到铺子里传话,说卖空要上货时,小孩高兴的不行。 登记拐枣量的时候更加认真,吃饭睡觉心里都盘算着这事。 不过这种情况也就持续三天,三天后到了阿风要和周庄那人见面的时候,还需要云初的配合。 被转移了注意力的云初,不再过多的关注拐枣糖,整个人看起来也放松不少。 之前崽崽一直紧绷着情绪,生怕有哪里做的不对不好。 云怀瑾见云初放松一些,也松一口气。 阿风要在规定的时间出去和周庄的人见面,理由也好找的很,还是和枣沟村的孩子们去那摘拐枣。 这两天周庄下的村子都摘拐枣卖给瑾初农庄,周合也听到了消息。 他乐见其成,有人傻替他养佃户,何乐不为呢? 第177章 他本来还担心今年租子收的多,冬天要是饿死的多,影响明年春耕就不好。 谁知道打瞌睡就有人送枕头,姓云的既然想帮他养人,就让他养个够。 云初时隔三天,又带着阿风去枣沟村。 李青平他们这两天也都在摘拐枣,云初找到人后,就说还想去之前的地方摘拐枣吃,那的拐枣甜。 那边只有一颗拐枣树,大人们不稀罕往那去。又因为那太高了,低处的上次都被摘完了,因此李青平他们也都没有再去过。 听云初说想去,阿风又说他爬树摘,李青平便没有犹豫,直接带着一群小家伙们上了山。 等到了差不多的地点,阿风又说肚子不舒服,要去方便一下。 李青平等人也没有怀疑,云初第一时间说了会等他,让他快点回来。 阿风点头后离开,很快到了约定好的地方。没一会,周庄的人便出现了。 对方看到阿风激动道:“东西呢?快给我?” 阿风盯着对方看,“我好不容易弄来,又费尽心思出来,你答应给我的东西呢?” 周庄的青年冷静下来,“给你的东西迟早会给你,那大宅子都准备好了,还怕宅子跑了不成?” 阿风没犹豫的点头,“怕。” 他的回答让周庄来人一时语塞,也心知至少得拿出点实质的东西,叫这人猴看到好处才行。 上次这人猴没见到银子,光听他说的那些好处就答应办事,还以为是这人猴蠢。 没想到在这等着他呢。 周庄的人心不甘情不愿的从怀里掏银子,来的时候,东家给了他二十两银子,说是买下药肥方子的钱。 更多的是为了后面两家要是闹上公堂的话,他们周庄也占理。 反正他们是花了钱的,要怪就怪瑾初农庄出现了叛徒。 他本来还以为那人猴是个蠢的,自己能将这二十两占为己有呢…… 一番思想斗争后,银子掏了出来。只不过掏出来的不是二十两,而是十两。 反正只要证明他们周庄花了银子买药肥方子不就行了,十两二十两的也没差别嘛。 周庄的人不高兴的拿着银子对阿风说:“这银子是东家给你买点东西吃的,你先拿着。等药肥有效果了,之前允诺的自然都会实现。” 阿风疑惑道:“你到时候要是不给我,我拿你也没办法不是吗?” 周庄的人闻言面色一僵,有些着急不知道该怎么糊弄。 阿风见对方神色慌张,一时间也不再逗对方玩。万一把人吓跑了,东家的计划就行不通了。 他从袖中掏出一张折叠好的纸,递了过去,“我相信你一次,要是骗我的话,就报官抓你。” 对方赶紧接过那张纸,顺势把银子往阿风怀里一丢。 他打开看了一眼才发现自己不认识字,又尴尬的叠好。 心里想着这人猴果然是个傻的,还报官抓他?为什么抓他?钱货两讫的事情,天王老子来了他也占理。 不过这话可不能在这说,听说人猴都是自幼被虐待,谁知道现在脑子好不好,万一突然发狂引了人来可就不好。 于是他张口敷衍的应了一声,“肯定不骗你……” “阿风哥哥你在哪?” 云初的声音传来,正好让周庄的人有了离开的好机会,他故作匆忙的往山下跑,“有人来了我先离开,后面再联系。” 说完人就撒腿跑了,也没有说什么时候,在什么地方再联系。 阿风看着对方的背影冷笑一声,随后朝着云初的方向走去。 云初知道今天来这里是要演戏,一路上又紧张又激动,怕自己暴露了。 他故意等着时间去喊人,心脏砰砰砰的直跳。等看到阿风过来后,两人一起走出一段距离,才用一双闪亮亮的眼睛盯着阿风问道:“阿风哥哥,我演的好不好哇?能不能拿奥卡卡?” 云怀瑾知道想要骗过对方,少不了云初配合演戏带阿风过去。 若是云初不知道这事还好,但云初知道了,就瞒不住。怕云初紧张露馅,还有过预习。 预习的内容就是云初装作不知道,带着阿风再进一趟山里。 后面云初给自己加了一段戏,和上一次一样,因为等的时间有点久,去喊了阿风。 云怀瑾暗中派了几个镖师提早在周围埋伏,若是有危险会第一时间看出去救人,见云初紧张之余的期待,也就随着云初去了。 预习完后,云怀瑾顺嘴夸两个小家伙有演戏天赋能拿奥斯卡。 他是一时兴起嘴快说的,云初还好奇问奥卡卡是什么。 云怀瑾只能含糊的解释了意思,又纠正了云初的读音。 不过云初不知道哪三个字,又觉得拗口,所以这会依旧说奥卡卡,顺口。 阿风将十两银子收好,准备回去给云怀瑾。听到云初的问题,特别捧场的说:“小东家演的特别好,肯定能。” 云初甜甜的笑了,他演的特别好哦! 周合拿到了方子,不放心直接就用。而是派不少人去各大药铺问了一下春耕前后私人购买量最大的药材有哪些。 私人购买大量的药材比较少,一般都是抓几剂。因此量大显得特殊,只要肯花费银钱,是很容易打听出来的。 在又花了一大笔银子打点打听后,周合看着打听过来的药名,发现和人猴偷来的药肥方子里重复大半。 第178章 这也让这张药肥单子可信度直接拔高许多,周合看着里面有几味的稀有药材,更加确信这就是真正的药肥单子。 毕竟能让土地增产一倍的药材,肯定是价值不菲的。 周合兴奋之余,想试试的心又有些回缩。 这几味药材,实在是太贵了。 但在深思熟虑一夜之后,周合还是决定冒险一试。 周庄现在已经无路可走,瑾初农庄的菜种的那样好吃,想来和这个药肥也有一定的关系。 若是他们也能种出量多又好吃的菜来,一定会走的比瑾初农庄更高更远。 反正龟缩不前也是个死,不如拼一把。 周合唯一一次,要突破向前的魄力,全部压在了云怀瑾给的药肥方子上。 不过周合没有彻底冲昏头脑,只准备拿百亩地先试试。 成功了当然很好,这些地里产出的菜量,够他压一压瑾初农庄。 没成功的话,他除了药肥钱亏了,其他的损失不大,这些菜依旧能卖。 周庄连夜出去买草药,百亩地的草药量,加上那几味天价草药,还是让本就不富裕的周庄雪上加霜。 周合又赌着一口气,不愿意只试用一亩地看看效果。 他就是想着成功后,能有足够的东西,压一压瑾初农庄。 事情发展到现在,早就不是为了儿子被打要出一口气。而是周合不允许有人在丰水县内,压在他的头上。 更别提对方还是个哥儿,他身为男人,怎么能让个哥儿压一头去? 这认知让周合心中的怨怼更重,拼了命的想把瑾初农庄踩在脚底下。 云怀瑾将那药肥方子借阿风的手送出去后,就没有再过问周庄的事。 现在庄子第一批用灵泉水浇灌长成的黄豆收获了,云怀瑾试验之后,发现灵泉水浇灌长成的黄豆,与普通黄豆按着一比三的比例调配磨粉,口味和用井水里加入灵泉水浸泡后的黄豆磨粉,弄出来的豆浆粉味道是一样的。 这是云怀瑾最期待的,既能保证味道,也能收购普通黄豆,迈出实现共富一小步。 因为不用再调配大量的水,云怀瑾也闲了下来,每天都陪着两个孩子。 大部分时间都在教他们读书识字,他都快教不了什么东西了。 云怀瑾想着,或许他该送孩子们去上学了。 在风平浪静过了半月,各地秋税上交国库后,江州府发生了一件大事,知府被抓了。 连着下面的两个左右同知,也全部下狱。 没两日,方三爷就从外面打听来消息,说上一任的江州知府江沂山,也在任上被下了大狱。 准确的说,是江沂山先下大狱,才抓的现任的江州知府和两位同知。 方三爷说完打听来的消息,又对云怀瑾道:“我说之前去江州府,怎么总感觉哪里怪怪的。 原来是官商勾结,整这么一出呢。幸好发现的早,要是晚两年,还不知道咱们江州府会变成什么鬼样子。” 云怀瑾不太了解政事,但他知道,这样的大动作背后,一定是隐忍多时,寻找证据后的结果。 江沂山看似顺利升迁离开,可想来这升迁也仅仅是一个迷惑他的糖衣炮弹,人在放松之后,才会抓到漏洞。 他身处江州府,如今江州府官场被肃清,对他来说也是一件好事。 哪怕下一任的知府和同知也不一定会是个好的,但至少在任的前两年,哪怕装装样子,也不会很过分。 俗话都说,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与云怀瑾知道江州府官场变故的平静接受不同,周合听到这消息时快吓疯了。 周庄得到方子,花了大价钱买了药材。只是没等周合开始用药肥,吴家就连夜来人,扣响周庄大门。 吴家来的是吴家的管家,他在告知周合江沂山被抓,江州府新任知府和两位同知都下狱后。 周合吓得没坐住,脸色都白了几分。 这几位被抓,为的什么外面人或许不知道,可他却是知道的。 贩卖私盐,中饱私囊。 而他之前由吴家牵线,买过大量私盐。私盐,买卖同罪。 周合额头冒着冷汗,怕的不行。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他周庄,这次是要完了啊! 不行!他不能坐以待毙,他得找族人帮忙! 雍京城,皇宫。 正逢十日一次的大朝会,百官觐见。上朝的大安殿,内外都站满了人。传令的内侍站在殿外两侧,每五米站一人,以便代传殿内天子之声。 幼帝登基,每一次的大朝会都十分的热闹。各个派系你来我往,软刀子扎人,谁也不服谁。 而今日却是一片安静,空气似乎也凝滞一般,叫人身处其中,觉得呼吸困难,不如以往那般轻松自在。 大安殿外如此,大安殿内更是如此。 一场私盐案,牵扯官员无数,光抓到的就有数十人。还有些没抓到的,藏的更深的,不知几何。 年幼的皇帝声音稚嫩,却也有帝王该有的威严,“凡参与私盐案者,主犯三族尽诛。从犯斩立决,三族流放千里,不得有异。” 此令一出,立即有人冒死进谏。 “陛下三思啊!陛下刚即位不久,根基未稳。如此动荡,怕是朝廷难安!百姓难安啊!” 言官谏言后,直接跪下叩首,态度看着十分诚恳。 第179章 小皇帝闻言,将目光轻轻的落在了左手边,最前方站着的崔慎身上。 在看到崔慎微微颔首后,小皇帝像是得到了鼓励,坚定了想法,“楚爱卿,正是因朕刚登基不久,才不可姑息养奸。此番若是不严惩,留着这些蠹虫,才是朝堂难安,百姓难安。!” 言官有劝谏之责,哪怕皇帝的做法是对的,也要进行劝谏而非支持。 有不同的声音,才能多冷静的想想,到底要不要坚持。 若是一定坚持,言官也没办法。 这件事也没到死谏的地步,言官完成劝谏后,也只是跪地高呼陛下三思,其他的没有再多说。 这也是一种默认的态度。 最后,朝堂上一时间竟没有人开口再反对。也不知是真心的赞同,还是仅仅只是弃车保帅,借朝堂的刀杀他们想杀之人去灭口。 下了朝后,崔慎往大安殿外走。他外形实在出挑,即便是在人群中,也是能一眼就看见的存在。 大理寺卿宋清二十有八,长相风流,总是一张笑脸对人。 他走到崔慎身边,懒洋洋道:“崔相,那江沂山说要见你。” 崔慎目视前方,连个眼神都没给,声音也冷冷的,“他是什么东西?要我去见?” 宋清眯着眼笑道:“咱们布局已久,好不容易捉住条大鱼,还能就这么放跑了?崔相,你就当是看在我的面上,屈尊降贵去一趟?” “你的面子?你的什么面子?”崔慎奇怪的看了宋清一眼。 宋清嘿了一声,“崔遇之,你嘴上这么不饶人,当心娶不到媳妇。” “我不需要。”崔慎继续往前走,“还有,我比你大,要叫兄长。” 宋清张口就道:“表哥,你就……” 崔慎平静反驳,“皇宫大内,要唤我崔相。” 意识到自己被人逗着玩,宋清沉默片刻。 “昨日我收到了姨母的来信,问我小侄子怎么样了。表哥,你今天不去我就实话实说,说你让小侄子一直在云家待着,不让他回家,姨母知道了定是要从老家回来训你的。” 宋清使出杀手锏,崔慎停下脚步,漂亮的眼睛透着些冷意,他看着宋清,透着几分不悦,“宋清,别企图威胁我。” 刚刚还斗志昂扬的宋清,闻言瞬间蔫了,“是我失言……” 将宋清失落无奈的情绪收入眼底,片刻后,崔慎转身离开,“在前面带路。” 宋清眼前一亮,连忙追上去,“来了来了!” 他就知道他表哥吃软不吃硬! 第61章 阴暗潮湿的牢房里,鼠虫横行。 崔慎身着一袭紫金冠袍直接入内,被里面的臭气熏的皱眉。 用帕子遮掩口鼻后,崔慎抬步往里,走到了最里侧那间被小吏重点看守起来的牢房。 里面的人身形佝偻着,头发杂乱,有几缕散落垂下。 江沂山身着白色囚服,面目灰败的枯坐着。在听到外面有动静,抬头一瞬看到崔慎后,那双死寂的双目中,闪动着希望的微光。 小吏打开牢房的门,崔慎弯腰入内,未发一言。待两边看守小吏恭敬退下后,江沂山半爬过来,激动道:“崔相!崔相救救我!” 崔慎居高临下的站着,低头看向他,颇为不解,“你在求本相救你?” 江沂山跪在脏污的地面上,叩首求道:“崔相,我不求自己活命,只求崔相能高抬贵手,放过我的家人。给他们一条活路吧。” 崔慎闻言更是不解,“你是今日才有家人?当初你选择做下诛族之事时,难道没想过他们在事情败露后,会没有活路么?” “千错万错都是我一个人的错,求崔相救救我一家老小吧!” 江沂山无处辩驳,只能一个劲的磕头求着。 崔慎对此颇为厌烦,“江沂山,本相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将你知道的都说出来。这样还能叫你们走的时候不那么痛苦,若再说这些无关之事,本相可没那么多时间在这耗。” 见崔慎有些动怒,江沂山收敛了一点情绪。 他依旧跪在地上,只是这次终于抬了头,“如今国库空虚,崔相为了填充国库,专门养肥了一批硕鼠。待时机成熟,一举拿下。 此番做法不仅能填充国库,也能肃清官场,替陛下立威。 可是崔相莫不是忘了,江州府被牵扯的岂止是如今的江州知府以及两位同知? 江州府下属县,有一半的县参与其中。且都是支撑江州府经济命脉的富县。 我们不过是贪了点钱,但若不是靠着我们贪的这点东西,江州府能有如今的发展? 如今全部一网打尽,对江州府真的是一件好事么? 且水之清则无鱼,崔相就能保证自己手底下的人都是干净的? 据下官所知,有一位周大人,手脚可没有那么干净。” 崔慎低头看去,“你在威胁本相?” 江沂山被那冰冷的目光看的一哆嗦,下意识回道:“下官不敢。” “看来江大人还不知道,周晋怀已经被抓了。” 崔慎平静的一句话,在江沂山心里激起千层浪。他有些惶恐道:“怎么可能!谁不知他周晋怀是崔相的人,谁敢……” 话未说完,江沂山有些不可置信的看向崔慎,“是你抓的人?” 崔慎见江沂山态度陡然间的转变,反问道:“本相抓不了他?” 第180章 江沂山是真的难以置信。 按理说,周晋怀还是崔慎的师兄。二人师出同门,周晋怀小门小户出生,家中不似崔家那般锦绣繁华。 尚未入仕时,旁人只知道他是天纵奇才崔慎的师兄,入仕之后,他就是丞相手下最忠诚的一条狗。 安州那样一个四处弥漫瘴气的不毛之地,内斗严重,却偏偏处于西南边境,大雍不得不派人去防。 当时朝中无人敢去,是周晋怀不想崔相上任第一件事就办不好,主动提出要守安州。 这一守便是五六年,毫无怨言。 江沂山心里清楚,周晋怀也确实没有参与多少。准确的说,他的参与,全是为了填补安州。是真的想让安州发展起来,所以才这样做。 即便是他,对周晋怀都感到佩服。 江沂山一直以为,这事周晋怀被拉下了水。崔慎不管怎样,为了保周晋怀,怎样也能网开一面。 可他竟然就这样弃了周晋怀! 江沂山知道在这件事上,崔慎没必要诓骗他。见自己没办法抓住崔慎把柄,以此来要求他当过自己的家人,江沂山不由得有些怒道:“崔相,你这般不讲情面,难道崔相就真的没有在意的人么?不怕有一天遭报应吗?” 崔慎沉默片刻后说:“本相从不信这些。江沂山,本相过来,是要听你说关于私盐案之事,其他的东西,还是不要说的好。” 江沂山冷笑一声,改跪为坐。 “既然丞相大人不肯施以援手,那下官也没什么好说的,大人请回吧。希望大人以后,不要为今日之话后悔才好。” 江沂山死死的盯着崔慎看,“若是同意丞相大人愿意帮下官,下官定然就将知道的和盘托出。” “废话一堆,啰嗦的要命。”崔慎不高兴的丢下一句话后,人直接转身走了。 江沂山人都愣住了,怎么走了? 他急忙追上来高喊,就被赶过来的小吏拦住,牢房也被重新锁好。 窄小的牢房通道里,回响着江沂山要崔慎回去的喊叫声。 宋清在不远处守着,将里面的话听了个大概。 他有些无奈道:“表哥,你说你来这一趟图的是什么?哪怕是骗骗江沂山,不也照样能打听来消息吗?” 崔慎转头看了宋清一眼,“闭嘴,后面江沂山再说什么都别相信,同时加强对大理寺的管理,听到了没?” 宋清一愣,“表哥是从江沂山的反应看出了什么?难道要出什么事了?” “不该问的别问。” 崔慎留下一句话后,直接离开了大理寺。 马车上,崔慎在闭目养神。 手下的暗卫本就打听了些东西出来,江沂山在其中有些牵扯。 一开始听宋清说江沂山要见自己,崔慎就猜到大概会以此为理由,要他做什么。 加上江沂山最后一副掌握了大秘密,胜券在握自信十足的样子,崔慎更确定了。 可他并不需要这个“秘密”,不需要的东西,就是无用的。怎么值得拿东西去换呢? 而在明知无用的情况下还来见,崔慎是为了让背后之人看。让背后之人以为江沂山说了什么,从而露出马脚。 从大理寺出来后,崔慎便加强了皇宫禁军的管理,自己更是直接住进皇宫,时时刻刻的守在小皇帝身边。 皇宫的气氛突然变的紧张严肃起来,进出盘点的也更加仔细。多了东西不行,少了东西也不行。 宫内严守起来,宫外一切照旧。吏部的人倒是没怎么在意宫内的变化,而是被江州府知府一职由谁任命而愁的不行。 此事本该是吏部挑选便可,只是人选迟迟未定下来。 最后还是由崔慎直接点名,命丰水县县令赵安民任江州府知府。 提丰水县县丞林松筠任丰水县县令。 按理说赵安民早就该升任,毕竟他年纪够经验足,任期也早就满了。只是朝中无人不好办事,所以才一直在小小的丰水县里耽误着。 他的晋升无人反对,眼下江州府就是块烫手山芋,就算丢出去也没人敢接。 不然吏部早就把新任的江州知府给定下了。 倒是林松筠只不过是区区举人,才当了没两年的县丞,就提任为县令,这速度有些太快。 很多举人,一辈子最高也就做到县丞了。林松筠这晋升的都不能简单的用快来形容了。 但这是崔丞相亲自任命,又因丰水县终究只是一个籍籍无名的小县,还穷得很。不像南边的富县,一县收入能有一些穷困州府一府的经济高。 这样一个不入流的小县县令之职,既然丞相开口了,那就这样吧。还不至于为这点鸡毛蒜皮的事,出口与崔相闹不痛快。 江州府的同知以及被抓了县令的几个富县,也全是从原来的领导班子里提人晋升。 有的是顺位提升,有的是越级提升。 崔慎的这一举动,让江州府官场的人看明白了一点。 老老实实的当官做人,才能笑到最后。 赵安民和林松筠的任书很快下来,由于江州府不能没有人主持大局,因此任书下来后,赵安民就变成了赵知府,要即刻启程去府城。 最后只能匆匆在衙门里与诸位同僚吃一顿简单的便饭,以做道别。 赵知府走时,还不忘小声提醒林县令,“根据打探来的消息,那位周晋怀周大人如今也是自身难保,周庄与吴家参与买卖私盐,已经被彻查。 第181章 这事证据确凿,周庄怕是也要不行了。 若是云庄主能吞下周庄,就让他动作快点。不然等充公后,可就什么也没有了。” 赵知府看的透彻,这段日子里旁人不清楚,他和林县令最清楚。 因为瑾初农庄的存在,因为工坊的运行,丰水县的经济在快幅的回升,已经快要赶上旱灾前的水平了。 更重要的是,这个势头一直没有停,在入冬前怕是不仅能赶上还能突破。 若是瑾初农庄再扩大规模,丰水县从江州穷县变成富县也指日可待。 说不准整个江州府,都能因瑾初农庄而发展起来。 前提是,瑾初农庄有足够的实力才行。 现在瑾初农庄规模还是太小,若能吞下周庄,倒是有那能力带着丰水县往前走一大截。 但要说带江州府,又还差的太多。 不过如今在赵安民的眼中,丰水县也是江州府不可分割的。丰水县好,对江州府来说也是一件好事。 因按理说一府知府最好不要是下属县里的县令升任。 这样容易产生资源倾斜的问题,会下意识的照顾原来治理的那个县。 赵安民的升任,完完全全是天时地利人和,是无法复刻的。 这也让赵安民不敢真的有一丝偏颇丰水县,不然一定会被抓住无限放大。 他不想好不容易得来的机会就这样葬送掉,因此赵安民不好在走后提醒,只能在走之前提醒一遍林松筠。 对于瑾初农庄的看法,林松筠和赵安民是一样的。 希望它好,更希望它能带着丰水县发展的更好。 云怀瑾在知道林松筠找人递过来的消息时,犹豫都没有,直接动身去周庄谈了。 周合因买卖私盐一事还在牢里关着,周庄现在是由其夫人做主。 云怀瑾见到周夫人的时候,最先看到的是她眼角还没有消退的淡淡淤青。 他视线自然的移开,对周夫人道:“在下云庄庄主云怀瑾。” 周夫人原名徐芳娘,她见到云怀瑾时,脸上一直带着淡淡的笑意,“云庄主来周庄,可是为了收购庄子的田地铺面?” 云怀瑾颔首,“正是为此而来。” “云庄主,以我对我丈夫的了解,他怕是宁愿家产充公,也不会愿意卖给云庄主的。” 周合对瑾初农庄的讨厌与愤恨,周庄上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云怀瑾这时候来所想要周庄的田地铺面,徐芳娘听了就知道周合不可能同意的。 周合就是那种他自己得不到,也不要别人能得到的性格。 徐芳娘清楚的了解周合,又因云怀瑾敢于同周合叫板,一直对他有好感。因此今日见面,她也没有绕弯子,而是直接出言将事实告知。 云怀瑾来之前也打听了些东西,比如他知道了周合最爱的儿子周瑞,不是大夫人所出。 “想要周庄主将庄子卖给我,也不是毫无办法。若是周夫人也有意售卖,只需要夫人帮忙跑一趟便可。” 听到云怀瑾之言,徐芳娘道:“我自是想的。” 这庄子不卖的话,只能在周合被彻底定罪后被抄充公。 现在卖了,将钱藏起来,反而还能有一笔银子傍身。 云怀瑾道:“那劳烦周夫人去牢中看周庄主的时候,带一句话给他。就说如今手头没钱,后面庄子要被充公,更是没钱,周瑞会被饿死。” 徐芳娘闻言,不由一愣。在思索之后,发现好像这样说,真的能管用! 庄子里也确实没钱了,她本来也想趁着没彻底判罪定性前,能多藏一点东西就多藏一点东西。 她可以没银子用,没钱吃饭,但她的孩子们不能跟着她一起受这委屈。 徐芳娘想到自己的几个孩子,又想到周瑞平时过的锦衣玉食的日子,就有些气不打一处来。 她直接应下,“云庄主放心,两日后一定给云庄主答复。” 云怀瑾也不打没有准备的仗,他心知徐芳娘和她的孩子们,都恨透了周瑞。 他们平时包括徐芳娘自己,都会受周瑞的欺负作弄,而偏偏周瑞是周合的心头肉宝贝疙瘩,根本拿他没办法。 谁叫周合就这么一个儿子,其他的孩子不是闺女就是哥儿。 闺女长大后好歹还能有个嫁的好的机会,哥儿是什么也没有,哪怕去大户人家,也上不了台面,只能做个低贱妾室。 徐芳娘不为自己筹划,也要为她的孩子们筹划的。 因此云怀瑾提了那句话时,徐芳娘才毫不犹豫的接受。 两日后,徐芳娘带着东西来了云庄。 还和云怀瑾说起在牢里与周合见面时的情形,不出云怀瑾所料,周合在听说云怀瑾想要买下周庄一应铺面田产时,直接想也不想的就拒绝。 结果在听说周瑞没钱吃饭,要饿肚子后,周合沉默的坐了一会,才认命一样的点头说行。 徐芳娘说到这里,没忍住嗤笑一声。 她之前说她的孩子穿不好用不好的时候,周合的态度可根本不是现在这样。 那时候,周合冷漠的要命。仿佛她说的根本不是他的孩子一样。 “云庄主,我们明人不说暗话。我只要云庄主给个均价,周庄的一切都将是云庄主的囊中之物。” 徐芳娘早就有所打算,周合八成是回不来了。在确认周合这般看中周瑞,视她与她的孩子们如无物后,徐芳娘也有了一个计划。 第182章 云怀瑾大概能猜出徐芳娘这么爽快的原因,是想快点跑路,免得最后殃及自身。 徐芳娘说的价位和云怀瑾心里预期的最低价差不多,因此他也痛快的答应下来。 从此后,丰水县再无周庄,只有一个规模变大的瑾初农庄。 几日后,云怀瑾听林县令那边传来的消息,说徐芳娘以要带着周瑞出去躲命为理由,让周合签下了和离书。 并且言明孩子以后跟着她姓徐,就是徐家的孩子,与他周家没关系,这样才能不被他牵连。 周合心里再不情愿,也不得不这样做。 周瑞在牢里的时候,哭着说只做周合的儿子,父子俩抱头痛哭。出去后眼泪一抹,就急切的询问徐芳娘,什么时候去改户籍上的名字。 徐芳娘说过两日就去,她得先给娘家送信说清楚。不然一下子去这么多人,实在是不太好。 周瑞不操心这些事情,只要能改名彻底和周家划清界限,不被牵连就好。 结果他怎么也没想到,那位平日里闷不吭声,什么都默默忍受的大夫人,竟然趁着他不注意,早就改了其他孩子的户籍。 并且在他一如既往的出去和朋友们喝酒玩乐的时候,带着银钱和她的孩子们离开了。 而他因父亲彻底获罪,受牵连被抓流放的时候,才知道自己的户籍压根没改。 此时周瑞悔不当初,早知道以前就该打死徐芳娘的孩子们,再打死徐芳娘。 不然他今日也不会被骗的这样惨! 狱中的周合也从小吏口中得知了周瑞因父获罪,而被判流放安州的事。 他一下子就想通了缘由,直接眼前一黑。 那贱人竟然敢骗他! 真是万万没想到,平日里最逆来顺受,从不敢反驳他任何的大夫人,会在最后关头,狠狠咬他一口。 只是他如今不是在周庄,由不得他想干嘛就能干嘛,一切都只能受着。最多就是再祈祷一二,周瑞的流放之路能不要那么痛苦。 其他的,听天由命吧。 周庄被云怀瑾吞并后,原来周庄里面的下人们,云怀瑾让沈大郎重新面试,确定了符合条件的,自然依旧留下。 不符合的那些,沈大郎直接就让人收拾东西离开。 人员去留定下后,第一件事就是圈药田。 周庄本就有药田,云怀瑾将范围又扩一点后,开始购买大量的草药苗子。 同时浑水摸鱼的将空间里的那些草药,与购买的草药调换一下。 等草药长成,至少也需要一两年,甚至更久。 那时候他应该已经有足够的能力,在丰水县内去售卖药性极佳的草药了。 除了药田外,云怀瑾又辟出一片养猪场,还有养家禽的区域,还扩建了鱼塘。 周家原来在府城的那间首饰铺子,也被改成了瑾初农庄杂货铺,准备装修后,择个吉日开业。 这算是他们瑾初农庄,在府城开的第一家分店,彻底进入了府城的生意场。 云怀瑾也决定在府城买一座小院子,带着云初还有阿风,以及梅兰,竹菊,笔墨,纸砚还有方三爷另选三名镖师,去府城住。 云初和阿风大了,该念书了。 丰水县里没有他们能念的私塾,云怀瑾又想孩子能在学校读书,这样能交到朋友,多和同龄人在一起相处。所以也没想过请私塾先生上门授课。 丰水县的工坊已经不需要他的灵泉水,而作物浇灌需要的水,云怀瑾准备在走之前让人挖一个大水塘。 灵泉水随意而动,只需要将手接触水面,到时候他要换水,也只是瞬息之事。 哪怕有人在边上看着,也察觉不到里面的水被换过。 水塘修建大一点,他半月或一个月回来一次换水就可以了。 在入冬土和冰面彻底动起来之前,各地商船来了最后一趟,瑾初农庄吞下周庄一应资产而快要空掉的荷包,再次鼓了起来。 水塘也开始开工挖坑,这会农闲的人多,刚放出消息说需要短时工挖个大水塘。当天上午消息放出去,晌午的时候人手就招齐全了。 在水塘挖完的那天,江州府仁济药铺的华掌柜亲自来了瑾初农庄。 是为了求两根和之前卖去药铺品质一样的人参。 第62章 雍京相府,朱红大门紧闭,有重兵在外把手。 府内亦有各队来往禁军巡逻,主院内更是被围得水泄不通。 装饰精美的屋内,此时气压沉沉。 年幼的皇帝李续身着一袭明黄锦袍,正担忧又愧疚的看向床榻上双目紧闭的崔慎。 小皇帝想要问太医情况如何,却又害怕打扰了太医,影响诊断,硬是忍住了。 此时太医院数一数二的太医全都在主院里,轮流替崔慎诊断,共同商计。 崔相这伤,实在是太深。 三日前,安王突然起兵造反。说是突然,实际上也是准备良久。这次爆发,也是想先下手为强。 输与赢,对方似乎并不在意。像只是想要给自己一个结果。 对于这个唯一的叔叔,小皇帝防范的同时,更多的是依赖与信任。 在未登基前,他的十五叔,对他很好很好。 十五叔总是能明白他,能理解他。知道他每日要学的东西太多,毫无喘息之机,会偷偷带着他玩耍放松。也会在他伤心难过时安慰他,鼓励他。 第183章 遇到新奇有趣的东西,也总是第一时间给他送过来。 李续甚至觉得,比起父皇,十五叔更像他的父亲。 什么时候开始,和十五叔疏远了呢?又是什么时候开始,十五叔想要那个皇位的? 他想起十五叔那日在大殿上,状似疯魔的呐喊,在痛斥他的父皇,疑心猜忌,让他以往的日子过的如履薄冰。 也在痛诉着,明明他更优秀,却因出生晚了就不是太子。 更无法理解,他的的哥哥宁愿把皇位传给一个几岁的孩子,都不愿意给他。 明明他是他一母同胞的亲弟弟,也是真正的血浓于水。 这也是李续第一次知道,原来在十五叔的眼里,他是一个蠢笨如猪,四肢不勤五谷不分的蠢货。别说是当皇上,就是当个马夫都驾不明白马。 以往那个温润和煦,知他苦,晓他累的十五叔,好像突然间不见了。 当十五叔从腰间抽出软剑刺来时,李续惊愕的没能躲开。 他明白十五叔郁郁不得志,会恨他。 可他没想到,十五叔是真的想杀他。 软剑没有犹豫的袭来,李续浑身无力,想逃也逃不掉。 千钧一发之际,突然感觉有一阵外力将他推开,随后就是剑入皮肉的闷声。 听的人头皮不由自主的发麻,心也跟着慌。 转头看去,原来是崔相推开了他。 一直以来,他都很怕崔相。 因为崔相太聪明,也太漂亮耀眼。这种聪明与漂亮耀眼,除了会吸引人的目光外。也会让人天然的产生一种畏惧感,不敢靠近。 很多时候,崔相教他的东西,他都听不懂。 虽然崔相没有说什么,可他能从崔相的眼神中看出来,“这么简单的东西,为什么会不明白呢?” 哪怕崔相没有那个意思,他也会不由自主的这样去想。 他怕崔相,很怕很怕。 可现在看到崔相身受重伤,口吐鲜血的模样,他发现他更怕的是崔相离开。 崔相不能死,他甚至不敢想,如果崔相死了,他今后该怎么办。 他不行的,他没办法面对整个大雍。 “崔相!” 李续惊呼出声后,又听到倒地的声音,回头发现是十五叔。 他的胸口,插着一柄华丽的匕首。 崔相样貌一绝,喜欢的东西也都是精致华丽的。这样的匕首,李续只在崔相身上见过。 只是他见的时候,都是未开锋的。 李续看了他的十五叔一眼,便转头想办法止住崔慎身上的血,没再往后看一眼。 外面的打斗声渐渐停止,禁军进来后,李续松一口气,第一时间叫了太医来替崔慎医治。 至于另一人,则是由禁军抬了出去。 李续在禁军抬走安王尸体时,目光落在对方死不瞑目的脸上,这让他忍不住的想,十五叔临死前,会怪他不看他吗? 很快李续就没空再想了,有太多的事情等着他去做。 宫里刚发生宫变,需要再从里到外的彻查一遍,以及清扫,并不清净。 因此太医在止了崔慎的血后,又喂了参汤下去,将人送回相府。 小皇帝也要跟着去,也怕逆王有余党未清,因此带了许多的禁军。 既是护他,也是护崔慎。 这软剑伤的位置颇为怪,只差分毫,就扎透了脏器。 诊断的太医们都不由得感叹崔慎实在是幸运。 只是虽然没有伤到脏器,可这伤势也不轻。只能说不是当场毙命,重伤拖久了也是会死的。 除了时刻都要有人守着观察情况外,也需要有老参吊着命。 崔管家听说要参,立即想到了华掌柜送来的那老参,命人取来问问太医行不行。 太医们看到参时,也都被其吸引,这参不论品相是真好啊! 年限看不出太具体的,不过能断定年限比较长,药性不差。便同意使用。 小皇帝也命人将库房里的所有老参都拿来相府,在华掌柜送来的那根老参吃完后续上,只是其他的参药性并没有那根的好。 之前只含一片参片就行,后面得含两三片才可以。 而崔慎,却迟迟未醒。 可以说,如今的他全靠人参吊着一口气活着。 眼看着小皇帝送来的合规格的老参也在快速消耗,太医也完全不知道,崔慎什么时候能醒。 崔管家怕老参断了,立即派人出去寻,小皇帝也派了不少人去寻。 崔家第一个找的就是江州府的华掌柜,问他要老参,有多少要多少。 来人没有透露太多的事,只说主家急需。 华掌柜不敢耽误,第一时间就去了瑾初农庄找云怀瑾。 农庄里早就辟出块小地方养参,这人参云怀瑾没让别人动手,全都是他自己打理。 人参本来也快到交货的时候,云怀瑾知道华掌柜来想要人参,便去地里挖了正好十根,没有多给。 不说物以稀为贵的话,这人参品相太好,也确实不好一下子出太多,过于招人眼了。 华掌柜拿到人参后,都没捂热就叫崔家来的人给快马加鞭的带回去了。 渝州崔家的人收到崔慎的消息,第一时间也想要来趟雍京看看,但被小皇帝阻止。 雍京现在还比较乱,余党未清。崔家人来的多了,反而不好,没那么多人手匀出去护着。 第184章 待在渝州,那本就是崔家的地盘,反而是一种保护。 渝州那边也没办法,只好到处搜罗人参,给雍京那边送去。 当李怀州在年节前最后一次来进货,问起云怀瑾知不知江州府哪里有上好的人参卖时,云怀瑾有些奇怪。 怎么最近都在问人参? 李怀州是庄子第一个大客户,一直到现在,他们的交易都很稳定。 云怀瑾想了一下,便给李怀州拿了两根老参,说是他自己留下珍藏的,再多也没有了,也说了府城济仁药铺可能还有这种人参。 得到老参后,李怀州忙不迭的道谢,又按着市面上的高价给了银子,一刻也没多待,直接去了府城。 结果济仁药铺没有人参了,李怀州不再耽误时间,赶紧回了渝州。 崔家人看过人参后,就知道云怀瑾说的是真心话,是珍藏品。 这样好的人参就这么拿出来给崔家,这人情崔家认下了。确认人参可用后,也是即刻送去雍京,半点不敢耽搁。 不同于雍京和渝州崔家的低气压,丰水县瑾初农庄热闹的很。 又到了一年一度杀猪的时候,王大一大早就提着家伙事来了庄子。 这次庄子里的猪是去年的三倍多,一个人杀不完,所以阿东去找王大的时候,特意和他说了,要再带一个相熟的杀猪匠一起去,不然一个人忙不过来。 两个杀猪匠也是杀了一整天,才将猪都杀完。 云怀瑾让人另外给他们一人两个猪蹄,两个杀猪匠拎着猪蹄,美滋滋的回了家。 冬日里煮一锅猪蹄汤,暖和和的喝下去,别提能有多美了。 腊肠腊肉和猪肉脯,肉松用的肉量都是对半分,云怀瑾在杀猪后估摸着量,给李怀州写了一封信去。 之前答应了对方,要是再做猪肉脯这些,提前和他说一下。 上次来的时候,李怀州走的匆忙,他也没来得及说。 今年猪虽然养的比去年多,但是因为地方有限,加上本来养的基数就不大。 因此今年猪肉脯和肉松的量,其实也不算多。 好在今时不同往日,周庄的地已经成瑾初农庄的了,直接扩个养猪场,明年大批量养,就能完全扩展猪肉脯这些的销路。 好味居和聚味斋的鸡鸭,鹅也都卖的很好,年节前也纷纷再开新铺子,明年需要的鸡鸭鹅的量也多。 这些也要再成倍的加量养,这样一来,开春就要立刻再招人手,专门养猪和养家禽。后面要开的鱼塘,也需要人手去看顾。 开春除了扩大生意,加大养殖量,也还要搬去府城住。 云初和阿风要上的私塾找到了,这事云怀瑾还专门问了林县令。对方说是府城的一家私塾不错,开蒙的送去最合适。 赵知府百忙之中听说云怀瑾想送孩子读书,他别的不好帮,倒是帮云怀瑾留意了一下府城合适的院子。 让家里人给云怀瑾物色了个不错的院子,云怀瑾知道后去看了,确实很好。直接全款拿下,还送了不少吃食去赵府,可把赵夫人高兴坏了。 她最喜欢的就是瑾初农庄的吃食了。 冬日大雪封路,河面冰封。 瑾初农庄的长工们在路封上前,就带着发下来的节礼高高兴兴的回家,与家人团聚过年。 云怀瑾也和云初还有阿风,在庄子里为过年准备东西。 今年多了阿风,整体都热闹了不少。 云初有了个哥哥,也更活泼了。有时候和阿风玩摔跤,输的狠了,还会拿好吃的“贿赂”阿风,让他感受一次赢是什么感觉。 阿风每次都接下,然后在几个来回后,输给云初。最后和云初一起分吃他“贿赂”来的好吃的。 每次云初赢了,都压抑不住喜悦。哪怕那是假的,可喜悦是真的。崽崽每次都会乐呵呵的和他人分享喜悦,“今天阿风哥哥让我赢了一次哦~” 云怀瑾对阿风也是感谢的,他作为阿父的陪伴是独一无二,而幼年一起长大玩伴的陪伴,也是独一无二。 枣沟村的那群孩子,云怀瑾同样很感谢。是他们让云初有了朋友,慢慢的过上正常孩子的生活。 云怀瑾今年做了很多奶黄包,还用草莓酱涂吐司面包,弄成夹心面包。两片为一组,用油纸包好。 又用鸡蛋和油做了沙拉酱,抹在面包上又夹一些肉松。也是两片为一组,用油纸包好。 做好后,云怀瑾就让云初和阿风带着去找枣沟村的小朋友们玩,让大家一起吃。 云初和阿风穿戴整齐,两个崽崽裹的像小熊,确定不会冻着后,云怀瑾才送两人上马车。 云初有时候会带好吃的去找大家玩,枣沟村的孩子们都习惯了。村民们也都习惯了,他们没什么好东西给,都在干活的时候更卖力。 也对自家孩子耳提面命,要他们好好对小东家。 孩子们喜欢和云初玩,他人好,还长得好看。他们就没见过比云初还好看的,都爱和云初玩。 更别说云初对他们也好,总给他们带好吃的,每次都笑脸对人,给人感觉像糖块一样甜甜的。 哪怕大人们不说,他们也会对云初好。 到了枣沟村,村口玩耍的孩子们看到熟悉的马车,就知道云初来了。 李青平第一个跳出来,兴致勃勃的喊着要和阿风比摔跤。 第185章 结果在听说有好吃的后,直接把摔跤抛诸脑后。 摔跤哪有吃重要啊! 小禾村的村民们今年也算是过了个好年,之前听说周庄的东家被下大狱后,庄子下的村民们都急的不行。 好不容易有了个能活命的路,摘点拐枣卖贴补家用。 可要是庄子的地被抄了,他们开春可怎么办啊!佃的地肯定不能继续种了。 租子再高,也总比什么都没有好啊。 就在大家陷入绝望时,又听说瑾初农庄买了周庄的田产铺面,没人知道他们那天有多高兴。 这真是绝处逢生,瑾初农庄的东家,就像救他们出苦难的菩萨一样。 原来的周庄彻底改名叫瑾初农庄后,庄子的张管事还亲自来说,他们后面的租子都是和枣沟村,山前村的一样交。 这可真是叫人高兴的都睡不着觉,太好了!他们冬日不用怕饿死了!这不是活菩萨是什么! 没了后顾之忧,小禾村的村民们,在旱灾开始至今,吃了第一顿饱饭。 今年,也将是他们日子会越来越好的第一年,往后的每一日,都叫人十分的有盼头。 过年那日甚至还有不少孩子都得了压岁钱,虽然只有一两文钱,可这钱对乡下来说,已经不少了。 牛蛋年纪小,得了压岁钱高兴的拿着满村子跑,碰到谁就举起来兴奋又激动的说他有压岁钱了,没一会全村子都知道他有压岁钱了。 大人们也不再愁眉苦脸,而是配合着小娃娃打趣逗乐,装着很羡慕牛蛋有压岁钱的样子,哄他高兴。 这让牛蛋更高兴了,对银钱没概念的孩子,只一文钱的压岁钱,已经说了要买好多东西,给这人,那人吃。 庄子里在年三十这天,依旧是云怀瑾带着云初包饺子,不同的是这次还有阿风。 两个孩子包的都很好,饺子白白胖胖的,没有露馅。 吃饺子的时候,云初吃的很慢。碗里一共六个饺子,量不算多,很快他就吃到了属于他的福气铜钱。 “啊!今年的福气铜钱!” 云初把铜钱捏出来,用小帕子擦干净,看到阿风有些疑惑的看来时,他将铜钱给了阿风。 “阿风哥哥,我有两个福气铜钱啦,已经有好多福气。今年的福气铜钱给你。” 阿风看着桌子上的铜钱,有些茫然。 “什么是福气铜钱?” 见阿风不知道,云初就给他讲了一遍。 在知道包着铜钱的福气饺子只有一个,谁吃了谁就有福气外,阿风不敢要。 这是他第一次拒绝云初送过来的东西。 “小东家,这个我不能要,太贵重了。” 一枚铜钱本身不贵重,贵重的是其背后的意义。 云初有些失落,他想让阿风哥哥也有福气的。他吃了福气饺子后,就越来越有福气的,现在每一天,他都特别特别开心呢。 云怀瑾将两个孩子的互动收入眼底,之前云初也把收好的福气铜钱要给他过。 还是他编了个福气铜钱对大人没用,只对十八岁以下的孩子有用时,云初才打消这个念头。 云初喜欢和亲近的人分享一切好的东西,云怀瑾是知道的。阿风害怕自己真的要了人的福气,因此不敢收,云怀瑾也理解。 他先摸摸云初的头,“之前阿父和乖宝说,福气铜钱对大人没用。忘了告诉乖宝,这个转送也没有用的。谁吃到,就是谁的。 不过今年阿父求了神仙,问他能不能给我两个福气铜钱。” 云初闻言一脸期待的问,“那阿父,神仙同意吗?” 云怀瑾笑着点头,“同意了,不过能不能吃到就看阿风有没有这个福气了。” 云初又一脸期待的看向阿风,就连阿风自己都有些激动和忐忑。 云怀瑾看着阿风吃饺子的速度明显变慢,温和的笑着,终归还是孩子。 只是阿风一直都没有吃到福气饺子,眼看饺子就还有两个,阿风心里也有说不出的失落。 “咯哒。” 阿风在吃到最后一个饺子的时候,牙齿被硬物硌了一下。 他夹着饺子,低头一看,里面露出铜钱一角。 没想到他吃到了福气饺子!他都以为自己不可能吃到了! 边上一直紧张期待的看着阿风吃的云初,见状开心道:“阿风哥哥也有福气铜钱啦!” 阿风脸上也扬起激动的笑,手脚都有些无措,似乎不敢相信他这样的人,也能得到上天眷顾,能有福气。 不对,他这样的人早就得上天眷顾了。不然他不会遇见东家和小东家,更不会坐在这里,吃到这个代表着福气的铜钱饺子。 想到过往的日子,再想想在庄子里的日子,阿风眼眶有些红,他真的真的真的,很有福气了。 吃完饭后,云初和阿风都十分珍惜的将铜钱收好。 深夜,孩子们守岁守着守着就睡着了。 云怀瑾抱着云初,笔墨抱着阿风,将两个孩子包进屋里睡。 阿风一直在偏院住着,离主院很近只有一道拱门相隔。 云怀瑾给两个人都包了个红包,里面放着压岁钱。到了时辰后,先给云初枕头下放上,又去偏院给阿风的枕头下放上。 “都好好长大吧,孩子们。” …… 翌日,阿风起床时摸到了属于他的红包。小家伙摸着红包,感动的默默哭了好久,才把钱找了个小箱子放好,然后顶着有些红肿的眼睛起床。 第186章 云初去年拿两年的压岁钱做生意,最后成倍的赚了。他的小金库一个钱匣子已经放不下,进化成了四个钱匣子。 他想今年还要收拐枣做拐枣糖,这样大家就能继续有钱买东西吃啦! 年后便是元宵,今年丰水县办了元宵灯会,规模不小。 在彻底的游玩之后,这个年算是真正的过了。 瑾初农庄也开始了招工。 这些养殖的人手,是从小禾村里面招的,那离搭建的猪厂,鸡鸭鹅舍还有鱼塘都很近。 云怀瑾每次招工,都不限制非要青壮。而是根据岗位选择更合适的人去做,因此应工的人很多。 基数大,选择就多,也更快。在沈大郎的把关下,一日内,就招齐了人手。 瑾初农庄开启了新一年的征程,此时雍京相府,主院内,药香四溢的屋中,床榻上的人终于睁开了眼睛。 【丞相大人,您醒啦!】 【呜呜呜呜,您终于醒了,再不醒我都没能量救您了!】 【大人,您现在感觉怎么样?】 【对了,我忘了自我介绍了。我是回收系统,编号007,这次来z星系,是为了回收叛逃系统。】 【大人要是想和我沟通,直接在心里说就可以,我能够捕捉到大人心声。】 崔慎刚恢复意识缓缓睁开眼睛,就听到聒噪的声音,他漂亮的眼眸中带着警惕与冷肃。 在看到不远处正配药的太医,确认周围是个并无人说话的环境,但他却能听见怪异的语调说着奇怪的话。 崔慎意识到不对劲。 对于未知的东西,崔慎也会有恐慌,但不多。 虽说这东西很奇怪,但对方三言两语也说清楚了它是个什么东西。 在回忆一遍对方叽叽喳喳说的那一堆后,崔慎大概明白这是个什么东西。虽然没听过没见过,但足够他在短时间内彻底接受了这个东西的存在。 他并没有多惊恐,而是镇定的在心中道:“你在哪里,出来。” 007语调变的有些不好意思,【我就在大人眼前飘着,只是我太小了,人类的眼睛根本看不见。】 崔慎没有在这个问题上多纠结,而是换了个问题,“你找上本相,目的何在?” 007早就通过数据扫描,用精密算法,算出了该如何与眼前的人相处。 重要的就是诚实,有什么说什么,不能和这人耍心机,更不能威胁,只能以真诚打动。 于是007没有丝毫隐瞒,把能说的全说了。 不能说的它就算想说也开不了口,程序会强行消声。 【实不相瞒,其实我早就来了,一直跟在丞相大人身边。因为丞相大人的灵魂能量很强,特别适合附身做任务。 灵魂力量弱的话,系统附身会导致对方灵魂震颤,最终死亡。 不过也因为丞相大人灵魂力量太强,我一直没办法与丞相大人沟通。 若不是因为大人在生死之际,灵魂力量削弱,我现在也没办法和大人沟通。 找上大人,就是想请大人帮忙,能够帮我找到叛逃系统,并且成功回收。 期间我们可以绑定,大人帮我找回系统,我可以给大人提供想要的一切。只要不是毁天灭地,什么都行。 当然,签订协议需要再付出一点点的代价,大人的精神力量,会被系统控制。 这是为了防止宿主拿了东西不做任务,处罚时才会用到。我相信,大人肯定不会受精神力惩罚。】 崔慎快速消化完这些奇怪信息,没有说同不同意,而是又问道:“你一开始说救本相,是什么意思?” 007还等着回答呢,没想到崔慎直接转移话题。它也不好说什么,只能如实告知,【也不算是我救,是我用能量将人参里的灵气提取出来,蕴养着大人。 不过这人参灵气有多有少,有的一下子能提好多,有的只有一点点,甚至都没有。 因为我的能量不多了,提取转化都需要能量。大人要是再不醒,我就没能量提取了。 光靠着吃人参,灵气吸收缓慢。虽然最后还是能醒,但是人躺久了,对身体伤害很大。 还好大人您现在醒了。】 崔慎道:“嗯,辛苦你了。不绑定。” 007刚听到崔慎说辛苦的时候,燃起了希望。没想到后一句就是斩钉截铁的拒绝。 它不死心,【大人,绑定真的有很多好处的!大人想要什么我都可以做到!】 崔慎沉默片刻后,有些松口,“回到过去某个时间点,也可以吗?” 007哑了,【不能……因为回到过去,很容易会改变未来,严重的话未来甚至会不存在。 为了避免这种情况,主系统是禁止我们开启重回福利的。 不过大人要是想去未来,我可以做到。】 崔慎拒绝的干脆,“不去。” 007沉默了,最后妥协道,【我先给主系统打个申请,如果大人能保证回到过去不做任何改变,那可以给特批。】 “不能保证。”崔慎又是毫不犹豫道。 【那……那……】 007支支吾吾半天,也没能想到个两全其美的办法,它自闭了。 突然崔慎像是想到什么,“你说,你是来回收叛逃系统的,意思就是说,这里还存在着另外的系统。” 007说是。 第187章 崔慎眉心微皱,“我问你,系统可以让一个人,彻底变成另一个人的模样吗?” 【当然能啦!不仅可以变成另一个人模样,还能篡改记忆呢。丞相大人您有这方面的需要吗?有的话我可以立马做到,只要大人同意绑定就行!】 007激动死了,终于有一个它可以做到的事了! 谁知崔慎问完后,依旧是拒绝。 “本相不会绑定。” 这种将自己的命交到对方手中的事,崔慎不可能同意。 只是系统的肯定回答,让崔慎陷入沉思,一直以来他困惑无解,也无法查明的事情,似乎得到了答案。 第63章 崔慎醒了的消息,没有第一时间外传。 除了崔管家,太医还有小皇帝外,其他人都不知道。 崔慎没有同意系统进行绑定,他却有一件事,需要系统去帮他确认。 “虽说本相不会与你绑定,但你说的叛逃系统,本相似乎见过。” 007激动的飘来飘去,【丞相大人在哪里见过?可以告诉我吗? 我会给大人一次福利抽奖的机会,虽说抽到什么全凭运气,但奖池里有好东西。 只要大人抽中,我一定给。】 理解007说的抽奖意思后,崔慎知道这蠢东西上钩了。 他对抽奖不感兴趣,而是继续说道:“云家有个叫云怀玉的哥儿,如今已经外嫁。 当年他行事诡异,非常人能理解。若是没有系统此等助力,怕是也难以完成。” 系统立即开启数据库,耗费了能量一通搜索,确认了云怀玉所在地。 【丞相大人,我去去就回!】 耳边的声音突然消失,崔慎揉着眉心,回想着几年前的那一夜。 寻常人多年前的记忆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逐渐淡忘,但他不会。 那一夜于他而言,过于特殊,细节之处也记忆深刻。 那日他只是路过酒楼的一间雅间,不知为何,突然很想进那屋里。 在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推开了门。 这雅间有屏风相隔,屏风内是供人休息的卧榻。 绕过屏风,卧榻之上有一个哥儿。 崔慎至今都记得那哥儿在看到他的那一刻,眼中透露出的欣喜若狂与算计。 对方的情绪写在脸上,崔慎想过若非不是他自己突然想要进这间屋子,那他都要怀疑,是这哥儿故意设局了。 崔慎转身要走,“崔某进错房间,打扰了。” 只是他没能走出那个房间,他的身体在快速发生着反应。 来势汹汹,无法抵挡。 崔慎迅速环顾四周,并未发现有燃香之类。这间屋子里,甚至连花都没有。 倒是烛光在燃,闪烁着暖光。 “公子。” 身后的哥儿不知何时起身,从背后抱住了他。 声音甜腻的让人觉得莫名厌烦。 崔慎用力甩开对方,压抑着身体的不适,质问道:“你做了什么?” 对方有些奇怪,“我什么也没做啊公子。” 见崔慎不信,又说:“我只是看公子姿容绝色,心生欢喜罢了。又看公子似乎是中了药的模样,想帮公子解决一番。 公子,你之前是不是无意吃了什么,这才中招?” 崔慎额头渗出汗意,手背青筋凸起,他仔细回想,并未发现有何不妥。 唯一不妥的就是他突然控制不住自己,进了这间屋子。 他死死盯着眼前的人,“你是人是妖?” 若是人的话,为何会这般的诡异。 对方闻言微微一笑后说:“我是人,雍京云家的长房嫡子,云怀玉。公子若是不信,大可以派人去查。” 说完后对方沉默了片刻,在这期间,崔慎发现自己的神智越来越混乱。 他似乎没办法再掌控自己的神智,控制自己的身体。 非要说的话,像是有无形的外力,将他牢牢裹住,操控着他的欲|望。 这种诡异的感觉,叫人头皮发麻,心生惊慌。 等崔慎稍稍回神后,他已经将人压在了身|下。 他低头看去,那叫云怀玉的哥儿,脸上没了之前的算计心机。 而是懵懂与羞涩。 崔慎将对方的所有反应,情绪都看在眼里,记在心中,想忘都忘不掉。 第二日醒来,身边已经没了那人的身影。 崔慎第一时间叫了崔府人来,仔仔细细的搜查这间屋子,并没有发现任何不妥。 也查了云家,确实有个叫云怀玉的哥儿,昨夜一夜未归。 崔慎厌恶被人算计,他无法忘却第一眼见到云怀玉时,对方的眼神。 但更忘不了,云怀玉后面的一切反应。没有算计心机,眼中只有他这个人。 他的记忆无法忘记,时不时的便会浮现出来。超强的记忆,让他记得所有的一切。 在许久的权衡下,崔慎还是说服了自己,选择低一次头。 最开始的心机算计就当没发现吧,后面怎样,他也都认了,毕竟是他自己的选择。 崔慎想着等相府一应事务都安顿好后,就上门提亲。这样对方进门后,就可以轻松很多。 只是崔慎没想到的是,他要上门提亲时,听到了云怀玉要与他人议亲的消息。 崔慎闻言,心中有些可惜,这感觉很快消失不见。他叫人打探了云怀玉的议亲对象,又在一场宴会中,与云怀玉“偶遇”。 第188章 云怀玉那夜之后就消失不见,没有来找过他,更别说和他提什么要求,威胁之类。他知道,那夜或许真的是个意外。 崔慎不喜强人所难,可他受记忆影响,忍不住的想要再见一眼对方。 可真的见到人的时候,又觉得不对。 眼前的云怀玉虽没有第一次见面时流露出的心机算计,可与手下查到的云怀玉一模一样。 人的面相由心生,眼睛神态,肢体动作,只要仔细观察,就能将人看的七七八八。 眼前的云怀玉,是个势利尖酸之人。 哪怕长相一模一样,但如今云怀玉给崔慎的感觉,就是这样。 这时,崔慎确定自己想要的,不是初见第一眼的满眼心机算计的云怀玉,也不是眼前这个云怀玉。 而是那个眼里有他,会说一些奇怪话的云怀玉。 崔慎不明白,为什么一个人,会像是完全不一样的三个人。 崔慎没有出现在云怀玉的眼前,确认自己的心意后,便直接离开了宴会。 再后来,云怀玉出嫁。那日崔府出了一份厚礼,叫云家人受宠若惊。 不久后,崔家的暗卫突然查到了云怀玉出嫁前曾经诞下一子。 这消息本来云家费了大力气按下,想查出来很难。因为经手的人,都死了。 但奇怪的是,这消息就像是故意传到崔家暗卫耳中的一样,引导着他们去查。 这事不是从云家那边查出来的,而是从云怀玉夫家那边。 云怀玉夫家娶云怀玉,图的也不过就是云家的地位权势。 哥儿生过孩子后,两年内不能再受孕,否则肚子会直接裂开。 哪怕哥儿再难受孕,也不能保证正好这两年里就不怀孕。 因此云怀玉的夫家,是清楚云怀玉生产过,且近两年不能受孕。 在一切都清楚的情况下,权衡利弊,还是娶了云怀玉为正房。 云怀玉夫家那边瞒的也严,这毕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不过暗卫还是打探了些东西出来,证实了云怀玉确有一子。 虽说云怀玉自那夜之后,就当一切没发生过,与他人谈婚论嫁。崔慎也因自己原因,最终没有去问云怀玉,默认了这个局面。 但有了孩子,就不能再默认下去。 崔慎不能露面,不然云怀玉的名声就毁了。只让心腹去了趟云家,抱回了一个孩子。 这孩子六七个月大,眉眼间看的出来和云怀玉很像。 崔慎对外公布了孩子的存在,但其生母是谁,无人知晓。 且不管是在出现孩子之前,还是之后,崔慎一直都是一个人,不论是外室,妾室,通房全都没有。 就连女子和哥儿,都难近他的身。 崔家小公子的母亲是谁,成了雍京人一直以来都好奇谈论的话题。 又过了一段时间,云家妾室生的一个哥儿,也因与下人私通生了孩子,连着那孩子一起被赶去了庄子上。 那时候,先帝身体状况很不好。崔慎每日忙的连府都回不了,关注云家的暗卫没有提这事。 直到渝州崔家来信,询问能不能与丰水县云庄的云怀瑾做生意时,崔慎才得知原来云家还有个哥儿在偏僻的丰水县。 崔慎让人查了云怀瑾,不过没查出什么东西。只知道是不受宠的小妾生的哥儿,因与下人私通,才被云家赶去庄子。 孩子和崔逸一样大,听说是个体弱的,刚出生的时候在云家养了一阵子,养好了才被赶走。 崔慎觉得不对劲是在去年,一次偶然遇见了云怀玉。 这次,云怀玉看见他,上来行礼打招呼。 崔慎听到了云怀玉的声音。 不对,声音不对。 眼前的云怀玉,和那一晚的云怀玉声音不对。 人的声音会变,可变得完全像两个人的,崔慎没有遇见过。 从那时起,崔慎便开始重新查当年的事情。 但时间过的实在是太久,很难再彻查。而且最重要的是,那一夜他亲眼见的人,就是云怀玉。 一切的困惑无解,在007系统出现后,得到了答案。 崔慎想要确定的,就是云怀玉身上没有系统。 007很快就回来了,【大人……】 光听007有气无力的声音,崔慎就知道,云怀玉不是007要找的。 也就是说,云怀玉如他所想,没有系统。 这也能说明,为什么在云怀玉出嫁前的一个宴会上,见到云怀玉时的感觉,会相差那么多。且去年听到的云怀玉的声音,为何会与之前完全不一样。 需要改头换面,以另一个身份接近他的,就只有一个人。 云怀瑾。 那个因与下人私通生子,被赶去偏远小县的人。 崔慎微微闭眼,随后唤崔管家替他收拾东西。 他要去丰水县。 云怀瑾见到崔慎,是在搬到府城后,带着两份束脩送云初和阿风去私塾的那日。 大雍读书科考,不限制士农工商,但是奴籍不可。 因此云怀瑾销了阿风的奴籍,又因阿风年岁太小,无法单独立户。大雍男子最少也要十五才可立户。 云怀瑾在征求了云初的同意下,又询问了阿风。 最终阿风作为他的儿子,落在他的户下。 从此,阿风叫云风。 云怀瑾将两个孩子送到私塾门口就得回去,装束脩的篮子,得由孩子自己拎进去。 第189章 云风帮着云初提篮子,让云初在前面走,他在后面跟着。 自从落户在云怀瑾户下后,云风比起之前,更加的照顾云初了。 比云怀瑾还宠,恨不得什么都替云初干了,就怕累着云初。 他心里觉得自己的出现,分走了云初的东西。愧疚的很,却又无法抵挡舍下读书的机会,自觉自己卑劣,因此时时刻刻都想弥补云初。 云初对于云风真的成为他哥哥这件事,心中并没有像云风想的那样,觉得自己被分走了东西。 相反,他觉得自己有了哥哥,又得到了一份爱。 云初觉得现在的自己好幸福,是最最最幸福的小孩。 有阿父,有哥哥,还有好多的朋友。 还即将会有教他读书的夫子,以及同窗。 这些都是他以前,做梦都不敢想的事情。现在他全都有了,他不再是孤孤单单的一个人。 他好高兴。 云初没有自己一个人走前面,他也知道自己拎不动篮子,便和云风走一排。 一只手拎着篮子,帮云风分担一点重量。时不时的侧头,笑的两眼弯弯看一看他的哥哥。 两个孩子交了束脩,行完拜师礼后,就被夫子笑呵呵的领去学堂。 王夫子上了些年纪,是位进士。以前也是个官,年纪到了告老还乡。 因他喜欢孩子,这才在这把年纪,还弄了个私塾,给孩子们开蒙。 云初长得好,见人爱笑,甜乎乎的,王夫子第一眼见就很喜欢云初。 还亲自牵着云初,进的学堂。 总是一张冷脸对人的云风就没这待遇,他老实的跟在后面,替云初得到夫子喜欢而高兴。 王夫子把云初安排在了第一排,正对着他坐塌的位置。 这孩子长得实在是讨人喜欢,光看着都能叫人心情愉悦,得放在眼皮子底下看才行。 云风被排在最后,因为他个头太高了。 在瑾初农庄的这段时间,云风的身体被养了回来,个子刷刷刷的往上窜。 比同龄的孩子都高,说他是十三四岁都能信。 云怀瑾回到在府城的小院,这院子虽小,却也五脏俱全,什么都有。 院子里有棵大大的桂花树,树下有石桌石凳。还有一个小池塘,听说夏天会有荷花。 这里离私塾也近,走路只需要一刻。路面上都铺着青石板砖,即便是下雨,也不怕泥泞。 私塾中午不供饭,都是让孩子们带食盒,到点了有专人替他们热饭菜。 家离得近的,就中午送饭过去。 云怀瑾就想着中午送去,现做的肯定比早做再加热一遍的好吃。 刚回来没多久,云怀瑾就琢磨着中午给两个孩子做什么吃。 想到崽崽要交新朋友,准备多做些奶黄包。 这包子甜甜的,小孩子都喜欢吃。等天再暖和一些,他再弄些布丁,双皮奶。 正准备弄,就听到了敲门声。 “请问有人吗?” 笔墨放下手里浇水的长柄勺,“来了。” 打开院门后,笔墨第一眼就看到了两个黑衣人身后站着的男人。 对方个头很高,长相异常的精致漂亮,叫人看一眼都难忘。 正因为难忘,笔墨才更惊讶。 这模样……这模样怎么那么眼熟啊! 向来稳重的笔墨也不由得惊呼一声。 崔慎将笔墨的反应收入眼底,“打扰了,在下想见一见此间主人。” 笔墨反应了一会后,才让他们进院子里坐下稍等。 随后快速去厨房里找云怀瑾,“东家,外面有人来访,长得和小东家特别像。” 云怀瑾见笔墨语气惊讶,心想再像能有多像? 他直接出了小厨房,路上问笔墨来人是谁,笔墨因过于惊讶忘记问了,只摇头说不知道。 院子不大,没几步就到了。 云怀瑾没有再问笔墨,他看到了冒出新芽绿叶大桂花树下,坐着一个人。 哪怕低着头,也能看出是一个很漂亮的男人。 对方感受到云怀瑾的视线,抬头看来。 云怀瑾看清男人样貌后,脑袋短瞬宕机,抽了一下。 他的乖宝刚去上学没多久,怎么一下子长这么大了! 这念头一闪而过后,云怀瑾恢复了理智。 用脚趾头想,都知道这男人不是乖宝的亲爹,就是和乖宝有血缘关系。 笔墨说的真没错,这男人和他的乖宝实在是太像了。 …… 梅兰上了茶后,桂花树下,只坐着云怀瑾和崔慎。 其他人都退开,在不远处守着。 【大人!大人!我检测到了!我检测到叛逃系统的数据波动了!】 崔慎也在看到云怀瑾的瞬间,就感受到了熟悉感。 系统的话,更是证实了,云怀瑾才是那一晚和他在一起的人。 云怀瑾一时间不知道如何面对崔慎,他心里在确定对方是乖宝的亲爹时,只有惊慌。 这人身份尊贵地位高,对方要是要孩子,他根本就没有任何的办法拦下。 云怀瑾压着慌乱的感觉,心里也有些着急。借着喝茶的时间,他快速的翻着原身的记忆,想要看看有没有有用的信息。 结果他发现,原身记忆里根本没有崔慎。 只有在云怀玉孩子被抱走的时候,有听到是崔家来人。 第190章 而且,原身的记忆似乎并不是完整的。有很多地方十分迷糊,甚至直接没有。 不过人活二十多年,也不可能事无巨细的都记得清清楚楚。 他的乖宝是例外,更像是前世听说的超忆症。 大众的记忆,就是会随着时间而遗忘,模糊。因此云怀瑾并没有觉得哪里不对。 现在想想,哪怕是会模糊遗忘,也不至于完全没有孩子亲爹的记忆存在啊。 云怀瑾喝着茶水,内心无底而焦灼,一言不发。 崔慎看着云怀瑾,见他情绪隐有焦虑不安。 沉默之后,指尖轻轻敲了膝盖,他看着云怀瑾开口道:“我是崔慎,是孩子的爹。你……” 崔慎想说你之前为什么要变成云怀玉的模样,又为什么一直不找他。 话到嘴边,崔慎还是没有问出口。 他想一个人身怀异宝,定是不愿在自己没有说出的情况下,让另一人清楚自己的一切。 这是一种潜在的威胁,会时不时的冒出来,让人不得安眠。 崔慎不想提他知道云怀瑾有系统的事,就不好说那晚的事。 他顿了片刻,脱口而出,“与我成亲。” 这本是脱口而出的话,崔慎说完后自己也有些微惊,为何会如此提议。 但他最终也没改口,而是等云怀瑾回答。 “咳咳咳咳咳咳……” 云怀瑾上一秒还在焦虑崔慎要强行带走乖宝可怎么办,下一秒就因崔慎话惊的被茶水呛到,好悬没喷出去。 这直球打的,差点给他砸死。 崔慎从袖中掏出帕子递过去,他以为云怀瑾不会要,毕竟他们还不是夫夫,多少还是要避嫌的。 谁知道刚递过去,就被云怀瑾接过,还听对方说:“谢谢。” 压根没把自己当成什么哥儿,只认自己是男人的云怀瑾,心里根本没想过要避什么嫌。 崔慎见云怀瑾如此自然的接过他的贴身之物,嘴角翘了翘,又很快压下去。 等云怀瑾缓过劲后,第一句话就是拒绝。 “我不成亲。” 他前世虽然在十七那年做过一次春|梦,对象还是个男人。 因为梦太真实了,压根忘不了。要不是身体没有任何不适,他都以为是自己喝多了,真的发生过这种事。 这梦让他意识到,自己可能喜欢男人。还独自消化好久,接受了自己的取向。 但他现实里,又没有喜欢任何一个男人,搞得他又怀疑自己是不是不喜欢男人。 只是他还没搞明白,就穿越了。 穿越之后一直忙着生计,养崽,也没空想着这些。 虽说他不确定是不是真的喜欢男人,但他确定,自己现在不可能和一个男人结婚的。 还是一个他根本不认识的男人。 被云怀瑾毫不犹豫拒绝后的崔慎,眉心微皱似有不解,“为何不愿意与我成亲?” 云怀瑾道:“我不认识你,怎么可能和你成亲?” “你不认识我?”崔慎声音透着难以置信。 云怀瑾张了张嘴,好像不应该这样说。 他确实不认识眼前的男人,可现在也能确定这人就是乖宝的亲爹,他不认识,原身肯定认识的。 而他现在在他人眼里就是原身,这么说确实是有些伤人了。 云怀瑾只能换一种说法,“在我看来,两个人成亲,是要彼此相爱的。你爱我吗?” 崔慎微愣,爱?这是什么东西? 见崔慎茫然模样,云怀瑾就知道对方连感情是什么都不懂。 “乖宝今日上学了,你要见孩子的话,等中午的时候,我可以带你见。 不过最好还是晚上散学再见,不然乖宝上学第一天,状态就不好,夫子会不高兴。” 云怀瑾没有关于原身和崔慎之间的记忆,不太敢和对方谈及他们之间的一切,只能转移话题到云初身上。 说完之后,云怀瑾又加了一句,“我可以让你见云初,但绝对不会让你带走云初的。” 崔慎听到这话,不由笑了一声,“我若真想带走孩子,你又能如何?” 一想到云初有可能被带走,云怀瑾就有些心慌,他咬了一下下唇内侧,让自己镇定。 “如果孩子不愿意走,我会想办法抢回来。” “若是愿意,你会让他和我走?”崔慎挑眉问道。 云怀瑾心里不舒服,但还是点头。 崔慎轻笑,“放心,不抢。我只见见,可以吗?” 云怀瑾眼睛一亮,抬起头来看崔慎,这人位高权重,应该不屑于骗自己吧? 他疑惑道:“真的吗?不骗我?” “真的,不骗你。” 见云怀瑾情绪没那么低落了,崔慎又道:“我住在百福客栈,私塾散学后会再来。” “好!”云怀瑾心里的大石头落地。 在看一眼云怀瑾后,崔慎才带着人离开。 人走之后,云怀瑾感觉自己像是打了一场仗,累的直接趴石桌上,他和崔家还真有缘。 他怎么也没想到,李怀州口中的崔相,就是他孩子爹。 云怀瑾趴了一会就起来了,他得给两个孩子做好吃的。 梅兰,竹菊都在小厨房里忙活,对于刚刚的事情,只字不提。 那人一看就是非富即贵,身边带着的人,看起来也十分不好惹。有些事情,主家不说,她们还是少打听的为好。 第191章 临近中午,方三爷带着两个镖师从府城的杂货铺回来。 今日正好也是杂货铺开业的日子,他三人临时去维护一下秩序。 方三爷见云怀瑾状态不对,有些蔫蔫的,便问道:“东家可是发生什么事了?” 云怀瑾有气无力回他,“乖宝他亲爹找来了。” “啥?” 方三爷震惊道:“小东家的亲爹不是早死了吗?” 对于林县令写的那个宣传小故事,实在是深入人心。方三爷又是后来才入的庄子,对之前的事不清楚,所以方三爷第一反应就是震惊。 云怀瑾差点都忘了这茬,只希望对方没有发现吧。 百福客栈的雅间内,崔慎看着手下人查来的东西,看到“瑾初农庄庄主死了夫君,独自带着孩子生活”时,有些哭笑不得。 他何时死了?他怎么不知道? 继续往下看时,见周庄一应事情,崔慎心中极为不快。 想了一下,越想越气。直接让人研墨,写了封信叫人送去江州府衙。 信里说了要杀鸡儆猴,让买私盐者更不敢冒险为之,加了周合的刑罚,周瑞是其名义上唯一子嗣,也受到了牵连。 中午给云初和云风送了饭食,又带了好多奶黄包,让孩子给同窗分着吃。 用灵泉水做出来的吃食,味道极好,赢得了一众小朋友们的喜爱。 最快速度的拉近了孩子们之间的距离,一顿饭的功夫,已经好多人亲亲热热的喊云初玩了。 至于云风,他们不敢招惹。这人长得和他们不太一样,看起来也凶凶的,还高高的,看着好害怕哦。 私塾散学前,崔慎又来了小院。 云怀瑾让他在院子里等,他去接孩子回来。 崔慎想和云怀瑾一起去,被云怀瑾拒绝了。 “贸然前去的话,我怕孩子一下子接受不了。我先去接,路上可以先问问孩子,而且得等孩子同意了才能真的叫你们见面。” 云怀瑾说这话的时候,也有些忐忑。他怕自己说的有些过分,哪有不让孩子见亲爹的。 但一想又觉得不过分,这么多年没出现,突然出现就要见孩子,凭啥啊? 云怀瑾脑子里有两个小人在打架,打的正欢,就听到崔慎说:“听你的。” 云怀瑾脑袋里的小人瞬间不打架了,他二话没说,直接出了院门。 方三爷要跟着去提食盒,走的时候还偷偷看了崔慎一眼。 他不晓得崔慎的身份,只知道对方的穿着气度,是个非富即贵的人,应该是个大人物。 而且这长得和小东家是真像啊!小东家的亲爹还真没死! 接到崽崽后,小家伙兴高采烈的牵着云怀瑾的手,欢快的讲着今天在私塾里发生的事情。 就连一直读书上的字这件事,崽崽都觉得有趣,要讲出来和阿父分享。 云怀瑾打起精神回应着崽崽,一直到了院子前,他才蹲下身,和云初说:“乖宝,阿父要和你说一件比较重要的事情。 现在乖宝的爹爹在院子里等着,乖宝要去见见吗?如果不想见,阿父就和他说,让他等乖宝想见了再来。” 云初听完愣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是什么意思。 他的爹爹? 云初满头问号,歪着小脑袋问,“可是我的爹爹不是死掉了吗?” 云怀瑾哑然,再次感叹林县令编的故事,真是深入人心啊! 这故事里,云初有的信有的不信。因为他是当事人,经历过的事情又都记得清楚,不会真的被骗到。 但他真的以为自己亲爹死了,因为云怀瑾从来不讲,而他也从未见过。 现在知道爹爹还活着,云初的好奇心盖过其他的情绪。 “阿父,我想见见。” 云怀瑾点头,牵着云初的手往前走。 云风跟在后面,心里也震惊,原来弟弟还有个爹爹。 想完又在心里默默骂了一句,肯定是个坏爹,不然怎么一直都没出现过。 云初最开始的好奇想见,在快要到家门口的时候,有些近乡情怯,想靠近又有些害怕靠近。 他停下脚步,看着院门,云怀瑾和云风还有方三爷跟着他一起停下。 片刻后,似乎是做好了心理准备,又牵着云怀瑾的手继续走。 院门被方三爷推开,跨过院门,绕过照壁,便看到了人。 云初和崔慎相见的一瞬间,双方都愣住了。 云初瞬间就确认对方是自己的爹爹,崔慎也是一眼确定这孩子是他的儿子。 长得实在是太像了,就像是大小翻版。 哪怕云怀瑾想嘴硬说不是,都没任何的说服力。 云初牵着云怀瑾的手,他稍稍的往云怀瑾的身后躲。寻找着熟悉的安全感,以此减少内心的紧张与慌乱。 “你是云初?” 崔慎最先开口,低头看着和自己相像的孩子,声音都不自觉的温和许多。 云初贴着云怀瑾站着,他点头后,又仰着头看着和自己很像的男人,打量了好一会。 最后还是忍不住好奇的问道:“你是我爹爹对吗?你没有死吗?为什么大家都说你死了呢?” 因为知道他的爹爹死了,枣沟村的小朋友们那段时间为了安慰他,给了他好多的好处。 还让他当了好久的老大呢。 第192章 现在他爹爹没有死,他下次回去,得和朋友们说清楚才行。 原来爹爹和他长得这么像啊,有爹爹就是这个感觉吗?好像也没有什么感觉。 云初在心里胡乱的想着东西,他最想问的其实是,没有死的话,为什么一直没有出现。 但他不敢问,他怕听到不好的东西,会让阿父难过,也让自己不高兴。 崔慎听了云初的问题,听懂了他未尽之意。 他蹲下身,平视着云初。 “我是你爹爹,没有死。至于为什么都说我死了,我也不知道。但云初,你要相信,我是刚知道你存在不久。在知道之后,第一时间就来见你了。” 云怀瑾有些惊讶崔慎会捕捉到云初的小情绪,并且第一时间进行了安抚。 他低头看向崔慎,正巧崔慎抬头,二人视线相对。 云怀瑾轻咳一声,移开了目光。 千万别问他为什么不告诉他云初的存在,他也不知道原身想的是什么,他就是个背锅侠。 听了崔慎的话后,云初低下头,抿着嘴微微的笑了笑。 “云初,你想要和阿父,跟着爹爹一起回崔家吗?” 崔慎冷不丁的一句话,让云怀瑾握紧了云初的小手。 被握紧手的云初抬头看了看云怀瑾,他没有抽开手,也没有喊疼。 他知道多一个爹爹意味着什么,而他需要的关心爱护,早就拥有,而且拥有了好多好多。 更重要的是,阿父好像不想离开。他也不想离开,他很喜欢这里。 他看向崔慎,摇头道:“我不要走。” 听到乖宝的话,云怀瑾心里松一口气。 他刚刚太紧张,都没在意崔慎说的是孩子和他一起去崔家。现在想来,他也是不愿意去的,高门大院规矩多,哪有庄子里的日子舒坦啊。 之前听裴诗文说的那些,云怀瑾都觉得头大。更别提裴家只是商户,崔家家大业大,他进去了怕是一天也受不了。 崔慎对云初的选择早有预料,倒是没有太多情绪,只是微微颔首。 倒是云怀瑾偷偷松一口气时的表情,让崔慎有些想再逗着玩一下。 最后想想还是算了,情绪大起大落的,对身体不好。 因为瞒着清醒的消息,崔慎才得出空来一趟丰水县,见一见云怀瑾和云初。 这段时间正好也能让一些不安分的人蹦出来,到时候一网打尽。 不过他不能一直“昏迷”下去,小皇帝也要撑不住了,他得即刻回雍京,收拾一批人。 他们父子俩不去雍京也好,如今雍京不安全,小皇帝根基未稳,他树敌太多。 去了,反而是靶子。 留在江州府,也算是上策。 他站起身,对云怀瑾和云初道:“我无法在丰水县待太久,今夜就得启程。” 云怀瑾和云初有些讶异,没想到人会这么快就走。 除此之外,倒是没有其他情绪。于他二人来说,崔慎是个陌生的人。 临走的时候,崔慎又问一遍云怀瑾,“你真的不要和我成亲?” “我真的不要。” 崔慎听到云怀瑾再次毫不犹豫的拒绝,心里有些生气可又发不出火,更多的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酸胀情绪。 最后他只能带着自己察觉不到的幽怨,看了云怀瑾一眼,随后一言不发的扭头就走。 见崔慎真的什么也不说,直接走了。云怀瑾还有些不大相信,这人这么好说话?说不同意,就直接走了? 没有去父留子?真的把乖宝给他了? 云怀瑾松开云初的手,小跑着到院门,躲在后面悄悄探头看崔慎离开的背影,确认他真的走了。 谁知对方竟然突然回头,他没来得及缩回去,被对方看个正着。 偷看被抓包,尴尬之际云怀瑾挥挥手,“再见,一路平安。” 崔慎心中的郁结之气消散大半,他确定,身后那悄悄探头看着他离开的云怀瑾就是他要找的人。 到了码头,崔慎让随行的暗卫派些人手,在暗中护着父子二人。 随后便上了回程的船,与系统说话。 主要是系统在求他。 【大人,您就同意绑定吧。求求您了。】 崔慎直接忽略,心里想着关于云怀瑾的事。 在打听了关于云怀瑾的一些事后,崔慎发现云怀瑾前后变化也是颇大,派若两人。 农庄里的那些生意,他也有所了解。虽然对外说是有药肥的原因,但崔慎想很可能是那个叛逃系统做的。 007明明发现了叛逃系统,却还要跟着他回去,求他绑定。说明要回收那个系统,定是与和他绑定有直接的关系。 想到007一直说的能量,崔慎猜大概是和他绑定后就能有那种能量。有了足够的能量,才能回收。 崔慎想到云怀瑾因那系统日子过的不错,对007的请求就更加漠视。 他直接闭目养神,脑海中仔细对比了查探的关于云怀瑾的事,又想到那一夜,这人前后的变化。 根据系统初见他时,说的灵魂。想到一种可能,崔慎以心声问道:“一个人的身体里,会有两个灵魂吗?” 007一直跟着崔慎,知道他打探云怀瑾的事,也跟着一起看了打探来的那些。 知道崔慎为什么这么问,实在是前后差太多了。 第193章 【一个人,不可能有两个灵魂。遇到云怀瑾的时候,我也检测过了,没有被附身,灵魂身体百分百的契合。云怀瑾,就是云怀瑾。】 007检测到崔慎提起云怀瑾时,情绪会有异样波动,它换了种说法,试探性的道,【大人,叛逃系统不是好东西,它特别坏。长久在云怀瑾身上,对他也不好。大人,你就和我绑定吧!】 这次崔慎果然没有忽略,而是问道:“怎么个不好法?” 007见提这个有效,人终于理它了,于是赶紧对着检测到的数据,准备列出叛逃系统的种种罪行。 结果显示的数据发现,丰水县居民幸福指数在稳步上升,瑾初农庄幸福指数已经达标。 而云怀瑾的个人能力指数,情绪指数,身体指数,全都是最优。 怎么可能? 叛逃系统不是会吞噬他人情感力量,让自己变得更强大吗? 这样好的数据,简直就是巨大的粮仓,它竟然没吞噬? “你怎么不说话了?”崔慎问道。 007哑了半天,默默的自闭。 它可能这辈子也完不成任务,回不去了。 叛逃系统,它竟然浪子回头,做好系统了! 雍京城,大朝会上。 昏迷已久的崔相,在所有人都在猜测他死了,钓出不少不安分的朝臣后,终于出现在了世人眼前。 以此为契机,崔慎又清理了一批人,提拔了一批人。朝堂之上的乌烟瘴气,消退了许多。 没人知道,崔相去过偏远的丰水县,包括云家。 回来后,崔慎没有打草惊蛇去动云家。 他们的欺骗固然可恨,但当初也有他自己的原因,给了对方欺骗的契机。 担心云家逼急了会对云怀瑾父子俩动手,毕竟江州府云家是有一定的话语权。 他怕有个万一,鞭长莫及。 不如就先这样,等后面找个合适的时机,再行处理。 第64章 崔慎离开后,云怀瑾和云初又快速回到了之前的生活状态,对于父子俩而言,这个突然出现的人,并没有对他们的生活产生影响。 云怀瑾来到府城后,清闲了不少。尤其是云初和云风还去上学了,一旬只休一日。 他没事就在琢磨着铺子里还能上新些什么,去年收成不错,面粉也准备在铺子里上新。 收成好,面粉多。云怀瑾又寻思着看能不能弄成挂面,大雍没有挂面,而挂面易于携带,保质期长,应该会很有市场。 琢磨几天后,挂面被云怀瑾弄出来了。 面粉加入适量的水和盐,和到不粘手不粘锅,便可以第一次醒发。完成醒发后,就要开始将面团搓条盘面,盘成一个大大的圈,然后再盖上小被子进行发酵。 发酵完的面条需要交替缠绕在两根长长的棍子上,缠完一组换下一组。缠好的面条还需要挂在木箱口,再盖上薄被二次发酵。 时辰到了,就可以挪到外面,挂在太阳底下,开始拉伸面条。 此时的面条有足够的韧劲,拉伸之后如丝飘荡。这时只需要等待晒干即可。 云怀瑾用果蔬做了不同颜色的挂面,院子里五颜六色的,漂亮的很。 云初每天上学时都要和尚未晒干的挂面说话,“你们快点晒干哦,我好想吃你们啊。” 晚上散学回来还要去看看,用小手指轻轻戳戳,发现它们变硬了都要高兴好一会。 离吃漂亮面面,又近了一步! 挂面做好的那天,也是瑾初农庄的面粉上市的日子。 经过去年一年的时间,江州府因为干旱导致的缺衣少食也终于缓了过来。粮食的物价上,逐步降低,趋于平稳。 最明显的变化就是,今年去丰水县购买豆浆粉去卖的货郎,要的货量明显增加了许多。 不仅如此,到了一年一度的县试,今年来买“科考套餐”的数量也是激增。 好多都是回头客,也有不少被之前购买过的推荐来的。 之前由于涉嫌购买私盐,周家倒了。吴家比周家情节更严重,吴权仁判的比周合还要狠。 一家子全都流放了,家产也尽数抄没。 好味居和聚味斋这两家开始疯狂占领市场,将之前有客来酒楼的生意全都拉到了自己的手里,两家酒楼又壮大许多。 尤其是好味居,再次成为了江州府第一大酒楼。 裴家重回巅峰,裴诗文也没有因此回到后宅。族里虽有一些族老会说几句,不过都被裴家主挡了回去。 家中突逢变故,他也看明白这个孩子是有能力的。既然有能力,也想干,那就干下去。 什么哥儿抛头露面会没人要,笑话,他裴家的哥儿,还愁没人要?实在不行就招赘,再不济就家里养一辈子。 赚那么多钱,还能没孩子一口吃的,一个地方住? 有了裴父的鼎力支持,裴诗文也有了后盾。他一下子接手了丰水县和江州府府城的两大酒楼,每天也是忙的团团转。 之前都不会骑马,现在也为了生意,练就了一身的好骑术。 两家酒楼的快速发展,也加大了瑾初农庄的菜蔬以及家禽的售卖量。 在丰水县和江州府城三家杂货铺同时上新面粉后,两家酒楼派了人去买。 刚打开面粉袋子,就是一阵麦香。后厨迫不及待的倒水和面,准备做个简单的手擀面。 第194章 面条入锅后开煮,麦香四溢,闻着有一种暖洋洋的感觉。随便弄了些浇头浇上,面条筋道爽滑,入口有韧劲,咀嚼时还能回味出丝丝甘甜。 两家尝了之后,几乎是立即拍板,要定瑾初农庄的面粉。 这面粉如此好,用这面粉做其他面食,味道口感肯定也是蹭蹭直上啊! 就手中这碗随便做了浇头的面,卖五十文一碗,那都有人排队买! 云怀瑾如今住在府城,裴诗文也是隔三差五的就要来府城,聚味斋的陈掌柜就在府城。因此二人找云怀瑾也很方便。 来的时候,两人还在半道碰上。 都说同行是冤家,不过好味居和聚味斋关系又不是真的那样敌对。 两家是有竞争关系,但各自的主打菜系不一样。每个人口味不同,都会有偏好,不会存在谁家把另一家的固定客人抢走一说。 有时候好味居的菜蔬用完了还会问聚味斋借,聚味斋的草莓卖光了,也能从好味居调些来。 是竞争关系的同时,也在彼此帮助。 这会陈掌柜看到裴诗文,就笑道:“小裴掌柜这是来买面粉的?” 裴诗文也没瞒着,“是的,陈掌柜也是?” “哈哈哈哈是的,这瑾初农庄的面粉实在是香,别的面粉根本没办法和庄子里的比。” 二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就走到了云怀瑾的小院。 敲门后,是笔墨开的门。 两人刚进小院,就见满院子挂着五颜六色的细条,空气中似乎有麦香。 陈掌柜最先反应过来,“云庄主这是又弄出什么新奇有趣的东西了?” 笔墨引二人进去,这两位都是可能会购买挂面的客人,他笑着解答说:“是,这叫挂面。东家说能存很久,方便携带。水开了直接煮就行,省时省力。不像手擀面要现擀现切,还存不了。” 裴诗文和陈掌柜面面相觑,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了想要。 这挂面不仅是方便,快速。这颜色也好看啊,红红绿绿的,瞧着多喜庆? 二人来的也巧,正好碰上云怀瑾给云初过生日,要给云初做个生辰面。 这会正在厨房用胡萝卜切“生辰喜乐”。 云怀瑾想起第一次给云初过生日,那时候是旱灾刚开始的时候,外头又有流民,乱糟糟的。 崽崽那天早上起来时,发现自己有一碗生辰面还哭了。 他虽然小,但是他见过别的孩子生辰时,家里人会给他们下一碗面吃。 但是他从来没有,他不仅没有生辰面,也没有生辰。没有人给他过,从来没有。 云怀瑾想到当时崽崽哭的那样伤心,一抽一抽的,心里也有些难受。更加用心的刻着胡萝卜。 这孩子期待好几天吃彩色挂面了,今天给他做个漂亮的,让他高兴高兴。 “东家,聚味斋的陈掌柜,还有好味居的裴掌柜来了。” “知道了。” 云怀瑾放下手里的活,去了外面见人。 他来的时候,陈掌柜和裴诗文正一脸惊喜的来来回回走,盯着院子里挂面看不停。 看到云怀瑾过来,二人一脸喜色,陈掌柜迫不及待的问道:“云庄主,这挂面卖否?” “卖的,不过这刚弄明白怎么做。批量生产还需要一段时间,得等等。” 听到云怀瑾说卖,陈掌柜和裴诗文都笑了起来。 裴诗文道:“那这挂面生产后,可得和我们两家酒楼招呼一声,我们提前来定。” 云怀瑾笑着应下。 二人确定了挂面的事后,这才想起他们来是要买面粉的,于是二人又说了要与瑾初农庄定面粉。 庄子里面粉挺多,给两个酒楼供货不在话下。云怀瑾直接同意了,说今天下午就叫铺子里的人去送货。 面粉本来就是细粮,是贵价之物。瑾初农庄的面粉售价,又是市面上的一倍。哪怕是批量进货,这成本价也不低。 但陈掌柜和裴诗文都不觉得这有什么,哪怕价格贵也无所谓,他们自从用了瑾初农庄的菜蔬家禽后算是知道了,只要东西好符合高价,贵也能卖的特别好。 二人谈成了生意,又高高兴兴的离开。 云怀瑾见天色不早,赶紧回小厨房继续做生辰面。 每一种颜色的挂面云怀瑾都弄了一些进去,汇聚成一碗,像彩虹面条。上面摆着切开的鸡蛋,“生辰喜乐”以及爱心形状的胡萝卜切片,还有肉片,青菜。 云风的午饭也是一样,不过里面没有“生辰喜乐”的胡萝卜片,但有爱心形状的胡萝卜切片。 除了生辰面外,云怀瑾还用院子里另修的面包窑烤了一些小面包,里面夹着草莓果酱,准备一起带过去,让云初分给同窗吃。 他做的多,夫子也单独做了一份少糖的。 中午的时候,云怀瑾和方三爷提着食盒去了私塾。 夫子有规定,家长中午送饭不能进私塾,免得让孩子们心不静,影响读书。 云怀瑾只能将食盒交给相熟的门房,还不忘给他塞个油纸包,里面包着两个小面包。 门房不敢收,刚要推拒就听云怀瑾说:“今天是我儿子云初的生辰,我给小朋友们还有夫子也都做了小面包,希望大家能够同乐。 见者有份,这小面包你就收下吧。也辛苦你提这么重的食盒跑这一趟,实在对不住。” 第195章 话说到这份上,又不是什么特别贵重的东西,门房不好再推。他听着这些话,心里也高兴,不由也笑道:“嗐,这算什么多累的活。既是小公子生辰同乐,那我就厚颜收下了。” 到了饭点的时候,门房拎着大大的食盒过去。 王夫子看到那食盒就知道是云初的阿父送来的,之前也送过一次包子,闻着还挺香,每个孩子都有份。 想来这次是又送了足够私塾里孩子们吃的东西来了,也不知是什么。 云初记得今天是自己的生日,他早上太困了,阿父想让他多睡觉,说生辰面就中午送来私塾吃。也说了会做小面包,让他给同窗还有夫子,一起分享。 云风牵着云初去了放食盒的长桌,他打开食盒,看到里面还有个小食盒,绑着个布条,上面写着“给夫子”。 云风把布条解下揣在袖中,然后拎着小食盒,给云初,“这是东家给夫子备的。” “我去送!”云初接过食盒,追上了尚未走远的王夫子。 “夫子!” 云初的声音让王夫子停下脚步,他低头看着云初,笑着问道:“是云初啊,可是有什么问题要问夫子?” “没有问题哦夫子。” 云初捧着小食盒,递给王夫子,高兴道:“夫子,我今日过生辰哦,阿父说做好吃的,大家同乐。我阿父做的东西可好吃啦,夫子你尝尝好不好呀?” 王夫子除了束脩外,是从来不会私下收学生们东西的。 他这次本也想拒绝,可触及到云初期待的眼神,就没来由的心软了。 “好吧,夫子收了。” 王夫子接过小食盒,抬手摸摸云初的小脑袋,慈祥和蔼的说:“云初生辰喜乐,要好好长大。” 云初乐呵呵的点头,“好哒!” “快回去吃饭吧。” 王夫子挥挥手,脸上带着笑让云初先回去。 云初回去后,云风就让他坐好,然后给他端生辰面。 这面一端出来,就吸引了一众小萝卜头的惊呼声。 “啊!云初!你的面条好漂亮啊!” “哇~好美啊!还有字唉!” “我认识字!我认识字!让我看看是什么字!” “我也要看!我也认识!” 几个小萝卜头挤过去,因为过于好奇,都不怕云风的冷脸了。 他们一边认字一边念,“生,辰,喜,乐”。 念完后恍然大悟,一群小萝卜头才意识到今天是云初的生辰,纷纷真情实意的说:“生辰喜乐!云初!” 云风在一众的七嘴八舌中,也祝福着云初生辰喜乐。 云初一下子收到了好多好多的祝福,他脸上的笑容扩大,幸福的要冒泡泡。 “我阿父做了好多好吃的,大家一起吃哦!” 小萝卜头们听完这话,瞬间更精神了。 他们之前可是吃过云初阿父做的特别好吃的包子,可甜可好吃啦! 回去后还想让家里人做,可惜做出来的都不好吃,搞得他们想了好久。 但是又不好意思问云初要,他们知道云初家里有铺子,这样好的东西肯定是要卖钱的。他们就想着等着铺子里卖的时候,再去买。 谁知道云初家的铺子,一直没有好吃的包子卖。 没想到今天云初的阿父又做了好吃的,会不会是好吃的包子呢? 小萝卜头们很期待,云初面也顾不上吃,要给同窗们先分好吃的。 云风也去帮忙,油纸包一人一个,一共二十个人,发的很快。 小萝卜头们忍不住打开油纸包,看这里面的东西像包子又不是包子。 闻起来比上次的包子还要香甜,他们被香气引着迫不及待的把食物塞进嘴里。 哇~好软啊~好甜好好吃哦~ 天啊!还有草莓酱! 呜呜呜呜呜,云初的阿父做的东西太好吃啦,他好想也做云初阿父的孩子哦。 孩子们一边吃一边在心中各种感叹,压根没空说话。 云初也吃起了属于他的生辰面,彩色的面条按着颜色团起来,像是雨后的彩虹,漂亮的不可思议。 灵泉水喂养的鸡,宰杀后小火慢炖,出来的鸡汤异常鲜美。 配上这筋道爽口,麦香微甜的面条,实在是好吃的不得了。 云初和云风都没空搭理他们的小面包,只埋头吃面。 面好好吃哦!汤好好喝哦! 云风的胃口大,他的碗也是比云初的大一圈。云初之前吃饭特别快,这两年改了很多,但比起同龄的孩子,还是快的。 而云风吃的更快,他面比云初多,最后是在云初之前吃完的。 两个孩子把面和汤都吃的干干净净,一点没有浪费。 小面包他们暂时没有吃,都时刻记得云怀瑾的话,不能吃太饱,太撑,对胃不好。 一碗面的量,够他们饱了。再吃就多了,所以两人都留着小面包,准备下午的时候吃。 下午的时候,云怀瑾在小院里切挂面。 得按着长度切好,装在罐子里,或者用油纸包好。 门外传来了敲门声,笔墨他们四人都在切挂面,是方三爷开的院门。 本来方三爷也切挂面的,但在他控制不住力道,直接捏碎挂面后,云怀瑾就让他远离脆弱的挂面了。 方三爷开了院门,就看到有好多人,都抬着箱子,从院门一直排到外面的巷子里。 第196章 为首的年轻人还是方三爷见过的,他对方三爷拱手,语调平,语速快,“上次来时,知晓了小公子的生辰八字。想着小公子生辰快到,我家主上回去便给小公子准备了生辰礼,还请主家前来接收。” 方三爷让人稍等,随后就进去找云怀瑾。 “东家,小东家的爹给小东家送生辰礼来了。” 云怀瑾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呆了一下后,才想到是崔慎。 “让人进来吧。” 方三爷应声后,将院门彻底打开,叫人抬东西进去。 然后院子里就被堆了二十多个大木箱子,与那些尚未收起来的挂面挤在一起,显得院子更小了。 木青走了过来,恭敬的对云怀瑾行了礼,“在下木青,云庄主,这些是主上给小公子的生辰礼,还有送给云庄主的礼。” 云怀瑾的注意力从那堆成小山的大木箱子上收回来,反手指了一下自己,有些不敢相信,“我还有呢?” 木青点头,手指了一下稍微深色一点的大木箱子,“这些,都是云庄主的。” 云怀瑾一看,更惊了。 豁!还挺多,这半壁江山都是他的。 不过崔慎给的这些,崽崽能收,他却不能收。他并不是真正的原身,没办法心安理得的收下这些。 “那个,这些都太贵重了。云初的那些留下就行,给我的那些,你们还是拿回去吧。” “好的云庄主。”木青答应的十分迅速,没有任何的犹豫。 云怀瑾还以为要推拒一番才能成功呢,正想着就又听木青对手下人说:“将这边的都抬走沉河。” 云怀瑾一愣,“什么沉河?” 木青转头为云怀瑾解惑,“回云庄主的话,主上送出去的东西,从来没有收回去的道理。 主上说,庄主若是不要,这些也不必带回,直接沉河便可。” 云怀瑾只见过崔慎一面,对他并不了解。 第一印象是觉得这人太漂亮了,第二印象就是这人说话特直接,上来就说要成亲。 印象最深的还是崔慎和他说的那句,“放心,不抢。” 短短四个字,却在最大限度的安抚了他,让他终于踩到了实处。 现在,云怀瑾感觉自己了解崔慎一点了。 壕无人性。 “行了,留下吧。” 云怀瑾看得出来木青不是在吓唬他,而是他不要的话,对方真的会抬着东西就去沉河。 收了人家的礼,云怀瑾不好什么也不给。 刚刚切好的挂面,云怀瑾全装了。又让方三爷去一趟杂货铺,把草莓果酱,吐司面包,猪肉脯,肉松那些都拿些回来,就连面粉也带些来。 他没那么多的好东西给,便又塞了一根人参进去。 “和你那什么主家说,别嫌弃啊,乡下没什么好东西,不过味道都很不错的。这挂面还是我亲手做的,外头都还没有,独一份呢,礼轻情意重嘛。” 云怀瑾说完,木青把东西收好后,又恭敬行礼,“云庄主的话在下会带到,庄主再会。” 云怀瑾摆摆手,送人离开,“再会,再会。” 终于送走了人,云怀瑾松一口气。 他让方三爷把箱子打开,看看里面有什么,然后归置一下。 二十多个箱子里,绫罗绸缎,金银珠宝,玉石首饰,古玩字画,书籍字帖,笔墨纸砚,珊瑚摆件应有尽有。 方三爷走镖时候见过不少奇珍异宝,他虽然不是品鉴字画的专业人士,但也看得出来,箱子里的书籍字帖都是价值不菲,甚至还有孤本。 而笔墨纸砚这些,也都是上好的,皆为名品。 云怀瑾也看出这些东西价值不菲,听说笔墨纸砚用好的,字也能写好。 乖宝上学正好能用上。 到了散学的时间,云怀瑾和方三爷去接两个孩子回家。 一路上云初都在说今天好多人和他说生辰喜乐,还说挂面漂亮,特别好吃,小面包也香香软软的超级好吃。 云怀瑾最喜欢牵着云初的手,听云初小鸟一样的开心雀跃的和他分享每天的见闻。 快到家的时候,云初讲完了他今天遇到的开心有趣的事情。 云怀瑾也道:“你爹爹也送了生辰礼来,就在库房里,快进去看看吧。” 云初闻言,眼睛一亮,眼眸中满含期待,脚下步伐都快了许多。 到了库房后,云初看着满满当当的库房,惊讶的张大嘴巴。 第一反应就是,“阿父,我们的库房要不要扩建呀?” 云怀瑾还真想了一下,崔慎不像是会只送这一次的人。 他转头对方三爷说:“明天你去联系一下人来看看。” 方三爷道:“好的东家。” 应下后,方三爷就又去打开大木箱子,让云初看看里面的东西。 云初对其他的不是很感兴趣,在看到笔墨纸砚,书籍字帖的时候,高兴的拉着云风,“哥哥,这些我们都一起用!” 云风一直在注意着云初脚下,防止他被箱子绊倒。 突然听到云初和他说话,他有些茫然的抬头,回神后又立刻摇摇头,“这些都是贵重之物,小东家使不得。” 云怀瑾听着云风的称呼,他知道云风还是一直把自己当下人,称他东家,称云初为小东家。 他听着,也没有去纠正什么。 第197章 因为只有这样,云风心里才会安心一些。就连云初,也能模糊的感知到云风的心理,从而一直默认着云风的称呼。 他两属于各喊各的。 而云初对付云风有自己的绝招,他仰头看着云风,满含期待,“可是,我好想能和哥哥一起用哦。哥哥可以答应我吗?” 云怀瑾心里数了三个数,就听到云风犹豫着说:“好吧。” 不愧是他干儿子,和他一样抵挡乖宝萌萌攻势不可能超过三秒钟。 雍京,相府。 崔慎坐在书房听着木青的汇报,书桌上除了精致名贵的摆件外,还有一排颜色各异的挂面。 “你说,这是他亲手做的?还是独一份?” 木青颔首,“云庄主是这么和属下说的。” 崔慎满意的点点头,又指着边上的大木箱子,“里面还有哪些是他亲手做的?挑出来。” 木青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回主上的话,没有了。” 崔慎沉默片刻后,又问道:“除了让你带的那些话,可还有什么信件?” “并无。”木青说完后直接低下头。 又是一阵诡异的沉默后,崔慎挥挥手,“让人进来收拾东西,你下去吧。” 崔管家带着人进来把木箱抬走,准备收拾桌上挂面时,被崔慎阻止,“这些明日再弄,下去吧。” “是。” 人全都走了之后,崔慎坐在椅子上,视线落在那一排颜色不一的挂面上。 这一次他脑海中,关于那人的记忆,不再只有一点点。 崔慎想到那日与云怀瑾见面,他说要和他成亲,对方没有同意。 他问原因,对方说,要相爱之人,才可成亲。 爱意他知为何物,可他不知的是,这些年,总是会不经意间想起那一夜。他是真的对人心动了,还是只是因忘不掉那晚记忆,长久以来挑起的欲|望作祟。致使他对这个人,总有一些不一样的感觉。 崔慎似乎没办法给自己答案,至少现在不能。 他坐了一会后,取纸放在空位处,提笔蘸墨,想要写信。 只是墨汁滴溅到纸上后,他都没能写下第一个字。 说什么呢?又能说什么呢? 崔慎悬笔久久不落,最终有些焦躁的将被墨汁弄脏的纸揉成一团扔在地上。 随后又取了一张,这次他试着写了一行字,“见字如晤,展信舒颜。” 写完后又顿住了,没一会,地上又多了个纸团。 一个时辰后,书房地上全是纸团,裁好的纸张,不知不觉也只剩最后一张。 崔慎没有喊人进来裁纸,而是提笔迅速在纸上写了一行字,最后停笔,吹干墨迹,装入信封之中。 他将信封用红蜡封好,“木青。” 外头很快来了人,崔慎将信交出去,随后背着手转身,“给云怀瑾送去。” 木青接过信告退,崔慎有一瞬的后悔,觉得自己写的不好。想要喊住人,又想算了反正他也写不出别的。 云怀瑾怎么也没想到,时隔十二日,又见到了木青。 不过这次木青没有带什么大箱子,而是给他带了一封信。 “这是主上给云庄主的信。” 云怀瑾有些懵的接过了信,木青没走,而是坐在了桂花树下的石凳上。 “你这是?” 云怀瑾有些疑惑道。 木青看向云怀瑾,神色坚定,“等云庄主回信后再走。” 那日主上问他有没有信时,就知道自己该带一封信回去。 这次来,虽然主上没说要回信,但木青知道,他得等一个回信。 不然回去没发交差。 云怀瑾点点头,心想或许信里有重要内容等着他快回吧。想到这里,他也不耽误时间,赶紧去了小书房,磨了墨后拆开信看。 打开信后,云怀瑾面露疑惑。 就一句话? 他翻看背面,干干净净也没字。 崔大丞相,耗时一个时辰,废掉数张纸后,铁画银钩的写了一句话。 准确的说是八个字,【近日安好在做什么】。 以为是有什么大事,磨墨要回信的云怀瑾,盯着那堪称一绝的字迹,在看清内容时,头上冒出一排的问号。 盯着那八个字看了好一会,最后,云怀瑾觉得自己悟了,崔慎这是想找人聊天啊! 云怀瑾将信纸放在桌上,也没拿新的信纸回,直接提笔蘸墨在边上的空白处写了起来。 【好得很没干什么在回你的信】。 想了一下后,云怀瑾又在隔行写,【你呢】。 然后吹干墨迹,将信纸叠好重新塞回信封。也没用蜡封口,直接拿着塞到木青手里,“回好了。” 木青看着手里的去而复返的信封,唯一不同的是,这次开了口,红蜡没了。 他问道:“云庄主回的信,在这里?” 云怀瑾点头,“嗯,是啊。” 木青确认后行礼离开,带着那封新出炉的回信,赶回了雍京。 崔慎在宫门关闭前回了府,崔管家得了关照,第一时间告诉了崔慎,木青回来了,正在书房里候着。 崔慎面上不显,脚步隐约的加快。 到了书房后,木青立即拜见,随后奉上一个信封。 在看到信封模样后,崔慎嘴角的笑意僵住。 第198章 “他……不看信?” 木青低头回道:“云庄主说在里面回了主上的信。” 崔慎闻言接过信封,看到信确实被拆开了。 想到自己只写了那几个字,也不知道他会回些什么。 崔慎动作稍快的展开信纸,看清内容后,不由一笑。 他没想到,云怀瑾会在他的话后直接回复。这是他没有见过的,心中觉得有趣。 在看清云怀瑾回的消息后,崔慎拿着信纸去书桌,赶不及一样的都没喊人磨墨,自己磨了墨,也提笔在后面空白的地方,学着云怀瑾的说话方式,继续回。 【我也很好也在回你的信东西可还喜欢近日得了一套琉璃杯盏给你送去愿你喜欢】 把信叠好后,再次塞回原来的信封,崔慎把信封交给木青,“让崔庆去库房取那套琉璃杯盏,连着这信再给云怀瑾送去。” 木青不敢多言,接了信后去寻崔管家去了。 第65章 等木青带着东西紧赶慢赶到了江州府,已经是三月中旬。 正是春暖花开的时候,又逢两个孩子一旬一休,云怀瑾带两个孩子出去踏青郊游去了。 木青没办法,只能在江州府城里等着。 闲来无事,木青准备去吃点东西。身为暗卫,他们出门在外,那都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在路上走这么会功夫,木青便知道了府城哪家酒楼的东西好吃。 好味居,聚味斋。 此时他在南边,离好味居近,便去了好味居。 进去之后,木青才知道这酒楼有多受欢迎。 晌午未到,酒楼里已经坐满了人。大致扫去,从衣着神态,言谈举止发现里面还有许多外县的来客。 本地人与外地人,仔细观察下还是能分得清的。 来得早不如来得巧,许是多日的奔波赶路,老天爷看着都心疼,给了木青一分运气,酒楼里正好还有个空位。 他被酒楼伙计领了进去,坐在拐角。 闻着空气中弥漫的食物香气,木青也觉得饿了,“招牌菜,都来一份。” 伙计笑着应声后,就去了后厨报菜。 家常炒菜来的快,烤鸭要慢些,这样也正好不耽误木青填饱肚子。 眼前饭菜色香味俱全,在木青尝试性的夹起西红柿炒蛋送入口中的时候,酸甜口感在口中爆开,好吃的他都怀疑自己吃的不是西红柿炒蛋。 他们做暗卫月钱其实不少,对他们来说,钱财都是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因此每次发月钱都会用于自身享乐上。 在吃这方面,木青从未亏待过自己。 以往他什么好吃的没尝过,可竟是没有一家能与好味居的饭菜相比。 木青长途跋涉的疲惫,被美食所慰藉。真好吃啊!他可以再来好多趟! …… 带着两个孩子郊游踏春的云怀瑾,此时正在费劲的钓鱼。 他最近给云初讲的睡前故事是武侠类的,大侠爱在河边捉鱼直接吃烤鱼。云初听着就想尝试一下,正好今天有机会,云怀瑾便说钓一条上来。 云初期待的捧着小脸,蹲在河边,等着他的阿父钓鱼上来烤。 结果就是,鱼竿已经近半个时辰毫无动静,方三爷犹豫了半天还是上前道:“东家,不然我下河去捉吧。” 云怀瑾十分听劝,二话没说就收了鱼竿,“好的,辛苦你了。” 方三爷笑了一声,“嗐,这有啥。不瞒东家说,我打小就是个摸鱼行家。村子里的其他人下河半天摸一条,我就能摸一筐。” 方三爷一句话,让云怀瑾,云初和云风三人都齐刷刷的看去,投去一个“好厉害”的眼神。 给这大块头还整不好意思了,撸起袖子,脱了鞋挽起裤脚就往河里跳。 “方叔叔小心哦。” 云初有些担心的喊着,方三爷蹚着水摆摆手,“没事,小东家别担心。” 方三爷确实如他所说,在摸鱼上是个行家。刚进去没一会,就摸了一条鱼上来。 “阿父有鱼啦!我们吃烤鱼!”云初拍着手,高兴的说道。 云怀瑾摸摸他的头,蹲下给带来的炭盆点火,又在河边找了几根粗细适合的树枝,用来串鱼。 方三爷没一会功夫,就捉了五条鱼上来。 云怀瑾带了不少吃食,他不是特别爱吃鱼,因为每次都会被刺卡到,并不准备吃。 云初和云风饭量小,两人吃一条,这五条鱼也够他们一行七人吃的,便让方三爷上来。 鱼是方三爷处理的,他之前在外走镖,也没少捉鱼烤鱼吃。 云初看方三爷干净利落的手法,又听方三爷说起以前走镖的日子,给云初听的入迷,他觉得方三爷和大侠很像。 方三爷也陷入了以往的记忆,神色有些怀念,最后却又笑着说:“不过以前吃上顿没下顿,把命拴在裤腰带上的日子,可算是过够了。还是现在好啊,安稳,踏实。” 他手下的兄弟们也都是这个想法,在瑾初农庄的日子,就是他们以往做梦都期盼的。 今年便是三年之期的第三年,方三爷也为以后的生计隐有发愁。 若是东家不再继续雇他们,这样的好日子,便是最后一年了。 方三爷处理完手里的鱼,用云怀瑾洗过的树枝将它们串了起来。 在云初的期待下,给了他一条串好的鱼,让云初自己去烤着玩。 第199章 云风也得到了一串,和云初坐在一起,举着鱼在炭盆上烤。 方三爷一人烤三条,云怀瑾带着竹菊和纸砚铺地毯,摆放带来的吃食。 云初三人终于烤好了鱼,举着坐到了铺好的毯子上。 草地柔软,河水缓缓流动,河边柳条随风起,周围开着不知名的小野花,五颜六色,漂亮的很。 坐好后,云初满怀期待的咬了一口他的烤鱼。 唔…… 漂亮的小脸蛋皱了起来,当大侠好不容易哦,方叔叔也好不容易哦,要吃好难吃的烤鱼。 被云怀瑾用灵泉水养了这样久,云初也不再像之前,吃什么都觉得一个样,只要能填饱肚子就可以。 如今崽崽也有了自己的喜好,这烤鱼外面焦焦的,里面没味道,还多刺,有腥气。他就很不喜欢吃。 不过再难吃,云初也没有浪费,吃完了自己的那一半。 还对云风说:“哥哥,你吃不下去的话,我可以帮你吃的哦。” 云风看出云初不喜欢吃这个烤鱼,他摇摇头,“我可以吃的小东家。” 云初闻言点头,快快乐乐的吃起了他爱吃的布丁。 竹菊,纸砚还有方三爷也都坐下,吃着东西,一起欣赏春光。 纸砚今天非常开心东家带他出来玩,虽然是因为要留沉稳的看家,但不管怎样,他出来玩啦~ 现在纸砚自认为自己已经不再是从前那个,每天都觉得肚子饿,看什么都想吃的自己了。 因为东家让他们都吃饱了饭,月钱也比以前多了。不仅如此,还会有额外的奖励,每三月还会给他们换一次牙刷,添一次牙粉。 有时候东家做些什么吃的,他们也都能跟着吃上。 纸砚觉得自己每天都特别开心,这会云初给他递过去一只大大的卤鸡爪,纸砚习惯性的接过去,“谢谢小东家。” 云初一直记得纸砚保护过他,对纸砚也比较亲近。平日里看到纸砚,都会和他打招呼,也会留好吃的给纸砚吃。 云初弯着眼睛笑,“不谢哦。” 卤料本就极香,灵泉水更加放大了这个香气。鸡爪卤的久,胶质满满,一嗦就能脱骨。那骨头嚼着,都觉得香。 纸砚啃的正欢呢,突然瞪大了眼睛,吓的鸡爪子都掉了,“我的老天啊!东家不好啦!有人要跳河!” 斜对面的一座小拱桥上,有一人影摇摇欲坠。 纸砚坐的位置,正好抬眼就能看见。他话音刚落,一行人都没来得及回头,就听到了“扑通——”一声。 “快救人!” 云怀瑾起身边说边往河边跑,被方三爷拦住,“东家我水性好,我去。” 不等云怀瑾多说,方三爷就快速离开,只来得及脱了鞋,人就进了水里。 如方三爷所说,他的水性确实不差。人很快被他拉了上来,是个哥儿,脖子侧面有颗红色的孕痣。 此人很瘦,人也已经昏迷过去。不像是落水后昏迷,而是落水前昏迷。 云怀瑾没敢耽误,第一时间让方三爷将人送马车上,带去最近的医馆去看。 云怀瑾和云初云风也一起跟着去,竹菊还有纸砚留下收拾东西,纸砚会驾马车,由他驾另一辆马车走。 到了医馆,方三爷将人背下马车。云怀瑾三人也下来后,医馆的伙计帮他们将马拴在拴马桩上。 方三爷背着人,跟着医馆的人去了内间。把人放下后,那伙计有些惊讶,“鹿哥儿!” “你认识?”方三爷问道。 伙计上前帮忙把人放在小榻上,“认识,他经常给我们送草药。这是怎么回事?怎么落水了?你们是鹿哥儿什么人?” 不怪伙计多问,这群人要么衣着不菲,要么人高马大,都不像是鹿哥儿平时会接触的人。 方三爷道:“我随着主家在河边赏景,家中一小厮突然发现有人要跳河,然后就听见了落水声,东家见人落水,下令救的人。” 伙计闻言满脸的不可置信,“什么?鹿哥儿跳河?怎么可能!他不可能寻死的。这世上,没人比他更惜命的。” 二人没说多久,大夫就来了。 大夫也认识鹿哥儿,见他一身的水,也是讶异不已。 伙计没等大夫开口问,就将他刚刚问来的事情给说了。 听到说鹿哥儿跳河时,大夫也是明显的不信。他家里还有个孩子,怎么也不可能丢下孩子就走的。更何况,鹿哥儿一直觉得他的命,不单单只是他一个人的,惜命的很呢。 知道送鹿哥儿来的人,都是他的救命恩人,大夫也松一口气,他差点以为鹿哥儿惹了什么麻烦。 搭脉诊断后,大夫心里有了数,“没什么大碍,就是饿的,人给饿晕了。” 不过想想也真是后怕,正好过桥的时候晕倒落了水。 要是当时没人看见,第一时间救回来,怕是就回不来了。 知道人没事后,云怀瑾一行人也放心了。他们不便多待,准备离开。 临走的时候,云怀瑾给了诊金和药费。 人都饿晕了,想来也是没多少银钱的。他既然遇到,能帮一把是一把吧。 大夫知道鹿哥儿家里的情况,那真是穷的揭不开锅的。他想了一下后,还是自作主张的替鹿哥儿收下了。 欠人情,总比没命好。 “还请公子留下姓名住址来,鹿哥儿醒了,定是想要登门拜谢的。不然这银钱,他怕是用着也心不安。” 第200章 大夫年纪有些大,眼睛有些花。他没注意到云怀瑾眼下的小小红痣,只以为他是个俊朗的公子。 云怀瑾也不觉得称呼有什么不对,直接报了姓名,又说了在府城的住址后,留下银钱就走了。 回去的路上,云怀瑾摸摸两个孩子的头,“今日郊游被打断了,等下次休息,阿父再带你们去。那时候,花开的更多。 我们还可一起放纸鸢,好时候比赛,看看谁的纸鸢飞的更高好不好?” 两个孩子都点头说好,云初还祝愿着被救回来的叔叔,可以快快醒来。 他们回去的时候,竹菊和纸砚已经回来了。 纸砚凑到云初身边,问情况怎么样。云初声音软乎乎的说:“那个叔叔没有事,大夫爷爷说是肚子饿晕倒的。” 纸砚舒口气,还好不是专程跳河,不然他晚上都不敢睡觉了。 他们刚说完话,院子的门就被敲响,笔墨去开门,发现是木青。 他有一瞬间的疑惑,雍京离江洲很近嘛?怎么这么快又来了? 云怀瑾看到木青的第一反应也是如此,他总觉得木青刚走没多久。 “云庄主,这是主上要我给庄主带的信,还有琉璃杯盏。” 木青将手里抱着的漆器匣子和一封熟悉的信交给云怀瑾。 然后他依旧往桂花树下一坐,这次云怀瑾没说什么,猜到是和上次一样,等他回信。 云怀瑾抱着漆器盒子,低头问云初,“乖宝有没有想和你爹爹说的?” 云初想了一下,有些不太好意思的点点头。 带着云初进了小书房,云怀瑾先磨墨,然后打开他已经开过一次的信封。 这次崔慎也没有用蜡密封,云怀瑾开的很迅速。 抽出熟悉的信纸,云怀瑾看了崔慎前面给他回的内容。 他微微挑眉,心想这人适应的还真快。 看完后面,又有些惊讶,给他送了琉璃杯盏? 云怀瑾有些好奇的打开了漆器盒子,里面划分着不规则的格子,周围是有极厚的绒布保护防震动。 是不同样式的琉璃杯盏,装茶的,装水的,装酒的都有,一共九个。 这琉璃以淡淡青绿为主,晶莹通透,净无瑕秽十分的漂亮。 云怀瑾一眼就喜欢上了。 他盖好漆器盒,提笔在信纸上隔行回,【很漂亮很喜欢谢谢我给你选了草莓味道特别好别处都没有希望你也能喜欢】。 云怀瑾没有什么精致珍贵的东西回礼,他想着从灵泉空间里摘点草莓让木青带回去,顺便再送株灵芝。 他在空间里种的那些,都是自己留着吃的。里面的草莓口味,比庄子里对外卖的还要好,他一般都是浑水摸鱼摘了和云初吃。后来云风来了,就又多一个云风。 现在,即将再多一个崔慎。 “乖宝,你想和爹爹单独说话,还是想跟着阿父的后面继续写呢?” 云怀瑾指着信纸,问云初的意见。 云初看到了前面的内容,觉得这样回信好好玩,于是说道:“要一起!” “好,乖宝你在这写你想说的话,阿父出去一趟,马上回来。” 云怀瑾不好凭空拿出草莓,准备去一趟杂货铺拿些回来,然后用空间里的草莓替换。 给云初指了回信的地方后,云怀瑾先出了书房。 又和木青说要出去一趟,也没让人跟着自己快去快回。 府城的杂货铺离云怀瑾住的小院很近,走过去也是一刻钟的时间。 府城杂货铺的掌柜,是沈二郎。 张一金在带了沈二郎一段时间后,就和云怀瑾说,以他的资历已经再没有东西可教了。 云怀瑾便又让沈二郎去了北城的杂货铺呆一段时间,张二银也在一段时间后来与云怀瑾说,没能教的东西。 最后云怀瑾让沈二郎去了周海草的销售部,在他慢慢有了起色,与周海草不分伯仲后,府城杂货铺正好准备开张。 沈二郎便被云怀瑾提去做了府城杂货铺的掌柜,他样貌年轻,见人先带三分笑,为人处事令人舒心,与人交流也一直保持在一个让对方觉得舒服的程度。 因此没人因为他的年轻而轻看他,反而觉得他随和近人,让人忍不住的心生好感,感到亲近。 沈二郎将铺子打理的很好,加上因为地理位置,还有府城这个优越的条件,这个杂货铺每月的收益,是三个杂货铺最多的。 沈二郎看到云怀瑾后,立即从柜台出来,“东家,您怎么来了?” “我来拿点草莓,还有吗?” “还有,东家您去里面坐,我这就去给东家拿来。” 沈二郎邀云怀瑾去里面歇歇,云怀瑾摇头拒绝了,“不坐了,赶着时间回去。” 沈二郎听说云怀瑾赶时间,也不敢再耽误,赶紧给云怀瑾拎来一篮子的草莓。 云怀瑾提着草莓就走,到了没人的地方,把它收空间里放着,不然太重了。 快到小院的时候,才又找了个僻静无人处,去空间里面,快速把篮子里草莓先倒出去。又用意念将空间里种的草莓填满篮子,整个过程用时很短。 自从云怀瑾发现空间里的作物,可以随着他意念而动后,每次来空间给古树浇水,想吃果子了,都没有再自己跑去摘过。 只要他想一想,果子就能出现在他手里。 第201章 有时候,他都会有一种自己修仙了的错觉,这个法术有什么不同? 不过这也只能在空间范围内有用了。 重新装好草莓后,云怀瑾拎着出了空间。方三爷见人回来,上前替云怀瑾拎篮子。 进院子后,云怀瑾走到桂花树下,“这篮子草莓还托你带去给崔慎。” 方三爷很快上前,将篮子放在石桌上。 木青看着鲜红欲滴的大草莓,闻着草莓的甜香。这草莓闻着看着,比他今日在好味居吃到的草莓,竟然还要好。 他忍不住悄悄的吞咽口水,幅度很小,没让人发现,“好的。” “阿父,我写完啦!”云初听到云怀瑾的声音,扒着书房的窗边,垫着小脚对外喊了一声。 云怀瑾进了书房,看到云初脸上被自己不小心抹了墨迹,笑着拿帕子替他擦干净小脸。 “阿父,你看看我写的话,写的好不好呀。” 云初献宝一样的把信纸送到云怀瑾眼前。 云怀瑾依言看去,他的乖宝用依旧有些四分五裂的字体,写了几个加密文字,【父多多父多多我曰二厶初】。 云怀瑾看半晌,看明白云初写的是“爹爹我是云初”后,没忍住笑了一声,又问道:“乖宝没有别的要说的嘛?” 云初也知道自己的字写不好,小脸红红的,不好意思的往云怀瑾怀里趴,“没有别的要说的。” 云怀瑾一想也是,这父子俩加起来没说过几句话,都不算熟悉,以云初的性子有话和崔慎说才奇怪。 他只在熟悉的人面前,是个小话唠。不熟悉的人,云初都是听别人说,几乎不会说自己的事情,或是分享。 云怀瑾把信装好,又去了趟卧房,找了个匣子从空间里拿了株灵芝装着,一起带出去给了木青,“这也是给崔慎的。” 木青拿上东西后告辞,离开小院后,将草莓从篮子里装到一个三层大食盒。买食盒的路上,正好路过瑾初农庄的杂货铺。 想到上次给崔慎带的回礼,有不少他挺感兴趣的,于是木青进去采购一通,让自己路上能吃点好的。 人嘛,就得在奔波劳碌的任务里,学会善待自己。 …… 江州府随着暖春到来,菜价也越来越稳定,与旱灾前变得差不多。 之前府城和丰水县一直在观望的其他几家酒楼,还有规模稍微大些的小饭馆,也各自去三家杂货铺询问定货菜价。 好味居和聚味斋的接连成功,加上菜价稳定,让他们再也坐不住。 庄子里的菜蔬,大批量采购的价格,也是市面上采购价的一倍。 来问价的酒楼几乎是都确定了采购,这个价格他们能否接受。 毕竟去酒楼吃饭的客人,菜价上涨些,只要味道好,也还是能接受的。 不过他们采购的也不是特别多就是,远远没有好味居和聚味斋的多,毕竟财力和客源在那摆着。 他们现在也咬不下肉来,就想着在后面跟着喝口汤。 来问价的饭馆最终决定采购的十家只有一家,他们本就是小本生意。去他们那吃饭的客人,也没那么多的银钱点贵价菜,想想还是放弃了。 没两日后,江州府内其他几个县的酒楼管事,也都陆续前来定菜。 这还全是因为好味居和聚味斋。 这两家酒楼可以说是开遍了整个江州府,府下各县都有其分店。 本来他们这些酒楼的菜品水平都差不多,突然来了两个菜品一绝,招牌菜超多的酒楼,直接让他们的生意一落千丈。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呐。那些食客吃过好的,哪里还会想吃差的? 食客们宁愿排队等,也不要去他们那舒舒服服的吃。 各个酒楼掌柜的一合计,这不行啊,再这样下去,他们得关门大吉! 于是在多方打听下,他们打听到了瑾初农庄。 知道两家酒楼都是由瑾初农庄供菜,又听了一些好味居和之前的有客来的事后,想也没想就去了丰水县。 他们到丰水县打听瑾初农庄定菜的事情,被告知去农庄的杂货铺。 庄子在扩建工坊后,规模变大。有人想要订什么货,都是直接去杂货铺下单,每天庄子里送货的时候,正好能带回前一天的下单。 云怀瑾再像之前一样一个个见人,他得累死。 菜蔬的运送,也在规模扩大后,庄子里不再送到酒楼了。 好味居和聚味斋在江州府内都有分店,庄子里根本没办法一个个送。都是送到杂货铺,由酒楼的人从杂货铺后门将菜蔬运回。 分店在其他县路途远一些的,来运菜蔬牛车都不行得马车。还不能定蛋类,损耗太大。 其他县的酒楼来了问清楚采购价后,也是全都订了。 不订不行啊,其他的同行订了,就你没有。这不肯定会被对方比下去吗? 好在他们的客人也是能花钱的主,菜价高些也能卖的出去。 至此江州府内所有酒楼,都在瑾初农庄里定了菜,庄子里的菜也变得供不应求起来。 云怀瑾在回庄子,悄悄给浇地用的水塘换水添水的时候,又从后来周庄的地里,划了百亩地,用来种菜蔬果 又听张木桥汇报了一些庄子里的事,没什么问题后问他黑黑一大家子怎么样。 本来黑黑是要带走一起去府城的,谁知道黑黑在临走前,带回了一只大着肚子,快要生产的母狗。 第202章 没两天就下了一窝的狗崽崽,这下黑黑带不走了,在庄子里呆着吧。 总不好叫人家一大家子分离,而府城小院也养不了这么多的狗。 所以只好托张木桥照顾。 “回东家的话,都精神得很呢,东家要去看看吗?” 云怀瑾点点头,去看了黑黑一大家子后,才回了府城。 刚回去晚上就下了场大雨,还好没在庄子里过夜。不然第二天路肯定烂的都不好走。 前一晚下了场大雨,地面泥泞不堪,水坑积洼颇多。 雨天路滑,鹿哥儿急着赶路,摔了两三次,好在篮子里的草药都被护的好好的。 一路同人打听,终于到了地方。他已经是一身泥泞,好些都干了在衣服上结块。 鹿哥儿找了个偏僻的地,将身上的干泥能搓的都搓了,虽然搓了干泥后,看着衣服还是有些脏。但是比之前好多了,至少不是脏的不能见人。 弄好衣服后,他挎着小篮子,有些紧张的敲了敲小院的门。 开门的正好是方三爷,他瞧着来人面善,想了一下后想起是谁。 鹿哥儿正好开口,“我是那日在小桥上无意落水的鹿哥儿,回春堂的周大夫同我说了落水后发生的事,给了我恩人住址,今日特来拜谢。” 方三爷让人先进来等,自己去通报了云怀瑾。 鹿哥儿站在门房的屋檐下,悄悄的打量着周围,只觉得这里贵气逼人,连地都是用砖铺的。 低头看到自己满脚的泥,鹿哥儿有些窘迫的缩了缩。一时紧张,忘记弄草鞋上的泥了,他还弄脏了人家的地…… 正准备要弯腰用袖子擦地上的泥,方三爷就来喊人了,“东家在里面,要我带你进去。” 鹿哥儿有些不好意思的请求着,“我把地给踩脏了,我擦干净再进去吧。” 方三爷看了一眼地上的泥印说:“不碍事的,快进去吧,可不好叫东家久等的。” 云怀瑾没在屋里,而是在池塘中间的小亭子里。 私塾布置了课业,要画风景。云怀瑾就带着两个孩子在亭子里写生,他自己也在一旁一起画。 鹿哥儿跟着方三爷来到凉亭,见到云怀瑾就要下跪。 云怀瑾吓一跳,“别别别,快拉人起来。” 他距离鹿哥儿还有一段距离,只好开口让方三爷把人拉起来。 鹿哥儿看出云怀瑾不喜跪拜,他不好做恩人不喜的事,便立即起了身。 见鹿哥儿不是那种不肯听,非要跪的,云怀瑾大松一口气。 “恩人,我没什么好东西给恩人送来。这是我进山挖的药材,还请恩人收下。” 鹿哥儿把挎着的篮子往前送,云怀瑾走过来接过篮子,低头看去竟然还有根小人参。 其他药材云怀瑾有的认识,有的不认识。但每个都挖的很完整,也清理的很干净。 “东西我收下了,你的草药很好,足够那日诊金与药费。” 云怀瑾心知自己收下这些,鹿哥儿才能心安,便也没有来回的推拒。 “这些够诊金与药费,可恩人的救命之恩,我无以为报。” 鹿哥儿都听说了,他那日晕倒后直接摔进了河里,要不是被人救起,怕是这辈子都到头了。 他从袖中暗袋里掏出一个打了补丁的小布包,又从布包里面小心的抽出一张折叠的纸,“恩人,这是我家祖传的种参方子。我家中人在养参一道上,是实打实的好手。 只是家中突逢变故,药田被毁。我……我家死的就剩下我和孩子了。 这人参养育,需要银钱支撑。我没那个能力再养,以后也不会让孩子再养。 这方子我便给恩人,聊以回报恩人的救命之恩。” 云怀瑾心中有些惊喜,之前周庄那个养参的人在周合被抓后,就走了。 他本来还想让对方继续帮他养参,看药田呢。 虽然有灵泉水浇灌,养死都很难。但至少懂行的人,能将其养的更好。这样也能将灵泉水的作用发挥最大,让作物呈现出最好的状态。 “你会养参吗?” 云怀瑾问鹿哥儿道。 鹿哥儿见云怀瑾迟迟不接他手里的方子,正想要再说一说,就听到云怀瑾冷不丁的问他话。 鹿哥儿都没多思考,脱口而出说:“会养。” 云怀瑾脸上露出笑容来,“方子我不要,我要你帮我养参,看药田,成吗?” 说完又补充道:“你其他的草药有了解吗?暂时只有一个人,药田能看的过来吗?” 鹿哥儿惊诧不已,他,他这是有活干了? “会,我会。我能看药田,一个人能的!” 鹿哥儿声音有些激动,家里已经揭不开锅了,他每天采那点药,根本就不够。 “恩人!你是我的大恩人!” 鹿哥儿把方子往云怀瑾手里塞,“恩人,请你一定要收下,不然我实在是没脸留下。” 他本就欠人一条命,如今又得一条生路,他无论如何也没那个脸把方子带回去的。 云怀瑾见鹿哥儿心意已决,只好收下。 “以后要养参看药田,你怕是不好回家去。你能接受带着孩子住在庄子上吗?会给你们备好房间,庄子也会供你们一日三餐。” 鹿哥儿更是闻言高兴不已,他正想厚颜开口,求着恩人能不能让他带着孩子。没想到恩人竟也想到,还在他之前就说了。 第203章 “接受!我接受!谢谢恩人,谢谢恩人。” 鹿哥儿一个劲的道谢,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压在身上的重担,一直无法呼吸顺畅的胸口,都突然间轻了许多。 他是真的遇到了贵人了。 第66章 鹿哥儿回去后, 第一时间和他的孩子说了今后要离开村子去农庄生活的事情。 鹿哥儿的孩子也是个哥儿,因胎中不足有些体弱。如今七八岁的年纪,看起来还是小小的一团。因吃的不好,脸色也是蜡黄。 看着瘦弱的孩子,鹿哥儿满眼的心疼,抱着孩子说道:“小雨,等阿父赚了钱,就给小雨买糖吃。也让咱们小雨尝尝糖的好滋味。” 小雨胆子有些小,哪怕是面对自己的阿父,也不敢完全放开自己。他声音弱弱的应着,“阿父也吃。” “好,阿父也吃。” 鹿哥儿抱着孩子,看向外面的篱笆院。他们一家突逢变故,死的死,伤的伤。他能和孩子活下来,在此处隐居活命,全靠着家人以死相护,博出来的一条生路。 只是他好没用,差点让孩子和自己都饿死了……不过现在好了,他遇到了贵人相助,他一定会带着孩子好好活下去的。 鹿哥儿带着对未来生活的希望,很快就收拾好了东西,带孩子去了瑾初农庄。 云怀瑾在鹿哥儿走后,就让方三爷骑马跑一趟庄子,让张木桥收拾出屋子来,再让沈大郎与要去种参看药田的鹿哥儿对接。 之前人参都是云怀瑾自己打理,药田没有开。他离开庄子后,人参地和刚种上草药的药田,沈大郎就接过去了。 因为家中有个常年卧床的老父,沈大郎也认得些草药。加上在边关时,也在军营里开辟的药田待过一段时间。对比起其他人来说,让他看守照顾,也是适合。 正好这段时间庄子里也不招工,沈大郎每天坐着轮椅,由人推着去工坊转转就回庄子。 也没旁的事情,而瑾初农庄现有的参地很小的一块,种上草药的药田也不大。他打理一下参地,药田,也能有点事干,不会闲的发闷。 云怀瑾招鹿哥儿去庄子里养参,看药田,也是有意想要计划扩建参田。 扩建的参田,参苗不打算从空间里拿,准备直接在市面上买。空间里的人参长的太好,大规模产出,实在是太扎眼了。 药田其他的药材,只要是名贵的,云怀瑾都不准备大规模种植。 准备只分出一小块地,专门小规模种各种名贵的。这小规模种植的药材,对标的受众人群,也只是那一小部分。到时候卖的价,也自然会更高些。 更重要的是他也需要有一些东西,可以拉住上层的人。 金银玉石他弄不来,但是最好的药材,在关键时刻可以保命的药材,他可以弄出来。 云怀瑾准备鹿哥儿适应一段时间,熟悉了庄子之后,就开始先小规模种植,从空间里拿出的各种名贵的药材。 不然后面要用到,都没借口拿出来,说不清来源。 至于多种药材大规模种植,还需要再等等,得等羽翼再丰满些才可以。 农庄的药田可以先大规模的单独养参,慢慢的进入草药市场。 选择先大规模种人参,也是因为人参有多少都不愁卖不出去,它的销路很多。就是赚多赚少的问题,哪怕之前周合着急出手临时找买主,虽然比起之前赚的不多,至少也没亏。 药田的计划稳步推进,庄子里如今的生意也在蒸蒸日上。 江州府内其他县的酒楼在订购了庄子的菜蔬后,发现菜品味道果然变好了,多了不少的回头客。 各县的头部大酒楼,财大气粗,定的量很多。本身的客源也不少,有了菜蔬味道的加持,招牌菜的口味跟着往上提,口碑名声越来越响。 不过先机终归是被好味居和聚味斋抢占了,他们的生意再好,也好不过这两家。 而随着好味居和聚味斋,开遍江州府八个县,又引得八个县的大酒楼,全都去瑾初农庄定菜,使其菜品味道改善后。 关于瑾初农庄,以及庄主有独门秘方制的肥料,洒进土中就能够让种出来的作物,味道更好的消息,也传遍了江州八县。 江洲府最富庶的县,莫过于永安县,其次才是府城,再次是有状元糕的固华县。 而永安县,正是云家祖籍所在。与丰水县一个最南,一个最北。 永安县的望湖楼,是云家云三公子最爱去的酒楼。 哪怕是好味居和聚味斋在永安县开了分店,云三公子也会隔段时间就去望湖楼,看着湖景,美餐一顿。 这次过来,云三便尝出望湖楼的菜品味道比之前好了许多。 云三不由有些惊喜的对望湖楼伙计说:“这菜品价虽贵了,味道竟也跟着变好了许多,倒是值这个价。” 伙计笑道:“咱们是换了个庄子定菜,那庄子的菜味道可极好,价也是极贵。成本高了没办法,只能跟着提提价。 如今咱们店里的招牌菜可都限着量,掌柜的还特意嘱咐,卖到最后几份的时候,老主顾若来点菜,这招牌菜得优先老主顾。 云公子你来的可巧,正好还有最后一份,可不是仅着你们这雅间里先上嘛。 还好云公子吃上后也觉得满意,咱们这菜就没白定。” 云家的三公子虽然没有问其他,但伙计这样说出来,也叫人听着心里舒坦,觉得被重视了。 第204章 云三公子被暗暗的恭维一番后,对伙计口中的瑾初农庄产生了兴趣。 他们家中就是有大庄子的,这江州府内的庄子,没有他云三不清楚的。 但这瑾初农庄倒还真是没听过,可又觉得有些耳熟,想不起在哪听过了。 “这瑾初农庄是在哪?”云三公子问道。 伙计说:“就在丰水县,离咱这可远咯。” 丰水县,瑾初农庄……云三想了一下,好像是有听过这庄子卖什么豆浆? 云家在江州府属于大庄户,加上族中有人在雍京当大官的,他们云家在江州府内,那也是说得上话的有头有脸的人物。下面偏远小县,小庄子的事情,压根不会去过问。 而因为永安县和丰水县相距甚远,那“科考套餐”永安县还没有人听到消息,都是丰水县相邻的县读书人去买的多。今年又多了几个县,等消息传到永安县,怕是要等到明年。 倒是货郎在去年的时候,挑着豆浆粉来卖过一段时间。 江州府永安县最富庶,去年因为旱灾影响,豆浆粉进价偏高。因此卖的价也就高,货郎们想卖出货,自然是要往富庶的地方跑。 他们结合着瑾初农庄的故事,也舍点蝇头小利搞了个水囊,装着泡好的豆浆粉,给潜在客户先试喝。 基本上试喝的都买了,这味道实在太好,很难拒绝。 因此瑾初农庄,在永安县也不算是查无此庄,尤其是提起豆浆粉,便能想起瑾初农庄。 云家人不喜豆浆,觉得是低贱之物,他们只喝茶。 因此对于瑾初农庄更加不了解了。 云三没有将此事放在心上,只是在回去的路上,碰巧遇到了正用扁担挑着货卖的货郎。 以往遇到货郎,他并不会留意。只是今日在望海楼听伙计说了瑾初农庄的菜蔬,对这个没听过的小庄子产生了兴趣,因此今日他对卖豆浆粉的货郎,也格外留意了些。 对方正在推售豆浆粉,还说着关于这豆浆粉的来源的原因。 庄主是个哥儿,带着个孩子,丰水县。 明明之前也隐约听见过的话,可每次都没有在意,直接略过。 进入细细想来,云三眼睛逐渐睁大。 他们说的瑾初农庄,该不会是他们云家在丰水县的云庄吧? 除了夫君早死那个不符合外,其他的条件都十分符合。 云三赶紧赶回了家,找到他爹,将自己的猜测说了一遍。 云父听完,也觉得有道理。 “我派人去丰水县打探一下。” 云三又问道:“若是真的,我们该怎么办?听说那方子能改变作物味道,如今就连永安县的酒楼都用瑾初农庄的菜蔬。爹,这得多赚钱啊。” 云父沉思片刻,脸上也有些许动容,显然也是想到了这背后的利润。 不过他们庄子涵盖整个江州府的大生意也不少,不差这一点半点的。不过是给酒楼供菜,还不至于让他对一个小辈下手,拿小辈的东西。 最终云父沉声道:“瑾初农庄到底是不是云庄还不知道,若是真的,丰水县那边的一应田产铺面,全都在云怀瑾名下,与我们也是无关。 你大伯也只让我们看着,别让云怀瑾踏出江州府半步,没让我们做其他。我警告你,就算是瑾初农庄就是云庄,你也别去打那庄子的主意。” 身为父亲,自然是最了解自己的儿子。 他的这三儿子,最是爱钱。为了钱,什么都做得出来。 那云怀瑾哪怕是被他大哥赶出了雍京,可终归是他大哥的种,他大哥也没说让他“多关照”,还给云怀瑾铺子田产供以度日。看那样子,又不像是真的厌弃。 别人家的家务事,最好是别插手。他们与云怀瑾那边,就这样一直相安无事,也挺好的。 省的后面当爹的又想起来亲生骨肉,觉得心疼了,再拉他垫背。 云三本来有些蠢蠢欲动的心,被他爹这么一警告,只好收了起来。 他们一家都仰着大伯庇护呢,少牵扯他们家的家务事也好,省的后面里外不是人。 父子俩想到了一块去,云三说完瑾初农庄的事情,又说了药田的事。 “郑家那边来人,说今年风调雨顺,药材颇多,想要压价。我没同意,他们让我同爹你说一遍,要听爹的想法。” 云父没好气的看了云三一眼,“郑家前个儿来人,你今日在外吃完了饭才来同我说?” “就是想晾晾他们,哪能他们说降价咱们就降价卖啊?灾年的时候求爷爷告奶奶的要咱们卖给他们,说的那样好听,今年就这幅嘴脸,惯的他们。” 云三翻了个白眼,从他这里压价,和割他的肉有什么区别? 云父也有些不满郑家的做法,不过做生意都这样,他们自己也是这样,倒也不好多说人家什么。 “行了,压的不太狠的话就卖吧。这时候再换人收,人家也照样压价。” 云三知道是这个理,但不妨碍他心里不乐意。 不过生意还是要做,云三在晾了郑家两日后,终于再次约见郑家的人。结果云三还没来得及说要同意呢,对方又是一副笑面虎的模样,要再降价。 气的云三甩袖就走,“这价格就想买我云庄的药材?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 和郑家撕破脸后,云三也觉得自己有些冲动了。但他控制不住自己的气性,再来一次他还是会这样。 第205章 搞不好还能打人。 事已成定局,云父没办法只能给儿子收拾烂摊子。写了封信送去了雍京,想寻求他那当大官的哥哥帮忙,看能不能给在雍京找个销路。 …… 三月底的时候,雍京城也发生了一件不大不小的事情。 小皇帝生病了,已经三日没有早朝。 这病来的快,处处透着诡异,有人猜是被投毒,有人说是上次叛乱,被逆王伤了身体。 宫里的消息被崔慎封锁,传出去的星星点点,都没什么实质内容。对外公布的,只是换季少穿了衣,引起的风寒。 虽然信的人不多,各人心中都有自己的猜测。 崔慎近日来忙的不可开交,又要与朝臣议事,又要看着小皇帝那边,不能有意外。忙的连府都回不去,只能宿在宫中。 眼看着快要到木青回来的日子,崔慎第一次从此的心急想回家。 宫门下钥后,崔慎从政事堂去了小皇帝的寝殿。 宫人们纷纷见礼,殿内药味浓郁扑鼻,太医院院使正在给昏迷的小皇帝喂药。 人昏迷着,药很难吞咽下去。因此每次都要煎好几碗,一半漏掉,一半入口。还燃了药香辅助,就是为了能让药性足够调理身体。 进殿时的浓郁药味,便是这药香的原故。 崔慎例行问太医,“陛下身体如何了?毒可解了?” 太医院使恭敬回道:“回丞相的话,陛下这毒乃是幼年时便携带。如今发作起来,也是棘手难解。若是能有百年老参配合入药,应是能事半功倍。” “不是每日都有参汤,参片,还不够?”崔慎有些疑惑。 太医院使无奈的摇头,“这些人参的药性太差,不足以起到作用。” 崔慎越听越觉得不对劲,他记得从私库里调去的明明就是百年老参。 之前他昏迷,需要人参吊着命。小皇帝还开了自己的私库,将他手里的百年老参都送去了相府。 他醒后,给小皇帝找了些人参要补上。 不过小皇帝拒绝了,说是让他自己留着以备不时之需。因为下面的人很快补了一批上来,小皇帝与他说过,这批老参的品相都很不错,比之前的还好。 这次小皇帝因幼年被下毒,突然毒发。太医说了要老参后,崔慎便命宫人先去皇帝私库里取。 他府上的那些,也都拿了过来。 只是因他的人参品相都不如小皇帝私库里的,怕药性也差着些,便一直用着小皇帝的。 崔慎记得,小皇帝私库里补上来的,都是百年老参,如何会不管用?要叫太医院使,再次说要老参入药呢? 倏然间,崔慎想起刚醒的时候,系统曾说过,它提取人参的灵气让他吸收的事。 崔慎以心声问道:“系统,初次见面时,你与本相说过从人参里提取灵气给本相。 还说那些人参中,有的灵气多,有的灵气少,有的没有灵气。” 系统突然被崔慎点名,还有点小惊喜,它真的是每天都在刷存在感,然后每天都在被忽视。 这会崔慎问它话,它为了让崔慎对他有好印象,第一时间就回复了,【我是说过的,怎么了丞相大人?】 “你那时口中的灵气,是指什么?”崔慎问道。 系统说,【人参只有到达年限才会有灵气,以这里的话来说,也就是药性。】 崔慎了然,随后看向不远处的匣子里,切参片还没有切完的半根人参,“那边那个人参,你能检测出来,有没有灵气吗?” 系统每天都绞尽脑汁的想找到自己能帮崔慎做的事情,现在终于遇到一件,都要高兴疯了。它连忙应声,说能。 开启检测后,很快系统就给了答案,【丞相大人,这个人参没有灵气。】 这从小皇帝私库里拿出来的人参,与其说没有灵气,不如说是没有药性。 百年老参没有药性,怎么可能呢?唯一的可能就是,这是假的,这根本不是人参。 有人造假,将假的人参当真的混入其中,一步一步的往上送,最终送到了皇宫。 人参价贵,更别说百年老参。有人在这其中动手脚,其中牟利多少,叫人不敢深想。 若是无意送进了宫,问题倒没那么大。若是有意送进宫,那背后所牵扯的人,定然是有巨大的利益推动着此事发展。 这样的利益驱动的事,往往不会是什么好事。 崔慎揉揉眉心,突然觉得有些疲惫。 如今朝堂不稳,又刚发生过逼宫谋反,这事只能先暗中探察,确定是前者还是后者。 若是前者,以后进献给陛下的珍贵药材,让太医院再仔细检查便是。 若是后者,就只能先按下不动,避免打草惊蛇再出大乱子。得先稳住前朝,再着手收拾。 宫里的人参用不了,崔慎第二日便回了趟相府,要将第一次云怀瑾给他的回礼人参,拿去给皇帝。 回府的路上,系统又开始每日单方面与崔慎聊天,企图培养好感情。以后可以打感情牌,求丞相大人能和它绑定。 只是崔慎依旧充耳不闻,仿佛什么也听不见一样。 系统也不气馁,东一句,西一句的瞎扯。 突然就扯到了,【如果小皇帝醒了,丞相大人会告诉小皇帝他的人参都是假的吗?】 崔慎被这问题吸引,第一反应是点头。 第206章 可他不知怎的,突然想起了云初。小皇帝比云初只大两岁,登基的时候就是个孩子,现在也一样。 若是以往他会直接告知此事,但现在崔慎犹豫了一瞬。 小皇帝的年纪,确实还是太小了些。年幼时不知被谁下了药,如今毒发。又刚经历了逼宫谋反,唯一的叔叔也死了,现在他自己的私库又出现这样的事。 皇宫内院,没有一个可以让人安心的地方。在这里,该多害怕。 “前朝稳定一些再说。”崔慎淡淡回道。 不是不说,而是让小皇帝李续能有个喘息适应的时间。 回到相府后,崔慎便听崔管家说木青回来了。 这消息让崔慎多日来的疲惫,在此时有所消退。 他几乎是小跑着去了书房,等木青过来。 “主上,这是云庄主托属下带的草莓和小匣子。草莓一路颠簸,有些坏了。不过大部分还是好的,请主上过目。” 木青打开食盒,草莓的香甜气息瞬间钻了出去,萦绕在鼻息之间。 崔慎看向鲜红漂亮的草莓,觉得这草莓长的不错,因此多看了两眼,才问木青,“信呢?” 木青从怀中取出信来,双手奉上。 崔慎迅速的拆开信,发现这次的回复有些不一样。 除了云怀瑾的字,还有一个人的字迹。 只一眼,崔慎便知道是云初写的。 他盯着云初的字看了一会,才看明白是在和他打招呼。 “你先去找崔庆,让他准备一箱,不,三箱的字帖。” 崔慎说完后,木青面上表情未变,领命退下。 出了门后,才忍不住叹口气。 他就是个劳碌命。 木青走后,崔慎唤了小厮去洗了些草莓送来。 崔慎尝了一口云怀瑾给送来的草莓,觉得很甜很好吃。他极少在外流露喜好,他爱吃甜,旁人都不知道。 草莓的香甜,让崔慎忍不住吃的多了。一盘子十几个,吃的一个也不剩。 满足了口腹之欲后,崔慎又看了一眼另一个小匣子里的东西,是一株品相极好的灵芝。 他盯着灵芝看了一会,又想到了云怀瑾给的人参。 从品相上看,都是难得的上品药材。而且,他知道,云怀瑾给的,还不是假货。 崔慎想到007之前说的叛逃系统在云怀瑾的身上,他在想,这些应该是云怀瑾的系统给他的吧。 “系统,这种灵芝,你们系统怎么弄出来的?” 崔慎心血来潮的随口一问,007也没怎么在意的检测一下,随后回道,【这灵芝的灵气可高了,我们受位面限制,没办法在这个位面弄出来。去更高位的位面可以。】 “怎么不说话?”崔慎有些疑惑,这还是系统头一回没立即回答他。 007奇怪的啊了一声,【我刚刚说了啊。】 崔慎意识到不对劲,“说什么了?” 【就是…………………】 007说到一半停了下来,它发现除了最开始的那两个字有声波传递外,后面的声波全部断掉了。 它后面的话,传不出去。 出现这种情况,只有一种可能。它触碰到了这个世界的禁制。 可一个灵芝而已,怎么就是世界禁制了? 007不死心的再次扫描那株灵芝,用了更多的能量后,007发现,这灵芝的能量波动,是出自另外的空间。 与这个位面的人们所处的空间能量波动,是完全不一样的。 所以,这个世界存在着一个异域空间,而这株灵芝就是来自于那个异域空间。 灵芝又是有叛逃系统在身的云怀瑾送的…… 不可能啊,它们系统的能量与异域空间是冲突的。根本不可能并存在一个灵魂上啊,这样的话灵魂会被能量暴动割碎的。 007越想越觉得奇怪,崔慎等了一会后,发现007依旧在沉默,没有下文。 “就是什么?” 007被这一声弄回了神,它知道涉及世界禁制,说不出来。心里又有疑惑,需要去解开,便说道,【没什么,就是我弄不出来这种灵芝。因为没有足够多的能量。】 崔慎闻言,以为007之前的沉默是不好意思承认自己不行。因此贴心的没有再提。 倒是007又说话了,【丞相大人,您什么时候再去找云怀瑾呢?】 007能量不足,它得待在崔慎身边,崔慎虽说没有和他绑定。但是崔慎是个精神力量特别强的人,他周身的精神力波动,足够007日常吸收,维持运转。 远途移动定坐标,也需要大量能量。它的能量只够过去的,但它若是离崔慎远了,吸收不到崔慎的精神力波动的力量,加上能量耗尽,会直接关机的。 因此,007只能期盼着崔慎能够去一趟江州府。 崔慎听了007的问题,觉得007有些奇怪,“你好好的问这个做什么?” 007倒是想说实话,说自己想去确认云怀瑾身上的叛逃系统气息,和来自异域空间的灵芝到底怎么回事。 可它一个字都说不出来,这个位面的天道捂它嘴,不让它说啊! 007话只能说一半,【想去看看叛逃系统。】 崔慎闻言想了一下,“应是只能等年节才能去一趟江州府,不过也不能确定。” 他身在高位,着实是无法随意离开雍京。更别说一来一回二十来日,他想去,却也实在去不了。 第207章 年节放假,官员有探亲假十五日。不过三品以上的官员,探亲假几乎就是摆设。而且只有十五日,赶得上去,赶不上回。 只能到时间再看,希望今年可以和他们父子俩一起过个年。 不过想到二人的距离,崔慎也觉得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想了一下后,崔慎提笔写道,【草莓灵芝都很喜欢云初如今在启蒙雍京多学府要来雍京读书吗在这里的话会比在江州府好】。 写完后又给云初单独回了一句,【我是爹爹好好吃饭多练字】。 见云怀瑾喜欢送去的琉璃杯盏,崔慎又将库房里的琉璃制品都挑了一遍,选最好看精致的送。 这次东西多,木青不是孤身一人上路,他拥有了一个同伴。东西上船下船,都是请的力工去搬。 …… 江州府那边,云家的人也确认了,丰水县的瑾初农庄就是云庄。 同时,还知道了瑾初农庄的生意竟然做的很大。那豆浆粉卖的比他们想的好太多,各地商船都有大量的进货。 除此之外,庄子里还有会给商船供草莓罐头,菜蔬干这些货。听说出货量很多,瑾初农庄在丰水县的工坊开的也很大。 庄子在吞并规模不算小的的周庄后,成了丰水县第一大农庄。 如今府城也有瑾初农庄的生意,这生意还不错,很是受欢迎喜爱。 永安县的云家父子听了手下人汇报的那些,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那么偏僻的小县城里,庄子竟然能发展的这样好? 而一开始还觉得自己身为长辈,不好抢小辈东西的云父,在绝对的利益面前,也显现出本来的真实模样。 只有那一个菜蔬大生意的瑾初农庄,云父确实看不上。因此没必要为了颗芝麻,就去抢。 可眼下不一样了,瑾初农庄的前路上,全是金山银山。能与那么多商船有大单的生意,并且合作关系还极其稳固,这哪怕是他们云庄,也是做不到的。 想要,这生意,这庄子,这能改善作物味道的肥料方子,他通通都想要。 “三儿,你明日就去一趟江州府,去见见你那堂弟,还有小侄子。”云父的脸隐没在蜡烛暖光之后,半张脸在黑暗之中,看不清具体的情绪。 云三笑了一声,“儿子这就回去收拾东西,明早便启程。” 第67章 从永安县到丰水县,算上休息的时间,马车需要两天一夜,骑马需一日一夜。 云家人打探来的消息,说那云怀瑾为了让孩子上私塾,搬去了府城住,人不在丰水县。 府城与永安县的距离,比丰水县近一些。马车一天一夜抵达,骑马只需一个白天。 云三名唤云怀垚,他是个心急的,没选择坐马车,而是选择了骑马去府城。 在马背上颠簸一天的滋味不好受,好不容易到了府城,云怀垚的脸色也不好看。 他带了两个随从,其中一个就是来探听瑾初农庄的。 进了府城后云怀垚就让对方带他直接去瑾初农庄的杂货铺。 这个点天已经黑了,沈二郎也让伙计们收拾东西,准备打烊。 见外面风尘仆仆的来了三人,沈二郎笑着上前,略带歉意,“公子不好意思,铺子打烊了,没有货品出售,还请您明日再来。” 云怀垚扫了一眼空荡荡的货架,这杂货铺的布局摆放,倒是别致,一览无余。 之前听阿水打探的消息,说瑾初农庄名下的杂货铺,一日就能将上满的货售空,他还有些不大相信。 如今亲眼所见,倒是不得不信。云怀垚嘴角扬起一抹笑,眼神中透着一抹势在必得。 这些,以后就都是他的东西了。 云怀垚对沈二郎的话充耳不闻,他没有丝毫要离开的意思,而是微微昂着头,上下打量着沈二郎。 被人以探究审视的目光盯着看的感觉其实很不舒服,沈二郎接受着对方打量的同时,也在观察着对方。 此人来者不善。 “你是这的掌柜的?我是你东家的表哥,快带我去见云怀瑾。” 云怀垚说的理所当然,眼神语气都透着催促的意味。 沈二郎脸上笑意淡了几分,“我可没听说东家有什么表哥,你不是来诓人的吧。” 此人言行举止,神态眼神,都叫沈二郎感到不适。而东家的那些亲戚,之前从未出现过,现在突然冒出来,图的是什么,也不难猜。 更何况眼前这人还丝毫不加掩饰情绪,那觊觎要掠夺的神态,一览无遗。 一个如此狂妄自大,充满轻蔑的人。他若是把这样的人领去东家的小院,除非他疯了。 云怀垚没想到自己会被拒绝,还是被一个区区杂货铺的掌柜。 “云怀瑾真是没用,什么阿猫阿狗的都能做他铺子的掌柜。” 云怀垚脸色变得冷漠许多,盯着沈二郎威胁道:“本公子再说最后一次,带我去见云怀瑾。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如今的沈二郎可也不是当初的沈二郎,跟着张一金,张二银,还有周海草在各个铺子,职位上轮一遍。见了更多的人,明白了更多的事。 他哪里会被这三言两语的就给吓退了?这不是平白给东家丢人吗。 沈二郎看出这人就是来找茬找不痛快的,也不高兴道:“这位公子,不远处就是府城衙门,我倒是想看看,公子想怎么个不客气法。” 第208章 “你竟然敢威胁我?” 云怀垚惊诧不已,这人竟然敢威胁他!他是什么东西!敢威胁他! 云怀垚眯起眼睛嘲讽道:“云怀瑾见着本公子,都得恭恭敬敬的喊本公子一声表哥。 你是个什么东西?不过是云怀瑾的一条狗,也敢这样和本公子说话?” 说罢便给两个随从使眼色,“给我砸了这铺子!叫他知道,得罪本公子的下场!” 哼,打不了人,他就砸铺子。衙门来了人又怎样?他可没动手打人。 那两个随从听令上前,谁知沈二郎抬手一抓,两个准备打砸铺子的人,就被按住了。 沈二郎之前在码头扛大包,后来每日也不落锻炼。穿上衣衫看起来有些文文弱弱的,但衣衫下遮盖的,那可都是实打实的肌肉。 两个随从被沈二郎这么按着,动都动不了,胳膊疼的龇牙咧嘴。 铺子里的四个伙计也都围了上来,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拿了家伙事,有扁担,有凳子,还有擀面杖。 云怀垚本以为自己来了,那云怀瑾定是会恭敬的出来迎接才是。 谁知道阎王还没见到,倒是被难缠的小鬼先给拦住了去路。 云怀垚急性子归急性子,但也知道此时对方人多势众。他们铁了心不给脸面,自己真闹起来还真讨不着好。 云怀垚权衡利弊后,还是带着两个随从气汹汹的走了。没办法,他这次来带来的人少,只能将这口恶气咽下。 见云怀垚走了,沈二郎也没耽误时间,让伙计把铺子关了,他直接去了小院找云怀瑾。 小院书房内。 “你确定,他说是我的表哥?”云怀瑾确认道。 沈二郎点头,“是的,那人是这么说的。” 云怀瑾又道:“将对方的言行神态,再仔细说一遍。” 沈二郎依言又重复一遍,云怀瑾心里也对这所谓的表哥来意,也有些猜测。 云家的祖籍地就在江州府,大本营盘踞在永安县一带。但势力影响范围,涵盖整个江州府,实力不容小觑。 之前因为丰水县偏远又穷,他们不关注也正常。现在随着江州府各大酒楼的定菜,定肉,加上货郎,各地商船,瑾初农庄也不再是以前那个籍籍无名的小庄子。 随着发展,瑾初农庄的名声也只会传的越来越广。 云家人知道是迟早的事情,云怀瑾心里也有准备。 不论是雍京的云家还是江州府的云家,只要是对他没有什么威胁,他也不会主动去做什么,把自己的日子过好,比什么都重要。 可若是他们有不该有的想法,那也别怪他不留情面。 “这人明日怕是还会去杂货铺,若是去了,你叫他去好味居见我。” 云怀瑾的住所也不是什么秘密,只要多费点时间打探,迟早能打探出来。 他怕这人找不到他,会去私塾里找云初,与其这样,还不如见一面。 第二日,云怀垚一大早的就带着人去了杂货铺。他正准备今天搅了杂货铺的生意,逼着对方告诉他云怀瑾住哪。 结果他还没动手呢,就听沈二郎说:“东家说会在好味居等你。” 好味居永安县也有分店,云怀垚自然也是知道好味居的。 他心知这人昨夜肯定是去和云怀瑾通风报信去了,听到云怀瑾在好味居等他,云怀垚冷笑一声。 这云怀瑾看来还是怕他的,不然怎么可能在一座难求的好味居等他? 云怀垚想到云怀瑾一大早的就在好味居等他,很满意对方的讨好。 他临走的时候还不忘看一眼沈二郎,“等着吧,你今日这掌柜算是做到头了。” 他非得让云怀瑾将这人的掌柜给撤了不可,什么东西!敢和他叫板! 好味居哪怕是早上,也坐了许多的人,外头也排起了队,十分的热闹。 云怀垚径直走到门口,对伙计道:“云怀瑾约了我来。” 伙计闻言立即将人引进了楼上的雅间,“云庄主,人来了。” 将人带上雅间,伙计便退了出去。 云怀垚打量起了眼前的人,这样壮实的哥儿,真丑,也不知是哪个下人想不开,要和云怀瑾这丑哥儿私通。 哪怕是去小倌馆里找,也比云怀瑾要来的水灵柔软。 而云怀瑾长得和男人有什么两样,也下得去嘴。 云怀垚心里嫌弃一通,脸上的表情也懒得藏。云怀瑾打眼一看,心里也有数了,不必对这人客气。 进去后,云怀垚看着空荡荡的桌面,有些不悦,“大伯是没教过你如何待客吗?连先点菜都不会?等着我来呢?” 说完见云怀瑾依旧坐着一动不动,心里又是一阵不满,“你屁股是粘在凳子上了吗?表哥来了都不知道起来迎接?” 只打一个照面,云怀瑾又是被眼神嫌弃,又是被语言说教,给他都气笑了。 “你要是不会说话,就别说话了。我不会当你是哑巴。” 云怀瑾带着笑,声音温和,客客气气的。 就是说话气人。 “大伯就是这么教你的!” 云怀垚皱着眉指着云怀瑾怒道:“你信不信我写信告诉大伯,让大伯也看看,你现在这目无尊卑的样子!” 云怀瑾起身,直接打掉了云怀垚指着他的手,被人指着很烦,他语气中也透着不悦,“你几岁了?还写信告家长呢?你又能告什么?我打你还是骂你了? 第209章 懒得和你废话,这雅间还有一刻钟就要上客了。你有话快说,别在这和我摆谱,我不吃你这一套。” 云怀垚没想到云怀瑾也是和杂货铺那讨人厌的掌柜一个态度,甚至比对方还要讨厌。 他有意要再教训,云怀瑾可不给他机会,“我数三个数,你要是不说找我做什么,就别说了。” 云怀垚闻言要气炸了,不过是被大伯赶出家门的废物,到底有什么脸在他面前这样嚣张? 时间一到,云怀瑾二话没说,抬脚就走。 云怀垚见云怀瑾没说假话,是真的要走,一瞬间有些慌了神。 这才没有再拿乔,将此行目的脱口而出,用命令的语气道:“把你那些生意,移交给家族。还有那能让作物增产和改善口味的肥料方子,都交出来。” 云怀瑾有些好笑的看了对方一眼,他不是很明白,为什么这人说这话时的神态语气,可以那么的理所当然。 “凭什么?” 云怀垚闻言皱眉,很不满意云怀瑾的态度,“我们都是一家人,都姓云。你那庄子那么小,怎么能将这些生意做的更好? 只有靠着云家,才能让这些生意长久的好下去。至于方子,我都不想说你,你不是应该第一时间将方子贡献给家族吗? 竟然还要等我来要,你心里还有没有云家?” 云怀瑾是有心理准备,可他真的没想到,云家人会是这么的,厚颜无耻。 “你人还怪好的,明明可以直接抢,还非要来和我说一声你要抢东西了。” 云怀垚听着云怀瑾的话,总觉得怪怪的,好像是在骂他。 “什么叫抢?为了家族的昌盛繁荣,这不都是身为小辈的你该做的吗?快点将方子还有经营权都移交给家里,还能早点再扩张生意。” 云怀瑾双手相叉,抱于胸前,他的个子要比云怀垚高一些。此时微微歪着头,垂眼看着云怀垚,“我不给。” “你不给?”云怀垚冷笑一声,“不给也行啊,那就让大伯来要,希望表弟到时候,还能如此的坚定。” 要是刚穿来时云家的人来找,云怀瑾或许会忌惮着些。这种忌惮,也仅仅是因为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的怕露馅,让他们怀疑他不是“云怀瑾”。 但现在,他还真不怕。时隔这么久,人都是会变会成长的,就算是怀疑都站不住脚。 而雍京天高路远,做什么都有个延后性。他那便宜爹,身为朝廷命官,怎么也不可能来这里。 就算是雍京云家真的来了人,又能怎样呢?还能杀了他抢不成?他农庄的生意铺的大,知道他的人也多。 再不是默默无闻的人,云家人以前倒是能,但现在根本没办法悄无声息的杀了他。他若是怕这怕那,畏手畏脚,还活不活了。 这“表哥”威胁两句就想让他害怕,将一切拱手相让,还真是可笑。 “你口口声声的说为了家族,难道你不知道,我根本就不在云家的族谱上吗?我姓云,却已经不是你们云家的人了。” 云怀瑾回忆着原身的记忆,确认他被赶出去,可不是简简单单分了田产铺面在外单过那么简单。 他是连族谱上的名字都被划了。 也就是说,现在云家根本就没有他这个人。 云怀垚还真给忘了,他满脑子都是要以家族的名义,让云怀瑾乖乖的把东西都交出来。 这么一提,云怀垚才想起来是有这么一回事。 想了一下后,他看向云怀瑾,以一副施舍的模样与口吻道:“你放心,只要你把东西都给云家,我到时候一定会替你好好的和大伯说情,让他说服族老再将你的名字加上族谱。” 说完犹觉不够,又说道:“父子俩哪有隔夜仇的,大伯要是真的不疼你,也不会给你这么多东西,还给你带了丫鬟小厮,配了马车车夫,让你在丰水县无忧无虑的生活了。” 云怀瑾平静的反问一句,“那让你爹也这样疼疼你好不好?” 云怀垚闻言怒道:“你敢咒我!” “这不是你口中的无忧无虑的生活吗?怎么就是咒你呢?” 云怀瑾说完便往外走,“时间快到了,赶紧走吧。别耽误了待会的雅间客人吃饭,还有那族谱谁爱上谁上,我反正不愿意上,别带我。” 云怀垚气的跺脚,“云怀瑾,你就不怕云庄出手,将你那些生意都抢走吗?到时候,你就算是带着方子来,族里也不会放过你的。” 云怀瑾停下脚步,他微微侧头,勾唇一笑,“有本事,你就来抢看看。” 说罢背着身挥挥手,直接开门离开。 这雅间是裴家专门给他留的,说是为了感谢他,好味居的所有分店都留着一间雅间。若是他想去好味居吃饭,不管在哪,只要他去好味居,就会有他的位置。 至于云怀瑾说的这雅间只有一刻钟使用时间,待会有客人来这种话,都是不想扯皮太久,骗云怀垚的。 云怀瑾头也不回的走了,云怀垚生气也没办法,只能追出去看着云怀瑾的背影大喊一声,“你会后悔的!” 云怀瑾径直往前,身影连停顿都不曾有。 云怀垚像一拳打在棉花上,气的双手叉腰,转身踢了好几下围栏。 云怀瑾的态度十分的坚定,也极其恶劣。云怀垚知道这人是说不通了,他心里压根就没有家族,没有云家! 第210章 明白这点之后,他也不再多待,赶紧快马加鞭的回了永安县,将这一切都告诉他的父亲,云绍和。 永安县云庄内,云绍和眉头紧锁,语气带着微微的怒意,“云怀瑾当真不愿意给?” 云怀垚想到云怀瑾,就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不仅不愿意给,态度还极其的差。云家在他眼里,就像是个小玩意,也不知道他哪里来的底气。爹,咱们一定得好好教训他一顿,让他知道云家的厉害!” 云绍和哼了一声,“你大伯山高路远的,教育不了孩子,让孩子变得无法无天,目无尊卑。 我身为长辈,教教底下小辈做人的道理,也是情有可原。” “三儿,这事先别和你大伯说。省的他担心孩子,不忍心教训。” 云绍和准备先斩后奏,也能彻底避免,他大哥万一心软,中途反过来怪他的可能。 事成之后,就算是怪他下手狠也没什么。反正他想要的东西到手了,怪就怪吧。 云怀垚瞬间明白了他爹话里的潜在含义,一想到后面要给云怀瑾好看,云怀垚就忍不住的想笑,看他后面如何再嚣张! “爹,我们要怎么做?” “他们卖什么,我们便卖什么。口味没有他们好没关系,但要比他们便宜。还有,铺子要开在瑾初农庄铺子的边上。 除此之外,再去和瑾初农庄有生意的商船谈生意,我们可以让利,唯一要求就是要他们毁约。 哪怕是违约的银子,我们也可以帮他们给。” 云绍和说完后,云怀垚听的心里不情不愿的,这一下子,庄子里得舍出去多少钱啊。 知道自己儿子是个什么德行,云绍和说道:“这点钱对于云家来说,如雨点一般,并不算什么。 当务之急,就是要在最短的时间里,以最快的速度,破坏掉瑾初农庄的生意链。别为了那点看得见的小钱,失了更大的金山。” 云怀垚爱钱,不过也知道眼下不能心疼那点钱。瑾初农庄生意铺的大,只要破坏掉一环,就很难再运转。 现在确实不是心疼那点小钱的时候,“知道了爹,我这就去办。” 云家财大气粗,没两日就在丰水县和府城买了三间铺子。 还都是贴着瑾初农庄杂货铺买的,铺子定下后,便开始了装修。 云怀瑾在听说三家杂货铺隔壁的铺子,全部突然出售,清空装修后,就猜到是云家人出手了。 三家的掌柜纷纷询问云怀瑾下一步如何,云怀瑾回道:“不用管,一切照旧,就当他们不存在。” 杂货铺的生意哪怕被影响,也不会很大。能一直在他们杂货铺回购的,看重的是味道。 货物源头防范措施要加强,不能让人浑水摸鱼进去,坏了东西。 同时,商船那边也是一个不稳定的因素。 商人与顾客不同,商人追逐的永远都是利益。如果云家给的利益更多,那他们一定会选择云家。 云怀瑾没办法在商船的身上赌,赌他们会因为好味道,而放弃更高的利益,依旧选择瑾初农庄。 会有这样的存在,但放弃的,也会有。 如今瑾初农庄的出货量很稳定,商船若是出现弃货不要,一次两次可以,多了的话,肯定会出现问题。 他得给庄子里的这些货,再想别的出路。 停靠在丰水县的商船,除了崔家的以外,规模都不是很大。 大商船走的都是海运,他们是与海外国家做生意。云怀瑾目前没办法接触到。 现有的商船,来自不同的州府,不过因为他们资金有限,每次订购的那些货物,根本不足以在整个州府售卖。 最多也就是在一两个富县里卖卖。 这样以来,现在会有一个局面,很多地方知道他们的东西,并且很受欢迎,但是量少。 东西足够好的情况下,饥饿营销永远是制胜法宝。 因此哪怕是这些人能多订购,他们也会选择与之前一样。 物以稀为贵,能多赚为什么不多赚呢? 云怀瑾想了一会,外面的市场还很大,他必须得为自己留下后路。是时候让周海草的销售部,出去走一趟。 方三爷被笔墨喊去书房的时候,心里莫名的有些忐忑。 他的直觉告诉他,东家要说三年之期的事了。 进去后,果然就听到了东家说:“当年我们签订的契书,今年已经是第三年。” 方三爷心都提了起来,“是的东家。” 他张嘴想说能不能留下,最终还是没有继续说什么,而是静静的等着云怀瑾决定他们镖局的去留。 “这些年,我对镖局很满意。大家做的都很好,如今灾年已过,太平许多,庄子里用不了这么多的人。” 听到这里,方三爷的心凉了半截。 谁知下一瞬就又听东家道:“我准备让销售部的人出去寻找销路,需要有人护送他们,还有货物。 与镖局合作至今,我很满意。便想续约,不过这次除了有巡逻护卫庄子和工坊,还需要出去护人和货。 出去的话,会额外按照走镖的银钱另给。人员如何安排调配,你们私下去定。” 方三爷闻言,知道不仅要续约,还有额外的钱赚,络腮胡都因高兴大笑动了起来,“好!我一定给东家都安排的妥妥的!” 第211章 这下,大家悬着的心,也终于能落到实处去了! 镖局这边的问题解决,云怀瑾也让人叫了周海草来。 这段时间,销售部从原来的三人,已经变成了十五人。 全都是在灾年后的那一年,捡漏来的人才。 这些日子,他们就是去与各个商船对接,然后了解各地的风土人情,还有跟着镖师学身手。 从一开始,云怀瑾就与他们说了,今后会去其他的地方,推售庄子里的东西。 他们也一直都在为此准备着。 这次周海草过来,猜到是到了他们出去推售的时候了。 如他所想的一样,东家说了让销售部出去推售,找销路的事情。 等谈完确认出去的事情后,周海草出小院的时候,脸上和方三爷一样,带着明媚的笑。 他回到销售部,第一时间就对手下的人说了他们终于要出去这件事。 都说养兵千日,用兵一时。销售部的人准备了这么久,终于到了要出去的时候,周海草以及手下众人,心情也是紧张又期待。 但更多的,还是高兴。 能拿提成啊!提成就是钱!尤其是之前就拿过提成,知道提成有多好的周海草,他都高兴的不知道说什么了。 终于能出去了!他要赚大钱!再盖大房子! 人就是不满足的,只有土房子的时候,想要青砖大瓦房,有了青砖大瓦房后,又想要更大一点的院子。 周海草现在的目标,就是在乡下盖个院子。 东家说了,这次谈成一个单子,直接抽取一成的利润。他的小院子,一定能盖出来! 今年不行,明年,后年,大后年也一定行! 为了能运货,云怀瑾又让方三爷在马市买了五匹马。一口气买这么多马的,在马市很少见。至少江州府的马市,这还是第一次。 引得不少人的围观,好在方三爷不怕人看,牵着马就潇潇洒洒的往回走。 在方三爷安排好第一批跟着销售部,带着货出去的人手后,销售部也将要带的货清点好,装上了马车。 他们出城的那日,云家贴着瑾初农庄杂货铺开的铺子,也开业了。 不出所料,也还是杂货铺。不管是装修,还是卖的东西,及其包装,甚至牌匾形制以及字迹,挂着的幡的形制字迹,以及怕人不识字,不知道这是什么铺子,在门头缀着的杂货,都是一模一样。 铺子那日,鞭炮齐鸣,锣鼓喧天。 识字的人能从牌匾上的“云庄杂货铺”,和隔壁的“瑾初农庄杂货铺”分辨出是两家铺子。 但不识字的人来,只觉得瑾初农庄杂货铺,扩建了。 而知道瑾初农庄之前就叫云庄的,在看到那“云庄杂货铺”的名字时,也以为是扩建了。 云怀瑾早就让人买了隔壁的那些,仿造他们做出来的吃食。 三位掌柜也都尝了,还分给了手下的伙计们尝。没尝到味道前,他们还担心呢,尝到味道后,就一点也不担心了。 和他们瑾初农庄的味道,完全没办法比。 这铺子贴脸开,虽然因为货物味道终归不一样,抢不了太多的客源,但它足够恶心人啊。 尤其是云庄杂货铺的伙计,还站在瑾初农庄杂货铺门口,敲着铜锣吆喝,“瞧一瞧,看一看嘞!云庄杂货铺新店开业,所有货物均便宜十文! 瑾初农庄卖五十文的,我们卖二十五文,瑾初农庄卖三十文的,我们卖十五文嘞! 样样都比瑾初农庄的便宜,件件都不比瑾初农庄的差!走过路过不要错过!” 铜锣敲的当当响,伙计嘴皮子溜快,嗓门也大。一下子就吸引了不少的人。 有好多人被那低价吸引进去,看到里面货物外观和瑾初农庄的一模一样后,第一反应就是味道肯定也一样。 唯一不同的就是瑾初农庄的包装上面,都有一些奇怪的符号做标记,每七日一换。没有那标记的,就说明不是庄子里的东西。 云庄杂货铺的货物包装上就什么都没有。 不过这本来就不是瑾初农庄杂货铺,没有这标记也是正常。 进来的客人看着东西的价格心动,不少人提出了试吃。 瑾初农庄杂货铺,每次出新品,都是会有一些试吃的。 虽然不够一口吃的,不过至少能尝出味道。 云庄杂货铺的伙计闻言笑着拒绝,“咱们卖的东西都是实惠价,真是亏本倒贴的卖,实在是没那能力搞试吃。 那隔壁财大气粗搞试吃,还不是因为黑心肝,昧着良心赚钱,把东西价格定那么高。 一袋破豆浆粉,都卖三文钱。豆子一斤才多少钱?他们就是为了赚钱丧尽天良的! 赚那么多钱,他们搞个试吃自然是能承受的。可我们小本买卖,是真的承受不起啊。” 人群中有人应声附和,人都是从众的,接下来附和的人越来越多。 伙计与那附和的人对视一眼,嘴角勾着笑,成了。 受隔壁的影响,瑾初农庄杂货铺,三个铺子的客流量,都受到了一定的影响。 那些财大气粗不差钱的,两家都买了。也是想着另一家味道还是好,以后便换一家买。 而攒着钱来买的,几乎都毫不犹豫的选择了云庄杂货铺。 便宜一倍的价格,一样的东西,实在是没办法拒绝啊。 第212章 瑾初农庄杂货铺里,上到掌柜,下到伙计,对骤减的客流量没有感到丝毫的慌张。 因为他们知道,顾客们不知道云庄杂货铺吃食的味道,他们在对方开业第一日受影响,在所难免。 等尝了味道后就知道了,第二天开始,他们的客流量应会回来许多。 这边如此淡然,毫无反应,是云庄杂货铺的人万万没想到的。 他们今天的任务之一,还有勾起隔壁怒火,打一架趁机受伤将他们送衙门啊。 可他们怎么一点都不气啊?真愁人。 第68章 徐州锦是个秀才公,他的好友李秀才李如风,已经在去岁考取了举人功名,而他还是个秀才。 科考之路艰难,每进一步,那都是犹如登天。好友能够登上一层,他是从心里替好友感到高兴的同时,也在所难免的生出一些情绪。 为什么不能再多一个他呢?他也已经考了许久,从二十到三十,明明已经足够勤奋刻苦,为什么就不能再多一个他? 后来在李如风庆贺考取了举人功名的宴上,徐州锦看着风光满面的好友,一边替好友喜悦,一边替自己难受。 一颗心在两种情绪下反复煎熬,使他一杯又一杯的饮酒,最后醉了都不知道。 等醒来的时候,便看见好友坐在身边。他因酒醉难行,在人家家中睡了一晚。 徐州锦清醒后想起昨晚的荒唐事,他竟然抱着好友痛哭,哭诉着自己的怀才不遇,和坏运道。 想到自己的举动,徐州锦便是一阵脸热。真是丢人啊,人家高中,宴请你来。结果你不祝愿便算了,竟还抱着主人家哭诉自己为何不能也一样高中。 徐州锦以手掩面,羞于见人。 倒是李如风笑着说:“州锦兄醒了?我娘煮了能解酒的汤药,快快洗漱完来喝。等喝完了,我告诉你我是如何考上举人的法子,不知对州锦兄管不管用,但对我来说是极其管用的。” 徐州锦闻言大惊,哪里顾得上羞愧不羞愧的,迅速起身穿衣洗漱,喝了稍苦的解酒汤药后,便一脸期待的等着李如风说下文。 李如风也没有再卖关子,免得叫人等的心急,而是直接说了,“其实不是什么特别的,就是我之前帮着杂货铺的一个伙计认字,铺子里有一年出了新品,他觉得好给我送了些。” “这新品就是那豆浆粉,我喝了之后,总觉得读书时神思清明,极少会再有混混沌沌的情况。从那之后,我便一直都喝。除了旱灾那年外,一直都没有停过。” 林大人还曾问过他喝豆浆粉的感觉,他如实说了,不久后那杂货铺便推出了“科考套餐”。 当时李如风想着既然铺子里打出了宣传旗号,也有不少人议论。那布庄的钱公子,也是逢人就说。因此便一直没有与州锦兄明确的说过这个,想着州锦兄听了外头的那些,想买的话应该会自己买。 只是没想到锦州兄一直没有动作。 李如风又想到自己在科考那天,也备了铺子里推的“科考套餐”。 科考时下笔有神,脑海中条理清晰,也更能集中注意力与精神,放在答题上。 不像以往,总是会被外界所影响,有时是因考舍狭小不舒服的缘故,心中在意着,总觉得哪哪都不舒服。 有时又觉得隔壁太臭,味道难闻,心中产生烦躁情绪。 有时又担心天气,担心卷子脏污。总归就是心神不宁,想的太多。 这样细小的影响,身处其中其实很难发现。但心情心态已经在不知不觉间被影响,且一直到最后都没办法调整过来,最终就是落榜也在情理之中。 若不是这次高中,李如风也不会发现自己在科考时,与之前是完全不一样的心态感觉。 更不会发现,之前看似没有被影响,实则被外界影响颇深。 李如风将自己的这些发现和感受,都详细告诉了徐州锦。 他看着若有所思的徐州锦,又继续道:“这豆浆粉是外因,我也不确定它是不是真的有好效果,也可能只是针对我自己管用。” 说到这里,李如风轻叹一声,“我也是个胆小的,怕万一和州锦兄明确说了,可若对州锦兄不管用。那岂不是伤害了你我二人的情谊,因此一直以来,我也不敢多说。” “但在科考之后,我发现是真的不太一样。确定高中后,便想着一定要与州锦兄说说,不管怎样都得试试才行。只是我还没来得及说,州锦兄就先醉酒了。” 李如风一番话说的诚恳,徐州锦也是了解他这个好友的,没有十足把握的事情,只会谈自己感受,并不会劝他人。 性子里有些瞻前顾后,但也绝对不会坑人。 且之前因为李如风对林大人说了喝豆浆粉的感受,徐州锦听说后,也确实问了李如风。 当时李如风没有肯定的说什么,只是重复一遍自己的感受,也没有劝徐州锦买。 不过因为了解好友,知道他不会骗人。徐州锦回去后,想了想也打算去杂货铺买些豆浆粉来尝尝。 结果还没等他买,他娘便端了一碗豆浆进来,说这是外头说的豆浆粉。 听说喝了对头脑好,读书人最合适,便买了回来。 徐州锦当时也是颇为期待的喝了,但似乎根本没有用。味道和普通的豆浆一样,也没有那些人说的神思清明的感觉。 第213章 好友也这样说,大概是,好友真有这样的感受,但是他没有。许是每个人的感受不同吧,这东西对他确实是没用。 如果李如风在高中之前就说让他去买,徐州锦想,自己应该也是不太会相信的。 因为他试过,是真的对他不管用。 可现在李如风如此明确的说,不得不让徐州锦怀疑,不是他喝着感觉豆浆粉没那样神思清明的感觉,而是当初他娘端来的豆浆有问题。 想到他娘总是一文钱当两文钱花,在他身上虽然舍得用钱,但也是能省则省的性子。 徐州锦想到一种可能,或许他当初喝的豆浆,根本就不是那杂货铺的豆浆粉冲泡的。 他急于知道真相,没有在李家多待,匆匆回了家。 回去后,在认真的询问之后,他娘才说,那就是街口豆浆摊子买的。 铺子里的豆浆粉,一包就要五文钱,豆浆摊子一碗才两文,还那么大一碗。 都是豆浆,怎么可能就只有那一家的喝了脑袋好?徐母觉得只要是豆浆,肯定都一样,便买了街口的豆浆。 徐州锦闻言,也只能叹息一声。 说到底也是他自己心中本就不信豆浆粉的功效,因此在发现没有用后,便直接弃之,再也没有问过。 若是当时仔细过问一番,如今会不会又是另一副光景呢? 徐州锦没有多言,而是与他的母亲详细说了豆浆粉的不同之处,人家贵自有贵的道理。 徐母听说李如风考中举人,就是每天都喝豆浆粉,也是拍着腿干嚎,说怪她贪图小利,毁了儿子的锦绣前程。 此后,徐州锦便买了真正的豆浆粉,喝了之后,果然感觉不一样。 这效果算不上立竿见影的叫人变聪明,而是一种玄而又玄的感觉。非要说的话,就像突然有了灵气一般,整个人都有一种不一样的感觉,很舒适,心态都平和了。 徐州锦从那之后便一直喝着,今年开春,因为粮价下跌,豆浆粉也从五文变成了最开始的三文。 徐州锦想着省下的那些钱都攒起来,等八月秋闱时,也买些杂货铺的面包带着。 今日他有了新的灵感,正作一篇文章。家里的豆浆粉喝完了,豆浆粉不早早去排队,可就买不到了。徐州锦只能请他母亲帮忙出去买一趟。 之前徐母也买过几次,并没有出现什么纰漏,徐州锦这次也没有多想。 第二日的时候,他照旧晨起饮一碗豆浆。 他的屋里有个小炉子,可以烧水,方便他每日晨起洗漱完泡豆浆粉喝。 徐州锦今日心情愉悦,他昨日那文章写的是真的好,给李如风和夫子看,他们也都说很好。 徐州锦也有一种感觉,自己的积攒足够了,只差临门一脚。 还有三月,便是秋闱,这次秋闱徐州锦势在必得。 洗漱完后,小炉子也烧开了水。 只是豆浆粉打开时,徐州锦闻着味道便觉得不太对劲。 没有以往的豆香。 可看着又确实是豆浆粉没错,徐州锦便没多想,还是冲泡了。 泡完后徐州锦端去书房,他将豆浆粉放在一边,自己先练字,练完之后,豆浆粉温度正好也能入口了。 今日的豆浆粉刚入口,徐州锦便皱起眉头。 这绝对不是瑾初农庄杂货铺的豆浆粉。 别说味道不好了,入口后的口感也是极差,吞咽后嗓子像是被什么东西糊住一样。更没有以往的香甜醇厚。 徐州锦连忙去找了被丢弃的油纸包装,来回看了一遍后,没有发现属于瑾初农庄杂货铺的奇怪字符。 真的不是铺子里的豆浆粉! 徐州锦端着豆浆起身,“娘!” 徐母正在厨房里做饭,徐州锦能与李如风交好,也是因为两人情况很相似。 都是父亲早逝,家中也没有其他的兄弟姐妹,由寡母拉扯他们长大,供他们读书。 看到母亲在烧火做饭,徐州锦心头的埋冤少了大半,他叹一口气,将豆浆放在矮桌上,“娘,这豆浆粉不是在瑾初农庄杂货铺买的吧。” 徐母闻言,有些惊诧,“咋?味道不对?那人和我说是一模一样啊。” 徐州锦闻言便知道母亲不是在瑾初农庄杂货铺买的,“娘你喝看看不就知道了。” 徐母端起碗喝了一口,她心疼钱,很少喝儿子的豆浆粉。那是读书人喝着对脑子好的,她喝做什么。 只是隔三差五的,儿子非要给她也泡一碗,不喝还不高兴,只能喝了。 哎呦,那滋味是真的好啊!她就没喝过那样好喝的东西,戏文里说的天上的仙酿也不过如此了。 往日的豆浆粉,与今天入口的这个,那真是一个天一个地啊! 徐母吃惯了苦的人,都好悬没把那口豆浆吐出来。 这还没有街边豆浆摊子卖的现磨豆浆好喝呢。 “这到底怎么回事?”徐州锦知道他娘也喝出了不对,张口问道。 徐母有些心虚,“哎呀,就是那杂货铺边上又开了一家。我瞧着一模一样,人也不多,就进去了。 进去后才发现和边上的不是一家,本来是想走的,可他家豆浆粉一文钱两包,隔壁三文钱一包。 我这不是瞧着包装啥的都一样,也都是粉,寻思着差不了多少嘛……” 徐母越说越心虚,到最后声音都没了。 第214章 她抬头看一眼自己的儿子,有些气虚道:“我下次再也不买别家的了,说是便宜结果一点也不好……我这就去找他们说理去。” 徐州锦把人拦住,也有些无奈,“娘算了吧,这点钱去找也没处说理。下次不买他们家的就行。” “对,下次娘就认准瑾初农庄一家,其他谁家的都不买。” 徐母说的斩钉截铁,徐州锦这次也只能咽下这哑巴亏。毕竟也没人逼他们买这豆浆粉,就当花钱买个教训,以后不能贪图这些小便宜吧。 “娘,我待会出去买豆浆粉,有什么要我带的吗?” 徐州锦准备自己去一趟,看看新开的那铺子到底是怎么回事。徐母闻言知道儿子没有不高兴了,就说割二两肉回来,今天炒个肉吃。 拿了钱后,徐州锦便去了南城的杂货铺。 不看不知道,看了后才明白,为什么他娘会认错铺子了。 边上的那家铺子,真的和瑾初农庄杂货铺一模一样,除了牌匾名字有所出入外,根本看不出哪里有不同。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铺子扩建了呢。 而今日,云庄杂货铺门前,客流少得可怜,来的客人全部都排在了瑾初农庄杂货铺的门前。 云庄杂货铺里面有不少昨天的客人,拿着东西在要说法。 “你们卖的那什么东西?能吃吗?” “就是啊!那豆浆粉根本就不能喝,孩子喝了都说嗓子难受。” “草莓果酱也不甜,果肉少不说,水倒是多。这哪里是果酱,这分明就是捣烂的果子水啊。” “你们家的面包,味道难吃就算了。放一晚就邦邦硬,拿起来和木头片一样,这能吃什么?” 伙计早就知道今天会有客人这样说,他们当然知道他们铺子里的东西,味道不如瑾初农庄的好。 对此他们也早有应对,“诸位消消气,咱们铺子里的东西,虽然没有瑾初农庄的好。可是它比瑾初农庄的便宜啊,你们想,我们的豆浆粉一文钱两包,他们三文钱一包。 咱们这价格这么便宜,味道稍微差一些,那也是情有可原的吗。 至少,咱们不昧着良心赚钱。要我说,隔壁的味道就算是再好,原料不还是那点东西。怎么能一下子翻那么多的钱去卖呢?这不就是坑人吗。” 伙计讲的情真意切,有些客人听进去了,有些觉得他在瞎扯淡。 原料虽然就是那么点东西,可要让简单的原料,变得那么美味,中间要做多少功夫? 人家口味好,卖个高价怎么了?又不是天价,没贵的没边。比那些东西又不好,又卖的死贵好不知多少。至少人家真材实料,就是口味过硬,让人宁愿贵点也乐意买。 不吃伙计这套的客人,也懒得再在这里废话。 他们得快点去隔壁排队,免得再抢不到想要的东西。 而信了伙计话的客人,也开始觉得隔壁的杂货铺怎么能这样,哪怕是味道好,也不能贵一倍啊。贵个一点点就行了,贵这么多,可不就是坑他们手里的钱。 人的思想是不可控的,但也是可控的。 云庄杂货铺的伙计们他们讲的头头是道,在他们的一张嘴下,外面也流传着不少关于瑾初农庄昧着良心提高价,赚黑心钱的事情。 三人成虎众口铄金,瑾初农庄杂货铺的生意虽然没有受太大的影响,但是,瑾初农庄杂货铺的名声,有了污点。 不过这风声刚起,云怀瑾还没来得及反击,衙门就出手了。 赵知府和林县令对这些更为敏感些,在发现了一点苗头后,就散播出了关于瑾初农庄播撒的药肥,都是昂贵草药的消息。 豆浆粉虽然原料是简单的黄豆,可在黄豆长成的过程中,用了珍贵的草药配比成药肥,播撒下去后,这才能让黄豆磨成的豆浆粉味道如此之好。 至于其他的,理由同上。 林县令深谙宣传之道,怎么夸张怎么来。甚至还放出,用了好多百年人参,灵芝,天山雪莲,全都是百姓们听过但是又根本买不起的药材。 只有这样,百姓们才能想象到,那药肥的成本该有多高。 事实证明,赵知府和林县令第一时间散播出这些消息是对的。 同时也让许多人明白,为什么感觉吃了瑾初农庄的东西后,身体都变好了。 原来是在作物长成的过程中,就播撒了昂贵药材制作成的药肥啊。 也就是说作物吸收了那些药性,所以他们吃着才会对身体也有用? 一想到那三文钱一包的豆浆粉,是有人参,灵芝,天山雪莲这些东西养出来的。那可就没人觉得贵了,只会觉得它便宜。 三文钱就能买到这样一包豆浆粉,简直就是他们赚大了啊! 看着舆论被扭转过来后,赵知府和林县令都松一口气。 瑾初农庄是他们江州府的希望,只要农庄越做越大,他们江州府里面的东西,就能卖出去越来越多。 尤其是在赵知府听说了云怀瑾派了人出去推售的消息,如果能拿到外面的单子。工坊势必还要扩建,倒是招工更多。 卖出去的东西越多,工坊越多,江州府最后的税收就能收的越多。 税收高,就是政绩。 谁也别想阻拦他有个好政绩! 林县令更是从一开始就对瑾初农庄予以众望,在他的能力范围内,更不可能让人对瑾初农庄故意抹黑,坏了庄子的名声和生意。 第215章 云怀瑾知道二位大人在背后给他护航,着人备了东西,不是什么贵重的,全是杂货铺里有的那些。 他专程给人送去,这些东西哪怕是人看到,也不会有人说些什么。加上赵家人和林家人是真心喜欢送的这些,收下后也很开心。 去赵大人家的时候,赵大人不在。他升任知府,很是繁忙,很难见上一面。 倒是给赵夫人留了话传达,让云怀瑾放手去做。 云怀瑾闻言笑着点头,“定不负所望。” 林县令也对云怀瑾说了相同的话,即便他只是小小丰水县的县令,没办法与云家抗衡。但是只要有他在,瑾初农庄在丰水县,就不会被衙门的人从背后捅刀。 在知道两位大人的态度后,云怀瑾也有了更多的底气。至少,云家的人没办法拿衙门来卡他。 因为林县令和赵知府出手大规模的散播消息,速度可比云庄那三个铺子的伙计嚼舌根子要快很多。本来瑾初农庄的“坏名声”只在府城和丰水县有一点的苗头。 但托两位大人的雷霆之势,瑾初农庄用珍贵药肥蕴养作物的消息,却在短短时间内,传遍了整个江州府。 竟是误打误撞,让瑾初农庄在江州府的名声更响了。 就连足不出户的云家大公子,云怀清都有所耳闻。 云怀清今年三十有五,因天生心疾,很少出门。又因自幼聪慧,算学能力惊人,如今在家中掌管着所有的账目。 这日,贴身伺候的小厮元日,在给云怀清布菜的时候,听到云怀清又咳嗽了。 元日习惯性的给云怀清轻轻的拍着背,有些无奈道:“听说瑾初农庄里的作物,都是用珍贵的药材制作成药肥去养的。” “不少人都说吃了那些药肥养出来的作物,弄成的吃食,不仅味道好,对身体也是肉眼可见的好。可惜现在庄子和瑾初农庄水火不容的,要是被老爷发现了咱们买瑾初农庄的东西,怕是又要不高兴责罚大少爷。” 云怀清自幼心疾,母亲还在世时,他吃过许多号称能治好心疾的东西。 只是最后都没有什么效果。 母亲去世后,这些东西也不曾出现了。他的生死,也无人再在意。 他爹与母亲本就毫无感情可言,他爹当初要娶的是另一个家世差些的女子。只是他爷爷要求他爹,必须娶他母亲。 他爹不喜他的母亲,也不喜他。在知道他有心疾后,更是从未来看过他。 云怀清想起自己第一次见他爹,是在母亲的葬礼上。那年他十岁,第一次知道,自己的父亲长什么样子。 在听到元日说起怕他父亲不高兴会责罚,云怀清因咳嗽而有些泛着红意的脸上,露出一抹轻笑,“父亲整日都不高兴,也不差这一点。想买就去买吧,听说味道不错,我也想尝尝到底是个什么味道。” 元日心里虽有担忧,还是怕老爷不高兴。不过听到云怀清说想尝味道,又露出笑来。 “大少爷想吃,我待会就叫人给大少爷买去。不过路途遥远,怕是要等上两日。” 云怀清不在意道:“无妨。对了,让去的人再仔细打听关于瑾初农庄的事,越详细越好。” 知己知彼百战百胜,云怀清知道家中如今与瑾初农庄是对立面,他也要清楚的了解瑾初农庄才行。 元日点头应下,“好的大少爷。” 吃完饭后,云怀清照旧去看账本。 人刚坐下,云怀垚就来了,他随意的坐在椅子上,打开手中的折扇扇风,张口便说:“给我一千两银子。” 云怀清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云怀垚平日里虽然也是个混不吝,但是很少会一口要这么多的银子。 “你要这么多银子干什么?” 云怀垚啧了一声,很不满云怀清问东问西的样子,“要你给给就是了,磨磨唧唧的烦死了。” 不过二人打了这么多年交道,云怀垚也清楚,自己今天不说明白这钱用在哪里,他那病鬼大哥是不会给他批这钱的。 云怀垚只能不情不愿的说:“我谈下了几个商船,说服他们与瑾初农庄毁约了。这一千两,是几家商船毁约的银子。” 云怀清听完只觉得疯了,“以瑾初农庄东西的名声,他们缺这几家商船的生意吗?你拿一千两去给商船交毁约金?” “爹说可以,怎么就大哥你说不行?” 云怀垚一句话让云怀清哑然,“爹的主意?” “是啊。”云怀垚有些不耐烦,“快点拿银子给我,别耽误我时间。” 云怀清没办法,只能将银子给了云怀垚。 这事本来已经过去了,但两天后,元日派出去买瑾初农庄吃食的人回来了。 来人将东西放下后,就把自己打听来,关于瑾初农庄的事情都说了一遍。 没什么特别的东西,就是瑾初农庄是何时发展起来,又是如何吞并的周庄,成为了丰水县第一大农庄。 云怀清听完后,心中唯一感受就是,他那素未谋面的表弟是个有手段的。 而他在尝了瑾初农庄吃食后,久久无法回神,盯着那一桌子,看了许久。 有手段不可怕,可怕的是,又有手段又有足够的实力。瑾初农庄的这些吃食,口味极佳,难有替代。这就是瑾初农庄绝对的实力。 云怀清意识到,想要打下瑾初农庄,靠着寻常的手段是根本就不可行的。除非他们云庄能做出,比瑾初农庄味道更好的东西来。 第216章 与瑾初农庄打价格战,断生意链,简直就是无稽之谈。 因为瑾初农庄的东西,根本就不愁卖不出去,它是无可替代,绝无仅有的。 云怀清在明白方向错了时,第一时间去见了云绍和,与云绍和说了自己的想法。 “爹,前两日,三弟来支了一千两银子,说是要帮和瑾初农庄毁约的商船给违约金额。” “可是爹你真的仔细了解了瑾初农庄里出产的东西,还有云怀瑾的手段吗?他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只是一个在深宅后院关着的哥儿。” 云绍和不悦的看向大儿子,“哦?那你说说,云怀瑾有什么手段,哪里值得忌惮。” 云怀清知道他爹不喜欢听逆着他的话,可云怀清不得不说,“爹,云怀瑾先是联合裴家,牵绊住与周家交好的吴家。随后又精准的拦截,打击周庄的各个生意。” “而周家却丝毫无反击之力,云怀瑾他每一步都想到,将他们的路都堵死了。云怀瑾有手段有头脑,他还有东西。瑾初农庄里面的东西,我们根本就做不到像其半分的口味。” “哪怕断了几艘商船生意,我相信很快就会有其他的商船补上。爹,我们现在这样做,与给瑾初农庄送钱,有什么两样?” 云绍和听完只是摇着头,不赞同的嗤笑一声,“大郎啊,你这是病的久了,人都傻了。你的脑子是聪明,但就是见识少,容易吃亏。你拿云庄和周庄比,真是可笑。云庄的实力,周庄提鞋都不配。周合失败,有什么可参考的价值?” “还有那周庄,是他云怀瑾搞垮的吗?周庄那是因为牵扯到了朝廷的私盐一案,所以才倒。云怀瑾哪有什么手段,他纯粹就是瞎猫碰上死耗子,运气好罢了。” 云怀清辩解着,企图说服云绍和,“周庄在因盐务被抓之前,还突然花了一大笔银子,买了许多莫名其妙的草药。 这一定是云怀瑾的手笔,那笔钱对于那时候的周家来说,并没有那么轻易的就能拿出来。若是没有盐务之事,周家怕是也撑不了多久。周家那时,所有赚钱的生意,都被云怀瑾拦截了。” 云怀瑾并不是一个可以小觑的人,云怀清不想看到云庄最终和周庄一样,他诚恳的劝着。 “爹,如今收手还来得及。你焉能知,云怀瑾是不是算到了云庄会从商船动手,早就备好后路,只看我们抱着钱送到他的手中,看着我们掉入他的陷阱?” “现在及时止损吧爹,只是一千两银子,只是几个铺面和一些货物成本,这些损失算不得什么。但若是再继续这样死磕下去,庄子的情况怕才是会越来越差。” 云绍和此时已经有些怒气,“后路?陷阱?及时止损?后路是想找就能立马找到的?他云怀瑾哪里来的脸,要后路就有后路?” “还有陷阱,能有什么陷阱?瑾初农庄现在主要的生意,就是商船生意和各大酒楼定菜。其中以商船生意利润最大,只要我们砸足够多的钱,让商船全部毁约,瑾初农庄那样大的出货量,根本撑不了多久。” 说完后还恶狠狠的瞪向云怀清,“你三弟费尽心力,好不容易说服三家商船毁约断货。在你看来,这就是毫无意义且往人设计好的坑里跳是不是?你就这么见不得你弟弟好嘛?” “云庄也从来不需要及时止损。这点钱,算得了什么?只是动了一千两,你就如此坐不住,畏畏缩缩,实在是不堪重任,难成大器!” 云绍和丝毫不加以掩饰,他对云怀清的看不上与厌恶。 他的神情,以及对云怀垚的维护,对云怀清的贬低,都落在云怀清的眼中。 云怀清在短瞬的沉默后,选择了平静的接受。 “若是今后云庄真因此出什么事,还希望父亲不要怪儿子没有提醒过。” 云绍和摆手让他离开,“快走,和你娘一个样,叫人厌烦。” 云怀清微微咬牙,他已经尽力了。 身处府城的云怀瑾并不知道云家父子因为他发生了一番争吵,云怀垚说服毁约的那三家商船,也确实给庄子里的生意带来了一定的影响。 三家毁约不要的货,只能先堆在那。 周海草他们刚出去不久,哪怕现在谈成了单子,也因古代通讯和交通都很不便,云怀瑾没办法第一时间知道。 这批货走周海草他们那边推售,暂且走不通。 因为工坊扩建,不存在货少等货的情况。各个商船也都是买了他们承受范围内最多的量。 包括渝州崔家的商船。 因此让其他商船分掉也不行。 李怀洲倒是说可以帮他带这一次,不过带了之后,会因这次定的多,下次来便要晚一点。 云怀瑾知道李怀洲是真心帮他,只是现在还有时间想别的办法处理,人情都是越用越薄,不到万不得已,这人情还是少用比较好。 堆积的这三船的货,还不到非要用崔家人情的时候。 云怀瑾在想着这三船货怎么解决的时候,他的乖宝云初,在那小小的私塾里,给家里拉了一笔大生意。 第69章 私塾里,中午休息的时候,云初扯了扯同桌曹小宝的衣袖。 “云初怎么啦?” 圆墩墩的曹小宝正拿着饭勺往嘴里送饭,嘴角还粘着几粒米。 云初打开自己的小食盒,将里面他最爱吃的甜甜布丁端出来,“小宝,你爹爹是不是回来了啊?” 第217章 曹小宝眼睛瞪的溜圆,盯着那碗黄澄澄的布丁看,“啊,是啊。云初你怎么知道我爹爹回来了呀?” “五日前,你说你爹爹在外行商,还有四五日要回来了,说会带胡刀给我看。” 曹小宝嘴巴哦了一下,他想起来了! “对哦,我说过要带胡刀给你看的。云初你记性真好,我差点忘记了。我明天带来给你看好吗?” 云初把那碗布丁往曹小宝的面前推了推,曹小宝本就挪不开的视线,现在更挪不开了。 “小宝,你可不可以帮我一个忙呀?不管你帮不帮我,我都把布丁给你吃。” 曹小宝满脑子都是布丁,也不问是什么忙,“好呀好呀,云初你总是给我吃好吃的,我肯定帮你的。” 云初从自己的怀里掏出一个小小的油纸包,他打开后,里面是几片猪肉脯,还有几片胡萝卜和藕片的菜蔬干。 “你可以把这些带给你爹爹吃吗?他们在外面行商的话,一定很少吃到肉肉和菜菜的。” 云初没有将自己的目的隐瞒,而是都告诉了同桌,“我想让你爹爹可以买我家的肉脯和蔬菜干。” 曹小宝闻着肉脯的香味吞口水,一个劲的点头,“我帮你带给我爹爹尝,云初我能吃一片肉肉吗?” 云初看着曹小宝嘴角快要溢出来的口水,点点头,“你吃吧,有六片呢。” “好,那我吃一片!剩下的五片,都是我爹爹吃!” 曹小宝咧着嘴笑,捏起一片咸香回甜的猪肉脯往嘴里塞。 哇!云初家的东西真的好好吃哦! 曹小宝眼睛都吃亮了,吃完一片后还不忘舔舔手指,然后拍着胸脯保证,“云初你放心,我一定会给我爹爹吃的。你们家东西这样好吃,他肯定会买的。” 云初对自己家里的东西也很有信心,他听了曹小宝的话,跟着点头。 散学后,曹小宝背着小书箱和云初挥挥手再见。再次保证自己一定会帮云初,把好吃的给他爹爹尝尝味道。 云初笑着和同桌挥手再见后,转头小声的对云风说:“哥哥,你可不可以暂时不要告诉阿父,我在私塾里请同窗帮忙做生意的事情呀。” 云风低头看向云初,“东家迟早会知道的,而且东家不可能会怪小东家在私塾里面做生意,东家只会支持小东家做任何喜欢的,想要做的事情。” 云初轻轻摇头,“阿父知道的时候,肯定是小宝的爹爹去找了。生意大概会成,这样阿父不会空欢喜。” 云风这才知道自己想错了,他以为小东家不想现在让东家知道,是怕东家不高兴他在私塾里和人做生意这件事。 原来是怕等待之后一场空,那不如一开始就先不要知道的好。 “嗯,我不会说的。”云风承诺道。 曹小宝坐在回家的马车上,他肉乎乎的脸上充满纠结。一双大眼睛一直盯着手里不大的油纸包,他总觉得能闻到肉脯的咸香气息。 好香啊,好想吃哦。 不行,不能吃。他答应云初了,要把这些带回去给爹爹尝尝的。 可是爹爹应该吃不了这么多吧? 曹小宝这么想着,就再也没办法控制住自己,最终他还是将小胖爪子伸向了油纸包。 下马车后,曹小宝嚷嚷着要找爹爹。 出来迎接的管家没办法,只好带着小少爷去见老爷。 “爹爹!” 曹小宝看到熟悉的身影后,飞快的跑过去。 曹徊看到儿子跑来,笑着蹲下身,张开手臂迎接。 等孩子冲过来后,曹徊直接把圆墩墩的曹小宝给抱了起来。 他本就生的身高体壮,力气也大。抱起敦实的曹小宝,也没觉得重,还用络腮胡扎曹小宝。 见孩子一边笑一边往后躲,他也跟着笑道:“今天怎么跑过来找爹爹,昨天还不待见我,不肯见我呢。” 曹小宝想到他爹爹昨天刚回来时,自己明明很想见爹爹,想要爹爹抱抱,但还是躲的远远的。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现在被提起来,曹小宝有些不好意思。 “怀里是什么?怎么这么香?” 曹徊鼻子灵,抱起孩子后,就闻到了一阵若有似无的肉香。 曹小宝被这一提醒,才想起来自己有事要做的。 他从怀里掏了掏,掏出了一个油纸包。 那油纸包包的松松散散,里面有一片猪肉脯,还有两片像胡萝卜和莲藕的片的东西。 “爹爹,这是我最好的朋友云初要我给你带的好吃的,可好吃了,爹爹你不信的话可以尝尝。” 曹小宝献宝一样的捧着三片东西,送到曹徊眼前。 曹徊闻言有些惊讶,注意力都放在曹小宝的话里,“你的朋友要你带的?小孩?” 曹小宝点点头,他如实道:“是的呀,云初说想让爹爹买他们家的东西,所以要我先带来给爹爹尝尝味道的。” 本来还有些反感利用他儿子给他递东西的曹徊,在听到这句话后,反感的情绪降低了不少。 至少和他儿子说清楚了目的,不是以“朋友”的身份,哄着他儿子带东西回来。 肉脯的香气还有菜蔬的清甜味道,一个劲的往鼻子里钻,曹徊走南闯北这么多年,什么好东西没见过。 但不得不说,他儿子带来的这两样,闻起来味道还真不错。 第218章 曹小宝见他爹迟迟不动嘴,都给整急了。 他爹咋不吃呢?云初给的东西这么好吃,他爹咋能不吃呢? 曹小宝很不理解,他用小胖手捏起肉脯就往他爹嘴里塞,“爹爹快吃啊,好吃呢。你吃一口,不好吃就给我吃,我可爱吃啦。” 曹徊猝不及防的嘴里被塞了吃的,舌尖在触及肉脯后,便已经尝出了微微的甜味。 他下意识的咬住肉脯,曹小宝还等着他爹吃一口,然后给他吃呢。 结果他爹一口就是一片。 曹小宝都看呆了,怎么会这样!他一片肉脯都要吃好几口的! 曹徊看着儿子傻眼的表情,嘴里嚼着肉脯,别说这肉脯闻起来香,吃起来更香了。 肉质紧实,咸香十足,越嚼越香。 可惜只有一片,要是多点就好了,他嚼的都有些停不下来。 另外的一片圆圆的像胡萝卜片的东西,还有莲藕片,曹徊没让曹小宝动手。 自己低头嘴一张,然后曹小宝手里就只剩下一张干干净净的油纸包。 曹徊在吃到菜蔬干的瞬间,眼中透出惊诧。这竟然是菜蔬弄的,味道竟是和原来的味道差不多,甚至还更清甜了! “儿子,你这朋友家是做什么的?” 曹徊像是发现了宝,立即问曹小宝。 听到他爹问话,曹小宝也顾不得伤心没能再吃到最后一口云初给的好吃的。 他想了一下后说:“云初家里开铺子,杂货铺。可多人买他家东西啦,都好好吃。他的阿父也经常做好吃的送去私塾,让云初分给我们吃,我们都特别喜欢吃。” 说完又想起什么,曹小宝小大人一样,拍拍他爹爹的肩膀问道:“娘和我都喜欢草莓果酱,香香甜甜的。娘还给爹爹买了留着,爹爹,娘昨天没有给你吃好吃的草莓果酱吗?” 曹徊昨日刚到家,今天又盘了一天的帐,确定他的夫人没有给他什么草莓果酱。 儿子的同窗家中有这样的好物,有些适合商队拿出去售卖的,他夫人知道的话,定早就替他留意。 曹徊猜到是夫人故意没说,不让他这么快知道。 他在外行商,出一趟门来回至少一两年。留他母子二人在家,也是心有愧疚。 只是行商生意,需要他出面顶着,也是实在没办法。 曹徊轻叹一声后,抱着曹小宝去了主院。 到了屋里,曹徊看着正在绣花的夫人。他抱着曹小宝走到塌边坐下,络腮胡子一咧,露出一口大白牙,“夫人,我和儿子想吃草莓果酱。” 曹小宝想说他没说想吃,但想想他心里确实想吃,便没有说话。 他娘怕他吃多了甜的坏牙,每天都给他很少的草莓果酱。 他今天的份还没吃呢,想到这里,曹小宝也满眼期待的看向他娘。 曹夫人看着一大一小的两人,心知大的那个是知道了瑾初农庄杂货铺的货,所以特意抱着孩子来了。 她心里虽有不高兴,觉得夫君心里全是生意,行商。离家那么久,好不容易回来,还是忙着对他那账单。 可转念想想,也没什么不高兴的。曹家不同寻常人家,她夫君越能赚钱,在族中的地位也就越高,这是好事。 要是真不能赚了,指不定会被族人抛到哪里去,最后怕是连族里的一点庇佑也无。 真到那时,日子还不知道要怎么过。 也因夫君在外行商的缘故,当她发现瑾初农庄杂货铺里面的那些吃食时,心里是激动震惊的。 杂货铺里面的东西,不仅口味好,保存的日期也很长。只要不开封,豆浆粉,菜蔬干,果酱都能存放一年。 这些货物,十分适合她夫君的商队。 曹夫人面对曹徊讨好的笑,心里的那点怨气早就没了。也明白曹徊如此拼命,就是想在族里站稳脚步。 曹家是盐商世家,族中女子嫁的不是当官的,就是有爵位的。本族里,也扶持了几个入官场,官职不大,只是一地父母官。 树大根深的曹家,子嗣众多,人人都盯着盐运。 曹徊却不想与一群人抢那有限的盐运权,他在成亲后,便提出出府单过,想要去边关互市行商交易。 曹家孩子多,家主也并不是迂腐愚昧之人。在曹徊提出自己的想法后,反而很支持曹徊,让他先放手去干。 曹家盐运的关系,曹徊能用到的话,也可以用。 这样的大家族,最忌讳在一棵树上吊死。有小辈想要自己出去闯闯,走出另一条路来,曹家主自然是鼎力支持的。 只是小辈众多,安逸的生活磨平了他们的棱角,也让他们没了斗志。 这些年来,也只有一个曹徊站出来。 虽然有家主的支持,但从头开始的曹徊,这一路走来也十分的艰辛。凡事都需要亲力亲为,且边关互市,路途遥远,一来一回,时间耗费颇多。 好在每次都能从互市弄来新奇的东西,也有几次带回来的东西,曹家能用得上,往上面送了,得了青睐多了机会。 曹徊也因此更得看重,但还是远远不够。 曹夫人将曹徊的辛苦看在眼中,她想帮也帮不上什么。 唯一能做的,就是让曹徊出门在外,不用担心家里,好好的做生意。 其次便是遇到一些能够拿出去行商售卖的东西,她都会替曹徊先留意着。 第219章 之前她也有在别处看中的货物,但那些曹夫人也仅仅是觉得合适。可瑾初农庄杂货铺的几样货,曹夫人却是觉得,这些定能让曹徊大赚一笔。 曹夫人没再故意拖着不给曹徊吃,她让丫鬟拿了草莓果酱来,又备了勺子和小碗。 “尝尝。” 她弄了些草莓果酱,递给曹徊。又在曹小宝期盼的眼神下,给儿子也弄了一些。 曹徊在草莓果酱打开的时候就被那香甜的味道吸引,入口之后,只觉这果酱果香浓郁,甜而不腻,酸甜可口。 放下勺子后,曹徊第一句话就是,“夫人,明日我怕是要出去一趟。” 曹徊做事喜欢第一时间确定,迟则生变。 曹夫人知道自己夫君是个什么性子,只能无奈道:“腿长在你身上,谁还能拦着你不成?” …… 第二日,云怀瑾送云初和云风去私塾后,便回了小院。 刚回去没多久,沈二郎就带着一个壮汉前来。 “在下曹徊,是行商首领。今日前来是想与云庄主谈笔买卖。” 曹徊的体型与方三爷不相上下,二人都是络腮胡,不过曹徊脸上没有疤痕,比方三爷黑很多,皮肤也糙的很。 现在天气逐渐开始热起来,云怀瑾直接让人坐在桂花树下,能遮阴,也有风吹。 梅兰上个茶后便退了下去,曹徊闻着茶香,没忍住端起茶杯喝了起来。 茶味香浓,回味甘甜,好茶。 曹徊饮完一杯茶,出口便问,“云庄主,这茶叶可卖否?” 云怀瑾没想过卖茶,庄子并没有茶园。他待客用的茶也都是普通的茶叶,觉得好喝完全是因为灵泉水的原因。 云怀瑾没有解释太多,只回道:“实在不好意思,茶叶不对外售卖,只是私人饮用。” 曹徊有些可惜,边关外的人最爱他们大雍的茶叶了。 不过茶叶不卖也没什么,杂货铺其他的东西,也都特别好。 “我儿子与令郎是同窗,名唤曹小宝。昨日令郎给了肉脯和菜蔬干给我儿子,让他带给我尝尝味道。” 曹徊想到昨天吃的猪肉脯和菜蔬干,说着还忍不住回味了一下,“很好吃,这生意做得,不知庄子上现在有多少的货。还有那豆浆粉,草莓酱,我也想要买些。” “互市那边市场需求比较大,我需要的量也会比较多。但我要的急,不知道庄子能不能在我定的时间内赶出货来。” 云怀瑾后面的听了一耳朵,注意力还在曹徊前面的话上。 云初让小宝带了铺子里的吃食,给对方的爹尝味道?他的乖宝这是在偷偷的给他拉了一笔生意来啊! 云怀瑾很快回神,“不知曹首领想要多少货。” 曹徊昨晚就算了价格和要的货量,给云怀瑾报了个数量。 云怀瑾闻言眉头轻挑一瞬,这曹徊的行商队伍看来规模不小啊。 他报的货量,不仅能消化那三艘商船的弃货,甚至还超出许多。 曹徊又说了要的时间,就在十日后。 行商队不能停太久,他们路上就要三月。这时候走,到边关正好是八月,能赶上互市人最多最热闹的时候。 乖宝拉来的大生意,云怀瑾怎么也不能让这单生意黄了,工坊里加班两日,便能将曹徊要的量全部生产出来。 “好,十日后,庄子会准时出货。” 云怀瑾在说完后,又问了一句,“曹首领,挂面你要吗?” 曹徊没听明白,“挂面是什么东西?” 现在杂货铺里还没有上新挂面,不过第一批货已经做了出来。 大雍没有挂面?曹徊没听过也是正常。 云怀瑾便让不远处候着的笔墨去小厨房拿了挂面过来,然后给曹徊看,“这就是挂面,面粉做的,干燥储存的话,能放置一年不坏。” 随后又给曹徊说了吃法,“食用方法也简单,锅烧开水后,取适量的挂面放进去煮一会,等挂面软了,就是一碗热腾腾的面条。” 曹徊盯着那挂面都两眼发直,如此简单,就能吃上一碗热腾腾的面。 那他们在外行商,岂不是想吃面随时都能吃上了! 这还是最其次的,大雍的面粉和大米,价格在互市可一直都是居高不下的。 边外的国家土地不丰,种不出多少粮食。大雍的米面一入互市,就能被一抢而空。 瑾初农庄的这挂面,不仅储存时间长,颜色还漂亮。即便是没煮,他也能闻到挂面散发的卖香,想来味道也不会差。 “你有多少?” 云怀瑾道:“目前有一千斤。” “我都要了。” 曹徊张口就是全要,连价格都没问,像是生怕有人和他抢一样。 这挂面的价格是比瑾初农庄卖的面粉,还要贵一些的。而在云怀瑾说完挂面价格后,曹徊依旧没有改变想法。 于是,农庄第一批挂面没能问世,就被一售而空。 拟定契书的时候,云怀瑾才知道曹徊出身盐商世家,并不是江州府人,而是与江州府相邻的南淮府人。 曹徊大概说了他家世情况,也是为了提高自己的可信任度。云怀瑾在听说他是盐商曹家的人后,心想难怪买货时出手如此大方。 家底子在那,哪怕自己出来单辟一条路,家族也依旧是支持庇护的。至少在银钱上,不会让曹徊憋屈。 第220章 曹徊与云怀瑾签了契书,付了定金后,便先离开了小院。 云怀瑾看着契书笑了一声,乖宝干的好! 私塾散学的时候,云初出了门后,第一时间就是去找他阿父的身影。 他已经听小宝说了,他爹爹今天就去找阿父谈生意了。 “阿父!” 云初终于在人群中找到了云怀瑾的身影,他牵着云风的手,一蹦一跳的到了云怀瑾的面前,仰着头有些着急的问,“阿父,小宝的爹爹,要我们家的货吗?” 云怀瑾听云初这么问,就知道崽崽不知道什么时候听了三家商船毁约的事,这才想着让同窗帮忙带东西。 “要了哦,要的数量比商船弃货还要多。” 云怀瑾蹲下身,揉揉云初的头,笑着夸道:“我们乖宝怎么这么棒啊,一下子就卖了好多的货哦。阿父宣布今天的销售冠军,就是我们最最最棒的乖宝。” 云初甜甜的笑着,不好意思的也夸夸自己,“嗯,我最棒哦。” …… 被崔慎留下来暗中护着云怀瑾父子二人性命安危的暗卫,在经过十几日的奔波后,终于到了雍京城。 木青在府上看到金六过来,是有些惊讶的,他第一时间询问道:“江州府那边出什么事了?” “算是吧,主上在府上还是宫里?” “你来的巧,正在府上,我带你去。” 木青说完后,领着人去了书房见崔慎。 在见到金六的时候,崔慎的第一反应也是江州府那边出了什么事。 金六拜见之后,便将云家针对云怀瑾做的那些事情都仔细的说了。 他这次过来禀报这些,心里也是没底忐忑的。 毕竟主上临行前,只让他们保护好云家父子俩的生命安全。没说云庄主若是遇到生意上的刁难,他们要怎么做。 不过他们就算想做也做不了什么,生意上的事情他们并不清楚。 他们只会杀人,护人。针对这种情况,他们一时间也不知道怎么做。 永安县那边的人,虽没有对云庄主父子二人下杀手。但他们金部的老大金风在左思右想后,还是派了他回一趟雍京,将江州府发生的事情,全都告诉主上,让主上定夺。 金风老大原话是,“先回去禀报,主上若是不在意这些,顶多就是骂他们几句。主上若是在意,但他们却没禀报,那就不是骂几句那么简单。” 金六听着觉得很有道理,还主动提出他跑这一趟。 要是挨骂,那就他挨骂。 金六在详细的说完后,屏息凝神的感受着崔慎的情绪,发现崔慎没有觉得他跑这一趟不对,心里松一口气。 崔慎在听闻永安县的云庄,打压云怀瑾的瑾初农庄后,眉心微皱。 云绍和此人他知道,是个无利不起早的。之前他一直没动静,还以为这人对瑾初农庄的那些东西不感兴趣。 原来是那时候,还不知道吗? 他一直在盯着雍京云家,以及在云怀瑾和云初身边放了暗卫保护,没想到叫永安县的钻了空子。 想到赵知府与丰水县的林县令在,永安县云家应是也翻不出多大的浪来。 崔慎想了一下后,对金六道:“让华掌柜尽全力护下瑾初农庄。金部也务必要护好他们父子二人,不得有半点损伤。” 金六抱拳道:“是,主上。” 金六退下后,崔慎揉了揉眉心。 关于云怀瑾和云初的存在,他本意是在彻底按下云家之前,对外,对家中都保密不声张。 他母亲极其看重崔逸,这事若是传到他母亲耳中,离云家知道也就不远了。 眼下,只能快点查出云绍安的问题,彻底解决云家。在此之前,也该给云绍安找点事做了。 华掌柜在收到金六带去的消息时,正是曹徊装了货启程的那天。 商队长长的一条,马车众多,一眼看不到头。曹徊的行商商队两三年就会来这么一次,但是从来没有哪一次,在江州府就装了这么多货的。 华掌柜一直在江州府府城,而曹徊的商队每次出发,都会在他这里购买大量的药材,随行带着。 他知道的比别人多些,比如曹徊这次商队,除了茶叶之外,其他都买了瑾初农庄的东西。 因此,在华掌柜听到金六说,主上要他尽全力在永安县云家手里护下瑾初农庄的时候,他第一反应不是为什么主上会这样在意一个小庄子。 而是,瑾初农庄压根不需要他护啊。 他们济仁药铺倒是十分需要瑾初农庄的人参…… 此时好味居的雅间里,之前毁约的三家商船管事,还有云怀垚四人正黑着脸坐在一桌。 下面是曹徊商队路过的马蹄声,车轱辘声。 其中一个商船管事实在是听不下去,“砰”的一声关起了窗户,挡住了外面大半的声音。 他转头便对云怀垚怒道:“你不是说只要我们先毁约,云怀瑾卖不出去货,最后再以他人名义去购买,就能逼他降价售卖吗?结果呢?货呢!” 第70章 有了一人开头后,其他两个人心里的怨气也被激发出来,张口就骂。 “姓云的,我们生意本来做的好好的,要不是你三番五次的过来求我们,我们会和瑾初农庄毁约吗?” “眼下瑾初农庄不可能再将货卖给我们了,你要是不给我们一个说法,今天就别想走!” 第221章 云怀垚本就不是一个脾气好的人,听到这三人完全将怨气发泄在他的身上,当场便掀了桌子。 桌上的碗筷菜碟叮叮当当的散落一地,三个商船管事瞬间哑声闭了嘴。 “你们自己是什么好东西不成?若非你们也想逼云怀瑾降价,怎么我说两句就同意了?别忘了当初你们毁约的银子还是我出的,如今怎么还有脸和我要说法?” 云怀垚指着三人的鼻子吼了一通后,三人更是又气又怨。 如果云怀垚没有说帮他们给毁约的银子,他们还不会那么快就答应。 偏偏他说了,这才叫他们意动,按着云怀垚说的去做了。 只是谁能知道这瑾初农庄运道这样的好,卡在这关头,正好碰上了两年未归的曹徊。 有时候运气这种事情,还真不好说。他们现在,就是倒了霉的。 云怀垚比那三人还觉得晦气,他虽然说服了三家商船突然毁约,要打云怀瑾措手不及。可最后结果,不仅没让瑾初农庄货物堆积难销,还叫对方搭上了更好的路。 曹徊这人他知道,不是他们云庄的小恩小惠,三言两语就能说动的人。而且,商队已经出发了,说什么都晚了。 不仅如此,他还白白送了一千两银子给云怀瑾。 真是气死他了! 云怀垚这一掀桌,四人彻底谈崩。另外三个商船管事也知道这事说到底,也不是云怀垚的错。 是他们自己贪图小利,最后丢了更大的东西。 只是他们没办法正视自己,责怪自己,只能去埋怨别人。这样才能让他们的心里能舒服一点,不那么的难受。 四人最终不欢而散,云怀垚在回去的路上,才想起云怀清当初的话。 还真是被那病鬼说中了…… 云怀垚有些烦躁的锤了一下车厢内壁,心中气结难平。 他还就不信这么大的云庄,拿一个小小的瑾初农庄没办法了! 回去后,云怀垚将事情经过第一时间告诉云绍和,这样的局面,是在云绍和意料之外。 怎么就能运气这样好,偏偏碰上了曹徊呢! 父子二人从未想过,运道好是一回事,瑾初农庄的东西好,才是真正的原因。 “爹,不然让大伯出手吧。他是云怀瑾的亲爹,大伯只要张张口,云怀瑾什么东西不是云家的?哪怕他被族里除名,可改变不了他是大伯儿子的事实,他还能忤逆亲爹不成?” 云怀垚心疼钱,不想再拿钱去砸了。 云绍和爱面子,要尊严。他宁愿拿钱砸断瑾初农庄的生意链,让云怀瑾走投无路,也不要让人说他是以长辈名义压小辈,索要小辈的东西。 直接开口要,和以生意上的手段,让对方不得不交出来,是完全不一样的。 后者他可以说生意场上,亲兄弟都明算账。可是前者,那实在是抹不开脸,天下万物都是皇帝的,但哪怕是皇帝都不会张口问别人要秘方。 云怀垚见他爹沉默不语,猜到这老头又为了那狗屁面子,不想这么做。 明明这样既能成功,又能将损失降到最小。做生意本就是无所不用其极。 为了那点虚无缥缈的名声、面子,费那么大的力气,最后还得不偿失,真不知道图什么。 父子俩在这方面产生了分歧,一时间书房里的氛围也有些低气压。 到底是自己最看重的儿子,云绍和沉默片刻后,还是不忍心晾着对方。给了一个台阶,折衷了一下。 “你大伯他前不久才帮我们找了卖草药的销路,总不好短时间内麻烦他两次。再说到底也是他的亲生儿子,咱们说了,你大伯也不一定就帮着我们,去问云怀瑾要他赖以生存的秘方。” “再等等吧,这段时间里,我先想办法探探你大伯的口风,看看他对云怀瑾到底是个什么态度。要是确认你大伯不在意,那就和他提一提。” 云怀垚闻言脸色缓和了不少,但心里还是不满意他爹这做法。 什么再探探大伯口风,这毕竟是为了家族能更好的事,大伯那样一个以家族利益为重的人,又怎么可能不同意? 说白了还是他爹死要面子活受罪。 不过他也知道不能再逼,逼急了老头得和他发火。姑且就再等一等,让那秘方再在云怀瑾那放一段时间。 …… 雍京城,云家。 身着一袭浅蓝锦缎广袖长袍的哥儿,正掩面坐在榻上哭泣。 “娘你这次一定要帮帮孩儿啊。你也是知道的,四郎他之前是鬼迷心窍了,被那不要脸的哥儿勾引,这才没控制住自己。” 说话哥儿正是云怀玉,他想到自己夫君近日来的遭遇,不觉间哭声更甚,带着颇多的埋怨。 “之前明明和那哥儿的夫家说好了,给了银子就不再追究。谁知道事情都过了两月,那哥儿的爹娘不知又从哪里冒出来,闹着要去衙门告四郎。” “娘,你帮我和爹再说说吧。四郎要是有什么事,我在婆家可怎么还过得下去啊!” 云怀玉说完起身,扑到了对面衣着华贵的贵妇人身上,声音因哭嚎太久,而变得嘶哑。 那贵妇人样貌不差,只不过因眼角微吊,嘴角自然下撇,因此面相来看便是个刻薄难处的人。此时她看着自己孩儿在哭,眉语间也有一份心疼担忧。 云夫人赶紧扶起自己的孩子,拍着他的手安抚着,“玉哥儿,你的事,娘什么时候没给你好好办?只是这四郎也过于荒唐了些。” 第222章 说着,又有些不赞成的轻声训斥着,“你身为他的正头夫郎,平日里也该劝劝他,莫要再如此行事。去那烟花柳巷就算了,怎么就那般的饥不择食,连人家的夫郎都不放过?” 云怀玉闻言哭的更狠了,“娘你说的是哪里话?我怎么不劝他了?可他不听我的啊!家里的妾室一个接一个,外头还养着外室。这些我也不说什么了,谁让我一直也没个孩子。可他就是有了这些还觉得不够,我还能将他绑了扣在家中不成?” “你也就能在我跟前这样硬气。” 云夫人被这一番反驳的话,气的抬起手指,直戳云怀玉的额头。 戳完后也知道这事赖不了旁人,还是她那郎婿实在是过于好颜色了些。 遇到个看得上眼的,也不管对方是什么样的人,都想着将人给占了便宜。 之前也曾闹出过不少事端,不过都花了些银子就压了下去。 没想到这次遇到了个烈夫,回去后竟是直接吊死了。 对方夫家也是个难缠的,将那尸身就那么拖到了陈家。这次陈家赔的银子可以说是个天价,连夜将这一大家子送走,这才免了后面的麻烦。 谁知道才安稳两个月,那死去的哥儿爹娘竟然找来了。 要说后面没人动手张罗,这话说出去谁也不能信。 只是陈家素日里得罪的人颇多,树敌不少,想要查出谁在后面搞鬼,还真是有些难度。 云怀玉一直在哭,云夫人听了也心疼。只好宽慰他道:“等你爹下朝回来,我就和他说说。对了,你要不要见见逸儿?” 听到云夫人的承诺后,云怀玉才用帕子擦擦眼泪,带着些鼻音疑惑道:“逸儿还在府上?没回相府去?” 云夫人无奈的摇头,叹息一声,“没呢。上次同人打了架之后,怕被责罚,就躲了过来。丞相那边放了话,说是不想回就别回了。这孩子和你一样,是个倔脾气,还真就一直没回。” 云怀玉眉头紧皱,“娘,你赶紧让逸儿回去。这孩子从小到大,在云家的日子比在崔府的日子还多。若是丞相对孩子的父子之情淡薄,那咱们当初的谋算,岂不是白费了?你怎么能由着孩子性子胡来呢?” 听到云怀玉说孩子,云夫人有些不大高兴,“逸儿喜欢我这个外祖母,我也想让逸儿多留些日子。你好好的怪孩子干什么?” “可他在云府的日子实在太久了,娘,我是担心丞相最终对这孩子会没有一点情谊。” 云怀玉很是担忧,从崔逸被以崔家孩子抱回去之后,他娘就有意无意的接近崔逸。等孩子会走路,认人了,更是对崔逸宠爱的不行。 隔三差五的就寻由头将孩子接回云府玩,崔逸在云府里做什么,都没人会怪他。 这也导致了,崔逸更不喜欢在相府待着,而是喜欢在云府。 云夫人虽然总是把崔逸带来府上联络感情,但她从未和孩子说过,她就是他的外祖母。 孩子也不知道云怀玉是他的阿父,这些事要等孩子再大些的时候才能说。 那时候孩子明事理后,知道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不然云怀玉未婚生子,后又抛弃孩子与他人成婚的事传出去,他还活不活了。 对于丞相之子动不动就往云府跑这事,也不是没人议论。可腿长在孩子身上,别人也不好说什么。 只当这孩子就是亲近云家,其他的没有透露出风声,也查不到的东西,哪怕心有猜测,觉得这孩子与云家关系怕是不一般,也都是将这些猜测烂在肚子里。 祸从口出,他们不是不知道。 “行了。”云夫人也知道孩子总是在云家待着,不利于父子之间培养感情,她说道:“等郎婿的事了后,我再将孩子送回去。现在逸儿每天在府里待着正开心,突然要他回去,这孩子得闹。” 云怀玉想到崔逸的性子,是个不满意就哭闹不止,非得哭到同意后才行的。 这节骨眼上,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确实是得等四郎那边的事情解决,才好将崔逸给劝回去。 “我都听娘的。” 云怀玉说完后,便起身去见了崔逸。 因为自小就没有带在身边养,加上这孩子的生父原因,云怀玉其实不是很喜欢崔逸。 但到底是他第一个孩子,而他自成亲后,也一直没有再有孕。 他这辈子,很可能也就只有这一个孩子了。 哪怕再不喜欢,也得维护着彼此之间的感情,将来有的是用到这孩子的时候。 崔逸今年七岁,在相府的时候,总有做不完的功课,还需要早起跟着武师傅习打拳习武。 爹爹整天见不着面,每次见面就是考教他的功课。若是答不上来,还会被罚抄写。 在崔逸看来,这样的日子苦不堪言。 来云家后,他没有那么多的功课做,也不需要习武,更不会被考教。 日子过得舒心了,人也胖了几圈。 从前能看出是个清秀模样的孩子,如今圆成个球,眼睛也成了一条缝,一点灵气都无。 在云家横着走的崔逸,因从小的耳濡目染,好的没学会,坏的一点就通。他已经养成了一不舒心就打骂身边人的习性。在相府会有收敛,可在云家,那是彻底放飞了自我。 云怀玉找到人的时候,崔逸正在因小厮跪地让他当马骑,爬的太慢,而拿着手指粗的木棍抽打小厮的手指骨。 第223章 这是云夫人惯用的手段,打脸的话,伤太明显。打身上,肉多不显疼。 打手指骨,那肉皮薄,也不如脸上的伤那么显眼。直接伤在骨上,十指连心,才能叫人记着疼。 “玉叔叔!” 崔逸打累了,让边上的小厮接过木棍继续打。这一侧身,便看到了不远处的云怀玉。 他喜欢云家人,因为他们都对他特别好,从来不会管教他。 不像他爹爹,那么凶,还总是不让他做这个,不让他做那个。 玉叔叔是他在云家,除了云夫人外最喜欢的人。 因为玉叔叔对他和云夫人一样,特别的温柔。每次他来云家,玉叔叔都会从他的夫家过来看他,给他带好吃的好玩的。还会和云夫人一样给他缝衣服,哄他睡觉。 他一直觉得,玉叔叔像他想象中的,对他特别好特别温柔的阿父。 见崔逸发现了自己,云怀玉脸上浮现出一抹温和的笑,他快步上前,到了崔逸跟前,蹲下了身。 一只手握着崔逸的手,另一只手轻轻的捏着崔逸的脸,满眼温和,语气宠爱。 “训责下人的事情,让旁人做就好。那棍子那么危险,若是没注意打到了你自己可怎么办?” 听着满心关心的话语,崔逸笑了起来。脸颊两边的肉往上挤,眼睛笑成了一条缝。 “玉叔叔你最关心我!我听你的,下次只让手下人动手。” 云怀玉眼中笑意更甚,声音也越发的柔和,“逸儿是世上最乖最听话的孩子,玉叔叔不关心逸儿关心谁呢?” 说罢,他又略显失落,稍稍垂眸道:“若是逸儿是我的孩子就好了,我要是有逸儿这样乖的孩子,做梦都能笑醒。” 崔逸被夸的飘飘然,他也打心里觉得,云怀玉是他心里想象的阿父模样。 闻言,崔逸抬手抱了一下云怀玉,保证道:“玉叔叔你放心,我虽然不是玉叔叔的儿子,但我以后肯定会对玉叔叔好的。” 云怀玉勾唇笑了笑,轻轻的拍着崔逸的背,“玉叔叔可记着逸儿今天的话了。” 眼下天逐渐变热,崔逸人胖了,容易流汗。之前打人的时候,动了那几下,让他鬓角额头都是汗。 云怀玉感觉到自己脸侧似乎蹭到了孩子脸上的汗,他心里觉得有些恶心不适,鼻息间似乎都闻见了酸臭的汗味。 方才捏过崔逸脸的指尖,也生出黏腻之感,这让云怀玉想要推开崔逸。 但他知道自己不能推开,只能忍着恶心站起身,说要带崔逸去吃东西。 云怀玉道:“我带了你最爱吃的百宝铺的肉脯和果酱。” 百宝铺正是渝州崔家在雍京的铺子,里面什么都卖,上到木质家具,下到针头线脑,应有尽有。 本来百宝铺是以名贵物品闻名,后来百宝铺突然出了个豆浆粉,自那之后,豆浆粉成了百宝铺最受欢迎的吃食。 近一年来,百宝铺又多了好多吃食,味道都是一绝,这价格也都是一绝。 崔家从瑾初农庄进的货,全都进行了二次包装出售,完全走高端路线。 价格上也是在瑾初农庄定价上继续翻倍卖,雍京城的王公贵族们,在百宝铺花钱如流水,眼睛都不眨一下。 不过云家底子到底是弱些,没办法和世家比,更没办法和王公贵族比。他们家是没办法日日买着百宝铺里面的东西吃的,只能隔三差五的买一点。 崔逸在相府的时候,想吃就能有。那就是崔家族里的铺子,相府的人去,都是不收分文的。 到了云家,什么都好,就是在吃的上面不太行。云家没办法想吃铺子里的东西就能吃上,得等才行。 崔逸听说云怀玉带了他爱吃的肉脯和果酱,更高兴了。他正好想着这一口,虽然在云家隔三差五的能吃上,但是哪有天天都能吃到那么解馋啊? 他正考虑着要不要先回相府去,等吃够了再回云家,没想到玉叔叔今天就带了过来。 太好了,他又不用回去被他爹爹责罚了。 想到爹爹,崔逸牵着云怀玉的手,一边走一边想,他这次要在云家呆久一点。他要等爹爹认识到自己错了,保证以后都不会再责罚他,像云家人一样对他好,他才回去。 玉叔叔就经常这样磨着云夫人还有云大人,最后都成功了。 他肯定也能成功。 崔逸心里这样想着,脸上露出笑来,似乎预见了以后他爹爹对他百依百顺温和的样子。 傍晚,云绍安下值回府后,云夫人就带着云怀玉去见他。 云夫人负责说,云怀玉负责哭。 轮番来了一遍后,云绍安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揉着眉心不耐烦道:“行了都闭嘴吧!一个两个嚎丧一样,这是最后一次,再有下次,让陈家和陈四郎自己想办法!” 云怀玉见他爹答应了帮忙处理这件事,也顾不得他爹说话难听,破涕为笑连连应下,“知道了爹,这次事了,我一定好好说他。” 云绍安没好气的看他一眼,“这话你说过多少次?等事情处理完,叫陈四郎来见我。” 云怀玉瞧着他爹不高兴,也不敢再说什么,只收敛了喜悦的情绪,低头回道:“知道了爹。” 第二天,云怀玉回了陈家,云绍和也开始疏通关系,要捞陈四郎。 这本来对他来说是很简单的事情,可这次却没能如以往那般的轻松。 第224章 没两日后,大理寺卿带着人来,将刚下朝回来的云绍安给拿下了。 说是陈四郎状告云绍安中饱私囊,贪赃枉法。 云家和陈家一夜之间乱成一团。 云绍和收到他哥入狱的消息,已经在大半月之后,此时正值端午,与外面忙着筹备端午宴,祈祷丰收的喜悦不同,云庄里一片死气沉沉。 “大伯好好的怎么会被下狱?可是有人在背后下黑手?” 云怀垚乍闻此消息,也是难以置信。 云家如日中天,突然发生此变故,着实叫人难以接受。 云绍和神色不虞,“说是陈四郎在狱中为了减免刑罚,招供说你大伯贪墨。” 云怀垚皱眉道:“这陈四郎是疯了不成?” 云绍和对陈四郎也是恨的咬牙切齿,可再恨也没办法,“眼下最要紧的是怎么让你大伯顺利度过这一劫,陈家只能暂时放在一边。” “大伯是京官,他都没有办法动用人脉将自己弄出来。我们又能做什么?”云怀垚没好气道。 一旁的云怀清突然问道:“可否去求了崔相?” 不提这个还好,提了云绍和更来气。 “信里说是求了,但丞相态度明确,说让大理寺查,清者自清。摆明了是不帮忙。后来崔逸连夜回府去求丞相也没用,丞相放话,崔逸再求便没有这个儿子。” 云怀垚气的拍桌子,“崔慎他竟如此冷漠?玉哥儿给他生了个儿子,他就这样看着云家遭罪?” “你给我闭嘴!” 云绍和闻言怒吼一声,“这事是能拿出来说的?传出去了,玉哥儿还能活吗?” “那陈四郎都能说老丈人贪墨,将玉哥儿的事传出去也是迟早的事。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云怀垚说完更加不在意道:“不如我们先将事情散播出去,那些人知道崔逸是丞相与云家的孩子,看在丞相份上,他们也不敢拿云家怎样。” 云绍和无奈回他,“那大理寺卿宋清,就是崔相的表弟,他对崔逸的身世心知肚明。你看他拿人的时候,可有半点的顾及?”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我们又能做什么?”云怀垚也来了火气。 云绍和皱眉道:“你大伯娘在信里说,要我们筹钱。他们准备送去国公府,请国公府出面。” 云怀清有些疑惑,“国公府之前因为牵扯到私盐案,最近一直在避着风头。吴家与国公府有姻亲关系,他们出事国公府都没出手,又怎么会因为钱财,帮非亲非故的云家呢?” 云绍和也奇怪,可信里就是这么说的。 他想不通,也因最近诸事不顺而颇为烦躁,对云怀清发了火,“问问问,问这么多做什么?当务之急是按你大伯娘说的,将钱筹出来送到雍京去!” 云怀清脸色不好看,在看到云怀垚挑衅的笑容时,更是觉得难堪。 云庄忙着筹钱,云怀瑾也收到了崔慎的信。 信里崔慎详细的告知了他陈家和雍京云家的事,也说了派了暗卫在院子周围护着他和云初,只是保护安全,不会探听他的生活。以及华掌柜是他的人,永安县云庄那边,华掌柜也会盯着替他解决。 还说了当年抱错的那个孩子,崔逸。 云怀瑾对于云庄对他生意上的打压,并没有觉得怎样。于他来说,做生意就是这样,总会碰上这类人。不是云家,也会是其他家。 周海草在端午前回来了,一起来的还有南江府的商人。 瑾初农庄货的销路扩大许多,不再受限于河运。他也放出了话,主动毁约者,瑾初农庄今后都不会再与其有生意往来。 他们庄子的货足够好,让他有这个底气说这话。 云庄就算是砸钱断了他一条路,他能再扩两条出来。哪怕云庄砸钱砸的倾家荡产,也没办法再威胁到瑾初农庄。 云庄现在,已经很难在生意上压瑾初农庄了。看到华掌柜会解决云庄时,云怀瑾想了一下,准备后面找华掌柜谈一笔生意。 送来的人脉,不用白不用。 对于崔慎派了暗卫来,云怀瑾没觉得有什么不妥,还是防患于未然比较好。之前周家曾派过刺客,云家真要狗急跳墙还不知道怎么咬人。 方三爷他们毕竟只是镖师,在对危险的感知上,也确实不如暗卫更强。他和云初的人身安全,得到了多一层的保护。 云怀瑾的视线,最后落在“崔逸”二字上。 这应该就是当初被抱错的那个孩子,如今的名字吧。 云怀瑾并不知道崔慎当初为何会抱错孩子,他也没有关于他们之间的记忆。唯一关于崔慎的记忆,就是“崔家来人抱走了孩子”。 那时候云家将云怀玉的孩子,给了崔家来人。 云怀瑾不知道云家人为什么这么做,或许只是想云怀玉的孩子,能够有光明的未来。 而“云怀瑾”的孩子,生死无所谓。 云怀瑾刚开始的时候,与云初越相处,越爱云初,心里就越恨云家,也恨原身,那样的折磨孩子。 同时心里也会怪那个传说中的崔相,为什么抱错了孩子,让云初受那样的罪。 后来云怀瑾渐渐想开了,事情已经发生,没有如果。他要做的,就是更爱他的乖宝,给他的乖宝很多很多的爱。 过往无法改变,只能尽可能的弥补。 第225章 其他人不要,不爱的云初,他要,他爱就可以。 看着崽崽越长越好,性子也越来越开朗。 不管云家,崔家,他只想乖宝今后的每一天,都可以像现在这样开开心心,无忧无虑的活着。 但崔慎的突然出现,还是打破了这份平静。 云怀瑾下意识的避免和崔慎谈论孩子抱错的事情,他只想维持现在的生活。 也怕听到崔慎说,那个孩子也很好之类的话。 他光想想,都替云初感到委屈。 崔慎之前一直没提,让云怀瑾松一口气。这次却主动提了起来,云怀瑾有些不想继续看。 但云怀瑾不得不眉头紧皱,往下看去。 【你知崔逸非我亲子当年抱错你我明白缘由他的生父我查了出来会将其送回 不久后京中会有风波恐伤及你与云初即便崔家来人也勿要见】。 云怀瑾挠挠头,他不知道当年抱错缘由啊……怎么偏偏这个不写详细了呢。 看完信后,云怀瑾想了一下,还是提笔在后回,【已阅】。 然后将信叠好装回信封,交给前来的木青带回。 今日是端午,私塾休沐。 云初也在家中,之前的信云怀瑾都会给云初看,然后询问云初意见,要不要回信。今天的信,云怀瑾没给云初看。 崔慎也会给云初写,父子俩一来一回的聊的全是读什么书,临什么字帖。 那时候云怀瑾就在想,怎么和云初讲,关于有个孩子被当成他,抱去崔家养到现在的事情。 现在云怀瑾还在想要怎么讲,他不知道当年具体的缘由,说的多错的多,想想还是先不和云初说吧。 等后面让崔慎自己面对云初说清楚,反正又不是他抱错的,谁抱错谁说。 雍京那边,崔慎本是想给云绍安找些事情做,没想到阴差阳错之下,查出了别的东西。 云绍安本来只会在牢中蹲一段时间就可以出去,最后竟是出不去了。 第71章 大理寺牢中,陈四郎穿着囚服,双手枕于脑后,躺在干草堆上。嘴里还叼着个草根,翘着二郎腿在不停的晃。 宋清来时,陈四郎听到动静,一骨碌的爬了起来。他手指夹着嘴边的草根,凑近了牢门,激动道:“宋大人,我该说的都说了,你什么时候放我出去啊?” 宋清面上带着笑,一副春风和煦的模样,似乎要说什么好消息,可说出来的话,实在算不得多好。 “出去?怕是暂时出不去了。你大哥的事情,你知道多少?” 陈四郎闻言嘴角的笑意凝滞,神色有些慌张,“我大哥的事,我……我不知道啊,我什么也不知道。” “他没给云绍安送银钱?”宋清目光投向陈四郎问道。 陈四郎直接说:“没有啊。” 宋清挑眉,哦了一声,神情玩味,“是没有,还是不知道?别急着回答,想好再说。说对了,你还有命,说错了,你这条小命,怕是也要跟着陈家、云家,一样难保。” 陈四郎被宋清的话吓傻了,“宋大人你什么意思啊?陈家、云家会怎样?” 他意识到事情脱离了他的预料范围,有些急道:“宋大人,你说只要我检举不法的事,就给我减轻刑罚的。” “我明明检举的是云家人中饱私囊,与我陈家又有何关系?而且我也只是无意看见有官员给我那老丈人送礼,就那一次,何至于就祸累整个云家了?” 他是真的以为,就那点东西,根本就不会让云家怎样。还能换他减轻刑罚,一举多得的事情,这才说的。 早知道是这样的局面,他当初打死也不会说这事。 “本官是说了给你减免刑罚没错,可你的刑罚能减,你大哥的减不了啊。” 宋清看向陈四郎,“你可知,你兄长犯的可是死罪。他连送进宫里的药材都能作假,险些害的陛下无药可用。这罪责满门抄家流放那都是轻的,不想诛连三族的话,你还是将知道的东西都说出来吧。” 陈四郎震惊道:“不可能!我大哥他只是四处收药草售卖。怎么可能会和宫里扯上关系!” 话音刚落,陈四郎脸色一变,他想起了什么,视线移开有些慌乱。 宋清没有放过陈四郎的情绪变化,“你想到了什么?” 他出声引诱着对方说出来,“此案牵连范围颇大,若是你能提供有用的消息,本官可以保证,你的命,能留。” 陈四郎狐疑的看向宋清,虽是疑问出声但言辞之间带着恳切,“宋大人说的是真的?可别是骗我。真的能留我一命?” 宋清微笑着,安抚住了陈四郎的情绪,“自然,你也知道丞相大人是本官的表兄,即便本官办不到,丞相大人也能办到。说吧,你都知道些什么?” 陈四郎清楚,自己知道的那点东西,迟早会被宋清问去,与其受皮肉之苦后忍不住招供,不如在对方还好言好语的与他谈条件时,如实说了。 虽然即便是说了,他最后也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可能活着,谁想死啊。 他想活着,他不想死。 “我只知道,大哥在几年前,曾经帮一个官眷抢过养参人的养参方子。成功后,大哥便开始与那官眷一起做起了草药生意。这两年听说人参养的特别好,卖了很大一笔钱。其他的我就不知道了,大哥从来不和我说这些。” 第226章 陈四郎说完后,宋清便知道他没有说谎。和查出来的东西差不多,不过多了个细节。 原来那养假人参的方子,是抢来的。 宋清根据过往办案经验来看,如此秘方,若是抢来,那背后定然会牵扯命案。 看来这事,还有的查。不管怎样,此事涉及陛下龙体,陈家难逃一劫,而帮着陈家打通宫内关窍的云家,也难逃一劫。 宋清心中有数,又去审问了陈大郎,想将背后的命案挖出来。 刚开始的时候,陈大郎还在硬抗隐瞒。按着陈大郎的想法,少一项罪责总比多一项罪责要来的好。 只是最终还是没能扛过大理寺的手段,在受了皮肉之苦后,一一招了出来。 青山县卢家三代养参,家底一代一代积累了起来。青山县的县令正是草药世家徐家出身,他看中了那养参的方子,便让家中人出手。 陈大郎正巧那时想插手草药买卖,经人牵线搭桥靠上了徐家。 为了投诚,陈大郎便出谋划策,与徐家联手抢了卢家的方子。 经过审问,宋清从陈大郎口中得知,卢家人逃出了两人,不知踪迹。其他,再无活口。 为了个方子,屠人满门。宋清看向陈大郎,只觉利益能趋势人化作恶鬼。 “宋大人,我既然招了,怕后面也是活不成。大人可否如实相告,那送去宫里的人参,是真的有问题,还是有人在背后要害我陈家。” 陈大郎脸上都是血,此时的眼神透着凶狠,像是要拉人一起陪葬一般。 宋清见陈大郎是真的不清楚,玩味笑道:“啊,徐家人没和你说,种出来的那些人参,光长个,却没半点药性吗?你看不出来情有可原,可徐家是医药世家,他们看不出来,不应该吧。” 陈大郎闻言脸色骤变,徐家人敢耍他! 将陈大郎神情看在眼中的宋清,又缓缓说道:“对了,还有一件事。云绍安说,是你求他帮着找宫里的销路,他看在姻亲的份上,不得不答应帮你。更不知道那些药材有问题,这事是真的?” “我去他娘的!”陈大郎怒道:“死到临头了一个两个都开始将事往我身上丢,当初分钱的时候,怎么没见他们多分些钱给老子?” “明明是他云绍安仗着自己有身份,觉得我这营生赚钱。勾结宫里的人主动过来找的我!不然我是脑子被驴踢了,觉得钱烫手,非要往外散不成?” 宋清拖着长音哦了一声,“你确定是云绍安先勾结宫里,然后才来找你的?” 陈大郎恨声应道:“没错!” 看着人将这口供都记下后,宋清使了个眼色让人拿着口供,举到陈大郎眼前,“看一看口供,没什么问题就按押吧。” 整个案子查起来并没有费多大的功夫,宋清将四方口供都整理一遍,梳理了案件。 发现这一切,都是天意。 起因是徐家生出贪念,与陈大郎合谋杀人抢秘方。但最终抢了个假方子,按着那方子种出来的人参,只长个,没药性。 辛苦养了那么久,徐家人不想就这么毁了。便瞒着陈大郎,将这一批假人参,全部充做真人参卖给陈大郎。 云绍安在听说陈大郎有一批百年老参,还是出自医药世家徐家后,便想分一杯羹。正巧听闻宫里寻人参的消息,也想在陛下面前露露脸,于是主动联系了宫里的采买。 就这样,这批假人参,进了皇宫。 只是他们谁也没想到,小皇帝会突然“病倒”急需人参。若是寻常喝个参汤什么的,也看不出这人参没药性。 这事因为前朝动荡,虽然他表哥发现了,还是决定私下查,等前朝稍微稳定后,连根拔起。 谁知他表哥突然让他查一起哥儿自戕的命案,最后查到了陈家四郎头上。 这陈四郎贪生怕死,他习惯性的说了句检举有功的话,就可以减免刑罚。 陈四郎就招出了云绍安中饱私囊一事。 那这都检举了,肯定是要去拿人查问的。这一查问下,就发现了云绍安的贪墨与宫中有牵连,查到最后竟是能和那假人参案扯上关系。 整个案件中,但凡只要有一个人不贪,也不会是如今这个局面。 现在看来,云家,陈家,徐家还有宫里倒卖的,最轻也是抄家流放了。 毕竟差点害了陛下,责罚轻不了。 宫里的那些总管们,多多少少都与外臣有关系,也牵连前朝不少臣子。 宋清已经大半个月没怎么休息了,一个个审问,将参与其中的拿下,将没有瓜葛的放回。夜深人静时,他人在酣睡,而他在审案。 熬了这些日子,他的脸都不如往昔好看了。 苦的他心里骂崔慎,真是会找事,一下子就捅了贼窝。 这次发现对他们来说都是猝不及防,对那些参与其中的人来说更是。由于没有任何的征兆,反而抓了不少蠹虫。 也因事发时,小皇帝已经能上朝理政,前朝因此有些动荡,却也没有到影响朝政的地步。 宋清以为这事到这里就差不多了,也就再将相关的人查问审问一遍,免得有冤枉的或是错漏的。 结果就在准备结案的时候,裴国公府来人了。 裴国公亲自来,说要见见云绍安。 两人的交谈很短,宋清都还没来得及让人去听,就结束了。 第227章 还真就是见见。 裴国公走后不久,便进了宫。 小皇帝用了崔慎给的人参后,身体恢复的很不错。太医诊断说虽然还是有些体虚,但皇帝年岁还小,多补补,后面会彻底好的。 裴国公来的时候,崔慎正在考教小皇帝的功课。 丞相辅国,除去要忙一应政务外,皇帝的功课也是要抓的。 对于裴国公的突然求见,小皇帝有些意外,但崔慎并不意外。 他知道,裴国公一定会开口保云家。只不过是真心想保,还是走个过场,崔慎便不得而知。 “臣,参见陛下。” 裴国公跪拜之后,被小皇帝赐了座。 他转头见到崔慎,对崔慎颔首,“丞相大人也在,老夫来得实在不巧。不过此番老夫有要事与陛下相商,可否请丞相大人在外等候片刻?” 小皇帝第一时间拉住了崔慎的衣袖,“国公,丞相辅国,国事都能听能做决断,还有什么不能听的?” 自从崔慎舍命救过小皇帝后,小皇帝便对崔慎全身心的信任依赖。眼下他也知道了宫里也并不安全,他年纪终归还小,心性不强,会有害怕。 他除了崔慎外,不想独自面对任何人,害怕会遭人毒手。 因此在裴国公提出要单独说话时,小皇帝第一反应就是拉住崔慎不让他走。 只有崔慎在,他才不怕自己有生命危险。 崔慎知道裴国公为了什么事来,也没打算离开。若是他真离开了,说不准小皇帝就被逼着饶恕了云家人。 “陛下放心,臣不走。” 得了崔慎的允诺后,小皇帝脸上的紧张情绪消退大半,笑了出来。 裴国公脸色不大好看,崔慎在这,怕是忽悠不了小皇帝放人了。 不过崔慎在这也好,云家的死活他本也不在意,他在意的是他裴家流落在外的孩子。 既然没办法让小皇帝放了云绍安,那便让小皇帝下旨逼崔慎交出他裴家的孩子。 哪怕小皇帝再怎么偏宠崔慎,他崔慎抢人的孩子,还能有理不成? “陛下,老臣有事相求!” 说完,裴国公就跪地不起,声音诚恳道:“还请陛下降下旨意,让丞相大人,归还我裴家孩子吧!” 有崔慎在,云绍安注定捞不出来。既然注定成不了的事,裴国公也不想多费唇舌,干脆只提孩子的事。 这也是他最在意的事。 小皇帝听裴国公的话后,有些惊讶,他第一时间看向崔慎。大大的眼睛里,全是好奇。 崔慎听裴国公所言,就知道云家定然说是他抢孩子的。 不过当初也的确因为系统原因,让他以为云怀玉才是那夜和他在一起的人。 而云怀玉也好巧不巧的,在那时怀孕生子。 崔家那时点名道姓的要孩子,云家便给了孩子。 只是他不知道,云家人却是清楚云怀玉的孩子到底是谁的。 可云家人,还是将错就错,将云怀玉与裴国公之子的孩子,抱了出来。也是那孩子长得和云怀玉极像,事后还将云怀瑾父子除去族谱,赶出了雍京。这才一直没露馅。 崔家抱错孩子,有他认错在先,也有云家极力隐瞒的原因。 所求为何,不过就是个权字。 裴国公府早就不如往昔,比起裴家,云家权衡利弊自然最想要和崔家沾上关系。 如今听裴国公言辞恳切,想来云家将一切都推在了崔家头上。 而崔慎,也确实无法解释,他到底是如何认错的。 系统这种东西,还是不要为外人知比较好。 只是这哑巴亏崔慎也不会吃,“裴国公你说的是哪里话?我崔家何时抢了你裴家的孩子?” “那崔逸,就是我家五郎与云家哥儿的亲生子。” 裴国公抬起头没好气的对崔慎说道。 崔慎轻笑一声,“若说是崔逸,那更不是我崔家抢来的了。当初我只说要抱回我崔家的孩子,然后云家就抱了崔逸给我。真要说起来,我也是被云家人给诓骗了。” 裴国公见崔慎神情放松,毫不惊讶的样子,不是很相信崔慎的话,“崔相,这话说出去谁信呐?你若是不知情,能是现在这番模样?怕是早就跳脚要去找云家人了吧。” “裴国公怕是没有看过崔逸长什么样吧。” 崔慎道:“那孩子小一点的时候和云家哥儿长得极其相似,而孩子随着样貌长开,终归是能看出另一人的模样的。崔逸如今已经七岁了,可崔逸身上,找不到任何像我的地方。” 裴国公还真没看过崔逸长什么样,他听了云家人说了当年的事,又和他那混账儿子确认确有此事,这才走这一趟。 若是五郎身体康健,这事他不会过多上心。谁让五郎过于风流,伤了根本,难以有子嗣。 这孩子不出意外,就是五郎唯一的孩子。 他身为父亲,不得不出面。 听完崔慎所言,裴国公也知道云家人说的话,也不能全信。他也是一时情急,关心则乱,自乱阵脚了。 “那崔相能否将孩子归还我裴家?”裴国公小心的问道。 “自然。” 崔慎并不打算与裴国公这耗费时间,他应允的很快。 说完就转头对小皇帝又道:“陛下,臣要状告云绍安欺瞒诓骗,调换臣之子嗣,使臣与亲子骨肉分离七年之久。” 第228章 小皇帝正听裴国公和崔慎你来我往的听的入神,崔慎突然转身状告,让小皇帝一时没能回过神来。 反应过来后,小皇帝知道自己如今能帮崔慎的地方不多,既然是崔慎的请求,那他一定从严处理。 裴国公也承了崔慎没有犹豫,就将孩子还给他裴家的情。 想到云家人事到临头还企图耍他们,为了让他们出手救云绍安。 裴国公也老大不高兴,云家人是把他们都当傻子不成? 真是不知所谓。 “陛下,老臣也要状告云家,欺瞒诓骗,让裴家子嗣流落在外!” 裴国公又添一把火,加上云家涉及假人参案,还是主谋之一。不过宋清查出来云绍安并不知道那人参是假的,因此罪罚减轻了许多。 眼下加上崔,裴两家的状告,小皇帝便又从严的定了云家的罪。 云绍安革职抄家流放千里,他这一脉的妻妾,子嗣均没入奴籍。 裴家人在第一时间接回了崔逸,在云家的时候,崔逸已经得知了真相。他一时间接受不了,哭晕了好几次。 被裴家接去的时候,人都还晕着。 等到了裴家后,慢慢的也适应了,也就不哭了。裴国公和国公夫人一开始因为心疼歉疚,对孩子颇为宠爱,什么都由着孩子性子来。 后来发现这孩子的根似乎长歪了些,崔慎是什么样的人,裴国公是知道的。这孩子之前他也有所耳闻,大部分时间都是在云家住着。 怕是被云家养坏了性子。 他家五郎就是自幼疏于管教,又是家里最小的,格外宠爱一些,便养坏了性子,最终酿成祸端。 裴国公和国公夫人不愿意这孩子再走他爹爹的老路,一咬牙将孩子和裴五郎父子俩,都给送回了金州老家,由族人照看。 那边日子艰苦,叫这父子二人好好的吃吃苦头才好! 在裴家将更名为裴子归的崔逸和裴五郎送回金州的路上,雍京云家的消息也传到了江州府。 永安县云庄听到这消息后,只觉得是晴天霹雳。云家就出了这么一个厉害的,现在说没就没了。 他们虽说没有被流放,没入奴籍,可从此之后,他们多了个奴籍的亲戚,也再无靠山依靠了。 一时间云家上下,阴云密布,不知前路该如何走。 云怀瑾听到消息的时候,正在和华掌柜谈生意。 他本来就有意售卖草药,庄子里药田都开了。虽然目前规模不大,但是也要先找好值得信任的药铺合作。 之前云怀瑾摸不透济仁药铺背后的势力,不太敢与济仁药铺大量合作。 现在他知道了华掌柜是崔慎的人,心里有底。 他与崔家本就有大生意的往来,一直合作的挺好。济仁药铺也是云怀瑾本就想深入合作的铺子,现在知道了底细,自然是要与华掌柜谈一谈深入合作的事情。 早就得了主上命令的华掌柜,对于云怀瑾提出的深入合作,那是千百个愿意。 哪怕没有主上的命令,华掌柜对于瑾初农庄种植出来的药材,也是十分看好的。让利上会没有现在多,但也一定会合作。 这次买卖谈的迅速,几乎是云怀瑾说什么华掌柜都同意。 他开的价格是市面上的一倍多,华掌柜也毫不犹豫都同意。见华掌柜同意的这么迅速,云怀瑾没说让华掌柜好好考虑的话。他农庄的药草价值,绝对是值得这个价的。 在二人确定买卖后,前头的伙计过来,说了雍京云家的事情。 华掌柜听完悄悄看一眼云怀瑾,发现云怀瑾没什么情绪波动,只是笑着和他说告辞。 云怀瑾确实没太大的情绪变化,对他来说,雍京云家只是存在于记忆里的陌生人。 他没有和他们有过真实的接触,哪怕是记忆,也都不是一些好的记忆。 云家又是因为送假药草进宫被抓,这就是咎由自取。 …… 周海草带着销售部在临近的府城推售,效果显著。 农庄的订单一笔接一笔,工坊眼看要忙不过来,需要继续扩建。 林县令听说后高兴不已,专程来给云怀瑾镇场子,让一些有花花肠子的收起心思,别总想着添乱。 遇到云怀瑾后,难免会想起雍京云家。他也是知道云怀瑾是被云家赶出来的,便没提云家的事。倒是因为农庄也种植人参,而说了因假人参案,牵扯出来的青山卢家的灭门惨案。 云怀瑾没有在云家的事情上分出多少的注意力去关注,倒是听林县令说起卢家命案时,总觉得有些熟悉。 待林县令走后,云怀瑾自己琢磨了一阵后,起身去了趟庄子。 一是为换水塘里的水,二是找鹿哥儿。 人参地和药田在鹿哥儿的打理下,长势喜人。这里浇水也都是用水塘里加了灵泉水的水,有专门的人负责挑水。 看到云怀瑾的时候,鹿哥儿还挺激动。 “东家怎么来了!” 云怀瑾回道:“来看看。” 鹿哥儿刚刚用手拨过土,这会手上还有土灰,他第一时间用随身带的帕子擦干净手,随后领着云怀瑾往药田边的小屋走去。 里面摆放着桌椅还有供人午休的小榻。 “东家快坐。” 鹿哥儿用衣袖给凳子擦了一下,笑着让云怀瑾坐下,自己准备去倒茶水来。 第229章 云怀瑾拦住了他,“先别忙,你过来坐,我来是有事要说。” 他环顾四周,没看见小雨,又问了一句,“孩子呢?” 鹿哥儿停下手里的活,坐到云怀瑾对面,“小雨在沈大哥那,最近沈大哥教他识字呢。” 云怀瑾听说孩子不在,也松一口气,不然这事还真不好当着孩子的面去说。 “鹿哥儿,你知道青山卢家吗?” 云怀瑾看着鹿哥儿,见他脸上的笑意瞬间消失,脸色也变得惨白,他知道自己没猜错。 鹿哥儿和小雨,就是卢家最后逃出来的两人。 “东家,你怎么,知,知道?” 鹿哥儿想到过往,说话都忍不住的发颤。 云怀瑾抬手拍拍鹿哥儿的肩膀,安慰道:“别怕,我说这个是想告诉你,徐家和陈家的人被抓了。” 想到林县令说的卢家的案子,云怀瑾也将听到的,详细的说给鹿哥儿听,“听林县令说,本来陈家大郎招供了,但杀人需偿命,徐家人不认。只说是卢家人参养不下去,主动给的方子。” 他看了看鹿哥儿,觉得后面的话有些难开口,但只能如实告知,“还说卢家本就养假参,所以他们徐家养假参,也不是故意,而是被卢家诓骗。死无对证,因为没有找到卢家人,没有实际的证据证明他们屠杀卢家满门。但因徐家是医药世家,能够分辨人参药性有无,因此便判了流放。” 感受到鹿哥儿身体越发的颤抖,云怀瑾另一只手也按在鹿哥儿的肩膀上,让他感受到身边有人在,别那么害怕。 “鹿哥儿,你若是想去雍京状告陈,徐两家。我可以让方三爷带人陪你走一趟。” 鹿哥儿双眼泛红,神情悲痛欲绝,灭门之仇如何不想报?他们这群畜生,不仅不忏悔,还出口攀蔑! 只是流放,未免也太便宜了他们! “我去!我想去东家!”鹿哥儿说罢,泪水也如线一般落下。 云怀瑾颔首,“好。小雨你别担心,我可以带他去府城的小院住。” 鹿哥儿抹了一把眼泪,他欠东家太多,哪里好意思让东家给他带孩子,“没事的东家,他正好要和沈大哥学识字,我可以托沈大哥照顾他一些日子。” 云怀瑾也觉得可行,小雨胆子小,好不容易适应庄子里的环境,突然换去府城怕是也会被吓到。 鹿哥儿很快便收拾好行囊,安排好小雨,也和沈大郎对接了一下参地和药田的活。 他不在的这段时间,继续由沈大郎照看。 方三爷带着大山还有一个叫刘武的镖师,一起护着鹿哥儿北上去了雍京。 …… 云家倒台的事,在雍京城没有掀起太大的波澜。说到底,云家虽有个官职在身,到底没什么权势。 近日让雍京人议论的话题,是裴家多了个小公子,崔家少了个小公子。 这两家孩子抱错的事情,并没有放在明面上讲,可私下里见过裴家多出来的那位裴小公子的,谁认不出就是崔家那没阿父,没母亲的崔小公子? 不过大家都在私底下谈论,没人明目张胆的提。 崔相府和裴国公府,也和原来一样,井水不犯河水。 两家也没人出来说这事,这事随着裴子归和裴五郎离京,议论声慢慢的淡了下去。 可这事毕竟发生在雍京城,再怎么私下谈论,外面也会有风声。 每天都接待雍京城达官显贵的百宝铺的掌柜,还是在无意间听到他们的谈论。这消息可把掌柜吓得不轻,第一时间给渝州那边写了信告知此事。 崔家人看到信后,第一反应是不相信。 但仔细想想崔逸的长相,又不得不信。 那如果崔逸不是崔家的孩子,那崔家的孩子是谁?又在哪? 崔慎在老家的久居的母亲宋玉春得知消息后坐不住了,直接去了雍京要问崔慎到底怎么回事。 一开始崔慎就知道消息瞒不住,也不打算瞒着。 知道他娘到了府上,崔慎整理好衣冠,去了他娘住的小院。 “母亲。” 崔慎见礼之后,宋玉春坐在小榻上,抬眼看他,“你自小就是什么事都自己拿主意,自己做主,旁人干涉不了分毫,和你那短命早死的爹一模一样。我今日来,也不想多说你什么,就想问问,我的孙儿呢?我真的有孙儿吗?” 崔慎颔首回道:“母亲,您有孙儿。只是因为儿子的失误,导致他们父子二人远居乡野。” “接回来。” 宋玉春一听说有孙儿,眼睛都亮了,这一路来心里的郁结之气全消。 崔慎就知道他娘会这样说,他无奈道:“母亲,我曾去找过他父子二人。他们如今过得很好,怕是不会来雍京。” 宋玉春有些很铁不钢,“那你就这样算了?让人在穷乡僻壤待着?” “儿子没有。只是想给些时间,让他们父子二人多了解儿子。以后再顺理成章的接他们来雍京。” 宋玉春这才发觉不对劲,她闻言狐疑的看向她儿子,“你是说,那哥儿也接来?” “嗯。” 宋玉春抬手抚着心口,确认道:“接回来,成亲?” 崔慎看一眼她娘,随后又应一声,“嗯。” 宋玉春听到崔慎确定,她直接起身,“来人!套车!我要去寺里还愿!” 第230章 她每天求神拜佛,就是求的她这唯一的儿子能成家。 管他是女子还是哥儿,只要是个人都行啊! 可她儿子像是吃了秤砣铁了心,三十好几了,身边硬是一个哥儿,女子的身影都没有。 愁的她都长了两根白发。 今天,她儿子竟然和她说要和哥儿成亲! 嘿!成亲! 这必须得去还愿才行。 崔慎看着他娘的背影,之前不是很喜欢崔逸吗?怎么没有问崔逸? 所以并没有真的在意?亏他还担心他娘太在意崔逸,会接受不了针对云初,给云怀瑾写信预警…… 宋玉春坐在去寺庙的马车上,她也在想崔逸。 说实话,她刚开始的时候,是真的喜欢这孩子。崔慎一直不近女色,哥儿也没有见他喜欢。 崔慎又犟的很,他不想做的事情,没人能逼得了他。 宋玉春都做好崔慎孤独终老的准备了,乍闻有个孩子,宋玉春是真的高兴。 她本来以为崔慎自此会成亲,结果他只带回了孩子,对孩子的阿父只字不提。 宋玉春也说不了什么。 只是孩子随着年岁的增长,越来越喜欢往云家跑。性子也变得越来越差,叫人都不敢认。 她因身体原因,需回渝州老家养着身体。临行前千叮咛万嘱咐,不要再让孩子再去云家。 只是想来崔慎每日那么忙,也盯不了一个孩子。 而且崔逸那性子,他若想去,旁人也拦不住。 孩子越养越偏,宋玉春心里也难受。 她来的路上,就听说裴家人把孩子送去了金州。想来也是发现孩子不对劲,想要掰正回来。 到底有过一场祖孙情分,宋玉春也希望那孩子最后能长正,别走了歪路。 眼下,她又有一个孙儿,不知是何模样。 宋玉春斜倚着的身体微微做直,对一旁的嬷嬷说道:“夏儿,你帮我去打听一下,看看云家有没有被赶出去的哥儿。” 夏嬷嬷含笑点头,“好的小姐。” …… 夏日炎炎,瑾初农庄新一季的西瓜上市了。 入云山上的那一片果林,除了荔枝以外,也都陆续开花结果。 今年能够收获第一批果子。 草莓的产量开始下降,今年也需要替换新的植株,保证产量。 果子,云怀瑾从一开始就想做水果罐头,做罐头不好吃的,就做成果酱。当然,也会分一批鲜果出来售卖。 水果罐头工坊也在紧锣密鼓的筹建,等果子熟了,能直接投入使用。 济仁药铺那边,近几日云怀瑾也运了一批长成的草药过去。 由于瑾初农庄的草药药性极好,铺子不得不分另外的药柜单独盛放。 同样的药方,对相同病情的病人,抓瑾初农庄的草药,用量要比其他草药更少一些。 后来觉得这样比较麻烦,大夫们干脆将瑾初农庄的草药,都按着治病的方子,弄成药丸。 有病人正好需要的,就直接开药丸,小小的一粒,药性却一点都不低。 怕病了多吃了,都是按顿开,叮嘱他们每日吃几顿,一顿吃几粒。 夏日的时候,瑾初农庄又出了个吃食。 蜂蜜冰棒,不过只有私塾限定。 这蜂蜜冰棒是云怀瑾用井水加了灵泉水和蜂蜜,倒入模具中,放在冰库里面冰冻成型的。 夏季炎热,在庄子里的时候没怎么觉得,来了府城后只觉得闷热异常。 云怀瑾便心血来潮的做了蜂蜜冰棒,本来是给云初,云风还有梅兰他们吃着去暑气的。 结果发现加了灵泉水后,味道特别好。 云初想和同窗分享,云怀瑾便做了一批给私塾送去,然后就引起了众人的喜爱。 就连王夫子都在云怀瑾来接云初的时候,跟了出来询问云怀瑾这蜂蜜冰棒卖不卖。 云怀瑾一想做这个反正也不麻烦,私塾一共就二十来号人,他在院子里都能做。 院子的小冰窖,这点量正好也能冰。 于是便让王夫子帮忙问了私塾哪些人定冰棍,他按着量做了第二天送来。 私塾里的孩子们家境都不差,回家说了买蜂蜜冰棍的事,没哪家不同意。 瑾初农庄杂货铺开业至今,里面的那些吃食,就没有一个不好的,加上一众大酒楼味道越来越好的菜品。 让他们对瑾初农庄的东西,都十分的推崇相信。 孩子们是藏不住话的,好吃就是好吃,不好吃就是不好吃。 他们回来喊着说好吃,要买的东西,那对孩子们来说,一定就是美味的。 这蜂蜜冰棒外头还没得卖,本来就是瑾初农庄东家做给自己家孩子吃,他们孩子是沾了光能尝个味道的。 现在说能定,谁家也不缺那点钱,就都给孩子定了。 云怀瑾确定了私塾定蜂蜜冰棒的数量,每天中午都让镖师送一趟冰棍去私塾。 现在私塾的孩子们,每天最期待的就是中午的蜂蜜冰棍了。回家的第一句话,也是说今天的蜂蜜冰棒很好吃。 孩子们每天回家都说,给家里的大人们好奇心也给说起来了。 曹小宝的娘趁着一天中午,去了私塾门口。 她等到了云家的抱着大木箱子的镖师,见对方将大木箱子交给了门房后,上前道:“我是私塾学子曹小宝的母亲,他今天的冰棒我代他领了。” 第231章 门房自然是认识曹夫人的,他把木箱打开,从里面抽出一根冰棒来,递给曹母后随口问道:“小宝今日身体是不舒服吗?” “不是。” 曹夫人摇摇头。 “这小子整天和我说多好吃,我好奇,便来领了他的冰棍尝尝味道。” 门房闻言没忍住笑了出来,小宝待会可有的哭了。 冰棒不能放太久,会化掉。门房没有在外面多待,和曹夫人告辞后,抱着大木箱子就往私塾里走。 曹夫人捏着蜂蜜冰棒也回了马车。 狭小的空间里,蜂蜜冰棒散着寒气,驱散了一丝酷暑暑气。曹夫人觉得脑袋都清明了许多,她将蜂蜜冰棒放入口中。 清甜的味道,冰凉的触感,在这炎热的夏季,让人觉得无比舒爽。 真好吃啊!怪不得那小子天天回来馋她。 私塾里,曹小宝在惊闻他的特别好吃的蜂蜜冰棒,被他娘亲在外截胡后的噩耗,心里一边觉得应该给娘亲尝尝,他已经吃好多根了。 一边又觉得好委屈,他没有好吃的蜂蜜冰棒吃了。 云初看着自己的同桌抱着他的手臂哭的好伤心,把自己的冰棒送到曹小宝的嘴边。 “小宝你吃我的吧,我晚上回去可以问阿父再要的。” 曹小宝抬起头来接过云初的冰棒后,眼泪汪汪的说:“云初!你是我最最最最好的朋友!” 云初甜甜的笑了一下,“小宝也是我的好朋友哦。” 曹小宝高兴了,要和云初分着吃。不过他没能成功,因为云风来了。 “小东家,你吃我的。” 云初知道云风说出这话,就是做了决定不吃的。他拿了自己的碗,弄了一半冰棒放在碗里,另一半递给云风,“我们一起吃吧哥哥。” 别人的东西,往往都比自己的好吃。 曹小宝就觉得云初给他的冰棒,比他自己的还好吃。 他吃的吸溜吸溜,眼睛都眯了起来。 他娘也觉得从曹小宝那“抢”来的蜂蜜冰棒很好吃。 曹夫人在吃了蜂蜜冰棒后,想着一直抢她儿子冰棒吃也不是个事。便顺道去了一趟云家的小院,问云怀瑾准不准备对外售卖蜂蜜冰棒。 第72章 蜂蜜冰棒用的蜂蜜是普通的野蜂蜜,它的味道好,全是因为灵泉水的原因。 云怀瑾现在的小院比较小,没那么大的地方做蜂蜜冰棒。在庄子里做的话,就是每天运水比较麻烦。 云怀瑾想了一下,还是不在庄子里做了。 工坊那边也腾不开手做蜂蜜冰棒,这冰棒如果不是和豆浆粉一样大面积的铺开,并没有什么利润。 现在也没个冰箱,冰鉴虽然有点用,但比起冰箱还是差远了。 存放也是问题,做多了卖不出去都得化掉。 小院冰窖每天最多能出近两百根的蜂蜜冰棒,除去私塾的那二十几根,剩下的一百多根,只在府城杂货铺卖的话,到是能卖。 曹夫人得了云怀瑾的准话,明日就会在府城杂货铺上蜂蜜冰棒,不过量比较少,怕是要早点让人去排队购买。 曹夫人不怕量少,就怕压根不上。量少总有能抢到的时候,没有那就是真的买不着。 虽然她能时不时的去抢小宝的冰棒吃,但吃一根哪有吃两根来的解馋呢。 曹夫人心满意足的离开。 在曹夫人走后,云怀瑾就想着要是蜂蜜味道足够好,也用不着灵泉水的加持。 蜂蜜储存时间也久,可以长途运输售卖。这东西适量食用,对身体也是有益,是个稳赚不赔的。于是心里开始盘算着明年养蜂的事。 想要让蜂蜜味道变好,只能从花的部分下手。 庄子里的地多,划一片专门种各种花。灵泉空间里也有不少花苗,这些到时候也能弄出来。加上入云山还有那一大片果园,到了花季,不愁蜂没有花蜜采。 花本身都是灵泉水灌溉培养,蜜蜂产出的花蜜味道,应是不会差。 如果后面花蜜没有他想象的那样好,便不提价按着市场价去卖,总归是亏不了的。 有了计划,就去实行。云怀瑾回了一趟庄子,让张木桥问问周边有没有养蜂人。 同时也开始采购花苗,直接进行移栽。花苗都是本地的,土壤环境上直接移栽成活率高。 顺便还看了看鹿哥儿的孩子,见小雨跟着沈大郎挺适应的,也没多打扰,分配完花田和养蜂的事情后,便回了府城。 蜂蜜冰棒上市后,比云怀瑾想想的还要受欢迎。 炎热的天气里,吃上这么一根清甜凉爽的冰棍,连暑热都能消退不少。 瑾初农庄杂货铺,一年四季,每一天任何时候,都在有人排着队。这蜂蜜冰棒由于量少,每人限购一支,一般中午摆出去,半个时辰内就能卖完。 曹夫人运气不错,排到好几次。 这也让曹小宝的蜂蜜冰棒顺利的进了他自己的肚子,而不是被他亲娘半道截胡。 与蜂蜜冰棒一起上的还有挂面,之前那一批准备上的挂面,全部被曹徊买走了,第二批攒了足够的量后,才推出上新。 挂面是三个铺子都有,不像蜂蜜冰棒,只有府城的杂货铺才有。 好味居和聚味斋也在定到了挂面后,第一时间推出了新的面食。 由于瑾初农庄挂面有不同颜色,好味居便出了个“福禄寿”长寿面,还有“双喜面”。 第232章 福禄寿长寿面有三种颜色,搭配着鲜菌汤,以写着“福禄寿”的大海碗装。双喜面是两种颜色,一红一绿,配番茄汤,用大红喜碗装着。 聚味斋则是推出蟹黄面,河鲜面,主打一个鲜香。 两家面各有不同,都是特色。 好味居的福禄寿长寿面,更是寿星必点的面。谁家有喜事了,也会去点双喜面。 这一点可不是一碗两碗,大部分都是与宾客同乐,来的宾客人人一碗。 平时也会有人点这两种面尝尝味道,一是意头好沾喜气,二是味道真的好吃。 聚味斋的蟹黄面与河鲜面,选的螃蟹和河鲜,全是活的,没有死物。成本上比较高,可做出来的味道那也是非常好。 瑾初农庄开了鱼塘,聚味斋的在推这两种面的时候,就盯着那鱼塘里的鱼和蟹了。 就等着到时候定鱼,定蟹,再将这两种面的口感往上拔一拔,到时候他们聚味斋又是多两道招牌! 这次的挂面,商船要货也不少。 这些掌事的每次来江州府,那是必去好味居和聚味斋吃饭的。本来对挂面没什么太大兴趣的商船,在吃了酒楼的挂面后,也和瑾初农庄定了一批挂面。 这味道,实在是太香了! 他们就没吃过这样劲道十足,又十分入味的面! 就算是不卖,他们在船上航行,想吃面了下一点,也是十分方便的。更别说这味道还特别好,随便弄点浇头,他们都能吃好几碗。 第二批存货,很快销售一空。云怀瑾第二批货其实不少,但还是有些不够卖。不得不又扩建面工坊,再招人手。 瑾初农庄这一年,不是在扩建工坊,就是在扩建工坊的路上。 不仅是庄子下的村子,就连周边村子的村民,都来瑾初农庄的工坊里应工。 七月的时候,虽说已经立秋可天气还热着,云怀瑾收到了崔慎送来的布料。 这布料质地轻薄绵软,穿在身上清爽透气,十分亲肤舒适,很适合现在这个季节穿。 上头还有暗纹花样,看似素净,又内有乾坤。颜色以青绿为主,色彩偏淡,颇有清爽干净之意。 除此之外,崔慎还送了好几箱的藏书过来。 全都是给云初看的,父子俩在信中谈了几次读书心得后,此后交流内容全是和书相关。 不像是父子,更像是书友的友好交流。 崔慎送来的东西很多,小院已经扩建过一次仓库。云怀瑾将那几箱书先送去仓库,送来的布全部给做成了衣裳。 云初和云风都做了,还剩下些,云怀瑾问了木青崔慎的身高尺寸,也给崔慎做了。 木青现在除了给二人送信外,也要替他们给彼此带东西。有时候准备东西需要时间,他正好也能休息一下。 这次云怀瑾要给崔慎做衣服,木青就能在江州府停三日的时间。 他除了睡觉之外,不是在好味居就是在聚味斋,或者在瑾初农庄杂货铺门口排队。 如今他来江州府,不仅仅是给主上带东西。还得给兄弟们带瑾初农庄杂货铺的各种吃食。 自从木青有次带了杂货铺的吃食回去,被暗卫们瓜分之后,每次被派来江州府的暗卫,都得从杂货铺带好多东西回去。 这些东西虽然雍京的百宝铺也有,可那价格一个天一个地,哪怕江州府的价格比起其他的也不便宜。 但要看和谁比,和百宝铺的比,那江州府的价格可以说是十分便宜了。至少他们一个月的月钱完全能能买得起啊。百宝铺的那些,想要买得起,得攒两三月的银钱才行。 木青东西买差不多了,云怀瑾让人给崔慎做的衣服也好了。 在木青走后,云怀瑾又开始忙碌起来。 送去济仁药铺的药材,药性太好,需求量颇高。他得提前扩建药田。 鹿哥儿还没有回来,他来了信,说是那陈大郎还有徐三郎作为主谋,判了秋后问斩。他想等他们问斩后再回来。 云怀瑾能理解鹿哥儿的心情,便让他在雍京先待着,小雨他也会帮着照看。 由于鹿哥儿没回来,工坊扩建和药田扩建都要沈大郎去选人。 药田有许多药材都是空间里挪出来继续养着的,他不放心交给别人,便只能他自己和张木桥两人轮换,看守一段时间的药田。 云初这几年从来没有和云怀瑾分开过超过一天一夜,这次云怀瑾在农庄待了两天,心里也挂念孩子,张木桥过来接替后,第一时间赶回了府城。 云怀瑾之前和云初说,要回庄子两天的时候,崽崽心里其实是舍不得云怀瑾走的。可他又太乖太听话,知道云怀瑾回去是有事,一句要云怀瑾留下的话都没说。 白天在私塾上课还好,散了学回家后,没有看到熟悉的身影,思念就开始疯长,根本控制不住。 到了晚上,崽崽一个人躺在床上,身边没有阿父的身影,没有阿父的拥抱,没有阿父的睡前故事。 他很不习惯,只能抱着阿父的枕头,心里想着人,默默流眼泪。 也不知道一个人小声哭泣了多久才睡着。 终于熬过最想念的时候了,心里没那么那么难受。可又总是会时不时的想到阿父不在,一整天都没办法高兴起来。 同窗也都发现了云初的不对劲,小甜包都不笑了。 第233章 面对同窗的关心,问他怎么了,云初也不好意思说自己想阿父了。 他只能说没事,连不开心都不敢太过的表露出来,怕其他人担心他。 这情绪压抑着,直到见到云怀瑾的那一刻,看到了熟悉的,依赖的人,云初的情绪才在瞬间释放出来。 眼眶红了一圈,哒哒哒的就跑着扑进云怀瑾的怀中,轻声的哭着。 见到云初红的像小兔子的眼睛,听着云初压抑着的软软的哭声,云怀瑾心也软成一片,跟着一起难受的很。 他轻轻的拍拍云初的背,温和的哄着,“乖宝,阿父不去了,乖宝不哭啊。” 在被抱在怀中,珍视的轻哄后,云初突然觉得自己好委屈。他抽泣着,抱云怀瑾更紧了,“阿父,说过不会丢下我的,阿父说过的。” 云怀瑾心像被针扎一样,他说的丢下,与孩子理解的丢下并不相同。 可只要是孩子感受到了“丢下”那就是丢下。 云怀瑾第一时间安抚道歉,“对不起乖宝,阿父食言了,乖宝原谅阿父一次好不好?” 云初的情绪得到了安抚,他渐渐从不安中解脱出来,抽抽小鼻子后,又抬手抹抹眼泪,声音软软的,“阿父没有不对,是我好粘人。” 云怀瑾觉得他拥有天底下最好的乖宝,他忍不住揉揉孩子的头,心软的不行,“阿父就喜欢乖宝粘着,阿父也喜欢粘着乖宝,我们乖宝怎么这么乖这么甜啊?” 感受到爱意之后,云初脸上露出了笑来,他小声道:“阿父我就哭一次,后面不哭啦。阿父做自己的事,我会乖乖在家等阿父。” 云怀瑾知道云初是因为突然的分开,导致心里不安才情绪奔溃。这孩子年纪不大,但是他说出的话,一定会说到做到。 孩子的听话懂事,让云怀瑾心里更愧疚了。 还是得再招人。 找看守药田的人,除了能信任外,还有一点,要懂得一些药草养护。 云怀瑾想了一下,去找了华掌柜。 知道云怀瑾来意后,华掌柜直接让铺子里一个叫空青的伙计去帮云怀瑾了。 这伙计是奴籍,华掌柜还将他的籍契给了云怀瑾。 “空青之前跟着我种过几年的草药,后来我年纪大了,种不了那么多。便缩小了范围,只留个小药童帮忙,也尽够的。他正好不怎么爱说话,就想着让他去前面当伙计,锻炼锻炼。” 华掌柜说着笑了一声,觉得自己当初的决定是做了无用功,“结果这两年下来,还是不爱说话。他是爱侍弄草药的,跟着云庄主你走,比在济仁药铺合适。” 云怀瑾缺人手,也没推辞,谢过华掌柜后,拿着空青的籍契,带着空青去了庄子。 他与空青对接了一下手头的活后,让张木桥给空青安排地方住,自己赶回了府城。 云怀瑾后来去给水塘换水,发现空青年纪虽不算大,也不爱说话,但干活是真的不错。 他也有经验,药田,参地都打理的井井有条。小雨也喜欢和他待在一起,两人一个不爱说话,一个胆子小,但出奇的合得来。 沈大郎空了的时候也会去帮忙,三人相处的都很不错。 云怀瑾观察一段时间后,也放心的将药田先交给了空青。 日子一天天的过着,很快到了八月。 木青将云怀瑾给的衣服交给崔慎后,没有立即带着东西又去江州府。 因为崔慎要等他之前酿的桂花酒到日子,想卡着中秋的时候,让云怀瑾尝尝他酿的桂花酒。 崔慎在最开始收到云怀瑾让人做的衣服,知道孩子和他全部都有后,嘴角扬起一抹笑意。 刚收到衣服那天,崔慎下值后第一件事就是换了官服,穿上那淡青色的长袍,吃着云怀瑾让木青带来的草莓。 自从那次他说喜欢吃草莓后,云怀瑾每次都会让木青给他带。 这草莓比渝州那边送回来的还要好吃,而渝州那,也是从江州府运过去的。 想到云怀瑾给他的与旁人的都不一样,崔慎便又觉得心情大好。 他也极其喜爱送来的那件衣服,其他衣服不会在崔慎身上出现超过三次,这件却是除了换洗外,一直都穿着。 若非上朝不能穿私服,崔慎都能穿着这衣服去朝上显摆。 终于到了能挖桂花酒的时候,崔慎把埋在树下的酒坛挖出,又添了小皇帝赏的葡萄酒,还有他珍藏的夜光杯进去。 最后将最重要的信交给木青,让他带着东西,要在中秋那日将东西送到云怀瑾手中。 木青休息了一段时间,觉得自己精神抖擞,他应道:“是,主上。” 八月十五,中秋佳节。 宫中每年都会设宴,三品及以上的在京官员,还有皇亲国戚们,都会齐聚,共度中秋。 宋玉春有诰命在身,如今又在雍京,也被请来宴上。裴国公夫人则是对外宣称身体抱恙,没有前来。 与宋玉春坐一处的一些诰命夫人,对她颇为尊敬,席间也算是相谈甚欢,没人敢提孩子的事情。 此时崔慎在百官觥筹交错间,听见有人说今夜月色比往年要美,他与小皇帝同时仰头看月。 确实是美,叫人想起过往。过去的记忆浮现后,崔慎逼着自己忽略,转而想起自己给云怀瑾写的信,也不知云怀瑾今夜是否有在赏月。 第234章 小皇帝惊喜的看着月色,他转头要与崔慎分享心中所想,只见崔慎面上露出了从未见过的情绪。 这让小皇帝不由得有些好奇的问道:“崔相在想什么?” 崔慎闻言,眼前一闪而过云怀瑾的脸后,快速恢复了以往琢磨不透的样子,低头对小皇帝说:“臣没想什么。” 崔慎不愿意提,小皇帝便没有继续追问。只是突然间觉得,原来丞相也有像平常人的瞬间。 会有愁容,也会在心中想着他人。 结束了中秋月宴,崔慎与宋玉春回到府上。 身为母亲,宋玉春也察觉到崔慎有些不对劲。她在夏嬷嬷的搀扶下,快步跟上崔慎,出声问道:“今日怎么兴致不佳?” 崔慎放慢脚步,“没有,只是今夜的月色熟悉。想起了幼年时与父亲还有母亲,一起月下赏月,吃月饼饮桂花酒的时候。” 宋玉春闻言想到儿子的记忆不会遗忘,心里也生出愁绪。 随着时间的流逝,她虽然还是会想起离去的人,可情绪上早已不如以前那样的难受。 时间会让她淡忘。 可她的儿子却不能,哪怕是想忘也忘不掉。 “慎儿,你爹爹临走时,最不放心的就是你。他怕你会一直记着他走时的模样,还说让你不要看。但你太聪明了,没人瞒得过你,你还是看了。” 想起故去的人,宋玉春脸上也浮现出一抹思念之色,“这样也好,至少你父子二人好好的道别了。他也永远的活在你的记忆中。慎儿,娘知道你一直以来害怕面对分别,很少愿意与人亲近。” 宋玉春抬手抚着崔慎的手臂,轻叹一声,“娘也知道,你因记忆原因很多东西忘不掉也很痛苦。可有时候,不一定非要遗忘。你可以增加更多的好的记忆,想起了不开心的时候,就让自己想想开心的。开心的记忆多了,那些痛苦的,也就显得渺小许多。” 崔慎极少将内心之事往外说,他知道,自己说了他人也很难理解。 可他的疑惑,需要人来给一个参考的答案。 今日月圆本就因想起过往而多愁,又因宋玉春在身旁宽慰,让崔慎产生了倾诉的想法。 “母亲,因为记忆原因没法忘记,经常想起一个人,时间久了,会喜欢上记忆里的人吗?” 崔慎眉心微微皱着,似乎被困在这个问题中,没办法出去。 “今日我想到了父亲,也想起了他。我在想,我何时可以与他还有孩子,一起赏月饮酒。就与当年父亲母亲,还有我一样。” “可他和我,与父亲母亲并不相同。我与他只见过两次,第一次与第二次之间,还隔了好多年。在那些年里,我也总是会时不时的想起他。就好像他这些年,一直在我身边一般。” 崔慎回忆着与云怀瑾相关的记忆,眉目之间不知不觉变得柔和起来,“再见他时,我很欢喜。他比记忆里更灵动,是真实存在的。他回信,我也很高兴,他给我东西,不论是什么,收到了都很开心。知道他给我的与旁人的都不一样,就更开心。母亲,这是喜欢吗?” 宋玉春知道崔慎说的“他”,就是那个与崔慎有个孩子的哥儿。 她这儿子,在遇见这哥儿之前,从未与人有过任何的亲密接触。崔慎记忆又好的过分,本来就忘不掉,这下更是难忘了。 长期的想着一个人,会让人产生一种喜欢的错觉。 宋玉春听前面的时候,以为自己给不了崔慎答案。但听到后面,再观崔慎无意间流露出的表情,她知道,崔慎动心了。 在日思夜想的每一天,在不知不觉间,对记忆里那个无法忘掉的,特殊的人,动心了。 “慎儿,你瞧着挺聪明的,怎么事到如今还分不清自己是真因为记忆忘不掉才觉得特殊,还是因为动心吗?” 宋玉春拍拍她好大儿的肩膀,“没见他之前,你因记忆无法忘记,日思夜想让他成为了你心中特殊的存在。再次见面后,通过后来的接触,哪怕你们之间没有见面,你也因为对方的行为,话语,对人真的在意动了情。娘这么说,你可听明白了?” 崔慎明白了,但也更难受了。 “母亲,他不喜欢我。” 崔慎想到云怀瑾见他第一面时的反应,刚舒展的眉头又皱了起来,“他甚至都不记得我了,第一次见面时,他隐藏的很好,可我能看出来,他对我并没有什么印象,只是知道我这么个人。” 宋玉春收回了放在崔慎手臂的手,无奈的笑道:“你以为让一个人喜欢另一个人是那样简单的事?若是你没有受记忆影响,也不可能会记着只有一面之缘的人好几年。你们情况特殊,那哥儿能记得有你这么个人,已经不错了。” 说到寻常人的记忆,崔慎被宋玉春说服。云怀瑾只是因为时间久忘记了他的样子,而不是根本就不记得他。 …… 江州府。 在这个中秋月圆夜,云怀瑾今年依旧是带着云初,云风吃着自制的月饼赏着月色。 木青不负所托,赶在中秋这天将东西还有信送到了云怀瑾的手中。 云怀瑾看着木青带来的东西,葡萄酒和桂花酒,还有一套夜光杯。 这夜光杯云怀瑾前世听过,但没有见过。这会看见了,忍不住端详起来。 此杯由玉雕琢而成,有深色痕纹。将酒液倒入其中,杯身会更加清透碧绿,月色之下,隐隐发亮。 第235章 木青将桂花酒坛挑了出来,对云怀瑾说:“这桂花酒是主上去年酿的,只有这一坛,说想送来给云庄主尝尝。” 云怀瑾没喝过桂花酒,也听懂了木青的暗示。 葡萄酒可以不喝,但桂花酒今天必须喝,哪怕是喝一口尝个味道。 于是云怀瑾今年便在带着孩子们一起做了月饼后,将桂花酒,夜光杯还有月饼,小食都摆在桂花树下的石桌上。 他们赏着月色,又有桂花清香作伴。 云怀瑾给自己斟了一杯酒,在欣赏完月下透亮的夜光杯后,无意间看见云初吃到了不喜欢吃的五仁月饼,就哄着云风全给吃了,没忍住笑了出来。 他想到崔慎的信没有看,又想将这趣事给他分享,便让梅兰准备了笔墨纸砚过来,直接给崔慎回信。 打开信后,云怀瑾看一行,回一句。 【中秋你可赏月我那日会在宫中赏月你若赏月也算是你我一同赏了月色美景】 【正在赏我和乖宝还有风风一起赏的此时月下回信中……】 【桂花酒是我亲酿你若喜欢喝我今年多酿一些】 【味道不错你多酿吧我不会酿酒可以给你送好吃的果子今年会有很多】 【赏月配上桂花酒与月饼别有一番滋味记得吃月饼】 【吃了月饼乖宝不爱吃五仁的哄着风风全吃了哈哈哈哈哈哈哈】 云怀瑾回完信后,将墨迹吹干,折叠好塞回信封。 又待了一会后,云初打了哈欠,随后云风也打了哈欠,云怀瑾便带着两个孩子去睡觉了。 中秋当日,云怀瑾的工坊全部休假放了一天的工。 第二日开工后,又开启了新一阶段的忙碌。 入云山果树林里的果树第一批已经成熟,到了采摘的时候。 庄子里给云怀瑾的小院第一时间送了一批果子来,云怀瑾悄悄换了灵泉空间里的各种水果,包好了让木青给崔慎带去。 那夜光杯价值不菲,得拿好果子回礼才行。 鲜果存放时间短,木青不敢耽误时间,赶回了雍京。 随着鲜果采摘越来越多,瑾初农庄杂货铺,开始上新了。 全是水果,种类颇多。 好味居和聚味斋闻风而动,这次都没有先买尝味,而是直接去找云怀瑾订购。 其他酒楼因为距离远和消息滞后的原因,隔了三五天才找过来说要订购。 说定果子的时候,还不忘催一催家禽,问新一批的家禽何时出栏,他们等着要买呢。 问的人多,也急。 早一天上新菜,就多赚一天的钱,这谁能不急啊。 云怀瑾也知道大家心急,可家禽没长成,不到出栏的时候,他也没什么办法。只能说快了快了,出栏了第一时间通知。 各大酒楼的人一听,就觉得这肯定不行。 他们距离远,哪里跑得过近边边的好味居和聚味斋,这两家胃口大的很,还有优先订购的权利。 他们要是等收到瑾初农庄的消息后再来,怕是连根毛都看不见。 那两家能包圆,就不会漏一只。 见众人担忧,云怀瑾道:“庄子里又扩建了,放心吧这次量多,就算是好味居和聚味斋两家也吃不下这么多的货。” 话是这么说的没错,可这没到出栏那一天,一切皆有可能。 外县的酒楼一合计,干脆各派一个伙计去丰水县那边守着消息,他们都住一起,去客栈弄个大通铺,也花不了几个钱。 收到消息后就立即去订货,他们就不信这一批家禽,还一只都订不上。 …… 果子成熟,也到了秋收的时候。 好在农庄有足够的人手采摘果子,不然卡这节骨眼,还真难找人来收果子。 丰水县在忙碌了大半月后,终于结束了劳累不堪的秋收。 今年秋收,林县令算了一下,今年丰水县的整体税收是上涨的。主要体现在商税上。 百姓有钱了,自然就消费。消费了,商户赚的多,税交的自然也就多。 林县令看着今年的税收,高兴的一宿没合眼,期盼来年会更好! 而今年秋收,枣沟村和山前村的村民们发现,他们除了佃的东家的地收成好,种出来的作物味道好吃外,他们自家地里作物的味道,也比去年的好吃了。 这事两个村子议论的多,很快就传到了张木桥的耳朵里。 传到张木桥那,离云怀瑾知道也就不远了。 云怀瑾回庄子换水塘水的时候,张木桥便第一时间将这事当作趣闻说给云怀瑾听了。 云怀瑾听后想了一下,让张木桥弄一些村里自家地里的小麦磨的面粉来尝尝味道。 张木桥只当云怀瑾是好奇,很快就弄了一些面粉来。 麦子刚磨成的面粉,还是白面。 现在枣沟村与山前村的村民手里有钱,在吃上也舍得了。 虽然还不至于顿顿大米白面的吃,但比以前好多了,起码隔三差五的就能好好的吃一顿。以前那是一年到头就能吃一两顿,比不了现在日子过得好。 张木桥拿回来的面粉,云怀瑾闻着麦香味,似乎是比市面上的要好些。 云怀瑾用这些面粉,做了个刀削面,随便炒了个青椒肉丝做了浇头。 面入口后,云怀瑾仔细品尝,发现味道确实不错。 第236章 比不了庄子里直接用灵泉水浇灌的,但是比市面上的那些,味道又稍微好一点。 不过这刚出的好面,味道再差也差不到哪里去。 云怀瑾想着,若是村民自己的地种出来的东西味道,确实也在变好。这大概和村民们的地,紧靠着瑾初农庄的地有关。 浇灌下去的灵泉水,是有灵气的。水会渗透地底滋润土地,灵气同样会在空气中溢散。 若是长期浇灌,能让这片土地充满灵气,以后哪怕不再继续浇灌也能种植出美味的作物来,那倒是能省去不少的事情。 云怀瑾有这样的猜测后,便开始留意着,还分了一小块田用来实验。 这块田他嘱咐张木桥,让人浇水单独浇,不要再用水塘里的水。 他想看看,灵泉水的灵气,能在土里维持多久。 果子上新后,杂货铺的鲜果卖的很好。 果园的产量也比较高,由于鲜果没办法长途运输,就只供应瑾初农庄杂货铺,还有江州府几个县下的大酒楼。 由于果子本来就价贵些,农庄更是翻倍卖。大酒楼除了好味居和聚味斋以外,其他的定的量也不是特别多。 杂货铺倒是每天能卖不少,但是和果林产出的量来说,还是九牛一毛。 云怀瑾将水果罐头提上了日程。 由于果林从幼苗开始,就是浇灌灵泉水长大的。结的果子不仅是口感还是味道,那都是极好。 橘子酸甜可口,桃子鲜嫩多汁桃香四溢,苹果清脆清甜,梨子汁多肉嫩,葡萄饱满多汁,甜中带有微酸十分适口,叫人忍不住吃了一个又一个。 橘子做罐头最好,桃子,苹果,梨子可以做罐头也能做果脯,果酱。 葡萄晒了做葡萄干,或者葡萄果酱。 要是他会酿酒就好了,葡萄酒也很不错。不过他不会酿酒,可不敢动手搞这个。万一没弄好出了错,是能喝死人的。 按着计划,农庄的果子加工坊开工了。水果罐头暂时定了橘子的。 糖本来也有保质的作用,不过云怀瑾不确定不加灵泉水,只有糖水的情况下,罐头能放多久不变质。 因此一开始的时候只做了几罐放着,确定保质期限,现在主要处理的是果酱和果脯。 果酱加的糖多,包装严实,都是用泥抹均匀,又在外包油纸封口。 也有草莓酱保质期做参考,果酱是前期主要产出。 梨子比较特殊,做了桂花秋梨酱和秋梨酱两种口味。这不仅仅是果酱,咳嗽的话,取一点泡水喝,也能润肺止咳。 果脯的制作上比果酱麻烦一点,需要去皮,蒸熟后晾晒,等晒干之后还要再回锅蒸熟,再次晾晒,反复三次。最大限度的激发甜味,去掉多余水分。 想更甜的话,可以再最开始去皮的时候,撒糖浸透,也能让果肉自然出水。 想要省时一点,也可以进行烘干。不过温度上的把控需要进行试错,在找到适合各个果肉烘干温度前,还是用笨方法,直接晒干。 上次杂货铺上新的挂面,云怀瑾按着之前和李怀州约定好的,给他去了信,说上新了。 李怀州在清楚挂面是什么后,以为不太符合崔家的定位,虽然来取货的时候,还是定了一批,但是量不多。 结果运到雍京,在费劲的卖了一捆,迎来了回头客后,挂面在雍京也风靡起来。 李怀州知道自己估算错了,当即就是追定。 这次果酱,果脯第一批货出之前,云怀瑾依旧给李怀州写了信。 看到信后,李怀州直接坐着商船来了,第一批先让崔家商船包圆再说。 不过李怀州终归还是来晚一步,好味居,聚味斋,以及周海草的销售部,在他来之前,已经将其瓜分了大半。 自从周海草带着销售部出去推售之后,如今已经有了固定的人脉客源。 每次农庄有上新,周海草也是要给他的一众新老客户们去信,问他们买不买。 瑾初农庄的东西,但凡是吃过的,就没有说觉得不好的。 问他们买不买,往往只有一个回答,买。 在经过这些日子的合作,双方也都建立了信任,定的量也越来越多。 周海草的销售部整体出货,比起所有商船出货量肯定是不如的,但是他们也不过才跑了一个府城而已。 销售部的人在拿到高额提成后,一个两个恨不得天天在外面跑。以周海草为首,全都干劲满满。叫他们停下休息,都像要抢他们钱一样。 镖师们也一样,出去走一趟镖,路途不远也没什么危险,就赚一笔钱。 一个个的钱袋子丰厚不少,压根就不想停下来。 不过他们去的临近的南江府生意已经饱和,要再扩大,需要往远一点的州府去。 云怀瑾暂时没同意他们再往外走,他是要赚钱,但还没有失去理智。现在庄子的出货量已经非常大了。得停一停,不然肯定会出现供不上货的情况。 而且另一个州府,也不一定像隔壁那么顺利。 往北走的话,民风过于彪悍,周海草他们压不住。往南走的话,地头蛇太多,进去就能被压的死死的,根本出不了头。 出去开销路,天时地利人和,一个也少不了。 想再找一个南江府,不太可能了。 哪怕庄子工坊再扩建,能跟得上要的货量。周海草他们如今,也没到可以去那些州府做生意的地步。 第237章 要么找一个有能力压得住的做销售部新的领队,要么销售部再锻炼学习一段时间。 这些云怀瑾也与销售部详细的谈了,他们在思考之后,也从赚了大钱的喜悦中清醒过来。知道现在确实不能再冒进,而是需要守成。 为了能走的更远,还需要再提升自我。 云怀瑾见销售部的人都听进他的话,不由庆幸还好当初招人的时候选的人都是能听进去劝的。 要是那种固执己见,听不进劝的,现在怕是有得闹。 销售部与南江府的生意,他们排了人轮流对接。没排到的人,就去其他府城走走,不是为了推售,而是为了实地了解风土人情。 留在江州府与南江府对接的那些,在无事的时候,与之前一样,会在府城和码头都走多看,与外乡人交流,了解外面的情况。 第73章 八月底的天气,互市所在的青玉县温度降低不少。 曹徊在这边做生意时间已久,对此早有准备,人手一条超大的毯子。 商队的人熟练的用那薄毯将自己裹的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眼睛来,在他们固定的铺子摆放着货物。 这不仅是为御寒,更是为防止时不时卷起的风沙。 “曹氏商行”的牌子挂出去,再挂一些杂货在外面,让不识字的人一眼明白卖的是什么。破落的土屋子,转眼便成了正经八百的商行铺子。 “哟,曹首领来了?这次带了什么好物来卖啊?” 隔壁卖玉石的周掌柜顶着个大肚子笑呵呵的走了过来,手里还拿着个精致的小酒囊,外面镶金嵌玉,一看就价值不菲。 酒囊里装的酒也是被互市誉为琼浆玉液的葡萄酒,这是外商的酒,他们大雍没有,地种不出那样美味的葡萄来。 外商运来的葡萄酒,好的一斗百金也抢不到。根本轮不到他们这些商户去抢,达官显贵们早早就派了人在这守着。 这些上品酒,压根流入不到民间去,再有钱也买不着。 周掌柜喝得是次一等的葡萄酒,即便家财万贯,这也是他能喝到的最好的葡萄酒。 曹徊与周掌柜算是知交好友,两人虽然差着些年岁,但意外的合得来。 他知道周掌柜此生一大心愿,尝一尝顶级的葡萄酒。若是尝了,也死而无憾了。 好酒之人的终极理想,曹徊没办法理解,但他选择尊重。 见到周掌柜一身酒气的过来,曹徊顺手拿了罐草莓酱丢过去,“周大哥你快别喝了,都要被葡萄酒腌入味了。风一吹,我闻着味都知道你在哪里。” 周掌柜人胖没错,但他手脚灵活,眼疾手快。抬手就接住了一个小瓷罐,低头一看,“这是什么?草莓酱?” 小瓷罐上的草莓红彤彤的,边上写着“瑾初农庄草莓果酱”。 曹徊点头道:“这泡水喝可比你那葡萄酒好喝,还不伤身。” 说完他又翻了一个瓦罐出来,“这也是喝的,豆浆粉,热水一泡就能喝。多喝点别的,少喝点酒。” 周掌柜怀里又被塞一个瓦罐,他奇怪道:“豆浆我知道,豆浆粉是什么东西?” “豆子磨成的粉,这味道很不错,我们商队一路走来每人一天喝一包。都喝了不少罐了,要不是还想着卖,直接都被队里的给瓜分了去。” 曹徊想到豆浆粉的味道,也是忍不住的舔舔嘴。他不怎么爱喝豆浆,都觉得这玩意好喝。 周掌柜是爱喝,但他只爱喝酒。不过曹徊是他好兄弟,好兄弟给推荐的东西,他当然也不会驳面子,“成,东西我就收下了,回去尝尝看。” 从曹徊那拿了东西后,二人又闲聊几句。 周掌柜来的早,将前段时间的见闻说给了曹徊听,“你来的晚也是有好处,西琉国不是和东琉一直针锋相对吗,听说这次是真打起来了。” “这两国的商人来互市,也不像之前那样忍着,也都动起了手。闹的可大,咱们大雍还有东西两琉的驻官全都去了,这才把他们分开。” 周掌柜说着叹息一声,“都是一个老祖宗,兄弟两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偏要斗个你死我活,争个大小王,有什么用?苦的还不是老百姓嘛。” 曹徊闻言道:“只要不影响到咱们大雍,他们爱打就打呗。” “鬼嘞。” 周掌柜想到后面的事就一脸晦气,“这两个琉都不是啥好东西。你可不知道,那两个琉的驻守官彼此谁也吵不过谁,最后齐齐调转矛头,对着咱们大雍的万大人闹。” “说什么这是在我们大雍的地盘上,他们两个国家的人伤了,要咱们大雍给赔偿。都闹好几天了,驻守处最近每天巡逻的官兵都多不少。就是怕这两个琉脑袋又被驴踢,再去驻守处闹事。” 曹徊都听懵了,“这都能赖上咱们头上?” 周掌柜哼了一声,“人家不要脸面,什么做不出来?” 随后又叹道:“不过这事,最后八成还是咱们低头。万大人估计怕让东琉西琉二国找到了一致对外的理由,难保他们不内讧,团一起来针对咱们大雍。” “于是想求个大事化小小事化无,现在一直优待着他们呢。现在的大雍,可不是以前那个强大不可摧的大雍咯。” “周兄慎言。”曹徊看一眼四周,见没人关注,这才又说道:“有时候争一时之气未免是好,咱们现在的皇帝毕竟年幼。” 第238章 周掌柜也晓得这个道理,可心里就是不痛快,觉得憋屈的很。 尤其是新帝登基这两年,明明是在他们大雍的地盘开设互市做生意。 可他们在自己地盘,却还要小心翼翼的。生怕把那些人给得罪了,最后引火烧身。 凭什么啊? 往回倒个二十年,他们大雍商人在互市,那就是正儿八经的在自家地盘。哪轮得到外人在他们面前吆五喝六的? 现在这样,真是窝囊。 曹徊没有见过互市二十年前是什么样的光景,他开始在互市行商的时候,互市已经开始有对外小心翼翼的趋势。 只是这两年越发的严重,感受更明显了。 虽然没有周掌柜那样对比明显,心里憋屈觉得窝囊。但曹徊多多少少也能感觉到,再这样下去,互市要么会停,要么彻底成外商的一言堂。 可他们也只是商户,很多事,他们只能看着,并没有办法去解决。 曹徊拍拍周掌柜的肩膀,“周兄放宽心,趁着互市还在,能赚多少是多少吧。” 他反手指指后面堆着的货,小声的对周掌柜道:“这些货,兄弟我准备卖波大的。” 周掌柜被曹徊的话吸引,“能让你选来的货,肯定差不了。你这铺子虽然时间短,可口碑一直不错。这次我看你运的货不少,肯定能赚一波。不过你别怪做大哥的没提醒你,动静小一点,别吸引了那两个琉的人。” “东琉和西琉的商人都还在?”曹徊问道。 周掌柜嗤一声,“怎么不在,他们还没要到说法,瞧那架势,没占到大雍的便宜,打死他们都不会走。” 曹徊心里有数,让周掌柜放心。 该说的都说差不多了,周掌柜摆摆手回了自己的铺子。 把瓦罐和小瓷罐放下后,也好奇曹徊给的东西味道如何。他看曹徊神色,又听他说这次要赚一笔大的,显然对这批货十分的满意。 于是周掌柜让人烧了热水,准备尝尝味道到底如何,能让曹徊将宝都压上。 水烧的很快,周掌柜拿了碗勺,先打开的瓦罐。 伸手进去取出一个小油纸包后,打开纸包,就闻见一股豆香。 嗬!有点东西,还真香啊! 周掌柜将豆浆粉倒进碗里,用热水冲泡。随着水流声,豆浆的香气也开始蔓延。 周掌柜被热气裹着豆浆的浓香迷了眼睛,他是见惯了好东西,也吃过许多好东西的。这豆浆粉一泡,光闻着味道就知道曹徊这次肯定能如愿的大赚一笔。 等豆浆稍微凉一点的时候,周掌柜为了克制住自己不要喝,转移了注意力,打开那个装着草莓果酱的小瓷瓶。 好不容易去掉泥封,揭开里面的油纸后,一股草莓的香甜便扑面而来。 周掌柜这次没能控制住自己,拿着勺子直接蒯了一勺往嘴里送。 果酱香甜无比夹杂着草莓果肉,提升了口感层次。 这果酱还甜而不腻,有一股清香,叫人吃了之后就难以忘怀。 周掌柜连吃了小半罐,这才停下来。不是自制力强,是他觉得豆浆粉可以喝了。 他端起碗,吹吹热气,喝下一口豆浆粉。 香浓醇滑的豆浆也带着与草莓果酱回味相似的清甜,明明没有加糖,也是那样的好喝。一口接着一口,压根停不下来。 周掌柜喝完后,一抹嘴就揣着他精致的小酒囊又去找曹徊了。 “老弟,给大哥来点草莓果酱和豆浆粉。算了,你这有什么货?都给大哥来一点。” 第二天的时候,周掌柜精致的小酒囊里,装着的不再是他最爱的葡萄酒,而是豆浆。 时不时的打开喝那么一小口,心情都能愉悦不少,连青玉县这扰人的风沙都觉得没那么可恨了。 而曹徊也在第二日彻底开张,之前的老顾客来了。 老顾客认以前的货,在一如既往购买了之前的货后,曹徊也知道得主动推售新品才行。 他在江州府的时候听了一耳朵,杂货铺每次上新,能给顾客试吃的,都会让顾客试吃。最开始的时候,杂货铺只有豆浆粉。就是杂货铺的伙计,冲泡好时候,让人先喝尝味道。 当初那好味居重新做起来,也是靠着这先让顾客试吃这一招。 曹徊不在乎那点小损失,也有样学样的早就冲泡好豆浆粉。草莓果酱也开了一罐,留给人试吃。就连挂面,都准备煮一锅,随便弄点浇头。来人就给一筷子尝尝味。 等老顾客买了东西准备走时,曹徊喊住了人。 “塔拉戈,我铺子里上了新品,你要不要尝尝?觉得好再买,觉得不好就不买。” 塔拉戈是个高鼻梁,深眼窝的异域人,他会说大雍话,这时候听曹徊喊住他,摆摆手,“不尝了。” “我都弄好了,不要钱的,真不尝尝?” 听说不要钱后,塔拉戈有些惊讶,“不要钱?白给我尝?” 曹徊笑着点头,“是啊,这毕竟是新品。还是入口的东西,你要是看在情分上买了觉得不好吃,那不亏了?咱们大雍和星斯国是好朋友,我能让好朋友吃亏吗?” 曹徊话说的真诚极了,给大高个塔拉戈感动的不行。 “没错!我们是好朋友!” 说着塔拉戈调转了要离开的脚步,重新站到了曹徊的铺子上。 第239章 然后在曹徊的热情招待下,尝了豆浆,草莓果酱,挂面,菜蔬干。 尝完后,他直接掏空了钱袋子。 好吃!好吃!都好好吃啊! 塔拉戈控制不住自己想要购买的心,一下子买了好多。曹徊还贴心的提醒他可以少买点,但是塔拉戈没有听。 等塔拉戈大包小包的将东西提回住处的时候,他的大哥塔塔见他买这老些,大部分还是根本没见过的,一下子就急了,“塔拉戈,你怎么买了这么多不知道的东西?我们根本没有多余的钱可以用,你怎么还这样瞎买?” 塔塔说着就要抢过塔拉戈手里的东西,“你是不是在那个大雍商人铺子上买的?我这就去退了。” 塔拉戈没有放手,他再怎样,也是个商人。有商人该有的敏锐嗅觉,不可能被人一两句好话就哄骗了。 他买这些,是因为他觉得,这些可以让他们的家族重新起来。 “大哥,你先尝尝这些东西的味道,信我一次。” 塔塔见弟弟神色认真,放在货物上的手只好松开收回。 “要是味道不好,你给我马上去退货!” 塔拉戈笑着点头,先拿一瓶草莓果酱给他大哥,“先打开这个果酱吃看看,大哥你会特别喜欢的,我保证。” 塔塔半信半疑的动手开果酱,塔拉戈则是去冲豆浆粉。 屋里正好有热水,塔拉戈开了一罐豆浆粉,刚泡好,就听见塔塔的惊呼声,“天啊!这是什么果酱!怎么会这样好吃!我从来没有吃过这样好吃的果酱!” 塔拉戈就知道他哥会喜欢,他端着泡好的豆浆递过去,“还有这个,大雍叫豆浆的东西,也特别的好喝。” 塔塔闻到豆浆的味道,就能想象到会有多好喝了。真的是太香了。 而他喝了之后,就觉得自己想错了。这叫豆浆的东西,比他想的还要好喝的多! “这真是神明赐予的美味!真的是太棒了!我都不敢想,每天早上喝一碗香香的豆浆,面包上抹着甜甜的草莓果酱,这一天该有多幸福。如果它们在星斯国,那些权贵一定会抢疯的。” 塔塔彻底被草莓果酱还有豆浆粉折服,他恨不得立马回到星斯国开始售卖。 在塔拉戈给塔塔弄了挂面,又让他尝了菜蔬干后,塔塔二话没说,揣起自己的钱袋子,“带我去那个大雍商人的铺子,你买的这些哪里够卖的?” 塔拉戈自然也知道他买的量不算多,钱大部分都在他大哥那里,就是怕他瞎买东西。 现在他大哥拿着钱袋子要去买,这次肯定能进不少的货。 只是当兄弟二人到了曹徊铺子的时候,短短功夫,他的铺子已经排起了长队。 在塔拉戈走后,曹徊就让手下的人拿着装豆浆粉的水囊,还有几个木碗出去推售。 他记着周掌柜的话,叮嘱手下人不要出这条街,以免碰上东西二琉的人。 手下的人抱着水囊出去让外商试喝,他们也是喝过豆浆的,这豆浆味道怎样他们最清楚不过。 就连商队里最不喜欢喝豆浆的,每天都得喝一碗。 免费尝过豆浆的外商们,哪怕不是特别喜爱这个味道,也从这味道里发现了商机。 他们行商多年,可并不会因为自己的个人喜好去购买货物,而是他们售卖地区的人喜好。 曹徊的铺子人渐渐多了起来,这些外商到铺子后,又尝了果酱,挂面,菜蔬干。最后每个在那排队的人,都是大包小包的走了。 塔塔看见人多不仅没离开,反而拉着塔拉戈赶紧排队。 这铺子的货这样抢手,可不能有一点犹豫,犹豫了好东西就跑走了。 曹徊再次看到塔拉戈的时候并没有觉得奇怪,他对塔拉戈家庭也有些了解。 父亲早逝,家里兄弟姐妹多,就靠着他们两兄弟接了他们父亲的铺子,赚钱养家。 大哥塔塔因为家庭原因,是个十分谨慎的人。他不允许自己犯错,走错。因为他错了,家里的人就会跟着倒霉。 塔塔每次拿货,都是固定的,想让他改变,除非这货真的特别好,好的他没办法拒绝。 曹徊看到塔拉戈身边一脸络腮胡,比塔拉戈还要高壮一些的汉子,就知道这是他的兄长塔塔。 “你好大雍商人,我要买豆浆粉……” 塔塔将他试吃的那些名字报了一遍,曹徊让手下人去拿货。 塔塔手里的钱可比塔拉戈多了许多许多,他在吃完那些东西后,第一次感觉到了他们家族还有希望。 他不允许自己犯错,但是不代表他看到希望的时候,不会拼命抓住。 遇到希望,就要毫不犹豫的抓住才行,犹豫的话,希望就会消失。 看到塔塔将所有的钱全部用来购买曹徊的货,塔拉戈也是有些惊讶的。他小声的对塔塔说:“大哥,会不会太多了?” 塔塔看一眼弟弟,“哪里多?这些弄回去,都不够权贵塞牙缝的。” 塔拉戈一想也是,便没有再说话。 兄弟二人找了一辆牛车将货运回去,只住了一晚后,第二天一大早就被迫不及待的收拾东西回了星斯国去。 曹徊的铺子生意一天比一天好,每天都排着长队。 这么多人,每个人买的还都不少。虽然曹徊定的价格高,可是架不住那味道真的太好了。 第240章 互市里的东西,运回他们的国家,本来就不是穷苦的人消费的。都是那些有钱有权的人买。 这些人又哪里会在乎东西的价格呢? 受众都是不在意价格的,商人自然也不会仅仅因为曹徊定价高就不买。 人多了后,曹徊手里的货也越来越少。 曹徊铺子里的东西太好,哪怕没有去别的街道区域推售,也因为外商们的口口相传,传到了东琉国和西琉国两国商人的耳中。 他们这段时间都在驻守处,大雍的驻守官为了安抚他们,美酒佳肴不断,美人歌舞无数,沉浸在这驻守处里,根本就不愿意出去。 只是又实在好奇,为什么每个来的外商,都在谈论着那豆浆粉,草莓果酱,菜蔬干,挂面。 有的他们甚至都没听过,好奇心让他们战胜了世俗欲望,纷纷跑了出去,来到了曹徊的铺子。 东琉国的人来的快,见到前面排着队,有些不耐烦,直接越过队伍朝着铺子走去。 “哎!你怎么插队啊!” “我们排好久!你什么人啊!干嘛插队!” “你好请你好好排队,不要插队。” 东琉国的人举动,让排着队的其他外商炸锅了。这铺子的货越来越少,前面多一个人,他们就可能会买不着。 不急才怪。 曹徊看到了来人,认出他们是那两个琉其中一琉的。到底是哪个他就分不清了,都长一样。 东琉商人对排队的外商抱怨声充耳不闻,来到曹徊铺子,就用东琉语言对曹徊说:“你们铺子的货,我们要看看,如果好的话,可以考虑买。” 在互市行商,其他国的语言虽然说不能精通,但是听多了也能听懂。 曹徊明白了对方的意思,看看自然是可以,曹徊给手下使了个眼色,让手下人给他们看货试吃。 东琉国的商人接到试吃时十分满意,用东琉话交谈道:“大雍人的官员和商贩都在讨好我们。” “我们东琉这么强大,他们怕我们才会这样。” “没错,就是这样。” “哎?这个东西很好吃啊!” “这个也好吃!” 东琉商人在试吃后,彻底喜欢上这些吃食的味道,他们被这些吃食味道惊艳,立即对曹徊说:“我们都要了,钱的话等你们大雍官员给我们道歉后,我们会给你。” 曹徊给排队的外商装货,似乎没听见他们说话。 排队的外商刚开始见曹徊给东琉人试吃,以为让他们插队了。没想道曹徊只是让他们先试吃,他们这边的交易依旧继续。 后面的人见了,松一口气,没有再说什么。 东琉商人见曹徊不搭理,不免有些生气,声音提高了许多,“我们和你说话,你耳朵聋了?” 曹徊转头,想要骂人。 可又想到互市的规矩,硬生生忍下,他用大雍话说:“听不懂。” 他本来就想着避免与东琉商人的争端,压着火气将他们当普通的来铺子看货买货的外商看待。结果这些人是真的能顺着竿往上爬啊。 东琉商人闻言皱眉,依旧用东琉语,“刚刚还听得懂,现在就听不懂了?耍我们吗?” “听不懂。”曹徊继续道。 东琉商人没办法,只好用大雍语言又重复一遍,“我们要这些货,钱等大雍给我们赔礼道歉后,再给你。” 曹徊闻言没忍住翻了个白眼,他们怎么不直接抢东西呢? “听不懂。” “怎么可能还听不懂!”东琉人气道:“你都翻白眼了!” 曹徊不理,继续说:“听不懂。” 说什么都一直重复三个字,给东琉人了气的不行,“你给我等着,我去找你们的驻守官收拾你!” 曹徊懒得理他们,他又没主动惹事,若是驻守官因此还顾着东琉人,那也别怪他不给好脸了。 队伍往前挪了一半的时候,东琉国的人带着大雍和东琉国的驻守官来了,碰巧了西琉国的人也来了。 大雍驻守官万文图见到东西二琉的人简直一个头两个大,他觉得此时此刻脑袋上的白发又多了几根。 真是烦死他们了,想不见都不行。 万文图先问曹徊,“怎么回事啊?” 曹徊与万文图也没少打交道,听万文图愁得要命的语气,也摸不准他到底什么态度。 将事情一五一十说了之后,万文图恨不得转头给东琉国那几个商人几巴掌。 在他面前说他们大雍商人故意不卖货给他们,还辱骂他们。 “听不懂”三个字,什么时候变成辱骂词了? 他压着火气,用东琉语对东流国驻守官道:“你看,这就是一场误会。” 东琉驻守官充耳不闻,“给我们东琉商人道歉。” 万文图皱眉,“没做错,为何要道歉?” “不道歉,我们东琉是不会放过欺辱我们国家的人。更不会放过,欺辱我们人的国家。” 东琉的驻守官话说的铿锵有力,不知道的还真以为是大雍这边对东琉国人做了什么不可饶恕的事情呢。 万文图也陷入了两难的境地,他知道,这事根本不怪曹徊。可是大雍也不是以前的大雍,他也不再有底气对东琉的驻守官说不。 排队的外商见气氛不对,有一部分人走了。还有一部分趁着他们在胶着着,哐哐一顿买。 第241章 大包小包的提着就跑,远离这个是非地。 在万文图终于下定决心,再次决定大事化小小事化无后,曹徊铺子里的货全部清空了。 仅用了五日,就彻底清空了。 这是连曹徊自己都没有想到的,他从来没有卖这么快过。 曹徊上前一步,拉住了要说话的万文图。 他看万文图那样子,就知道他要说的话,不会多好听。 “万大人,忍一时之气是没错,起初我也是这样认为。可是因为莫须有的东西,一退再退,并不会风平浪静,得到想要的效果,只会让人觉得大雍软弱可欺,变本加厉。” 万文图没好气道:“我能不知道?可我又能怎么办?难道为了争一时之气,让这些外商有攻打我们大雍的理由?我这整天提心吊胆,如履薄冰,谁又能懂?你就道个歉又怎样?” 曹徊看向万文图,“万大人今日之事完全是他们无理取闹,真道歉了,大雍以后怕才是永无宁日。” “更重要的是,知道今日之事的外商有许多。如果我真的道歉了,万大人能保证其他外商不会有样学样的欺辱我大雍?我想陛下一直开着互市,是为了彰显国力,互通有无。而不是让大雍学着如何受窝囊气的。” 万文图心里也知道,可他不敢赌这个万一啊。 曹徊的态度又十分明确,万文图更为难了。 “哪怕东琉和西琉他们因矛盾颇深,不会因此攻打大雍,可他们会不来互市做买卖啊。这可是两个国家的银子,这笔钱损失了可怎么办?” 万文图都愁死了,互市的经济也是大雍重要的一部分,两个国家的银子,再小也不是一笔小数目,要是给弄丢了,倒霉的还是他。 “万大人,我的货卖完了。” 曹徊没头没尾的一句话,让万文图摸不着头脑。他下意识的看向曹徊空空的铺子,“你多少货?” 曹徊说了个数量。 万文图眼睛都瞪大了,“多少?那么多你都卖完了?你才来互市五天吧?” “大人,这批货可不一般啊。它受欢迎的程度是你我都难以想象的。是东琉国和西琉国不买我们的东西?不对,是他们想买也买不到。” 曹徊说道:“大人,就他们那抠搜的样子,没有他们,我的货也能将缺失的部分填平。” 就是会累点,要多跑两趟进货才行。 万文图是驻守官,也掌经济。这东琉西琉两个国家,确实抠搜,买的量属实不算多。 若是曹徊能填平,那他也确实没必要在这给这两个琉当孙子。 万文图看了曹徊一眼,“这事你得给我办好了,不然我一家老小都得没命。” 和曹徊打交道至今,万文图也是了解曹徊这个人,所以这时候才敢信他的话。 曹徊抱拳承诺,“自然,大人也硬气点,咱们大雍瘦死骆驼比马大,哪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爬上头来闹的。” 万文图点点头,然后背着手走了。 东琉国商人和驻守官看呆了,那驻守官喊道:“万大人,你怎么走了?” “听不懂!” 万文图吼了一声大雍语,只觉得畅快。 “你东琉官话说的比我还纯正,怎么可能听不懂!” 东琉驻守官一边说一边追着万文图。 东琉商人见当官的都走了,没办法也只能跟着跑。 倒是西琉国的几位闻风而来要买货的几个商人,还云里雾里的。 曹徊看他们一眼,用大雍话说:“买货的话,货卖光了。” 西琉商人面面相觑,转身离开。现在他们更好奇东琉人和大雍官员之间怎么了,货不货的,他们不在意。 所有人都走后,一直关注着隔壁的周掌柜也看傻了,曹徊卖货的这速度快的根本不敢想。 更不敢想,曹徊竟然说服了万文图那老货硬气了一把。 “老弟,你是怎么做到让万文图硬气起来的?” 周掌柜真的要好奇死了。 曹徊道:“万大人最在意的不过就是互市的经济能不能保持,其次就是不引发各国争端。眼下的这些事,别说争端,连摩擦都够不上格。” “东琉和西琉两个国家闹了那么久,彼此之间都有血仇,除非大雍先同时攻打他们两个国家,不然他们是不可能联手来针对大雍的。因此,万大人一直小心翼翼的陪着,是因为怕影响互市的经济。” “我和万大人分析了一下我卖的货,能平帐。就是累点,明日就得启程赶回去。” 周掌柜了然,“还是曹老弟看的比我透彻。” “可东西二琉抠搜归抠搜,加起来也不少银子,真能平?” 曹徊回道:“得看我进货的庄子,能给我多少的货。若是货多,我从族里调人手紧急运货,多跑两趟肯定能平。货少的话,有点悬。” “那要是货不够,万大人那怎么办?” 曹徊笑道:“且不说西琉这次并没有与我起争端,就算起了,这两个国家商人真的会不买大雍的货?他们不买,他们国家的权贵都不能让。大雍的东西,在这两个国家,可是最受欢迎的。商人怎么可能和钱过不去呢?只是万大人当局者迷,又实在是害怕,不敢自己做决定走出那一步。” 周掌柜颔首道:“是这个理,逼万大人一把也好,省的互市越来越乌烟瘴气。” 第242章 曹徊如他所言,第二天就动身离开了互市。路上还写了信给族里先送去,想要调人。 在曹徊走后,还有不少的外商去铺子那找。周掌柜在一旁好心的给他们解释,说货卖完了,人回去进货去了。 外商们一脸可惜的离开,算着时间等下一次来互市的时候,一定要第一时间过来。 只是这货也确实卖的太快了些,才几天啊就没了。一般在互市的铺子,最短也要开一个月的。 不过现在铺子确实是关了,他们也只能等下次。 …… 曹徊赶回去的时候,也给云怀瑾送了封信。怕府城小院没人,送去了府城的杂货铺。 信件走递铺,速度上比曹徊的商队要快。 他赶回去要三个月,递铺只要两月。 云怀瑾收到信的时候已经十月底了,江州府也开始步入冬季。 沈二郎收到信后,看到信封上的信息,知道是曹徊写给云怀瑾的亲启信件。怕有要事相告,第一时间送去了府城小院。 云怀瑾接过信时还奇怪怎么曹徊给他写信了,待看到信中内容时,云怀瑾也是一惊。 要这么多的量?卖得出去吗? 这些量加起来,是如今瑾初农庄的所有出货量了。 若是这批货能出,庄子工坊的规模要再扩一倍才行。 地还不够,得买地啊。 第74章 听说瑾初农庄又要买地,林县令直接带着册子去府城找云怀瑾去了。 现在瑾初农庄的地在哪,就有可能在周围建工坊。 江州府下面八个县,他自然是希望云怀瑾能继续在丰水县买地的。 灵泉水浇灌后的土地,会有灵气留存,还会往外扩散,这是云怀瑾现在能够确定的事情。但是这灵气能够存多久,扩散多远云怀瑾不确定。 为了方便起见,哪怕林县令不过来找他,他买地的第一选择也是在丰水县。 最好就是在庄子周围。 农庄周围的土地不是没有,在这里什么不多就是地多。 不过都是荒地,需要开荒。 一般来说除了逃难过来安家落户的,官府直接分配荒地给他们开荒。正常情况下,没人愿意要荒地。 开荒累不累是一回事,主要是荒地产出比下等田还要少,需要养几年才行。 可税收不会因为你种的是荒地而降低。 最后一年忙到头,全都拿去交税了,家里什么也没落,谁愿意去开荒。 云怀瑾因为有灵泉空间,他倒是不怕荒地会产出少。 之前入云山那一大片荒废的山地,都能养成肥沃的土地,下面的荒地更是不用担心。 林县令听云怀瑾说要一大片无人要的荒地时,还以为云怀瑾是想省些钱才要的荒地。 “上等田和中等田虽然离农庄距离远一点,但是面积挺大,都是连在一起的。你要是一下子拿不出这么多银钱,也可以分开给,不急于一时。” 云怀瑾谢过了林县令的好意,“这些荒地在农庄附近,方便人员管理。” 林县令还想再劝劝,哪怕是下等田也比荒地好啊。他准备开口时,见云怀瑾微微笑着,一点也不担心的荒地不行的模样。 这才想到,云怀瑾是有药肥秘方的。 虽然成本昂贵,但是这荒地要是养好了,在距离上确实是更方便些的。 想到这里,林县令便不再劝,将瑾初农庄周边的大片荒地,都出售给了云怀瑾。 荒地价格一亩只要一两银子,对云怀瑾来说就是捡漏。 对林县令来说,丰水县也是大赚一笔。 毕竟荒地之前都没有人买,衙门都是直接分配出去让人种植的。 现在卖了几千两银子,他做梦都能笑醒。 一下子多这么多的地,光靠大水塘蓄水不够用。得通沟渠,他在农田灌溉的时候回来,在沟渠连着河道的源头,往里面添加灵泉水就可以。 现在天气变冷,但还没有下雪,土也没有冻硬。 沟渠还有除草的活,沈大郎招了一批短工先干着。 工坊的扩建,也跟着开荒一起同步进行。 云怀瑾时不时的去看看,确认没什么问题,当天再回到府城。 来回的跑了一个月,天气越发的冷了。 第一批果酱还有果脯也做了出来,数量还不少。 现在果脯也不再和一开始一样,用来回蒸晒的方法,而是用面包窑烘烤。 每一种果脯烘烤时的温度时长都不一样,需要严格的把控。 好在管理面包窑的工人们,他们一直都在烘烤菜蔬干,对温度时长的把控都练了出来。 在确定了不同果脯不同的烘烤时间温度后,就没有再失败过。 杂货铺上新后,农庄的开荒也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云怀瑾没有再频繁的往庄子跑,这天正好两个孩子一旬一休,他带着孩子们在厨房里熬制果酱和做果脯。 他用的果子都是灵泉空间里的,个头品相还有味道,都比入云山果园里的还要好。 鲜果的时候吃着就特别的好吃,汁水充足,鲜嫩清甜。 做成果酱和果脯,在果香和口感上,也是更胜一筹。 正巧了木青今日来送崔慎的信还带了崔慎给的东西,都是一些新奇的小玩意,制作工艺很有异域风情,不像是大雍的。 第243章 这次又送了两坛子上等的葡萄酒,木青说这些都是刚从边关互市那买来,刚送到相府,就被崔慎挑选出来,马不停蹄的送来了江州府。 云初很喜欢那一盒琉璃珠,云怀瑾想到前世的时候玩过打弹珠,这玩意做别的也不知道能干嘛,干脆教两个孩子打弹珠。 学会了后,云初和云风就在小院子里,抱着一盒的琉璃珠打弹珠玩去了。 云怀瑾去书房给崔慎回信。 最近云怀瑾发现,崔慎的信中内容都是在问他最近如何,云初怎样。比之前“拘谨”了许多,没那么放得开。 云怀瑾看着一板一眼的内容,也都一一回了。 最后想想,没忍住还是添了一句,问他,【最近是发生了什么吗感觉你有一点奇怪】 写完后,在空白的位置,提笔画了个q版的小人,头上顶着四个字,“你怎么啦?” 回完崔慎的信,云怀瑾将其重新装回了信封。又从厨房拿了今天刚做好的果酱和果脯,想到崔慎爱吃草莓,又从灵泉空间里取了些新鲜的草莓还有酸甜多汁的橘子,一并让木青带回雍京去给崔慎。 十一月的时候,雍京下了一场小雪。 还有一个多月就是年关,崔慎最近的心情很不好。 这次跟着海外商船一起回来的,还有三国来使,说是想让他们的王子公主,来大雍求学。 这事小皇帝压根办不来,他今年没办法去江州府和云怀瑾还有云初一起过年了。 确认自己没办法去江州府后,崔慎是看什么都不顺眼,整天都是低气压。 百官们每天都在猜测,到底又是谁惹了崔相不痛快,搞得他们也每天都跟着提醒吊胆的,生怕一个不小心惹了对方。 小皇帝在第三天的时候实在是没忍住,颇有些小心翼翼的询问,“丞相可是有何烦心事?不妨与朕说说。” 这话放在平时,崔慎是不会真的回复什么的。 今日他却看向李续,“陛下,臣只是想休息。” “丞相大人累了?那快快去休息吧,朕自己可以看书的。”小皇帝挥挥手,十分体贴的让崔慎回去休息。 崔慎知道自己说的休息和小皇帝理解的休息不一样,他轻叹一声,“臣不用去休息,陛下还是快快长大吧。” 小皇帝被突如其来的关心,弄得有些不知所措。捧着书的手微微用力,眼睛没敢看崔慎,而是盯着书页点头,“嗯,朕会的。” 下值回府后,崔慎听崔管家说木青回来了,低气压多日的人脸上终于露出了笑来。 他第一时间赶去书房,看云怀瑾给他的回信。 前面都是在回他的问题,崔慎看着明明很平常的话,心中却总觉得字里行间都透着有趣。 在看到最后云怀瑾的问题时,崔慎有些惊讶云怀瑾对情绪的捕捉。即便没有面对面,他也从细微的字句中,感受到了微妙的不同。 他前面写信的时候,因为明白了自己的心意,反而没办法很坦诚的去面对。 提笔时也多了许多的紧张,斟字酌句,会显得拘谨许多。没想到,这些微小的转变,都被云怀瑾看出来了。 最后看到云怀瑾画的小人后,崔慎嘴角微微上扬。 这画法不曾见过,却是十分的可爱。 将云怀瑾回的信又仔仔细细的看了几遍后,崔慎心情愉悦,准备给云怀瑾回信。 “表哥!” 宋清的声音极具穿透力,随着他的声音传来,书房的门很快也被敲响。 外面是守着的小厮声音,“大人,宋大人来了。” 宋清的声音也夹杂在其中,“哎呀,你家丞相肯定听到我刚刚喊他了。” 崔慎见宋清来了,只好将信先收起来,放下手里的毛笔,“进来吧。” 吱呀一声,门开了。 宋清刚踏进书房,就听到了他亲表哥不是很高兴的问道:“你怎么来了?” “表哥你说的这是什么话?”宋清捂着心口,故作难以置信的模样,“真真是伤弟弟的心啊,我就不能来相府看看你和姨母吗?” 崔慎心知宋清的德行,你越是接他的话茬,他越是能做戏。 于是干脆不回他,只盯着他看。 宋清一时间没人搭戏,戏瘾骤减。他朝着书房里面走了走,被地上打开的小木箱子给吸引了。 这种不精致不好看的普通木箱子,怎么会出现在他表哥的书房里? 仔细一看,里面装着的小瓷罐也是极其普通,甚至还有许多油纸包包裹着的东西。 他表哥什么都要求精致漂亮的人,这些和好看完全搭不上边的东西,竟然能出现在他的眼前? 宋清很好奇,他蹲在地上,伸手去拿木箱子里的小瓷罐。 打开之后,发现是果酱。 果香浓郁,香甜无比。 他是经常在百宝铺买草莓果酱的,他一直以为百宝铺的草莓果酱,是这世间最好吃的果酱了。 没想到,手里的这个闻着更甚。 这果酱不像是铺子里售卖的,没有任何的标志。更不可能是崔家做了送来的,他们知道表哥的喜好,会选择用精致的瓷瓶,包装的更好看送过来。 宋清因好奇,职业病也犯了。 一通分析推敲后,他想到了一个最不可能也是最可能的人。 之前就说他表哥在云家的孩子抱错了,真正的孩子跟着他阿父被云家赶了出去…… 第244章 宋清手里拿着果酱瓷瓶,有些玩味的抬起头,看向他的表哥,“这些该不会是表嫂给送来的吧。” 宋清将“表嫂”两个字咬的很重,盯着崔慎的脸,捕捉他面上的情绪。 崔慎并为想要隐藏自己的感情,他本想张口让宋清放下东西,骤闻“表嫂”二字,一时间愣了一下。 宋清观察力极强,他敏锐的发现了他表哥耳朵诡异的薄粉。哪怕是心有猜测,可也足够震惊。 天老爷啊,他表哥这是真有心上人了? 怎会如此! 他怎么会连这方面,都落他表哥一步啊! 宋清手里握紧瓷罐,神情夸张的演着悲痛,“表哥,你心里有了旁人,从今以后,你我不再是好兄弟了!” 崔慎弯腰,要拿宋清手里的果酱,十分冷酷无情,“你我本就不是什么好兄弟。” 察觉到崔慎要收回果酱,宋清往后一缩,快速起身,“表嫂送来的东西给我这个做弟弟的尝尝怎么了?” 崔慎的动作再次被那声“表嫂”所定住,宋清脸上露出计划得逞的笑。他趁其不备,又迅速拿了一罐,顺便又顺了一个油纸包。 “哎呀,表嫂对表哥你可真好,这些肯定都是表嫂亲自做的吧。” 宋清在崔慎动作前,快速说了一句。随后见好就收,将东西抱在怀中,抱得紧紧地。 “我找姨母去了。” 说完,人就一溜烟的跑了。 崔慎看着人的背影,揉揉自己的眉心,想不通自己当时怎么就愣住了,让这小子找到机会,顺了云怀瑾专程给他的东西去。 这就是个土匪强盗,还好装着果子的食盒他没打开,不然他的草莓和橘子怕是难保。 见宋清真的走了,崔慎也懒得去追。 他重新展开与云怀瑾的信,开始回信。 崔慎没有将自己“不对劲”的原因和云怀瑾说,他怕将人给吓到。 他能感受到,云怀瑾现在是有些将他当成朋友来相处的。若是以朋友的身份说了不该说的话,后面的相处会变得很尴尬。 甚至是,云怀瑾会不再回复他的消息。 不过这也给他提了醒,回信时尽可能的放松。 崔慎回了云怀瑾说没有发生什么后,又想到了被宋清顺走的果酱和果脯。他尽可能的让自己与之前一样的语气,放松又带着些调侃,转了一行又继续写。 【这次送来的东西我都没有来得及尝就被我那活似土匪的表弟抢走了几样此时想想仍心痛难舍】。 写完后,也在空白处,模仿着云怀瑾的q版小人的画风,画了另一个小人。 这个小人是一个哭泣的表情,脑袋上顶着,“我被抢啦”的字眼。 崔慎看着信纸上两个可爱的小人,不由得笑了一声。 把信装好后,崔慎没急着让木青去送。 这次再送,该和年节的礼一起送过去了。他需要去库房多选一些,到时候多派几个人一起护送过去。 第二天的时候,崔慎将云怀瑾送给他的果子,果酱和果脯,匀出一份给宋玉春送了去。 宋玉春收到之后,还与身边的夏嬷嬷调笑道:“昨日清儿过来哭诉,说他表兄小气的很,连点果酱果脯都舍不得给他。现在看来,慎儿倒不是小性,而是就不想给他罢。” 夏嬷嬷笑道:“宋公子他与公子一直以来就是这样闹惯了,公子真不想给,早就追出来了。在这相府里,还能让宋公子抱着东西跑到这院子来?” 宋玉春脸上笑意不减,“难得他们的情谊一直维持到如今,希望这两兄弟能一直这样下去。” “不说他们俩了,快尝尝瑾哥儿做的果酱果脯吧。” 宋玉春已经将云怀瑾的身份打探了出来,也知道了崔家原来和云怀瑾很早的时候,就有了生意往来。 只是云家和崔家的事情,只有族中德高望重的几位族叔还有本家的人知道。有的旁支都不晓得,更别提崔家商铺的那些管事了。 也正因此,云怀瑾和崔家做生意到现在,都没人发现有什么不对劲。 只是崔家的手下人不清楚崔、云两家的隐私,但云怀瑾应是清楚的才是。 宋玉春这些日子,也都在心里琢磨着云怀瑾到底是个什么想法。 要说他是故意接近崔家吧,可他偏又拒绝了崔慎的求亲。 要说他不是故意接近,为何又在销声匿迹许久之后,突然和崔家做起了生意呢? 难道还真是因为忘了崔慎,和崔家的生意只是意外? 宋玉春也写了信仔细的询问了渝州那边,和瑾初农庄的生意,最开始是怎么做成的。 看渝州的回信,意外是最可能的。 宋玉春吃着味道清甜的果脯,鼻息间还能闻见果脯本来的果香。 这瑾哥儿弄的东西,味道真是不错。 宋玉春一口气吃完小半包果脯后,她突然对夏嬷嬷说:“夏儿,你去收拾些衣物。我们去一趟江州府,今年的年节,我们在江州府过。” 夏嬷嬷早就看出宋玉春有这个想法,因此现在听着并不觉得惊讶。 “是,姑娘。” 木青的暗卫队带着一堆的东西,准备去江州府那日,宋玉春和夏嬷嬷也收拾好行囊,出现在木青面前,要跟着暗卫队一起去江州府。 这事木青可不敢做主,只能看向不远处的崔慎。 第245章 宋玉春也盯着她儿子看,母子两无声的对视着。 最终还是崔慎先开口道:“母亲,这一路艰难,舟车劳损的,你的身体怕是受不住。别去了吧。” 宋玉春也有自己的坚持,一旦决定做什么,也是很难被劝回头的,“儿子,你娘我这两年身体养的不错,说到底还是托了瑾哥儿的福,从他庄子里进的吃食,不仅味道好,长久吃着对身体似乎也很不错。” 听到宋玉春称呼云怀瑾为“瑾哥儿”,崔慎看了他娘一眼,“母亲,你去会吓到他们的。我想慢……” “等你成事,黄花菜都凉了。”宋玉春摆摆手,态度坚定,“不让我跟着木青他们走,那我就雇个镖师队,和夏儿一起去。反正我今年要和我的孙儿一起过年。” 崔慎了解他娘,知道劝不住了。 他只能看着他娘,认真道:“母亲你答应我,不要为难他们,若是不能,儿子不可能让母亲过去。” 这是他的底线,如果不能答应,那他会想尽一切办法将人拦在雍京。 宋玉春也清楚崔慎的态度,没忍住笑道:“你娘我就那么的可怕?瞧把你给吓得。放心吧,不会为难你的心肝肉,成了吧?” 崔慎抿唇,有些不太自在道:“不是心……” 那词崔慎觉得有些羞耻,实在说不出口,只能放弃。 “母亲,夏嬷嬷,一路小心。” 随后又多派了两个暗卫跟着。 宋玉春和夏嬷嬷往备好的马车里走,两人小声道:“瞧瞧,还害羞了。” “是啊,都没见过公子害羞,今日真是开了眼了。” 崔慎耳朵一红,“母亲,你声音小些,儿子听得见。” 宋玉春很给面子的转头承诺道:“知道了,下次娘一定小声说。” …… 一行人到江州府的时候,已经是十二月了。 后面水面结冰,走不了水路,全部走的陆路。 由于宋玉春也去了江州府,崔慎让这次跟去的暗卫留下大半在江州府,不必急着回来。 宋玉春到江州府的时候,没有第一时间去见云怀瑾,而是先在崔慎江州府的院子里住了下来。 木青却是第一时间将节礼和信第一时间送去给了云怀瑾。堆积如山的节礼,瞬间将扩建一遍的仓库堆的满满当当。 云怀瑾想着今年回农庄的时候,得将这些都拉去庄子里才行。 将节礼都先入了库房,云怀瑾才拿着信去书房回。 打开后第一眼就被他的那个q版小人边上的那个小人给吸引了视线,随后看崔慎回的内容,结合小人的哭泣表情和头顶的文字,轻轻笑着。 他上次做的果酱和果脯吃差不多后,不久前又做了一批。 正好将这一批都给雍京送去。 东西分装的时候,云怀瑾让笔墨一份装的多些,一份少一些。 一大一小两个木箱子装好后,云怀瑾才去给崔慎回信顺毛。 【你爱吃多给你送些这次我给你表弟也带了一份他有了就不会抢你的了上次你被抢的我给你补了多的那个是你的】 写完后,云怀瑾在崔慎画的哭泣小人边上,又画一个摸头小人。 脑袋上顶着,“好啦别哭了”五个大字。 除了果酱果脯外,云怀瑾也从灵泉空间摘了些人参灵芝给崔慎送去。 木青拿着东西,需要走陆路赶回去。他没有对云怀瑾说宋玉春来了江州府的事,宋玉春专门叮嘱了先别说,他不得不听。 宋玉春安顿好后,休养生息了三天,才缓过劲来。 木青这时候已经回了雍京去,宋玉春带着夏嬷嬷,去了云怀瑾的小院。 再不去找人,私塾都要放春假,父子两都得回瑾初农庄去了。 夏嬷嬷敲了小院的门,笔墨开门后,便被眼前人惊艳。 宋玉春今年近五十岁,可外表看不出多少的老态,更多的是让人觉得贵气逼人,雍容华贵。 笔墨没见过这样的女子,他愣神好一会都没出声问询。 还是夏嬷嬷先说:“这位是云小公子的祖母,想来见见孙儿。还请小郎君进去通传一声。” 笔墨闻言回神,赶紧进去通报。 得知云初的祖母来了,云怀瑾也没耽搁,第一时间去见了人。 小院中有两个妇人,云怀瑾第一眼就认出了宋玉春。 那通身的气质还有美貌,叫人很难认不出来。 第75章 宋玉春也一眼就认出了云怀瑾,她在此之前对于云怀瑾的样貌多有想象,没想到云怀瑾的长相竟是这般的英俊。 与哥儿的柔媚完全不相干,这模样个头放在男人堆里,那绝对算得上是出挑的。 千百个哥儿里面也挑不出一个如同云怀瑾这样俊朗高挑的,原来她儿子喜欢的是这样的啊。 那难怪以往女子和哥儿都不喜欢。 在云怀瑾尚未开口之前,宋玉春便笑着上前拉住了云怀瑾的手,十分热情道:“这就是瑾哥儿吧?长得真好。我是崔慎的母亲,本姓宋,你唤我婶婶便成。” 云怀瑾被抓住手腕的瞬间,身体有些微微的僵硬。他见宋玉春很是温和,脸上的喜悦之情也做不得假,更是有些不知如何应对。 心中莫名的有些紧张,明明刚刚在知道崔慎母亲来的时候,并没有这样的情绪。 第246章 他尽可能的将自己的紧张之情掩藏,嘴角扬起一抹笑,温和的点头,“婶婶过誉了,快请进吧。” 宋玉春跟着云怀瑾进了待客的小厅,云怀瑾让梅兰上茶和点心。 宋玉春坐下后,观察了一下周围。 院子小而精,不远处还有张小矮桌,上面摆放着一个素雅花瓶。里面插着腊梅,此时正散发着阵阵幽香。 云怀瑾注意到宋玉春的视线,给她解释道:“那是云初弄的,最近私塾教插花品茗,他在家的时候会自己练手。院子里的花瓶装饰,大部分都是云初和他哥哥云风摆的。” 宋玉春听到云风的名字时,没有多惊讶。这些并不是秘密,打听一下就知道云风是怎么来的。 也是个可怜的孩子,如今在云家,也是他的造化。 见宋玉春没有出声询问云风是谁,云怀瑾便知道这也是将庄子里能打听的都打听了之后才来的。 这样也好,很多事情不需要一直的去解释,说起话来也能轻松许多。 “虽说插花品茗大部分是女子与哥儿在细学,可男子若是对此一窍不通,在雅集宴会上,不懂鉴赏,也是会闹出许多的笑话。” 宋玉春显然对王夫子很满意,“这私塾的夫子不错,连这些也会教。” 云怀瑾倒是没想过这一层,他不是古代原住民,更没办法以现代的教学方式去教孩子。因此都是私塾的夫子教什么,让孩子跟着学什么就是。 云初和云风上学快一年了,云怀瑾对王夫子也是非常满意的。 他不是那种让孩子死读书的夫子,会灵活变通。他本以为穿插着这些课程进去,也能让孩子们在精神放松之余,耳濡目染的学到一些东西。哪怕因为年纪还小,不可能真的学成什么。 但是底子和审美在幼时就打下了基础,后面真的学起来,不会很吃力。 “王夫子教的是不错,也是尽心尽力,孩子们都很喜欢他。” 云怀瑾的话让宋玉春心下微沉,这可不是个好兆头啊。 她故意提起雅集宴会,本意是想吸引云怀瑾对孩子今后前程的注意打算。 想让孩子往上走的,这江州府的夫子再好,那能好得过国子监去?可她说了后,云怀瑾除了认同王夫子确实不错外,根本就没有其他任何的情绪显露。 难道是第一次见面,不太好意思就提孩子今后的前程打算? 宋玉春一想又觉得有道理,这瑾哥儿看着和她所接触到的哥儿,小姐们不太一样。凡是都是靠着自己,很少会去依赖旁人。 想来哪怕是对孩子的将来有打算,现如今也不会和她说太多。 想到这里,宋玉春放下了些心,她想到此行的目的,对云怀瑾说:“这次来江州府,实在是我这个做祖母的想见见孙儿。如今已入寒冬,大雪封路,河面结冰,想回去是不能了。今年的年节怕是要在此地打扰瑾哥儿了。” 云怀瑾摇摇头,“无妨的,婶婶不介意的话,明日可同我们一起回庄子去。” 明天是私塾放春假,一直放到元宵后,二十来天呢。 宋玉春见云怀瑾同意了,也笑道:“自然是不介意的,我今晚就收拾好东西,明日一早过来,与你汇合。” 云怀瑾想了一下后问,“云初傍晚散学,婶婶若是方便,我可以带着孩子去见见婶婶。” 宋玉春惊喜道:“哪里用得着你跑这一趟,我傍晚的时候再来就是了,正好还省得开火,多蹭你一顿晚饭来吃。” 云怀瑾被宋玉春的说法逗笑,“好,婶婶早点来,我们早点开饭。不然晚上回去路不好走,也会受寒。” 小院实在是太小,没有多余的房间能收拾出来让宋玉春主仆二人住的。 宋玉春点点头,先带着夏嬷嬷回去,准备收拾东西,明日一早跟着云怀瑾一起去农庄。 回去的马车上,宋玉春问夏嬷嬷。 “夏儿,你觉得瑾哥儿如何?” 今日选择白天过来,宋玉春就是为了先单独见见云怀瑾。 夏嬷嬷在小院的时候,一直没有怎么说话。她的注意力都放在云怀瑾的身上,悄悄的观察注意着他。 听到宋玉春问话,夏嬷嬷回想着自己观察到的,如实说了自己的感受,“是个与众不同的。没有世家娇养的坏习惯,却有好涵养。见人带笑,说话和和气气的,那声音也好听,清朗温润。” “还是个心细的,见姑娘你多看了那腊梅一眼,又知道姑娘心中在意着小公子,便主动提起。旁的暂时看不出许多,得多接触才能知道。” 宋玉春笑道:“短时间的会面,你看出这些已经很多了。看来你对瑾哥儿很满意,就没个不好的。” 夏嬷嬷眼中带笑,“姑娘不也是满意?” 宋玉春没有否认,她没见云怀瑾的时候,听他如何将庄子一步步做大,心中便已经很有好感。 这样的人,是宋玉春喜欢的,自身的强大比什么都要靠得住。 而见云怀瑾第一面的时候,就觉得这哥儿清爽俊朗,对外刚毅,对内温和心细,更是叫她心生喜爱。 难怪她儿子会惦记上人家。 傍晚的时候,云怀瑾去接云初和云风。 现在是冬季,两个孩子穿的严严实实的,脑袋上都顶着一顶毛茸茸的帽子。 云怀瑾给他们的帽子都做成了熊猫的造型,两个圆圆的黑耳朵可爱的要命,谁见了都忍不住的想要多看几眼。 第247章 接到孩子后,云怀瑾第一时间和云初说了他的祖母来江州府看他,还要在江州府过年的事情。 云初没有太多的情绪起伏,他之前都没有听过“祖母”相关的话,更没有见过。于现在的云初来说,“祖母”只是一个词语。 人也是未曾谋面的陌生人。 若是放在前两年,云初还会担心一下祖母初次见面,会不会不喜欢他。 但是现在云初连这个都不会担心,喜不喜欢他,他都没有关系。只要阿父喜欢他就可以。 云怀瑾带着两个孩子回到小院的时候,发现小院门口站着两个人,身披着厚重披风,手里抱着手炉正时不时的对着巷子口张望着。 仔细一看,正是宋玉春和夏嬷嬷。 “婶婶外头冷,怎么在外面站着?快进屋去吧。” 云怀瑾看到人在外面站着张望,稍微高声的喊了一声,让她们快点进屋去避寒。 宋玉春终于瞧见了人,她本想迎上去的,又怕迎上去后耽误时间让孩子也跟着在冰天雪地里受冻,便听了云怀瑾的话,先和夏嬷嬷进了屋去。 云初远远的看着前面,虽然因距离原因,没有看见人的样貌,却也知道那两人里有一人就是他的祖母。 知道祖母在寒风中等着他,云初牵着云怀瑾的手不自觉的收紧了一些。 云怀瑾察觉到云初的小紧张,也握紧了他的手,给他无声的鼓励。 他还以为崽崽听到祖母来,表现得和平日没什么不同,是真的不在意呢。结果也是和他一样,在对方散发了善意之后,就从不在意变得紧张起来。 同时,云怀瑾也注意到了一旁的云风神情有些不对劲。云风也是缺乏安全感的孩子,他从小就失去双亲,寄人篱下。 寄人篱下的感觉,很不好受。每天都在提醒吊胆,生怕自己的一言一行,让人不愉快了。会想尽办法的做好,甚至于讨好。 云怀瑾也一直知道,云风在这里,虽然放松可也会有许多的担忧。 导致现在有点风吹草动,也会极度的不安。平时都好好的,今天突然不对劲,唯一的变量就是云初远道而来的祖母。 大概猜到了原因后,云怀瑾抬手摸摸云风的头。厚厚的手套,压在柔软的熊猫帽子上,云风转头看向云怀瑾,脸上的担心没能很好的遮掩住。 云怀瑾温和的安慰他,“别怕,云初的祖母知道你的存在,她没有说别的。” 云风有些慌乱的心,在此时定了下来。 最开始他知道小东家的父亲还在世的时候,他替东家和小东家愤怒的情绪占据了其他的情绪,没有心思去想很多。 经过这一年,他发现东家和小东家对那人的接受度越来越高,他也越来越害怕。 他本就没真的将自己以东家“儿子”的身份看待,一直将东家和小东家当主人家敬重着,因此其他的他都不怕。他只怕小东家父族那边的长辈,会不喜欢他,让他离开。 虽说小东家的父亲,每次送来的东西也会有他的一份,对他的存在默认并且接受。 可他知道,只有小东家的父亲接受他的存在并不算什么,族里能说的上话的人,说的话才是管用的。 今天来的正是那边的长辈,云风心里是真的又慌又紧张。怕这次来的人,是在族中有很大话语权的。 他对于家族浅薄的认知,就是他叔叔一家。 阿爷阿奶心疼他,很多时候也会偷偷的照顾他。但是阿爷阿奶本身也要叔叔婶婶照顾,而叔叔和婶婶知道阿爷阿奶对他好,就会很不高兴,会说很多让阿爷阿奶难过的话。 他知道东家不会同意旁人说的让他离开的话,但是他不想让东家被夹在中间为难。 这样想着,云风心中已经做好了自此不再读书,再回奴籍也要留在这里的决定。 这是他的归处,即便再回奴籍,他也不会离开。 云怀瑾倒是不知道云风的小脑袋瓜里还想了这些东西,只觉得见长辈这种事,真是不论年纪大小,多少都是会紧张无措。 三人进了小院后,云风因为心里有了主意,恢复了以往的样子。 倒是云初越发的紧张,拽着云怀瑾的手也越来越用力,和那天见崔慎时一样。 “啊呀,这是云初吧?快来给祖母看看。” 宋玉春一直在正厅的门口等着人回来,她第一时间迎上去,快的云初都来不及做心理准备,软乎乎的小脸就被指尖轻轻戳了戳。 云初看着蹲下身与他平视的宋玉春,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富贵华丽的人。 “祖母好。” 云初礼貌的打招呼,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的看着宋玉春。 而宋玉春见到云初,心里直接就肯定了,这就是她的孙儿。 这孩子和崔慎小时候简直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不过眉眼间仔细看,也能看出像云怀瑾。 宋玉春看着精致可爱,乖巧有礼的崽崽,她摸摸云初的手臂,觉得这孩子养的是真的好,水灵的很。 随后想到这孩子刚出生没多久,就被云家赶了出来,在这偏僻的县城里面生活。尤其是在想到之前裴子归在崔家时的日子,再想想云初的日子,宋玉春心里疼惜,忍不住的红了眼眶。 “是祖母来迟了,我们云初长这么大了,才来见你。” 云初能够感受到宋玉春的关心歉疚,他想了一下后,掏出自己的小帕子,给宋玉春擦眼泪,出声安慰道:“祖母不哭,阿父对我很好很好,我每天很开心哦。” 第248章 云怀瑾能体会到宋玉春为何会难过,在听到云初说的话后,心里也是一阵心疼。 因为他知道,云初四岁前的日子,并不开心。 宋玉春见孩子这样乖,小小年纪也能明白大人的情绪,如此的敏锐聪慧,心里是又心疼又高兴。 她怎么就没能早点发现孩子不对呢?怎么就叫那云家人给诓骗了。 看着云初这惹人疼爱的模样,宋玉春心里连亲儿子都怪上了,也不知道这臭小子眼睛怎么长的,连人都能认错。 不过宋玉春心里也隐约觉得奇怪,按理说崔慎记忆那样好,寻常的易容也没办法骗过他。当初到底是怎么将云怀瑾认成了云怀玉,这让宋玉春十分好奇。 这事她也问过崔慎,只是崔慎没有和她说过当年到底怎么回事。见他并不想说,宋玉春也没办法,只好不了了之。 宋玉春很快调整好情绪后,怜爱的摸摸云初的脸,“云初每天都开心就好。” 随后又看向一边沉默不言的云风,她见云风长相有些异域模样,微微有些吃惊。 她只知道云风是被云怀瑾无意间救下的,没想到会是有异域人的血脉。 寻常老百姓见到的异域人少,会看个稀奇。但她见到的还真不少,哪个国家的都有,因此只是微微惊讶云风有异域血统,倒是没表现的多惊怪。 “你是云风?如今你也是瑾哥儿的养子,云初的哥哥。不介意的话,也跟着云初喊我一声祖母吧。” 宋玉春对云风的态度,云怀瑾大概猜到了,他见宋玉春时,便知道宋玉春不是那种不讲理的人。如今爱屋及乌,也是在情理之中。 云初也只觉得自己的祖母是个很温柔的人,他很喜欢。 倒是云风,面上的错愕溢于言表。 这是不是接受他的存在,不会赶他走的意思? 云风很快就反应过来,他没真的与云初一样喊祖母,毕竟他连喊云怀瑾和云初,依旧是喊东家和小东家。 云风低着头说的很认真,“小东家的祖母,我不能逾矩。” 宋玉春听到他喊云初小东家,不必多问,便能清楚云风的想法。这是还将自己当奴籍的下人,将云怀瑾当主子。 结合这孩子的经历,宋玉春也能明白他是不敢要这份情。这事她没办法多张嘴,只能是这孩子自己想通。 宋玉春没有逼云风,而是笑着点头,“那便叫我宋婆婆。” 云风见宋玉春没有追问,也没有不高兴,而是顺着他的话换了一个称谓,微微笑了一下,“宋婆婆好。” 宋玉春应了一声,云怀瑾这才开口,“都饿了吧,饭菜已经准备好了,去饭厅用饭吧。” 一行人去了饭厅,桌子上摆满了菜肴。 香气扑鼻,令人垂涎欲滴。 小院里每天吃的菜肉,都是庄子里送来的肉和菜蔬。哪怕是随便炒炒,这味道都不会差到哪里去。 更别提是梅兰和竹菊精心烹制的,她二人的厨艺在这几年里,可谓是突飞猛进。 有云怀瑾教的,也有云怀瑾让人搜寻食谱,二人自学的。 宋玉春是无辣不欢的,她最爱吃辣。 可偏偏身体不好,辣也不能多吃。 今天的桌上有两道辣菜,水煮肉片,辣子鸡丁。 宋玉春的视线,从进来开始,便已经黏在那红彤彤的菜品上,鼻息间全是那香辣的味道。 云怀瑾察觉到宋玉春的视线,小声的让笔墨将那两道菜挪到宋玉春手边近的位置。 宋玉春对云怀瑾道:“瑾哥儿有心了。” 说罢便有些急切的动筷子,尝起了味道。 水煮肉片刚入口,宋玉春就忍不住心中惊叹。这辣椒的香辣程度,可比她吃过的还要好。肉片肉质口感,也是上等。她以往吃过的那些,都不如今日的这道菜来的味道好。 宋玉春想到是因为食材的原因,她只听说瑾初农庄种出来的作物还有养出来的家禽,猪肉,味道都是寻常无可比拟的美味。 百闻不如一见,今日一尝,还真是如此。 宋玉春对自己的身体有数,不会真的因为贪吃,而伤了根本。在尝过之后,也适可而止。转而尝起了其他的菜肴。 每一道菜肴都十分的美味,各有千秋。 宋玉春吃的满意,心里没有丝毫因为不能再吃辣菜的遗憾。因为其他的每一道,都特别的好吃,她根本无心再去想那两道辣菜。 她都能想象到,这个年跟着云怀瑾回农庄过,她怕是要胖不少。 席间,她也一直关注着左右手边坐着的两个孩子。时不时的用公筷给他们夹菜,轻声的嘱咐他们多吃一些。 云初和云风都很听话,夹的菜都吃掉了。 宋玉春没有因为孩子都吃了,就一昧的夹。估摸着孩子的食量,也观察着他们的神情,判断他们饱没饱,后面频率越来越低。 吃完饭后,宋玉春和夏嬷嬷没有多留。她们要趁着天没有黑透,回到住处。 云初和云风头上又顶着毛茸茸的帽子,手上带着厚厚的手套,跟着云怀瑾将人送到门口。 在宋玉春和夏嬷嬷上马车后,云初挥挥小手,“祖母,夏嬷嬷明天见。” 车上的宋玉春和夏嬷嬷听到后,也推开了车窗,笑着对云初挥手,“乖孙明天见。” “小公子,明天见。” 第249章 …… 翌日,云怀瑾在府城的小院门前,多了六辆牛车还有三辆马车。 牛车是运行李,马车是坐人。那六辆牛车,有四辆是装崔慎送来的东西,小院的仓库好歹空了点出来。 等镖师们将东西都装上车后,宋玉春和夏嬷嬷也坐着马车来了。 身后跟着一辆牛车,也是满满的行李箱子。 车队朝着瑾初农庄缓缓驶去,云初趴在窗边看了一会,心里也期待着回去找枣沟村的小朋友们玩。 云怀瑾到庄子的时候,张木桥已经带着人在庄子前迎接。他昨天收到了消息,知道云初的祖母今年会在庄子里住,也收拾出了一个小院。 和云风的偏院一样,离主院比较近,就是面积有些小。 不过两个人住,是够住的。 庄子的长工帮着卸行李,宋玉春被领着去小院子里。 云初和云风心里惦记着枣沟村的朋友们,他们今年一年都在府城上学,一旬只有一天的假,往返实在是不方便,这一年来都没和朋友们见面。 云怀瑾也知道两人的心思,因此没拘着他们,叫镖师驾着马车带两个孩子去一趟枣沟村。 这次回来,云初和云风都给朋友们带了小礼物。都是他们平时见了,觉得新奇有趣,想和朋友们分享的东西。 大包小包的聚在一起,马车空间也被塞了大半。 云怀瑾这边忙活了好一会,才彻底搬完放好。晌午的时候,送云初和云风去枣沟村的镖师回来,说他二人中午在李青平家吃饭。 宋玉春听说云初中午不回来,还怪失落的,不过孩子记着以前的情谊,是个好的。 反正晚上会回来,宋玉春这么想着,心情好了不少。 说来也巧,下午的时候,鹿哥儿也从雍京回来了。 方三爷和鹿哥儿他们第一时间去见了云怀瑾。 瞧着一行四人风尘仆仆的样子,云怀瑾让他们赶紧去休息一下,什么都等歇好了再说。 鹿哥儿却没有走,他直接跪下给云怀瑾叩了个头。 等云怀瑾反应过来要拉人,鹿哥儿已经站起来了。 云怀瑾见鹿哥儿双眼通红,意识到怕是出了什么事,也没问他好好的又跪什么,而是问,“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 鹿哥儿抹了下脸,声音有些颤抖的将事情说了一遍。 他留在雍京看了斩首后,确认仇家死了,才回江州府。 之前怕被仇家追杀,鹿哥儿只能带着小雨隐姓埋名。 家里也不敢放牌位,就怕被发现了牌位的名字。可心中惦记死去的亲人,又怎么会不做牌位。 鹿哥儿思来想去,在家里挖了个地窖,牌位就藏在地窖深处,外面有杂物挡着。 每年清明,过年的时候,他会去地窖上香,摆放贡品。等香燃尽了,人才出来。 这次回来,鹿哥儿想将大仇得报的事第一时间告知亡人,便想着先回家中一趟。 结果回去后发现家里很乱,像是被人搜查过。鹿哥儿想到看到徐家那人看他的眼神,以及问他怎么可能还活着的话。 面对一屋子的狼藉,鹿哥儿猜到徐家人看来在他带着孩子去庄子的时候,找到了这里。 这想法刚冒出来,鹿哥儿便不由背后发凉。若是他没有带着小雨去瑾初农庄,他和孩子如今怕也是两具尸骨了。 云怀瑾听了鹿哥儿的话后,也心惊这些人下手竟然如此狠,更是视法度于无物。 他宽慰了鹿哥儿几句,让他不用怕。坏人已经得到惩罚,那村子也不必再回去。 “你家人的牌位,也可以带来。只要放在你那屋里,不影响了旁人就行。” 鹿哥儿闻言心中有意动,最终还是摇摇头,“到底是阴物,我还是放在村子的屋子里。逢年过节的带着小雨去上柱香,看一看。” 云怀瑾见鹿哥儿心意已决,也随着他去,只让他快去看看小雨。 与孩子分开这么久,不仅大人想,孩子也是想的。 鹿哥儿这回没再留,在拜别之后,就去找了孩子。 …… 今年过年,不仅是枣沟村山前村两个村过了个富年,小禾村乃至于丰水县,都过了个富年。 今年拐枣成熟的时候,瑾初农庄下面的村子,依旧摘了拐枣来卖。 这生意是云初的,云初一直忙着读书,也没空回庄子里看着这生意。 云怀瑾就让张木桥盯着,他每次来给水塘换水的时候,也会顺便给装着熬制拐枣糖水的水缸,也换一下水。 今年拐枣的量比去年少很多,大人们都在庄子里找到了正儿八经的活,这拐枣就孩子们去捡,还有一些没活计的村民去捡。 等明年的时候,随着庄子的再扩大,怕是都没人捡拐枣来卖了。 慢慢停掉也好,拐枣因为是野生的原因,想要味道好只能加灵泉水。 这水还得干净的,不能去有灵泉水的水塘里取。那些都是用来浇地的,也不在意有没有泥。 若是云怀瑾在庄子里,往水缸里添水也不觉得麻烦,可他不在庄子里,量多的话挺麻烦。 托瑾初农庄这一年来的不断发展,扩建,收购的原因,家家户户多少都从瑾初农庄那赚了点钱。 就连码头扛大包的,也因为商船多了,货多了,赚的比之前也多了些。 第250章 牛蛋今年觉得自己可幸福了,他自己今年摘拐枣赚了好多个铜板,他的爷奶在庄子里养鸡赚了钱,他爹娘在庄子里养猪也赚了钱。 过年他不仅有新衣服穿,还有面粉包的肉馅饺子吃,连压岁钱都有好几个铜板。 牛蛋在新年许了心愿,希望明年也能这样好。 隔壁的三娃子吃着红烧肉,满嘴的油香。他一边吃一边想起之前过年的场景,别说是肉了,连肚子都填不饱。 三娃子一想到以前饿肚子的时候,吓得又夹一筷子的红烧肉往嘴里送,嚼着香喷喷的肉,三娃子才觉得自己不是做梦,是真的在过年的时候,能大口吃肉了。 孩子们的感触深,大人们的感触只会更深。 每年过年的时候,他们都想着,要是能敞开肚皮吃肉就好了。也不求吃多少次,就过年那天能这样吃一次,就心满意足。 看着孩子们吃的开心,大人们也悄悄的擦拭眼角的泪光。之前多年的心愿,今天终于实现了。 今年云初和云风也很高兴,他们多了两份压岁钱。一份是崔慎让木青提前带来,云怀瑾在年三十那晚放在了孩子们的床头,一份是宋玉春给的。 吃饺子的时候,也依旧惯例,两人分别吃出了清洗干净的铜钱。 孩子们都珍惜的将这铜钱放在随身携带的小荷包里,期盼着下一年也依旧福气满满。 宋玉春倒是没听过饺子里的铜钱是福气铜钱,吃到后会一年都有福气这种说法。 世家大族里面,这种有意思的事情,是极少会发生的。她瞧着觉得有趣,见两个孩子开心的样子,心中也在想,有时候幸福就是很简单的事情。 宋玉春也觉得自己现在与云怀瑾还有云初在一处待着,也是非常放松,每天都有不一样的趣事。 云怀瑾喜欢带着两个孩子一起下厨做东西,宋玉春之前就没有自己下厨过,在农庄也跟着云怀瑾他们一起做。 有时候是烘烤面包,有时候是搓汤圆,包饺子,包子这些。 都让宋玉春觉得有趣极了。 这与一个人做,一群下人打小手的感觉不一样。和云怀瑾他们一起,让宋玉春感受到了,久违的温馨感。 她很喜欢这种感觉,并且也希望可以一直持续下去。 大年初一这天晚上,宋玉春辗转反侧睡不着。 夏嬷嬷自幼就跟着宋玉春身边伺候,最是了解她的想法。 见人睡不着,夏嬷嬷问道:“姑娘可是不想走了?” 宋玉春沉默片刻,叹了一声,“不想走,我孙儿那么可爱乖巧,瑾哥儿人也好,点子多。云风这孩子虽然总是冷着一张脸,实际上听话又懂事。和他们在一起相处,每天都很有意思,夏儿你想走吗?” 夏嬷嬷也摇摇头,“我也不想,那我们要怎么留下来?” 宋玉春坐起了身,这是个问题。 “这段时间和瑾哥儿相处,我能感觉到,这孩子是真的没看上慎儿。贸然留下的话,可能会让瑾哥儿为难,得找个合适的理由。” 宋玉春想了好一会,突然想到了昨天配着面包吃的葡萄果酱。 “瑾哥儿有果园,你说我留下和瑾哥儿开个酒坊怎么样?他那葡萄味道极好,酿葡萄酒,肯定不比外域的差。” 宋玉春越想越觉得可行,“酿酒不是一朝一夕,我能合理的待好久。正好这段时间里,我和瑾哥儿打好关系,再时不时的在他面前讲讲慎儿,让他多了解慎儿。岂不是两全其美!” 大雍酒业握在权贵世家手中,酒方,售酒权,全都被他们掌控。 平民百姓是没办法酿酒,卖酒的。 宋玉春也是实在想不出还能有什么东西,可以打动云怀瑾。他实在是什么也不缺,这样稳步发展下去,只会越来越好。 酿酒,是她唯一能拿得出,也有把握能让云怀瑾感兴趣的东西。 夏嬷嬷想了一下也觉得可以,二人便说好了明日就与云怀瑾商量共同建立酒坊的事情。 翌日,云怀瑾吃完早饭,就被宋玉春喊了过去。 他有些奇怪宋玉春怎么今天喊的是他,不是云初和云风。 宋玉春看到人来,让他赶紧坐到小榻上,又让夏嬷嬷送了热茶和糕点过来。 她没有拐弯抹角,微微笑道:“我听说瑾哥儿有一片大果园,那日也吃了果园里葡萄弄出的葡萄果酱,味道酸甜可口,实在是叫人喜爱。只是葡萄做成果酱未免有些浪费了,瑾哥儿可有想过用其酿酒?” 云怀瑾回说:“之前也有想过,只是我实在是不会酿。而会酿酒的匠人,都是酒商自家培养的,不可能会来我这。一来二去便打消了这个想法。” 见云怀瑾有过酿酒的想法,宋玉春又有了一些把握,直接道:“瑾哥儿,婶婶找你是有个生意想和瑾哥儿做。” 宋玉春说完后,云怀瑾结合她刚刚提起的葡萄和酿酒,也猜出来宋玉春喊他来是为了说什么。 果不其然,宋玉春接下来的话便是,“我出酿酒方子和会酿酒的人,你出果子,我们一起在江州府建立个酒坊怎么样?” “一起在江州府建立酒坊?” 云怀瑾以为只是想购买他的葡萄去酿酒,没想到会是一起建立酒坊。 宋玉春点头,“葡萄不好长途运输,江州府也正好没有酒坊,在这里建的话,能快速站稳脚跟。若是去其他地方,即便是我,也很难在成熟的酒业里立足。” 第251章 强龙不压地头蛇,压也会吃暗亏。 这道理云怀瑾也知道,不过他更想问的是,为何会是与他建酒坊。 宋玉春瞧着云怀瑾的神色并不感兴趣,甚至还有些想张口拒绝的意思,她连忙道:“与你一起建酒坊,也是想着一来你提供的原料极好,是别处没办法比的。二来是我年纪大了,没那么多的精力去打理,有你在我也能放心。” “三来,你与慎儿也一直没个着落的,我这么大年纪,好不容易才见到孙儿,也不知道还能见多久。便想在江州府多待一段时间,在这里干住着没事干,也闷的很。弄个酒坊来干,也是打发时间了。” 云怀瑾听了后面他和崔慎的话,有些尴尬的挠一下头。想到这些日子里,云初和云风都很喜欢和宋玉春相处,而宋玉春也很疼爱两个孩子。 舍不得肯定是舍不得的。 明白宋玉春的想法后,云怀瑾也没有立即答复。而是在仔细的思考之后,觉得建立酒坊这事可行,对庄子的发展是好的,对他们来说也会是双赢的局面,这才点头,“好。” 得了云怀瑾的话,宋玉春心满意足的笑了。 想和孙儿多待一阵子的时间,哪有建酒坊和酿酒的时间长啊。瑾哥儿就是心软啊,以后可别被崔慎给骗了。 云怀瑾和宋玉春准备建酒坊后,相处的时间便长了起来。 有酿酒方子和匠人的话,酒坊的酒,便也不会拘于一种。 果子因为数量原因,最开始的量肯定不会多,不过粮食发酵的酒倒是能多酿造一些。 因为原料有限,酒坊的规模一开始没有定的很大。但云怀瑾想到今年开了大面积的荒地,最迟明年产量肯定就上来了,后面果园也会再扩建。 想想还是提议了酒坊动工时,按着中等的规模去建造。 宋玉春目的已经达到,觉得都行,她对此没有异议。 第76章 建造酒坊与建造其他的工坊有些不同,除了需要在县衙报备外,还要往府城跑一趟报备。 由相关的官员批复了,发放可酿酒的牌子,到时候需要挂在酒坊,才可以酿酒卖酒。 江州府如今没有哪个官员没听过瑾初农庄名号的,在府衙管理批复发放酿酒牌子官员,看到了瑾初农庄送来的报备信件后,还有些不太敢相信。 江州府一直以来,全都是上交需要批复“售酒权”的,这还是他第一次看到要“酿酒权”的。 此事被第一时间上报给了赵知府,见瑾初农庄准备建立酒坊,赵知府也是十分的高兴。 说起来,他们江州府还没有一个酒坊呢。售卖的酒都是从其他地方运进来的,酒业这一块,江州府是完全一片空白。 酒方和酿酒的匠人都是世家大族掌着,江州府内有钱有权的人不少,可有钱有权到拥有酒方还有能培养出酿酒匠人的,还真没有。 赵知府仔细看了一下农庄送上来的信件,发现并不是云怀瑾自己一个人弄酒坊。 信中写了是与雍京宋氏族人宋玉春合开,宋玉春赵知府不知道是谁。 但是雍京宋氏他知道,那是皇城根下的世家大族,身份地位皆尊崇。 待看明白与云怀瑾一起弄酒坊之人的姓名背景后,赵知府心中也是十分的惊讶。 他想了好一会,才想明白为何云怀瑾会与雍京宋家的人相识。 宋家与崔家是姻亲关系,瑾初农庄与崔家本就有很大的生意往来,江州府没有大酒坊,容易扎稳脚步。宋家人借着崔家的关系,与云怀瑾在此地合开一个酒坊也是能理解。 赵知府很快就批复了下去,云怀瑾那边也速速动工。 宋玉春在拿到批复的文书后,写了信送去她在雍京的酒坊。 这酒坊是她成婚时的陪嫁,规模不大,但一直以来都有盈利。她信中要管事挑一批人手过来,顺便带上足量的酒曲。 好的酒曲,也是酿酒成功的关键。 这个年一过,曹徊也坐不住了,不等云怀瑾回府城,他直接去了瑾初农庄找人。 曹徊是在年前回到江州府的,他本来能更早到,只是在曹家耽误了一些时日。 他这一趟需要的人手不少,曹徊又想扩大规模,但他手里如今的银子不太够。问家中张口要,得先说服家里的人才行。 曹家家大业大,子嗣众多。 是不缺银子不缺人手,可这些都是“家产”的一部分。曹徊他爹倒是乐意支持儿子放手一搏,但曹徊的兄弟们,叔叔们,堂兄弟们可不这样想。 为了压这群人一头,让他们让道,曹徊费了不少功夫,说服了更多族中长辈的支持,因此回江州府的时间晚了不少。 回来的时候正逢过年,曹徊也不好大过年的跑去农庄找云怀瑾说生意的事情。 眼下终于过了年,曹徊是一刻也等不及了。 等曹徊到了瑾初农庄后,就听农庄里面的人都议论着说庄子要建酒坊了,这会曹徊想要见到云怀瑾的心情达到了顶峰。 酒好啊!酒赚的钱可比其他的东西多多了啊! 以至于张木桥领着曹徊去主院见到云怀瑾的时候,他看云怀瑾的眼神,活像看财神爷。 被请进东厢房后,曹徊见云怀瑾坐在榻上,小桌上摆着茶水糕点,他暂且先将酒坊的事放一边,而是边走边问,“云庄主,之前派人送来的信,提及需要的货物数量,能否足量?还有那加急费用,若是云庄主不满意觉得少了,咱们也还是可以商量的。” 第252章 “曹首领先坐。” 云怀瑾让人坐下后,也说起了正事,“收到信的时候,工坊已经开始加班加点的做,也请了短工来帮忙。元宵之后,能出货。加急的费用就按着曹首领说的给就行。” “好好好。”曹徊听到能出货,终于放下心来,“今日回去我就送定金过来。” 说罢,曹徊才提及酒坊的事,“云庄主,听闻你在建酒坊。出的酒是粮食酒还是果酒啊?又或是两种都有?” “两种都有。” 云怀瑾看向曹徊笑道:“曹首领对这酒也有些想法?” 曹徊点头,“没错,是有些想法。” 云怀瑾算了下时间,“第一批酒八月份能出,那时候曹首领应该回来了。” 大雍酒业因掌控在少数人的手中,想要批量的定酒,除了要有官府批的售酒权以外,也需要与酒坊有一定的关系。 酒坊的酒向来都是不愁卖的,愁的是想买酒的人。 曹徊此前也想过运酒去售卖,大雍的粮食酒不比外面的果酒差。可他的面子不值钱,不是以曹家的名义去的酒坊,人家也不想搭理他。 曹徊便放弃了卖酒,反正还有其他大把的东西可以卖。 眼下曹徊得了出酒的时间,听云怀瑾的意思,到时候酒出了,是会卖给他的。这让曹徊喜出望外,脸上的笑扩大了几分,眼睛都看不着了,“好,到时候曹某再来与云庄主定酒!” 货在上元节后就能出,曹徊也没有多待,急着回去收拾东西,召集人手。 这次货量多,人手就多,车马粮食武器这些,准备要比之前更充足才行。 曹徊走后,夏嬷嬷过来请云怀瑾去一趟偏院。 云怀瑾闻言起身,跟着夏嬷嬷去了偏院。 刚进院子,就听到云初甜甜的笑声,“哥哥扎两个啾啾好看!祖母好会梳头发!” 云怀瑾有些好奇,进了屋后,才发现云风坐在小榻的木板上,屁股下垫着个软垫。 宋玉春在拿梳子给云风梳头,一直都梳个高马尾,用发带固定的云风,此时变成了高高的双马尾。 宋玉春手上动作没停,被云初夸的心花怒放,“这还没梳好呢,等祖母给哥哥梳好,会更好看。” 说着加快手上的动作,双马尾其中一边成了啾啾。 绑着头发的发带十分精致,末端还缀着圆圆的珍珠。 “瑾哥儿来了?快看看风风可不可爱。” 宋玉春示意云怀瑾看云风,此时云风视线飘忽,抿着嘴不好意思的默默脸红。 云怀瑾极少会看到云风这般害羞模样,他顺着话头夸道:“嗯,可爱着呢。” “阿父我呢我呢?”云初捧着脸,他的头发也被重新梳过了,是和云风同款。 两边发带上的珍珠衬的云初圆圆的小脸,更加的漂亮明媚。 云怀瑾蹲下身忍不住的揉云初软嫩嫩的脸,笑道:“哎呀,这是哪家的乖宝啊,怎么这么可爱啊?我可真喜欢,我要偷回家去,你跟不跟我走啊?” 云初咧嘴笑,露出一排小白牙,抱着云怀瑾的手臂轻轻的蹭蹭,“好的哦,我跟着走呀!” 宋玉春给云风绑好了另一边的头发,看着父子俩的相处,也跟着笑了起来。 云怀瑾见云风头发梳好了,一手又搂住云风,“这个也好看,也跟我走吧。” “好……”云风脸红成一片,还不忘点头。 云怀瑾一左一右两个孩子,都乖的不行。 宋玉春的视线慈爱的落在三人身上,然后勾唇轻笑,“哎呀,看着初初和风风这模样,倒是叫我想起了慎儿小时候。那时候我也会给他梳头,这小子觉得珍珠好看,闹着我给他插了一脑袋的珍珠。” 云怀瑾听后脑袋里冒出崔慎的模样,想着他满脑袋珍珠的样子,没忍住笑了一下。 见云怀瑾对这些感兴趣,宋玉春来了精神。 她今天叫云怀瑾来,就是为了“不经意间”说起崔慎,让云怀瑾多了解了解的。 已经很久没有说起儿子小时候的样子,回忆起来发现有很多有趣的事情,宋玉春一说就没控制住,说了很多。 “慎儿也不知道随了谁,从小就喜欢好看的,不管是人还是物。他那会才一个月大,他爹忙了几天没合眼,眼下青黑胡子拉碴的。过来要抱他,这小子本来还睁着眼睛溜溜转。他爹刚碰他,就把眼睛闭上了,松手后又立刻睁开。可逗了。” “小时候病了要他喝药,觉得苦不喝。换了个漂亮的荷花吸杯,哄着他说喝了能变漂亮,硬是皱着眉头全给喝了。” “有次他爹要出一趟远门,答应他回来给他寻孤本字帖。结果过了一年回来后,他爹给忘了。慎儿却一直记着,他第一天没收到字帖,后面每天都在他爹的必经之路练字。几天后,他爹才想起来字帖这事。匆忙问好友换了孤本字帖给他,这才不堵着他爹看他练字。” “慎儿小时候性子闷,不爱说话。他爹去世后,他倒是经常说话,不过说话不大好听,得罪好多人。若是他与你说话时,出言伤了你,你和婶婶说,婶婶替你骂他。” 云怀瑾听了宋玉春说的这些,也觉得幼年的崔慎很是有趣,同时对崔慎的印象更深刻丰富了一些。 宋玉春注意着云怀瑾的情绪变化,瞧着云怀瑾嘴角上扬的笑意,偷偷的和夏嬷嬷相视一笑。 第253章 …… 云庄。 云绍和将手中的信拍在桌上,眉头紧紧的皱着,神情不悦。 因为云绍安的倒台,云庄的生意大受牵累。又有人在背后浑水摸鱼,故意针对,庄子下近半数的铺子都关了。 庄子里的日子不同以往,也开始变得捉襟见肘。他们此前家大业大,花销颇多。如今进账少,出账多,也坚持不了多久。 要发卖一些奴仆,也要卖一些地才行。 他们日子这样艰难了,大哥竟然还写信问他要银子。 若不是当初给他们筹一大笔银子送去雍京,给那什么裴国公府,庄子的日子也不能像现在这样艰难,闹到要卖地的地步? 直接用那笔银子,庄子都能再坚持一段时间。结果还问他要银子,他哪里还有什么银子给? 云怀垚进来的时候,就看见他爹阴沉着一张脸,他也没心思过问,而是说了刚刚听来的消息。 “爹,我听人说,云怀瑾他要开办酒坊了。” 云绍和震惊道:“他开办酒坊?哪里来的方子和匠人?” “不知道,听说是和什么大人物,具体是谁也不清楚。” 云怀垚也是跟着好友去好味居吃饭,正巧听到从丰水县那边来的人在议论这事。 江州府没有自己的酒坊,这终于有人开办,消息自然也是传的快。 云绍和看着桌上的信,想了一下后说:“我要去一趟丰水县。” “去丰水县?找云怀瑾?” 云怀垚有些不太确定,他爹终于要放下所谓的面子,去找云怀瑾要药肥方子了? 可现在要也晚了啊,他可是知道的,那药肥所需的药草都很昂贵。 以云庄现在的财力,是完全不行的。 “爹,不如先别要药肥。先问他要些银子?就说之前大伯要我们筹的银子,是大伯借的,现在大伯他还不了,就让云怀瑾父债子偿。” 云绍和抬眸看了一眼云怀垚,不得不说他最喜欢云怀垚,也是因为很多时候,云怀垚知道他心里想的是什么。 在听到云怀瑾结识大人物,连酒坊都能开后。云绍和第一想法,也是要问云怀瑾要回给他大哥送去的那一大笔银子。 只是他不会与云怀垚说他的真实想法,云怀瑾说到底都已经被族里除名。 连皇帝判流放都轮不找他,这钱哪怕真是他大哥欠的,也轮不着云怀瑾来还。 更别说这钱说到底,还不是大哥欠的,银子是他变卖了他大哥之前在江州府置办的资产换的。 他哪怕心里再想,也碍于那尊严面子不好拿这个话来要云怀瑾给钱,他有更好的办法。 云绍和将桌上的信递给云怀垚,“不是要药肥方子,是你大伯又问我要钱。庄子里哪有什么钱给?云怀瑾怎么说也是你大伯的孩子,只听说过子养父的,轮也轮不到我这个做弟弟的养着大哥的后半生。” 云怀垚拿着信看了一遍,嘴角勾起一抹笑,“爹,这事你交给我去办。” 云绍和没有同意,他怕云怀垚过于冲动,到时候弄的场面难看。 “我亲自去,你若是想去,可以跟着。不过到那得听我的,不能说胡话。今非昔比,别惹了你堂弟不高兴。” 云怀垚敷衍道:“知道了知道了,快让人备马车走吧,还能早点到。” 云家父子到丰水县已经是两日后,他们直接去了瑾初农庄,到了庄子被门房拦下。 云绍和拽住了要上前吼叫门房让开的云怀垚,对门房道:“我是你们东家的二叔。” 门房听闻是东家亲戚,也没有放下拦住二人的手臂,而是道:“等我叫人进去通传。” 云绍和拉着云怀垚,示意他收敛脾气。 云怀垚没办法,只好哼了一声,偏过头去,身体不再有反抗的动作,而是老老实实站在云绍和身侧。 云绍和这才放开他,对门房说:“有劳。” 对外的礼仪交际上,云绍和向来是谦逊有礼,无可指摘的。 门房见云绍和的好态度,也对其放了些戒备,转头让人去庄子里通传消息。 云怀瑾听了门房派来的人,说他二叔和堂哥都在庄子门口的消息后,不用猜都知道这二人来没什么好事。 之前因为雍京云家倒台,云庄这边安静了一段时间,这么快又在他眼前蹦跶了。 没听华掌柜说云庄生意上有什么动作,看来这次来只是私下来寻。 这些日子瑾初农庄要建酒坊的消息传的很快,云怀瑾也是知道的。 他没有阻拦消息,也算是提前预热,免费的宣传。 云庄的人早不来晚不来,在这个节骨眼上来,肯定也是听了他要建立酒坊的消息。 酒坊没点权势靠着,普通人再有钱也建不起来。 云家父子俩怕是看中了他背后的“势力”,这趟过来要么是打感情牌想办法粘着他,要么就是来威胁他做什么。 其他的,云怀瑾还真想不出来。 想了想后,云怀瑾还是决定见见。一次性给解决了,也省的后面时不时的跳出来招人烦。 第77章 云绍和与云怀垚被门房放进了庄子,由传话的小厮领着去主院见云怀瑾。 一路走来,云怀垚看着小院的造景装饰,面露鄙夷。 待进了主院,看着平平无奇只有些花卉树木和简单造景的院子讥诮道:“都说瑾初农庄生意买卖做的大,可贱妾庶出的就是没见识品味。有了钱也不知道好好的修修院子,这布局造景,也好意思领人进来,不怕人嫌穷酸。” 第254章 前头领路的小厮三七听了眉头皱的死紧。 他们东家以前再怎么样不好,现在对他们是真的没得说。别说整个丰水县,就算是整个江州府,也没有哪个东家能像他们东家这样,对他们好的。 逢年过节都有节礼,每月还都有轮休。过年了还会每人包个大红包,他们这些回不了家,也没家可回的,额外还有足量的米面,菜肉吃。等新一年长工们回来,他们还能有一个红包领。 这几年,他们庄子里的长工,下人们手头都攒了不少钱。 好多长工家中都给说了亲事,因为彩礼给的多,本身人也不错,说的那可都是好亲事。 他们这些人因为奴籍的原因,没办法在外说亲事。庄子里若是有两相看中的,东家还给办婚礼,包红包。 就不说这些,阿东当初被人给揍了,东家还带着好多镖师去给阿东撑腰,报官帮阿东讨个公道。 这种替奴籍下人撑腰讨公道的事情,以前何曾听过? 三七是真的喜欢现在的庄子,现在的东家。他将庄子当成自己的未来的归宿,他听不得有人这样说庄子,说东家的不好。 “回公子的话,我们东家不喜奢靡浪费,这才迟迟没有给庄子的造景布局动工。” 三七说话时脸上带着笑,态度也恭敬。他想在给东家说话的同时,不要将人给得罪了,姿态放的很低。 寻常去他人家中的外客听了这话,哪怕心里不高兴一个小厮也敢接话。但看在其态度很好,不会多说什么,最多在见到主人家的时候,说一句“你家的小厮,好伶牙俐齿”。 且说难听一点,打狗也要看主人。怎么也不可能在别人的地盘,训斥别人家的小厮,更何况还是他们言语有损在先,小厮护主在后。 不过来农庄的外客们,除了云怀垚以外,也没人会说庄子穷酸,云怀瑾没见识这种话。 而云怀垚在听了三七的话后,却是要上前动手。 若不是云绍和拦着,三七就要挨巴掌了。 云怀垚性情急躁易怒,有不顺心的就会发火,不管是对下人还是亲人,都是一样。 不过每每在阻拦后,又会清醒片刻有所顾忌。云绍和拦了他一下后,云怀垚便想到他爹说的不能将云怀瑾得罪太过。 云怀瑾帮着奴籍下人讨公道报官的事情,传的沸沸扬扬。他们后面关注起瑾初农庄的时候,也打听到了这事。 云怀垚当时听了这事,还和好友说过云怀瑾是个蠢货,为了奴籍的下人,丢了身为主人家的威严。 也因此这事云怀垚也一直记着,现在想想云怀瑾和他们关系本就不好,这要是万一真因为他打了这小厮,也叫人把他送去见官了可怎么办? 现在的云庄可不像从前,能让他从衙门里全须全尾的出来。 云怀垚收回了手,嘴上的功夫却没停,“你还真是一条好狗,我都没说什么,你倒是先替你的主子叫唤了起来。” 三七低着头没说话,要领着云怀垚继续往前走。 谁知边上的厢房窗户竟然推开了。 “你嘴巴给我放干净点,不想看就滚。” 云怀瑾突然推窗吓了云怀垚一跳,他压根没想到云怀瑾会在厢房里。 他下意识问道:“你怎么会在这?不应该在书房或会客小厅等着吗?” “我就乐意把东厢改成会客的地方不行吗?” 云怀垚张嘴要回,被云绍和眼疾手快的拦住。他怕云怀垚口不择言,坏了今天的事。 “行了,你少说两句。这是你堂弟的庄子,他想将哪定成会客的地方,就定哪,要你说什么嘴?” 被云绍和呵斥一通后,云怀垚咬着牙哼了一声。 云怀瑾对二人没什么好脸色,员工给他上班莫名其妙挨了骂,云怀瑾想着自己得宽慰一番。他对三七说:“他的话别往心里去,去厨房说一声,我让你今日多领一碗红烧肉。” 三七没想到还有这好事,本来被说的那两句,也没怎么放心上,这会听到宽慰还有额外的红烧肉领,三七笑的很开心,“小人谢东家的赏。” 云怀瑾见三七没有不高兴,便微微笑着说:“行了,下去忙吧。” 说完转头对着云家父子俩时,云怀瑾脸上笑意瞬间没了,“门在那边看得见吗?自己进来,不想进就走。” 云怀垚气的头晕,“你什么态度!” 回应他的是云怀瑾放下窗户的啪嗒声。 云绍和看一眼被放下的窗户,带着云怀垚往前走。 云怀垚心里憋着气,眼睛一转想到了什么,脸上又露出一抹笑来。 待会进去,他爹不让他说之前送去国公府的那笔钱,他偏要说。云怀瑾敢不给,就报官叫他好看! 他的神情变化被云绍和收入眼底,云绍和没有说什么,而是一脸平静的带着云怀垚进了东厢房。 进去后,云怀垚没等云怀瑾说话,便一屁股坐在了小榻对面的位置,视摆放在两侧的桌椅于无物。 云怀瑾抬眸看向云怀垚,云绍和注意到云怀瑾不悦,拉了一下云怀垚,“多大的人了还这般无礼,主人家不请,你怎好与其同坐?快些起来,别在这丢人现眼的。” 说着就将云怀垚拉起来坐在了云怀瑾斜对面的椅子上,两张椅子中间有一小桌,上面空无一物。 “云怀瑾,你还真是有娘生没娘养的,连基本的待客之道都不懂。客都来了,茶盏都不见一个。” 第255章 云怀垚指尖敲着桌子,出口便是伤人。 不等云怀瑾说什么,云怀垚不出所料的又被云绍和训斥了,“你怎么说话的!” 云怀瑾觉得这第一次相见的二叔十分的有趣,从进主院开始,看似一直在拦着不让云怀垚出言不逊。可每次都是在云怀垚说完之后,才状似生气的训斥两句。 这不仅没有让云怀垚收敛,反而因每次都在要彻底发泄的关头被拦下压住,导致云怀垚更加的憋闷有气。 云怀瑾没有看出云绍和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总归这人肯定有鬼,得防范着。 他没再多看云绍和,而是回了云怀垚的话,“我只是不想招待你父子二人罢了,你不会连这都看不出来吧?” 云怀垚没想到云怀瑾会如此的直白说出来,他一时间哑住,你你你了半晌,也不知道后面要说什么好。 而云绍和听到这句话时,并没有多大的情绪变化。他只是很安静的坐着,嘴角还隐约带着笑意,看起来有涵养的很,是个包容不计较小辈无礼做法的好长辈。 云怀瑾越看越觉得云绍和来者不善,在憋什么大的要恶心他。 “说吧,来找我什么事。” 云怀瑾开门见山,不想再耽误时间。 云绍和这时有了反应,他正要开口,却被云怀垚给抢了先。 “找你还能有什么事?要钱呗。不然找你吃饭啊?” 云怀垚将云绍和放在他那的信拿了出来,他示意云怀瑾接,偏偏云怀瑾看见了还一动不动。 云怀垚不高兴道:“你看不看?” “不看。”云怀瑾回的斩钉截铁。 “你凭什么不看!” 不看他还怎么顺理成章的说后面的话啊!云怀垚起身,一把将信塞到了云怀瑾的手中,“你不看也得看!” 说完回去坐下,死死盯着云怀瑾。 见云怀瑾打开了信,这才消了些怒火。 这信是云绍安给云绍和写的,主要内容就是要钱。 云怀瑾略过前面大篇幅的叙述境况如何惨,日子如何艰难,以及大量的感情牌,看最后的金额。 一千两。 这金额很有意思,卡在了目前云庄能拿,但是又比较肉痛的点上。 云怀瑾将信放在桌上,看向云家父子二人,“所以,你们是想让我给这个钱?” 云绍和在云怀垚开口前轻笑一声,云怀垚见云绍和有话要说,便先隐下了话头。 “瑾哥儿,你看你这话说的。子养父乃世间真理,即便是你爹将你驱逐出家门,剔除族谱。可你如今住的用的,哪一样不是当初云家给的?” “你总不能在你爹落了难后,就真的一点也不闻不问吧?这天底下,是万万没有儿子还在,要他人养老子娘的道理的啊。” 云怀瑾算是知道这两人为什么来了。 他奇怪道:“你还知道我被剔除族谱这事啊?我以为你不知道呢。我与你们云家,毫不相干。陛下下令流放亲眷,我都在这好好的。如今你们云家人问你要钱,你来找我,何其可笑?难道因为我姓云,你们就要逼我给钱?你怎么不去抢呢?” 云绍和脸上依旧带着假意的笑,“血浓于水,又怎是外物所能影响?不管怎样,爹就是爹,这是无法改变的。” “行了,庄子和地之前是云家给的。我可以按着市面的价将其买下,但是要写一份文书,一式三份,留一份去官府存着。证明是我云怀瑾买下的,从今往后,彻底与你们云家毫无关系。其他的,想都别想。” 云怀瑾话音刚落,云怀垚就坐不住了,“什么叫毫无关系?你爹还欠我们五万两银子呢!” “当初他被下狱,要我们筹银子送去什么国公府求人帮忙。这五万两银子他还不了了,父债子偿,你必须还!不然我就算去官府衙门闹,那也是我有理!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云绍和见云怀垚终于说了这个,嘴角隐隐笑了起来。 而云怀瑾听完后,直接点头,“你说的对。” 听到云怀瑾的话后,云绍和与云怀垚都忍不住看向云怀瑾,脸上有掩藏不了的惊愕。 这怎么这么快就同意了? “这样吧,你们将筹钱的过程还有要求你们筹钱的信件都给我。毕竟是我的亲生父亲,我来给他收这最后一次尾。亲自跑一趟雍京,拿着信件还有你们的陈述去国公府要账。” “如果国公府不认,那正好可以告官。” 云怀瑾将“亲生父亲”四个字咬的很重,说完后似笑非笑的看着云家父子二人,等着他们的回答。 云绍和当即脸色就是一变,嘴角向下,隐有不悦。说出的话,却似乎是在关心,“瑾哥儿你还是太年轻,这雍京城是咱们说去就能去的!那的水多深,你不知道。怕是你根本靠不近国公府,就小命不保了。” “你们放心,我在雍京也有生意,多少能帮忙牵线搭桥,不会小命不保的。” 云怀瑾的话让云绍和彻底失去笑容,他冷硬道:“你这是不愿意还钱,也不愿意给钱了?” 说完,云怀瑾也冷下了声音,“我没欠钱,如何还钱?没有关系,又为何给钱?” “还有,你们是凭什么以为,能威胁我逼迫我给银子?就因为家族?血缘?面子?我告诉你们,这些我通通不在乎。” 第256章 “你就不怕你的孩子,会被人耻笑嘛!”云绍和拍了一下桌子,再憋不住心中的气性,“有一个被剔除族谱,与人私通的阿父,你的孩子,将来也会永远抬不起头!难道,这个你也不在意?” 云怀瑾抬眸看向云绍和,眼眸中暗含着冷意。 “你在威胁我?” 看似是拿孩子说事,实则是暗示他与人私通生子。若是不听他们的,便将这事抖落出去。 反正云家因此将他除名,算是罚。却又因情留了他一命,还给了他足以生存的地方。云家的做法从任何角度来说,都无可指摘。 因此,这事抖落出去,毁的只会是云怀瑾和云初。 云怀瑾不可避免的想到在现代社会,已经足够包容的情况下,造黄谣都会让被造谣者痛不欲生,社会性死亡。 坏的消息可以在人与人的谈资间,传的很远。你的解释,不是那群传播者想听的,也没有人能轻易承认自己的错误。 因此根本没办法做到真正的辟谣,总是会有人在信息有差的情况下,听到不堪入耳的谣言。 在这个对女子与哥儿要求更加苛刻的古代,传出私通的话,甚至还不是“谣言”,怕是很难好好的活着。 云怀瑾总算是明白,云绍和为何敢来这一趟了。 这是觉得自己有了底牌,能以此拿捏要挟他了。 云怀瑾看向云绍和,他这样有恃无恐,想来是并不知道他的“私通”对象是崔慎。 看来云绍安没有和云庄这边说的很详细,不过不管他们知不知道,既然拿这事来威胁他,他就得想办法彻底解决这事。 云绍和心里觉得云怀瑾肯定怕了他,再次露出了看似温和的笑容,他已经有一种势在必得的胜利感,“怎么会是威胁呢?瑾哥儿你这是想多了。这钱……” “你以为你说了,我就会身败名裂?亦或是觉得丢人活不下去了?”云怀瑾浑不在意,“你想说就说吧。” “我倒想看看,这消息真传出去了,会是怎样的场景。” 这是一根刺,得挑出来,没办法按进肉里就当不存在。 除非云家人死绝了,不然这事情总是会被传出去。 谁也没办法真的将一个活人的嘴堵住,与其一直提心吊胆,不如就让他说吧。真要搞舆论,云绍和还真不是他的对手。 “你若是不说,那我替你说。” 云怀瑾不可能将自己的把柄让对方握在手里,他才是要掌握主动权的那个人。 云绍和与云怀垚看着云怀瑾,脸都抽搐了。不是,他真不怕啊? 随后想想二人以为云怀瑾是虚张声势,怎么会有哥儿不怕这个呢?于是云怀垚指着云怀瑾警告道:“你给我等着。” 云家父子二人与云怀瑾谈崩了,甩袖准备离开。 云绍和在出门前,转头对云怀瑾道:“若是撑不住了,记得来找二叔。到底是你的长辈,你给二叔服个软,把该给的钱都给了,二叔会想办法让族里的族老出来替你解释。” 云怀瑾微微笑道:“你请慢滚,不送。” 云绍和闻言脸上的假笑挂不住,丢下一句,“粗鄙小儿”后,便冷着脸离开。 在父子二人走后,云怀瑾连夜写了个缠绵悱恻的爱情故事。 两个主角,一个是杜撰的书生,另一个主角就是他。 书生的爹是个秀才公,书生的娘因难产而亡,父子俩便相依为命的度日,此后再未娶妻。 秀才公在书生三岁那年,发现书生天资聪颖便教他读书。后来书生在十七那年,中了举人。到了春闱,需要进京赶考。 这一年,书生遇见了云家不受宠的哥儿,“云怀瑾”。 两人结识是巧合,“云怀瑾”被偷了荷包,无钱付给卖糖葫芦的小贩,书生捉襟见肘,却还是帮“云怀瑾”付了钱。 后来“云怀瑾”要将钱还给书生,二人又见面,却不想遇见了暴雨,他们被困一处,只能暂时待着。 这时书生红着脸掏出一串糖葫芦,他说:“你喜欢吃。” 至此,二人开始有了更多的接触。 书生在了解到“云怀瑾”是家中不受宠的哥儿,生他的妾室也早早故去,早已情根深种的他便对“云怀瑾”说他金榜题名,一定会娶“云怀瑾”过门。 期间“云怀瑾”一直被家中主母虐待,被兄弟嘲讽,被父亲冷落。 书生知他受伤,给他安慰,给他上药,也更加用功读书。并且还写了信送去家乡,告知他的父亲,他心悦一人,想要娶人过门。 有学子邀请书生去一些带着花红柳绿的宴会,书生也是拒绝,只说有心仪之人,不愿去这般宴会。 后面便是两人感情升温,但没有丝毫逾矩,最后还是被云家发现了。云家用下作手段让书生中了春|药,想让书生因考前淫|乱被赶出雍京。结果书生那夜强撑着回去,遇见了知道家人阴谋,想要去给书生报信的“云怀瑾”。 接下来就是云家要将“云怀瑾”嫁给年迈富商,想借此官商勾结。结果发现“云怀瑾”有孕,将“云怀瑾”关了起来。 书生想救人,却被云家人打死。云家将人划破脸丢弃在乱葬岗,将此事瞒了下来。 “云怀瑾”不知道书生死了,一直到孩子出生,书生的爹找过来,说书生一直没回去,最后才猜到书生遇害。 第257章 不久后,书生的爹,也死了。“云怀瑾”想查明真相,却被家族除名,赶去了偏远的庄子。 后来云家因为其他的事情倒台,牵扯出许多的陈年旧案,陛下以雷霆之势判下罪罚,让云家人受到了应有的惩罚。 云怀瑾的故事完成,“解释”了他为何因私通而被驱逐。 一夜没睡,云怀瑾眼下青黑很重。 云初醒来后找阿父,看着云怀瑾的黑眼圈,崽崽伸出手轻轻摸摸,“阿父累不累?我再陪阿父去睡觉,给阿父讲睡前故事?” 云怀瑾握着孩子的手笑着摇头,“乖宝,阿父有件事要和你说。” 云初点点头,然后坐坐好,看着云怀瑾道:“阿父说吧。” 云怀瑾将云绍和威胁他的那些,都和云初说了。这事传出去后,对云初的影响是有的,他不能什么都不和孩子说。 也和云初分析了为何不顺着云绍和的意,听他们的话,给钱了事。 这只要听了一次,后面就会有无数次。 他们会像是趴在你身上吸血的蚂蝗,怎么甩都甩不掉。 云初很聪明一点就通,听完后,云初摸摸云怀瑾的脸,“阿父我不怕的,只要阿父别不要我,我什么都不怕。” 云怀瑾将下巴轻轻的抵在云初小小的肩膀上,双手抱着云初,蹭蹭孩子的侧脸,“乖宝让阿父抱抱。” 此时,精神一直处于紧绷状态的云怀瑾,得到了彻底的放松。 云初的小手也抱着云怀瑾,他小声的问道:“阿父,那我以后是不是更不可以和别人说起爹爹的事啊?” 崔慎的存在,云怀瑾之前叮嘱过云初,最好不要往外说。崔慎的身份特殊,真说了,对他们来说算不得是什么好事。 因此只有小院里的人知道崔慎的存在,但是不知道崔慎的身份。 云怀瑾这次杜撰这个故事,也是将崔慎隐去。他这时候,完全没想过,自己会和崔慎有什么可能。 不过听了云初的话后,云怀瑾还是想了一下,随后道:“没事,可以提。到时候就说是干爹。” 云初瞪大眼睛,原来可以这样子嘛? …… 将写的故事着人誊抄几十份后,云怀瑾让方三爷带镖师拿着他写的故事,给江州府八县的所有有号召力的说书人送去,请他们按着故事的内容说书。 同时也和方三爷说了原因以及后续要做的事情,方三爷听完后也想到了崔慎,“那小东家亲爹那边也没问题会同意吗?” 云怀瑾想了一下说:“应该没事,我将他说出来才会出事。而且这些话题过几年就没什么人提了,不妨碍。” 古代不比现代有互联网,这事过了这阵子,没有继续炒热的话,大家会忘的很快。 方三爷闻言点头,随后出去忙活起来。他分配镖师们兵分八路,给他们数个信封。在交代他们要做什么后,就让人出发了。 丰水县的说书人最早收到。 听说是瑾初农庄的东家给了故事请他说书,这让说书人很好奇。 等从镖师那接过厚厚的信封,拆看看了里面的故事后,说书人看的泪眼汪汪。 有情人在恶势力下无法终成眷属,天才在权贵打压下,无法金榜题名。爱人阴阳相隔,父子此生不见。老翁白发人送黑发人,最终也随子而去。 可悲,可叹,可怜啊! 说书人摸摸眼角,逼退了眼泪,他道:“这故事好,我接下了。可是今日就要开场说?” 这故事好,又有丰厚的报酬,还能卖瑾初农庄东家一个好,傻子才不接。 镖师点头,“是,越快越好。” 说书人所处的环境,鱼龙混杂,什么人都有,什么事都见过。 对于瑾初农庄东家为何是这样的举动他并没有多问缘由,左右也能猜出来一些。 八成是要有人背后放冷箭,与其这样,倒不如自己先动手摊牌先入为主。 镖师没有久留,丰水县的说书人可不止一个。 这天下午,丰水县各个茶楼,街边茶铺,凡是有说书先生的地方,就都在说一起爱情故事。 故事的前半段听的人觉得十分甜蜜,后半段叫人咬牙切齿,最后的结局,让人扼腕叹息。 哎,世事无常啊! 他们只知道瑾初农庄东家的夫君早逝,却没想到会是有这样的隐情。 云家人鼠目寸光,那书生即将春闱,以书生的聪颖,金榜题名指日可待。 可他们偏只看见眼前利益,要棒打鸳鸯,将孩子配给能当爷爷的富商做小。 最后又因想出坏招对付书生,阴差阳错下彻底改变了二人命运。 若是云家不那么嫌贫爱富,书生与云家哥儿将会是另一番好光景。 有些多愁善感的,听着默默流泪。这生离死别的痛楚,实在是叫人听着揪心, 云家人真不是东西,还好陛下英明,让坏人得到了应有的惩罚。 这故事只用了一日的时间,就在丰水县广为流传 林县令听到后还找了云怀瑾询问怎么回事,云怀瑾这般动作,肯定是有人搞鬼才这样。 云怀瑾也没瞒着,直接把云绍和以私通要挟他的话给说了,林县令闻言没好气的呸一声。 “真是为老不尊!” 得知云怀瑾有办法应对,林县令便回了县衙。想了一下后,让手下人多注意,要是有故意散播云怀瑾“私通”的,便将人先给抓了。 第258章 除了说书外,云怀瑾还安排了人将这事往阴差阳错,因果报应上引。 他与书生后面所有的一切,都是意外发生,不是有意为之。 等云绍和那边派人开始散播消息的时候,江州府八县的说书人都开始了说书。 永安县最远,也是最后一个说书的。 不过说书人赶在了云绍和散播消息前一天,说了云怀瑾编的故事。 这导致了大家先入为主的认为,一切都是因果,所有的悲剧都是云家人一手促成。 云绍和派人放出的消息一点水花也没溅起来。 甚至有人在听陌生人说“瑾初农庄的庄主与人私通,被家族除名”后,还围着这人吵了起来。 “你胡说八道什么?什么叫私通?人家之前相处都在人多的时候,毫无逾矩的!” “是啊!要不是云家不做人,给书生下药,会有后面的事吗?” “都怪云家!怎么会有这样的父母,为了钱财什么做不出来!” 热心群众七嘴八舌,说的云庄出来的这些人那是哑口无言。 这些人在说什么?他们怎么都听不懂啊? 待他们好不容易挣脱出来,打听一番后,也一边听故事一边抹泪。 说书人的声音抑扬顿挫,情感充沛,把人的情绪调动起来后,实在是难以控制。 宋玉春听到说书的内容已经是十日后了,她无意间听到庄子里有人议论什么东家,书生。 以为云怀瑾有了什么心上人,便让夏嬷嬷去打听,结果就打听了一个叫人听着伤心的故事。 宋玉春一边用帕子按着眼角,一边对夏嬷嬷道:“夏儿,你说后面慎儿和瑾哥儿在一起,是不是更难了?” 这书生深入人心,她那儿子可怎么办哦! 夏嬷嬷爱听人说书,也爱看话本,这会还真出了个点子,“没事的姑娘,到时候就说书生托梦促成他们二人的。” 宋玉春一想觉得可行,“你看的那些话本,拿来给我也看看。” 夏嬷嬷应道:“好的姑娘。” 随着故事的发酵,云庄的流言毫无起伏,散播者还会被人群起攻之。 尤其是在丰水县,这里简直就是铜墙铁壁。哪怕是没有那故事,以瑾初农庄对丰水县的影响,百姓们也不会吃着瑾初农庄碗里的饭,还跟着外面的人诋毁农庄东家的。 云怀瑾没有就此收手,而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他也让人散播,云绍和企图颠倒黑白,以私通为要挟逼迫云怀瑾给他们数万两白银。 同时暗中对云庄的生意出手,这次没有走一步一步慢慢来的路线。 他现在的财力,足够轻易的按下云庄。既然如此何必让他们还有一息尚存的时机,留着再来恶心他? 永安县想趁着云庄虚弱,将其吞并的人可有不少。 云怀瑾在后面推波助澜,压的云庄是毫无还手之力。 华掌柜在知道云怀瑾对云庄出手后,也毫不犹豫的加大了力度,在多方势力的撕咬下,云庄彻底败了。 云绍和状若疯癫,拔剑要与云怀瑾拼命。最后被族中耆老拦下,带着他回了祖地。 云家是从小村落一步一步的发家,在辉煌之后,落败之时,再次回了那一座小村落。 云怀垚不想回去,他在回村前,卷走了大半的银钱,消失了。 云怀垚走的那天,云怀清是知道的。 他看着剩下的那些钱,想过要走。从此天高任鸟飞,与这鸟笼子再无瓜葛。 最终,他还是选择了放弃。 他身上的锁链太多,有他父亲拴上的,也有他自己拴上的。云怀清身为家中长子,带着父亲家人回了村子,从此外界的荣华富贵,与他们再无瓜葛。 崔慎从暗卫那知道这件事的时候,云家已经散了。 他也听到了云怀瑾写的那篇故事完整版,心里有些酸酸的。 偏偏他又不好说什么,没立场也没身份。 自己和自己生了一会闷气,想着要是他离云怀瑾近一些,也没有这则故事的事情了。 这次崔慎给云怀瑾写信的时候,在空白的地方画了个书生模样的小人,一张哭泣脸,脑袋上顶着一行字。 【我没死还活着】。 他将信给木青的时候道:“送信的时候,去买一扎糖葫芦给他。” 木青接了信,去了江州府。 这时候云初和云风结束了春假,已经去府城开始上学了。 为了那一扎糖葫芦,木青差点把府城给翻过来找。 当他扛着糖葫芦往小院去的路上,还有不少人问他糖葫芦怎么卖。大部分都是孩子,或者是大人带着孩子。 木青无从应对一群小娃娃,只能闷头往前走。 孩子们看着糖葫芦不理人,酷酷往前走,瘪嘴就哭。 “呜哇哇哇,糖噜噜跑啦!” 孩子口齿不清晰,话说不明白,模模糊糊的哭喊着。 怕听孩子哭的木青跑的更快了,腿都快看出残影。 第78章 木青扛着一扎的糖葫芦敲响了小院的门。 笔墨开门后,映入眼帘的首先是插满糖葫芦的稻草桩子。 这都快三月了,天逐渐热起来,竟然还有糖葫芦? 他看了一眼新奇后,就让木青进来等。自己则是去告知云怀瑾,说木青来了。 第259章 木青在院子里没有等多久,就被去而复返的笔墨给请去了小书房。 云怀瑾也被木青扛来的那么大一扎的糖葫芦惊到,“怎么扛了这个过来?” 木青将糖葫芦靠在桌边,然后把信交给云怀瑾,“主上知道了云庄主编撰的故事,里面有糖葫芦。或许是以为云庄主爱吃,怕云庄主不够吃,就让属下买多些送来。” 刚听木青说完的时,云怀瑾稍微愣了一下,没明白意思。后来想了起来,应该是说他编撰的故事里,书生买糖葫芦一事。 不过糖葫芦并不能久放,一下子买这么多,他还真不觉得仅仅是木青说的这个原因。 想了一下,只能想到书生买了一串糖葫芦这个缘由。大概能猜到崔慎的小心思后,云怀瑾看着稻草上扎着的满满当当,红彤彤的糖葫芦,没忍住笑了。 这旺盛的胜负欲啊。 而他在看完崔慎的信后,更是被崔慎画的书生哭泣“表情包”逗的笑不停。 除此之外,崔慎还在信里说了,如果云怀瑾同意的话,可以对外说清楚云初的身世。 云怀瑾看着信,微微挑眉。 要是对外说清楚云初的身世,那么必定要解释他们为何没有成婚。 除此之外,想必也会有许多人会想通过他和云初,而借机靠近崔慎。这样一来,他和孩子清静的生活,也可以结束了。 云怀瑾觉得这样后续更麻烦,不过如果后面云初想要认爹爹的话,哪怕再麻烦,也是要这样做的。 总不能真的让孩子喊崔慎干爹…… 木青带来的这些糖葫芦不能放太久,不然外面的糖衣会化掉。 云怀瑾自己留了一根,中午的时候就让给云初和云风送饭的镖师,顺便扛着糖葫芦送去私塾。 让私塾的孩子们一起吃,他数过数了,正好一人一根。 中午的时候,私塾门房从镖师那接过食盒还有一扎的糖葫芦。酸酸甜甜的东西,小孩子们都很喜欢。当他扛着插满糖葫芦的稻草桩子出现在孩子们眼前的时候,引得小朋友们一片片的惊呼声。 哇~~~ 这个中午,私塾的小朋友们,和云初还有云风,一起快乐的分享了酸甜可口的糖葫芦。 云初和云风在第二天也都收到了来自于小朋友们父母的投喂,有自己做的糕点,也有自己做的甜水,都是孩子会喜欢吃的东西。 小朋友们有好吃的一起分享,有好玩的一起玩。无忧无虑的很,王夫子看着孩子们和睦友好的相处,也是十分的欣慰。 这是他最喜欢看的画面。 …… 今年瑾初农庄的规模比起去年,又扩了一倍有余。 地里的庄稼种的也多了起来,云怀瑾在荒地开好要浇水的时候,回去了一趟。 在水渠源头的河流处,将手放在水中,看似在玩水,实则是在将灵泉空间里的灵泉水引出来。 “药肥”也已经烧制好,灰烬被撒入水渠中,混合着灵泉水一起浇灌到了土里面。 一眼看不到头的荒地,在全部浇灌了灵泉水后,周围的空气似乎都透着一股沁人心脾的舒爽感。 酒坊的建立因为人手足够,建造的很快。还有瑾初农庄之前就有的那些工坊,鸡舍那些也一并扩建。瑾初农庄地界范围内,每天都在动工,一天一个样。 随着工坊不断扩建,瑾初农庄招的工人也越来越多。 现在已经不仅仅是在丰水县内招工,连临近的县城想来也可以过来。 这次扩建云怀瑾还建立了员工宿舍,以及扩建了员工食堂,就是为了以后给工人们吃住用的。 庄户人家有一点比较好,没有那么大的男女大防。只要不是单独的两个人在没什么人的地方,正常人都不会说什么。 那些爱嚼舌根子,搬弄是非的人除外。 也因此,瑾初农庄招工的时候,有更多的选择,而不是清一色的只能招男工。 工坊里也因为男,女,哥儿都有,还成了好几对的姻缘。 又因瑾初农庄工坊的月钱高,踏实肯干的,还有升任的机会。有不少人从最底层的小工,往上升成了小头领。 这十里八村的媒婆介绍说亲,只要提一句在瑾初农庄工坊里做工,那这亲事一准能成。 尤其是在庄子工坊做工的哥儿,本来他们因为生育的原因,能娶得了媳妇的人家那一般都不会考虑娶哥儿做夫郎的。 但若是说在瑾初农庄工坊做工的哥儿,那就另说。 虽说这生孩子上会比女子艰难点,可毕竟来日方长嘛。生不了的时候,正好还能上工赚钱。那一个月的月钱可不少的,逢年过节还有节礼拿。每个月都有四日的休息,在家躺着都给你钱。 不过在瑾初农庄做工的女子和哥儿,一般也不太愿意早早的就嫁人。 他们都想多干两年,多给自己攒点体己钱。工坊里做工的男子娶妻的更多些。 瑾初农庄的大规模扩建后,庄子里的出货量也跟着水涨船高。 之前在庄子里订货的商船都赚了钱,今年也正好想着提高进货量,一开始还愁要是农庄没有那么多的货怎么办。 现在倒是都不愁了,瑾初农庄的货准够的。 又听瑾初农庄要建立酒坊,一个个的也都极其的激动。 甚至都去三个杂货铺堵三个掌柜,从他们那打听酒坊什么时候能建成,又什么时候可以出酒。 第260章 张家两兄弟还有沈二郎把能说的都给说了,众人得了准确的信息,也都盘算着到时候得来一趟。 和瑾初农庄合作了这么久,他们对农庄出的东西都十分的看好。 哪怕是没办法大规模的订购拿去售卖,只买一些自己留着喝或是送人也好。 而从雍京赶来的酒匠也早就带着酒曲来了丰水县,宋玉春没有拖着等到酒坊彻底建立完成才开始酿酒。 第一批的酒已经在农庄空院子里先酿着了,量不算特别多,但是也不能说少。 等酒坊建立完成后,就将这批酒运过去,然后再酿更多的酒。 酒坊这边云怀瑾没有太多的关注,大部分都是宋玉春在管。 本来宋玉春也想做甩手掌柜的,但是她看云怀瑾太忙,便接过了这活。 在忙碌中,宋玉春渐渐也觉得有趣起来。 至少比闷在院子里,每天等着孩子们散学回来陪她要好的多。 有了自己的事情做,宋玉春脸上的笑容也多了起来。云怀瑾见宋玉春在云初和云风不在的时候,也是笑容满面,心里也松口气。 江州府里没有宋玉春认识的人,她平日除了夏嬷嬷和院子里的一些丫鬟外,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云怀瑾都怕宋玉春在院子里憋出什么来,现在看人恢复了,自然是放下了心。 宋玉春对酒坊越来越上心,云怀瑾也会经常抽空过来和宋玉春一起商量酒坊相关事宜。 宋玉春这段时间对酒了解的比较多,还会主动和云怀瑾提一些与酒相关的东西。 粮食酒可以衍生出许多,泡了花瓣二次酿造,就是各种花酒。泡了不同的果子,那就是果酒。 这种用粮食酒二次发酵泡出来的酒,度数口感会受原来的酒影响。 若是原来的酒辛辣,泡出来的果酒也会辛辣。 而用水果酒曲发酵出来的果酒,味道更香醇,发酵过程中也可以添加糖控制调整酒精度数。 不过不管是泡的花酒和果酒,还是酿造的。最后都可以在喝的时候加水蜂蜜,改变口味。变成更像是带着花味,果味的酒类甜饮品。 这个很适合不怎么喝酒的人饮用,有微醺感,又十分的适口,口感味道也很不错。 宋玉春说等第一批粮食酒酿出来,就给云怀瑾弄桃花酒还有草莓酒喝。 草莓就用瑾初农庄种植的草莓,这草莓甜,泡出来的果酒会更好喝。 云怀瑾自然是高兴应下的,还说选一天孩子们休息的时候,带着两个孩子一起。 宋玉春一想觉得这样更好,便笑着答应。 宋玉春在府城没有住在云怀瑾的小院,都是住在崔慎在江洲府城买的院子。 这天云怀瑾在宋玉春的院子里和她商量着后面的酒要以什么形式售卖,笔墨找了过来,说孙大夫来找他。 孙大夫是住在庄子里,给庄子里的人看病的。 一般情况下,孙大夫轻易不会出庄子。宋玉春过年那段时间在庄子里住过,也是知道孙大夫的。 听说孙大夫专门来找云怀瑾,猜到肯定是有事,便让云怀瑾赶紧回去看看。 云怀瑾告辞后上了马车,很快就回了小院。 看到孙大夫的时候,见孙大夫满面红光,云怀瑾松一口气,看来是好事。 “怎么过来了?” 云怀瑾让孙大夫坐下后,出声询问道。 孙大夫脸上的喜色简直都掩藏不住,他从随身携带的医箱里面取出一个小小的瓷盒,递给了云怀瑾,“东家打开看看。” 云怀瑾闻言接过瓷盒,打开后里面装着浅褐色的膏体,有淡淡的草药味。 “这是什么?” 他凑近闻了闻,味道有些熟悉,一时间没有想起来。 孙大夫笑答:“回东家的话,这是‘玉肌膏’。” 玉肌膏? 云怀瑾又闻了闻,这味道不是很像啊。之前云风需要用玉肌膏涂抹身体,去除疤痕。因此他对玉肌膏的味道还是比较熟悉的,肯定不是现在闻的这个味。 而且,他也没有给孙大夫天山雪莲,以及其他的昂贵药材,孙大夫没药材怎么会做出玉肌膏来? 稍微想了一下后,云怀瑾似乎猜到了原因,他看向孙大夫问道:“孙大夫找到了可以代替玉肌膏里,那些昂贵药草的寻常药草了?” “是的东家。” 自从瑾初农庄开辟了药田之后,云怀瑾便对孙大夫说过药田里的药,他可以随意取用。 孙大夫在发现庄子药田的草药,药性比寻常的草药要高后,便开始琢磨起来能不能用这些草药,替代玉肌膏里功效相似的昂贵草药。 这玉肌膏用昂贵的草药,不用寻常的草药,最简单的原因就是昂贵的那些草药,药性强。 只是草药的功效药性差一丝,最后的效果就会差之千里。 因此孙大夫在失败了多次后,才成功这一次。 记录的废弃药方,都填满了整整两口大箱子。 确认成功后,孙大夫第一时间来找云怀瑾告知此事。 云怀瑾得到肯定答复后,又低头仔细的看向瓷盒里的药膏,随后问道:“这药膏成本几何?” 孙大夫回说:“这玉肌膏只能用庄子里的药草才能做出来,差一味都不行。若是用我们庄子的药草做,按照庄子药草的出售价格算,这么一小瓷盒,成本在一两银子。” 第261章 成本在一两银子,看似很贵。但比起真正的玉肌膏来说,这个价格根本不值一提。 云怀瑾又问,“与之前给云风做的玉肌膏效果相比,怎样?” 孙大夫斟酌片刻后回云怀瑾,“差一些,不过比市面上的玉肌膏效果要好。不过这个玉肌膏,若是长久的用,最终效果会和之前做的那个一样。” 市面上的玉肌膏都是大药商在售卖,这不仅仅是一个药膏,更多的是大药商和权贵们的纽带。 云怀瑾看着玉肌膏,若是想要卖,价格上也不能比大药商卖的玉肌膏便宜。否则这和断人财路也没有什么区别。 不过既然连祛疤的药膏都能做出来,那其他的呢? “孙大夫,有没有什么草药,是能美白皮肤的?又有没有什么草药,是能让人容光焕发的?去除脸上痘痘的,痘印痘坑的,以及眼下青黑,眼角细纹的?” 云怀瑾一口气问了许多,孙大夫还真跟着他说的那些,认真的思索了起来。 “倒是有许多,不过都是把脉之后,开个方子抓药,内里调节。” 云怀瑾问,“敷面不行?” 这倒是把孙大夫给问住了,他想了一下后说:“不是不行,是没有人试过。” “那孙大夫去试试?药田里的药随便用,要是药田里没有,你写了方子给我,我帮你寻。” 说罢云怀瑾又给孙大夫讲的详细了些,“虽说每个人的身体情况各不相同,但缘由都能归为几类。就试最常见情况的那几类,比如长痘的原因,可能是内里不调,也可能是长期熬夜,焦躁不安导致。便按着这两个药方,各自做祛痘的药膏,看看能不能成。” 孙大夫略微思索片刻,觉得可行,便点头应下,“我这就回去试试。” 走的时候孙大夫没有带走那玉肌膏,云怀瑾盯着玉肌膏看了一会。 庄子里药田的药草,都是用灵泉水灌溉长成。除了药性强以外,也是有一些灵气在的。不然孙大夫也不会用药田的药草,做出这盒玉肌膏来。 别的药草或许做不成他与孙大夫说的那样的效果,但是庄子药田的药草,应是可以的,只是配比与用药需要一一调整。 云怀瑾将玉肌膏盖好收了起来,心里想着,若是孙大夫做成了他说的那些,庄子的业务倒是又能扩展一个区域。 若是不成,光这玉肌膏也能让庄子今后都吃穿不愁了。 …… 边关互市,四月的天艳阳高照,也变得暖和许多。雪早已化去,风沙再次席卷而来,人的脸露在外面不能张嘴,否则就会吃一嘴的沙子。 曹徊的商队各个捂得严严实实,长的望不到头的队伍,进入了青玉县内。 上元节后,曹徊装了货就赶了过来。 一路上都没有怎么停歇,紧赶慢赶的用了两个半月的时间赶到了互市,比之前快了半个月的时间。 万文图自从曹徊走后,就每天都在盼着他快点来。 算算时间差不多是曹徊来互市的时候,他叮嘱了守城的士兵,若是曹徊的商队来了,就第一时间来告知他。 在曹徊刚到自己小铺子后面的大仓库,还没来得及卸货,就听见了万文图高兴的声音。 “哎呀,曹首领你可算来了,这次来的比以往早了半月,一路走来辛苦了。” 曹徊见万文图来,就将手头的事情交给下属去做,他去接待万文图。 对于万文图到来的原因,曹徊是心知肚明的。他指着一样看不到头的商队,对万文图道:“这次我带来的货,万大人可合心意?” 万文图顺着曹徊指着的方向看去,笑的一脸褶,态度十分的好,“满意!当然满意!本官是盼星星盼月亮,终于把曹首领你给盼来了。你要是再不来,本官都没法交代咯。” “没法交代?这是何意?” 曹徊有些狐疑的问道。 不过他见万文图的神情愉悦,想来不是什么坏事。不然万文图早就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了,哪里还能笑的出来啊。 话音刚落,曹徊就听万文图喜气洋洋的说:“曹首领你是不知道,你上一批货卖出去后,大冬天的就有临近国的商队冒着风雪过来,说要买你的货。” 说完万文图还感慨道:“这得是多赚钱啊,才能连命都不顾了也要过来。” 曹徊闻言也是心惊,这真是冒着生命危险来的,稍有不慎,可就尸骨无存了。 “开春之后,又来了许多。全都是来找曹首领买货的,其他人的货他们还不要,就指名道姓要曹首领的货。” 万文图越说越高兴,这证明之前曹徊说的都是对的。东琉国,西琉国两国在互市花销的银子,曹徊商队的货物出货量,可以将这部分给填补上。 可如今并不需要曹徊的货填补,那么也就是说,互市今年的商税,怕是要往上翻。 万文图心里想着商税会上升,心里是止不住的高兴。要是升了,那也是他的政绩,他的功劳啊。 曹徊看向万文图,见他是真的高兴。有些想问问他最后是怎么解决东琉国和西琉国的事。 不过曹徊最终还是没有问。 若是能张口说出炫耀的结果,以万文图的性子,肯定早就说了。 现在闭口不谈,看来这万大人,最后八成还是低头了。 二人又说了一会话后,万文图便说了要离开。他还有公务在身,也不好在这里多待。 第262章 万文图走了没多久后,隔壁铺子的周掌柜周炎就过来了。 他依旧拿着自己心爱的精致小酒壶,一边往仓库外堆积如山的货看,一边朝着曹徊走去,“曹老弟这次运这么多货,这是把老本都压上来了吧。” 曹徊语气调侃的接话道:“岂止是老本,还问家里要了银子要了人。这次要是不成,怕是要被逐出家门咯。” 虽说这语气是当做玩笑话来讲,但也是事实。 曹家的堂兄弟们都在盯着他,他这次要是赔了,就是血本无归。那就有足够的理由,踢开他这个家产竞争对手之一了。 周炎对曹家的事情也知道一点,他拍拍曹徊的肩膀,宽慰道:“没事,有周老哥在,哥给你兜底。” 曹徊闻言笑了笑,并不会将这话放心上。 他正准备说什么回答,就又听周炎的声音传来,“你救过我的命,要不是你,我早就埋流沙里面了。这次要是赔了,我一定给你兜底。” 周炎见曹徊没有把他的话放在心上,不由得更认真的说道。 曹徊也听出周炎是真有此意后,不由心头一热。 自家有血缘关系的兄弟,为了家产算计来算计去。反倒是毫无血缘关系的兄弟,愿意以全部身家,替他兜着。 曹徊颔首,领了这份情谊,“有大哥你这话,就够了!” 周炎知道曹徊把他的话听了进去后,没有再多说其他。避免气氛因家族情谊的原因而变得让人不快,他笑着转了个话题说:“你总算是来了,在你这买的那些东西,都要见底了。再不来,壶里面又要装回酒不是豆浆了。” 曹徊也跟着笑道:“等货卸好了,我给周大哥送去。” “你别说,自从这壶里装着豆浆,时不时的喝一小口。我这段时间,都感觉身体轻盈了好多。冬天时候,老寒腿都不那么疼了。换季伤风也没有,就连腰疼头疼的毛病全都减轻了许多。” 说到这里周炎不由叹了一声,“早知道就早点听你的话,戒酒了。白受了这么些年的罪,我现在身体可真好得很,有种回到了年轻时候的感觉。” “周大哥你还真别说,这瑾初农庄的东西全都是用珍贵药草弄成药肥养出来的。庄子里出的东西,长久的吃,那对身体是真有好处。” 曹徊说了药肥的事,周炎了然,“我就说身体比以前好了不是错觉,原来还真是从你那买的那些吃食起的作用。” “你这次卖货的时候,可以将这给说了。指定能卖的更多。” 周炎的提议曹徊接受了,他是不喜欢说虚话的,但这可不是虚话。他自己也是深有体会,这次卖货,哪怕周炎不提醒他,他也会说。 “好,我会的。”说完后,他想到了之前想问万文图的话,曹徊还是觉得问周炎更合适。“对了周大哥,东琉国和西琉国,万大人最后怎么处理的?” 听到曹徊问起这事,周炎没急着回答,而是喝一口豆浆压压火。 “还能怎么处理,赔礼道歉了呗。” 周炎无奈道:“姓万的虽然看见了那么多人在你这排队购买,可是那毕竟是第一次,谁能保证后面还会这样?而且你上次的货也不算很多,只是卖的快是没办法让他真的放心的。” “那点钱与东琉国,西琉国的钱比起来,实在不算什么。他最后还是选择赔礼道歉,息事宁人,也不难猜。不过好歹中间硬气了一会,没有叫人从头踩到尾。” 周炎看向曹徊这次带来的那批货,“不过你这次带的多,也有不少人冲着你来。姓万的之后,应该会有点样子,多护着咱们大雍的商人一些,不会像之前那样不分青红皂白。” 曹徊眉头微皱,络腮胡挡住了他的表情,“但愿吧。” 他不是很敢相信万文图,毕竟解决他国商人以及驻守官,远远比解决大雍商人要麻烦的多。 而万文图,一直都很不喜欢麻烦。 可有时候退让不是隐忍,在他人眼中会是懦弱无能。尤其是,不分场合,不分情况的退让。 曹徊隐隐有种不安感,总觉得这次的退让,会让互市变得更加糟糕。 第79章 不过事情似乎没有曹徊想的那么严重,现在是四月,东琉国的人来的不会那么快。 他们一般都是在六月七月的时候才过来,因为距离比较远。 而且这会赶来互市的商队,是真的只为了曹徊的货而来。 与那些想着闹事的完全不是一批人。 塔塔这次也来了,他就是那冒着风雪赶过来的第一个商队。 当时他从曹徊这买了足够的货后,没有耽误任何时间直接回了星斯国。 他的家族的铺子,虽然在走下坡路,但是他们也认识一些贵族,这都是祖辈们积攒下来的人脉。 在挑了几瓶草莓果酱给这些人送去后,塔塔就借机打开了贵族那边的销路。 因为货足够好,味道真的太过美味。还有他们之前都不曾吃过的挂面,豆浆粉,菜蔬干。这些东西刚出,就在贵族之间掀起一阵热潮。 塔塔带去的东西,瞬间爆卖。 不出半个月,竟然全部卖完了。要知道,他可是在那高价之上,又足足翻了三倍的价格。 卖的最贵的是草莓果酱,一瓶他就要十枚金币。 即便是这样,也是一阵抢购,根本不够卖。 第263章 塔塔不由感叹,贵族是真有钱啊! 身为贵族什么好东西没见过,让他们如此疯狂的喜爱,就足以证明这批货有多好。 好的东西总是会有许多人争相拥抢的,塔塔怕自己到时候抢不到,便在货卖完后就立即带着商队再次出发。 铺子里的事就交给了他的弟弟塔戈拉去做。 事实也如塔塔所愿,他来得早,也排在了曹徊铺子的第一位。 在花光了之前赚的钱后,塔塔买了比上次还好多几倍的货。 他第二天就拉着货走了,像是拉着一座座金山。 曹徊这边的生意爆火,年年只有五六月才开始热闹的互市,今年四月初就开始热闹起来。 …… 又过了一个月,瑾初农庄里一月底酿的第一批酒好了。 若再多放几月,味道口感会更佳。云怀瑾没有急着卖,准备多放放,能提高口味。 他只取了五坛子拿去院子,和孩子们还有宋玉春做果酒。 本来还说要做桃花酒,只是酒酿好了,桃花早谢了。 宋玉春便提议今年一起泡果酒,明年再一起弄桃花酒。 云怀瑾闻言没觉得不对,便跟着点头。 知道今天要一起泡果酒,云初和云风都很期待。 早上吃完饭,宋玉春就和夏嬷嬷来了。 现在天气在变热,大家穿的单薄了许多。云怀瑾让人把酒坛子端过来,又取了要用的草莓过来,一家人围坐一圈开始在盆里清洗草莓并去蒂。 云怀瑾一边洗草莓一边说:“等果酒泡好了,到时候加点冰进去,天气热时喝着也畅快。” “倒是不错的法子,能解暑气。” 宋玉春赞同的回应,随后又看向两个孩子,和蔼的笑着,“再给我们乖宝初初和风风也备上冰镇的草莓汁,到时候一起喝好不好?” 云初闻言仰头笑的甜甜的,“好的呀祖母,我喝一杯,这样肚子也不会痛。” 云风也跟着点头,手上洗草莓的动作没停。想着自己洗快点,后面可以帮着大家多洗一点。 洗干净去蒂的草莓,需要切开放进干净的容器里。那容器先用水清洗干净,又用酒过了一遍才放草莓。 一共泡了五坛的草莓果酒,其中有一坛是给崔慎泡的。 泡果酒过程简单,中途需要有人看管。云怀瑾不会酿酒,泡酒也看不出情况,这些果酒最后都运去了酒坊,让酒坊的酒匠看着。 与人做了约定后,就会开始心生期待。 云初每天都会问问云怀瑾酒坊的酿酒叔叔有没有来,他们的果酒好没好。 如果好了,他就可以和家人一起喝啦,虽然他和哥哥喝的是草莓果饮。 云风也在云初的情绪影响下,对此期待着。一家人坐在一起,喝着东西,聊着天,赏着景。 是梦中才会出现的美好画面。 知道两个孩子期待,云怀瑾也让人多跑了几趟酒坊去问问。 一直到端午那日,果酒才成。 这也很不错,可以在端午过节这天一家人坐在一起喝。 五坛果酒云怀瑾给赵知府还有林县令各送去了一坛,恰逢端午,两家人也在家中设宴款待客人。 赵知府发妻的侄子正好做生意路过江州府,今年便在赵家过端午。 赵夫人娘家姓顾,她唤顾琴时,家中世代行商。这次路过江州府,前来过端午的是她的三哥的儿子,顾清明。 顾清明今年二十,个头挺高,体型匀称不胖不瘦。因为在外行商奔波,如今天热太阳大,被晒黑了不少。 赵府的这宴是个家宴,一共十二人。 赵知府夫妇还有他们的两人的儿子儿媳,孙子孙女,以及顾清明。 云怀瑾派人送酒时候,正好在赵家家宴开始之前。 管家抱着酒过来,告知赵知府云怀瑾送了果酒来后,赵知府心中惊喜不已。 他本来还算着时间,估摸着最近瑾初农庄第一批酒能酿出来。 还想着到时候派人去买,没想到云怀瑾会第一时间给他送来了。 赵知府笑着接过酒,直接动手打开,“清明啊,你今天来是来对了,真有口福,开席前云庄主竟然送了酒来。” “这可是我们江州府的酒坊酿造的第一批酒,你尝尝味道怎样。” 赵知府话是这么说,他心里却知道瑾初农庄出的东西,就没有味道不好的。 顾清明听了赵知府的话,也探出大半身子,看向那酒坛,“姨夫说的云庄主可是瑾初农庄的那位?” “怎么你知道他?” 赵知府一边开酒坛一边问道。 “哪能不知?瑾初农庄的那些东西,在我们那卖的可好了。若非我们顾家只做布料生意,我们都想去运些瑾初农庄的吃食去卖了。” 顾清明想到售卖瑾初农庄货物的铺子每天人潮拥挤的程度,脸上也露出些羡慕来。 要是他们家布庄每天都有这么多人,他做梦都能笑醒。 赵知府闻言有些惊讶,他发妻娘家可是在南边,瑾初农庄的货,竟然在遍地黄金的南边州府也如此受欢迎? 赵知府有些奇怪,“这般受欢迎,那些大家族没有动静?” 顾清明道:“只有几个铺子,生意也不是铺天盖地。似乎也是怕被大家族的阻碍,他们都限量限购,那天的量卖完了,说什么也不会加。抢不了什么生意。” 第264章 “不过我感觉要不了多久,南边的大家族也会派手底下人过来买。那几个铺子生意实在是太好了,好的任谁看了都觉得眼热。” 赵知府闻言倒是觉得高兴,来的人越多越好。都是他们江州府挣钱! 赵知府正要回话,酒坛开了。 “什么味,好香啊!” 赵知府的大儿子闻着味道目光落下了那酒坛上,赵知府离的最近,他闻着酒香,彻底打开了酒坛。 随着酒坛的开启,酒香往外溢散。赵知府低头闻着酒香,忍不住闭上眼睛。 真香啊!果香混着酒香,气味清冽又有丝丝甜味。 赵大郎好酒,闻着这酒味就知道是难得的好酒。 他有些迫不及待道:“爹快倒来尝尝!” 赵知府也有此意,叫人取了酒提子过来,将这草莓果酒分装在酒壶里,再斟杯饮用。 酒液从酒坛中被舀出,红色的液体清透漂亮,从酒提子里倒入酒斗,哗啦啦的入了胖肚小酒壶内。 这过程中,酒香飘散,就连不爱喝酒的顾琴时闻着这香味都不免有些意动。 等分装好酒后,她出声道:“给我也来一杯。” 赵知府知道妻子不饮酒,这会听到她要一杯,怕她不胜酒力,一边给她倒酒,一边说:“喝不下去让我替你喝。” 顾琴时闻着这勾人的味道,实在是太好奇,“知道了,你快倒吧。” 酒坛分了好几壶的酒,席间其他人都是由丫鬟倒酒。 赵知府给他夫人倒完酒后,也急匆匆的给自己也倒了一杯。 那边顾琴时已经端起酒杯,看着白瓷酒杯里红亮的酒液,只觉得十分好看。 鼻尖轻嗅,还能闻见草莓的香气。 顾琴时浅酌一口后,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好喝! 入口醇厚回味甘甜,唇齿间都带着草莓的甜香,却也有酒的清冽之气。 顾琴时忍不住一饮而尽,“再来一杯!” 顾清明也尝到了这果酒的滋味,不由得惊喜道:“这果酒味道真是好!我喝着感觉不比之前喝过的任何好酒差!这样的美酒,合该选为贡酒才是!” 说罢,顾清明也又饮一杯。赵家除了孩子外,赵大郎夫妇和赵二郎夫妇也纷纷应和着顾清明刚刚的话。 这样好喝的酒不是贡酒,那什么才是! 赵知府在听完后,若有所思的饮下一杯草莓果酒。 这酒,还真是好喝。 口感层次细腻,毫无涩口之感,酒液清透漂亮,适口性极佳。 作为贡酒,似乎不是不行。 每个州府每年都要在中秋之前呈上贡品,他们江州府之前年年都是花不少的银钱在外面搜集的。 虽然后来瑾初农庄的东西不错,可是作为御贡之物,考虑的不仅仅是口感问题。 今年或许可以上呈这果酒,这样一来,还能省下好大一笔钱! 顾清明的一句无心之语,让赵知府越想越觉得可行。 他准备明天就去找一趟云怀瑾,和云怀瑾说一下这件事。 云怀瑾这边,也正在家人一起喝酒吃饭。 云初和云风的草莓果饮是云怀瑾加了灵泉水做的,味道清甜可口,两个孩子可喜欢喝了。 宋玉春和夏嬷嬷尝了果酒,她们二人是喝过真正好酒的人,尤其是宋玉春。 但今日她二人在喝了随意弄的草莓果酒后,也被这好味道给惊住了。 这味道,还真是好啊!她们压根没想到会这样好,完全不比那些好酒差。 云怀瑾也喝了,味道确实不错。这次的粮食酒,本就都是用的庄子里灵泉水浇灌生长的粮食,而草莓也一样。 两者相结合,这充满灵气的果酒,不会不好喝。 云怀瑾已经能预见,庄子里的酒,以后的出货量了。 第80章 翌日,赵知府在晌午后来了云怀瑾的小院,与他说了草莓果酒,选作今年贡品送去雍京之事。 对于商人来说,他们的东西被选作贡品呈上御前,这无疑是对他们货物最好的宣传。 云怀瑾心知在古代,“贡品”这个名头,就是最好的招牌。草莓果酒若是成功做贡品送去宫里,那此后便成对外言说他们的草莓果酒,是所有此类果酒之最。 赵知府的话对云怀瑾来说是意外之喜,对此云怀瑾没有任何的异议。 并表示会配合赵知府后续一定事宜。会在中秋之前酿造好足够数量的草莓果酒,让送贡品的队伍送去雍京。 赵知府也是高兴,这一次他们江州府终于有自己拿得出手的东西了。 省下的那一大笔钱,他可以用于其他的政务之中。 要知道他之前拿银子去其他地方搜罗珍宝做贡品的时候,那是真的花钱如流水,心疼的他整宿整宿睡不着。 就这,他都还得费尽心思的去找。哪怕是身为一州知府,也得去跟人低头,就为了能够顺利的拿到珍宝做贡品送上去。 这次终于不用再花大价钱出去寻,赵知府的欣喜之情无处隐匿,他也并不想藏。 他是恨不得所有人都知道他们江州府酒的好,然后都来他们这边买酒,让他们江州府能赚更多的钱,让百姓生活的更富足才好。 临走时,赵知府拍拍脑袋,笑着对云怀瑾说:“差点给忘了,若是云庄主想要去雍京看一看,也可以跟着送贡品的队伍前去的。” 第265章 “州府送去的贡品如果选中了商人的货物,那么商家是可以跟着一起前往。届时可以跟着州府派去的官员一起同受帝王表彰的。” “之前我们江州府没有行商之人跟着队伍去过,贡品也都是以江州府百姓之名呈献上去的。若是云庄主能够作为江州府送贡品商人的第一人,想来对庄子的名声和地位也是大有裨益。” 前面的好处说完,赵知府话头又一转,“不过就是路途遥远,会辛苦一些。是否前往云庄主的好好想想,等想好了,给本官答复便可。” 云怀瑾没想到竟然还能够进宫面圣,怪不得那么多人想要将自家的东西被选为贡品。 不仅是因为这一个最好的宣传噱头,更是因为难得的面圣机会。 云怀瑾谢过赵知府后,说自己会好好想想,随后将人送走。 等赵知府走后,云怀瑾也确实好好的思索起来,要不要跟着官府送贡品的队伍去雍京。 跟着队伍一起去雍京进宫面圣,好处如赵知府所言,他作为江州府跟去皇宫面圣的第一个商人,对瑾初农庄的名声,还有地位都是隐形的提升。 现如今瑾初农庄发展成这般规模,也不是他想要停下就可以停下的。 他现在身上背负的不再是他与孩子两个人的生活,而是丰水县百姓,不,夸张一点说,他现在可以说是握着整个丰水县的经济命脉。 丰水县没有瑾初农庄虽然不会真的怎样,但是经济上,一定会受到重创。 随着瑾初农庄的规模一再扩大,这个影响会慢慢的覆盖整个江州府。 现在就已经是瑾初农庄越好,对江州府来说,就是有极大的裨益,对他庄子里工作的那些人来说更是如此。 他身上背负的是千百户的家庭,他需要为庄子的未来多多考虑。 但是古代交通不便,去雍京又是路途遥远,不是一日两日便可抵达。途中的艰辛云怀瑾倒是不在意,他担心的是云初。 上一次与云初分开两天后,回到院子里看着云初委屈的哭泣,云怀瑾也想了很多。 他身为大人说出去的话,自然是要信守承诺去做到。否则变卦的次数多了,孩子也不会再信任他。 若是说之前就已有数位江州府商人进过宫面圣,那么他只作为其中的一位虽然也很特殊,但是没有特殊的叫人印象深刻。 那他倒也不会犹豫,会直接回绝。 可眼下的情况,他是江州府第一个。 云怀瑾在仔细的思考后,决定不去这一趟。虽然对庄子的名声,地位是会有一定的提升。 但是他一直这样发展下去,也可以靠着自己去完成这个提升。 最开始他想要往上走,就是为了云初不受委屈,为了更好的保护云初还有他自己,在这个时代活下去。 有了贡品的名头云怀瑾觉得已经够了,更何况庄子也不会因为他不去这一趟雍京就垮了。 想明白后,云怀瑾便不再过多纠结。 云初和云风散学后,宋玉春和夏嬷嬷也来了小院。 宋玉春还做了点心带来,夏嬷嬷将食盒里的点心碟子端出来,放在了吃饭的桌上。 宋玉春指着点心道:“这是荷花酥,是雍京那边的做法,口感上与江州府这边不大一样,没有这边的甜,更酥一些。但味道也很是不错,孩子们应该也会喜欢吃。” 说着便给两个孩子一人夹了一个,也给云怀瑾夹了个。 这荷花酥状似含苞待放的荷花花苞,比起实物更圆润一些。顶部有粉粉的颜色,微微开口,能看到里面一层又一层的酥皮。 口感外酥里糯,微有荷花沁香,没有很甜,不会觉得腻口。就是吃的时候需要注意,容易掉酥皮。 云初和云风埋头吃着荷花酥,小心翼翼的怕酥皮如雪簌簌落。 云怀瑾没有吃,而是与宋玉春说了赵知府今天来的事情。 这酒坊是他与宋玉春两个人合开的,草莓果酒被选为贡酒的事情,云怀瑾肯定是要与宋玉春说。 听到草莓果酒被选为今年江州府送上雍京的贡品后,宋玉春对贡品一事并不关心,而是在意另一件事。 她看向云怀瑾,问他道:“那瑾哥儿这次想跟着官府的队伍,一起去雍京城进宫面圣吗?” 宋玉春本就出生于雍京,对于送贡品能面圣的事情一直都是知道的,无需他人专门告知。 她话音刚落,云初和云风不再低头吃荷花酥。而是纷纷抬头,将目光落在云怀瑾的身上。 云初咽下口中的糕点,仰着头问云怀瑾道:“阿父要离开去做事情吗?我可以在家等阿父的哦。” 云怀瑾低头看向云初,这孩子虽然极力地在隐藏自己的不舍之情,但还是被他捕捉到了。 毕竟年岁不大,再怎么聪慧,对于情绪的隐藏都是无法做到与经历许多之后的成人一样的。 他伸手用指腹抹去云初嘴角沾着的酥皮,笑道:“阿父哪也不去,就在乖宝身边陪着乖宝,一直到乖宝长大。” 随后又看向宋玉春,“雍京也确实太远,我不放心孩子们独自在江州府。” 宋玉春心想这哪行啊!怎么能不去呢?她一直以来都在想着找机会,让云怀瑾能带着孩子去一趟雍京。 即便不在那儿长住,哪怕是短住也好啊。 她儿子因为身份原因,是压根没有办法离开雍京半步。他就像是被无形的锁链,困在了雍京城内。即便身份尊贵,权势滔天也没有办法离开。 第266章 如今能让云怀瑾和孩子去雍京的机会就在眼前,宋玉春怎么也不想就这么放过。 信里再怎么聊,那能有见面来的好吗?只有见面相处了,才能更了解彼此啊。 宋玉春道:“放心不下的话,可以带着孩子们一起去啊,跟着江州府的贡品队去,咱们今年还能在雍京过中秋。” 她又看向两个孩子,开始诱惑他们,“雍京中秋那日会有花灯节,有一种人可以牵着走的灯笼,名叫滚灯。这灯做成兔子,形状十分的可爱,牵着就像是牵着小兔子一样。” “还会有蹴鞠赛,马球赛。不过初初你年纪还小,得再过两年才能去学打马球。倒是风风你年纪够,能去学马球。” “蹴鞠的话,你们二人就都可以。与你们差不多年龄的孩子,组了好多队伍,年年都要上场比拼。头彩的奖励都很不错,若是你们去了雍京,祖母还能带你们一起去玩,也能结交更多的好朋友。” 见两个孩子面露向往的情绪,宋玉春笑了一下,又对云怀瑾说:“孩子年岁越来越大,也该带出去见见世面。若是云初和云风以后想往上走,这时候带他们去雍京见见人,结交些朋友,对以后的路也是大有裨益。” 云怀瑾听完后突然意识到,自己似乎没有怎么想过两个孩子以后的人生规划与安排。 他的本意是想要孩子们做自己想要做的事情,只要他们高兴做什么都好。 但他又一直没有真的去问过两个孩子,想要什么。现在云初八岁,云风十二岁。 古代人大部分十五六岁就定了亲,十七八岁就成婚。大户人家的公子哥们,十四五岁家中就会安排通房,让他们晓事。 他总觉得孩子还小,但认真说来,这个年纪在现代是小孩,可在古代不算很小了。 云怀瑾知道时代不同,因此他没有一口回绝宋玉春,而是问两个孩子。 “你们想去雍京吗?” 云初对于宋玉春描绘的那些倒是很感兴趣,他不曾见过,心中便很想去尝试一番。 于是云初先点了点头,“阿父,我想去踢蹴鞠,我要赢得头彩,到时候送给阿父好不好?” 云怀瑾知道云初想去,便摸摸云初的脑袋,“好。” 此时云风也跟着点头说:“东家和小东家去哪,我就去哪。” 对他来说去哪儿都无所谓,都是一样的,重要的是跟谁去。 而且他看宋婆婆似乎很想让他们去雍京,东家虽然一开始拒绝了,但他能看出东家对去雍京的事情并不排斥。也可以说,是有去的那个意愿,既然如此,为何不去呢? 两个孩子都说好,云怀瑾又详细说了路上会有多艰难,让孩子们再仔细思考一下。 他之前都没想过带孩子一起去,路上太累了,他也不想让孩子受这罪。 云初和云风想了一会后,云初还是想去。 他对外面感到了好奇,想要看看会是什么模样。云风最不怕的就是吃苦,这些对他来说,根本不值一提。 见两个孩子依旧选择要去,云怀瑾也点了头。 宋玉春高兴和夏嬷嬷相视一笑,终于把人给劝去雍京了! 确定要去雍京之后,宋玉春第一时间给崔慎送去了信,告知了他们会跟着江州府送贡品的队伍一起去雍京。 中秋在八月,眼下是五月中旬,他们需要在七月中旬出发,在八月上旬抵达雍京。 还有一个多月的时间准备,行李物件什么的倒是好说,主要是要备好草莓果酒。 云怀瑾让人选了最好的草莓送去酒坊,让酒坊的匠人去泡草莓果酒。 瑾初农庄这边在忙着要去雍京的一应事宜,互市曹徊那也同样是忙得不可开交。 他这次的货很多,却也抵挡不住外商的大量采购。 一个多月的时间货,曹徊的货已经空了大半。他不得不让手下带着人手再去江州府提货,需要的量曹徊也提前写了信,通过递铺先送去了江州府。免得到时候商队的人到了,还需要再等出货。 这一个多月来,互市的外商与之前不太一样。他们都是买完货便匆匆离去,根本不愿意在互市多待片刻。 对他们来说,越早回去就能早点赚到钱。谁会和钱过不去,没事闲着在互市这边停留呢? 只是这份平静在东琉国和西琉国的外商到了之后被打破了。 正如曹徊所料,万文图当初的一再退让,并没有让东琉国的商人以和为贵。反而是让他们打心眼里觉得,如今的大雍确实不如以往。连对他们说话都如此的软弱无能,处处顺从了。 这若是放在以前,互市哪有他们这些外商做主说话的份啊。 只是风水轮流转,以前的大雍如日中天,现在换了一个年幼的小皇帝,不过就像是一个小傀儡。没什么权利,坐在那皇位上当个吉祥物。 互市的这些官员自然也不敢像以前那般硬气了。 东琉国的外商哈瑞就是上一次与曹徊起争执的,哈瑞在万文图最后给他低声下气的赔礼道歉后,他自觉是摸透了大雍如今的底细,看明白了大雍现在不过就是外强中干,是个没用的纸老虎。 这次前来互市,哈瑞心中比起之前更硬气许多。 他也一直记着上次的事,若不是那大雍商人跑得快,他后面定要给这人颜色瞧瞧。这一次要是被他逮到人,肯定不会放过,一定要对方好看! 第267章 在安顿好之后,哈瑞就带着人径直去寻曹徊的铺子。 他本是想去看看人来没来,没来就再等等,来了今天就给收拾了。 曹徊的铺子每天前面都有很多人排队,哈瑞远远的就看见有人,知道这趟没白来。 他带着人直接往前走,不出意外他依旧被当作插队的人,被排着队的外商们出声讨伐了。 不同国家的外商用着不同的语言,让哈瑞不要插队,在后面排着。 这次哈瑞连个眼神都没有给他们,而是用东琉国语,低声骂了一句,“一群软蛋。” 大雍这样没用的国家,他们的商人让他们排队他们就老老实实排队,这么听大雍商人的话,不是没用的软蛋是什么? 哈瑞对其他外商的声音充耳不闻,大步向前,在看到曹徊熟悉的面容后冷笑一声。 而曹徊自然也注意到了哈瑞,他没有忘记哈瑞的模样,见到人后就知道,麻烦还是来了。 “你还记得我吗?大雍商人。”哈瑞用东琉国的语言对曹徊说道。 他脸上带着讥讽的笑,“如果你今天还说听不懂我们东琉国的语言,那就让你们的驻守官过来听他可是比你听得懂。你最好用东琉语来和我说话,你们大雍的语言,真是难听又难说。” 互市建立之初,就有一条明文规定,来此买卖的外商,都要会大雍语。 这毕竟是大雍的地盘,没道理让大雍人去专门学他国的语言。而且外商太多,他们也没办法学会那么多国的语言。 不过因为环境原因,总是听的话,常见的几个大国的外商,他们的语言大家都能听懂些,也能说一些。 有时候为了方便交流,彼此也是两种语言切换着来,还要加比划。 曹徊并不是不愿意说他国语言,而是不满哈瑞的逼迫,以及高高在上的态度。似乎在哈瑞看来,与他交流,说东琉国的语言,就像是大雍对东琉低头一样。 这种感觉让曹徊不舒服,很不舒服。 曹徊打量哈瑞趾高气扬的模样,以及言语中的对大雍的不屑。他有些难以想象之前万文图到底给了他怎样的错觉,让他真以为自己能够在大雍的土地上为所欲为。 哈瑞这麻烦与其说是曹徊招来的,不如说是万文图。是他一步一步将哈瑞,引导走向如今的局面。 曹徊出了铺子,他让手下人继续做其他外商的生意。 而他则是往铺子前的空地走了几步,吸引哈瑞带人跟过来。 稍微远离了铺子之后,曹徊双手环抱于胸前,微微仰着头,眼睛往下看比他矮的哈瑞。 他依旧用大雍的语言回道:“今天就是天王老子来了,我也不会用东琉语和你说话。” 哈瑞眯起眼睛,“你们大雍如今就像是病猫,我东琉如此强大厉害,你还敢与我作对?” 曹徊听了没忍住笑了一声,“你们东琉厉害?那怎么如今还在和西琉国僵持不下?你们真厉害,又怎么会来我们大雍的互市来购买东西,而不是我们去你们互市去购买东西?” “哦,忘了,你们根本没资格开互市啊,因为压根没人会去。难道你口中所谓的厉害也只是嘴皮子厉害罢了?” “你说这些话,不怕我告诉你们的驻守官让他罚你吗?”哈瑞气急败坏的指责曹徊怒道。 曹徊不在意道:“我今日若是怕,就不会和你说这些话。” 哈瑞眉头一皱,脸色很不好看。他没想到大雍的官员都对他低头,偏偏一个商贩还敢跟他叫板。 上一次就是在这商贩手里吃了亏,这次他怎么也不可能重蹈覆辙。 哈瑞对两边的手下示意,让他们将曹徊拿下。 对方动了手,曹徊可不会干站着让人动他。在侧身躲避后,立即出手回击。 哈瑞见曹徊动手了,脸上带着阴恻恻的笑。 互市一直都有巡逻的官兵,就是为了防止打架闹事。 这边的骚乱很快就引起了巡逻兵的注意,他们赶紧上前拉开了人。看到是哈瑞的人和曹徊之后,也不免觉得头大。 之前互市明明都好好的,这东琉国的外商一来,就开始变得乱糟糟。士兵们心里也有怨气,可他们也敢怒不敢言,只能将两边的人拉开后,小声的对曹徊说:“息事宁人。” 曹徊看了一眼巡逻兵,出声问他们,“你以为我息事宁人,他就不会得寸进尺吗?” 还不待巡逻兵回话,哈瑞便在那大声喊道:“大雍商人违反互市规定,故意攻击殴打他国商人,我要见你们的驻守官!要求你们的驻守官将这个商人赶出互市,永远不能再出现在互市!” 万文图来的也很快,他知道哈瑞这人气性小,睚眦必报。 上次在曹徊那没讨到好处,这次来肯定会冲着曹徊去。 所以他在听说哈瑞进了青玉县后,就派人盯着了。 知道哈瑞带着人朝着曹徊的铺子来时,万文图就觉得大事不妙,匆匆从府里出来。可到半路的时候,还是听说两方打了起来。 真是一刻也闲不得,他慢了这一步就给他生出了事端! “怎么了?怎么了?这又是怎么了?” 万文图匆匆赶来,气息都还带着喘。他第一眼看向曹徊,“又出什么事儿了,怎么和哈瑞打了起来?” 曹徊见万文图上来就质问他,心里很是不痛快。 第268章 “万大人,你在这问我?你是真不知道为何我们会打起来吗?不,应该是说万大人是真的不知道,这是东琉国的人过来挑衅先动手,而我只是防卫?” 万文图只觉得头痛欲裂,他辛辛苦苦建立起来的安详、和平全都被打破了!就不能容忍,不能退让吗?为何非要吵吵嚷嚷,闹个不停? 心里虽然老大不高兴,但看曹徊的货物确实是卖得十分好,而且如今曹徊的影响力不同以往,万文图只能深吸一口气,脸上扯出一张笑脸。 他对曹徊笑道:“哎呀曹首领,你们这些年轻人就是过于气盛了,有什么话不能坐下来好好说?非要动手才能解决吗?” 说完又笑着对哈瑞用东琉语说:“哈瑞首领,之前咱们不都是说好了吗?以后在互市大家都和和睦睦的好好相处,怎么才来一日就又闹起来了呢?” 哈瑞扫了万文图一眼,冷哼一声,“谁与你这狡猾的大雍人说好了,分明是你求着我,我可没答应。” 万文图嘴角的笑意僵硬了一下,在沉默片刻后,他依旧笑着说:“好好好,是我求着哈瑞首领行了吧?在这边哪个不是想要赚钱的?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事,闹得你死我活有何痛快?不如两厢坐下,好好聊聊。把这事儿说开了,拔了心中的刺,大家一起挣钱不好吗?如何要跟钱过不去呢?和气生财嘛,你说是吧?” 哈瑞眉头一挑,似乎是被万文图的话给说动了,他反手指着曹徊,“我今日就给你一个面子,只要让他跟我赔礼道歉,并且以后见到我必须得跟我说东琉话,喊我老大,我便大发慈悲的放过他。” 万文图笑着应两声,转头看向曹徊。 他刚要劝,还没有开口说,曹徊就字正腔圆的来了一句,“做梦去吧!” 万文图面色不虞,语气也变得生冷一些,“曹首领,何不退一步呢?这样闹下去有意思吗?明明前面都好好的,为何非要在这儿过不去?” “万大人说得对呀,为何明明前面都好好的,偏今天就出幺蛾子了?今日之事孰对孰错,万大人心中当真没有数吗?” 曹徊一双眼睛直直的看向万文图,让万文图有些愠怒。 “我这么做,都是为了互市,为了我们大雍好!逞一时口舌之快,争一时的意气,能给互市,给大雍带来什么?除了无尽的麻烦以外,还能有什么?曹首领,以大局为重这几个字不需要本官教你吧!” 曹徊不能否认万文图的话有一定的道理,可他也并非只是争一时之气。 “万大人,你觉得真的会按着你想的那样发展下去吗?你退让至今难道就没有发现不对吗?” 万文图闻言皱眉道:“曹首领,不要给本官添麻烦。” 对,添麻烦。 曹徊轻笑一声,万文图并不是所谓的以大局为重,而是不想要麻烦。 “我不可能道歉的,这生意宁可不做,也不要让一个小小外商踩在我的头上作威作福!”曹徊毫不犹豫道。 万文图的不悦已经达到了极点,他想要按着曹徊的头,让他对东琉国的外商道歉。 这样就能以最快的速度平息此事,可在他看到不远处聚集着的那些要买曹徊货物的外商后,终于又冷静了下来。 以前这些外商遇到今日这事,全都是明哲保身,能躲多远躲多远。 可今日这边闹成这般模样,他们都不愿意离开队伍,还要购买曹徊商队的货物,可见这些货在这些人心中有多重的分量。 如果曹徊真的不在互市继续做买卖,以前倒是没什么,可如今却不一样了。 万文图想到了前面一个多月互市的交易金额,曹徊真走了,互市怕是会损失很多。 他只能按压下心头的火气,算了,麻烦就麻烦点。 万文图忍着气,抬手示意巡逻兵将哈瑞给扣下。 哈瑞不可置信的看着万文图,“大雍官员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万文图不耐烦的回道:“东琉国外商在互市寻衅滋事,按照互市通商条例,需送往东琉国驻守处关押三日。” “你敢关我!” 哈瑞用东琉语破口大骂万文图,而万文图装作没听见。 他转头看向曹徊,瞬间收起了所有的不满,脸上带着无懈可击的笑,“曹首领,以后还是不要如此急躁的好,大家都和和气气的才能和气生财,你说是不是?” 曹徊知道万文图的一应变化,都是因为他比如今的东琉国外商更有价值。所以这次才会在他强硬拒绝后,向着他这边。 若是他没有这个价值,那今日怕是还不知会如何收场。 曹徊没有应万文图前面的话,“万大人,铺子忙离不开人,我得回去了。” 说完就直接回了铺子继续张罗着生意。 万文图看着曹徊铺子前排着的长长的队伍,脸上的笑意仍在。 算了,只要能给互市带来利益,不管是谁,我都能给脸。 上一次西琉国的商人因为来的慢,并未与曹徊起什么争执。 而这次知道东琉国的商人在曹徊这里又没讨到好处后,西琉商人倒是因此十分高兴。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不待见东琉国商人的铺子,那他们西琉国就得想办法和对方打好关系。 西琉国商队的领队名唤托木,他带着人来曹徊的商铺后,非常守规矩的在队伍末尾排队。 第269章 这一路过来,他们也打听了一些曹徊铺子货物的口碑。 无一例外,都是极好的。没有一个人说不好,可见曹徊铺子里的货有多好。 托木觉得他可不像东琉国那群是蠢货,非要争一时之快,到处想当老大立威,有什么用啊? 只有到手的钱和权,才是真正有用的东西。 等排到西琉国商队,已经是一个时辰之后。天色有些晚,互市燃起了灯。 长灯颇多,外面都用防风罩罩着,让肃穆萧条的互市街道多了几分暖意。 西琉国与东琉国的衣着装扮相差并不大,只是细微之处有所差别。 借着烛光曹徊看清了区别之处,知道眼前的人是来自于西琉国。 曹徊见西琉商人态度很好,便知道他们心里打的是什么主意,交好一切与东琉国对立面的人。 这样也好,能给他省去许多不必要的事端。 曹徊态度自然没有区别对待,开口向西琉国的商人介绍铺子里的货。 “我们铺子里的货有豆浆粉,草莓果酱,挂面,菜蔬干。这些都能够放很久不会坏的,口感味道也是一等一的好,可以先尝味道后买。” 曹徊顺手拿了试吃的过来,给托木递去。 托木点头用不太流利的大用语说道:“好,我尝尝。” 托木在品尝完之后,他非常庆幸自己做了这个决定。 也能够明白为什么有那么多的外商,要排着队购买这大雍商人铺子里的东西了。这样好的美味,若是运到他们西琉国,根本不愁卖呀! 尤其是这个草莓果酱和菜蔬干,他们国家土地面积小,没有足够的田地去种植。 大部分土地都要用来种能填饱肚子的粮食,水果与蔬菜是非常少的,糖对他们来说也是稀有物。 这草莓果酱不仅是水果也有糖,而菜蔬干能够保存的时间很久,味道很好吃,还有菜本身的味道。 真不知道大雍人是怎么做出来这么好吃的东西,托木没有任何的犹豫,直接将这次采买的大头全都定了曹徊铺子里的货。 草莓果酱还有菜蔬干定的量不是特别多,西琉国能够买得起这两样的贵族,本就不是很多。 因此他买的大部分是挂面,还有豆浆粉。这两种相比其余另外两种来说,也更便宜一些。 在签订了契约书和交了定金后,曹徊让托木按着契约书的交货时间,到时候去后面的仓库带人领货就好。 托木收好契书后,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其余的话托木没有多说,只要曹徊心平气和地与他把这个生意做成,他就已经达到了他想要的目的。 再多说其他反而是画蛇添足,没有那个必要。 周炎今日铺子里也很忙,根本走不开身。 加上曹徊的铺子每天都很多人,乌泱泱的一片。周炎也没有察觉到有什么不对劲,等稍微歇下来了,才听伙计与他说曹徊铺子今日出的状况。 大概听伙计描述了一番后,周炎揣着他的小酒壶去找曹徊去了。 见到周炎过来,曹徊知道他是为了哈瑞来铺子找茬一事来的。 曹徊没等周炎问,就说道:“大哥不必担心,没什么事。万大人如今看在我有些用处的份上,也会帮着我的。” 闻言,周炎也没法多说别的,只能拍拍曹徊的肩膀以示安慰。 能说什么呢?互市又不可能换驻守官。就算是换了,下一个也不一定会比万大人好。 要是换个差不多的,那还不如就万大人呢。至少他们摸清了万大人的脾性,有些事情心里能有个底。 同时也庆幸现在互市,哪怕是有人闹事,也只是口头上想要争个高低,而不是故意找茬。 若是那种成心想要搅的互市不得安宁,那姓万的要还是这般能躲则躲,也不知道互市还能不能撑住。 周炎想到这里,忍不住看了外面一眼。熟悉的街道,熟悉的烛火,还有熟悉的来来往往各个不同国度的人群。 以他们大雍现在的情况来看,其实是一直在走下坡路。 希望小皇帝能够稳住边关互市与海运商队,至少能撑久一点吧,真要是关了,为此受牵连的是诸多百姓的生计。 因为万文图在曹徊身上看到了更高的价值,尤其是在知道西琉国有意与曹徊交好的情况下。 他知道西琉国与曹徊交好,那东琉国有没有前面的事,都会针对曹徊。 既然如此,不如卖曹徊一个面子,因此这次万文图态度一直很强硬。东琉国驻守官要为哈瑞辩解,都没能让万文图松口。 没有办法,东琉国的驻守官只好让哈瑞在屋里待了三天,并且让他不要再去那个大雍人的铺子上找麻烦。这口气,他们只能忍下。 气得哈瑞打砸了屋中不少器具,用东琉语疯狂辱骂大雍人。 万文图怎么说也是互市一把手,他想要按住那些人也是能按住的。 在那一场小风波之后,互市又平静了下来,似乎与以往并没有多大的不同。 …… 到了要启程去雍京送贡酒的日子,云怀瑾去了一趟私塾给两个孩子请长假。 王夫子虽然有些可惜孩子要离开那么久,但是他也觉得孩子多出去看看,对读书与人生的感悟上是有裨益的。 闷头读书并不能让人成长,只有多走,多看,多听才能够让人成长起来。因此王夫子没有任何的犹豫,便同意了两个孩子请的长假。 第270章 私塾的其它学子,在知道云初和云风要离开私塾很长一段时间,大家都很不舍。 围着云初和云风道别,有的小朋友受不了离别,说话都带着哭腔,对他们两人说一定要回来。 云初也舍不得相处已久的同窗们,大家对他都很好,他很喜欢他们。现在要离开这么久,心里也有不舍。 在与同窗们一一告别后,两个孩子才跟着云怀瑾一起出了私塾。 给孩子请假后,云怀瑾也去了一趟庄子,给水塘换水,顺便叮嘱张木桥一些事宜。 庄子里的水塘随着庄子扩建,从原来的一个,变成了现在的五个。储水量挺多,不怕水不够用。 而且正好也过了浇地的时候,云怀瑾算了时间,他只要在秋收后赶回来就可以了。 给水塘换完水后,云怀瑾让张木桥有事一定要给他写信,他会在到了雍京后,告诉他收信的地址。 张木桥一一应下。 路上要用的东西都收拾好了,这次云怀瑾只带了方三爷,还有大山两个镖师,其他的人并没有跟着一起去。 宋玉春也只是带了夏嬷嬷,其他的小厮丫鬟也没有带。 崔慎之前派去江州府的暗卫,也都在暗处护着队伍一起进京。 雍京那边,崔慎在收到宋玉春的消息时,每天都在期盼着他们的到来。 早早的就让人将相府的院子收拾出来,里面的一应装饰摆件,都是由他精挑细选后放上去的。 云怀瑾一行人踏上了前往雍京的路,这个时间天气依旧很热。 太阳最大的时候,队伍会停下来歇歇。这时候也不适合赶路,中暑了反而难受,不如先歇着等日头过了再走。 若有茶棚便进茶棚歇歇,若没有茶棚便坐大树下。要是连树也没有,就会扎个小帐篷。 云怀瑾带了一些西瓜是准备在路上吃的。 用灵泉水浇灌出来的西瓜,味道清甜无比也十分的多汁。 中午最热的时候,会切一个西瓜给宋玉春和孩子们吃,还有领队的官员,能去去暑气,多的就分给了方三爷他们。 他带的瓜不多,倒是没办法给护送贡酒的小吏们,不过遇到了茶棚,云怀瑾会自掏腰包请他们喝一碗祛暑的冰镇酸梅汤。 小吏们对此很感谢,他们自己喝的话,只能喝白开水。 走了两日后,天色逐渐阴沉。队伍里有善辩天气的小吏道:“快要下雨了,得找个地方躲雨。” 这条路小吏们走过多次,知道不远处有一个小村子,便说道:“大家脚程稍微快些,再走一个时辰,便能到小雨村,有落脚地了。” 眼下天色也不早,加上下雨,并不适合赶夜路,去小雨村休息一晚也好。 队伍加快了速度,趁着没下雨赶紧走,不然下雨了地面泥泞,可就难走了。明日白天若还下,估计还得在小雨村多留些时间。 第81章 天公作美,这场雨在云怀瑾一行人抵达小雨村后才往下落。 一开始只是几滴雨滴,没一会就开始变大。雨幕之下,小吏敲了小雨村村长家的院门。 他们年年都要去雍京送贡品,每次也都会在小雨村修整,对村长家自然是熟悉。 很快院门被打开,来人是个高瘦的汉子,他头上戴着斗笠,身上披着蓑衣。脚上穿着一双破旧草鞋,裤脚溅着泥浆。在近距离瞧清了小吏的模样,认出来人,这才松一口气笑着将人请进去。 “各位官爷快快请进,我爹还念叨着这几日官爷们怕是要来,住处已经收拾好,就等着诸位前来。” 一行人被请进小院后,本就不算大的院子,更显逼仄。 夏嬷嬷撑着伞扶着宋玉春,叮嘱她小心脚下。云怀瑾也带着云初和云风从马车上下来,方三爷和大山各自给两个孩子撑伞。云怀瑾自己举着沉沉的油纸伞,跟着小吏们一起进了院子。 雨滴落在地面,溅起泥坑,泥浆四迸,几人干净的鞋面和衣袍下摆都染了脏污。 这次来的人有点多,还有孩子,有女子有哥儿的,并不能与汉子一起混住。 村长家里住不下,需要在村子里再找住的地方。 小吏们和领队的徐大人让云怀瑾几人住在村长家里,他们去村子里重新找住处。 云怀瑾考虑到孩子和宋玉春,点头接受了他们的好意。 开门的汉子是村长家的二儿子,他也知道这么多人肯定住不下,见徐大人和小吏们要去村子里重新找住的地方。他说道:“我带着诸位大人去找吧,有几家合适,就在不远处。” 徐大人没有推辞,让赵二郎带着确实能更快找到。 村长家一共准备了两间屋子,之前也一直是这样。因为带着贡品,队伍不敢分散,所以之前徐大人都是和小吏们在一起挤挤。 两间屋子加上打地铺,睡倒是够睡的,就是挤得慌,睡不太好。 这次是云怀瑾带着两个孩子睡一间,宋玉春和夏嬷嬷一间。 方三爷还有大山,跟着小吏们一起。他们也有点功夫在身上,还能一起护着贡品。 赵二郎很快就带着小吏找到了能住的地方,没有在一家,是三家。 谁家也没多余的空屋,哪怕是村长家,也是自家人好几口挤一间,才空出两个屋子来供他们住的。 不过三家连着,倒也还好。 因为没有马厩牛棚这些,装着贡品的马车需要露天停着。好在马车早做了防雨处理,有厚厚的干稻草盖着,还盖了几层的竹席,每层又有许多油纸隔着。 第271章 这马车就停在中间那一家,要是有什么,两边的人都能第一时间听到动静。 赵村长家,云怀瑾给云初和云风换了身干净的衣服和鞋子。免得穿着湿的久了,最后再感冒了。 两孩子正换着,外面传来了一声敲门声。 “谁啊?” 云怀瑾边问边开门,打开有些破旧的木门后,外面站着一名局促不安的瘦小妇人。 她头发有些乱,也很枯燥。脸上褶纹有些深,肤色偏黑,说话时不由自主的弓着腰背,声音也有着颤颤的。 “大人,需要用灶台生火做饭不?” 云怀瑾看出妇人有些害怕,他的目光在对方破旧不堪的衣服上掠过,点头道:“需要的。” 妇人听了云怀瑾的话后,又小声的说:“大人要是需要生火,我可以帮忙。” 云怀瑾对土灶的火势掌控确实不太行,因此他没有拒绝妇人的提议。 他在两个孩子换好衣服后,将他们送去隔壁宋玉春那,自己跟着妇人去了灶屋。 农家的灶屋很小,一个土灶,台面嵌着的也不是铁锅而是陶锅。灶台上很干净,有两个小小的陶罐。一个装着有些黑的盐巴,一个装着已经见底的油。还有豁口菜刀,一摞各有不同破损的碗碟。 灶台边上堆着满满的柴火,都是劈好的。 他让妇人帮忙生火,自己去马车里取了挂面,肉菜和调料来。 想到灶屋里的那把豁口的菜刀,破损的碗碟,云怀瑾又拿了他自己带的菜刀和碗碟。 把东西都拿去灶屋后,云怀瑾问正在烧火的妇人,“你家中可有鸡蛋?” 肉和菜蔬在这样的天气根本没办法往外带,都是在路上一路补给。今天早上的时候刚买了些新鲜的肉菜,还剩下一些,不多但正好够晚上做个肉丝面。 鸡蛋容易磕碰,都是吃多少买多少,因此没有多余的。 云怀瑾见村长家有鸡,想来是有鸡蛋的,便问了一句。 妇人连忙点头,“有的有的。” “我需要十个。”云怀瑾道。 妇人听说要十个,面露些犹豫,但很快又起了身说:“我这就去给大人拿。” 那鸡蛋就在灶屋唯一的柜子里,柜子的门把手被用布绳给扣住,妇人解了许久,才将这布绳解开。 她小心翼翼的从柜子里取出十个鸡蛋,用衣服兜住,随后关上柜门,给云怀瑾送过去。 云怀瑾用自己带的刀快速的切了肉丝,用水清洗一遍后,加了调料拌匀先放在一边。又开始清洗蔬菜。 妇人送了鸡蛋后,便继续给云怀瑾烧火。 锅里的水开了,云怀瑾下了挂面。半熟的时候倒入了肉丝,卧了十个鸡蛋,最后才放菜蔬进去。 妇人闻着面香裹着肉香,忍不住的吞咽口水,肚子也不争气的咕噜咕噜叫了起来。 好香啊,她都许久没有吃过白面面条了,上次吃肉也还是在过年的时候。 这味道闻着都这么香,吃起来该有多好吃啊! 云怀瑾挑了五碗面,每个碗里两个蛋,又加了肉丝和蔬菜。 夏嬷嬷知道今晚吃面条,估摸着时间快好了,也去了灶屋,准备端面。 孩子们都在宋玉春那,正好宋玉春住的那间屋子有一个大木箱子,可以充当桌子吃饭。便想着将面都端到宋玉春的屋子里吃。 妇人见二人没法端五碗面,便提议帮忙。 云怀瑾谢了对方,“有劳了。锅里还有一些面,这面放久了就坨了,不介意的话,可以与你家人分吃了。” 妇人显然没有想到云怀瑾会说这话,她听完后整个人都愣住了,“给,给我们吃啊?” 云怀瑾点点头,“还有鸡蛋的钱,等我们走的时候,记得算进住宿的账里。” 这下妇人更惊了,“还给我们钱?” 云怀瑾被妇人的态度弄的有些摸不着头脑,“是啊,当然要给钱的啊。” 不然白吃白住不成? 妇人也被云怀瑾的话说的懵了,这个大人竟然给他们钱! 小雨村在官道之上,来小雨村借宿的官府小吏其实并不少。但是这些人借宿,好一点的会在走的时候留点粮食,大部分情况下,都是住了什么也不留。 有些比较恶劣的,不仅不给东西,还会倒拿农户的东西。 江州府的官员是为数不多的会在走后留下粮食的,不过也就是这两年,以前也不给。 说给钱的,还是这么多年来头一次遇见。 妇人是又惊又喜,脸上的笑根本控制不住,“谢谢大人!谢谢大人!” 她激动的道谢后,麻溜的端起两碗面条,从屋檐下走,避开了雨水,没有让其落在碗中。 云怀瑾在观察妇人的反应后,大概能猜到或许之前没有人说过要给他们银钱的事。 不管是多小的官,只要有个官名,哪怕只是小吏,那都是能压的平民百姓无法喘息。 官与民之间,隔着的是一道无法跨越的鸿沟。 云怀瑾突然想起妇人拿鸡蛋时的那一抹瞬犹豫,他一开始还以为自己是看错了。 现在想想,那时候妇人应是以为他也是白吃白拿的。 等三人将面端去宋玉春的屋里后,妇人很快退了出去,她步伐很快,冒着大雨去了主屋。 她要将自己听到的好消息告诉家里人才行! 第272章 主屋是赵村长家里最大的一间屋子,住着赵村长夫妇。但现在屋子里不加妇人和赵二郎,一共挤了六人。三个大人,三个孩子。 赵村长家不过也只有三间能住人的屋子,他正好有两个儿子,一个儿子一间房。现在另外两间房给别人住了,他们一大家子自然是只能在这主屋里挤着睡。 “春花啊,你遇着啥喜事了?咋笑成这样?” 赵老太瞧着一脸苦相出去的大儿媳,回来的时候满脸笑意的,这前后差别太大,叫人一眼就能看出来。 许春花脸上的笑更深,对她婆婆道:“娘,咱们家这次来的大人,他说要给咱们钱哩!还做了白面面条,里面有肉有菜,剩了一些说吃不完,说要咱们去分了吃!” 躺在床上的赵村长这时也看了过来,“那大人真说要给钱?你没听错吧?” 小雨村这边官道刚修好的时候,还是有不少路过的商人,会过来借宿。 那时候商人会给留宿还有使用灶屋的钱,他们多多少少也能赚一些。如果商人想要吃鸡鸭,还会花钱买他们的鸡鸭杀了吃。 只是没几年后,这些商人就不来借宿了。 再往前走有各地的商会,在商会中住宿肯定比在他们这小村落里要好很多。 除此之外,也是因为其他路过借宿的各地官员。 商人们不缺钱,他们缺的是新鲜的吃食。因此在遇到能买新鲜吃食的地方,他们花钱并不心疼。 可官府的人花钱是有定数的,超过那个钱,花的就是自己的银子。 没超过的话,那剩下的,就能入自己的口袋。 正因如此,官府的人在村子里借宿,几乎是不会给银钱的,只会拿一些粮食出来。 除此之外,他们也一样想吃肉。可商人早早就拿钱买了,他们哪怕想买都买不到。 村户人家养一些家禽也是不易,不可能大规模的去养。而且商队的人,基本上都很多。 他们一进村子,几乎就是将村子能挪出来的空房都给包圆了。 这样一来,官府的人就没有地方住。 一来二去的,官府的人对商户越来越不满。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有官府的人会拔刀威胁住下的商户离开。 有一就有二,渐渐的,商户就不再来小雨村里住宿了。 后面能来的都是路过官道的,各地官府的人。 从那之后,赵村长就再也没有收到过住宿钱和买他们东西的钱。 许春花连连点头,“是哩!没听错!那大人本来问我要鸡蛋,一下要了十个。我那时还心疼,这是要攒着给爹看病买药的。” “结果那大人和我说,不要忘把鸡蛋钱算在住宿的钱里。我当时也不敢相信,还问了是要给我们钱不,大人就说是要给的。” “这可真是太好了!咱还是头一次遇见给钱的大人。”赵老太欣喜道。 赵村长也高兴,不管给的多还是少,至少给了不是。他想了一下后对大儿媳说:“那大人既然说了剩下的面条叫我们吃,你就和四叶带着孩子去装来。” “不然大人去灶台看着锅里东西没动,我怕大人以为咱们不听他话,会不高兴。正好晚上就喝了点稀粥,也不顶饱。吃了还能睡了好觉,不怕半夜饿醒了。” 许春花听到公公发话今晚就吃了那面条,高兴道:“那大人弄的面条闻着可香了,咱这就去装了端过来!” 赵二郎的媳妇四叶是个哑巴不会说话,但是她听力没有问题,能听懂人说什么。 在听说住在家里的大人会给他们银钱后,也是一脸的喜色。 这会公公说要去装面条,立即站了起来,带着三个孩子跟着她大嫂一起去了灶屋。 云怀瑾面条下的多,锅里还剩下一半。 许春花挑面之前以为没多少,等她装出五碗的时候,也是吃惊。 这五碗装出来,许春花又分了一次。 她男人出去干活了,家里现在有八口人,五碗肯定不够分。 分了八碗之后,面条看起来少了不少。许春花没有浪费面汤,用竹勺添加了面汤后,看起来就是满满的一大碗面。 锅里剩下的面汤许春花也没有浪费,找了个木盆舀了进去,一起端过去。吃完了面,还能再分两碗面汤喝喝。 三个孩子跟着两个大人后面,闻着面条香喷喷的味道馋的直咽口水,不过他们都没有吵着要吃,而是只安静等着两个大人装好面条后,帮着端了面条去主屋。 许春花将两碗肉丝多一些的面给了公婆,还有三碗有肉丝的给了三个孩子。另外的三碗只有面条,是她和四叶还有赵二郎的。 肉丝本来就不是很多,大家碗里都有的话,就会没几根。 婆婆身体不好,公公摔伤了腿,孩子们要长个子,他们都需要吃点肉补身子。 赵二郎还没有回来,他那碗就先盖了起来,等他回来的时候吃。 白面面条对比于粗粮来说,本来就好吃,瑾初农庄的挂面味道更是一绝。赵家人在吃到挂面的那一瞬间,都震惊了好一会,不敢相信怎么会有这样好吃的面条。 一时间屋子里只有吸面条还有喝汤的声音,一碗面条下肚,赵家人意犹未尽。好在许春花装了面汤来,一家子在吃了一碗面条后,又喝了些面汤,这才解了馋。 不过在闻着空气中没有散去的面条香气,还是会想再吃些面条就好了。 第273章 就在一家人吃完面条喝了面汤,准备收拾碗筷的时候,外面又传来了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开门!” 叫门的声音听着也不像是赵二郎,大雨落下的声音,夹杂着敲门声与人的叫门声,让赵家人忍不住的有些害怕。 第82章 赵老太身体不好,二儿媳四叶又是个哑巴,赵村长摔断了腿不能走。一屋子也只有许春花能去开门,总不能让三个孩子去。 即便是心中害怕,许春花也不得不硬着头皮去。 赵村长叮嘱着大儿媳小心,“春花啊,你小心一些。听着不对劲别开门,等二郎回来再说。他就在村子里,没一会也该回来了。” “我晓得的爹。” 许春花应了一声后,深吸一口气就将刚刚装面汤的木盆给带上了。 从主屋一直到宋玉春住的屋子,房顶的稻草都延伸出去一些,形成屋檐,足够一人避雨而行。 到了屋檐末端,她没有再继续往前走,而是提高音量问道:“谁在敲门啊?” 外头敲门的人听到有回应,停下了敲门的动作,紧着着许春花就听到一道男人不悦的声音,“泗安府官吏,赵家的快快开门来,外头下着大雨,你是要让官爷我淋雨不成!” 知道来人是谁后,许春花心下一沉,连忙将木盆顶在头上去开门。 “来了来了,官爷莫急。” 走过屋子到院门的那几步距离,没有屋檐避雨,家里只有一个斗笠和一件蓑衣,赵二郎穿走了,家里也没别的能遮雨的。木盆里的面汤全都喝完了,顶着能让头不淋雨,总比什么也没有好。 只这几步路,倾盆大雨已经淋湿了许春花的衣服。她单手举着厚重的木盆,另一只手去抬木栓。 她虽瘦小,但因为一直干农活,力气并不小。 开了门后,许春花脸上扯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官爷,今日家中已经住了人。是江州府的大人,怕是不能招待官爷了。我带官爷去村子里再寻……啊!” 那泗安的官吏因为开门慢了本就心存怨气,在听到有人住了屋子,赵家人竟然不是赶走他人而是让他们走,心里更气。 在听到是江州府的人后,官吏并无半分的顾忌,直接动了手。 许春花被一脚踹倒在地,痛呼出声,木盆滚了一圈后停下。 她在泥水中蜷缩,捂着腹部脸色惨白,想要张口说话,却因疼痛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那就让他们滚出去!这么大的雨,你这丑陋妇人竟然敢让我们重新去找住处?” 江州府不过是一个没什么用又穷酸的小州府,年年送去雍京的贡品都要从别处花大价钱去寻,自己州府里连一件拿得出手的东西都没有。 而他们泗安,背靠着南边最富庶的渝江府,与渝江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盛产美酒。他们泗安的美酒,不仅能作为贡品上呈,还能运往海外售卖。 海外皇室贵族,谁人不爱他们泗安美酒? 不管是先皇还是当今陛下,对他们泗安都是极其看重。毕竟国库有不少的钱,可都是他们泗安的酒税。 他们泗安的官吏,在哪里不是被敬着的?现在区区贱民竟然敢让他们离开,给江州府的那群没用的酒囊饭袋让路? 开什么玩笑! 敲门的汉子在动手之后,又看一眼身后的轿子,收敛了方才嚣张模样,语气中不难察觉有恭敬之意,“何四公子劳累再等等,我教训了这无知小民后,再请四公子出来。” 软轿里传来男子的不耐烦的声音,“动作快点。” “哎!” 说完后,那汉子回头,刚要再有动作,却被阻止了。 云怀瑾他们一开始听到敲门声,便觉得来者不善。他想出去看看,被宋玉春拦下,让他再等等,至少清楚是什么人,后面也好应对。 随后就听到许春花问询的声音,在对方说了身份后,宋玉春也是脸色一变。 云怀瑾不太清楚泗安这个地方,见宋玉春眉心微皱,出声问了缘由。 从门开后到许春花被踹的过程十分短暂,宋玉春话刚出口,就听到了许春花的痛呼声。云怀瑾心知不妙,让云初和云风在屋里千万不要出去,自己则撑着油纸伞往外走。 好在是赶在对方要再次对许春花动手的时候阻止了下来,云怀瑾大步走向在大雨中的许春花。 她本就破旧的衣服,现在满是泥泞。因疼痛而一直捂着腹部,站不起身来,只能蜷缩在泥地里。云怀瑾上前给她撑伞,阻挡了壮汉的再次出手。 这时赵家人也全都出来了,他们老的老,残的残,小的小。在屋里隐约听见了许春花的惨叫声后,全都坐不住了,几人抱在一起壮着胆子过来想要看看许春花的情况。 许春花蜷缩在地,云怀瑾撑着伞替许春花挡雨,同时一只手也掐住了泗安官吏的手腕。 云怀瑾听到后面的动静,微微侧头对赵家人说:“将人带走。” 赵老太和二儿媳四叶闻言,连忙上前。她们脑袋一片空白,什么也不敢想,什么也不敢看。只听着云怀瑾的话,不顾雨淋,进了雨幕之中要带走许春花。 看着许春花被扶起来,泗安官吏斗笠下的神情变得可怕。 “我看你们谁敢动?”说完他看向云怀瑾,在注意到云怀瑾眼下的哥儿痣时,原本要说的话,变得更加的污秽不堪。 第274章 “哟,我以为是个男子没想到是个哥儿啊?你这样抓着我,是因为想男人了?官爷我可不好你这口,劝你还是……” 此人话音未落,就被云怀瑾使按住了手腕穴位,疼的惨叫出声,“啊!” 随后他痛骂道:“你他娘的疯了!知道官爷我是谁吗就敢动手!” 说完也不管云怀瑾是何表情,直接单手拔出腰间配刀,云怀瑾眉心微皱,撑着伞快速后退。他知道这人拔刀,只是为了吓唬。但毕竟刀剑无眼,能避则避。 赵家人看到拔刀后,吓的腿都软了。 赵老太和四叶两人是连滚带爬的将许春花往后拖,赵村长在主屋的屋檐下护着三个孩子,看到那边的官大爷动了刀剑也是心头一颤。 这两边的人,谁伤了,都是他们赵家的罪过啊! 泗安的官吏拔刀后顺手往下劈砍,赵村长也被这局面吓的有些六神无主,张着嘴却没有办法发出声音。就在刀落一半的时候,雨幕被利箭破开一道口,箭头的强大冲击力,震的泗安官吏虎口发麻,无意识的丢下了配刀。 突如其来的利箭让后面看戏的泗安官吏也跟着紧张起来,他们纷纷靠在一起,手按配刀,观察着雨幕四周。 云怀瑾也被那突然飞出的箭给惊住,随即想到之前崔慎和他说过在他身边派了暗卫保护。 这次出行,队伍里还有崔慎的母亲,想来之前在江州府的那些暗卫,也一起跟了过来。 云怀瑾下意识的看向四周,除了一些树木以外,并没有看到有人的影子。这一路走来,他也没有察觉到有人跟在身后,江州府的官吏们与方三爷和大山亦是如此。 也不知道他们平时是怎么躲的,不愧是专业的暗卫,寻常人是真的难以察觉他们的存在。 现在天色已晚,又下着大雨阻挡了视线。天气,光线,风向,雨水都是能够影响射箭的因素。即便是这样,那些暗卫都能射中,实在是厉害。 似乎是怕泗安官吏继续找云怀瑾的麻烦,就在不明真相的泗安官吏对周围戒备的时候,不远处走来一群身穿蓑衣,头戴斗笠的人。 他们行走在雨幕之中,犹如鬼魅,不知从哪来,速度又是极快。 泗安官吏看到人后,蜂拥上前,却被他们轻易的躲开。 其中一人直逼软轿,一个跃身就上了马车。他抬手推开轿门,雨水顺着斗笠的边缘如同断珠落下。男人面容削瘦,眼神如鹰冷冷的看向马车里的人,声线偏冷语气无起伏波动,“何正淮,管好你的人,否则何家缺漏酒税之事,便会呈向御前。” 何正淮本因官吏没有拦住人,还让人靠近了他,心中又惊恐又气愤。 这时听清楚来人说的话后,脸上的神情都扭曲了,“你是谁?” 暗卫盯着何正淮,并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强调道:“带着人离开。” 何正淮心知根本不可能问出什么,咬了咬牙,眼睛微微眯起,“你最好说话算话。” 缺漏酒税之事,对于何家来说,并不算什么大事。即便是告到了御前,如今的小皇帝也拿他们没有办法,只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全当不知道。 可终归是麻烦,还需要从中斡旋。且若是因为他而让小皇帝明确的知道这事,家族以后不会再重用他。 这才是何正淮真正担心害怕的地方。 暗卫回道:“自然算话。还有,如果后面小雨村出什么事,我会将这些事都算在你何正淮的头上。” 何正淮怒道:“你别得寸进尺,这些贱民得罪了其他的人遭殃,凭什么也赖我?” “何公子,你以为我为什么会说这句话?那群官吏,为了巴结讨好你,什么都能做的出来。这条官道上走的,也只有他们会做出事后报复这种事情。” 暗卫轻飘飘的一句话,让何正淮后背有些凉。 虽然没有说多少,可对方话里的意思,分明是已经将他们,不,是将这条官道上来往的人底细脾性都摸得一清二楚。 这是多大情报网?背后的势力又该有多大? 江州府什么时候出了这样棘手的人物了? 何正淮深吸一口气,不想再在这里浪费时间,与人辩驳些什么。他只想赶快离开,总觉得在这人的眼里,他是没有秘密的。 “别围着了,赶紧走!去前面的商会地盘落脚。” 若不是今日突然下大雨,他也不可能来这破地方! 何正淮对着外面的官吏喊了一声,泗安的官吏们闻言面面相觑,因不敢违背他的话,一行人只能又冒着雨离开了村子。 人走之后,其他的暗卫也即刻散去,再次消失在雨幕之中。 金一留了下来,他走到云怀瑾面前,抱拳行礼,“金一见过云庄主。” 云怀瑾撑着伞看向金一,他的个头不算矮,身量偏瘦些。面容普通的很,属于那种看一眼就会忘记的人。若不是他并没有敛起他眼神中的冷硬狠厉,根本就看不出来金一与普通的过路人有什么不同。 “泗安府的这些官吏,后面会来小雨村报复吗?” 云怀瑾没有过问其他,他知道这些人对他没有威胁,是崔慎派来护着他们安全抵达雍京就够了。 他眼下最关心的就是那些官吏会欺软怕硬,等他们走后,将一切的怒火都发泄在小雨村人身上。 而听到云怀瑾话的金一心中也闪过一丝诧异,只是他遮掩的极好,并没有半分的表露。他以为云怀瑾会问许多东西,也准备将能说的说与他听。 第275章 没想到只是问了小雨村人会不会被报复。 “不会。” 金一将他后面和何正淮说的话给云怀瑾重复了一遍,云怀瑾虽然不知道金一是怎么拿捏住对方的,但清楚他们不会后面再来报复小雨村也松一口气。 他看向雨幕中的金一,“今日大雨,任务期间,你们能喝姜汤驱寒吗?” 金一更没想到云怀瑾会问他这个,他微微停顿后,觉得自己实在是猜不明白对方的想法,于是放弃猜测只恭敬回道:“多谢云庄主关心,暗部任务期间不允许吃任何他人送来的食物,姜汤我们不能喝,云庄主见谅。” 云怀瑾表示理解,他对金一颔首道:“辛苦了。” 金一转身离开,很快消失在雨幕之中。云怀瑾再次看向周围的树,心想那些暗卫应该都藏在树里。 赵村长见泗安府的人都走了,一颗心还是七上八下的。现在人是走了,可他怕下一次他们再来,会故意报复他们。 只是这件事,他们作为普通老百姓,从头到尾都没有办法自己做决定。 两边人,哪一边他们都得罪不起。 云怀瑾看出赵村长的担忧,他告诉赵村长,“村长不必担心,他们不会再回来。你快带着人进去看看,她似乎伤的有些重。” 许春花现在还闭着眼睛,脸色苍白着。 赵村长听到云怀瑾说的话后,心放回去了大半。他们家今日也是走了好运道,遇到了心善的大人。 若是换一个人来,还不知道会是怎样的一个局面。 “小人谢大人庇护。”赵村长给云怀瑾施了个不伦不类的礼后,就示意被吓得还没怎么回过神来的老伴还有二儿媳,将许春花扶回屋里去。 三个孩子也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跟着进屋,他们早就被吓哭了,只是不敢哭出声音引起注意,一直在小声的抽泣。 哪怕是泗安的人走了,他们也不敢哭出声。 对于他们来说,云怀瑾也是他们不敢招惹,不敢靠近的存在。他们也依旧在怕,哭声会引起云怀瑾的厌烦,从而让家里遭殃。 云怀瑾并不知道已经进屋的赵家孩子的想法,赵村长撑着木拐在对着云怀瑾点头示意后,也进了屋里。 云怀瑾撑着伞去了宋玉春那,他刚将伞放下,云初就扑了过来,抱着云怀瑾的腰。 “阿父,你有没有受伤?” 云怀瑾低头看去,见云初的眼眶红了一圈,声音也有哭腔,伸手摸他的头,“怎么哭了?” 宋玉春在边上解释道:“初初他担心你,你刚出去,他就趴在窗户那看。结果看到了那人拔刀,这孩子差点直接爬出窗户,还好发现的早把他给抱住了。也亏慎儿派来的暗卫出手也快,不然都按不住这孩子,肯定就跑出去找你了。” 云初怕云怀瑾怪他不听话,也想到那刀往下劈砍的画面,他心里不受控制的又害怕起来。 云怀瑾能够感受到孩子抱他的力道更紧一些,透露出崽崽此时心中的不安与紧张。 听完宋玉春的阐述,云怀瑾能想象到云初看到那一幕,该有多担心。他蹲下身,轻轻的捏捏云初的脸,“让我们乖宝担心了,阿父下次一定更小心一些。不怕了啊,乖宝。” 云怀瑾的话,第一时间给了他安抚,小小的人皱着眉头满是担忧,语气很认真,“阿父要说到做到哦。” “阿父说到做到,别怕。” 肯定的话语让云初放松不少,云怀瑾也注意到一边的云风。 云风也看见了泗安官吏拔刀劈砍的画面,他那时不仅担心害怕云怀瑾,还要怕云初出去遇到危险。 因为之前的经历,云风心里越担心,面上就越是冷静。 与云风相处这么久,他细微的表情还有藏起来不住颤抖的手,都没能逃过云怀瑾的眼睛。 他招招手让云风过去,也摸摸云风的头,“刚刚你也吓坏了吧?没事的。” 云风感受着云怀瑾对他情绪上的安慰,在心情稍微平复一些后认真道:“东家,我以后会变得很厉害,保护东家和小东家。” 云初闻言也点点头,“我也变厉害,保护阿父保护哥哥。” 宋玉春和站在边上,看着云怀瑾三人。心里也庆幸暗卫出来及时,没有让那些官吏真的伤到了云怀瑾。 安抚好两个孩子后,云怀瑾问了宋玉春泗安府的事情。 刚刚听到泗安府的时候,宋玉春的表情就不太对劲。本来是想和他说什么,最后被许春花的惨叫声打断了。 宋玉春见云怀瑾没忘,她在床边坐下,又让夏嬷嬷端了个瘸腿的凳子给云怀瑾,给他也坐。 倒不是宋玉春故意让云怀瑾坐三条腿的坏凳子,而是这屋里只有这么个凳子。 三条腿的凳子也能坐,只要不是故意往缺腿的那个方向倾,不担心会被摔。 云怀瑾坐下后,宋玉春便将她知道的信息说给了他。 “泗安府在南边一众州府里,也算是出挑,主要原因靠的是何家。这何家以一家之力,不仅扛起了一整个州府的经济命脉,甚至国库税收没了他们家也要伤了元气。” “何家人世代酿酒,族中也有为官者。世代积累,官运不怎样,可财运却非常好。他们家成为真正的大世家契机,是因为海运。何家人官运不行,但运道很好。海运刚开的时候,没什么人想去市舶司,何家人去了。” 第276章 云怀瑾听到这里,想到泗安府的官吏如此嚣张,不将人放在眼里。猜到何家人后面定是成功了,海外的市场可是不小,更别提还是第一个吃螃蟹的人。 何家人只要能成,后面地位与荣华都不会少。 而宋玉春接下来说的,也证实了云怀瑾的想法。 “那时候市舶司比起现在,实在是累。而且第一次出海开辟商路,危险重重。第一队商船出去,整整六年未回,所有人都以为他们葬身茫茫大海了。” “但是在第七年的时候,他们回来了。还带回了海外各国的奇珍异宝,打通了一条商路。当时先皇为了拉拢奖赏,将五公主嫁入了何家。其实以何家的身价地位,根本不可能尚公主。可就是因为这样,先皇让五公主嫁入何家,也成功的让何家人死心塌地的效忠。何家人也因尚公主,身份地位得到了提升。” “第二次出海的时候,商船带了许多何家的酒,自此也开启了何家更辉煌的商业版图。海外各国十分喜爱何家酒,何家的酒坊,每年的酒税,养活了不知多少人。” 说到这里,宋玉春也有些无奈道:“年年送贡酒,何家都会派族中子孙跟随队伍去皇宫见驾。这也是为什么泗安官吏出门在外,还如此的横行霸道。因为队伍里有何家人,而何家人现在就是谁也不能惹的存在。” 云怀瑾听出了宋玉春的无奈,他想一开始的时候,宋玉春应该是想拉住他,不让他蹚这浑水的。 虽说权力至上,可这仅仅对于强盛的王朝来说。 眼下的大雍,帝王年幼,国库空虚。何家富可敌国的钱财,在某种程度上,可以凌驾于权之上。 更别说,他们还掌握着海运权。 海上通商与边关互市又不一样,海外更难,也更容易掌权。因为出海需要足够的经验,熟悉路线。 何家人把着商船船队,就像是将军手下有千军万马,且有绝对的兵权。 云怀瑾听完宋玉春说的话后,陷入了短暂的沉思。 宋玉春瞧云怀瑾在想着什么,又状似不经意的说道:“还好慎儿派来的人出现及时,没有让你受伤。慎儿护短的很,何家再如何势大,也不会让他们欺负了你去。” 此时云怀瑾也想到了暗卫出来阻拦,代表着的意思是什么。 暗卫的行动,就是代表着崔慎的意思。崔慎身为丞相,顾全大局的情况下,是不应该在这个时候,与何家人起任何冲突,闹任何不愉快的,但是他还是这么做了。 见云怀瑾明白了崔慎的心思,宋玉春轻舒一口气。她一直觉得,对一个人好,默默的去做是没用的。 谁也不会读谁的心,哪里知道对方想的到底是什么呢?对他好,那就要用言语说出来,让对方知道,你在对他好。 但同时,我让你知道,却并不要求有回应或是其他。仅仅是让你知道,我在意你,对你好。 宋玉春替儿子在云怀瑾跟前提升了一大截的好感,即便这与情爱无关,却也比古井无波要好太多。 赵二郎安顿好江州府的官吏后,终于赶回了家。 敲门后,四叶出来开门,看到自己的丈夫回来,眼泪刷的一下就落了下来。她急切的比划着,又要拉着赵二郎往屋里去。 听动静知道是赵二郎回来了,云怀瑾没有出去。 许春花被踹的那一脚挺狠,在晚些的时候,宋玉春让夏嬷嬷给赵家人送了些跌打损伤的药膏。 赵家家里是什么也没有,许春花疼的满头冷汗,他们也不敢动她。现在有人送药来,他们没有推辞,感激的收下了。 翌日一早,雨停了下来,太阳缓缓升起。赵二郎第一时间过来感谢云怀瑾昨夜出手相救,还有宋玉春送去的药。 那药膏抹上后,他大嫂没多久就不太疼了,后面也能入睡。 早上的时候他娘检查一番,又问他大嫂感觉如何。大嫂说是看着吓人但没有伤到里面,养几日便好。 若是真的伤及肺腑,此时大嫂也怕是起不来了。 他听了家人说了详细的经过,如果后面泗安官吏没有被拦住,后果如何,赵二郎不敢去深想。 对于云怀瑾还有宋玉春的感谢,赵二郎是发自肺腑。赵村长也让赵二郎将家里拿得出手的东西,都装起来给他们送去。 赵家人凑出来的两根银簪子,一对银镯子还有一些鸡蛋,以及家里养的几只鸡。 这些对于云怀瑾和宋玉春来说轻易就可以拿出的东西,但对赵家人来说,是掏空了家底。 云怀瑾和宋玉春没有要他们给的东西,云怀瑾对赵二郎道:“你家中父亲,母亲还有你大嫂如今都需要银子去看大夫,心意心领了,东西就不要了。” 赵二郎抱着被推回来的布包,他眼眶红了一圈,把布包放地上,给云怀瑾和宋玉春砰砰砰的磕了三个头。 宋玉春悄悄的拉住了想躲开的云怀瑾,小声道:“别避开,这是他唯一能感谢的方式。只有这样才能安心的用那些东西,带着家人去看大夫。” 云怀瑾明白宋玉春的意思,他只是不太适应,下意识的想避开。 江州府的官吏见今日是个大晴天,地面虽然还有积水不好走,但只要过了这一段就可以。时间上耽误不得,只要今日无雨,就需要启程。 他们收拾好到了赵村长家后,才得知昨天晚上的事情,一时间也是惊诧不已。 第277章 在确认云怀瑾和宋玉春没事后,这才松一口气。 泗安府运送贡品的官吏,在外面是趾高气昂惯了的。他们之前也碰到过,每次都是避着走。 江州府官吏们的惊诧,是在听说这次是泗安官吏队伍竟然避让了云怀瑾他们。 云怀瑾没有说暗卫的事,关于泗安府官吏为什么走了,具体原因也没有要说的意思。 江州府官吏心里再怎么惊讶,也不好多问。只说没事就好,随后收拾东西,准备出发赶路。 在小雨村短暂的待了一夜后,一行人与赵家人道别。 临走的时候,云怀瑾让赵家人算住宿,鸡蛋还有柴火的费用。赵家人说什么也不要,最后云怀瑾自己按着小雨村所在的县里物价和客栈住宿的钱留了五十文。 他没有再另外给银子,这也是宋玉春的意思。赵家人即便过的艰难,但也有一些家底,有能力养活自己。 家里大郎出去做工,二郎若不是因为赵村长摔伤了腿,近些日子会有送贡品的官吏走官道路过小雨村,也出去做工了。 而且赵家人本就因无法回报恩情,而心有歉疚。再给银子,以他们一家人的心性,怕是也不会用。能一直留着,等再遇到江州府官吏,叫他们给带回给云怀瑾。 给他们应得的那部分,对赵家人来说,才是能够心安理得收下的。 队伍连走了五日,才到下一座城池。 好在是官道,每隔一日的路程,就会有一处驿站。 这驿站按理说是只提供官吏住宿,不过为了能赚钱,实际是不管是谁给钱就能住,这钱自然是进了驻守驿站的小吏手中。 云怀瑾他们跟着江州府的官吏们,每天都住驿站。他们是官府的人,也需要给钱。但这钱是规定死的,一人十文钱,不能多收。 驿站提供住宿,也提供灶台让他们用。不过砍柴挑水什么的,都是他们自己来。要让驿站的人帮忙,那需要另外给钱。 好不容易看到了城池,云怀瑾一行人很高兴。驿站的环境实在是差,晚上睡觉那是鼠虫共睡一室。 不想被老鼠爬过身体,被虫子,老鼠咬。那每天晚上睡觉就不能睡的太死,否则一定会被咬。 江州府官吏里,就有两个之前被老鼠咬了。他们睡觉睡的好好的,感觉到脚趾头一痛,起来后发现逃窜的老鼠,还有鲜血淋漓的脚趾。 进了城后,他们第一时间去了客栈。 云怀瑾定了两间上房,让人备了热水洗澡。 因为要赶路,他们也只在城里住了一晚,好好的洗个澡睡个好觉,养精蓄锐。 从这里开始,就又可以坐船了。 水路要是顺风的话,速度比陆路要快。就是在船上晃晃荡荡的,脚踩不到实地会让人有些难受。 江州府官吏去码头定了船后,就回客栈通知云怀瑾几人出发。 船是商船,房间也分三六九等。 云怀瑾宋玉春五人依旧两间上房,徐大人一人住一间中等房。其他的官吏和方三爷,大山两个镖师,三人一间中等房。 官吏们将货小心的搬进徐大人的房里,用东西在四周阻隔,确保不会滚,不会倒。 这些是江州府选的贡酒,徐大人可不敢和其他人的货全都放进底下船舱去。 坏了,丢了,都是罪。还不放心,不如自己放屋里看着。 云怀瑾和宋玉春带着孩子们上船的时候,江州府官吏们已经放好贡酒了。 “让让,让让。” 身后传来大汉粗旷的声音,云怀瑾闻声拉着云初和云风往边上退去。 随后转头向后看,便看见了两个大汉,手里拿着鞭子,吆喝着一群衣不蔽体,骨瘦如柴脏污不堪的人。 “快点走,去那角落蹲着。” 等这一群有老有少,有男有女的人都被大汉赶去不远处甲板角落蹲着后,有一个衣着讲究,面留长须的中年男子走了过来。 他对其中一个大汉问道:“卢六你这货准备一直放在上面?这太影响其他船客了。” 卢六把鞭子叠了一下握在手里,“上次放船舱里闷死了两个,亏了我不少钱,这次我可不能再亏。” 说完他又保证道:“放心吧,我会把他们看好,不让他们乱走乱动的。绝对影响不了旁人,谁要是敢乱动,我直接鞭子抽死他成不?” 卢六这话是说给船老板听,同时也是说给角落里的那些人听的。 他们听到后,无一不瑟缩一下,面露惊恐。 宋玉春与云怀瑾相处的时间久了,对云怀瑾的性子也有些了解。 他的庄子里有奴籍的奴隶,却都是以前就在庄子的,还有从雍京去的时候买的,他自己没有买过。 而且,他对庄子里那些奴隶的态度,也很不一样。就像是对正常人一样,从来不会动辄斥责打骂。 宋玉春知道,云怀瑾一直在以自己的方式,去平等的待人。只是他不将奴隶看作奴隶,不代表奴隶就不存在。 此时就是正好遇见了未出售的奴隶,真正的奴隶会有的样子。 云怀瑾没有动,云初和云风也是一样。 他们三人都看向甲板的角落,看着那群被当成货物对待的,活生生的人。 宋玉春微微上前,挡在了云怀瑾的前面。 她开口道:“这些都是人牙子的货,是要被贩去各个地方,找寻合适的买主。瑾哥儿若是有这个需要,挑选合适的买倒是可行。若是不需要,便带着孩子们,随我一起去船舱吧。” 第278章 说罢宋玉春想了一下,还是对云怀瑾说了一句,“瑾哥儿,他们在你眼前所以你心生怜悯,可你也没办法买尽天下所有的奴隶。” 这句话让云怀瑾回了神,他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云初看着卢六手里的鞭子,还有甲板角落那些骨瘦嶙峋的人。 他也听见了宋玉春的话,牵着云怀瑾的手,微微用力,仰头道:“阿父,我们进船舱吧。” 云怀瑾看向云初,他知道孩子也听懂了宋玉春的话。 做不到的事情,就不要在此刻为难自己。 船上航行需要三天多的时间,云初每天都会和云风去甲板,一待就会待很久。 他们什么也不做,只是看着甲板角落的那些奴隶。 云初的小脸上,没有了笑容,他小声的对云风说:“哥哥,他们这几天,都没有吃东西,只喝了一次的水。既然要卖他们赚钱,这样做不怕他们死掉吗?” 云风嗯了一声,“人牙子怕他们要出恭,所以饿着他们,只给他们一点水,不让他们渴死就行。” 他以前也经历过这样一段时间,倒是能回答上云初的话。 云初眉头紧皱,过了一会后,他又道:“哥哥,如果我想让人都不做奴隶,需要怎么做呢?” 这个问题,云风没办法回答,他摇摇头,“我不知道,或许东家知道。” “那我们去问阿父吧。” 云初拉起云风,跑去船舱找云怀瑾。 “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早?” 云怀瑾看到两个孩子回来,还有些不解。之前两天都要待到日落之后,才会回来。 今天就在外面坐了一会,就进来了。 云初跑到小榻上坐着,手肘撑在小桌上,捧着脸有些好奇的问了云怀瑾,他刚刚在外面问云风的问题。 云怀瑾听到云初的问题后,突然一下明白了之前王夫子在他给两个孩子请假时说的话。 多看看外面,才能真正的学到东西。 “阿父,除了不让人做奴隶外,我还想让赵村长他们接待任何人,都可以得到他们应该得到的钱。想让那些不好的官吏,能够得到惩罚,我该怎么做呢?” “祖母说何家特别有钱,他们有钱的连陛下都会怕他们。那如果我比何家还有钱,可以做到吗?” 宋玉春那天说何家事情的时候,并没有避开两个孩子。 可以说她也是说给两个孩子听的,在她看来,云初和云风的年纪够了,也应该接触一些事,明白一些东西。 而不是依旧被云怀瑾好好的保护起来。 云怀瑾对于云初在甲板上坐了两天,想出了的这几个问题,不由得无奈一笑。 这每一个问题,想解决都很难。 云怀瑾摸着云初的头,温和笑道:“阿父也没有答案,但是阿父能告诉你的是,如果你想要做,那便是一生都要为之付出。你会失去很多,也会得到很多。但不管怎样,阿父都会在。” 八岁的云初仰头对着云怀瑾甜甜的笑,“阿父在,我什么都不怕的!” 云风也在一旁出声道:“不管怎样,我也都会保护小东家。” 云怀瑾看着两个孩子,他想,他是没有办法让大雍没有奴隶,也没办法让所有人都过的很好。 毕竟他仅仅是个普通人而已,但是他可以尽自己所能,成为孩子可以依靠的阿父。 云怀瑾对两个孩子笑道:“想做什么就去做,阿父会努力,也成为你们的依靠。” 云怀瑾没有因为孩子年纪还小,就说一些让他们长大再说的话。 至少他能确定,云初和云风今日的话并不是一时兴起。 船靠岸后,云怀瑾一行人下了船。 又走了两日的陆路,队伍终于抵达了雍京城。 木青已经连着在城门口等了几日,终于等到了人。 第83章 方三爷和大山驾着马车,木青认出他们,带着人快步走了过去。 看到木青后,方三爷停了马车,对车内的云怀瑾道:“东家,木青小兄弟来了。” 来雍京之前,崔慎给云怀瑾写了信,让他和孩子们随着宋玉春一起都住在相府。 云怀瑾想到他需要在雍京停留一个多月,如果是他自己一人来,可以找个好点的客栈住着。 不过现在他带着云初和云风,客栈人多,他有些不放心。于是同意了崔慎的提议。 掀开车帘后,云怀瑾手臂搭在车窗边缘,“等多久了?” 木青抬手抱拳行礼道:“没有多久,主上说他晚上会回来的晚一些,让云庄主早些休息不必等他回来相见。” 云怀瑾闻言颔首,“好,知道了。” 江州府的官吏一开始就知道云怀瑾到雍京后,并不与他们在一处。 领队的徐大人也清楚和云怀瑾一起的宋玉春身份不简单,不过却并不知她具体的身份。 见到雍京城有人在等云怀瑾几人,徐大人下了马车上前与云怀瑾道别,二人约了去宫宴的前一天再相见。 云怀瑾和宋玉春的马车跟着木青来到相府,管家崔庆已经在外面等候多时。 对于云怀瑾和云初的身份,崔慎已经告知了相府一众人等。 渝州老家那边,除了旁支还不懂外,族老们也都清楚。 不过由于崔慎与云怀瑾没有要成婚的迹象,孩子也没有接回雍京。崔家人一开始都以为崔慎是不喜这对父子俩。 第279章 一些族老们心里想着哪怕不喜欢那哥儿,可孩子得带回崔家啊。让孩子一直在外面待着算怎么回事? 不过他们也就心里想想,不敢真的和崔慎说这些。 直到宋玉春千里迢迢跑过去,还待了好久没说要回来。崔家人才意识到,可能不是崔慎不喜那哥儿,而是人家不喜崔慎。 这不当娘的都亲自出马,要替忙的脱不开身的儿子去讨夫郎去了。 世家大族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崔慎位高权重,为家族带来诸多利益权利的同时,也带去了很多隐藏的危险。 他们在调查了云怀瑾的身世后,也清楚的知道在崔慎没有与其成婚之前,暴露了他和孩子存在的话,也会给云怀瑾带去很多不必要的麻烦还有危险。 因此知晓内情的崔家人对此事都守口如瓶,一点风声都没有对外透露。 相府的小厮和丫鬟们,都是死契,还有许多是暗卫出身,受了伤后不能再执行任务,便在相府里做活谋生。 他们知道云怀瑾和云初的存在也不怕有什么事,没有人敢在外说相府任何事情。 崔庆在看到马车后,连忙上前去。方三爷搬下脚踏,云怀瑾先推开车门下马车。 一开始崔庆并没有以为下来的人就是云怀瑾,只当是个模样俊逸的公子。 直到云怀瑾下马车抬头的时候,崔庆看到他眼下的红色孕痣才惊觉这就是他要等的人。 而紧随其后出来的云初,更是让崔庆看呆了。 这和丞相大人太像了吧! 头先抱错的那位是一点也不像,现在这个简直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出去说不是丞相的孩子,那都没人信啊。 云风也跟在云初后面下马车,崔庆赶紧上前,对云怀瑾和云初道:“见过云庄主,小公子,相府内院子已经收拾好了,还请云庄主随我来。” 云怀瑾点点头,崔庆在前面走着,看见刚刚下马车的宋玉春,又对宋玉春行礼,“小人见过老夫人。” 宋玉春见到崔庆就摆摆手,让他赶紧走,“你快带瑾哥儿和孩子去院子里休息,别在我这耽误时间。” 崔庆也不再耽误,领着云怀瑾进了相府。 方三爷和大山都跟在后面,他们的一应行李物件都有相府的人后面一并送去院子。 一路跟着崔管家走,云怀瑾一行人都被相府的景色还有面积给惊到。 府上造景一步一景,结构上远借,添景,虚景应有尽有。又有各种珍贵花草树木,奇石假山做衬。眼移一寸,便是一个不一样的漂亮景色。 眼下恰逢午后,走过长廊时,阳光从精美的窗框中漏出,洒在地面上,映出如花一般的窗框影,雅韵十足。 不过在走了一会后,再迷人的景致,也无心去欣赏。 云怀瑾只觉得这相府真大,比他的庄子大一倍不止。他都走这老远了,还没走到。 崔管家像是知道云怀瑾心中所想一般,适时的出声解释道:“云庄主还有两位小公子受累了,相府是大了一些。这原本是前朝最为受宠的一位王爷的王府,听说原本面积也没这么大,是后来这位王爷将周围的院子都被买下打通,这才变得很大。先皇赐下这府邸做相府的时候,修整拾掇了三年才入住。” 一边走着,一边听崔管家讲这相府的事情,介绍着路过的花草品种,各种造景讲究,倒是没再觉得路长难走。 云初和云风听的也很认真,原来府邸宅院,有这么多的讲究啊。 正听的意犹未尽,就听到崔管家说:“到了,这澄玉院与丞相住的栖迟院相邻,云庄主若是有什么事要寻丞相大人,过去也方便一些。” 崔管家指了一下不远处的一道拱门,那拱门边上种着细竹,阳光透过细竹,金色的光影映在墙之。金绿相衬,格外耀眼夺目。 “穿过那拱门,是去栖迟院最近的路。” 崔管家对于怎么去栖迟院讲的很详细,这可是丞相大人专程叮嘱要他办好的事。 说完之后,崔管家才又领着云怀瑾一行人往屋里去。 注意到了云怀瑾打量屋子的视线,崔管家道:“这屋子里的一应装饰摆件,都是丞相大人精挑细选。” 多余的话曹管家没有多说,这一句已经足够让人知道有多用心。再多说其他,反而过了。 主屋内的装饰摆件无一不奢华精致,还有诸多昂贵的琉璃摆件,材质清透水润,色泽清雅,雕工精湛。 云怀瑾知道大雍的琉璃制品很昂贵,绝大部分都是从外域花大价钱买来的。眼前这屋子里摆的这些,都是有市无价的东西。 不过这些华丽精致之物,确实像是崔慎的喜好。 崔管家将人领到了地方,又留了人手下来伺候,便与云怀瑾告退,他还得赶去宋玉春那看看情况。 一路的舟车劳顿,云怀瑾也想早点收拾好,带着两个孩子休息。 相府的人很快将云怀瑾他们的行李送来,下人们以最快的速度归置好。 崔管家留下来的人不怎么说话,但是做事很勤快,也非常的有眼力。 他们在崔管家走后,便去烧了热水,供云怀瑾和两个孩子洗个热水澡。 等洗完澡后,厨房那边也很快就送来了可口的饭菜。虽说味道上没有他们在江州府吃的好,但没有灵泉水种植的菜蔬加持,能有这样的好味道也十分不错了。 第280章 吃饱后,天色也渐渐晚了。云初和云风两个孩子撑不住,各自去睡觉去了。 云初还是和云怀瑾一起睡,云风住在院子里的另一间屋子。 也不知是累过头了反而不困,还是因为什么别的原因。云怀瑾在给云初讲睡前故事,将人哄睡着后,他自己一点困意也没有。 等云初彻底睡着后,云怀瑾想着出去溜达溜达,看看月色,说不准看着看着就能有困意了。 他刚洗完澡,因为头发长很难擦干,古代也没有吹风机这东西。因此云怀瑾都是用干的布巾多擦几遍,能弄半干。剩下的就只能披散着,等着自然吹干。 散开干的快,云怀瑾没有束发,而是直接披上衣服出门。 开门后,云怀瑾便看到了门外有人。 崔慎今日刚下值就收到了消息,说是云怀瑾带着孩子已经到了相府安顿。 他路上与往日没多大不同,只是进府后路过自己的院子,连官服都没有换,直接去了云怀瑾所在的院子。 到了地方,发现澄玉院屋里的灯都灭了,崔慎想着他们应该是已经睡下。 他在门外悄无声息的站了好一会,突然听到了屋里有隐隐约约的脚步声,本来都准备要走了,硬是停下了脚步。 下一瞬,房门被人从里面打开,他见到了每天都会出现在他记忆里的人。 熟悉的清俊容颜,生动鲜活的出现在眼前,而不是只在记忆之中,让崔慎一时间看的有些久。 云怀瑾没想到自己开门后就见到了崔慎,他有些惊讶道:“崔慎?你什么时候来的?” 崔慎看着披散着头发的云怀瑾,将他此时的模样记住,“刚来没多久。” 云怀瑾有种网友见面突然不知道聊什么的感觉,借着月光,他看清崔慎身上官服都没换,便转移话题,“你要先回去换官服吗?” “暂且不用。”崔慎察觉出云怀瑾有些紧绷的情绪,他低头问云怀瑾,“要一起出去走走吗?” 云怀瑾本来就是睡不着想去溜达溜达,这会崔慎开口,他也没有推辞。 “好啊。” 二人漫步于月下,人影成双,中间有着一些距离。 崔慎的视线落在云怀瑾的影子上,在短暂的沉寂之后,崔慎先开口道:“云初在雍京如果要出去结交朋友道话,他的长相没办法瞒住身份。” 这件事云怀瑾在一开始就想到了,他回道:“瞒不住就不瞒吧。” 如果在船上的时候,云初和云风没有和他说那些话。云怀瑾还会为了能让孩子多玩乐几年,而想要暂且瞒着,不让一些人打扰了他们。 但知道了云初和云风的想法后,崔慎这边的身份,虽然会给云初带去麻烦,但确实也会给孩子带去意想不到的裨益。 崔慎还以为云怀瑾会说暂且瞒着,毕竟如果云怀瑾真的想让人知道云初是他的孩子,当初也不会宁可编撰出一个书生出来,也要撇开他了。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云怀瑾会改变心意,但不妨碍崔慎心中为此感到高兴。 想到了后面会因为他的身份,给云怀瑾他们带去的一些不必要的麻烦,崔慎便道:“你回江州府的时候,我会派更多人去护着你们,不会让一些人打扰了你们。” 云怀瑾点点头,随后又说:“不过也没什么,我能应付的过来。” “不想你累。” 崔慎的话让云怀瑾微微一愣,他停下了脚步,看向崔慎。 见云怀瑾微愣的看过来,崔慎出声解释道:“我在朝中整日与人斡旋,心知打发人的艰难,会让人很疲惫。不想你也一样,所以会多派些人去,替你解决麻烦。” 云怀瑾闻言笑着抬手抱拳,“丞相大人有心了啊!” “对了,差点忘了和你说谢谢。” 云怀瑾想到之前在小雨村的事,他那时就想着,见到崔慎要与他道谢。 “谢我什么?”崔慎有些奇怪的问道。 云怀瑾将小雨村的事情大概讲了一遍后,又问道:“后来我听了宋婶婶说了何家的事情,你的暗卫出来护了我,要是何家人后面查出来什么,他们会故意针对你吗?” 崔慎见云怀瑾有些担忧,立即回他说:“能解决,不碍事。” 听说能解决,云怀瑾没有之前那么担忧了。 不过这事何家人要真是弄明白崔慎有在出手,对于崔慎来说,即便是能解决,想来也是不太容易。 如果崔慎不是丞相,只是崔家人,反而可以轻松对付何家。他是丞相,考虑的东西就会更多。 云怀瑾正想着,就听崔慎已经换了个话题,“瑾初农庄的酒,你准备售往海外吗?” 第84章 之前宋玉春对云怀瑾说过何家,也分析过利弊。海外市场几乎是何家的天下,如今崔慎问他要不要将果酒往海外售卖,这是想要和何家抢生意。 云怀瑾看向崔慎,问道:“你想要动何家?” 崔慎见云怀瑾反应迅速,微微颔首。 如果说先皇在位时,市舶司皇帝能说了算。但如今,可以说只有何家说了算。 若是何家没有尚公主,或许话语权还没有现在这么重。市舶司与海外的通商市场现在的局面,都是早就埋下的雷。 放任不管的话,迟早会出事。但管的话,也是会伤筋动骨。 此前崔慎也想要等等,至少等小皇帝彻底掌权了,能立的起来的时候,再想办法动何家。 第281章 不过这个想法在他收到从瑾初农庄送来的果酒后改变了。 如果可以早点动手,总比等后面他们发展的更壮大再动手要轻松的多。 现在不动手整治,除了小皇帝尚未能立起来外,大部分还是因为泗安百姓生计,还有酒税的原因。 按下何家,泗安百姓生计会受影响。酒税更是会大打折扣,国库本就不丰,再去掉酒税的话更是雪上加霜。 如果能有与何家酒品质差不多的酒,以其逐渐取代何家酒如今超然的地位。何家不再是一家独大,有了威胁也会收敛许多。 这是能在最小损失下,打压下何家的办法。 只不过之前一直没有这样的酒出现,在崔慎喝了瑾初农庄的果酒后,便知道一直等着的机会来了。 瑾初农庄的果酒味道与品质,比起何家酒来说,可不仅仅是差不多。 那是比何家最好的醉仙酿味道还要好,若是农庄的果酒往海外售卖,定然也是不愁卖的。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瑾初农庄的酒坊,背后有崔家、宋家两大世家撑着。何家人想动酒坊,也要掂量掂量,不敢轻举妄动。 云怀瑾在崔慎点头后,也想了许多。 除了农庄自身的发展外,更多的是云初。他的乖宝以后会走一条很艰难的路,他身为父亲,想要让孩子可以轻松一点。 至少在钱上,他不会让云初有任何的烦忧。 他问崔慎道:“市舶司通商的商船,能运上除了何家以外的酒?” 崔慎摇头,“不能。” 云怀瑾看向崔慎,等着他后面的话。 “市舶司现在外人插不进手,朝廷想要重新掌控市舶司,需要从外击破。朝廷在海上商路打通之后,就即刻放开了大雍商人海外通商。” “海上商路除了市舶司的商船,也有其他的商船。不过这些商船也都是要受市舶司管控,有些船商为了避免给市舶司交高额的通行费,这些年开辟了另一条商路。” 云怀瑾听到崔慎说有另一条商路,露出了然神色。不过这样的商路,怕是也更危险。 随后就听崔慎道:“这条商路不受市舶司,同样也不受朝廷的管控。航行期间,遇到海盗的几率很高。不过风险高,它的回报收入也高。” 总之就是一句话,风险与机遇并存,全看敢不敢赌,又有没有那个能力去赌。 “丞相大人的意思是,组建商队,走这条航线运送货物去海外售卖?” 崔慎低头看云怀瑾,“叫我的名字。不是组建商队,是将酒卖给走那条航线的货商。” “好,崔慎。”云怀瑾有些哭笑不得的换了个称呼,“自己组建商队,盈利不是会更多?时间久了,在这航线上,也能有些话语权。” 崔慎直言道:“太危险,你会担心出行的人。” 云怀瑾闻言一愣,不得不说崔慎对他还真是了解。组建商队的话,肯定都是用的自己人。如果走的是有一些保障的市舶司开辟的航线还好。 这种野路子,危险太多,真出海了他怕是会日日都惦记着。 更重要的是,一艘能够穿越大海,从大雍顺利抵达到海外诸国的船,所要耗费的钱财,可是不少的。 以瑾初农庄现在的财力来看,要组建一支属于自己的海外商船队伍,钱财上的支撑还不够。 云怀瑾知道现在也不是组建商队的时候,“好,听你的。不过酒坊的规模不是很大,而且酿酒需要一定时间,前期怕是也出不了多少的酒。” 崔慎回他,“此事不急,我这边也需要有一定的时间去部署。而且商队回来需要时间,最早也要明年才能开始。” 知道还有时间,云怀瑾在心里琢磨了一下后续的安排与计划。 云怀瑾突然的沉默,让崔慎出声问他,“在想什么?” 崔慎的声音将云怀瑾从自己的思绪中拉了出来,他回道:“在想回去后要将酒坊扩建成什么样的规模。” 随后又问崔慎,“你知道何家的酒坊有多大吗?” “知道。”崔慎给了云怀瑾一个参考,“何家除了海外的生意,互市以及大雍各州府的生意也都有。所以他们的酒坊又多又大,用的粮食也多。可以说整个泗安府都有何家的酒坊,而泗安府有四成的粮食全都是用来给何家酿酒的。” 崔慎见云怀瑾微微吃惊,又提醒他道:“海外的市场很大,瑾初农庄的酒,口感味道都比何家的酒要好。如果打开了海外的市场,酒坊的规模不能比何家的小,否则就会出现无货可供的情况。” 云怀瑾自然知道这个道理,不过对现在的瑾初农庄来说,达到何家酒坊这个规模比较难。哪怕是建酒坊都需要时间,而且也没那么多酒匠。 幸好有个缓冲的时间,而且刚开始走海运的商船,在没有确认他们的酒好卖的时候,也不会一下子定很多。 这也算是又有了不少的时间去扩建,能循序渐进的来,比一下子迈大步要好。 仔细想想,按着何家的这个规模来看,也难怪国库的税收没了何家的酒税,也会伤筋动骨呢。 这何家在酒业这一道上,算是一家独大了。而酒业又是暴利行业,钱赚的多到一定的地步,确实也能影响上面人对其的态度。 至少目前为止,只要何家不造反,他们做什么都会被原谅。 第282章 二人继续向前,他们手中没有提灯。鹅卵石小道两侧每隔五步就竖立着石灯,昏黄光线照耀下,能看清脚下的路。 路过一个岔路口的时候,崔慎突然停下脚步问道:“你可想吃糖葫芦?” 他指着右边的小路,“前面不远处就是厨房,这几日我都让人备了糖葫芦在厨房里放着,如果你想吃我带你去。” 云怀瑾道:“现在天气还热着,糖葫芦的糖衣不会化掉吗?” “都是每天现做的,用冰冰着没事,不会化。”崔慎低头看云怀瑾,问他,“你不爱吃吗?” 云怀瑾笑着反问,“你是哪里看出我爱吃这个?” “你写的故事里那书生给你送了糖葫芦,我想你应是爱吃这个,所以才写了它,而不是别的东西。” 崔慎的回答让云怀瑾有些哭笑不得,他想说没有,这只是他随意写的而已。 当时也不知怎么回事,写的时候脑子里就冒出了糖葫芦,所以就写上了。 可在他要解释的时候,突然又想起了前世幼年时的画面。 那时候他年纪还小,在冬天的时候,跟着爸妈出去逛街,有一个卖糖葫芦的小车。 那稻草桩子上插满了红红绿绿的糖葫芦,各种水果的,山楂的,还做了不同的造型。 小孩子对于颜色漂亮的东西,没有抵抗力。尤其是在看到有好多小朋友都围着,手里都有相同东西的时候,便会生出自己也想要的心。 云怀瑾最喜欢的是草莓香蕉搭配做出来的雪人造型,但他知道那一定很贵。便指着最普通的山楂糖葫芦,对他的爸爸妈妈说,想要吃。 他期待的看着父母,得到的只是严厉的拒绝。 “你怎么这么不听话?这种东西也吃?那外面的糖浆都是加了色素不干净的。我整天那么费劲给你做饭,你不吃,非要吃这些脏东西?” 年幼的云怀瑾被说的低下了头,小声道:“爸爸妈妈,我不吃了。” 长大之后,云怀瑾终于可以自己买着吃了。只是他似乎没有了儿时那般想要的心。 他站在卖糖葫芦的摊子前站了许久,最后还是给自己买了一串山楂的糖葫芦。 味道酸酸甜甜道也还不错,但终究还是感觉少了点什么,没有想象中那样的满足。反而每次看见糖葫芦,都会一次又一次的想起幼年时被拒绝的画面。 穿越重生之后,以前与家人相处的事情,似乎在云初的陪伴下渐渐淡忘。 后面又有了云风,庄子里也有许多的事情,让他没有空去想前世种种。 今日若非仔细去想了一下,怕是连这也都不记得了。 云怀瑾轻笑一声,不再多想以前的事情。 他想对崔慎说自己不爱吃,可目光触及到崔慎的视线时,在看到对方那样认真的注视着他,等待着他的回答。 他看见崔慎漂亮的眼睛里隐含的期待,这让云怀瑾微微的愣神,话到嘴边又忍不住的改口,“嗯,我爱吃。” 崔慎闻言嘴角含笑,领着人朝着厨房走去,“走,我带你去吃。” 到了厨房之后,崔慎熟门熟路的找到了存放糖葫芦的地方。 那是一个小冰鉴,里面的冰不算太多。既保证了糖葫芦外面的糖衣不会因高温而融化,也不会因太冰了有冰碴冻牙。 圆润饱满,又红彤彤的糖葫芦,一共有六根。每一个山楂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大小都差不多。外面的糖衣晶莹剔透,非常的漂亮。 崔慎从里面取出两根来,一起塞到云怀瑾的手中。 云怀瑾看着手里的糖葫芦,“我吃一根就够了。” 崔慎回他,“都是你的,不想吃可以扔着玩。” 闻言,云怀瑾脸上的笑意略有停顿,他问崔慎,“为什么这么说?” 崔慎如实道:“不知道,只是看你说喜欢吃糖葫芦时的表情有些低落,想让你开心,所以就这样说了。” 云怀瑾轻笑一声,崔慎此时微微弯腰,漂亮的眼睛落在云怀瑾的脸上,神情专注,声音轻和又好听,“那你现在开心了吗?” 云怀瑾没有直接回他,而是说道:“崔慎,我发现人在你面前是没有秘密的。你以后可别再看我的脸,分辨我的情绪了。” “不看你的脸,我也能够分辨出你的情绪。从语言、动作全都可以。” 崔慎的目光很是专注,看的云怀瑾有些不太自在,他看着崔慎那张精致的脸,听他含着笑意说:“因为在意你,所以对你格外关注,才会猜测,在意你的情绪,想让你开心。” 云怀瑾手里拿着两根糖葫芦,指尖微微用力。他此时不太敢与崔慎对视,下意识的偏头,移开视线。 他想到这一年里,与崔慎信件交流。 崔慎对于自己的想法情绪,是没有掩藏的。云怀瑾能够感觉到,崔慎一直在与他示好。 可是云怀瑾也知道,崔慎不是在对他示好,想成亲的人也不是他,而是已经死去的原身。 信中有超出朋友界限的关心话语,云怀瑾可以选择不回。可如今面对面,云怀瑾哪怕不回,但看着崔慎的那张脸,也会心跳加速,觉得有些脸热。 崔慎长得太漂亮,尤其是那一双眼睛,平静的注视着你,盯着你看的时候。 你能从他的眼中,看见你的倒影。会让人有一种,他眼中全是你的错觉。更是会让人不自觉地陷入崔慎网罗的情绪中,下意识的跟着他的思绪去走。 第283章 或许这是好看的人天生拥有的特权,云怀瑾也没办法抵抗,或是再视而不见。 他只能逃避性的咬了一个糖葫芦,不再看崔慎。 看着云怀瑾有些微红的耳朵,崔慎微微一笑,没有再说什么。 相府的厨子是好手艺,糖衣薄薄的一层,没有太厚,口感很好与柔软的山楂相结合,又脆又软酸甜适中。 山楂里的核都去掉了,不用担心牙被硌到,云怀瑾吃的挺满意。 这糖葫芦倒是他吃过的最好吃的,比起上一次崔慎让木青送去的那些,味道还要好。 糖葫芦云怀瑾只吃了一根,剩下的放回了冰鉴里面。 见云怀瑾吃完,崔慎说道:“我送你回去,这些要吗?要的话我帮你一起带去。” 云怀瑾摇摇头,“不用了,想吃了我会让人来拿。” 崔慎听云怀瑾的,二人又原路返回。 路上换做崔慎给云怀瑾一点一点地介绍着院中布景。 崔慎的声音很好听,不疾不徐,言语精炼。 云怀瑾其实对这些造景布局,各种花卉植物,并不太清楚。 崔慎每每说完,他为了不冷场,最多也只能回一句很厉害,很不错,特别好。 而崔慎对于云怀瑾的回答,也都会笑着回应,“你觉得好就好。” 这话说的又轻又认真,云怀瑾忍不住的摸摸耳朵。 不知不觉便到了澄玉院,到了门口,云怀瑾对崔慎道:“我到了,明日见。” “好,明日见” 云怀瑾径直离开,推开门后,他没有转身,而是顺势背对着房门,反手关了门。 他能够感觉到,崔慎的视线一直停留在他身上,这让他有些不敢转身,不敢看崔慎的脸。 这背影,颇有点落荒而逃的意味。 崔慎在云怀瑾关起门后,轻轻笑了一声。随后离开澄玉院穿过拱门回到了他的住所。 第二天一早,云怀瑾三人起床洗漱完之后,宋玉春便让夏嬷嬷过来,说要带他们去雍京城转一转。 虽然说是去转一转,但云怀瑾知道,今日出了相府之后,云初的身世便会在雍京城内曝光。 不过好在古代交通不便,云初的身世短时间内也不会从雍京传到江州府。他们中秋之后回到江州府,还能有一段轻松的时间。 就是没有办法保证,不会有人从雍京跟随他们去江州府。不过崔慎说了这些他会解决,云怀瑾也相信崔慎能够清理掉这些尾巴。 暗卫的实力,他也是亲眼所见,很难不信。 云初知道要出去玩,也很开心。 他对于一切没有见过,或是没有去过的地方都会感到好奇,想要去看一看。 吃了早饭之后,崔管家已经备好了马车。 云怀瑾三人已经到了门口,木青不知道从哪个地方钻了出来。 “云庄主,这是主上要我给你的。” 云怀瑾疑惑的接过木青手中的信纸,有些不明白为什么都已经住在院子里了,崔慎还要给他写信。 不过说是信也不太对,因为这没有用信封装着,只是一张折叠的纸。 他以为会是什么重要的事情,便让人带着云初和云风先去马车里坐着。他站在原地,打开了信纸,看崔慎写的什么。 纸上字迹是云怀瑾熟悉的,铁画银钩,字如其人,一样的好看。 【城东的有仙居的菜色最好那有我长期定的雅间透过窗户能看到崇明池池中荷花颇多是一美景此时荷花尚未全部谢败可去一观】 原来只是和他说哪个酒楼菜色好吃景色又好看,云怀瑾一边松口气,幸好不是说什么大事。一边将纸条收好放入袖中暗袋,脸上带着笑意上了马车。 雍京城很大,街道肉眼可见的比江州府府城还要宽一倍有余。 街道上不可纵马疾驰,但是驾马车慢行倒是可以。 昨夜崔慎从云怀瑾那得到了允可,回去后就让人去告知宋玉春,可以对外公开云初的身份。 因此今天宋玉春决定先带着孩子们去一趟百宝阁。 现在在雍京城里面,也只有百宝阁能聚集着大部分的雍京世家权贵。 相府的马车在内城无人不识,到百宝阁门口后里面的伙计连忙出来迎接。 宋玉春被夏嬷嬷扶着下了马车,她没有进百宝阁,而是站在原地,等着后面云怀瑾和孩子们的马车到来。 百宝阁的伙计自然是不敢催的,只恭敬的陪着宋玉春一起在铺子门口站着等人。 伙计有些好奇的看向缓缓驶来的第二辆马车,心中想着,也不知后面马车里面坐的是什么人,能让崔相的母亲如此驻足等待。 后面的马车很快就到了铺子门口,停下后车夫放下脚踏,云怀瑾先下了马车。伙计见是生面孔,还以为是相府远亲。 他在看到云初之后又总觉得很熟悉,像是在哪里见过。 伙计想了一下,没想出来便也没有再放在心上。 云怀瑾带着云初和云风走到宋玉春身侧后,她才示意伙计领路。 百宝阁很高,足有三层楼高,也是雍京城最高的商铺。 铺子外搭建的彩楼上装饰极尽奢华精致,整条街一眼看去,它不仅最高也最漂亮,非常的惹眼。 进去后能感觉到,内里空间更是宽阔。 铺子里一应摆件、挂饰也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不是千金难求的罕见物件,就是极富盛名的字画真迹。 第284章 就连摆放货物的柜子做工也是极其繁复,用的木料也都是珍贵的金丝楠木。 百宝阁的掌柜很快就看见了宋玉春,他连忙赶过来要随行伺候着,人刚走到面前,恭敬行礼后,稍稍一抬眼,正好与云初对视上。 掌柜江昭山的腰就这么半直不直的,眼睛都不由得瞪大许多,直勾勾的盯着云初看。 宋玉春顺势摸一下云初的头,像是怪罪又像是调侃的对江昭山道:“江掌柜,你这样直直的看人,可别吓坏了我孙儿了。” 江昭山闻言更是一惊,眼前这个长得与崔相极像的孩子,果然是崔家的! 此时百宝阁里认出宋玉春的可不少,她在雍京地位颇高。可以说是刚进这百宝阁的门,屋里就有许多贵妇人视线有意无意的落在她身上,企图寻找合适的契机能过来搭几句话。 而宋玉春刚刚说话的声音并不小,因此不少人都听见了宋玉春说的是什么。 这倒是让许多人的视线,从宋玉春身上,移到了后面云初的身上。 他们也很惊讶,怎么相府突然又多出了个孩子。 想到之前雍京城私下里传的沸沸扬扬的,裴家和崔家抱错了孩子的那件事。裴家的孩子是回去了,可崔家的孩子似乎一直没有动静。 他们都差点以为崔家其实没有孩子了,结果今天就碰上了。 在看到云初的长相时,见过崔慎的都能直接确定,这就是崔慎的孩子,实在是太像了。 而云怀瑾也接收到许多打量的目光,云初不仅仅像崔慎,随着长大,也越来越能看出与云怀瑾相像。 尤其是眉眼间的神韵,非常的像。 因此云怀瑾也被不少人盯着打量,他突然有一种自己像是货物被评估的错觉。 好在这些人顾及着崔家到身份地位,哪怕心里再好奇,那也不敢真过来问这问那。 有的甚至看一眼后就立即收回视线,假装自己什么也没看见,什么也不知道。 无人上前打扰,宋玉春自然是乐得轻松自在。 她让江昭山带他们在百宝阁转转,江昭山回神后立即点头道:“请随我来。” 江昭山领着宋玉春一行人上了三楼去,路过二楼的时候,也有不少人认出了宋玉春。 他们的身份地位依旧不足以靠近宋玉春,同时他们也看见了与崔慎长相极其相似的云初。 到了三楼的时候,裴国公夫人正好也在。 崔家对裴家的态度与之前一样,两家并未结怨。因此裴家人在百宝阁中,江昭山没有特意让宋玉春与其避开,没有这个必要。 裴国公夫人在看到宋玉春时,准备过来问好。 途中她看见了宋玉春身边站着的云初。她意识到这孩子就是崔家真正的孩子。 裴国公夫人走近后,因为惊讶甚至忘了先问好,而是问道:“这是你的孙儿?” 她语气中带着些震惊,之前崔家一直没有透露他们家孩子的消息,裴家人和其他人家一样,都还以为那个孩子不在了。 一路走来,裴国公夫人是第一个上前询问宋玉春的,她笑着点点头,“是我的孙儿,叫云初。” 宋玉春的承认,也算是要借着裴国公夫人的口,对外宣告云初的身世。 之前两家孩子抱错这事,虽然是事实,但是两家都没有摆在明面上说过。 这也是为了以后孩子长大了,能少一些流言蜚语。至少他们没有承认,那些人私下再怎么议论,当着人的面,总是会收敛的。 “初初,来见过国公夫人。” 宋玉春牵过云初的手,让他叫人。 云初仰着头,笑着喊了一声,“国公夫人好。” 他长得可爱又漂亮,声音软软甜甜的,可招人喜欢了。 裴国公夫人看着云初心里也不由得生出一份柔软,觉得喜欢。 她今日出来,正好看中了百宝阁的一个暖玉坠子,此时正在丫鬟手里捧着。 裴国公夫人转头,示意丫鬟将装着坠子的木匣子拿来。她取出坠子,笑着对宋玉春道:“玉给有缘人,今日这暖玉与这孩子有缘,便给孩子挂着吧。” 宋玉春没有推辞,她笑道:“国公夫人破费了。” 裴国公夫人摇摇头,随后弯腰,将暖玉递给云初,“孩子,这是赵婆婆给你的见面礼,快收下吧。” 云初向后看了一眼云怀瑾,见云怀瑾点头,他才接过那质地温润的暖玉。 “云初谢谢赵婆婆。” 听到云初随着她的自称而改了称呼,裴国公夫人心道这孩子被教的不错。 云初看向云怀瑾的那一下,裴国公夫人自然也注意到了。 她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云怀瑾,见宋玉春没有提云怀瑾的意思,她也没有多问。 与裴国公夫人简单的寒暄后,宋玉春带着云怀瑾他们出了百宝阁。 相信这一趟走下来,不出一日,雍京权贵世家便都能通了消息。 云怀瑾也趁机看了一圈百宝阁售卖的东西,感觉有点像他前世的超市,什么都卖。不过这里面的东西价格都很贵,物品本身也都是奢华之物。 就连从瑾初农庄进的豆浆粉,装着的瓷器,看起来就价值不菲。 感觉崔家卖的不是货物本身,而是包装的价格。 不过这些有钱有权的人要的就是外面的包装能够比得上他们的身份,这样做哪怕价格昂贵,反而能卖的更多。 第285章 离开百宝阁后,宋玉春问云怀瑾有没有想去的地方,云怀瑾道:“去有仙居吧。” 听到有仙居,宋玉春就明白了,“慎儿和你说的吧,他最爱有仙居的菜。” 说罢她看向云初,“他倒是忙的很,回来的晚,走的早。孩子都没能见一面,也不知道是怎么当爹的。” 宋玉春说的时候,眉间微微皱着。她有些害怕云初会被她那好儿子养成第二个裴子归。 不过想想又不太可能,毕竟云初身边没有云家那群人撺掇与溺爱。而且云怀瑾也不可能让云初一个人的。 宋玉春想到这点后,心里想着不管怎样还是得和崔慎说说。以后可不能再像对待裴子归那样对待云初,不然孩子肯定不会和他亲的。 到了有仙居,云怀瑾按着崔慎说的,报了他的名讳。 有仙居的掌柜认出宋玉春,也看见了与崔慎相似的云初,又听到了云初叫云怀瑾阿父。 他心中惊疑,不知云怀瑾和崔慎是什么关系。面上却没有显露,只恭敬的带着一行人上了雅间。 点了菜后,云怀瑾带着两个孩子坐在窗边欣赏崇明池的荷景。 崇明池很大,中间有一条长长的栈道,连接着一座凉亭。人走在栈道上,像是穿梭在荷叶与荷花之间。 水面上有人泛舟,隐约有歌声与琵琶,古筝等乐器声传来。 云初看了一会下方的景色,转头问云怀瑾,“阿父,我们明天去坐船好吗?” “好。” 云怀瑾很快答应,反正在相府里也没有用别的事做。 云初高兴的笑起来,他又对边上的云风说:“哥哥,我看到人摘莲蓬了,明天我也摘给哥哥还有阿父吃。” “只有哥哥和阿父才有,祖母没有吗?” 宋玉春打趣着云初,引得云初连忙道:“有的,我也给祖母摘莲蓬吃!” 得了孙儿的承诺后,宋玉春这才满意的点点头。 有仙居菜上的很快,尝过之后,云怀瑾觉得不愧是雍京城有名的酒楼。 能让吃多了好东西的权贵们觉得好吃的,那都是有点东西的。 宋玉春却是有些兴致缺缺,她没有吃瑾初农庄的菜蔬和肉做的饭菜时,也觉得有仙居的口味最好。 现在她只想回江州府。 云怀瑾倒是觉得还不错,就是口味有些偏甜。看来崔慎和云初的口味差不多,偏爱吃一些甜的。 云风在养了这些年后,也一样开始有了自己的喜好。他和宋玉春一样,偏好辣菜。 有仙居的菜不是他的口味。 这顿饭云初吃的是最满意的,云怀瑾满意度排第二。 吃完饭后,云怀瑾一行人便直接回了相府。 下午的太阳有点晒,不适合出行。 且宋玉春和孩子们也乏的很,前段时间舟车劳顿,也需要多休息,不是睡一晚就能补回来的。 …… 今日到了下值的时候,崔慎卡着时间收拾东西,准备离开。 小皇帝见之前一直不到宫门关闭不回府的崔相,今日一反常态,一副急着离开的模样,心中有些奇怪。 他问崔慎道:“丞相可是府上出了什么事?” 崔慎知小皇帝看出他归心似箭,他也并未有意隐藏,“臣未过门的夫郎和孩子来了,想早点见他们。” 小皇帝是知道云怀瑾和云初的存在的,崔慎之前瞒着众人借着受伤养伤的时候,偷偷去过一趟江州府。回来后,就将缘由与皇帝说过。他并不想在这些事上有所隐瞒,再引起什么猜忌。 听到崔慎的话后,小皇帝眼前一亮,“是丞相之前求亲无果的那个哥儿吗?” 小皇帝的描述实在精准,崔慎笑着承认,“是。” 见崔慎承认后,小皇帝心里好奇的要命。真想见见,那个连丞相求亲都拒绝的哥儿是什么样的。 他年纪虽然小,但是也能看出崔相是在意那哥儿的。他一直记着崔相当初舍命相救,想要为崔相也做点什么,想了一下后他说道::“丞相,你若真心喜欢,朕给你赐婚。这样的话,那哥儿一定会嫁给你的。” 小皇帝以为崔慎会高兴,没想到却是被拒绝了。 崔慎一直记着云怀瑾拒绝他时说的话,他没有多犹豫,便也以此回了小皇帝,“陛下的美意,臣心领了。只是成婚需要两情相悦,臣会等他也对臣动心后,再说成亲之事。” 小皇帝不太懂为什么明明想要,但崔慎还是拒绝。 不过他选择听崔慎的,“朕知道了。” 今日是崔慎回去最早的一日,他路过一家糕点铺子时,让人买了一些糕点蜜饯带回了相府。 他记得云初爱吃这些。 回到相府,崔慎让手下提着东西,第一时间赶去了澄玉院。 今日傍晚的晚霞绚烂无比,天空都被染成了暖黄色,如梦如幻。 云怀瑾正在院子里和云初,云风在玩捉迷藏。 这会正好是云怀瑾蒙眼捉人。 云初最先发现崔慎,他看到了久不相见的爹爹,脸上露出笑来,准备要喊人。 却见崔慎将指尖轻轻放在唇边,笑着示意云初不要出声。 下一秒,云怀瑾的手碰到了崔慎的手。 “抓到了!是云风吧!” 云初年纪小,个子矮,这个高度应该是肩膀。云风个子高,这个高度…… 第286章 似乎也不应该是手啊,而且这手感也不太对。 云怀瑾察觉到不对,掀开了绑着眼睛的布条,入眼便是崔慎在绚丽的晚霞下,正专注的看着他在笑。 “阿父抓到爹爹啦!现在爹爹抓人!” 云初看不懂崔慎真正的想法,他自以为他的爹爹看到他们玩捉迷藏,还不让他出声,是为了和他们一起玩。 只是他爹爹好像有点不聪明,明明看见阿父过去,都不知道躲,还把手伸出去让阿父抓着。 云怀瑾听到云初的声音回了神,他顺势松开了与崔慎相握的手。把布条的结打开,对崔慎笑道:“来,我给你系上。” 第85章 “好。” 崔慎说完后,微微俯身弯腰,脸凑的云怀瑾更近了些。 他的嘴角带着笑,对云怀瑾道:“有劳了。” 云怀瑾轻咳一声,稍稍往后退了一步,然后给崔慎的眼睛蒙上布条。 系好后,云怀瑾在崔慎眼前挥挥手,见崔慎没有反应,便道:“好了,开始抓吧。” 说罢,云怀瑾悄悄退后,对云初和云风示意快避开。 崔慎视线感官被夺,便更加注意的去听。 脚步声的轻重缓急,可以判断人离的远近,以及是成人还是孩子。 稍微走了几步后,崔慎便记下了脚步声先后响起的位置,确定了三人各自在哪个方向。 他先是往云怀瑾的方向去,云怀瑾没来得及躲开。可崔慎在抬起手后,快要触碰到云怀瑾脸颊时,又笑着放下了手。 崔慎的眼睛被白色的长布条蒙着,偏头一笑的模样,依旧有种蛊惑人心的感觉。 云怀瑾以为自己要被碰到输了,没想到“劫后余生”,崔慎在最后关头放下了手。情绪上骤然的上下起伏,让他现在心跳很快。 见蒙着眼睛的崔慎对着他的方向轻笑,云怀瑾心跳更快了些。 云初也一样还以为云怀瑾要输了,因此也有些松懈,他慢慢的朝着云怀瑾的方向靠近。 却不想崔慎突然动了,他动作迅速转身,弯腰一捞,就将云初整个的给捞了起来。 “啊!” 云初视线突然拔高,惊呼出声。随后又觉得刺激兴奋,仰着头笑了起来。 “阿父快看,我现在好高哦!” 崔慎看着高挑身形偏瘦,实则力气很大。他轻易的将云初单手抱了起来,另一只手掀开了蒙眼的布条,看向云初道:“我看看是谁输了。” 云初咧着嘴笑的露出一排小白牙,“是我呀。” 一家四口玩捉迷藏,一直到天黑了才停下。 晚上睡觉的时候,云初趴在云怀瑾耳边欲言又止。 “乖宝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云怀瑾有些担忧的问道。 云初叹口气道:“阿父,爹爹他都不会玩捉迷藏的。每次阿父抓人,爹爹都不躲,总往阿父身边凑。我拉他都拉不动。” 云怀瑾闻言笑了出来,他说怎么每次都能抓到崔慎。 翌日,晨起用了饭后,云怀瑾就带着孩子们去崇明池泛舟去了。 宋玉春本来也要去,不过因夜间贪凉多放了冰盆,她给冻着了。早上起来感觉喉间不舒服,吞咽难受。 请了大夫过来查看,说是只需要吃些药,再好好休息就可以。因身体不适,只能让云怀瑾带着两个孩子去。 云初和云风一早还跟着云怀瑾去看了宋玉春,知道没什么事这才放心离开。 崔管家依旧早早备好了马车,崔慎知道他们今日要去崇明池泛舟摘莲蓬,也让人在崇明池那儿备了一艘带着船篷的小船。 撑船的人正是木青,他撑船技术和水性都很不错,也能保护云怀瑾三人。 到了崇明池的时候,水面上已经有几艘船了。 隐约间传来袅袅琴音,箫声阵阵。还有歌女在唱歌,声音如涓涓流水,清越动听。 岸边的云怀瑾一时间听得入了迷,这音色是他从未听过的好音色。曲子亦悠扬婉转,若是放在前世,这样的嗓音和歌唱的能力,定是能成一代天后。 云怀瑾稍微听了一会儿后,就带着两个孩子上了船,没有耽误太多的时间。 全都上船后,木青撑着船离开岸边。 他划船速度很慢,方便云初和云风两个孩子在船头摘莲蓬。 摘了几个后,孩子们就忍不住拿手剥莲子吃。 两个孩子剥的第一个莲子,都是送去了给云怀瑾先吃。 云怀瑾也没拒绝,全都收下了。这莲子闻着有一股清香气,嚼起来清脆可口,味道还不错。 见云怀瑾吃了后,云初和云风才自顾自地又剥起来,准备自己吃着尝尝味道。 云风剥莲子的速度很快,还另外给云初剥了不少放在那。 瞧着两个孩子爱吃,云怀瑾也动手摘起了莲蓬。 木青撑着船,一直向前缓慢行驶,不知何时他们已经到了水面中心位置。 前面有一艘装饰华丽精致的画舫船,木青往边上划了一些,避免两艘船给撞了。 刚划出去没多久,画舫上突然传来女子的尖叫声。 木青迅速抬头,这才发现那艘画舫船留出的甲板上有一女子,此时正被人堵在船的边缘。 刚才的惊声尖叫,也是这女子因为害怕才出声呼喊。 只是还不待人反应过来,那女子就被人从船上直接扔了下来。 第287章 “扑通”一声响后,前期女子还在拼命的在水中挣扎,惊恐的呼喊着救命。 后来声音越来越小,直至没有。 装饰精致,做工奢华的画舫船上,在女子落水后,传来一阵的调笑声。船上的人笑看着女子挣扎,毫无其他动作。 云怀瑾看出那女子不会水,再等下去,怕是要出人命。 他连忙对木青说:“快去救人。” 木青得了令后,没有犹豫,立即跳水救人。 画舫船上的人自然是看到了不远处木青入水,企图救人的身影。 这让画舫船上的一些人很不高兴,他们高声喝斥道:“哪个不长眼睛的多管闲事,还不速速给爷退开?” 木青闻言没有理会,他只听命于云怀瑾。 云怀瑾听着画舫上人传来的话后,知道这些人是在故意折磨人取乐。 他让两个孩子先进了船篷,待两个孩子都进去坐好后,云怀瑾蹲下身将船篷前的竹帘给放下了。 对于画舫上人的喊话,云怀瑾没有回应。只时刻注意着不远处的水面,等着木青将人救上来。 画舫上的一群公子哥们见云怀瑾一动不动,将他们的话置若罔闻。 他们没有第一时间去找云怀瑾的茬,而是先问了一圈有没有人认识对面小船上的人。 雍京城敢和他们对着干的,那肯定是有些背景的。问一问有没有人认识,也是避免在不清楚的情况下,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 只是一圈问下来,没有人认识对面小船上的人。 就在他们准备有所行动的时候,一个大汉突然对身侧的公子哥恭敬道:“四公子,那船上的人,像是小雨村遇见的那个。” 何正淮在边上看戏,听到随他而来的官吏说的话后,不由朝着不远处的小船看去。 小雨村那晚,除了后面被一个戴着斗笠穿着蓑衣身手很好的人,推开了车门外,他并没有打开过车门,更没有下马车。因此并不知道小雨村与他对峙的人到底什么身份,又长什么模样。 到底是冤家路窄,刚到雍京,这就又叫他给遇上了。 “四郎认识?”画舫上,有人殷切的对何正淮问道。 何正淮眯着眼睛看着对面的云怀瑾,“不认识,有梁子。” 画舫里的公子哥们听到何正淮的话后,彼此对视一眼,一下子就有了决断。 他们今日陪着何正淮出来,第一要紧的事就是让何正淮玩的尽兴,玩的开心。 如今何正淮说与人有梁子,这不就是他们能表现的机会吗! 一时间,这些人心里都升腾起不少坏念头。 这时木青拖着被人扔进水里的女子游到了小船边,因为救的及时,人呛了几口水,倒是没晕。 那女子碰到船后,便拼命的往上爬。云怀瑾在船上伸手拉她,在她费尽力气上去后,木青双臂一撑,一跃而上。 因那女子浑身湿透了,现在湖面上也时不时的会刮一阵风,怕会受凉,云怀瑾让那女子先进船篷里。 就在木青上船后,对面的画舫速度丝毫不减,直直的朝着小船驶去。 这画舫船是要将小船撞翻啊!木青连忙调转船头,准备避开。 只是那画舫船速度太快,最终还是没能避开,小船被画舫船撞的剧烈震动起来。 云初被撞的从船篷里滚了出来,云风想抓他没抓住,自己也被甩了出来。 云怀瑾和木青抓着船篷边缘这才没有被晃入水中,看到云初和云风被晃出来后,云怀瑾第一时间去查看两个孩子有没有受伤。 就在有人示意画舫船准备第二次撞击小船的时候,其中有个公子哥看到了云初的模样。 他有些惊恐的指着云初,“老天爷啊,你们快看,那孩子和崔相是不是很像?” 一石激起千层浪,画舫上的公子哥们全都朝着云初看去,就连何正淮在看见云初的模样后,都不由得睁大了眼睛。 突然有一个青年说道:“昨天下午的时候,我听我母亲说崔相府的那个孩子找到了。该……该不会就是他吧?” 此言一出,画舫船上寂静一片。 这要是真的,那他们今天就是撞了崔相的儿子!这岂止是闯祸,这是闯了大祸了! 一行人面露急切之色,“怎么办啊!” 何正淮没想到小雨村遇到的人竟然和崔相有关,不过想想也是,能够有那么大的情报网,背后实力不可小觑。 在盯着云怀瑾看了一会后,何正淮若无其事的对众人道:“你们怕什么,就说船夫不小心,谁能说出什么不对不成?” 何正淮一句话,让有些急躁的氛围,瞬间又冷静下来。 是啊,只要他们不承认就可以! 第86章 之前的可以不承认,后面也不好再对小船上的人动手了。 否则就算是再怎么不承认也没用,一行人也觉得晦气的很,怎么偏偏就撞上了崔家的人。 何正淮若有所思的看了云怀瑾一眼,随后下令让船夫掉头。 船上的公子哥们见何正淮要直接走,有些担忧道:“四公子,那是崔家的人,我们撞了他们的船,不去略表歉意,当真可以吗?” 何正淮慢悠悠的喝着酒,“即便我是故意撞的崔家的船,你以为丞相又能拿我怎样?” 他本就是想撞船取乐,又怎会道歉?而且别说是撞船,他就算把他们也扔水里,也没人敢拿他怎样。只要他高兴,他的身份就是让他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第288章 此言一出,众人纷纷闭口不提去道歉的话。 何家又是皇亲国戚,又掌控着海运商贸。说句难听的,现在的大雍,别说是丞相,就连皇帝都要看何家的脸色。 画舫船远离后,木青撑着船回了岸边。 被救下的女子在船篷内哭泣,她衣着简朴,鞋面与衣服上也有补丁。 看起来像是庄户人家的女子,也不知是为何被那群人拉去了画舫船上,又为何被扔进了水中。 云初和云风跟着云怀瑾坐在船篷外,两个孩子对刚刚撞船的事还心有余悸。 船行半程,船篷里的女子停止了哭泣。她掀开了竹帘,泪眼朦胧带着鼻音对云怀瑾磕了头,“多谢恩人救命之恩。” 云怀瑾让她起身,见她浑身湿透,提议道:“待会到了岸边,我让人去给你买一身衣裳。至少外面披一件,不然你这样没法走。” 女子闻言又叩首感激道:“多谢恩人!” 云怀瑾没有问女子缘由,这些事当事人不愿意说,旁人是不好问的。 木青回程撑船速度很快,到了岸边后,他去了临近的成衣铺子随便买了一件女子外袍。 那女子穿上后,抹了抹眼泪,低头道:“小女子名唤白苏琴,是大枣村人。家父是个猎户,今日来城中是为了卖皮子。若是恩人不嫌弃,明日小女子寻家中的好皮子给恩人送来。聊表感激之情。” 云怀瑾听这女子的谈吐,并不像是真正的村户女子。他没有深想,而是道:“不必了,我也只是举手之劳。你快些回去,免得家中亲人担忧。” 白苏琴见云怀瑾毫不在意,她也想到自己不适合与人多有牵扯,便轻轻颔首,随后上了岸低着头离开了崇明池。 木青听到白苏琴的名字后,觉得有些耳熟。等人走后,木青才想起来。 云怀瑾见木青一直盯着白苏琴的背影看,便问了一句,“在看什么?” “回云庄主的话,这女子,在下知道她。” 木青的话引起了云怀瑾的好奇,按理说普通的村户女子不可能让木青记住的。 云怀瑾问道:“她的身份不简单?” 木青将自己知道的一五一十的告诉了云怀瑾,“白苏琴的身份,就是普通的猎户之女。身份不简单的是她的母亲,苏兰毓。” 云怀瑾后面坐在船头带着两孩子听了半晌,终于明白了白苏琴的身份。 白苏琴的母亲苏兰毓,是如今国子监祭酒苏杭瑞苏大人与亡妻独女。 其母是难产而亡,苏大人为照顾独女,很快便娶了续弦。 不久后得了一对龙凤双胎,很是喜爱。没过两年,苏大人又喜得麟儿。苏家加上苏兰毓,一共两女,两子。 因苏大人是文官,一心钻研学问。何家一直被诟病说他们为官却一身的铜臭,因此苏兰毓及笈之后,何家人便前来求娶。 原本是要娶后面续弦生的女儿,虽说只是妹妹,但是她有亲娘护着,在家受宠,娶了她才是真正与苏家结亲。 只是求娶的人见了苏兰毓后,更喜苏兰毓的容颜。想着与苏家结亲,也只是为了祛一层旁人给何家抹上的铜臭味。并非真的想要苏家所谓的人脉关系,他们其实从心里并不怎么看得上苏家。 因此受宠不受宠的不重要,于是便换成了苏兰毓。 那苏家的三小姐却偏要嫁去何家,她过够了家里清苦的日子。明明是官宦之家,她却连一套像样的首饰衣物都没有。 出去参加诗会雅集都不敢,怕自己没有好行头,出去也是丢人。会那几句酸诗又能怎样?是能变漂亮,还是能成为人上人? 母女两思来想去,就将主意打在了苏兰毓身上。 在苏兰毓嫁人前,去山上替她娘做法事的时候,设计让她出了事。 幸好被路过的白猎户所救,不过那时她伤势太重,怕回去也会被母女二人所害,无力抵抗活不了。便留下养了一段时间的伤后,才回的苏府。 那母女二人见其命大没死,又一口攀咬苏兰毓不知检点,嫁人前还要伺机与男子私通。 苏兰毓看透了她这继母与妹妹的手段,也知道她们做这些,都是为了跳何家的火坑。 她本也不想嫁何家,于是顺水推舟当场拒婚,说要嫁给猎户。 何家人也没有办法,毕竟苏兰毓是真的消失了一段时间,回来也是被一个青壮英俊的男子送回的。 何家不可能再要她,只能娶了妹妹。而苏兰毓悔婚要嫁猎户,也让要娶苏兰毓的何家大郎觉得颜面扫地,记恨上苏兰毓。 不过何大郎还是要外面的那点面子,也不好直接对苏兰毓动手。而且一下子捏死,那哪解气啊。 他一直派人在暗地里为难着苏兰毓,以及娶了她的猎户。 云怀瑾听完后,也明白为什么那白苏琴会被那些人针对了。看来那艘画舫上有何家人,或者是有效力于何家的人在。 “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云怀瑾有些奇怪的问道。 木青避开两个孩子,小声回他,“苏府主母身边有暗探。” 云怀瑾只是随口一问,没想到木青真的说了。还说的这么清楚,“这个告诉我,可以吗?” 木青认真道:“主上说,不管云庄主想知道什么,我们都需要如实相告。” 云怀瑾闻言一愣,崔慎倒是信任他,也不怕他泄了密去。 第289章 回到相府后,云初和云风拿着莲蓬去给宋玉春吃。 怕将病气过给了孩子,宋玉春没有见人。只让夏嬷嬷将那莲蓬收下,劝两个孩子回澄玉院去了。 宫内,大朝会刚刚散去,宋清就追上了崔慎,做贼一样的将人拉到一边。 “表哥,我听说你要娶一男子为妻?” 宋玉春带着云初回来这件事,宋清也是知道的。他本来想第一天就去崔府看看,只是不巧,手里有个杀人的案子,这两天仵作忙验尸,他忙着审问,忙的脚不沾地根本没时间。 且与尸体打交道,身上味道不好闻。也怕冲撞了孩子,就想着过两天再说。 谁知道昨晚回去,就听管家说了这传闻。要不是身上隐约还有尸臭味,他昨天夜里就夜访崔府问清情况了。 崔慎奇怪的问他,“你在胡说什么?听谁说的?” 宋清说的有鼻子有眼,“雍京权贵世家私下都传开了好吧。说昨天都看见姨母带着个和你长的很相像的孩子出现在百宝阁,那孩子还喊一个男子叫阿父。都说是崔家的孩子流落在外,被一个男子捡了收养长大,如今以孩子要挟崔家让他进门。” “你脑子审案子审傻了吧?”崔慎都没眼看他这个蠢弟弟。 “若真是男子,何不为自己求一个好前程?非要入府为人妻?” 宋清一副“你不懂了吧”的模样看向崔慎,“我前段时间还办了两男子有私情,其中一人要成婚,另一人受不了自戕而亡的案子。” 崔慎没好气道:“昨日与母亲去百宝阁的,就是云初的阿父,是个很漂亮的哥儿。” “啊?哥儿?那怎么都说是男子?”宋清惊讶后又反应过来,笑呵呵的问道:“表哥夫得多好看啊,连表哥你都觉得漂亮。等我案子办完了,一定要去看看。” 崔慎睨他一眼,“你想见就见?” 他每天也都只能在下值后才可以见到人。 听出崔慎语气中的不愿,宋清打趣道:“表哥,金屋藏娇是不好的。” 崔慎懒得理他,抬腿就走。 宋清是个皮厚的,跟在后面说个不停,“哎?表哥你走什么啊?被我说中恼羞成怒啦?这可不行啊。不过表哥你一直没有接触过什么女子和哥儿,你知道怎么讨人欢心吗?你一看就不知道,不然也不会人都来雍京了,也没听说你要成婚。哎呦……” 崔慎突然停下,宋清猝不及防的撞在了崔慎的背上,嘴巴犯贱鼻子还债,疼的他捂着鼻子斯斯哈哈的。 “表哥你走好好的停下干嘛?不知道你肉硬啊!哎呦,可疼死我了。” 崔慎转头,视线略微向下,“刚刚说的,再说一遍。” 宋清摸着鼻子不在意道:“不知道你肉硬啊,疼死我了。” “不是这句,前面的。” 宋清想了一下,“表哥你走好……” “宋清,你知道我要问什么。”崔慎的语气暗含警告,宋清闻言也不故意逗人玩了。 他表哥就是这点不好,老是凶他,不点也不好玩。 宋清见缝插针的抱怨一句,“表哥,你这样凶,表哥夫能对你有好感才怪。” 崔慎想到云怀瑾,轻笑一声,“放心,我对他永远不会这样。” “哟哟哟,这话该说给表哥夫听啊。说给我听那岂不是浪费了?” 宋清来精神了,他放下摸鼻子的手,“表哥你无非就是想与我取经,如何讨女子和哥儿的喜欢。要我说,你刚刚的话,真就该说给表哥夫听。你不知道,这种花言巧语,最得人心。” 崔慎认真道:“我不是花言巧语,他不一样。” 宋清乐了,“不是花言巧语,那就更得人心了啊。” 说罢宋清好奇问道:“表哥,我此前从未见有女子和哥儿出现在你身边。为何突然之间,表哥你就对一人情根深种了?” “不是突然。” 是想了很多年,只是这话崔慎没有说。 “没别的了?”崔慎又问道。 “什么别的?” 崔慎明白的问出,“讨他欢心的办法,没别的了?” “哦!有!当然有啊!” 宋清精神抖擞拉着崔慎就说:“要对他好,给他买东西。什么好吃的,好玩的,好看的都送过去。” “送一年了。” “喜欢他就告诉他。” “说一年了。” “在意他,记住他所有的小细节,并且让他明白你在意他。” “做一年了。” 宋清闭上了嘴,他不解的挠挠头,“不是表哥,表哥夫真的是哥儿吗?这些招数对哥儿是百试百灵的。如果不灵的话,要么表哥夫不是哥儿,要么表哥夫是真的不喜欢你。” 说完最后一句的时候,宋清感受到了来自于崔慎的死亡视线,杀气腾腾的,可怕得很。 他有些紧张的咽口水,有些僵硬的笑道:“不过表哥夫怎么可能真不喜欢表哥呢?他哪怕不是个哥儿,他都不可能不喜欢表哥你。放心表哥,我还有一个妙计,只是此前从未用过。” 崔慎冷冷道:“说。” “或许表哥夫觉得表哥太难靠近了,不是我说,表哥你不仅是样貌就连身世也是那种高不可攀的。大雍能这两样都与表哥你相配的,我说实话,目前为止没有。” “要么样貌好,但是家世不行。要么是家世可以,但样貌不行。人太完美无缺,会让他人觉得有距离,天与地的距离。同时,表哥你的真情,也会让人不敢相信。” 第290章 宋清强调道:“不是不相信,是不敢相信。没人会相信,天上的神明会爱上凡人。表哥夫对你无动于衷,应是也没办法理解和相信,表哥你喜欢他这件事。” “所以,表哥你现在要做的,是打破这个局面。让表哥夫看看你身为凡人的样子,有弱点,有七情六欲。你得学着示弱,让表哥夫心疼,而不是觉得你无所不能。” 崔慎疑惑道:“示弱?心疼?” 宋清十分自信的说:“没错!表哥你没听过一句话吗?都说心疼男人,就是女子和哥儿倒霉的开始。” “虽然这话用在表哥夫和表哥身上不太对,但是不变的是,只要让表哥夫心疼你了,那就意味着表哥夫要动心了。” 崔慎没说试不试,在记下宋清的话后道:“别在这站着了,大理寺是没活干了吗?” 宋清知道他表哥听进去了,这会正不好意思呢。他也不戳穿,而是顺着台阶往下走,“有有有,我这就去干活。” 看着宋清离开的背影,崔慎又琢磨了一下他之前的话,这才离开。 晚上下值的时候,崔慎见到木青在候着,猜到今天应是出了事。 木青接到人,第一时间告知了崇明池发生的事情。 崔慎坐在马车上,脸色变得冷了许多,“将画舫船上的人名单给我。” 木青应到,“是,主上。” 到了相府后,崔慎径直朝着澄玉院走去。 他到的时候云怀瑾正在和孩子们吃饭,看到崔慎过来,云怀瑾招招手,“饿了吗?要不要吃一些?” 云初也手捧剥好的莲子,笑着对崔慎道:“爹爹,我和哥哥剥的莲子,要不要吃呀?” 紧锁眉头前来的崔慎,在看到三人后,确认都好好的并没有受伤,眉心才渐渐平抚。他踏过门槛,笑道:“好,一起吃。” 吃完饭后,云初和云风开始雷打不动的练字去了。 崔慎去教了两个孩子一会,指点过后就让两个孩子自己练。 他则去找了云怀瑾。 “今日可有吓到?” 云怀瑾正在给张木桥写信,告知他送信的地点。 不是相府,而是崔家在雍京的另一处小院。距离相府不算远,也不会暴露了他如今住在相府的事。 崔慎突然过来出声询问,给云怀瑾吓了一跳。 “你走路没声?” 崔慎道:“是你太专,嗯,我走路没声。” 听出了崔慎说话中途拐了弯,完全顺着他的意。云怀瑾轻轻挑眉,避开了这个话题,而是问道:“没有吓到,找我什么事?” “明日就是各州府提供贡品名册的日子,江州府的贡酒,何家会很快知道。”崔慎道。 云怀瑾微微皱眉,“我明日去找徐大人,让他务必多加小心。” 崔慎用指尖轻触云怀瑾的眉心,微凉的触感让云怀瑾眉头骤舒,有些惊诧的抬头看向崔慎。 崔慎很快缩回手指,对云怀瑾道:“不必担忧。何家人经过这么多年,早就开始自视清高。在没有尝过农庄果酒之前,是不会觉得天下会有比他们何家更好的酒。” “与你说这个不是为了让你皱眉担心,而是想告诉你,何家人肯定会派人去盗取果酒尝味道。你可以让江州府的人将贡酒藏在相府,原先放贡酒的地方,换一批酒。确保贡酒能顺利呈上。” 云怀瑾明白了崔慎的意思,他也没有和崔慎客气。这贡酒是瑾初农庄出的,若是出了什么问题,不仅是江州府府衙遭殃,他的农庄也逃不了。 “多谢了。” 崔慎闻言轻叹一声,“不必与我道谢,今日你们在雍京地界,在我身边,都让人欺负了去。我该与你道歉,是我不好,没能护好你们。” 云怀瑾不明白为什么崔慎要这样想,“当时在水面上,落脚地都没有,暗卫又不会飞,过不来也是正常。而且,明明是他们本就嚣张跋扈,要道歉也该是他们,与你何干?” 崔慎无奈笑道:“我以为这样说,会让你心软,能得你两句宽慰。” “你这都是从哪里学来的招数?”云怀瑾有些哭笑不得。 不过他想着自己得了崔慎诸多照顾,最后还是按着崔慎所想,拍拍他的肩膀,语调夸张的安慰他道:“哎呀,没事啦,这事不怪你,你不要自责好吗?” 崔慎被云怀瑾故意做戏的模样逗笑,也配合道:“好,听你的。” 从澄玉院离开后,崔慎去看了宋玉春。他早上离府前就去看过,晚上又去一遍,发现宋玉春精神头比早上的时候要好,也放心许多。 宋玉春也从夏嬷嬷那听说了撞船的事情,云怀瑾想先瞒着她,不让她病中担心。可她听夏嬷嬷说两个孩子去的时候高高兴兴,回来的时候强颜欢笑,心里也奇怪的很,就让夏嬷嬷去打听。 这事说到底,还是因为云初和云怀瑾在外的身份,没有明摆着公开。被一些不长眼的给冲撞了。 不过最后没有受伤,想来是有人认出了云初,这才及时止损。 宋玉春看着崔慎,有些急道:“慎儿,你都三十多了。什么时候能和瑾哥儿成婚?你说说你,怎么就不讨瑾哥儿欢心呢?可真是愁煞人。” 崔慎只觉得心口一痛,“母亲……” “行了行了,我不说了。你快想办法让瑾哥儿喜欢你吧。在这叫我有个什么用哟。” 第291章 宋玉春摆摆手,咳了两声后就让崔慎离开。 看着的崔慎的背影,虽然在叹气,但是好歹让这小子在有生之年遇到了个想过日子的人。总比一直都是一个人要好很多。 要将贡酒换个地方藏,此时宜早不宜迟。 云怀瑾和崔慎都觉得今夜最合适,等明天的话,就太晚了。 云怀瑾连夜去找了徐大人,崔慎没有去,他派了人跟着。 云初的身份在权贵世家那过了明路,徐大人虽然身处雍京,却还是没办法知道这些事情。 至少目前为止,他的消息网还听不到这些。 因此他目前并不知道云初和云怀瑾与相府的关系,只知道宋玉春来头不小。 云怀瑾正是说了藏在宋玉春的住处,徐大人也知道这贡酒先神不知鬼不觉的转移保护起来最好。 不然真出什么事,他是吃不了兜着走,关键是他还兜不住。 暗卫的动作很快,没一会就将酒悄无声息的调换了。 调换过去的酒,口感比寻常的酒要好,市面上这样的酒也是难寻。不过比起何家的酒,自然是差了些的。 这样也能打消何家人的疑虑,毕竟也是有可取之处。不然作为贡酒,太差了反而惹人怀疑。 第二天,徐大人将呈献的贡品单子交去了宫里,就等着中秋宴那天献贡酒了。 在各府贡品单子交上去后没多久,何正淮就知道了江州府的贡品是酒。 自从他们何家的贡品是酒后,已经很多年没有人再将酒作为贡品了。 整个大雍就找不出第二款比他们何家更好的酒,异域的上等葡萄酒,也不是各个州府知府想得到就能得到的。 这次突然看到另有州府上贡酒,别说是何正淮,就连宫里收贡品单子的内务府都觉得惊诧不已。 真是活久了什么都能见到,竟然还有人和何家拼酒的品质口感。 也不出崔慎所料,当天晚上,江州府官吏所住的客栈,就走了水。 一片混乱之中,堆放贡酒的库房被撬开,奇怪的是里面什么也没有少。 但徐大人在仔细检查之后,还是发现了中间有一坛酒被开封了,想来是何家派来的人取走了酒液。 崔府的暗卫很快将这件事情告诉了云怀瑾,而何正淮那边也有崔府暗卫盯着。 得到酒液后,何正淮先闻酒味,眉头一挑,倒是有点意思。 不过在喝了之后,何正淮忍不住冷哼一声。 这酒的味道也不过如此,他还以为能有多好,让江州府的人眼巴巴的一路送来。 怕是那穷乡僻壤的府衙,今年舍不得花钱去寻宝物,这才弄点酒来糊弄。 这小皇帝龙椅坐的也真是窝囊,现在就连区区江州府也敢在贡品上怠慢了。 何正淮唇角上扬,心情愉悦。 这江州府送贡酒的商人似乎和崔相府有千丝万缕的联系,不过这又怎样呢? 他看向杯中残余的酒液,怠慢帝王可是重罪。没有过崔家明路的商人,谁能护得住?即便是崔相护住了,他身份地位敏感,一不留神就是辖制帝王。 护住一个怠慢帝王的人,对他丞相之名声,也是有大损伤。 不管怎样,这件事都是他何家占了上风。 敢威胁他?到时候一个两个都跑不了! 云怀瑾和崔慎都不知道何正淮心里打的什么主意,他们只从暗卫那知道,何正淮尝了酒,并且何家人没有其他的动静了。 这也说明,何正淮相信了那些酒就是江州府要送上去的贡酒。 …… 还有十日就是中秋宫宴,云怀瑾要进宫面圣,衣物需要重新定制。 崔慎让府中的绣娘给云怀瑾量体裁衣,云初和云风也没有落下。 量好尺寸后,云怀瑾带着两个孩子出去逛街了。 好不容易来一趟雍京城,总不好一直在相府里闷着。 这次出去,木青带足了人手。没有全部跟在身后引人注意,而是藏了起来。 跟着的只有木青,方三爷和大山三人。 雍京城比江州府府城要繁华的多,东西的物价也贵得很。但是买的人比起江州府更多,不愧是天子脚下,有钱人是真的不缺。 雍京城里的人就算是普通老百姓,那日子也比江州府府城的老百姓过的要好。 云初和云风走一路吃一路,全都是雍京特色的小吃。 在看到有卖炸虫子后,云初和云风都避之不及。他们吃过虫子,也不想再吃虫子。哪怕是用油炸过,撒上了昂贵的香料。 方三爷和大山倒是想买了一串,两个人尝。 一串要五文钱,虫子树上一抓就有,这钱就是油钱和香料钱。一直以来都省吃俭用的二人,觉得有点贵,他们不太愿意多买。 只是禀着这是雍京特色美食,不能白来一趟的心思才想买串尝尝。 云怀瑾见二人对这炸虫子有意,便给二人一人来了一串。 方三爷和大山对这意外之喜感到高兴,笑着道谢。 云怀瑾又问木青要不要,木青铁青着脸连连摆手。那炸虫子都不敢多看一眼。 方三爷和大山拿了串成串的炸虫子,咬了一口后发现外酥里嫩,别说吃起来还香喷喷的。 瞧着二人爱吃,云怀瑾又给他们买了几串拿着路上吃,可把方三爷和大山高兴坏了。 第292章 一行人边吃边走。 此时不远处的胭脂铺子内间。 “王娘子,这是我娘亲手调配的胭脂和口脂,颜色好得很。所需的蜂蜡也是我爹之前去山里弄的蜂窝,蜡也是极好的。你就收下吧,我不要贵,就和以前一样的价格,不,降一点也成啊。” 白苏琴手里捧着个小包裹,苦苦的哀求着一丰腴妇人。 那被唤作王娘子的妇人也是无奈的叹息一声,“白姑娘,实在不是我不帮你,而是不能帮啊!这要是平日也就算了,如今是何家来雍京送贡品的日子。我在这节骨眼上收你家的东西,这不是自掘坟墓吗!” “我……我知道的。可我爹他受伤了,他要看病的。我也是实在没办法了……” 白苏琴哭诉哀求着,期盼着对方能收下她手里的东西。 王娘子心有不忍,挣扎一番后,还是小声的拒绝道:“白姑娘,我讨口饭吃也不容易。你这东西,在何家人走后我可以出比之前高一点的价格收。但是现在,实在是爱莫能助。” 见白苏琴张嘴要说什么,王娘子直接打断道:“白姑娘,就算是看在之前瞒着那些人偷偷收你家货的份上。在这时候,你别为难我成不?” 白苏琴脸色苍白,眼泪止不住的流。可话说到这份上,她也只能哭着给王娘子行了个礼,抱着东西抽泣着离开。 白苏琴抹着眼泪出了胭脂铺子,这时候铺子里有人在买东西。其中一人是苏兰毓的手帕交,她认出了白苏琴,看她哭的伤心,也不敢上前劝慰。 何家人在雍京城的这段时间,谁帮他们一家子,那和得罪何家没有区别。 没别的办法,只能熬过这段时间。 白苏琴想到她娘为了贴补家用,熬坏了身体。他爹出去打猎,好好的突然摔伤了腿。 哥哥出生便有怪病,家里只有她能出来卖东西。可她什么也卖不出去,上次侥幸低价卖了两块皮子,却被何家的人抓住,为逗乐取笑扔进了水里。 她一直在外面等衣服干透了才敢回家,恩人买的那件袍子也转手卖了,算是补皮子低价的差额。 可今天这胭脂水粉和口脂,王娘子都不收的话,又有谁敢收呢? 爹爹的腿伤不能再拖了,娘说再拖下去怕是要不好…… 白苏琴越想越害怕,她抱着包袱整个人都忍不住的颤抖,脑袋里想着还有哪些铺子能去。 “木青,你看那是不是白苏琴?” 云怀瑾正在一个小摊边上给云初和云风买羊肉夹馍,无意间的一个转头,就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不怪他觉得眼熟,白苏琴今天的穿着打扮,和落水的那天一般无二。 木青闻言看去,“是白苏琴。” 云怀瑾见白苏琴哭的伤心,眼看要撞到前面粮铺外停着的推车,他下意识出声道:“小心。” 白苏琴距离云怀瑾只有几步之遥,自然是听到了云怀瑾的声音。 她闻声抬头,这才发现自己差点撞上推车。随后又看向云怀瑾,很快就认出了他。 “恩人!” 白苏琴直接用衣袖擦了眼泪,脸上挤出来一抹笑,“没想到在这里能遇上恩人!” 云怀瑾看到她肿的像核桃一样的眼睛,实在是没办法忽略,没忍住问道:“出什么事了,你怎么哭的这么厉害?” “我没事的恩人。”白苏琴声音哑哑的。 她看到云怀瑾的瞬间,有想将怀里的东西给恩人,当是还一点恩情的心意。 但是她又想到她爹实在需要这笔钱,最后白苏琴只能急匆匆的告辞,仓皇离开。 “恩人,我还有事要办,今日只能先行离开了。恩人的大恩,我不敢忘。只愿今后能加以报答。” 云怀瑾还没来得及说什么,白苏琴人就踉跄着跑远了。 以为下次见面怕是难的云怀瑾,谁知在下一条街又遇见了白苏琴。 她这次没有失魂落魄的差点撞车上,而是在一家胭脂铺子外苦苦哀求着掌柜收她娘做的胭脂水粉和口脂。 这是最后一家胭脂水粉铺子,白苏琴不出所料的还是被拒绝了。 她知道这是唯一的希望,不想放弃,只能苦苦求着。 “都说了叫你滚!瘟神!” 那胖掌柜一掌推了过去,白苏琴被对方蛮力直接推到在地。 手上的包裹脱手而出,里面装着的东西,也七零八落的散了一地。 有一个小巧的竹筒,滚到了云怀瑾的脚边。 他弯腰捡了起来,云初和云风也帮着一起捡地上散落的东西。 木青和方三爷三人自然也没有干看着,纷纷帮白苏琴捡东西。 而白苏琴在看到云怀瑾的时候,突然止不住的哭。 在一直被冷眼对待,骤逢对她散发善意的人,心中的情绪实在难以控制。 云怀瑾看着白苏琴又哭了,将东西放在那包裹里,“再哭眼睛会出问题的。” 这姑娘哭的实在是太凶了,看着叫人忍不住的担心眼睛受不受得住。 说罢,白苏琴拼命的想止住眼泪。云怀瑾把东西给她,问她道:“要先离开这吗?” 白苏琴点点头,这里人太多了,也有不少人围过来,实在不适合再呆下去。 云怀瑾带着人离开,快到晌午,他随便进了一家酒楼,要了一间雅间。 第293章 刚进雅间,白苏琴就跪在地上把包裹拖出去,不住的磕头,“恩人,恩人求你帮帮我吧。” 她本来是不想求的,她不想恩将仇报,把救她的恩人拉进来。 可是她爹再没有药治病,真的会死的。 白苏琴也是路上在想到云怀瑾成功的从何家人手上带她离开,猜到何家人对云怀瑾是有顾忌的,这才真的下定决心的求他。 之前云怀瑾从木青那听说了白苏琴的事,看她被铺子拒之门外,也想到了是因为何家人现在在雍京城的缘故,所以没人敢收白苏琴卖的东西。 云怀瑾让白苏琴起来,她怕自己不听会令人厌烦,便立即站了起来。 她把包裹也拿了起来,打开了后捧着想让云怀瑾看到 云怀瑾也有些好奇,顺了白苏琴的意思,从包裹里取出一个小竹筒。这竹筒很小,直径只有五厘米左右,高度三厘米左右。 上面用油纸盖着,草绳系着。打开之后,云怀瑾闻到这淡黄色的膏体里有一股花香,问道:“这些是你娘做的?” 白苏琴点头,“是的,这是无色口脂,用来护唇润唇的。还有有颜色的。” 说着白苏琴又翻出一个小竹筒,打开了上面的油纸递给云怀瑾,“这个有颜色,红红的,味道也好闻,也能润唇。就是颜色留存没有胭脂花片时间长。蚕丝太贵了,我们家用不起,所以做不了胭脂花片卖……” 红色的口脂,味道比淡黄色的口脂要重一些。不过不浓烈,都是淡淡清香,闻着很舒服。 “恩人,我这些很便宜的,这些全部我只要两百文钱。它盛放的容器不太好,恩人可以拿回去用勺子取出来放进有漏嘴的瓷盒里加热。然后再重新倒入进新的容器里。” 白苏琴讲得详细,生怕云怀瑾不要。 云怀瑾看着这些东西,光是口脂有花香这一点,这一小包卖两百文,都是亏了。 据他所知,要让口脂带花香,做法繁复,处理花就要耗费不少的心力。 更别说蜂蜡难寻,价格在市面上并不便宜。 装着东西的小竹筒,都是精心打磨过的。时间和人力上,也是成本。 真要算钱的话,别说两百文,五百文都打不住。 “这些我买了。”云怀瑾道:“按市面上的售价给我报价,我不喜欢趁人之危占便宜。” 白苏琴心知云怀瑾这样说,只是为了合理的多给她银钱。她吸了一下鼻子,压下心中翻涌的情绪,“恩人便给四百文吧,我这容器实在太差,这样卖,也确实是卖不出高价的。” 云怀瑾没有再说什么,给她掏了四百文钱。 白苏琴拿到钱后,脸上终于露出一抹笑来,她爹有救了!白苏琴又一番感恩戴德后,连饭也没吃,就出了雅间。 “木青,你让人在后面护着她回去。” 云怀瑾有些担心因为他给了这四百文,反而让白苏琴被盯上。 木青领命,出去了一趟后,让暗处的暗卫去两个护送白苏琴,交代完后又折回雅间。 方三爷在一旁问道:“东家,这些东西从不见你用过。需要我处理了吗?” 云怀瑾摇头,“不用。” 他又看向那些胭脂水粉和口脂,心里盘算着事。 孙掌柜做的玉肌膏,要是能加入香味似乎也不错。如果他说的面霜,眼霜那些要是被孙大夫给做出来,加上香味更是极好。 这时木青正好回来,云怀瑾问他道:“木青,你可知道口脂添加花香的技艺难不难?” 由于相府有极强的情报网,加上木青什么都有所涉及,知道的多。云怀瑾现在把木青当作人形百度去用,他要是不知道,云怀瑾就准备去问崔慎。 这事木青还真知道一些,“大雍有这项技艺,但会此技艺的匠人与酒匠一样。都是各大家族铺子里养着的,寻常人很难掌握。苏兰毓会,应与其生母有关。对方母族有此行当,所售商品是少数有花香的。” 云怀瑾闻言问道:“听着这家族并不小,苏兰毓的外祖就没有出手帮过她?” 木青回道:“没听说有帮过,想来应是不愿得罪何家。” 云怀瑾点点头,他也明白了这技艺颇有难度,匠人难寻。 第87章 大枣村。 白苏琴怀中揣着四百文钱,一路都小心翼翼的。她精神高度紧绷,注意着周围。一直到家门口的时候,她才松一口气。 跟在后面护送的暗卫,见白苏琴进了篱笆院,喊了爹娘哥哥后,这才回相府去复命。 白苏琴今日遇见了恩人,将胭脂水粉和口脂卖了足足四百文,以往最多也就是两百文多点。她揣着沉甸甸的铜钱,心里实在是高兴。 有了这钱,她爹就可以去看大夫。家里近阶段的饭钱也有了着落,不怕饿肚子了。 白苏琴推门进屋后,先是环顾四周,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问道:“娘,大哥不在吗?” 苏兰毓正在屋里做绣活,顺便照看腿脚不便的白山虎。 见到女儿回来,苏兰毓悬着的心终于放下。抬头看去的时候,瞧着女儿脸上的笑,便知道今日出去是遇见了好事。 “什么事这么高兴?你哥哥上山挖草药去了,要给你爹爹的腿敷药。” 白苏琴看着床上睡着的人,视线短暂的停留在对方受伤严重的那条腿上。脸上的笑意顿时减了许多,她将怀里的铜钱掏出来,“娘,这是我今日卖东西所得。” 第294章 四百文铜钱,一百文为一串,一共有四串。 苏兰毓看到白苏琴拿回来四百文钱,有些难以置信。 她怕屋里的白山虎听见了,匆匆将白苏琴拉去了灶屋,仔细询问道:“现在是何家人来雍京送贡酒的日子,王娘子给的竟然比之前还要多?你和娘说实话,是不是有事情瞒着娘。” 不怪苏兰毓不相信,实在是这些年都这么过来的。 突然一下这样反常,很难不叫人多想。 白苏琴也知道瞒不住,便将事情从头到尾说了一遍。包括前几天,被何家人捉去,扔进水中取乐的事情。 苏兰毓闻言心疼的眼眶红了一圈,她将女儿抱住,摸着她的头,直说是她对不住孩子。 “是娘不好,叫一家子都跟着遭罪。” “娘你说的这是什么话,爹爹说了,只要我们一家子能在一起,不管怎样都好。” 白苏琴安慰着她娘,她娘身体不好,总是忧思伤身的话,身体只会越来越差。 苏兰毓闻言点了点头,随后又轻叹一声,“娘也担心那位好心的恩人,会因此被何家人针对了。” 以往也不是没有过这样的事情发生,对他们一家散发善意的人,都会被何家人或是依附何家,以及想要攀附何家讨他们家欢心的人针对。 久而久之,大家心里也都清楚,不能偏帮着他们一家人。 哪怕是平时会为了补贴家用,做一些东西拿去城里售卖。那些掌柜收的价格,也都比给别人的要低许多。 只有这样,才能不叫那些人以为在帮他一家,因此被针对了。 白苏琴将自己的猜测说给了她娘听,“恩人那日在何家人眼皮子低下救了我,那何家的只撞了一下船后就走了。若是放在其他人身上,这般与何家人作对,怕是不死也要脱层皮。” “而且今日我又遇见恩人,也未曾听恩人再提及何家。城中也没有听到有议论何家人又惩治了哪个惹他们不快的,想来是后面何家人也一直没有去找过恩人的麻烦。” “女儿猜测,何家人对恩人的身份是有所顾忌的,不然不会只撞一下船就离开,后面也没有任何的报复追究。” 苏兰毓按着白苏琴说的,思索片刻后轻轻颔首,“你说的没错,按着何家人不容他人违逆的性子,若是没有顾忌的话,不可能只是撞一下船就走。” 说罢她看向白苏琴,庆幸道:“你这次是遇到了贵人,以后可千万要更小心一些。不是每一次,都可以这么幸运得救的。” 白苏琴微微皱眉,也发愁的说:“可是娘,我们这样一直躲着也不是办法。” 苏兰毓沉沉的呼出一口气,心情也是沉重,说不上好。她想了一下后说:“等你爹的腿好的差不多了,娘再去求求你祖父,让他帮忙办一下我们出城入城所需的路引。” 白苏琴想到之前去求办路引,结果被她那名义上的祖母派人赶了出来,现在想想还心有余悸。 对方可是一点也没客气,让人拿着棍棒来打他们走的。 她很不确定的问,“可是祖母能同意吗?” “这次不去苏府,想办法在国子监的路上去堵你祖父。” 苏兰毓也知道那女人不可能让他们一家子离开雍京城的,她就是想要看她不好过才高兴。这次她直接去堵她爹,虽然不能保证一定能成功,但最起码不会被用棍棒打走。 “娘,我回来了。” 母女二人正说着话,院子里传来一道男声。 白苏琴笑着往外,“哥哥你终于回来了!” 院子里,男子身形高挑声音年轻却是满头白发,皮肤也偏白,在太阳的照射下泛着红意。 “今天怎么这么高兴?”白苏牧笑着问了妹妹后,放下背上装着草药的竹筐。 他从草药堆里掏出了三颗鸟蛋,“今天运气不错,碰见了三个鸟蛋。正好给爹爹,娘亲还有妹妹你煮了吃,补补身子。” 白苏琴上前接过鸟蛋,“我和哥哥一人一半。” 说完后,又小声的对白苏牧说:“哥哥,我们有钱给爹爹请大夫了!” “当真!”白苏牧眼睛一亮,随后又奇怪道:“我们哪里来的钱?” 白苏琴把她遇到贵人相救的事情,又从头到尾的说了一遍。 白苏牧听完后,也是一阵的后怕。 “下次我去城里卖东西。” 他担心白苏琴再遇到何家人,叫人再扔河里了。 妹妹不会水,那日若非运气好遇到了贵人相救,怕是真的回不来了。 白苏琴看了一眼她哥的白发,“没事的哥,我会小心的。” 白苏牧也知道自己患有怪病,出门在外,总是有人喊他妖怪。 再如何遮挡,也没办法将这一头白发和眉毛给完全挡住。冬天还好一些,能在头上缠裹。现在天气热,他那样的装扮,进城首先就是被巡城兵抓起来盘问。 每次被抓着盘问,都要给出一些铜钱出去,才能让那些人将他放了。 白苏牧深深的叹息一声,“他们喊妖怪就喊吧,反正害怕的是他们,又不是我。下次就哥哥去,你在家里正好能帮着娘做绣活。” 白苏琴见白苏牧已经决定,她说不过她哥,只好点头。 家里有了钱,第一件事就是去请大夫。 银钱有限,请不了城里的大夫,只能请村里的。 第295章 大枣村还没有,得去隔壁的村子去请。 白家请来大夫后,那大夫一番查看,摇头叹气好一会,说错过了最好的医治时间。 若是有好药精细养着倒是还能恢复以往,可白家一看就不可能有那个钱。 “幸好之前伤口有用草药敷过,如今治也能治。就是后面走路的时候,会有些瘸,不过腿能保住。要是再晚一点,别说是腿,就连命都难保。” 大夫的一番话让苏兰毓三人又惊又怕,也顾不得以后走路会瘸了,只让大夫赶紧医治。 瘸一些,总比没腿没命强。 喝了几天的药后,白山虎的精神头越来越好了。他知道自己后面会腿瘸,没有抱怨第一反应是安慰妻子和两个孩子。 苏兰毓听着丈夫乐呵呵的笑声,还一个劲的拍着胸脯说他就算腿瘸了,也能追着老虎满山跑。 她一边被白山虎的夸张神情逗笑,一边又忍不住的担心。 “快别追什么老虎了,你这次要不是冒险进深山,也不会伤的这样重。” 白山虎悻悻的挠挠头,“好嘛,下次不去了。” 对于妻子的话,白山虎是言听计从的。他想让妻子和孩子能不愁吃穿,但也不想他们一直提心吊胆的担心他,连日子都过的不安生。 不去猎猛兽,他可以多跑一些,多猎些小的东西。苍蝇再小也是肉,一家人在一起,没什么难关是过不去的。 苏兰毓听到丈夫毫不犹豫的顺着她,心里也闷闷的,“是我连累了你。” 白山虎一听这话就急,他一骨碌的坐起来,牵扯到伤口,疼的他倒吸一口气,还不忘对苏兰毓说:“怎又说这个?要不是你,我到现在都没个家。而且你一个千金大小姐嫁给我,已经是我叫你受委屈了,总觉得亏欠你。再说这些,你这是叫我没脸见你啊。” “好,我不说了。你快躺下,别扯着伤口。” 苏兰毓扶着人躺下,她自出生起,直到遇见白山虎之后,才知道被人在意是什么滋味。 对于丈夫,苏兰毓也是常常觉得亏欠了他。若非因为她的缘故,以白山虎的能力,能将日子过的很好。而不是像现在,腿伤了都没银钱去看。一直拖着,最后落下病根。 她知道白山虎不喜欢听她说这些,便也只在心里想想,不再说出来。 “你和孩子们都爱吃月饼,蜂蜜还有一些,今年中秋,我们做几块月饼吃吧。”苏兰毓笑着对丈夫说道。 想到中秋有月饼吃,白山虎咧嘴笑道:“好,我最爱吃你做的月饼,到时候我给你烧火。” 中秋前一夜,云怀瑾让木青带人将藏在相府的那些果酒给送去了徐大人那。 虽说明日是晚宴,但是贡品要在下午之前全部清点完毕入库。 最后敬献贡品唱名的时候,是由着内务府派的内侍上呈。 若在这个环节出岔子,也赖不着贡献贡品之人的头上,由内务府的人承担。 而内务府内侍,侍卫足有百余人。出一点问题,那就是全都跑不掉。怕出岔子受罚,内务府内彼此都是互相监看。因此,只要是贡品进了府库,就不会再有动手的机会。 徐大人心一直悬着,直到签了对接的单子后,他才拍拍胸口,一颗心落回了原处。 这真是他送贡品,送的最害怕的一次。 云怀瑾作为敬献贡品的人,也是跟着徐大人一同前来,江州府能进宫的也只有他和徐大人。 将贡品送入府库后,他们不能走。得一直等到宴上唱名敬献贡品后,皇帝统一宣见。 好在有专门的屋子让他们这些人坐着等,内侍也上了茶和点心。 云怀瑾和徐大人到的时候,屋里已经坐了不少人。 后面角落有两个座位,二人没多想直接就去坐下了。 他们二人的到来,没有引起什么波澜。众人只是看一眼后,便有继续自己的事情。 要么互相小声交谈,要么闭目养神。 环顾一圈后,云怀瑾问徐大人道:“何家的人在吗?” 徐大人没有抬头看,直接摇头,“何家的人不会在这,他们有特权,是直接在宴上的。那宴上,有何家的位置。” 云怀瑾轻轻点头,这何家的权利当真是不一般。 宫宴之上,崔慎坐在小皇帝左下方第一位。 教坊司的正在献舞,崔慎百无聊赖的喝着酒,察觉到有人在看他,便透过舞女抬眸看去。 对方在触及崔慎的视线后,立即缩了回去。 兵部王侍郎小声的问边上人道:“怎么样?看出什么没?” “被发现了,我又哪敢多看啊。”工部的李侍郎小声道:“那天你我的儿子就在画舫船上,我还打听到,其他几个在那船上的,也全都被人给揍了。这除了崔相做的外,还能有谁?” 王侍郎觉得有理,不免有些气愤,“不是没伤着人吗?瞧把我儿给揍的,三天都下不来床!” “这事说到底咱们也没证据就是崔相派人做的,而且也是孩子们有错在先。真要说起来,咱们这也不占理。” 李侍郎见王侍郎气急,怕他性子火再惹出事来,连忙出言规劝。 王侍郎瞪着眼睛,“啥意思?不是崔相家那刚寻回来的金疙瘩故意挑衅的?” “不是啊。” 李侍郎将那天的事情大概和王侍郎说了一遍。 第296章 “这些都是我儿说的,他那天回去后,怕得罪了崔相,就一五一十的全都告诉了我。” 李侍郎本来还想着寻个机会和崔慎道歉,结果他根本近不了崔慎的身,儿子就被教训了一顿。 “这兔崽子敢颠倒黑白蒙老子!”被自家儿子骗了的王大人生了一会闷气后,沉着一张脸凶道:“这不孝子不知又被谁撺掇了去讨好何家人,回去就再打一顿,让他好好长长记性。也不想想,那何家是那么好攀附的吗?跟着何家人在外作威作福,挨打也活该。” 听了王侍郎的话,李侍郎还有些惊讶,“我还以为王大人会怪崔相动手太狠呢。” “老子没教好崽子,哪还有脸怪他人去!” 王侍郎边说边气急的给自己灌了一口酒,准备回去就揍人。 崔慎知道看他的人是谁,又是因何而看他,并没有在意。 这件事他虽说可以在政务上让这些做大人的替子还债,可小皇帝现在需要这些人扎稳根基,因此只能他私下处理。 让暗卫将人揍一顿,出了口恶气,这件事在他这里算是扯平。 如果这些人不满,还想做什么,他自然也会奉陪到底。 歌舞结束后,就到了小皇帝举杯与众臣同庆的时候。 对这些场面,小皇帝不像之前还会有些紧张,现在已经能够游刃有余。他如今根基不稳,需要哄着一些朝臣。张嘴就来的场面话,也是一句接一句。 君臣相祝之后,开始敬献贡品。 内侍在一边报着贡品名单,贡品都被选取一件送来宴会上,供众人观看。 “泗安府贡品,何家醉仙酿百坛。” “江州府贡品,瑾初农庄草莓果酒百坛。” 内侍在报完之后,宴上响起了一阵私语声。 自从何家进贡醉仙酿之后,已经多少年没有其他的酒作为贡品进贡了? 这江州府似乎年年都是从其他地方寻宝进贡,今年倒是选了府内的东西。 可这瑾初农庄又是哪冒出来的?此前怎从未听过?他们的草莓果酒是何味道,竟然敢进贡来与何家的醉仙酿一较高下? 此时何正淮在听到“草莓果酒”后,脸色一变。 他自小品酒,不可能连粮食酒和果酒都分不清楚的。 那天从江州府那弄来的酒,分明是粮食酒,不是果酒。 何正淮很快想明白,那日上报贡品名单,江州府的官吏故意只说了贡品种类。直到今日入库,才说清详细信息。 他看向远处的崔慎,那江州府来的哥儿,与崔慎关系非同寻常。这定然是崔慎出的主意,哪怕不是他的主意,他也一定给那哥儿提供了帮助。 而让他们如此大费周章的去换酒,无非就是不想让他知道江州府贡酒的味道如何。 若是味道不如何家的醉仙酿,自是不必如此的大费周章。 所以,在崔慎和江州府人看来,那瑾初农庄的草莓果酒的味道,竟是比他何家的醉仙酿更好? 何正淮思及此处,嘴角露出一抹笑来。 有意思,大雍竟然还有酒能比得上何家的酒。 在报完贡品名单后,小皇帝与崔慎对视一眼。 想要让商人自愿购买名不经传农庄的果酒,首先就要让大人物们喜爱追捧。 中秋宴上,聚集了雍京城所在的所有权贵。 这是难得的宣传机会,小皇帝按着崔慎的提议,在宣见呈现贡品的人之前,让内侍给众臣赐酒。 “大雍果酒稀有,今日江州府上贡果酒,朕想在此中秋佳节与诸位爱卿一起品鉴。” 皇帝一声令下,内务府开始调酒送来,内侍给众臣斟酒。 何正淮在闻见边上那一桌倒的酒液时,就知道这草莓果酒的味道不会差。 给何正淮倒酒的内侍很紧张,他生怕一个做不好,就让何正淮抓着错处泄愤。 好在最后成功的倒了酒,没有出什么差错。 草莓果酒酒液透亮微红,味香而甜,闻之沁人心脾,引人饮啜。 何正淮闻着酒香,耳边是那些喝上了草莓果酒之人的赞叹声。 即便不尝,他也知道,这果酒味道在醉仙酿之上。 最终何正淮还是尝了,味道甘醇无比,像是在饮清澈无比的灵泉,五脏六腑都得到了浸润。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有酒能酿成这样! 何正淮一直引以为傲的,在此时被打破。他皱着眉头,一言未发,盯着杯中尚余的酒液发呆。 他知道,今夜之后,何家醉仙酿,将成为第二选择。 前方传来内侍高声宣见的声音,何正淮将视线从酒上挪开,抬头看着鱼贯而入的人群。 终于在末尾,看到了云怀瑾的身影。 他的视线一直停留在云怀瑾身上,想要忽视都难。云怀瑾微微偏头看去,二人对视片刻。 随着云怀瑾的走远,而断开了视线。 何正淮却依旧盯着云怀瑾的背影,面露沉思,不知在想些什么。 小皇帝也在人群中找寻着云怀瑾,他是进贡队伍里唯一一个人哥儿,应是十分好认。 他很想看看,能让崔相动心的人,是个什么样的。 只是他没能找到,不过小皇帝没有放弃,而是灵机一动,“江州府进贡之人何在?果酒美味甚得朕心,乃今日贡品之最,赏!” 第297章 帝王封赏,自然是要上前领赏的。 云怀瑾和激动的不知道如何是好的徐大人穿过人群,走到了最前面。 二人跪下接赏,小皇帝也借机看清了云怀瑾的长相。 与寻常的哥儿不一样,难怪他没有看出来。但长得确实极好,温润如玉让人想要亲近。 小皇帝有些想他的阿父,他的阿父也在他很小的时候就去世,随后他就被父皇交给了皇后抚养。 但他一直没有忘记阿父,他的阿父也像暖玉一般,坚毅又温暖。 因小皇帝对云怀瑾很有好感,另外赏云怀瑾的东西不少。他将自己觉得好的,赏了大半出去。 要不是崔慎觉得再赏就过了,轻声咳嗽一声,制止了小皇帝的动作,他还能再赏。 赏赐之物里有一根玉簪,小皇帝想要亲手给云怀瑾簪上。 他召云怀瑾上前,二人离的很近。 云怀瑾跪地低头,方便小皇帝给他簪玉簪。 “丞相和我说,农庄的酒能让何家生意受损,老实许多。谢谢你酿出这样好的酒,让朕少了一份制辖。” 小皇帝的声音很轻,他年纪也不大,只比云初大一两岁,还没到变声期。这会软着声音说话,只叫听的人心里也跟着软软的。 云怀瑾听着小皇帝用着轻轻的语气说话,想到了他的乖宝,一时间跟着心软了一分。 “陛下不用谢,能帮到陛下,是再好不过的事。” 崔慎在一旁看着,知道这小皇帝又在示弱拿捏人心。在看了一眼云怀瑾发髻上的碧玉簪子后,他用手摸了摸衣袖。 “陛下,时间不早了。” 崔慎出声提醒,也为了及时制止云怀瑾被小皇帝拿捏住心绪。 小皇帝有些心虚的偷偷看一眼崔慎,见他没有生气,这才笑着让人退下。 皇帝宣见后,他们这些人就可以出宫去了。云怀瑾没有先行离开,在等崔慎一起回府。 等崔慎出来,已经是一个时辰之后的事情了。 此时月上中天,周围一片寂静。 崔慎到了宫门外,看到云怀瑾的马车还在,他没有上自己的马车,而是转了方向,上了云怀瑾的马车。 “怎么没走?” 云怀瑾等久了有些困,张口想要回崔慎,倒是先打了个哈欠。 “我以为你会很快出来,便想着等你一起回去。” “久等了。”崔慎坐在云怀瑾边上,拍拍自己的腿,“枕上来睡一会。” 云怀瑾困的很,脑袋也懵懵的,没有多想直接按着崔慎说的,倒在崔慎的腿上,睡了过去。 马车缓缓行驶,崔慎借着车内昏黄的烛光,注视着云怀瑾的模样。 他的目光落在云怀瑾头上的碧玉簪上,忍了一下没忍住,将其抽出。 随后又从自己袖中的暗袋里,取出一根质地不亚于之前那根玉簪的白玉簪。 指骨分明的手指捏着那根白玉簪,簪在了云怀瑾的发髻上。 崔慎左看右看,觉得还是他亲手打磨的簪子最配云怀瑾,他嘴角上扬,轻声对睡着的云怀瑾道:“中秋喜乐。” 到了相府的时候,云怀瑾也一觉睡醒了。 他坐起了身,有些迷糊的来回看。 崔慎怕他摔了,顺势牵着他的手腕,引他下车。 云怀瑾尚未完全清醒,只知道跟着崔慎走。 下了马车后,崔慎没有放手,而是就这么隔着衣袖握着云怀瑾的手腕,与他一起进府。 走了一会后晚风一吹,云怀瑾清醒了许多,崔慎这时才状似不经意间的放开了云怀瑾的手腕。 今夜的月亮圆又亮,月辉洒下,给地面都镀上一层银光。 云怀瑾抬头看向月亮,“崔慎,我们今年算是一起赏月了吧。” “算,你想喝桂花酒吗?”崔慎没有看月亮,他在看云怀瑾。 “好啊,你酿的桂花酒,味道不错。” 云怀瑾想到去年喝的桂花酒,也有些馋了,他没有拒绝,直接同意。 “就是咱们回来的太晚了,孩子们和宋婶婶都睡了,不然我们可以一起赏月。” 宋玉春身体不适,今年没有参加宫宴,正好在家和两个孩子一起过中秋。 崔慎道:“明日的月亮会更圆,可以明日再与母亲和孩子们一起赏月。” 云怀瑾一想也是,“也对,反正都在一处,没必要一定是今天。” 崔慎的院子里有一株桂花树,那酒正是埋在桂花树下。 他带着云怀瑾去树下,二人合力挖出了酒。 酒坛封存完好,小心的打开后,小厮送来了净手的水,还有分酒器,酒具与佐酒的小食。 洗干净手后,二人没有留人伺候。崔慎分了酒进玉壶之中,给云怀瑾斟了一杯桂花酒。 树上桂花香,杯中也有桂花香,一口饮下,口中亦有桂花香。 晚风轻拂而过,让人觉得很是舒服。 云怀瑾饮酒仰头,发现月亮上有个形状很有趣,“崔慎,你看那月亮上,像不像有一只兔子啊。” 崔慎抬头看去,也发现了云怀瑾说的那个地方,“是有几分相似。” “不知道这里的月亮上,有没有嫦娥玉兔。” “什么嫦娥玉兔?”崔慎有些不解。 云怀瑾又饮一杯酒,给崔慎讲了嫦娥奔月的故事。 第298章 崔慎以为这故事是云怀瑾编撰的,他给云怀瑾添酒,“你这故事倒是有趣。不过若我有仙丹,我是不会吃的。” “为何?当神仙不好吗?”云怀瑾问他。 “千万年的孤寂一人,日日思念不得见,有什么好?”崔慎看向云怀瑾,“除非你与我一同去。” 云怀瑾认真的看着崔慎,喝一口酒肯定道:“崔慎,你或许有恋爱脑。” “恋爱脑又是什么?” 崔慎发现云怀瑾总是会说很多奇怪的词出来。 云怀瑾仗着崔慎不知其意,开始胡乱解释,“是夸你的话,大概意思就是你对待另一半很上心。” 崔慎察觉出云怀瑾的表情不太对,那分明是在笑他。 不过他还是点头道:“恩,我是。” 崔慎说罢,想到第一次见面时,云怀瑾也说了一个词,是他不懂的。今日话说到这里,不妨一并问了。 他回忆着当时云怀瑾的声音,模仿出字音,“给,是什么意思?” 云怀瑾喝酒的动作微顿,“什么给?” 想到云怀瑾是寻常人的记忆力,不会记得像他这样的清楚。于是崔慎详细的说了一遍,“你当时对我说,你不是‘给’,但后来又说梦里有男人,八成是‘给’。” 崔慎问道:“这个‘给’,是什么意思?” 云怀瑾愣住了,他傻眼了。 “你再说一遍?” 崔慎按着云怀瑾的要求,重复了一遍。 “啪”的一声,云怀瑾手中的酒杯滑落,里面残余的一些酒液洒落在石桌的桌面,云怀瑾的记忆也被拉回他第一次做的春|梦。 很多细节,过了这些年,他记不太清了。但是崔慎说的这个,他是记得的。 因为他记得自己在梦里因为性向而挣扎过,最后选择了面对。 “给”就是gay,所以崔慎为什么会知道! 云怀瑾突然靠近崔慎,抬手捧着崔慎的脸,仔仔细细的看。 但他看不出来,他只记得梦里看的很清楚对方的样貌,可醒来后就一点也不记得了。 他只知道长得很好看。 是啊,很好看。 崔慎可不就是很好看吗! “怎么了?” 崔慎见云怀瑾情绪不对,有些担心的问他。 云怀瑾捧着崔慎的脸,“我那天,还说了什么?” 崔慎想了一下,耳朵有点红,“说第二天要上课。” 云怀瑾偏头看了一眼崔慎的耳朵,他用手指轻轻碰了一下,真烫。 他做完春|梦的那个晚上,第二天确实是上课。而且状态还有点不太好,明明身体没什么,可精神上就是很不舒服。 所以,那并不是一个梦,而是在那个时候,我短暂的穿越来了? 那他怎么又回去了? 还有那场车祸真的只是意外吗? 云怀瑾放下手,突然有些手脚发凉,背脊发麻。晚风一吹,他忍不住的打了个哆嗦,随后又打了个喷嚏。 崔慎怕云怀瑾受凉,带着他回了澄玉院休息。 至于“给”是什么,他没有再继续追问。 云怀瑾听了他说的那些后,明显的不对劲。现在天色已晚,加上云怀瑾似乎也有疑惑未解,需要考虑的样子。崔慎想着等明日再问云怀瑾。 云怀瑾确实需要好好的考虑,他甚至将刚穿来时,天道和他说的话都仔仔细细想了一遍。 不过因为时间久远,他也不太记得具体内容,只记得一个大概。 想了大半夜,云怀瑾也没想出些头绪。加上他喝了酒,熬夜熬的头痛,最后撑不住睡了过去。 第二天醒来后,云怀瑾发现自己的嗓子像有刀片在刮一样。 鼻子也不通气,脑袋也隐隐作痛,浑身无力隐有酸痛感。 奇怪,自从喝了灵泉水之后,他就没有感冒过了。怎么昨天晚上冷风一吹,就生病了? 云怀瑾身体不适,相府很快就请来了大夫给他把脉。 “受凉引起的风寒,多注意休息,不要再受冻,再配合着吃药就可以。” 大夫给开了药方后,相府的人就去抓药去了。 而云怀瑾觉得头越发昏沉,他感觉自己发烧了。 为了不过病气给孩子,云怀瑾让两个孩子都去了宋玉春那边,他自己喝完药后就躺在床上睡了。 这病来的又急又重,云怀瑾喝了两天的药都不见好,反而昏睡的时间越来越长。 大夫也觉得有些棘手,这与之前所有的病症都不太一样。没办法,他只能加大了草药剂量。 江州府的官吏是准备中秋宴后第五日出发的,不过云怀瑾一直病着,就连清醒的时间都少。 到了时间后,宋玉春只能派了人去通知徐大人,说他们这次不跟着江州府的队伍一起回去。 中秋宫宴上,小皇帝让百官尝了瑾初农庄的草莓果酒,引得众臣喜爱青睐。 宴会散去后,就有不少权贵派人去询问他们草莓果酒如何售卖。 他们这次来就是送贡品,后续售卖的事情,云怀瑾曾于他们说过,只吊着询问之人的胃口就行。 这一吊,就吊了不少。 徐大人也急着回去复命,再将草莓果酒已经有多少权贵想要的好消息告诉赵知府。 因此在宋玉春说他们不跟着一起走的时候,徐大人没有多问,亦没有再停留,赶着回了江州府去。 第299章 直到出了雍京城,徐大人才突然想起来为何这段时间,他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他们江州府的草莓果酒这样受欢迎,都说一山不容二虎,可那何家人好像没有来找他们的麻烦。 徐大人想着又有些害怕,怕何家人是不想再雍京城动手,会在外面动手。这一路上,江州府的官吏都在赶路,不敢多作停留,一路提心吊胆的赶回江州去。 而云怀瑾在生病的第五日时,清醒的时间已经少的可怜。 崔慎知道不妙,在第三日就去宫里请了一众太医前来。 只是这病实在太怪了,明明和发热一样,可所有降热的方子和办法都没有一点的用处。 云怀瑾觉得身体像被架在火炉上炙烤,灵魂还有一种撕裂的感觉。 就像是有一股看不见的力量,要将他的灵魂从身体里抽离出去。 他想用力对抗,可身体酸痛无比,还没有力气。明明拼命的动,但却如灌了铅一样,沉重的不动分毫。 没有办法动,没有办法看见,他现在唯一能的,就是听见外面的声音。 乖宝每天都来看他,听声音都知道这孩子偷偷哭了。和他说话的时候鼻音很重,又怕他担心,进屋子后就没有哭过。 云风也是一样,有时候半夜了还会跟着乖宝一起过来,在屋里四处求神拜佛,嘴里一直念叨着要他赶紧好起来。 还有崔慎,他每天也会过来。而且,他这两日不是晚上过来,是白天晚上都在。 云怀瑾有些奇怪,崔慎不上朝了吗? 为什么他会一直在? 云怀瑾睁不开眼睛,看不见,他只能听。不过他很少听见崔慎说话,只有喝药的时候,崔慎会哄他把药吃下去。 虽说能听见,但是云怀瑾也能感觉到自己在逐渐丧失对身体的控制权。 一开始喝药的时候他还能吞咽一些,后面就不行了。 他没办法控制身体吞咽,能感觉到药液流走。 云怀瑾也在着急,不喝药就好不了。他想醒过来,可是他没办法吞咽,真是急死了。 没一会,云怀瑾感觉到唇上一软。舌尖被柔软的东西压住,苦涩的药液顺着喉咙而下。 云怀瑾的触感也在逐渐的消失,但此时他还是感觉到,是崔慎在喂他喝药。 “快醒来吧。” 崔慎大部分时间都是一言不发,只是坐在床边,牵着云怀瑾的手,看着他。 云怀瑾听着崔慎的声音,发现他的声音变得粗涩许多。 云怀瑾正想着,就听到了宋玉春来喊崔慎,“你快去吃点东西吧。你要是身体垮了,到时候瑾哥儿醒了,还要他担心不成?” 崔慎不想走,“母亲,我还不饿。” 宋玉春知道根本就劝不住,她叹一口气,眼眶湿润看向床上昏迷的人。 好好的人,怎么突然就一病不起了呢? 明明只是受寒高热…… 不仅宋玉春奇怪,崔慎也奇怪,他有一点头绪,不过需要证实。 “系统。” 崔慎不知多少次的在心中呼唤着系统。 自从007知道崔慎不可能受挟制与祂绑定后,007为了不浪费能量,就进入了休眠。 崔慎这些日子,每天都在喊祂,但是祂一直都没有动静。 第88章 中秋之后,天气慢慢的变凉。 雍京城的马球会,蹴鞠赛开始热闹的举办起来。 来雍京的时候,宋玉春说带两个孩子去踢蹴鞠,练习骑马打马球。 如今因为云怀瑾的生病,也全都搁置了。 云初最近很不开心,他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的难过了。 这几天云初睁眼的第一件事,就是去看云怀瑾。 云初不愿意离开云怀瑾的身边,也不怕被过什么病气。他只想着那些病气要是真的过给他才好,这样他的阿父就可以醒过来了。 崔慎进来的时候,就看见云初躺在床边,依偎在云怀瑾的身边。 小孩眼睛都哭肿了,泪眼汪汪的抱着云怀瑾的手臂,头轻轻的靠着他的肩膀。 “云初,再哭的话,眼睛会坏。” 崔慎拿帕子给云初擦眼泪,这孩子哭的实在是太狠了,太医也说再这样下去,怕是会落下病根。 “你阿父会担心的。” 云初抽抽鼻子,他依旧靠着云怀瑾,声音闷闷的。 “爹爹,阿父不醒过来,我也会死掉的。” 崔慎眉头紧锁,他摸了摸云初的头,想说什么却又什么也说不出。 云初有多在意他的阿父,崔慎是知道的。如果云怀瑾真的出什么事,云初怕是真的会不好。 “一定会好的,相信爹爹。” 崔慎轻声的哄着云初,同时也是在说服自己。云初带着鼻音,嗯了一声,没有再说话。 他在心里默默祈求着,希望他的阿父能够醒过来,他愿意拿自己的生命去换。 这几天下来,云初因为过度的担心忧虑,吃不下东西,也睡不好觉。 好不容易熬不住睡了,又很快就会被惊醒。摸一摸脸,都是一脸的泪痕。 心绪消耗极大,云初的身体也撑不住,变得很虚弱。他的精气神更不好,现在就是靠着云怀瑾能醒来的想法,硬撑着没晕过去。 他每天吃不好,睡不好,做梦都想他的阿父能够醒来。 云风身体上倒是撑得住,他每天都跟着宋玉春去了雍京城外的各个寺庙和道观。 第300章 短短几日,云风跟着宋玉春拜了能拜的所有神佛,甚至还求了他故去的父母,若他们能听见,可以保佑云怀瑾醒来。 崔慎有时也会跟着一起去,他已经连着几日没有上朝了。 宫里每天都会送来许多的奏折,他直接在云怀瑾的房中批阅。 小皇帝知道云怀瑾的情况,也偷偷的从宫里溜出来看过两次。 太医院的太医,被派了大半过来,下了严令要医治好云怀瑾。 只是云怀瑾高热十日,依旧没有清醒的迹象。 太医也觉得异常棘手,正常人接连高热这么久,人早就没了。 现在的情况是,高热依旧,人还活着,就是不醒。 这病症闻所未闻,着实叫人摸不着头脑。 而云怀瑾也感觉自己对身体的掌控越来越难,第十一日的时候,他感觉自己彻底失去了对身体的掌控权。 他像是被困在身体里,无法动弹,也听不见看不见感觉不到外面所有的一切。 这让云怀瑾感到异常恐惧。 就在云怀瑾意识逐渐消失的时候,沉寂黑暗的空间里,突然响起两道声音。 一道声音略显僵硬,像是ai的声音,但又没那么的机械。另一道声音比较小,依旧能听出对方的激动。 “这能量真多,最多一分钟,我就能帮你夺回身体控制权。” “真的吗?太好了!系统大人你放心,等我重新夺回了身体控制权,一定从崔慎那弄来更多的情感能量,让系统大人食用。” “这次也算是歪打正着,那人的记忆你都接收了吧?待会醒了,可千万别露馅。” “都接收了!放心吧我肯定不会露馅的!” “现在我会动用能量将那人的灵魂彻底摧毁,你做好准备接收身体控制权。” “好!” 云怀瑾听着这对话,脑袋里一瞬间想到许多东西。不过信息太杂乱,他一时间没办法理清前因后果。 不过能确定的是,这两道声音的意思,是要摧毁他的灵魂,替代他掌控身体。 正想着,云怀瑾突然觉得头痛欲裂,随后便是身体。整个人像是要被撕绞一般,痛的他难以承受。 在彻底失去意识之前,云怀瑾见一道白光乍现,随后就彻底昏了过去。 床榻上,云怀瑾的指尖轻轻动了一下。 微小的动作让守在边上的云初激动不已,“阿父!阿父你要醒了吗?” “爹爹,爹爹,阿父的手刚刚动了!” 云初坐在床边没有离开,只是转头朝着外间喊了一声。 正在外面批阅奏折的崔慎闻言立即放了笔,匆匆赶来,衣服上落着不慎滴落的墨汁。 他对木青道:“快去叫太医。” 木青领命快步出了门,寻找正在对医案调整药方的太医。 此时,床榻上的人在手指微微轻动之后,缓缓的睁开了眼睛。 云初看到人醒了,高兴的贴到云怀瑾的怀中。 他动作很轻,喜极而泣,“阿父!你终于醒啦!我好想你啊!” 云怀瑾的身体略微僵硬一瞬,眉心下意识的皱起,不过他很快又放松了下来。 抬手轻抚着云初的后背,“阿父没事,让乖宝担心了。” 云初抬起头,脸上满是泪痕,却是笑着看向云怀瑾,“阿父,你肚子饿不饿?我给你端好吃的来好不好?” 云怀瑾轻轻摇头,声音有些虚弱,“不用了乖宝,阿父现在胃口不好,吃不下去。” 云初抹抹脸上的泪水,又贴到了云怀瑾的身边,“那我陪着阿父。” 崔慎在不远处看着云怀瑾与云初的互动,隐约觉得有些不对劲。不过他没有深想,人醒了的巨大喜悦掩盖了一切其他的想法。 他靠近床榻,低声询问,“有没有哪里觉得不舒服?” 云怀瑾看到崔慎过来,脸上露出了笑容,神情有按压不住的激动。 “我都好,你能在这陪陪我吗?”云怀瑾说完后,看到云初仰着头在看他,又补充一句,“和乖宝一起。” 崔慎没想到云怀瑾会提这个要求,这对他来说是求之不得,于是他点头应下,“好。” 云怀瑾得到了崔慎的允诺后,脸上笑意更甚。 他在心里喊道:“系统大人,距离这样近,你接收到能量了吗!” 系统004在短暂的沉默后出声回他,【接收到了,没想到这崔慎对云怀瑾投注了这么多的感情。这情感能量多的我都快转化不过来了。】 云怀瑾恭维道:“系统大人你之前能量消耗太大,又强制休眠太久。所以现在才觉得转化不过来,我相信要不了多久,系统大人就会重回巅峰的。” 004哼了一声,【还要你说?这次是真的喂饭到你的嘴里,可别再给我搞砸了!】 “系统大人放心,这父子俩都没看出来我不是原来那个云怀瑾。” …… 灵泉空间内,云怀瑾只觉得浑身酸痛,被痛感弄醒,他睁开了眼睛。 看着熟悉的场景,云怀瑾有种时光倒流的感觉。 他刚穿来的时候,也是这样。 这还是他第一次以灵魂的姿态进入灵泉空间,云怀瑾低头看着自己半透明的身体,因为过度的震惊,反而迅速了接受这个事实。 他起身后,向前走,发现只走了十步,就被一股力量给吸了回去。 第301章 似乎他的活动范围,被限制在了古树之下。 云怀瑾无奈的靠着树坐下,现在情况诡异的很,他必须冷静下来,弄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回忆起昏迷前听到的声音,云怀瑾仔细想了之后,猜测其中一道,应该是这具身体原身的灵魂。 还有一个是传说中的系统。 他的一切变化,都是因为系统在帮原身夺回身体的控制权…… 云怀瑾想到这种可能,心中有愧疚,也有难过和害怕。 愧疚自己鸠占鹊巢,占了别人的身体。难过的是,他以后可能再也见不到乖宝,云风,还有所有现实里的人。 害怕的是,原身夺回身体后,会再对乖宝动手。不过想到乖宝现在在相府,身边还有云风在,又松一口气。 倒是瑾初农庄没有了灵泉水,出产的货物味道怕是会不好。到时候许多百姓会再次没有活干,丰水县甚至是江州府,财政也会受到影响。 云怀瑾叹一口气,希望那个系统能够有办法保持瑾初农庄出产货物的口感味道。 不要让这变故,又让许多人失去了生计。 但是想想应该不可能…… 他脑袋很乱,情绪也烦躁难安,仰头抵在树干上。突然发现茂密的树叶之中,竟然结了果子。 一树浅黄色的果子,散发着淡淡的金光。 云怀瑾有些惊讶,他之前因为好奇这棵树会结什么样的果子,就一直雷打不动的给它浇水。 哪怕到了雍京,也会趁着没人,快速进空间给古树浇水。一直到他身体不适昏迷,才没有进来浇水。 也就十来天的时间,竟然就从空无一物,变得满树挂果了? 云怀瑾盯着高处的果子看,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现在是魂体的原因,他的视线好的可怕。 几十米高的树,他也能在聚神后看清果子的样子。 这果子,似乎不是实体,而是半透明的。 这古树结的果子,是果子魂? 云怀瑾心有疑惑,却也无处解答。他想不通,也不想再想。 脑袋痛的很,心情也很低落。他顺势直接躺下,看着古树繁茂枝桠外的碧蓝天空。 一如既往的蓝,澄澈明亮,很好看。还有一朵云在飘,蓝白相间,倒是美如画。 等等,云在飘? 云怀瑾刷的一下坐了起来,哪怕记忆再怎么会遗忘,对于每天都会见到的东西,印象是极其深刻的。 他每天都来空间,会无意识的看一眼天上。 碧蓝天空一直都有云层,但一直都是固定不动的。 可今天,他竟然看见有云在动! 其他的都没有动,只有那一朵在动。 云怀瑾福临心至,突然喊道:“天道,是你吗?” 此言一出,那朵飘动的云停了一下,随后又若无其事的飘了起来。 “我看见你了,别装了。”云怀瑾再次出声喊道。 云团又是一顿,不过这次继续动起来后,是朝着云怀瑾飘来的。 凑近了云怀瑾之后,空灵的声音在空间内响起,“是你看见了我,不是我主动过来找你的。” 云怀瑾被天道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说懵了,他下意识的回,“是。” 得到云怀瑾的回道后,天道又降低一些,对云怀瑾道:“幸亏你之前一直在吸收灵泉的灵气,不然最后那一下你都没办法保住元神。” “元神?”云怀瑾听着天道的话,想了一下应该是他理解的灵魂。 “你都看见了?”云怀瑾问道。 天道回他,“这天下之事,我都知道。” 云怀瑾看着眼前的这朵云,“我记得你之前和我说过,我修了十世功德,这一世本该福运加身,无病无灾寿终正寝。如今这样,与你之前判言可有半分的相似?” 天道沉默不语,都说天机不可泄露。只是现如今,祂一直想瞒着的事情,终究还是瞒不住了。 罢了,一切因果终有时。 今日不说清楚,与众生未必是好。只希望规则能罚祂轻些吧…… “你看虚空之处。”温和空灵的声音响起,云怀瑾顺着声音随意看向虚空之处,此时半空中浮现出画面。 云怀瑾看着画面里,有个和他很像的人。他似乎是在远古时期,身穿兽皮,手握权杖。 身边站着一个高挑的男子,模样十分的漂亮。云怀瑾认出那人长得和崔慎一模一样。 画面快速的闪过,他旁观了画面中,与他和崔慎相像的人,一起度过的一生。 与他一样的人,从无到有,建城建国。与崔慎一样的人,武力值极高,一直在他身边保护。 直到二人老去,相依离开了人世。 画面一转,和他拥有一样样貌的男子是个军医,这一世,与崔慎拥有一样样貌的人是将军。背景是在古代的战乱时期。 他们二人在战场上,一个领兵打仗,一个救治将士。征战数年,终于取得胜利,二人携手卸甲归田,寿终正寝。 云怀瑾看了十世,每一世都有与崔慎模样一样的人,陪在与他模样一样的人身边。他们结局或好或坏,有生离亦有死别。 天道的声音在画面结束时响起,“十世福泽,金光加身。你这一世本该福运绵长,与相爱之人,没有磨难,相守一生。只是,世事难料,你的好气运,让你被外来入侵者盯上了。” 第302章 半空中的画面再次铺展,这次出现的是个婴儿。 云怀瑾看着画面,发现画面里有一个半透明的魂体,还有一个红色的小点。 “这便是你会变成如今模样的罪魁祸首,入侵者高纬系统,入侵者云怀景。此人与你同音不同字,他的景是景色的景,是来自于未来末日世界的人。” “机缘巧合遇到了叛逃的高纬系统,绑定之后,系统在末日世界汲取不到能量,便让云怀景放弃肉身,耗费能量时空穿梭来到了这里。” 在天道说完后,画面里传来声音,云怀瑾越看,眉头皱的越深。 画面中,系统对云怀景说道:“我演算过,此人与你灵魂有契合部分。且他的能量场极好,所能吸引的也是这个世界能量最强的人。你只要占了他的身体,我们便万事不愁了。” 话音刚落,便是一阵的能量波动。空气都扭曲起来,画面中的婴儿在啼哭不止。 没一会,云怀瑾就看到了婴儿的魂体被一股能量强行拽出体外,云怀景趁机一头扎进了那具空壳里。 此后,云怀景作为云怀瑾在云家生活。 画面在这里停下,天道说道:“凡事皆有因果,我不能过多的干预人间事。只是在推演之后发现,若此间无你,崔慎亦会在不久后死去。之后,这个位面就会陷入混乱无序的状态中。” “而我身为此间天道之主,需要护万千生灵。为不让生灵涂炭的画面上演,我只能出手干预。” “你那时灵魂力量太弱,根本没办法与云怀景争夺身体。被那系统发现,灵魂只会被彻底摧毁。没办法只能将你的灵魂先投去异界蕴养,积蓄足够的能量。” “所以,我就是原来的云怀瑾?” 天道应道:“没错。” 云怀瑾没想到会是这样,他刚刚还以为是他鸠占鹊巢…… 云怀瑾想到那个春|梦,他问天道,“我中间是不是回来过一次?” “是,那次入侵系统为了瓦解崔慎的意志,耗费了巨大的能量与之抗衡。我见这是个机会,正好你的灵魂也有了可以抵抗的能量。便将你的灵魂,召了回来。” “可谁知那系统竟然能直接吸收崔慎对你产生的情感能量,最后还是失败了。我只能又将你送了回去。” 云怀瑾不解道:“那后面,我怎么又能回来了?” “那具身体生子时耗力巨大,系统为了保住身体能用,费了许多能量维护。后面又为了让云家人不将云怀景打死,对所有人进行了催眠,篡改记忆。” “不过因为能量不足,随时都可能被解开。系统也需要休眠蕴养,所以系统让云怀景先带着孩子离开雍京。等它醒来后,再带着这孩子回来,靠着孩子接近崔慎。” 云怀瑾闻言,突然明白为什么之前的记忆里,那人会那么害怕云家人知道他做了什么。 不是怕知道他做了什么,而是怕云家人想起了他,会破掉系统的催眠。 云怀瑾想到云初之前的遭遇,恨的牙痒。所以,那云怀景是故意在虐待云初! 他一想到现在身体又被云怀景抢走,止不住的发抖,他不敢想云初发现人不是他之后,该有多害怕。 “天道,现在到底怎么回事?我要怎么才能回去!” 天道声音和缓,先回答了云怀瑾第一个问题,“蕴养你灵魂的身体是我的能量幻化,时限有限。到期之后,我趁着那云怀景高热能量最弱的时候,将你召来。” 说罢,天道和缓的声音多了一分起伏,“彼时入侵系统休眠,我将那云怀景的灵魂抽离去,随后又剥离了入侵系统。只是没想到祂竟有后手。将自身分出两部分,有一部分彻底休眠,没有任何的能量波动,与身体融为一体,我无法感知。” “剥离的灵魂,我见他消散,实则被那部分彻底休眠的系统化为数据收了起来。他们定了魂契,同生共死,一个活,则二者皆活。” “崔慎元神力量极强,入侵系统和云怀景一开始的目标就是汲取他的能量化为己用。之前离的远,不见面时还好。如今你二人相距甚近,他对你又满含爱意,因此让那蛰伏的入侵系统吸收了足够的能量。” 云怀瑾听完后,明白了为什么这系统和云怀景的灵魂死灰复燃了。 随后,天道空灵飘渺的声音轻叹一声,“如今发现也好,若是再晚一些,怕是不成了。” “此话怎讲?”云怀瑾有些疑惑。 天道幻形的云朵往古树枝桠上飘,“这是魂果,肉眼不可见,只有灵体元神能见。百年一结果,它们结果只有五日,在第五日彻底成熟可以采摘。元神吸收魂果能量,可以使之变强固。错过便要等百年。” “这是第二日,还有三日,你便可依靠这魂果,增强元神力量,去夺回身体。” 天道说完又飘了下来,“你旺盛的好奇心,救了你一命。日日灵泉水的浇灌,让古树有了足够的灵力。促使它提早一年结了果。” “不然,你得再等一年,才能食用魂果。不过那时候入侵系统吞噬大量的情感能量后,怕是没办法对付。” 云怀瑾听完也是又心惊,又庆幸,更多的是盼着快点到三日后。 第89章 木青叫来了太医来给云怀景查看身体,脉相一切正常,之前的病状像是突然间全部消失一样。 第303章 这让太医们很是奇怪,连着换了四五个人把脉,确认都是一样的结果,不是他们诊断错误,这才放下心来。 云初在知道阿父的身体无碍后,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来。 他扑进阿父的怀中,依恋的轻蹭着。 云怀景身体僵硬一瞬,忍着将孩子推开的动作,按着记忆里的动作,安抚云初的情绪。 太医见人没什么事,又赶紧回去调整医案重新配药方。 只是没想到他们刚走没多久,云初就突然晕了过去。 云怀景下意识的缩手,心头警铃大作,对系统道:“这小畜生怎么回事?我也没动他,好好的晕什么?” 【别吵,注意你的动作!他没事,就是太累了。崔慎在看,你别演砸了!】 004看着云怀景要躲开云初的样子,吓得赶紧出声提醒。 被004说了之后,云怀景才回神,装模作样的去查看云初怎样。 “乖宝?乖宝你怎么了!别吓阿父啊!” 崔慎见云初突然晕倒,急忙过来查看。 途中,他注意到了云怀景的变化。 因为云初不省人事,崔慎没心思多想,“我去叫太医。” 他看一眼云初后,便离开了屋子,急的自己跑去寻太医。 见到崔慎的时候,太医们还以为是云家哥儿又出了什么事,心也都提到了嗓子眼。 不怪他们如此紧张,实在是云家哥儿的病状,是前所未闻的奇怪啊。 压根就找不到一点病因,好起来的也是很突然。可以说和他们的诊治没有一点关系,是人突然一下就自己好了。 “孩子突然昏迷了,快随我去看看。” 听到崔慎说是孩子,太医们微不可察的松一口气,然后赶紧提着刚放下没多久的药箱又跟着崔慎往回跑。 灵泉空间里,天道问云怀瑾,“你要看外面的状况吗?” “我能看?”云怀瑾问道。 随后,虚空处浮现出一个画面,是崔慎急切的叫太医来查看云初身体后的场景。 云怀景看着崔慎焦急的背影,直到人消失在屏风后,他才收回视线,又低头看着突然晕过去的云初。 他用心声对系统004说道:“系统大人,这小畜生这些年过的看来不错,养的这样好,我一开始差点没认出来。” 004回他,【你现在别再动他了,一不小心就会露陷。】 “他当初让我遭了那么多的罪,要不是为了后面拿捏崔慎,我早把他给杀了。现在倒好,在我眼皮子底下,我都不能动。” 云怀景一想到自己差点因为云初死掉,就恨不得杀了云初。 他见不得伤害过他的人,能够过得好。 004有些烦云怀景,永远看不透大局。要不是那时候祂实在是没办法撑下去,也不会就近随便找了一个人进行绑定,从而短暂的获取大量的能量以供驱用。 【按着你的意思,当初是我让你生下这个孩子。你也要杀了我?】 云怀景脸色一变,“当然不会!要不是系统大人,我早在末日里死了。您的大恩大德,我永世不忘。又怎么会对系统大人有任何的不满呢?” 004没有再说话,云怀景也松一口气,还好没有真惹怒了系统。 他看了一眼昏迷的云初,有些厌烦的翻了个白眼。随后躺着假寐,懒得多看。 崔慎带着太医回来的时候,他下意识的看向床榻方向。 发现床上的人正睡姿端正的仰面而躺,云初贴在他的身上,一动不动。 崔慎侧身让太医先进去,他站在屏风处,眉头紧锁。目光变得有些凌厉,紧盯着床上的“云怀瑾”。 他再次在心中呼唤007,依旧没有得到回应。 心不由微沉,看着床上的人,脸色也冷了几分。 云怀景在系统提示下,知道崔慎来了在不远处看着,且情绪波动异常。 他不明缘由,仔细想了一下自己的行为,也没有露馅。便没有在意,而是睁开眼睛,关切的问太医,“乖宝有没有事?” 太医把着脉,略紧的眉头很快松开,拱手回道:“小公子没事,只是近几日忧思过度,眼下身体达到了极限,这才昏迷。只需要静养一些时日便可,无需担心。” 云怀景颔首笑道:“多谢太医。” 崔慎将云怀景的笑容收入眼底,大步向前,将云初抱了起来,凝视着云怀景,“我带孩子回去休息。” 之前云初都是和云怀瑾一起睡的,但自从云怀瑾高热不醒后,就换了屋子。 他晚上怕黑,不敢一个人睡觉。崔慎本来想带着云初睡,但云初想离云怀瑾近一些,就和云风睡一间屋子了。 云怀景闻言立即点头,声音轻和,“好,辛苦你了崔慎。” 崔慎的视线在云怀景的脸上停顿片刻,又不着痕迹的收回,直接转身离开。 灵泉空间里,天道让云怀瑾能够听到云怀景与系统对话的声音。 在听了对话后,云怀瑾想要回去的心更加的急切。 崔慎似乎已经发觉不对劲了,云初因为精神不济,巨大的喜悦下忽视了许多。现在又昏迷过去,没有察觉到不对。 但云初的记忆那么好,只要在清醒的情况下稍微接触后,就能察觉出来。 云怀瑾真的不敢想,云初发现那具身体里的灵魂换成以前摆脱不掉的噩梦后,该有多害怕。 第304章 “这个魂果,有什么办法能熟的更快吗?”云怀瑾迫切的询问着天道。 对此,天道只能叹息,“没有办法,这已经是你运气好的结果了。” 云怀瑾没办法,他再心急担忧,现在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 “能单独弄一个乖宝那边的画面给我看吗?” 他很担心云初。 天道按着云怀瑾的意思,半空中又出现一个画面,正是崔慎和云初。 此时崔慎正在床榻前陪着云初,他也许久没有好好的休息了,眼下一片青黑,面露疲倦。 崔慎看着云初,心里却在想着醒来后的“云怀瑾”。 人的感情,虽说可以藏住。但是细节之处,总是会暴露。 崔慎仔细回想,发现了在“云怀瑾”醒来后,看到云初时那一瞬的停顿。还有安抚孩子情绪时,肢体微微的僵硬感。 给人一种,他是被逼无奈这样做的感觉。 后面他带了太医来时,见到“云怀瑾”在床榻上安稳的躺着,孩子贴着他,可他毫无动作。 崔慎记忆中的云怀瑾,会担忧的轻抚孩子,至少视线会落在孩子的身上。 而不是若无其事的假寐,对云初视而不见。 在后面他要带着云初离开时,面上更是没有一丝一毫的忧虑。 “云怀瑾”温和的态度,与记忆中很像没错。但是,在他最疼爱的云初昏迷的情况下,是绝对做不到如此温和的。 崔慎从细节中能感觉到,这次醒来的“云怀瑾”并不爱云初。 而对他,却多了许多的在意。 这种在意,是带着算计的。给他的感觉也很熟悉,与他第一次遇见云怀瑾的那一夜,前期的感觉,一模一样。 与他心仪喜欢的云怀瑾,像是两个不同的人。 007说过,在云怀瑾的身上,探测到了叛逃系统的气息。 他之前一直以为,瑾初农庄的与众不同,是因为系统的缘故。他不想让云怀瑾觉得自己最怕被知道的秘密,已经泄露,而终日不安。 因此从未提过之前的事情,更没有提过系统,他只当不知道。 可现在想想,或许事情并不是他一开始想的那样。 但他能确定,人再次醒来后变得不一样,一定和那个叛逃系统有关系。 他得想办法做些什么才行…… 云初睡了好久,再睁眼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 由于睡饱了,精神头也被养足,第一件事就是去看他的阿父。 云风这时候才跟着宋玉春回来,一进府就听说云怀瑾醒了,二人赶紧去看。 正好在门口遇见了云初,三人一起进了屋里。 云风见云初精神好了许多,他将自己求的平安符塞给云初,“小东家,这是我给你求的平安符。” “谢谢哥哥,我会好好收好的。” 收到云风给的平安符,云初小心的将它收到了随身携带的小荷包里面。 那里面有他这几年得到的福运铜钱。 云风点点头,他手里还捏着一个,是给云怀瑾求的。 宋玉春看着两个孩子都恢复了些以往的生气,也终于露出了些笑来。 还好人醒了,不然这后面还不知道会怎样。 她不愿深想,指尖轻轻蹭去一些湿意后,带着两个孩子去了内间。 “瑾哥儿?你可终于醒了。” 宋玉春绕过屏风,径直走向了床榻边。 云怀景正倚靠着床头,悠哉悠哉的吃着点心在与系统说话。 听到宋玉春的声音后,他调整一下情绪,这才抬头看人,“这么晚,婶婶怎么来了?” “我担心你,听说你醒了,等不及的要来看看。” 宋玉春盯着云怀景左右打量,确认了人好好的,才真的放心了。 云初也跑了过去,爬上床要抱抱他的阿父。 云风紧随其后,手里捏着平安符抬手递给云怀景,“东家,这是我今日去庙里给东家求的平安符,说很灵验。” “谢谢阿风。”云怀景学着云怀瑾的语气,脸上带着笑,接过了云风手中的平安符。 此时靠在云怀瑾身上的云初,感觉到了不对劲。 阿父没有搂着他。 云初突然坐直,盯着云怀景的脸看。 这么多年的朝夕相处,有了对比后,云初清楚的知道,被在意,被爱着的时候,会是什么样子。 床榻不算矮,他的阿父会在他爬上来后,第一时间搂住他,怕他不小心滚下去。 以前每一次,都是这样的。 可这次,他的阿父,只抬手接了哥哥的平安符,甚至没有看他一眼。 云初视线直直的落下云怀景的脸上,让云怀景感觉到不对,转头看了过来,嘴角勾起一抹略显僵硬的笑,“乖宝怎么了?这么看着阿父?” “阿父,我今天晕倒了,你不问问我吗?” 云初声音有些轻颤,他的阿父怎么会在他昏迷醒来后,对他没有一点的关心询问呢? 说罢,一旁的宋玉春吃惊的看向云初,“初初你怎么了?好好的怎么晕倒了?” 云风也吓了一跳,关切道:“小东家怎么回事?” 云怀景闻言轻笑一声,原来是来讨关心的。真是粘人的让人厌恶,不过云怀景将厌恶之情藏的很好,他模仿云怀瑾的神色,温和道:“乖宝是因为晕倒了害怕吗?不用怕,阿父会一直陪着乖宝的。” 第305章 不是的。 云初脸色惨白,他盯着云怀景,哆嗦着开口,“你不是我阿父。” 爱他的阿父,根本不会让他开口询问。甚至,不会等他醒后过来。 他的阿父,会在身体允许的情况下,早早的就去守在他的身边。 神情语气可以模仿,可爱一个人,在意一个人,因此下意识做出的举动,是难以模仿的。 记忆极强的云初,在通过以前与云怀瑾相处的点滴回忆中,快速的分辨出了人不对。 宋玉春和云风听到云初的话后,都有些吃惊。云怀景嘴角一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露馅的。他僵硬的笑道:“乖宝在和阿父开玩笑吗?” 云初已经能够断定,眼前的阿父,是消失已久的那个人。他很想冲过去让对方将爱他的那个阿父还回来,可他不能这样做。 这里有祖母,有哥哥。 他害怕他的阿父,会被当作怪物。 云初张了张嘴,却是直接呕了一口血出来。 这可吓坏了宋玉春还有云风,云怀景下意识的往后一躲,面色不虞,像是厌恶云初弄脏了他的衣服。 宋玉春一门心思都在云初身上,担忧不已的抱起吐血后再次昏迷的孩子。 而云风在听了云初的话后,也总觉得不对劲,多关注了一下云怀景的反应。 因此让他看见了,云怀景下意识的动作和表情。 他心头一震,也明白过来,眼前这人绝对不是东家! 在他的部族里,有孤魂野鬼趁着人病弱抢占身体的说法。云风一下子觉得头皮发麻,难不成东家被什么孤魂野鬼抢了身体? 云风逼着自己冷静下来,他记得要是遇到这种情况,需要想办法将身体里的魂魄引出来才行。 但他不知道要用什么办法,云风急的额头冒汗,又担心云初的安危,最后只能先跟着宋玉春送云初回屋。 崔慎收到云初吐血的消息后,立即赶了过来。 他之前一直在守着云初,后来暗卫来禀,说边关互市出了点问题,便去了书房。 暗卫与他详细说明了前因后果,没想到刚说一半,就听到了云初吐血的消息。 他到的时候,太医已经在给云初诊脉。 “孩子怎么样?”宋玉春担忧道。 太医有些难以置信,这小公子小小年纪,怎会气急攻心? 他收回了手,如实回道:“小公子是受了打击,一时间心气难舒,才吐血昏迷。” “受了打击?可这孩子明明上一刻还好好的,怎么会受打击?” 宋玉春有些不敢相信是这个问题,但太医也确实没必要诓骗她。 一旁的云风低着头眉头紧皱一起,小东家定是因为发现东家不是原来的东家,所以才这样的。 崔慎进来后先问了太医情况如何,隐约觉得不对劲,之前还好好的,突然气急攻心,定是有难以承受的事情发生。 能让云初难以承受的事情,只会是与他阿父相关的。 崔慎又仔细问了宋玉春云初吐血前发生的所有事情,在听到宋玉春说,云初因为云怀瑾没有问他身体怎样,而说云怀瑾不是他阿父时,崔慎就知道,云初也看出来了。 这孩子与他一样,记忆不会遗忘。而他与他阿父朝夕相处这么久,对比会更明显。 宋玉春看了一眼太医,拉过崔慎小声道:“慎儿,你别说,仔细想想,我也觉得瑾哥儿这次醒来有些怪怪的。好像没有以前那么在意初初,去看他的时候,他的身体感觉挺好。可初初当着他的面吐血昏迷,这会也没有跟来。” 崔慎不想让更多的人知道系统的事情,知道的人越多,云怀瑾就越危险。 他只能劝慰道:“他今日刚醒,表面上是看不出好坏的。应是在强撑着,怕我们担心罢了。” 宋玉春心有狐疑,但也想不到别的原因,便点点头。 “初初这孩子心思敏锐,是个需要极多爱护的孩子。你以后也要多关心初初,不要总是让瑾哥儿照看。瑾哥儿也会累的” 崔慎点头,“儿子知道了。” 云初昏迷不醒,云风也只能换一间屋子睡觉,崔慎留了下来守着云初。 对于自己的猜测,云风想要说出来。但是又怕是自己猜错了,最后再让东家受罪。他想了一下后,决定再观察两天,更稳妥一点。 半夜的时候,云初醒了。 崔慎一直没合眼,看到孩子醒了,连忙叫了一起守着的太医过来查看。 太医迷迷糊糊的被喊醒,短瞬间就恢复了清醒,过来查看。 一番诊断后,他回禀道:“小公子身子骨底子养的好,已经好多了。下官这就再去写个药方,给小公子煎药饮下。只要多加休息调养,不日便能痊愈。” 崔慎点头让太医出去,随后又让外间守着伺候的丫鬟小厮全都离开在门外候着。 等清空了人后,崔慎坐在床榻前,认真的问云初,“云初,能告诉爹爹,你的阿父这样变过几次吗?” 此言一出,云初就知道,他爹爹也看出不对了。 云初在短暂的沉默后,还是选择如实说道:“这是第二次,第一次,阿父从不喜欢我,变得很爱我。这一次,阿父从很爱我,变回了以前的那样。” “能和爹爹仔细说说吗?”崔慎抓着云初的手,小声道。 第306章 云初眼帘微垂,大概的说了这些年的事情。 崔慎在听到云初最开始在农庄里过的日子后,无法遏制的愤怒。哪怕云初是寥寥几句的带过,但他能知道,那三年里,于云初来说,有多么的痛苦。 云初讲的最多的,是变化后的云怀瑾。 崔慎能感觉到,变化后的云怀瑾,有多爱云初。与之前那个,绝对不可能是同一个人。 听了云初所言,崔慎能察觉,现在的“云怀瑾”在模仿爱云初。 只是,假的永远成不了真的。 “云初,答应爹爹,这段时间不要去见那人。他会伤害你,你阿父要是知道你因此受伤,一定会很心疼。” 在崔慎看来,现在这个人,根本不是真正的云怀瑾。 007之前在江州府的时候说过,云怀瑾身体内的灵魂契合,没有被附身。云怀瑾就是云怀瑾。 也就是说,之前的云怀瑾,才是真正的云怀瑾。现在这个,不是。 他只是夺走了身体。 虽然崔慎不知道为什么云怀瑾会出现这样的状况,但他能确定,他的身上一定有现在这个不知名灵魂,或者还要加上007口中说的那个叛逃系统想要的东西。 现在,崔慎也大概明白了事情的真相。 一开始用叛逃系统改变容貌,化成云怀玉模样接近他的,是占据了云怀瑾身体的不知名灵魂。 中途云怀瑾真正的灵魂短暂的回归了身体,后来又被不知名灵魂夺走了身体掌控权。 一直到云初四岁那年,云怀瑾真正的灵魂才又回来,但是现在,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那个不知名的灵魂,又抢了身体。 从最初假的云怀瑾费尽心机的靠近他,到现在模仿真正的云怀瑾言行举动,对他示好。 若说他身上没有他们想要的东西,崔慎是不信的。 而能让系统想要的,无非就是能量。 007之前也是因为能量实在不够,而选择了休眠。 不过007设置了自动围绕他的什么程序,没有彻底休眠。还可以从他周围吸取溢散的能量,但是自身的消耗却会非常少。 但这007睡的也是真的死,叫了这么多天也没个反应。 崔慎又想到之前007与他的交谈中,有只言片语提及了叛逃系统的代号。同时也不难听出,他身上有系统想要的能量。 不然007也不会非他不可,叛逃系统更不会接二连三的企图靠近。 云初听了崔慎的话,他犹豫片刻后,点点头。 他会乖乖的,不让阿父心疼担心。他只想阿父能够回来。 安抚好云初后,崔慎去了云怀景那。既然弄清楚了,那总得去会会才行。 他也想好了该如何应对。 云怀景是被系统叫醒的,他睁眼就感觉脖子一凉,发现崔慎正握着匕首,抵在他的脖颈间。 “崔慎你在干什么?”云怀景有一瞬间被吓到,在末世时候才有的死亡的恐惧席卷全身,让他身体僵硬无比。 将云怀景的神色收入眼中后,崔慎知道此人怕死,很怕很怕。 “你是谁?”崔慎声音冰冷,不带一丝温度。 云怀景拧眉,心中问系统,“系统大人,我哪里没演好?怎么一个两个都发现我不是原来那个?” 004也想不明白,最后猜测道,【可能是因为他们的元神能量过于强大,所以感知方面,比寻常人更强。其他人不是没发现?】 云怀景一想也是,他又问系统,“那现在怎么办系统大人?” 004有些气急,【蠢笨如猪。这崔慎对原来那个云怀瑾动了情,不然我们也不会成功抢占身体。你现在用着云怀瑾的身体,你还真怕他杀了你不成?真杀了你,原来那个哪怕回来了,也是孤魂野鬼。】 云怀景一想也是,便也不惧。 他笑看崔慎,“发现了?那又怎样?你有本事就杀了我,你杀了我云怀瑾回来了,没个身体用,也是做鬼。” “你在威胁我?凭你也配?”崔慎轻笑一声,“叛逃系统004,007让我告诉你,它可以用能量塑造出一具身体出来。” 崔慎的话,让云怀景还有004都惊讶不已。 “系统大人怎么办!崔慎也有系统!”云怀景着急问道。 004急忙用能量探查,果然探查出了有系统存在的能量。只是比较微弱,但不可否认真的存在。 004稳定代码,【别被他骗了,这系统能量微弱不可能做到。】 云怀景闻言稳定心神,“你的系统能量这么弱,怎么可能做到?” 崔慎不在意的回他,“你们莫不是忘了,我可以给祂提供足以毁掉你们的能量。” 这次云怀景反应比较快,“真能做到的话,你还在这与我们说什么?动手啊!” “叛逃系统以吞噬情感能量为生,你们费尽心机的想要从我身上获取这些能量,总不是为了好玩。” 崔慎直视云怀景的眼睛,神情冷漠,“你们靠着从我对他的情感中获取了能量,才占据他的身体。让他平白受多日高热之苦,你以为,我会让你们消失的那么痛快?” 崔慎的声音就像是地狱修罗,听的人头皮发麻,“不,我要你们生不如死。人和系统,我都不会放过。” 云怀景和004吓傻了,他们一直想尽办法接近崔慎,对他脾性极为了解,这崔慎还真能做得出来! 第307章 “系统大人,我们现在能走吗?他肯定会用酷刑折磨我的!我会死的!我们跑吧!” “崔慎说系统可以换个新身体出来,系统大人你也能兑吧?给我重新兑换一具身体,这样即便是离开这具身体,也依旧能活。” 云怀景怕死,他不想死,更不想痛苦的死。 004越怕就越掩饰,祂以发火来掩盖祂的恐惧,【闭嘴,我哪有那么多的能量去兑换!不过他要是真的动手,我可以带你短暂离体避开,不会真让你疼死。就是耗费能量多,用不了几次。】 云怀景也知道004确实没多少能量,从而转变了想法。 “崔慎不是喜欢云怀瑾吗?趁着现在他靠的近,我们多吸收一点他身上的情感能量!” 云怀景急道:“别人身上能量没多少,只有他的多,系统大人,咱们趁着还能吸收,多吸一些吧。” 他想多避几次啊! 004闻言调动程序去吸收,这才发现不对,祂有些烦躁,【吸收不了,他自从进来后,我就感受不到崔慎身上对你任何的能量波动。】 难怪祂等到人都走到床边,才发现崔慎来了。 云怀景奇怪道:“怎么可能!我现在和云怀瑾一模一样,他哪怕没有爱意,也会因为我占了他爱人的身体而气愤生气吧?不是只要是情绪,都可以转成能量吸收吗?” 【他从进来之前,对你就没有任何的情绪。】004虽然不想承认,但事实确实如此。 云怀景难以置信,一个人,怎么可能连本能情绪都能压制的不泄分毫! “他是怪物吗?” 004也实在难以想象,崔慎竟然能做到这一步。不过想到当初祂将积攒许久的能量,一下子耗费殆尽,才堪堪将崔慎的意志瓦解,现在能做到压制情绪,对云怀景无任何情绪波动,也实属正常。 灵泉空间里,云怀瑾看着云初吐血的时候,心都揪在了一处。 一直等到云初醒来,才放心许多。 看到崔慎安抚云初,最后孩子也答应了不再去见云怀景,他更是松一口气。 见面会勾起以前不好的回忆,云怀瑾是真的不想云初受到伤害。 现在,云怀瑾在看着崔慎逼着云怀景和叛逃系统。 因为天道的原因,云怀瑾知道,崔慎是在诈那一人一统。 根本就没有系统与崔慎对话。 天道飘过来看向画面里的崔慎,“心性如此坚定,若是在灵气复苏后,修炼无情道,定能成神。” “什么意思?”云怀瑾问道。 天道顺口将崔慎压制情感的事情讲了,“现在那叛逃系统没办法再在崔慎身上吸取一点的能量了。” 云怀瑾也有些惊讶,看向画面,目光落在崔慎的脸上。 他看着,又疲惫不少。 第90章 云怀瑾想着天道刚刚到话,看着大白云重新问道:“我是问你,灵气复苏是什么意思。” 天道闻言默默飘走,“唉?那个休眠的系统好像醒了?” 再次被岔开话题,云怀瑾放弃了追问,而是看向画面里。 因为天道弄出了声音,因此云怀瑾能够听到所有的心声。 007惊叫出声,【啊!叛逃系统004!】 祂本来睡的好好的,突然感觉到一股强烈的能量波动。是属于叛逃系统的能量波动,这触发了祂强制结束休眠的程序,让祂醒了过来。 刚结束休眠,怼脸就见004。 因为007是专门过来销毁004的,来之前被升级过。祂能轻易看见004,但是004需要有足够多的能量,才能看见祂。 004也听不到007的声音,只觉得另一个系统的能量波动更明显了。 这也让祂更加害怕,认为崔慎和那个系统要对他们出手了。 “你终于醒了。”听到熟悉的声音,崔慎在心中冷哼一声。 007忽略了崔慎语气中的不满,壮着胆子过去问,【丞相大人好久不见啊!这怎么回事啊?】 崔慎大概讲了一下缘由,007听的越发心虚。 祂睡的真的太死了……怪不得丞相大人不高兴了…… 007正想着,突然觉得有些奇怪,祂飘到崔慎身边,【丞相大人,我怎么感觉不到你的情绪波动?】 “你说过叛逃系统吞噬人的情感为能量。” 崔慎的未尽之语,007听出了意思。只要没有情绪波动,004就吞噬不了情绪化作能量做己用了。 祂有些惊讶,【丞相大人不愧是魂力极强,意志力都如此的坚定。】 崔慎打断了007的马屁。 按着崔慎的猜想,他以为云怀瑾的灵魂现在是被这两个给困住了。 他也只能这样想,因为他只能接受这个结果。其他一切不利于云怀瑾的猜想,他都没办法接受。 于是快速说道:“我不想听这些,这个叛逃系统和另外的灵魂,要怎么弄出他的身体?” 对于自己马屁拍到马腿上,007已经习惯了。而让叛逃系统和外来灵魂离开的方法,007知道的也只有一个。 就是祂一直以来所求的。 【只有绑定。让我能够共享大人强大的灵魂力量,以绝对的力量强行抽取出来进行摧毁。】 崔慎问道:“强行抽取,对他的身体有没有影响?” 007回他,【没有,只会对抽取的灵魂有伤害。会很痛。】 “很痛?”崔慎皱眉道。 第308章 【是的,现在这具身体的灵魂与身体并不契合。想来原来的灵魂被抽取时,也是痛不欲生。】 007说完后代码上下飘了飘,祂这也是实话,不是骗人。算法显示,说了能加大丞相大人与祂绑定的概率,那为何不说呢? “你绑定吧。”崔慎在沉默后,肯定道。 【丞相大人,绑定后,你的命就是与我……】 “快点动手,别耽误时间。他被困越久,越难受。”崔慎有些不耐,更多的还是担心。 【好。】 007终于能如愿以偿,正要开始运转契约程序。 谁知这时一直沉默的云怀景开口了,“崔慎!你杀了我也没用!云怀瑾死了!他的灵魂在经历过十几日的抽离折磨后,被彻底摧毁了!灰飞烟灭!灰都不剩!你不可能再找到他!” 在004的示意下,云怀景说出了他们摧毁了云怀瑾灵魂的事情。 目的只有一个,激怒崔慎。 愤恨的情绪,也是大补之物。 之前一直不敢让崔慎对他们愤恨厌恶,也是怕这情绪不好掌控,一个搞不好崔慎就会杀了他们。 眼下情况紧急,崔慎情绪压的滴水不漏,只能以此来打开一个口子。 崔慎第一反应是叛逃系统故意这么说来挑动他的情绪,可也不能排除有这个可能。 即便不愿多想,但崔慎还是让007去探查,看有没有云怀瑾的灵魂能量波动。 这决定着接下来,他要怎么对那叛逃系统还有另一人的灵魂。 007只好先暂停签契约,动用能量去查。 结果还真没查到。 祂有些慌,又耗费更多的能量仔仔细细的查,答案还是一样。 007的沉默,让崔慎心下一沉。 叛逃系统察觉到007能量的几次波动,就知道是在找云怀瑾,祂让云怀景转述,【怎么样,没找到吧?云怀瑾已经彻底消失了,你永远永远都不会找到!】 云怀景转述完后,007慌了。 灵泉空间里的云怀瑾也有些慌,“天道,能让那个系统感知到我的存在吗?” 他怕崔慎情绪被挑动,功亏一篑。 “不能,这灵泉空间再高的能量,也无法入内探查。” 天道的回答让云怀瑾失望,他担忧的看向画面。 画面里的崔慎,与他和007,甚至是004还有云怀景想的都不一样。 没有他们想象的恨,他依旧毫无情绪波动。 可崔慎脸上的表情,却是极其可怕,声冷如冰,“他消失,你们,要千百倍偿还。” 对云怀景说完后,崔慎又咬牙催着007,“快点绑定。” 007立即回神,快速的调动起契约程序。 “你真的在意云怀瑾吗!他死了你都一点不难过!不恨我们!”云怀景见崔慎依旧没有情绪波动,吓的吼出声来。 崔慎冷冷的看向他,“我现在,只想让你们死。” 崔慎强压着情绪,既然要他们死,就更不能让他们钻空子,从他这里得到他们需要的东西。 绑定很简单,没有任何的感觉。只是从现在开始,007便可以取用崔慎灵魂力量的一半,且祂可以强行限制崔慎的行为动作。 007绑定之后,第一时间表忠心,【丞相大人你放心,虽然我们绑定了,我可以控制你,但是我永远不会这么做的!】 崔慎并不相信007的话,但他不在意。他之前同意绑定,是想让云怀瑾回来,现在是想让叛逃系统和那人的灵魂彻底毁灭。 不管哪一种,他都只能选择与系统绑定。 有得就有失,崔慎愿意后半生受制于人,他只要他们死。 “动手,别再废话。我要他们痛不欲生,挣扎而亡。”崔慎声音很冷,眼眶泛起红意,他快忍不住了。 007没有再耽误,直接调动能量动起手。 “别伤害了他的身体。”崔慎强调道。 【知道了丞相大人。】 “啊!” 【啊!】 两道惨叫声接连响起,这只是一个开端。后面的叫声接连不断,叛逃系统曾差点被格式化,那种销毁的恐惧席卷心头,让祂惊惧不已。 云怀景则是觉得身体像是被千万根针扎,疼痛难忍,随后痛感再次升级,浑身像被要拉扯着撕开。 他们因痛苦的惨叫声,灵泉空间里的云怀瑾也听见了。 他没想到,崔慎会为他做到这种地步。 以强大的能量抽离摧毁,已经在进行。叛逃系统和云怀景的灵魂跑不掉了,云怀瑾没有再看画面,心里有些闷闷的。 崔慎很讨厌被人辖制威胁,可如今却与系统绑定。 系统的话他自然也听见,这一切因他而起,却无力偿还…… 天道看云怀瑾情绪不佳,明白缘由,飘过来道:“魂果能增强灵魂力量,这个力量是这些外来的东西没办法吸收的。你可以分几颗给崔慎,他的灵魂力量加强,就能轻易按下与他绑定的系统,彻底为他所用。” 云怀瑾眼前一亮,“当真?” “自然。”大白云又转了个方向,对着灵泉池,“那系统可以吸收灵泉水里的灵气,这灵气也是这些系统最喜爱的能量,没有之一。你出去后,可以用灵气与祂交换,诱使祂也能为你所用。” 天道说的每一句话,都是有原因。 云怀瑾思索片刻后问,“你让我这么做,是为了什么?” 第309章 “别多想,我只是想让万千生灵过的更好。”天道慢悠悠的开口,“众生灵过的好,我的能量就会越强。” 云怀瑾也确实想不到其他动机,点头道:“出去后我会看着办。” 天道见外面那叛逃系统和云怀景的灵魂快要彻底消失,也算是消了祂一直以来心头的疙瘩。祂无法插手干预过多,让他们自己解决才是上上策。 眼看云怀瑾就可以重回身体,此后就无法再看见祂,与祂说话,最后强调提醒了一遍魂果相关,“魂果别全给崔慎,吃太多会受不住爆体而亡。” “成人最多五颗,孩子最多两颗。摘下后一日内食用,否则魂果会消失。不摘的话,也会在一日后彻底消失。直到百年后再次结果。” “好,我知道了。” 云怀瑾点头表示自己记住了,他抬头的时候,看到不远处的灵泉,趁着天道还在,便问了一直好奇的问题。 “这灵泉水,会干涸,或是用完的时候吗?” 天道回道:“你有生之年,无论如何取用,都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至于之后,天道没有说。 此时虚空处的画面也有了变化,云怀瑾注意被吸引,也没有再问。 画面中,有一个长相与云怀瑾有五六分相似的虚影,因为剧烈的疼痛而面目狰狞,正尖叫着脱出他的身体。 还有一道数据流,也在缓缓的脱出身体。准确的说,是脱出那道虚影。 数据流在出来后,很快被化为筛粉,碎光又转为能量,被崔慎的系统吞噬。 而那道虚影在系统被吞噬后,脸上的痛苦戛然而止,紧随其后彻底消散,像是不曾出现过一般。 系统与宿主的灵魂同生共死,004被007吞噬,云怀景的灵魂也不可能再存在于世间。 “回去吧。”天道空灵声音响起,云怀瑾飘了起来。他回头看一眼大白云,紧接着被一道漩涡吸力给吸了出去。 【丞相大人,都处理干净了。】 007确认叛逃系统和那个外来抢占他人身体的灵魂彻底消失后,连忙告诉了崔慎。 “嗯。” 在应了一声后,崔慎走到了床榻边,跌坐于榻前。 他握着云怀瑾的手,强压住的情绪再也压不住。低头的瞬间,泪落于云怀瑾的手背之上。 007飘在一边看着空气中的能量汹涌,像是蓝色的海洋。祂被巨大的能量波动裹着,转了好几圈,代码都转晕了。 这些要是被004给吸收了,祂可没这么轻易就能得手。 幸好压制住了…… 被这些能量波冲的晕头转向的007,一时间没有察觉到云怀瑾睁了眼。 崔慎心绪悲恸,也没有发现。 “别哭了,对身体不好。”云怀瑾一边说,一边伸手要给崔慎擦泪。 在抬手瞬间,崔慎抬眸,泪珠滚落,正好落于云怀瑾的掌心。 崔慎紧盯着云怀瑾,眼眶泛红,声音有些难以置信,“你回来了?” 云怀瑾继续抬手用指尖给崔慎轻轻抹去泪痕,微微笑道:“嗯,不过他们以为我真的消失了。” “去找云初吧,我有话对你们说。” 云怀瑾在灵泉空间里看了外面发生的一切,他以为自己会一直守着灵泉空间的秘密,直到死亡。 没想到今日便要将其告知云初和崔慎。 崔慎自己估计也猜的七七八八,只差他的确定。乖宝那边,他需要详细的说清楚缘由才行。 他想到云初吐血的样子,心揪起来的难受。 必须得让乖宝清楚原因,知道那个人以后都不会回来了,这样后面才不会整天提心吊胆的担心。 崔慎猜到云怀瑾是要说他的秘密,在二人去寻云初之前,他道:“你待会要说的东西,除了我与云初外,别让旁人再知道。” 云怀瑾看向崔慎,听到崔慎说:“会有危险。” 他点头,“嗯,我知道。” 如果不是这一次的突发情况,他谁都不会说。 云初睡的很不安稳,刚睡一会,又惊醒过来。 屋里有未吹灭的蜡烛,是因为他怕黑专门留着的。烛火的光线昏暗,但好在有光,不是漆黑一片。 此时,外面传来了推门声,云初以为是他爹爹回来了。 他怕崔慎担心他又被惊醒,便立即闭上了眼睛。 云怀瑾和崔慎悄声过来,他是想着乖宝要是睡了,他就陪着乖宝一起睡,有什么事白天再说。 如果乖宝又被惊醒,没有入睡。那就赶紧说了,让孩子能放心。 进来后,他就看到床上小小的一团蜷缩着。 云怀瑾看着云初假寐轻颤的长睫毛,用指尖拨弄一下,低声道:“乖宝,阿父回来了。” 闻言,云初刷的一下睁开了眼睛,眼底一片清明。他以为自己在做梦,下意识的抬手捏捏自己的脸。 痛! 不是梦! 云初一骨碌坐了起来,他克制住要扑进云怀瑾怀里的冲动,小心仔细的看着云怀瑾的脸。 他的直觉告诉他,眼前这个就是爱他的阿父。但云初又不敢确信,偏头看了一眼崔慎。 见他爹爹轻轻点头,云初再控制不住,一下子扑进云怀瑾的怀中,小声的哭了起来。 “阿父你去哪里了?我好害怕!呜呜呜呜呜呜。” 他真的好害怕,害怕阿父再也不会回来了。 第310章 云怀瑾抱紧云初,轻抚他的后背,“不怕。阿父不会再出现这种情况了。” 云初哭的上气不接下气,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云怀瑾一直等着云初的情绪平复,才对云初说:“阿父接下来和乖宝说的事情,乖宝谁都不能说。能答应阿父吗?” 云初没有多言,严记云怀瑾的话,“我听阿父的话,谁都不说。” “好。” 接下来,云怀瑾就将天道告诉他的前因后果,还有他灵魂最后关头进了灵泉空间,才得以逃脱的事情,全都告诉了云初还有崔慎。 不过他隐瞒了天道的存在,还有那十世的感情记忆。关于夺魂和归魂部分,只说是灵泉空间的力量,送他去了异世蕴养灵魂。 崔慎听完后了然,原来瑾初农庄的不同,不是因为系统,而是因为灵泉水。 也幸好有这个灵泉空间,在最后关头救了一命。 云初听完消化了好一会才明白前因后果,他确切的知道了之前对他很坏的人,就是另外一个人的时候,云初好高兴。 他的阿父,从始至终,都是爱他的! “阿父,那个坏人真的再也回不来了吗?”云初很不放心,他需要确认。 崔慎替云怀瑾回道:“他们都不会再回来伤害你和你阿父,因为已经死了。” 云初知道死亡意味着什么,以后不用担心阿父再被坏人夺去身体了,他也不会再见到坏人! 云初放心了,他再次抱紧了云怀瑾,轻轻道:“阿父,我好想你。” 从高热昏迷到现在,已经过去十几日,他真的很想他的阿父。 云怀瑾心疼的摸着孩子的头,“阿父也想我们乖宝。” 或许是身边有了最在意的人陪着,有了足够的安全感。又或许知道了真相,心中郁结担忧全都不见了。 云初在哭过一场后,沉沉的睡了过去。 云怀瑾没有离开,要陪着云初一起睡。 在看到一旁站着的崔慎后,云怀瑾偏头看他一眼,正好捕捉到崔慎落在他身上的视线。 对于崔慎,云怀瑾现在的情感有些复杂。 在灵泉空间里,天道给他看的十世人生中,每一世,他的身边都有崔慎的存在。 且每一世,他们的关系都是爱人。 只是他没有以前的感情,看了那十世的记忆,就像是在看他人的人生。 他的情绪会被调动,也仅仅是被调动。 画面消失后,那调动起来的情绪也会消失不见。 但因那十世的记忆也不是完全没感觉,云怀瑾现在看崔慎,就有一种相识已久的感觉。 而且,滋生出了信任。 崔慎见云怀瑾目光温和的看他,有些心跳加速,不太适应。 他轻咳一声,“我先回去,白天来看你。” 正好白天云怀瑾也有事找崔慎说,便点头道:“好。” 第二天一早,云怀瑾天一亮就起来洗漱收拾。 他出门的时候,云初还在睡。云怀瑾怕云初醒了找不到他会害怕,便写了张字条放在枕头边。 开门的时候,正好碰见了赶来看云初的云风。 “东家!” 云风在看到云怀瑾的时候先是激动,后又想到什么,神情有些戒备的看着云怀瑾,担忧的看一眼后面的门。 他怕眼前的人是被孤魂野鬼附身的,这时从屋里出来,云风心里怕对方伤害了云初。 这些日子里,云风每天也很辛苦。他跟着宋玉春跑遍了雍京所有的寺庙道观,就为了给云怀瑾祈福求平安。 云怀瑾都从天道那知道了,也察觉到了云风有些怀疑之前那人不是他。 “十几日不见,我们阿风都瘦了。” 云怀瑾摸了一下云风的头,对他说:“今天我给你和云初做布丁吃。” 这是两个孩子都很喜欢吃的东西。 云风在观察了云怀瑾一系列的语言动作后,脸上的戒备和忧虑逐渐消退。 他从云怀瑾的神态语气,还有关切的话语中,感觉到真正的东家回来了! 云风高兴的不知道说什么好,也不知道自己最开始的猜测到底是不是对的。 但不管怎样,现在的东家就是和以前的东家一样!而且人还醒了,这就够了! 云风连连点头,脸上露出了许久未见的笑容,“我要吃三碗!” 这还是云风头一次提要求,云怀瑾哪能不满足,“好,我多做些,想吃多少咱们就吃多少。” 云怀瑾找崔慎还有事,没有和云风聊多久。 云风也担心云初的身体,在定好了下午吃布丁的时间后,便一个去寻崔慎,一个去寻云初。 崔慎起的也很早,他需要批阅大量的奏折。 听到木青说云怀瑾来了,赶紧让人进来。 “我想着你会多睡一会,晚一些再去澄玉院看你。没想到你先来了。” 崔慎起身带着云怀瑾到椅子前坐下。 云怀瑾坐下后对崔慎道:“我要与你说的事情,不方便有人在场。” 崔慎闻言便立即让人都退守去门口,屋里很快就只剩下云怀瑾和崔慎二人。 云怀瑾事情急,直接开门见山,“崔慎,我想让你问问系统,祂能不能让我在五天内回到江州府。” “怎么要回去?”崔慎下意识的问。 第311章 “我不是说有灵泉空间吗?我想你也猜到了,瑾初农庄那些东西口感好,就是因为我的灵泉水。水塘里留的怕是不够用了,我怕到时候会对食物的口感味道有影响。” 云怀瑾说完又道:“如果不能做到的话,崔慎你可不可以帮我把这批运出去的货追拦下来?我会给予赔偿,不能坏了瑾初农庄的招牌。不然后面做什么,都会没那么的有说服力。” 崔慎也知道瑾初农庄对江州府的影响,哪怕心中不舍云怀瑾这么快离开,但现在也确实不是儿女情长的时候。 他直接出声,“007你听到了吗?可有办法?” 007自然是听到了,想到之前为了让宿主绑定,夸下海口说自己在规则限制内,什么都能做到。结果与宿主绑定第二天,就出现了做不到的事情。 祂弱弱出声,【耗费大量能量的情况下,一立方的死物我可以搭建空间隧道进行瞬移。活的……不行。】 崔慎将007的话传给了云怀瑾,听到007说的之后,云怀瑾心想只能走第二条路了。 “我让木青去派……” 【等等,我有办法了!】 007可不想让自己之前说的话成为空话,一直想着该如何解决。 崔慎话没说完,就给祂想到了。 “祂说又有办法了。”崔慎及时转述。 【有空间储物水球,外型是巴掌大的球体。有不同容量可以选,容量越大,兑换消耗的能量越多。可以在储物水球里面装灵泉水,我通过搭建空间隧道给运到水塘里。里面的水出水量是可以远程操控的。】 崔慎将储物水球的事说了,云怀瑾有些惊喜道:“这样的话,岂不是不管我在哪里,都不用再担心灵泉水的问题了!” 那他是不是可以在大雍各个地方都建立工坊了! 云怀瑾取了个空茶盏,指尖搭在茶盏边缘,用意念引出了灵泉水。 他举起一杯的灵泉水问道:“系统,这里面的灵气,能买什么?” 云怀瑾记得天道说过,灵泉水的灵气,是这些系统最喜欢的没有之一。 007在感受到那浓郁纯净能量后,激动的直接尖叫。祂直接飘到茶盏边缘,绕着飘不停。 【啊啊啊啊啊啊啊!是纯净能量!这碗都给我!我给你十个五万立方米的储物水球!】 崔慎听着007激动破音的声音,笑着将祂的话说给了云怀瑾。 随后又问007,“你没有什么东西,可以让你们二人直接沟通交流的吗?” 007也觉得这样有点麻烦,翻找一会后,找出了一个契约程序。 【“亲密用”协议,丞相大人你要签吗?签订的话,我的一切功能,云怀瑾也可以使用。自然也能听见我的声音,和我沟通。】 “他会受到你的辖制吗?”崔慎用心声问道。 【不会。他只享受福利。】007肯定的回答。 “好,签订吧。” 崔慎同意瞬间,协议契约自动完成。 【喂喂喂~云庄主你能听得见吗~】 007绕着那装着灵泉水的茶盏继续飘着,馋的都要流口水了。 云怀瑾突然听见声音,也有些惊讶,“你做了什么?” 他刚刚就听崔慎问了一句,没一会就能听到系统的声音了。 崔慎还没来得及说话,007就回他,【丞相大人给云庄主开通了“亲密用”功能,以后云庄主可以随意在我这里用纯净能量兑换任何想要的东西啦~】 亲密用? 云怀瑾看向崔慎,“签的这东西,不会对你又有什么辖制吧?” 崔慎听着云怀瑾的话,嘴角含笑,“不会。” 怕云怀瑾不信,崔慎强调道:“我不会骗你。” 第91章 【云庄主~你想要什么样的储物水球?007这里都有哦~】 007都要馋死纯净能量了,直接出声打断了二人的对话。 云怀瑾也知道正事要紧,想了一下庄子里供浇地的大水塘有十个。 不过他不准备买十个,而是只要两个。瑾初农庄土地面积大,有两条小河。 水塘里的水,也都是挖了沟渠直接流过去的。云怀瑾想着容量大一些,每次放水的时候,操控储物水球,让灵泉水跟着河水一起流。 “007,你这有隐形的监视器卖吗?” 云怀瑾问道。 如果没有监控的话,他似乎也没办法知道什么时候要放水。 007立即回他,【有的,不过因为位面限制的原因,监视产品不能用于监控他人隐私。但可以放置在一切的公共场合。】 云怀瑾本来也没想监控他人隐私,想着两条河的河边各放一个就行。 通沟渠放水的时候,正好能知道。 “怎么卖的?” 007绕着茶盏飘啊飘,【哎呀云庄主,运行这个监控是要好多能量的。这么些纯净能量,就只能买一个哦。】 云怀瑾面上不动如山,内心则是惊讶不已。 天道果然没骗他,这灵泉水当真是系统极其喜爱之物,没有之一。 前面听007说的,还以为要多少能量。结果竟然这么“便宜”。 既然这样的实惠,云怀瑾想了一下后,为了以防万一,决定每个工坊都放几个。 农庄会越做越大,在发展的过程中,不可避免的会与一部分人成为敌对关系。 放个监控盯着,哪怕这也一样没办法作为证据放出来。但是能够在最短的时间里,知道谁动的手。 第312章 “储物水球又是怎么售卖的?”云怀瑾问道。 007道,【空间越大,耗费能量就越多。一万立方米的,一茶盏纯净能量可以换五十个。五万立方米的,可以换十个。十万立方米,换两个。百万立方米,要百茶盏纯净能量才能换。再大的就没有了,目前研发部没有足够多的能量经费去研发。】 【我建议云庄主买大一点的,因为储物水球召回送回的过程也需要耗费能量。大一点,可以减少这方面的损耗。】 云怀瑾觉得007说的也对,灌溉一亩地需要根据天气,土壤以及作物来判断需要多少立方的水。 农庄地多,虽然有不少是圈出来养鸡鸭鹅和猪了,但作物也种了很多。 云怀瑾干脆选了个最大容量的,这么大的体积,庄子能多用一段时间。也能如007所言,减少召回送回耗费的能量。 “隐形监控我要百个,储物水球,空间最大的要两个。” 007狂喜,啊!好多纯净能量! 【云庄主!我现在就发货!你是超级大客户!可以先用后付!】 云怀瑾听着007有些熟悉的话语,轻笑一声。 他没真的先用了才给007灵泉水,崔慎知道云怀瑾要取灵泉水,让人送了个木桶进来。 云怀瑾按着茶盏装水的量,往木桶里引了足够的量。 007的速度也很快,直接用能量凝聚出瑾初农庄的立体地图,让云怀瑾指要将东西放哪些地方。 两个储物水球位置定的很快,隐形监控分布花费了一些时间。 除了各个工坊,养殖场以外,入云山上的果园云怀瑾也放了。 有了储物水球后,大水塘后面用不着了。云怀瑾想着正好改做鱼塘,庄子里又能添一样能卖的东西。 007很快就按着云怀瑾说的放好隐形监控还有储物水球。 【监控可以设置提醒,云庄主需要吗?】 云怀瑾问道:“什么意思?” 【语音描述画面,监控在捕捉到画面的时候,就会发出“滴”声提醒。】 云怀瑾正想着问007有没有替代人监控画面的,不然他得一直盯着监控画面,才能知道什么时候浇水。 没想到这监控如此智能,他道:“目前先设置一个,挖沟渠通水浇地的时候提醒。” 【好,设置完成。】 007的速度很快,【云庄主你后面想看监控画面,只需要心里喊一声“放监控”就可以。这个画面只有你和丞相大人可以看见,其他人看不见。】 云怀瑾点头,“我知道了。” 忙活完后,007迫不及待的飘进了装着灵泉水的木桶里面,开始快乐的吸收极为罕见的纯净能量。 没一会,水桶里的灵泉水就化作数据消失了。 吸收了大量的纯净能量后,007只觉得自己从来没有过的强大。 祂现在,强的可怕! 云怀瑾最担忧的事情解决了,也放心不少,不过他也确实要回江州府了。 魂果是明天成熟,他等魂果成熟后再离开。 离开这事,得和崔慎说一声。 他来时见崔慎在忙,便想着明天送魂果来的时候再说。今天先回去收拾东西,与云初还有云风说一下。 云怀瑾离开后,崔慎问007,“那个监控,需要多少能量换?” 007没想到一天生意这么多,祂快速换算,【丞相大人的灵魂力量非比寻常,又纯又强。不过要换监控的话,丞相大人会因短期过度消耗能量而昏迷两天。】 【但我保证,除了昏迷不会有任何其他的症状。两天后精神力养足了,就会继续活蹦乱跳的。】 此时,刚出了门的云怀瑾,耳边突然响起一道声音。 【滴,检测到远离007系统能量波。默认开启“亲密用”实时播报。】 云怀瑾被迫听了全程,最后耳边又响起刚刚的电子音,【是否使用“亲密用”为亲密之人购买?请回答,是或不是。】 贸然替人付款似乎不太好,但云怀瑾也不想让崔慎昏迷两天。 他想了一下后,转身回去了。 崔慎听说云怀瑾去而复返,也有些奇怪,但他也高兴,可以多见见云怀瑾。 “怎么回来了?可是有什么东西忘记了?” 崔慎见云怀瑾进来,没有再继续和007说后面的话。 “那个,就是我刚刚听到了‘亲密用’的语音播报……” 云怀瑾看向崔慎道:“我可以帮你付。” 说完又有些紧张的解释,“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不想你昏迷两天。这个东西应该对你很有用吧?否则你也不会想要买了。” 崔慎轻笑一声,心情很愉悦,“我知道,你担心我。” 云怀瑾点点头,他没有像之前一样沉默或是转移话题,而是实话实说,“是啊,我会担心你。” 他早就感受到了崔慎对他的感情,之前因为担心崔慎喜欢的是“原身”,所以一直回避,将他们之间维系在朋友的界限里。 现在,云怀瑾想迈过那条线,试着回应崔慎的感情。 云怀瑾的承认,叫崔慎敏锐的发觉了云怀瑾对他态度上的转变。 崔慎心中知晓,云怀瑾这是愿意给他一个机会,他欣喜非常。 “我很高兴。” 云怀瑾看他一眼,“你笑成这样,叫人很难看不出来。” 第313章 崔慎不想收敛喜悦之情,他终于明白守得云开见月明是个怎样的感觉。 但他也知道还有正事要做,“暗卫来报,最近边关互市不安宁,总有争端,隐约有失控的意思。” “明面上是东琉国与我们大雍商人频繁起冲突,但背后也有多方势力的推波助澜。我还怀疑,这其中也有大雍官员牵扯其中。” 提到大雍官员,崔慎喜悦之情散去大半,神情也严肃许多,“暗卫探查终究是有限的,那叫监控的东西,虽然不能监视私人。但也足够我了解互市那边具体的情况。也能提早应对。” 云怀瑾听崔慎说互市,倒是想起了曹徊。也是因为曹徊大批量订购他们农庄的货,所以才让他短时间内又扩建了庄子规模。 “我帮你多买几个,海运那边也安排上。”云怀瑾财大气粗道。 事关大雍国本根基,崔慎并未推辞,“好。” “我京郊有百亩良田还有一个庄子,里面有温泉。地契我会给你。” 云怀瑾清楚崔慎这是在还他的灵泉水,可这也太多了些。 “我不……” 话没说完,崔慎轻和的打断他,“不要拒绝,我不想让你吃亏。即便是在我这里。” 云怀瑾见崔慎说的认真,只好点头。 给崔慎买了十来个监控后,云怀瑾想到崔慎提及互市混乱。 那地方地处边关,人又多且各国都有,确实很容易引发事端。 若是普通的做生意的摩擦还好,就怕别有用心。 云怀瑾怕后面处理不好会打仗,便问了007能不能购买武器。 【一切高于这个位面的武器、图纸、作物都是禁止的。】 崔慎也听到了云怀瑾的问题,他猜到了云怀瑾为什么会问这个。 他自己心里也有所担忧,不过目前为止没到那一步。 得到007否定的回答,云怀瑾心里有数了。 他没有再问,而是对崔慎说:“下午我给孩子们做布丁,你要来吃吗?” “我待会需要去宫中。” 崔慎有些惋惜道。 他对外称病,连着多日没上朝,没出现,又一直闭门不见人。小皇帝年幼登基,又不曾以帝王的标准受训过。更无外戚势力扶持,自身也无党羽支持。 朝中只有几位肱骨之臣,与他一起撑着局面。如今皇权势弱,小皇帝即便有心也立不住。 他不在朝中镇着,有不少人又开始蠢蠢欲动。 倒不是密谋些什么,纯粹就是想唱反调,仿佛是想证明皇帝怕他们,不得不听他们的。除此之外,阳奉阴违的也多了起来。 他再不出现,指不定又有什么幺蛾子。 云怀瑾听崔慎说待会就要进宫,他看了一眼不远处书桌上堆积如山的奏折,都是处理好的。 他昏迷的那段时间,崔慎虽说没有上朝,但是政务依旧不少。 除此之外,还要整日忧心他的身体。 云怀瑾轻叹一声,“你虽身居高位,最后却连好好休息的时间都不曾有。” “我现在看着你,就是最好的休息。”崔慎轻声的对云怀瑾说道。 他说话时目光专注的看着云怀瑾的脸,声音又轻又富有磁性。 叫云怀瑾一瞬间的心跳加速,他略显慌乱的逃了,“我先去忙了。” 虽说是想开始回应崔慎的感情,可不代表他能抵挡得住崔慎的攻势。 云怀瑾小跑着出了崔慎的院子,可只要稍微想一下刚刚崔慎那张漂亮的脸,专注的看着他,轻声说出那句话的样子,他的脸上还能有些热意。 云怀瑾拍拍自己的脸,让情绪平复。 好巧不巧的,宋玉春正好过来看云怀瑾,澄玉院与栖迟院又相邻,恰巧看见云怀瑾在拍自己的脸。 宋玉春心中惊愕,瑾哥儿一大早好好的打自己做什么?她就说瑾哥儿这次醒来有点不对,莫不是中邪了? 第92章 云怀瑾回来的时候,云初也起床且洗漱完了。 宋玉春与云怀瑾还有孩子们,在澄玉院里一起用了膳。 吃完饭后,宋玉春问云怀瑾,“瑾哥儿,后日有个蹴鞠赛,我想带着两个孩子去看看。” 说到蹴鞠赛,宋玉春面露惋惜,“这蹴鞠赛有三场,今年这第三场举办的时间提前了不少。说是钦天监夜观星象,算出今年冬日来的早。怕天冷易伤,只好提前。不然的话,今日送两个孩子去报名,还能赶上训练呢。” 云怀瑾闻言也有些难色,正如宋玉春所言,天越来越冷了。再不走的话,天寒地冻,上路就是遭罪。 “宋婶婶,我本想明日再与你和崔慎说的。” 云怀瑾想了一下还是决定先告诉宋玉春他的打算,实非他心狠,要在这兴头上泼冷水。只是越拖,越舍不得。 “我准备今日开始收拾东西,明日与诸位道别,后日启程回江州。” 宋玉春闻言一愣,反应过来云怀瑾说要离开,她心中很是不舍。 看向两个孩子,宋玉春叹息一声,“瑾哥儿,真不留在雍京?” “江州事务颇多,我离开太久,心中实在放心不下。且天气越来越冷,我也怕走晚了,路上艰辛,让孩子们跟着遭罪。” 道理宋玉春都懂,可她也是真的舍不得啊。 她想跟着一起回,可她终归年纪大了。这才刚回雍京没多久,又要长途跋涉,她身子骨也实在受不住。 第314章 云初和云风听说要回去,心里有开心,也有不舍。 在江州,他们有相识相熟的同窗,枣沟村的朋友。在雍京,也有疼爱他们的宋奶奶。 对于云初来说,雍京还有爹爹。 但是他更想和阿父在一起,不管阿父要去哪里,云初都会跟着一起去。 见宋玉春难过,云怀瑾心里也过意不去。 他转头问了云初和云风,“你们二人在船上时,与我说的话,可还记得?” 云初想了一下点点头,云风想的时间长一点,最后也一样点头。 他们都记得,不想再有人为奴隶,想让百姓能够得到应得的钱财报酬,不被官吏欺凌。 “那你们现在,依旧想要那样做吗?”云怀瑾问道。 两个孩子此时没有犹豫,都点了点头。 云初说:“爹爹,你说过的,说出口的话,就要尽全力的去做到。我会尽全力,做到我说的那些。” 云风紧接着说:“东家,不管小东家做什么,我都会尽所能的护住小东家。” “阿风,重要的是,你想不想。其他的,都不重要。”云怀瑾再次强调。 云风年长几岁,心性也成熟不少。他心知今日的回答,关系着日后,也知道云怀瑾是真的希望他好好的考虑。 不为别人,只为自己。 云风不想辜负,因此他没有武断开口,而是在沉思之后,才认真道:“我也想。” “好,我知道了。”云怀瑾颔首点头。 宋玉春不清楚这其中缘由,听着他们三人的你来我往,只等着云怀瑾后面的话。 云怀瑾确认两个孩子心意未变,这才对宋玉春说道:“宋婶婶,明年我会回来。” 云怀瑾的话让宋玉春有些惊喜,“瑾哥儿说的可是真的?不是骗我?” “是真的。” 云怀瑾看向云初和云风,想要做到他们所想的那样,耗费的岂止是时间与精力。很可能穷尽一生,也没有办法推动分毫。 不过未来之事,人无法预知。江州府对于他们来说,实在是太小了。 “我想让他们来雍京念书。” 宋玉春惊喜不已,念书可不是一年两年的事啊! “我来给他们找书院,找夫子!” 云怀瑾没有拒绝,确实是宋玉春出面,能更好的给孩子们找到好的教育资源。 一开始听云怀瑾说要走,宋玉春是真难过。后面又听说明年会带着孩子来读书,她立即不难过了。 不仅不难过,还很高兴。一刻也等不急,匆匆离开,说要开始给两个孩子挑选夫子。 云怀瑾哭笑不得,“宋婶婶不急。” 宋玉春一脸不赞同,“怎能不急?好的夫子只有那几个,得早些挑选出最好的,到时候孩子来了,直接就能入学。” 云怀瑾瞧着宋玉春兴致勃勃,也没有再说什么,而且说的也确实有道理。 更重要的是,着手开始筹备这事,也能淡化一些分离的愁绪。 在宋玉春走后不久,跟着相府护卫一起早训的方三爷和大山回来了。 云怀瑾与他们说了要走的事情,也让他们收拾东西。 方三爷和大山知道要走了,心里十分高兴。他们前段时间见云怀瑾昏迷不行,吓的不轻,也是整宿整宿的睡不着担心。 人醒之后才睡个安稳觉,现在听说要回家去,二人那真是归心似箭。 立即就回去收拾东西,还特意出去买了些特产,想带回去给家人和兄弟们尝尝味道。 给孩子们找夫子这事,宋玉春将其放在头等要事去办。回到自己的院子,就让崔管家去搜集雍京城内有名的夫子名录。 夏嬷嬷问道:“小姐,先前那位夫子不是很不错?” 宋玉春想都没想直接摇头,“那个再好也不行,裴子归之前以相府公子的身份在那读过书。云初过去,我怕会有小儿口无遮拦,伤了孩子。” 夏嬷嬷一想觉得也是,宋玉春轻叹一声,“找个好的,将基础打牢些。今后到底有什么造化,还是全在孩子自身。” 他们真正的老师,不是夫子。而是参加科考之后,能被哪一个大臣看中,收其为弟子,悉心教导。 “两位小公子都很聪颖,今后一定会遇到最好的老师。”夏嬷嬷笑着回道。 宋玉春也跟着轻笑一声,“我们初初和风风这般优秀,自然会遇到最好的。” 中午吃完饭,云怀瑾就亲自下厨做布丁。 两个孩子跟着一起帮忙,三个人在厨房里忙活了好一会。 云初看着在他身边站着的阿父,只觉得自己做了十几日的噩梦,现在终于清醒了。 做好的布丁云怀瑾留了一些,给宋玉春还有崔慎送去。 崔慎现在人在宫中,自然是吃不上,便送去他院中的小厨房里放着。 只等他回来的时候再吃。 下午三人都在收拾东西,虽然下人在做,但三人习惯了自己也一起动手。 最开始的时候,云初和云风乍闻要离开,也心有不舍。但想到明年又会回来,这情绪也降低许多。 收拾东西的时候,也没有太多的离愁别绪,精神头都很不错。 云怀瑾见两个孩子偶尔还说笑一番,也是松一口气。 崔慎披星戴月的的归来,进府就听闻云怀瑾要带着孩子离开的消息。 第315章 他心下一沉,匆匆赶去澄玉院寻人。 云怀瑾要离开的消息,并没有瞒着。也清楚崔府的人会在崔慎回来的时候,第一时间告诉他这个消息。 他猜到崔慎今天回来的再晚,也会来找他。若他睡了,便会自行离去。 云怀瑾心中不想让崔慎因这件事一晚上睡不好,于是决定遵从自己内心想法,便多穿了衣服坐在澄玉院的院中赏月等崔慎回来。 崔慎今天回来是真的晚,两个孩子最开始是陪着他一起赏月,现在孩子们都困得不行去睡了,崔慎才回来。 他来的急,呼吸都很急促。看到云怀瑾坐在院中时,慌乱的情绪瞬间稳定了许多。 “你要走?” 崔慎因为疾行,声音有些颤。 云怀瑾点头,随即便说清了想法,“离开太久,总是要回去的。而且明年我准备让孩子们来雍京读书,江州府那边一应事务也需要安排。” 还会再回来! 崔慎脸上终于露出笑,“那你明年还住在相府好吗?我想你住在这,想每天都能看见你。” 云怀瑾算是明白了,崔慎在其他方面都游刃有余异常聪明。在感情上,似乎只会打直球。 不过他从第一次见面,听崔慎说要和他成亲的时候,就已经开始慢慢习惯了崔慎的直接。 对于这份直白的表达,云怀瑾觉得也挺好。 至少不会让他猜来猜去,不会累。 “好啊,我还住澄玉院。” 云怀瑾没有拒绝,他也觉得住在相府不错。这里离哪都近,而且守卫森严,不怕被居心不良的人打扰。 “不过我还是需要在外面买个院子,你有合适的帮我注意一下。云初他们在这念书,要待很久,我也需要做买卖。生意上的人要来见我,总不好叫他们来相府。” 就算是云怀瑾想叫,这些人怕是也不敢来。 崔慎知道云怀瑾的担忧,“我会着人留意,你明年何时能来?” 云怀瑾想了一下,“要么端午之前,要么中秋之前。” 最冷和最热的那段时间,他会都避开。这时候赶路的话,那纯粹找罪受。 具体的时间云怀瑾也没办法给崔慎,他需要看江州那边的安排。 崔慎知道大概的时间,心里盼着是端午之前就能来雍京。 “对了,你昏迷的时候,母亲和我说以后酒坊的事情,你我二人商量便可。以后酒坊里的酒会大量出售,规模太大,她没有太多的精力去管。” 崔慎提议道:“我先在雍京将酒坊建起来,海运商路离雍京比较近,出酒运输也方便一些。” 云怀瑾也知道江州府那边没办法接这么大的生意,更重要的是,接了也守不住。 对于崔慎的提议云怀瑾表示认可,不过虽说一开始没想过会将酒卖去海外,但江州府那边回去也要和赵知府说一声才行。 二人说完酒坊的事情后,云怀瑾对崔慎说:“你明日去早朝之前,记得来寻我,有东西给你。” 崔慎点头说好,“天色不早,快去休息吧。” 云怀瑾也确实困了,起身回屋去。 看着云怀瑾的背影消失在门后,崔慎才心情愉悦的离开澄玉院。 007有些奇怪,【丞相大人怎么这么高兴?】 崔慎心情好,还真给祂说了,“他怕我难过,特意等我与我说清,他在意我。” 007卡顿一下,【这样就很高兴?】 “你不懂。”崔慎说完,自顾自的甜蜜着,也不再多说什么。 感受到崔慎情绪喜悦的阙值还在提高,007在空中飘了飘,没有办法理解人类的感情。 翌日,天刚蒙蒙亮,云怀瑾就被小厮轻轻叫醒。 他很快清醒过来,让小厮离开后,闪身进了空间,用意念摘了五颗魂果。这魂果成熟后,即便不是灵体也能隐约看见半透明的形状。 前两天的时候,他不是以灵魂状态进去,是什么也看不见。 兜着五颗魂果,云怀瑾披散着头发直接去了外间。 崔慎穿着官服,正坐在榻上等云怀瑾。 看到云怀瑾身着淡青色的寝衣,长发披散朝他走来,瞬间垂下了眼眸。 非礼勿视。 云怀瑾没有注意到崔慎微红的耳朵,还有被眼帘遮盖住的慌乱。 他一股脑的将魂果往崔慎怀里塞,看着自己怀中奇怪的透明果子,崔慎也是惊奇。 “这是何物?” “魂果。” 云怀瑾将魂果的功效说了一遍,崔慎听完虽然吃惊,但也接受的很快。 从系统出现后,他就觉得自己没什么新奇事物不好接受的了。 知道魂果不用也是浪费了,崔慎便没有推辞。 007也听到了二人的谈话,祂本来就没有想过要控制崔慎,祂的算法告诉祂,要是企图控制,那么祂也会毁灭。 所以,从一开始,007就没有想过这样做。 不过祂的算法也告诉祂,不管祂怎么说,也不可能让崔慎信任。 现在有这个魂果,哪怕祂什么也不再说,崔慎也会信任祂。 因为在某种程度上,崔慎不再受系统的限制了。 灵魂力量的增强,足以与系统会施展的惩罚相抵抗,甚至于压下系统所谓的惩罚。 魂果有巴掌大,不是吃而是捏破外面的皮,里面看不见的能量体,会钻入就近之人的身体里。 第316章 这魂果稍微受力就破,破了后外面一层半透明的东西会消失。 云怀瑾离崔慎远些,确保崔慎能顺利吸收到能量。崔慎捏完五个后,没觉得有什么变化, 他急着上朝,便与云怀瑾道别。 临走的时候,不忘提醒云怀瑾,“记住,你的这些东西不要再让第四个人知道,会有危险。尤其是母亲那边,你没办法简单糊弄。” 云怀瑾点头应下。 出门后,崔慎就发现他的身体与往日有所不同。 他的五感,在逐渐增强,思维也更加的清明。 这魂果,当真神奇。 在崔慎走后,云怀瑾又睡了个回笼觉,和云初一起醒的。 魂果不多,剩下的他和云初按着最大量用,还剩下四颗。 云怀瑾趁着云风没过来,先和云初两人将他们的魂果给吸收了。 剩下的四颗,云怀瑾藏了两颗在椅子的软垫下。垫子稍微掏空一些,没有太多的悬空部分,看不太出来。 云风洗漱完过来,云怀瑾引着他坐下。 在云风坐下后,总感觉自己身体极其轻微的往下坠了一下。 他有些奇怪,又起身看一眼坐垫,见没有什么不对后又坐了回去。 此时空间里,树上还有两颗魂果。云怀瑾本来确实是想给宋玉春,但是方法都行不通,多少都在冒险。 想到崔慎临走时的话,云怀瑾也只能让其待在树上,等明日自然消失。 这一日,云怀瑾几人的行李全都收拾好了。车马是宋玉春帮着备下,路上一应东西都准备齐全,只等着明日上路。 今夜崔慎回来的早,他想多陪陪云初,多看看云怀瑾。 他心中很不舍与他们,却也知道没办法让人再多停留。 “我在雍京等你回来,路上小心。” 云怀瑾拍拍崔慎的肩膀,“明年见,崔慎。” 回去的路上,崔慎派了木青带着暗卫随后护行。 云怀瑾一行人出雍京城的时候,朝上发生了一件不大不小的事情。 边关互市传来急奏,因此朝上现阅。 东琉国的商人,在互市抢了西琉国商人的货。西琉国商人为了护住货物,与其打斗,失手杀了对方的人。 两国本来就有纷争,这一下更是两方谁也不让谁,两国之人堵着驻守处要说法。 互市驻守官万文图,对这件事的处理上,不知为何驱逐了大雍的一个货商。 更让人不明白的是,现在互市乱做一团,不是因为出了人命,而是因为那个大雍货商被赶走,各国商人没地方买货了。 他们纷纷要求他们国家在互市的驻守官给大雍写折子,要求那位大雍货商回来。 这奏折小皇帝看完后,实在是没想到会是这个走向。 看前面的时候,他还以为又要打仗了。 谁知道最后竟然是因为要一个货商回去卖货…… 将这奏折给文武百官传阅后,朝臣们和小皇帝也是一个想法。 这货商到底是什么来头?他卖的货又是什么?竟然如此受欢迎? 第93章 两月前,边关互市。 互市共有八条街,各国行商无数,来互市做生意的各个行当应有皆有,玉石、珠宝、布匹、美酒、草药、牛羊…… 经过几个多月时间的发展,曹徊的曹氏商行,已经是人尽皆知。 各国商人购买的大头还是原来的本行,但也不妨碍去曹徊那儿买一批货一起运输回去。 无一例外,这些货物都受到了各国上层人士的喜爱。在看到如此大的市场之后,他们纷纷赶回,开始更多批量的购买。 曹徊的商行前总是人满为患。 万文图看着账本上源源不断的流水,每天都会喝着美酒乐滋滋的庆贺。这可真是高兴啊,交易额如此增长,待年底汇报上去,皆是他的功绩啊! 而风平浪静了许久的互市,因一场意外起了波澜。 起因是东琉国与西琉国,两国官员在一次谈判上,又一次因为国土面积问题吵了起来。 彼此吵架戳对方脊梁骨这事,两国官员早就炉火纯青。 按理说是没有大雍什么事都,可坏就坏在,西琉国的官员拿从曹氏商行买来的货物当伐子,用在两国的唇舌之战上。 “你们东琉就是血脉不正,不然大雍商人怎么只卖货给我们西琉国却不卖你们东琉!” “也是,此等人间美味,怎么会是你们这一群乡野村夫能享受的了的!” “你们就算是穿了龙袍,也当不了皇帝!” 这番言论让东琉国官员气的牙痒,同时也在心里埋下了疑惑的种子。 东琉国的王听闻此言,害怕大雍是明面上两国各不相帮,实则私底下与西琉交好,便派官员前去探查。 为了不引人注目,便只派一名叫图巴尔官员,也没有安排护卫之类。随着东琉一个要去大雍互市的小商队,一同前往。 图巴尔跟着商队,很快就混进了互市。他去西琉驻守处亮明身份,点明这次来的目的。 驻守处的官员自然是听令行事,他们接连几日宴请大雍官员,席间时不时的出言试探。 这些日子的试探下,并没有感觉到大雍官员对东琉与西琉的态度有什么不一样。 倒是发现了东琉国的大商哈瑞,暗中逼迫不准东琉国人购买大雍商人的货物。 第317章 二者中间恩怨他也听了许多,不过这次前来也只是为了探听大雍对他们两国的态度,是否如传言那样,而不是为了让他来调和两国商人之间关系。 图巴尔没发现有什么异常,他也不能久留,便决定三日后跟着采买好的商队回去。 东西都收拾好了,他收到了一封密信。 密信上说今日是西琉国商人与曹氏商行最终交货的日子,明面上西琉是与大雍的铺子做买卖,实际是私底下进行了武器交易。 那些货里面有一半的量,都是大雍私底下提供给西琉国的武器。 这消息让图巴尔震惊不已,虽说有假的成分在,但是他不敢赌那个万一。 图巴尔不敢耽误时间,立即令人去打听西琉国商队的行踪。 得知西琉国人今天在大雍商人那装了满满的货后,便匆匆忙忙地离开互市时,让图巴尔心中的怀疑又加重了一分。 他连忙召集人手,要去拦下西琉国商人。 曹氏商行里的东西在西琉境内实在是受欢迎,托木在装完货后,迫不及待的就立即起程。他们早一些离开,能早一些抵达西琉国。 这样就能早一点赚到钱,况且大人物们都等得急,可不好叫他们等得太久,不然会被怪罪。 谁知刚出互市不久,西琉国的商队就被拦了下来。 见是东琉国人,这让西琉国的商人很是不满,“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图巴尔知道他身为东琉国人,即便有再多的理由,也不可以去拦截西琉国车队的货物,探查里面装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可是知道归知道,图巴尔以防万一,哪怕明白这事于理不合,也必须要做。 他一声令下,从东琉驻守处调来的护卫兵便动起了手。 为了不让事情变得一发不可收拾,图巴尔来之前已经叮嘱过,只想办法打翻货物探查,千万不可伤人性命。 虽说只是打翻货物不伤人性命,此事西琉国人也绝不会放过他。 他做好了回国之后,会被送去西琉国平息他们愤怒的准备。 这些他都不在意,他只想要确认,货物里有没有那些武器,不能留一丝的隐患。 只是他疏忽了,互市鱼龙混杂,各国的人都有,每个国家之间的利益与敌对关系也都错综复杂。 有时甲国与乙国发生争端,便能让丙国得利,若甲乙两国交好,丙国就会遭殃,那么丙国的人便会想方设法让两国纷争不断。 图巴尔不想伤人,最终还是在争斗之中“误杀”西琉国一商贩的性命。 听闻东琉国人在大雍地界,杀了西琉国人后,万文图多日来的好心情也被破坏。 此事发生在他的管辖地之内,不管谁对谁错,他都逃不了一通责罚,罪名就是监管不力。 图巴尔在杀人之后,也意识到事情再无转圜的可能,局面到了他没有办法控制的地步。 杀人与不杀人会是两种截然相反的结局,不杀人,以他一人之命可抵过之前所有过错,但杀的人性质就完全不一样了。 在三国的驻守处官员带着人赶过来后,西琉国驻守官鲁哈在看到一地狼藉,还有躺在地上的尸身后,神情悲痛万分。 他斥责道:“你们东琉国人真是残忍嗜杀!哪怕到了他国境内,也不放过我们西琉国人!这件事我一定会上禀王上!” 东琉国驻守官巴风,趁着鲁哈痛斥他们的时候,迅速的想了应对之法。 在鲁哈说完后,就立即指责一旁的万文图。 “此番争端你们大雍也逃不了干系!若不是你们不愿意将货卖给我们东琉国人,我们又何必会为了这些货去抢西琉国的货,最后导致了无意杀害西琉国的无辜之人!” 图巴尔听后立即明白了巴风的意思。 既然此事已经没有可以转换的余地,那边多拉一方进来,也总比责任全都在他们东琉国要来的好。 万文图整个傻眼,“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你们东琉国人睁眼说瞎话是说习惯了吗?这是怎么也和我们大雍没有关系啊!” “怎么没有关系?” 巴风愤愤不平道:“你敢说你们那叫曹徊的商人没有拒绝将货物卖给我们东琉吗?他没有与我们东琉产生嫌隙,没有将东西卖给西琉国人吗?” 万文图还真不知道这怎么说,事情确实是这么个事情,可那也是有原因的啊,又不是故意不卖。 不过眼下也不是争论这些的时候,他态度也强硬,“东西是你们东琉人抢的,人是你们东琉人杀的。此事与我们大雍无关,我们是不会认。” 这事但凡要是认下,他万文图的仕途也就走到终点了,搞不好一家老小的命都得搭进去。 “哪怕是和你们没关系,但是你们大雍人不卖货给我们东琉是事实,这件事你们必须给我们一个交代!” 不得不说,巴风胡搅蛮缠已经有娴熟的经验。 万文图想到自己此前一直对他们是一再退让,只为能少些麻烦。 现在看来确实是将这东琉国人的胃口给养大了。 万文图没有搭理东琉国驻守官,而是看像西琉国驻守官鲁哈的方向。 在万文图看来,西琉国一众商贩与曹徊确实是相交不错。 他们一直以来都在曹徊那儿购买大量的货物,且对曹徊的态度也是很平和。 第318章 而鲁哈也从未与曹徊有过过节,即便是不帮着说话想来也不会落井下石,他问道:“鲁哈大人,难道你也这么认为吗?” 鲁哈的视线先停留在那些货物上,不得不说他们西琉国人买的货可真多呀。 这些应该要花许多钱吧,他可是知道的那大雍商人的铺子每样东西卖得都非常的贵。 这些钱也都是来自于他们西琉国百姓的税收。 很快鲁哈将视线收回,摸着他的大胡子笑了一声,“万大人,虽然我们西琉国与东琉国一直水火不容,更别说他们现在还杀了我们西琉国无辜百姓。此仇我们西琉国一定会报,但是……” 鲁哈的话音一转,“巴风大人说的也是很有道理,这说到底还是因为大雍商人不卖东西给东琉国商人,这才让他们不得已来抢我们的货。” “要知道这些货物,大雍商人卖的很不便宜,现在全都毁了。我们西琉国人要因为大雍的错来付出代价,这件事情恕鲁哈不能接受,在这里也想请万大人给鲁哈一个说法。” 万文图是真没想到西琉国有一天还会替东琉国的人讲话。 他的视线在鲁哈身上一扫而过,最后也停留在西琉国那一堆货物上。 为官多年,还是在互市这么个鱼龙混杂的地方。 鲁哈心里面想的是什么,万文图岂能不知? 西琉国现在是真正的苦主,他此时帮着东琉国的人说话,是既不影响他们今后以此为理由对东琉国出手,同样也能让他们狠狠的宰大雍一笔。 而鲁哈的话里话外想的,无非是能通过他,逼着曹徊降价,以低价售卖货物给他西琉国。 曹徊那的那些货卖得有多贵,万文图也心知肚明。 这些货物要耗费的钱财,怕是鲁哈看一眼都肉疼的不行吧。 东琉国的驻守官巴风,也是心知鲁哈的秉性,想到了这一点,所以才在最开始就将大雍拉了进来。 因为他知道,鲁哈一定会上钩。只要鲁哈一心想要以此为契机,从大雍这边拿到好处,这样一来他就顺利地将矛盾转移了一些。 虽然只有这一些,可已经足够了。至少能给他们一些时间处理和准备应对后续。 之前发生所有的争端,万文图都会对他们客客气气,满足他们的一切条件,只为求将影响降到最低。 但是这件事牵扯到了人命,大雍要是承认,就会有无穷无尽的麻烦。 万文图看向鲁哈,又看一眼巴风,突然仰头笑了起来。 贪心不足蛇吞象,既然如此,那谁都别好过了。 “你们不是说要给你们交代吗?好,便给你们个交代!走,去曹氏商行!” 大雍官兵留了一些下来看守,其他都跟着万文图前往曹氏商行。 巴风和鲁哈也带了一些护卫兵紧随其后,货物和其他的人都留在原地,两方驻守处的护卫兵同样留了一些下来看守。 一行人很快抵达了曹氏商行,突然大批量的官兵前来,让排着队的商人们有些摸不着头脑。 毕竟是各国商贩,万文图哪怕是盛怒,也不好对他们动手摆脸色。 更何况,他也不打算这么做。 他转头对东琉国和西琉国的人说:“在这排着的,是各国商贩。我大雍是有明文规定,不得无故阻碍生意买卖。” “今日之事,说到底与我大雍无关,只是我大雍看在尔等来者是客的份上,才给个面子让你们得到想要的交代。因此本官不会驱逐这些人,想要谈,就等他们都忙完了再说,或者是你们两国派人去将这些人赶走。” 巴风和鲁哈沉默不语,若是只有一两人还好说,但这么多人,他们要真的是动手看人怕是会引起众怒。 因此两方人马都缄默不语,安安静静地在一旁等着。 曹徊那边也看到了一群官兵在一旁候着,心知是出了事,他站在铺子门口,向外看去。 看见了站在最前面的万文图,他想要出去外面看看情况,见万文图对他摇头。 曹徊不知万文图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但依旧选择听他的没有出铺子。 这会儿外面天气又比较热,太阳底下一站好像是站在大蒸笼里面。 万文图也是满头大汗,他转身问巴风和鲁哈,“两位大人,这外面天热难耐是否要先回去?这队伍长的很,等太阳落山再来也不迟。” 巴风立即回道:“若是我们走了万大人让人悄悄送走那大雍商人,这事儿怎么说?” 万文图看着他突然笑了一声,“既然大人愿意在这等,那边等吧。本官热得很,就不奉陪了。” 他临走时又看了一眼鲁哈,“大人也是要在这等吗?” 鲁哈笑着点点头。 万文图不再说什么,自己带了两个人,直接回了驻守处。 他刚到地方就匆忙换了衣服,是普通的粗布麻衣。 随后便去了周炎那。 万文图头戴斗笠,乔装改扮的过来。 周炎一开始没认出人,还是万文图进来后,抬一下斗笠,示意周炎带他去后院,周炎这才认出人来。 到了后院,万文图没给周炎询问的时机,直接让他去喊曹徊过来。 还特意叮嘱的喊人来的时候注意情绪,就当是过来串个门,别让东琉国和西琉国的人发现有什么猫腻。 周炎铺子与曹徊的铺子相邻,外头有点风吹草动也都知道。 第319章 听万文图的话后,就知道这事不小,立即出了铺子去找人。 万文图在后院等了没一会儿,曹徊便跟着周炎来了。 二人在踏入铺子之前,还是一副谈天说地的模样,进入铺子后,便立即收敛了神色。 一路走到后院僻静的小屋,见到万文图后二人行礼,“见过万大人。” 知道万文图找曹徊是有要事,周炎没有多留。 等人都走后,万文图直接开门见山对曹徊说了东琉国和西琉国在互市外发生的事情。 曹徊闻言难以置信的说:“他二国起争端与我大雍何干”他们怎将这脏水往我们的身上泼!” 万文图也是心绪难平,“找你过来说这些不是为别的,而是接下来我要做的事。” 曹徊知道与他有关,这会也收起一些情绪,“大人请讲。” “我要将你赶出互市。这就是我对他们的交代。” 曹徊听完后没有太大的波澜,只等着后面的话。 万文图瞧着曹徊没有再说他一再退让没好结果,也是有些意料之外。 “怎么这次不说那些话了,不觉得我是怕麻烦才这样做的?” 曹徊如实相告,“如果真是如此,大人又何必大费周章的将我悄悄叫来,提前说一次是呢?既然是要赶走,到时再说,与提前说有何区别?” 万文图轻笑一声,“赶紧走是真,怕麻烦也是真。但有一点你说对了,一再退让不会让他们更和气,却会给本官引来更多的麻烦。” “而今日之事,牵扯到人命官司,大雍是无论如何也不会任由他们祸水东引,真要是成了,以后全都有样学样,大雍如何立足?” 曹徊见万文图在大局上没有真的退,也是松一口气,不过他有些不解,“可是大人,你让我走是想让我暗中做什么吗?” 万文图摇摇头,“你只需要走便可,不需要做任何事情。” “如今互市十个商人有九个人在你那买东西,还全都是回头客。你商行里的东西有多受欢迎,除了你以外,只有本官最清楚。你说,如果因为东琉国和西琉国的人胡搅蛮缠,导致你不得不离开互市,你猜其他各国的人会怎样?” 曹徊瞬间明白了,“大人的意思是要借其他各国的人手,来解决今日之事?” “本官只说给他们一个交代,赶你走就是给了交代。但他们二国的人因此引起众怒,那可就与本官无关了,想要从我这空手套白狼,门都没有。” 而万文图提前与曹徊说清楚,也是他怕曹徊不明真相当了真,后面再想把人请回来可就不容易了。 曹徊对于万文图要做的没有异议,他对瑾初农庄的货很有自信。 只要是买过的人,尝到了甜头,便很难接受以后再也买不到这件事。 商人重利,若是因为其他国的人胡搅蛮缠,而导致他们丢失那么大的利润,后面且有的闹。 万文图说完后,便又悄悄离开。 曹徊也回了铺子,当作什么也不知道。 在曹氏商行门口的队伍接近尾声时,天已经要黑了。 人彻底没了后,东琉国和西琉国的人第一时间冲进曹氏商行,堵住了门,不让里面的人走。 又即刻令人去叫万文图,只是万文图姗姗来迟,还打着哈欠,让他们又是一顿好等。 “哎呀,诸位不好意思,实在是太晚了,我都睡着了。” 说罢,万文图又看向巴风和鲁哈,“两位大人是真一点也不觉得累,等了那么久,这天都黑了,还这么有精神,生怕那点便宜占不着给跑了是吗?真够小家子气的。” 万文图说的是大雍语,二人多少都能听懂。 知道不是好话,巴风和鲁哈的脸色都不太好看。 万文图也没有给他们反驳的时间,直接说道:“既然外商都走了,二位又偏要一个交代,那今日本官一定给一个交代。” 说完,万文图语气严肃,对将士说:“传本官指令,立即驱逐曹氏商行所有人,令他们不得再在互市行商!” “是!” 将士们听令立即开始驱赶曹氏商行的人。 巴风和鲁哈极为震惊,他二人没想到万文图竟然会将人给赶走。 曹氏商行每日流水多少,他们哪怕是没有账本,但用眼看也能看出来是不菲的。 二人惊讶地看向万文图,只觉得这大雍官员是疯了。 明明只需要赔他们一些东西便可,但如今竟然要将人彻底赶走! 放着那么多的钱不要,这不是疯了,是什么?更重要的是,此举可能会引起了众怒。 就在这时,曹徊冲了出来大声的质问道:“不知万大人要驱赶我曹氏商行,是我们犯了何事?” 万文图假模假样的说道:“还不是因为你曹氏商行卖货给西琉人,不卖给东琉人。导致东琉国人去抢西琉国人的货,最后还让东琉国的人杀了西琉国的人。现在二位大人非要厚脸皮要本官给交代,那本官只能如此了。” 曹徊唬着一张脸说道:“那是我不卖给东琉国人吗?分明是他们最开始的时候想要从我这儿白拿货物,我是商人,在外做生意,哪有让人白拿货走的道理?” “后面那人就一直没有再来我们商行买过任何的东西,怎么就成了我不卖给他们?大人,这话说的我可不认!” 第320章 万文图点点头,“哦,那本官懂了。那就是怪你,没有平白无故免费给东琉国人货物,所以才导致后面的事情发生。不知道二位大人听懂了没啊?” 万文图的话听着像是判罪,实则叫人听着臊得慌。 这话只要是有耳朵的人,听着就知道是东西二琉的人胡搅蛮缠。 不等巴风和鲁哈回答,万文图就提高音量,“行了,快走吧。谁知道再不走后面他们会不会将人命也扣你头上?” 曹徊早知道万文图的计划,也将这些话引了出来,在大庭广众说了。 现在街上人是少,但不是一个人没有,而且周围铺子还都开着。 完成了他该完成的任务,曹徊便道:“既然大人如此说,那我无言以对,我们曹氏商行便离开互市。” 巴风和鲁哈这下急了,怎么不据理力争了?竟然当真就这样走了? 这大雍商人之前不是与大雍官员非常的不合,一定会据理力争的吗?怎么今日如此的迅速就听了大雍官员的话?还真走啊? 曹徊确实是真走,他们的货也卖得差不多了,还需要进货。 正好他也久未归家,这一次跟着一起回去,剩余的一些货就在回去的途中卖给各个州府,也能挣一笔不少的钱。 曹徊说完后,就直接开始收拾东西要关商行。 万文图也对巴风和鲁哈说道:“二位,你们二人主要便是怪这曹氏商行卖货的原因,如今我已经严厉的惩处驱赶了,这是互市较为严厉的处罚。哪怕是到你们二位的王庭之上,也再说不出是我们大雍错的鬼话。” “现在,你们两国的恩怨便你们自己解决,可千万别再攀扯我们大雍。” 巴风和鲁哈想说什么,可万文图却是不听,带着人直接走了。 事情朝着他们想的相反的方向发展,二人也是忧心忡忡。 这曹氏商行的声誉有多好,他们也是有目共睹的,明日怕是有的闹了。 二人相视一眼,没办法,又跟上万文图,想要让他收回这惩罚。 只是到了驻守处,万文图命人直接关上了驻守处的大门说谁也不见。 巴风和鲁哈见状,也说不见到人便不走。二人往地上一坐,很有不开门就誓不罢休的样子。 没一会儿紧闭的驻守处大门又打开了。 一个官兵手里拿着笔墨纸砚,那纸一式三份,上面有东西琉语,还有大雍语。 那官兵说道:“两位大人既然要在这儿等,那便等吧。只是我们大人说了,实在是怕了两位大人。担心二位在这若是有点意外,或是不小心感染了风寒,最后要是出了情况,又要让我们大雍负责。” “大人说,毕竟我们大雍又不是你们二位的爹娘,实在是负不了二位的责任。若是要等,便签这无责书。若是不签,二位还是早早离去。不签在这待是万万不行的,我们会将你们强行送回去,这也是为了二位大人的安危着想。” 这一番话就像是一下又一下的巴掌,打在二人的脸上。 话都说到这份上,就算是勉强见了也不会有好结果。 不如回去想想后面该怎么办,两人没有再多留,离开了大雍驻守处。 第二天一早,大雍的驻守处就被各国商人围了起来。 他们一早如往常一样,去曹氏商行的铺子排队等候买货。 结果曹氏商行竟然迟迟没有开门,还是边上卖玉石珠宝的周掌柜跟他们说,曹氏商行的人走了,是被驻守处的人强行赶走的,具体原因他也不知道。 这还得了? 这关了,他们去哪儿买东西呀! 于是便纷纷都跑到了大雍驻守处这边来问问怎么回事。 万图文就是要他们来,他早早的起来,穿戴好官服。 但是他没有立即见人,而是紧闭大门。一直到外面人越聚越多,大家情绪越来越不好,这才打开了驻守处的门。 这些商人都是急着买货的,来这里就是为了询问缘由。结果迟迟不开门,心中的不满与不安同时上升。 这会见到人,一窝蜂的全涌上来,七嘴八舌的说起来。 “大雍官员,你为什么好好的要关掉曹氏商行啊?我们好多东西没有买。” “是啊,为什么要关啊?他那么好,你们关了他干嘛?” 来的人越来越多,各国商贩无一例外,全都是问曹氏商行关门原因。 后面来的也都应和是啊,原因是什么?就算是你们大雍官员也不能随意的驱赶大雍商人啊。 他们都没地方买东西了。 万文图听着各国商人四处而起的声音,让官兵出声高喊,让大家安静后,他才笑了笑说:“此事吧,主要得问东琉国与西琉国的驻守官。” 万文图语气缓慢,但咬字清晰,一字一句地讲了事情的缘由,以及昨天与曹徊在铺子外的对话。 说罢,他有些无可奈何,“按着东琉国和西琉国人说的意思,这一切是因曹氏商行而起。本官怕曹氏商行的人再不走,这两国再将那人命算在曹氏商行头上。说是对曹氏商行的惩罚,实则也是保护。而且还能给两国交代,两全其美,何乐不为?” “若诸位觉得此惩罚不妥,本官虽可收回成命,但前提是东琉国和西琉国能够同意,且不再胡乱攀咬才行。” 了解事情的前因后果之后,各国商贩都气得要命,这是要砸他们的饭碗呀! 第321章 大雍的这个货能让他们获得多少利润,他们心里清楚。 要是后面因为这两个国家瞎胡闹,弄得他们也买不了了,这如何是好! 在利益的驱动下,各国商贩调转方向,又朝着东琉国和西琉国的驻守处去。 有些遇到半道上赶去大雍驻守处的商贩,还提醒他们不要去大雍那边浪费时间。 拉着他们就往东琉和西琉的驻守处,路上还与他们详细的讲了事情的起因于经过。 这些商贩涌去东琉和西琉的驻守处后,一路上奔波,又因为这两国的人胡搅蛮缠导致他们今天买不到货,使得损失惨重,气的恨不得咬死这些人。 人一下子来的太多,又都在气头上,吓得东琉西琉都不敢开门。 谁知越不开,商贩们越气,闹的越狠。 万文图特意在排队的人走后说,就是为了让事情有个发酵的时间,影响更大一些。 不然东琉国与西琉国最开始就会低头,一点压力也没有,哪里会向现在这样,连门都不敢开,忧心惶惶呢? 这事也在万文图的意料之中越闹越大,哪怕东琉和西琉说了,是他们不对,让万文图叫曹氏商行回来,可现在不是他们想叫回就叫回的。 因为曹氏商行确实已经启程了。 而且,回来的太快太容易,也达不到真正的目的。 万文图将这事闹大,有杀鸡儆猴的意思。东琉和西琉国的那日冲突,他做官这么久,看着就觉得有问题。 他想让背后推动之人看一看,想要动手耍聪明可以,但是不要在大雍的地盘上搞这些小动作。 出了大雍,你们爱怎么搞怎么搞,但在大雍境内这些小动作最好都给收起来。 否则就谁也别想讨得了好。 在背后推动那场争端的人,也没想到事情最后竟然会演变成这个样子。 现在就连他们自己国家的人,也都要堵在东琉和西琉的驻守处前要说法。 西琉国商队也因此没有办法离开,事情皆因他们而起,各国商贩怎么可能会让他们带着货,美美地回国去卖赚钱呢? 什么时候曹氏商行的人来了,什么时候再放他们走。 至于会不会得罪西琉国,如果西琉国强大到可以一下子讨伐十几个国家,那他们确实会怕。 可惜西琉国并没有那么强大。 随着时间的推移,互市商贩闹的也越来越厉害。 对于商人来说,时间就是金钱。在互市耽搁了这么长时间,他们每一天都在损失金钱,而这些损失全都是东琉国和西琉国的人造成的。 关键是,他们没买到货,也不能走。万一商行的人突然回来,他们还能第一时间买到。 要是不回来,他们就更不能走。都走了,怕是曹氏商行的人,就真的不会再回来了。 那么大的利润,他们不可能放弃的。 曹氏商行也一直未回,各国驻守处迫于压力,不得已联名给大雍朝廷送去了折子。 求大雍朝廷出面,让曹氏商行回到互市,继续做生意。 朝廷这边接到消息后,在好奇那些货物到底为何如此受人追捧之余,也能清楚万文图此举背后的含义。 既然想要立威,朝廷便不能拖后腿,见他们联名上奏就立即同意。 朝廷很快给各国驻守处回信,只说会劝曹氏商行回去,但是没有保证他们一定会回,毕竟他们受冤屈在先。 万文图也收到了朝廷那边快马加鞭传来的消息,让他把持好一个度,别过犹不及。 …… 曹徊对于互市发生的一切,都还不知道。万文图给他送的信,都让曹夫人收下了,他还没有回到家。 他一路畅通无阻地回到了江州府,赶巧了正好与回来的云怀瑾,二人是在同一天入城。 两方人马相遇的时候,还是曹徊认出了赶车的方三爷。 云怀瑾这一路没有多做停留,大部分走的是水路,这次在船上倒是没有遇见贩卖奴隶的。 因为路线不同,也没有经过小雨村,速度上比来使提快了不少。 一路舟车劳顿,两个孩子很累。走水路到丰水县,时间上要多一日,他自己和云初也晕船,便走了陆路先到江州府,能少受一天的罪。 在江州府城外排队路程时,遇到曹徊的时候云怀瑾还吃惊一下。 曹徊哈哈笑道:“云庄主,咱俩这可真是有缘啊!竟然同一日在江州府外相遇了!” 云怀瑾也觉得如此,可不就是有缘吗。 前面排着的人还挺多,云怀瑾下了马车,顺便活动一下身体。 他看向曹徊那边,发现马倒是挺多,板车也不少,上面没有货,随行回来的人看着也多。 不像是派了一些人回来拿货,倒像是全回来了。 云怀瑾突然想到崔慎之前跟他说的互市事情,说是东琉国人频繁与大雍商人起争端。 他在想,会不会曹徊就是其中之一? 可看曹徊那样子,虽说风尘仆仆有些疲惫,但也不像是受了什么气的模样。 “我以为曹首领会过两月才回来,怎么这次回来的这样早?互市那边出了什么事不成?” 知道云怀瑾有疑惑,曹徊压低一些声音回道:“我这次回来,确实是因为互市那边出事了。” 曹徊将他走之前知道的那些事,全都和云怀瑾说了。 第322章 听的云怀瑾直叹不易,“互市做生意,牵扯颇多,真是辛苦了。” 曹徊不在意道:“都习惯了,而且这次怕是要整治那些拿着鸡毛当令箭的,清理干净些也好,不那么乌烟瘴气,这互市才能走的更远。” 云怀瑾颔首,他也想互市可以好好的开下去。与各国的交易,能够互通有无,而且背后也有许多人以此为生。 排队进了江州府城后,云怀瑾与曹徊道别。 江州府的小院里,梅兰四人一直都在,每日洒扫打理院子,一切都与离开时的样子一样。 梅兰四人见到云怀瑾一行人回来,也是激动不已。他们立即忙活起来,烧水的烧水,做饭的做饭。 笔墨和纸砚跟着方三爷他们搬东西归置,云怀瑾从大雍回来,也给梅兰他们四人买了东西。 本是想买特产,不过雍京特产都是吃食,放不了太久。只好转而求其次,买了雍京当地织的布还有雍京铺子里才有的特色牙膏。 这些年里,云怀瑾逢年过节的给下人们的节礼里面,也都添置了些日常要用的牙刷和牙粉。 牙膏实在是太贵,哪怕是他,也没有办法给下人们配置上。 梅兰四人收到了礼物高兴的不行,那布颜色漂亮,质感摸起来也很舒服。四人也不舍得用,全都藏起来。 牙膏的味道带有花香,装着牙膏的小盒子也都雕刻着花纹。本来他们也舍不得用的,可是听东家说这个放不了太久,只好放在外面,准备每日取用。 云初和云风两个孩子洗了个热水澡,又吃了些东西后,便都睡了。 云怀瑾在洗完澡后,先给崔慎写了信,告诉他已经平安抵达。 他想让木青留下休息一晚再走,被木青拒绝了,“云庄主不必担心,我们常年训练这点路程不算什么。” 想到木青之前也是来了就走,只有他准备东西时间长,才会停留休息,云怀瑾也没有再留。 他们有他们的纪律,他不好破坏。 将报平安的信给木青带回去后,云怀瑾也吃了点东西,随后休息了。 除了木青以外,其他的暗卫都留了下来,在暗处保护云怀瑾和孩子们的安危。 好好了休息了一晚上,云怀瑾精神好了不少。 两个孩子离开太久,也想念同窗,云初和云风路上就说了,回来的第二天就要去私塾上课。 云怀瑾送两个孩子去私塾,路上对他们说:“中午的时候给你们做奶黄包送过去,和同窗们一起吃。” 云初和云风都笑着应下,“好!” 私塾的门房远远瞧着人熟悉,等人走近后,发现还真是云怀瑾,脸上带笑的走了过来。 “哎呦,云庄主回来了啊!” 云怀瑾让两个孩子进了私塾,与门房寒暄两句后才离开。 云初和云风今日来的有些晚,还没有正式上课,但私塾的学子们都到齐了。 一屋子的孩子在看到云初和云风出现在门口,短暂的安静过后,爆发了响彻学堂的尖叫声和欢呼声。 “啊啊啊啊!云初你们回来啦!” “终于回来啦!我好想你们啊!” 云初和云风被孩子们一拥而上的包围了,怕把人挤倒,孩子们也有分寸,给两人周围留着些空。 王夫子手里拿着书走在长廊,一眼就看见了娃娃群里的云初和云风,老人家不苟言笑的脸上也浮现出和蔼的笑。 终于回来了,走的这些日子,还叫人怪想的。 眼看着上课的时间要到,王夫子咳嗽一声。上一瞬还在吱哇乱叫的孩子们,下一瞬安静的不行。 他们转头齐声抱着小拳拳,弯腰行礼,“学生见过夫子。” 云初和云风看到夫子来了,也跟着一起行礼。 王夫子捋捋花白长须,“好了,时辰不早了,快进去吧。” 娃娃们闻言有序的进了学堂,依次坐好。 送了孩子们去私塾后,刚回小院,就见到府衙来人。 正是之前一起护送果酒进京的徐大人。 “云庄主,赵知府有请。” 云怀瑾本来也要去找赵知府的,他和梅兰他们说了一声,今日多做些奶黄包,中午要给私塾的孩子们送去后,便随着徐大人去了府衙。 路上,徐大人脸上的笑意终于藏不住,“云庄主,你可知这段时间有多少人来府衙问果酒吗?” 看徐大人喜悦溢于言表的样子,就知道人有不少。“定是很多吧。” 徐大人哎呀一声,“岂止是多啊!府下八县各个县令都来问,相邻的几个州府大人也都写了信来问。就连雍京那边都有不少,全都是想要我们果酒运去卖的。” 大雍是官府衙门管控酒业,各地商人想卖酒,通过衙门询问有专人对接这些。 云怀瑾听说有这么多,想了一下酒坊规模,会不会哪怕不算海运要的货,也不够出货啊? 当初酒坊,还是建小了…… 不过他也确实没想到,会被选为贡酒。 江州府出了个贡酒,赵知府那是逢人就说,见人就笑啊。 不管谁和他聊什么,这老大人最后都能拐到贡酒上。 私下与好友相聚,更是免不了一顿说。引得友人们忍无可忍,怒道:“只闻其名,不知其味,你这老儿,是要馋煞我等?” 赵知府从那之后才有所收敛,瑾初农庄的酒还没有开售,但是他家有一坛。是云怀瑾端午送去的,他舍不得喝,珍藏了起来。 第323章 再说下去,他怕这些人会冲进他家找酒喝。 罢罢罢,还是等酒坊开售后再与人说。 昨日听说了云怀瑾进城了,知道人回来,赵知府压着当天就找人来的心,硬是等到了第二天。 徐大人带着云怀瑾进了府衙后院的书房,赵知府正在书房里等着。 官吏很快上了茶,随后退守在外守着门。 赵知府看到云怀瑾,是又激动又感激。他们江州府,也扬眉吐气一次了。现在风水轮流转,都轮到其他大人,给他写信要销售权了。 “云庄主啊,盼星星盼月亮,总算是将云庄主你盼回来了!” 云怀瑾有些不好意思,“出了点事耽误了,叫大人久等了。” 赵知府连忙摆手,笑的都不见眼,“云庄主这是哪里的话啊!本官没有要怪罪的意思,实在是各府大人催的急。短短一月,每人连着给送来三四封信,字字都是问本官,农庄酒坊的果酒何时售卖。” 酒坊那边这些时日又存了不少的货,不过云怀瑾听着话头,越来越觉得是不够卖的。 他道:“酒坊那边选个良辰吉日便可开售。不过之前没想到会成贡酒,一下子就有这么大的名声,所以酒坊规模有些小了。若是无限量购买,我担心会很快断货,还请大人与各府大人言明,庄子里的酒,要限量购买。” 这生意是与各府官府有相交接的地方,要限量的话,从一开始就限。 等到后面才开始限量,后面的官府那也不好交代。 赵知府领会其意,他自然不会在端水这方面出什么岔子。 “云庄主放心,本官会一开始就说清楚。” 第94章 得了赵知府的准话,云怀瑾也放心了。 他想到雍京酒坊的事情,也与赵知府说了大概。 “此去雍京,我见海运繁盛。便在雍京也建立了一酒坊,后面会走海运商路,运往海外售卖。” 云怀瑾没有提崔慎,也没提背后的打算。 这些他说了,反而是对赵知府不利。 能在雍京建立酒坊,不仅仅是有钱这么简单。背后的势力,也是不容小觑。 赵知府和一旁的徐大人,对此心知肚明。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他们也都知道。 赵知府也知道云怀瑾与他先说一声,那是情分。说到底,瑾初农庄的酒坊想在哪里建,酒又要往哪里买,人家什么也不说也没什么。 知道云怀瑾是给他面子,赵知府也很受用。 “本官在这先恭喜云庄主了,咱们大雍海运昌盛,庄子里的酒也是不可比拟,云庄主定能赚的盆满钵满啊。” 赵知府先出声恭喜,徐大人紧随其后。 说完之后,三人便又开始商谈起后面贡酒的事情。 酒坊里面的其他酒,售卖起来没有那么麻烦。只要有买卖酒类文书的,都可来自行购买。 麻烦的是列为贡酒的草莓果酒,需要有江州府衙给那些要买酒的地方批个售酒权。再由府衙统一派人来买,运往本地后当地商人再进行购买。 徐大人就是负责对接销售贡酒的,目前为止,江州府衙接到了不少要售酒权的信件。 他整理了一下,除去雍京城外,有五个州府,共十八县。 与云怀瑾报了数量后,徐大人提议道:“云庄主,你刚刚说的限量一事,大概没办法对雍京那边实行。那边要买云庄主酒的,非富即贵,背后势力错综复杂。且他们也不是以官府之名来要售酒权购买,而是私人想要。这些人,怕是没办法限量。” “酒坊的酒实在是不多,这些人不缺钱,真要买的话,哪怕不是去售卖,购买量也惊人。雍京那边的酒坊已经在建,徐大人只管与他们解释,暂时限量,后面雍京那边酒坊的酒,可以让他们优先购买。” 有了云怀瑾的这句话,徐大人也没什么后顾之忧了。 不然他不过一个区区小吏,还真不知道要怎么处理雍京那边。 瑾初农庄酒坊正式开始售卖,就在三日之后。 正巧了是个好日子,时间也近,便选了那天。 定下日期后,赵知府立即给各府去信,告知他们售酒的时间。 云怀瑾出了府衙之后,回了一趟丰水县。 这次要去两天,这时间是他昨日与云初说好了的。 当时云怀瑾还怕云初是硬撑着让他离开两天,后来还是听云初说:“阿父,我以前不敢让阿父离开,是不知道真相。总觉得阿父离开久了,就真的离开了。我怕阿父不要我,又回到原来的样子。但是现在不会了,现在我知道阿父会一直都在,阿父也一直都很爱我。” 云初的心结因为真相明了,而被解开。他不再将云怀瑾与之前人看作是同一个。 也知道了,以前那个死透了,再也不会回来。 他知道这些,就不会再怕分别。因为他可以确定,他阿父对他的爱。 云怀瑾只后悔之前过于谨慎,没有与云初早早说明,好在现在也为时不晚。 再次踏上农庄的黄土路,土路两侧看不到头的农田,已经播种完毕。天色已晚,远处的村户升起袅袅炊烟。 摇摇晃晃间,云怀瑾想起刚穿越过来时,他和张木桥还有驾马车的徐老栓第一次去县城的情景。 他就在这条路上晃晃荡荡,像无根浮萍,人也晕的厉害。 第324章 如今,他有了孩子,有了事业,有了还算心仪的心仪之人。 马车很快就到了庄子,昨天云怀瑾已经让人提前回来送信,说今日会回。 张木桥和鹿哥儿还有沈大郎都在门口等着他。 走了这些日子不见,大家心里也怪想的。好不容易回来了,都想第一时间见一见。 云怀瑾下马车后,张木桥立即迎了过来,“东家,院子都收拾妥当了,晚饭也都备好,随时可以用饭。” “好,辛苦了张叔。” “东家哪的话,这一路舟车劳顿,东家实在是辛苦了。”张木桥看着云怀瑾,总觉得云怀瑾比走之前瘦了一圈。 鹿哥儿看到云怀瑾,笑着喊了一声,“东家。” 云怀瑾看着鹿哥儿点点头,“这么晚你怎么出来了?孩子呢?” “小雨睡了。” 鹿哥儿凑近小声的对云怀瑾道:“东家,你待会能去一趟药田吗?孙大夫在等你。” 云怀瑾知道这是有事找他,便应道:“好。” 沈大郎在鹿哥儿说完话后,也喊了一声云怀瑾,“东家。” 云怀瑾上前查看了一下他的轮椅,“这磨损的有些旧了,回头我给你换一辆,就当是你的新婚贺礼。” 沈大郎要成婚了,娶的就是庄子里做工的一个哥儿,叫林宝。 林宝也是个苦命的,自幼父母双亡,寄居在哥哥家里。 嫂嫂人很不错,对他挺好的。就是他那大哥不着调,吃喝嫖赌样样都占。 林宝自小就帮着嫂嫂干活,几个孩子也是一样。一大家子养那一个大男人。 当初沈大郎也是看林宝瘦的可怕,起了恻隐之心。又观其性子爽朗,为人品行也很不错,且做事麻利,踏实肯干,所以就录用了。 这是林宝从出生起,最最最开心的时候。他可以凭着自己的手赚钱,替嫂嫂分担。 他那嫂嫂知道林宝被瑾初农庄的工坊录取后,抱着最小的孩子哭了一宿。 后来才知道,他嫂嫂实在过不下去,准备带着刚几个月大的孩子去投河。 其他几个孩子都大了,他们靠着自己,哪怕是去要饭也能活。 可宝丫连话都不会说,她活不下。 便想着带着宝丫一起死了,一了百了。这日子,她是真的一天都过不下去了。 谁知道小叔子找到了活干,还是瑾初农庄的。十里八村,谁家不知道瑾初农庄啊。 月钱给的多,不克扣。逢年过节又有节礼,每个月还能有四天可以不干活但是照样拿钱。 这是多少人做梦都想要的活,这真是老天爷开眼了。 因为这份希望,嫂嫂和宝丫活了下来。 虽然有一大半的钱,都是被那混帐大哥拿出去消遣,但至少有些吃的能藏起来,趁着人不在,偷偷的吃。 也不知是不是真的老天开眼,在去年的冬天,那混帐喝醉了酒,晕倒在路边。 这天寒地冻的,人给冻没了。 要是放在之前,那嫂嫂还会担忧。家里没个男人,怕被欺负了去。 现在却是不怕的,小叔子是瑾初农庄工坊里的员工,若是被人欺负了,工坊管事会带人来撑腰的。 都是真事,十里八村早都传遍了。 罐头工坊里有个女子,她跟着寡母生活,被一个恶霸看上要强娶。 是工坊管事带了一众护卫听说还有镖师,一个个都是大块头,天天接送,晚上都守着。 放言说,瑾初农庄的工人,容不得人欺负。正常的婚嫁之事,他们不会干预,还会有成婚红包。但是,强娶就是不行。 那同村的有几个都是工坊做工的,知道工坊管事的态度,他们也有了依仗,在人守了一个月撤走后,对那对寡母孤女也很照顾。 恶霸哪里敢和瑾初农庄对着干,后面吓的连走路都要绕着那家走。 生怕被人看见,误会了他要接近那姑娘,再叫农庄的人把他逮了送官去。 而林宝与沈大郎结缘,是在他知道嫂嫂那天要带着孩子投河后,第二天找到沈大郎,给他磕头道谢。 如果不是沈大郎同意用他做工,他的嫂嫂和宝丫,就真的死了。 得知此事的沈大郎也是心有余悸,还好人没事。那之后,沈大郎会有意无意的看林宝,而林宝也察觉到沈大郎的视线。 日子久了,自然滋生出感情。 只是一个觉得自己是个残废,不好坏人的好姻缘。一个觉得自己有那么个哥哥做拖累,不好让沈大郎背负他的苦难。 一直等到林宝大哥醉后冻死,林宝知道在他身上的锁链没了。 在又一次抓到沈大郎看他的时候,他红着脸走过去,问沈大郎是不是在看他。 沈大郎也是脸红透了,但他又是个不说谎的性子,只能僵硬着点头。想滑轮椅走,结果因为手抖给滑空了。 二人最后走到了一起,婚期定在了年节后。这事张木桥写信的时候,告诉了云怀瑾。 进去的时候,云怀瑾想到了一点,特意对沈大郎说:“对了,如果林宝的嫂嫂来应工,各方面合适的话,别想着避嫌,该用就用。” 沈大郎知道云怀瑾的好意,他笑道:“宝哥儿的嫂嫂是个奇女子,她如今自己支了个卤煮摊子,每天虽然累些,但她做的味道好,买的人很多。” 云怀瑾闻言点头,“那就好。” 第325章 进庄子后,云怀瑾跟着鹿哥儿去了趟药田。 到了地后才发现,孙大夫也在。 “东家!可算是回来了!” 孙大夫看到人,连忙请人进去。 云怀瑾进屋后,发现用来午休小憩的小屋里,十分杂乱,随处可见的纸张还有瓶瓶罐罐。 唯一算得上干净的,就是那张不算大的小榻。 鹿哥儿也不知道从哪里找出来几张凳子,他搬了过来。 云怀瑾坐下后,让鹿哥儿他们也坐。 “孙大夫住在这?” 云怀瑾有些奇怪,这屋里的很痕迹,就是有人长期居住。而屋里的风格,和孙大夫之前的住所一模一样。 孙大夫点头,“是啊,取药方便。而且空青和鹿哥儿还能帮我。” “帮你?”云怀瑾环顾四周,“空青呢?” “在熬药汁。” 孙大夫说完就在屋里四处翻找,没一会从犄角旮旯的一个废纸堆里,取出一个小木盒。 他笑着拍拍盒子,捧着盒子坐到云怀瑾边上,打开了木盒后,递到云怀瑾眼前,“东家请看。” 长方形的木盒里,装着两排小瓷盒。一排四个,有八个。 “这是什么?”云怀瑾一边问,一边拿了一个出来。 孙大夫笑道:“东家打开看看。” 云怀瑾按着孙大夫说的,打开了瓷盒。 里面是浅褐色的膏体,有一股淡淡的草药味。 “这是东家说的,涂抹可用来淡化脸上斑点的。” 孙大夫又指着第二个瓷盒,“依次往下,分别是淡化皱纹,祛除眼下黑沉,美白,养颜,润肤,祛痘,祛疤。” 云怀瑾看着木盒里的东西,这真的是一个大惊喜啊。 他当初其实也算是随口一说,做不出来,也无所谓,没想到竟然成功了。 “你都做出来了!” 云怀瑾有些难以置信,这速度可真快啊! 孙大夫摸着胡须笑笑,“这多亏了有空青和鹿哥儿的帮助。鹿哥儿他知道一些我不曾听说过的方子,用了之后事半功倍,速度上自然就快了不少。空青对药草的用量把控比我好,他能精确的调控药量,失败的次数大大降低了。” “而且祛除眼下黑沉,美白,祛斑,这三个用药有重复部分。养颜润肤祛痘有重合部分,祛疤的本来就做好了,就是祛脸上皱纹的费了不少的劲。好在庄子药田的草药药性强,不然还真不一定能做出来。” “你三人真是个配合极好的研发团队。”云怀瑾不禁出声感叹。 孙大夫和鹿哥儿听不懂什么叫研发团队,但是他们听得懂配合极好。 孙大夫继续摸胡须点头,倒是鹿哥儿有些不好意思,“就是几个方子而已,能帮上东家和孙大夫的忙就好。” 云怀瑾对孙大夫和鹿哥儿道:“辛苦你们了。对了,这些成本如何?” 鹿哥儿不清楚成本,他看向孙大夫。云怀瑾跟着鹿哥儿的视线一起看向孙大夫。 “淡化皱纹的成本最高,其次是祛疤,美白类次之,润肤类再次之。这成本都是以原料用农庄药田的草药为准,用其他的草药,成本高是另一回事,关键是做出来没有这样明显的效果。” 孙大夫回道。 之前孙大夫和云怀瑾说过祛疤的玉肌膏成本,小小的一瓷盒,需要一两银子。 也就是说除了淡化皱纹的,其他成本都在一两及以下。 云怀瑾想到明年要去雍京,庄子里杂货铺的生意,崔家人在雍京做了多少年了。 而且崔家卖那样高额价,包装也极其的奢华精美,走的高端路线。 别说他不想与崔家抢市场,就算抢也抢不了。 本来他赚钱也不是靠开杂货铺,而是出售庄子里产出的作物,以及其二次加工的产品。 第95章 崔慎正好给了一个庄子,云怀瑾本来想着将那个庄子,也按着丰水县的农庄模式去做。 不过只供货,不零售。 而且豆浆粉他不打算做,这算是打造的丰水县特产。 还有就是成本太低,卖不上什么价,瑾初农庄出货量已经够多,有饱和的趋势。雍京那边没必要再弄一个工坊。 倒是果酱,菜蔬干还有挂面,面包,市场需求量还很大。 包括灵泉水灌溉而出的菜蔬,喂灵泉水养殖的家禽,也都是供不应求。 这些是云怀瑾想在雍京做出规模的,现在怕是要再加个护肤品铺子。 “这些功效,可都有试过?”云怀瑾指着小瓷盒问孙大夫。 “都试过了,每日早晚涂抹两次,一月内就会开始起效果。不过最后效果如何,尚未可知。还需要时间等待。”孙大夫道。 云怀瑾思索着点头,一个月内能看出效果其实已经很好了。 看来功效上也没有问题。 不过这些护肤的药膏也有不足之处,孙大夫说道:“东家,这些东西好是好,就是有些的草药味比较重。抹在脸上的话,药味会一直随着。” 云怀瑾手里拿的这个草药味比较淡,他以为都是差不多。 听了孙大夫的话,云怀瑾打开了其他几个一一看去。 有几个的味道确实比较重,颜色上也比较深。 云怀瑾试着抹一些在虎口,像是给皮肤涂了一层褐色。不过在打转涂抹后,颜色会变浅,但还是会有淡淡的一层能看出来。 第326章 而随着药膏的化开,草药味也越发重。 “这些都是涂抹后要保留半个时辰才可以清洗掉的。”孙大夫看着云怀瑾手上涂抹的药膏补充道。 味道上确实也是个问题。 云怀瑾想到白苏琴的胭脂水粉,他问道:“花香能盖过吗?” 孙大夫摇摇头,“不能盖过,且可能加了其他东西,会让功效大打折扣,或是引发不好的作用。” “好,我知道了。” 功效是好的,味道上的小瑕疵,不算什么。 云怀瑾将手里的小瓷盒放回木盒里,盖好木盒后,对鹿哥儿说:“帮我将空青喊来。” 鹿哥儿点头,出了小屋后很快就叫来了空青。 “东家你找我?” 空青年岁不算大,十八,九岁的样子。长得也有些秀气,不怎么爱说话。 云怀瑾应了一声,见人到齐,便问道:“明年我准备带着两个孩子去雍京念书,这护肤的药膏做了出来,就想着在雍京建个工坊。你三人愿意同我去雍京吗?” 建工坊在庄子里也能建,不过这些护肤的药膏,与庄子里其他的工坊不同。 除了祛疤的玉肌膏外,其他药膏都是目前大雍独一份,市面上是没有另外能替代的。 菜蔬干和挂面虽说之前也没有替代的,但它们的利润空间也有限。 因为有限的利润,所以也比较安全。 但是护肤的这些,他要是不想破坏市场经济的话,定价不会太低。 太低的话,庄子里也确实没办法做出来。而且很容易被人大量囤积,然后继续高额售卖。 利润大,也代表着危险。 即便是有007安装的监控,可天高皇帝远的,没办法及时阻止,只能事后解决。 若是将工坊建在雍京城,他离得近,有什么事能及时赶过去。 如果孙大夫他们不愿意去的话,云怀瑾只能请崔慎帮忙,给他些暗卫来用,护着工坊。 鹿哥儿听了云怀瑾的话,是第一个点头同意的。 对他来说,自己和孩子的命都是东家救的。这点小事,他不可能不同意。 反正他的家早就没了,和孩子在哪,哪就是家。 “东家我愿意去。” 鹿哥儿说完后,空青也跟着点头说去。 他本来就是奴仆,主子要他去哪,他就去哪。 孙大夫对此也没有异议,他发妻死后,一直以来都是在庄子里给庄子里的人看病,没有出过庄子。 如今这把年纪,得遇鹿哥儿父子还有空青作伴,说要离别,心中是万分不舍。 他也没有什么牵绊必须留在庄子里,跟着一起去雍京,也不失为一个好去处。 “东家,我也同意。” 三人无一例外全都同意,云怀瑾让他们可以着手收拾东西,见见想见的人,很可能过了年节开春后就走。 “知道了东家。” 三人应下后,云怀瑾带着那木盒回了院子。 主院还和他离开前一样,没有任何的变化。 想到后面要长期离开,云怀瑾心中也生出许多不舍。 只是人生总要别离,步入下一段的征程。 翌日一早,云怀瑾就见了张木桥还有沈大郎。 他将自己要去雍京的事告诉了二人,张木桥和沈大郎听着觉得惊讶,又有些意料之中的感觉。 丰水县和江州府终究是太小了,瑾初农庄如今的规模,如果不往外走的话,只能限制在江州府内。 “张叔,我离开后,庄子里的一应事务,还有劳你照看。有什么事,尽管写信给我,还是那个地址。” “沈大郎,工坊人员的管理以及招工,需要你多用心。你提拔上来的那几位管事,也都是有才有德,可以再往上提一提,他们的位置也可以换一批人。” 云怀瑾又交代了许多,从田地到作物再到工坊,三人说了一个多时辰才停。 也说了水塘变鱼塘的事,不过要从鱼苗开始养,要等开春才能实施。 离开瑾初农庄前,云怀瑾还去两条河边绕了一圈,没有发现监控的影子。但他心里喊了看监控,眼前出现了只有他能看见的画面。 里面就是他站在河边的样子,这监控可以随着心声调转角度。 云怀瑾三百六十度转了一遍后,见没什么问题,便去了一趟酒坊。 明日是酒坊对外售酒的日子,他明日已经在江州府了,今日正好来看看。 酒坊里的酒匠全都是宋玉春带来的,管事是云怀瑾挑的。 这人本来是销售部的,云怀瑾见他挺有统领能力,逢人也会说话,会做事,年纪上也正合适三十多岁。便调来了酒坊当个管事。 事实证明他没看错,酒坊建立至今,人员管理上没有出现过什么问题。 见到云怀瑾来,酒坊管事急忙迎出来,“东家,你怎么来了?快请进来。” 云怀瑾跟着酒坊管事进了酒坊,露天的地面上,有数个大缸,上面盖着竹篾编制的圆锥形盖子。 因为数量多,一眼看过去还有些壮观。 “这些都在发酵,屋里还有,那些是快成了的。” 酒坊主管见云怀瑾视线在大石缸上,便出声解释。 跟着酒坊主管稍微绕了半圈,云怀瑾便要离去,临走时说道:“明日来的人应该不多,他们收到信赶过来还要时间。两日后开始人会比较多,那天开始,府衙的徐大人会在这边。如果有什么问题,立即派人去寻他。” 第327章 “是,东家。” 回到江州府已经是两日后了,他回去的时候,孩子们正好上学去了。 还有两个多月就是年节,云怀瑾要去雍京长住,也需要开始着手准备。 不过,在此之前,他还询问了方三爷他们,问他们愿不愿意随着去雍京。 镖局人多,这事云怀瑾让方三爷去问了,两日后给他答复就行。 整个平顺镖局已经在瑾初农庄做了四五年的时间,从未有过分离。 镖师们对去雍京这件事,选择不一。 有妻儿的都选择了留下,还没成婚的想出去闯闯,不过心里也有些放不下爹娘家人,颇为犹豫。 最后有三个确定要去,都是没有亲人牵挂的。 其中有一个就是大山。 方三爷没有选择跟去,他除了有妻儿要顾以外,也因留下的人太多。他又是镖局的头领,真走了,怕会生乱。 当天下午,方三爷就将结果告知了云怀瑾。 对于这个结果,云怀瑾并不意外。 “工坊,庄子还有果园的护卫,劳烦多上心。有什么直接写信告诉我。” 云怀瑾的话,方三爷都放在心上。 旁人不晓得云怀瑾背后势力,他和大山去了一趟雍京,可是明白的。 只是他们没有对其他人说,这事东家没提,他们就当不知道。 方三爷心里清楚,只要是效力于云怀瑾,不管是在哪,都是好差事。既然是好差事,那自然要用心听,用心记,用心办好的。 “定不负东家所托。” 曹徊在酒坊开售的第二天,去酒坊买了一批的酒。他自己开了一坛与兄弟们喝,那酒香直接把人给香迷糊了。 手下的人闻着酒香,眼睛都发光,“首领,这酒咱们要是弄去互市卖,不得赚疯了!” “是啊,这酒可一点不比外域的葡萄酒差啊!” “这酒哪哪都好,就是量太少了,肯定不够卖。” 曹徊笑道:“能从那些个县衙州府手里抢到这些,那都是看在云庄主的面子上,知足吧。” 曹徊将酒入仓库时,又取了一坛出来。准备过两日回南江府的时候送给他爹。 算是给老人家道个歉,虽说是配合万大人的计划。但是后面事情闹的这样大,他也是没有想到。 叫他爹老人家跟着担心,是他做的不对。 十一月的时候,曹徊收到了万文图的来信,让他开春后回互市,说事情解决了。 还要他能带多少货,就带多少货,太多人要了,少了肯定不够卖。 曹徊也能想到需求量会骤增,早与云怀瑾商量了出货量。 他要的多,幸好提前说了,不然开春后还真不一定能弄的出来。 今年的年节,云怀瑾依旧带着孩子们回了瑾初农庄,这或许是近几年,最后一次在瑾初农庄过年了。 云初和云风带着他们给枣沟村的孩子们准备的礼物,回庄子的第一天,就跑去找那群孩子了。 好久不见云初和云风,孩子们也挺想他们的。一群小孩坐在村口的大枣树下,也不嫌冷,一人手里抱着一个奶黄包在啃。 李青平从兜里摸出一块石头,这石头表面光滑,形似鸡蛋,颜色是白色,握着还挺舒服。 他递给云初,“小东家,这是我给你的礼物。” “谢谢青平哥哥!”云初接过石头,很是惊喜,“这个石头真漂亮。” 这石头是李青平在河边偶然捡到的,觉得好看一直揣在身上,就想着哪天云初回来了,就送给他。 “阿风,我就一块,没办法给你了,别和我生气啊。”李青平咬一口奶黄包,对云风说道。 云风没有在意,他回了一声,“嗯。” 随后,又开口道:“我和小东家开春后会离开。” 李青平继续咬着奶黄包,“我知道啊,你们要去府城上学嘛。” “不是去府城,是去雍京。”云风道。 此言一出,不仅是李青平其他的孩子们也都停止了吃包子的动作,纷纷看向云初和云风。 “是皇帝住的雍京吗?” 李青平最年长,知道的多些,也是最惊讶的。 云风回他,“是。” 听到肯定回答,李青平着急道:“那你们还会回来吗?” “不知道。” 云风确实不知道。 李青平又看向云初,云初握着石头,也摇摇头,“青平哥哥,雍京太远了,我们去念书,可能过年也没办法回来。” 二牛听懂了,他失落道:“那以后,我们就见不到你们了,是吗?” 柳哥儿回道:“长大后,会见到吧。” 云初和云风都没有说话,这个,他们也不知道。 经过雍京的这一去一回,两个孩子知道的东西更多了。对于一些事情,哪怕还看不太透,但是也能模糊的明白这其中的道理。 或许以后还能见到,或许以后再也见不到了。 李青平明白云初和云风的沉默,他也很伤心。面对离别,没人可以感觉到快乐。 他瞧着一群孩子们情绪都变得低落,有几个要哭不哭的,李青平心里也难受,但还是打起精神说道:“那也是开春后才离开嘛,还有一两个月呢,这段时间我们多玩玩。” 云初跟着点头,“我天天来找你们玩。” 第328章 云初说话算话,今年哪怕是过年那天,他都带着好多吃的去枣沟村找小朋友们玩。 孩子们沉浸在过年的快乐中,也短暂的忘记了即将到来的离别。 …… 年初六是个好日子,也是沈大郎成婚的日子。 云怀瑾参加了成婚礼,是在丰水县。 这些年的积攒不少,沈大郎和沈二郎合力在丰水县买了个不小的院子,沈老爹的身体也好了很多。 他们有钱后,都是买的济仁药铺的药。后面济仁药铺从农庄药田购的草药,药性极好,沈老爹用药后,身体肉眼可见的比以前好很多。 云怀瑾也按着他说的,给沈大郎送了一个新的轮椅。材质做工皆为上乘,轻便灵活又很结实。 他的腿不方便行走,经过云怀瑾的特许,沈大郎成婚后,可以带着林宝住庄子里给他的那间小院。 也不好叫人家新婚夫夫,每天能见面却分居两地的。 婚礼上,云怀瑾被邀坐上宾。他看着眼前新人一脸的喜色,幸福快乐的笑容似乎会感染,他也不自觉的跟着笑起来。 参加完沈大郎的婚礼,云怀瑾见了林县令。这些年,林县令对他多有照顾,要走了,还是与人道别一下比较好。赵知府那边,云怀瑾已经说过了。 林县令早就知道云怀瑾不会在江州府待太久,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 “瑾初农庄在我的照看下,你就放心吧。此去,一帆风顺。” 云怀瑾弯腰行礼,“多谢林县令。” 元宵之后,私塾开始上课了。云初和云风没有背着小书箱,他们是去道别的。 王夫子年节前就知道两个孩子要去雍京念书,这两个孩子都很聪明,尤其是云初,真要一直留在江州府才是埋没了他。对此他很支持,哪怕心中有再多的不舍。 私塾的孩子们一开始听云初说要去雍京,还以为和上次一样。结果云初说是去念书。 念书他们知道的,要念很多年的。 他们就念了很久,还在念。 意识到云初和云风的离开,和上次不一样后,私塾响起了一阵哭声。 云初和云风在离开瑾初农庄,与枣沟村小朋友们道别的时候,已经哭过一场。 今日在私塾,又是大哭一场。 王夫子看着哭做一团的孩子们,他也忍不住湿了眼眶。抬起衣袖轻按眼角,不舍之情萦绕心头。 云初和云风最后眼睛红了一圈,恭敬的对王夫子行礼,“学生多谢夫子多日教诲。” 王夫子手里如往常一样握着书卷,捋一下长须,声音有些哑,“去吧,要开心健康的长大。” 春日来临,水面化冻。 云怀瑾带着云初和云风,再次踏上了前往雍京的路。 第96章 三月份的天,早晚还是有些冷。 随行的除了三名镖师,还有鹿哥儿父子,空青和孙大夫外,梅兰四人也都一起跟着来了。 暗卫也依旧在后面保护,这次与回来的时候一样,是水路与陆路一起。一路上没有多停留,半月的时间,抵达了雍京。 雍京城门口,大山一眼就看见了木青。 “东家,木青小哥来了。” 云怀瑾推开车窗,与去年一样,笑问道:“等多久了?” 木青也想到了去年在雍京城外见面时的场景,亦笑着抱拳回他,“回云庄主的话,没等多久。” 一行人跟着木青去了相府,云怀瑾来之前给相府来了信,说了要来的时间。 宋玉春算着日子等人,今日总算是把人给盼来了。 木青接到人后,就有手下先去相府禀报。 宋玉春欢喜的带着夏嬷嬷直接在门口候着,终于看到了马车前来,脸上扬起笑意。 “祖母!” 云初先出了马车,看到宋玉春后,也没要踏凳,直接蹦下了马车。 把宋玉春吓得不行,连忙迎过来,“哎哟,初初啊那么高跳下来可危险,有没有伤着脚?” 她蹲下身子,查看云初的脚踝,华贵的衣摆摊在了地面,满含笑意的眼转为无尽的担忧。 云初摇头笑道:“祖母不担心,我跟着大山叔叔学武,可厉害了!没有伤到哦。” 听到云初说没事,宋玉春松一口气,随后又忍不住说道:“你这孩子,好好的跳下来做什么。” “想祖母呀。”云初弯弯看着宋玉春说道。 宋玉春哪里受得住孙儿的亲近喜爱,捏捏云初的鼻子,“哎哟,真是块小甜糕哦。” 云风这时也走了过来,他恭敬道:“宋奶奶。” 宋玉春转而看向云风,和蔼的摸摸云风的手臂,“不错,我们风风又结实了不少。” 她起身后,对着最后下马车的云怀瑾道:“瑾哥儿,快来。慎儿给你那澄玉院又装了些东西,我瞧着都喜欢,快去看看。” 云怀瑾走上前去,宋玉春打量一眼后又有些心疼道:“这一路来辛苦了,瞧你都瘦了。” 又低头看看两个孩子,嗯没瘦,似乎都结实不少。 “就是晕车晕船,吃不下东西。”云怀瑾回道。 宋玉春带着人往里走,崔管事留下来招呼人去卸行李。 “慎儿想到你会晕的难受,特意叫厨房一直备着糖葫芦,说那个酸甜可口,能压一压心底的不适。” 云怀瑾想到之前崔慎夜半三更带他去小厨房拿糖葫芦吃的场景,忍不住笑了一下,“好。” 第329章 澄玉院确实改了不少,院子里移栽了一棵桂花树,方向位置与江州府小院里的差不多,下面也有一样形式的石桌石凳。 实在是太像,他肉眼看根本挑不出不一样的地方。 想来是崔慎亲自监工做的,除了乖宝外,也只有他能过目不忘,记得这些细节的地方。 澄玉院内还添置了秋千,又新建了两个花圃,不过花圃里面现在空空的,什么都没有。 “我要给你寻花草种上,慎儿却说是留给你种草莓的。”宋玉春看向空无一物的花圃,还是很惋惜她的一些名贵花种无用武之处。 云怀瑾也看了过去,想到是之前曾与崔慎赏花。他只觉得花好看,但具体哪里好看说不上来。 崔慎问他喜欢什么花,可以种上。他当时随口一说,比起种些花花草草,不如种草莓还能吃。 没想到崔慎还真给他弄了专门种草莓的地方。 云初和云风被秋千吸引,云初高兴道:“哥哥,我想玩秋千!” 两个孩子玩起了秋千,云怀瑾出声提醒了一句,“小心点,别荡太高了,小心摔着。” “阿父我知道啦!”云初声音清脆,透着喜悦。 云怀瑾没有再说什么,正好崔管家带着抬行李箱子的人进来。 梅兰四人跟着帮忙去收拾行李箱子,鹿哥儿四人被崔府的人安排在了别院,与大山三个人是一个院子。 那院子有些偏,不过面积挺大,住着也不显拥挤。 云怀瑾准备过两日去郊外庄子看看,鹿哥儿他们住在庄子是最合适,他要在那边建工坊。 住在相府,他们也不自在,多有担惊受怕。 只是一路舟车劳顿太累,先住两天休息一下,之后再走,精神头也能好一点。 宋玉春没有多待,云怀瑾这边比较忙,人也累。她在这,云怀瑾也不好休息,便带着夏嬷嬷先回去了。 云初和云风交换坐秋千,玩了一会后,兴奋头过了,也觉出了累来。 院子里相府的小厮早就备好了热水吃食,就等着他们用。 云怀瑾让梅兰他们先停下,去吃饭。他也带着孩子们吃了饭,随后洗了澡,就让两个孩子睡觉去了。 他因为晕车晕船,虽然因胃部翻江倒海的吃不下饭,但睡的却比较足。 睡着了就不觉得怎么晕了,因此他这一路上,大半时间都在睡觉。 靠着自己当然没那么容易睡,都是让孙大夫开的助眠的药,喝一碗下去,人也睡过去了。 觉睡多了便不觉得困,他现在精神的很。 跟着吃过饭的梅兰他们一起收拾行李箱子,渐渐已至黄昏。 云怀瑾收拾完后,坐在秋千上,仰头看着漫天彩霞。 他想到之前在这里和崔慎还有孩子们玩捉迷藏那天,也是这样漂亮的晚霞。 正想着当时崔慎是不是真的故意输给他的时候,背后被人轻轻一推,秋千荡了起来。 “是我。” 崔慎的声音响起,云怀瑾扭头看去,“你走路是真的没有声音。” “是你想事情太入神。”崔慎抬手又是轻轻一推,终于见到思念已久的人,他轻声问道:“刚刚在想什么?” 秋千荡的比刚刚高,云怀瑾转头握紧了两边的绳子,他是想说在想和你之前玩捉迷藏,因注意力被转移,话说出口成了“在想你啊。” 声音随着秋千升高而飘远,云怀瑾随着秋千往上升,有一种轻微的失重感。 再次退后,秋千的绳索被抓住,上一瞬还在晃动的秋千,此时竟稳稳的停住。 云怀瑾有些讶异的看向崔慎抓着绳索两侧的手,手背青筋凸起,很有力量感。 “你力气还挺大。”云怀瑾出声感叹。 崔慎双臂展开,握着秋千绳索两侧,他微微低头,笑看云怀瑾,“你方才说什么?” 云怀瑾微愣后意识到自己的话有歧义,不过他心中确实想崔慎了。 离开的这段时间,他并非每天都会想眼前这个人。 只是在夜深人静的时候,这人就会浮现在脑海。他不排斥这种感觉,这是他前世很少体会到的思念。 而今日在相同的地方,看到了与之前相似的晚霞。他的思念达到顶峰,以至于没有察觉到来人脚步声。 话虽然是因嘴瓢说错了,但是他不可否认,在那时候,他在期待着,早些见到崔慎。 云怀瑾之前了解真相,知道崔慎心仪的不是所谓的原身后,就选择了面对自己的内心,此时更不会逃避。 他知道,崔慎此时想听。而他也想说,这没有什么可扭捏隐瞒的。 “崔慎,我在想你。” 崔慎低着头,伸出手将云怀瑾被微风吹起的长发轻拨到肩后,他此时的眼中,只有云怀瑾的倒影。 拨弄头发的手有些轻颤,崔慎终于等来了一个可以说出自己思念之情的时刻。 “我很想你。” 云怀瑾有些不好意思的移开视线,看到崔慎微颤的指尖,“刚刚拽秋千那么稳,你现在抖什么?” 他说着,下意识的捏一下。 在云怀瑾触碰到崔慎手的一瞬间,崔慎的手又是一抖。 “因为太高兴,喜悦兴奋到身体有自己的反应。”崔慎看向云怀瑾,声音有些沉。 崔慎的手很漂亮,指节修长,指骨分明。掌心温热,有轻微的茧,云怀瑾知道这是长期练剑所致。 第330章 铁剑颇重,难怪崔慎臂力惊人。 云怀瑾能明白崔慎话中的意思,他保持着轻轻捏着崔慎指尖的动作,方才的那些不好意思的感觉,被消化的差不多。 他仰头看崔慎,发现崔慎正低头专注的看着他,同时也注意到了崔慎红透了的耳朵。 云怀瑾被崔慎漂亮的眼睛吸引,他说:“我以为,你刚刚会握住我的手。” 崔慎嗯了一声,“心里想了数次,但我怕你不喜。” “你之前说过,喜欢才可以成亲。我想牵手亲密的接触,也只有喜欢才可以。我喜欢你,所以你可以对我做任何事情。直到你喜欢我,我才会触碰你。” 崔慎说的认真,他的视线不曾离开过云怀瑾的脸,他将云怀瑾所有的表情,都存于脑海。 一遍又一遍的寻找,云怀瑾可能在喜欢他的痕迹。 只是他太在意了,哪怕寻找到,在云怀瑾没有肯定的情况下,也不敢确认。 云怀瑾没有出声,他松开了手从秋千上起来。 流彩般的云霞已经渐渐消退,天边成了漂亮又梦幻的粉蓝色。 云怀瑾靠近崔慎,捕捉到了崔慎未能藏匿的落寞情绪。 云怀瑾伸出手,“你可以牵着我的手。” 崔慎长睫微颤,“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吗?” 云怀瑾点头,肯定道:“是我喜欢你的意思。” 话音刚落,云怀瑾的手就被紧紧握住。随后受力向前,等反应过来的时候,云怀瑾已经被崔慎抱住。 他听到崔慎在他的耳边,声音有些轻哑,似乎在说谢谢。 云怀瑾仰着头,下巴搭在崔慎的肩膀,觉得有点累,“谢什么?” “救我于水火,不再备受煎熬。” 云怀瑾眨眨眼睛,怪肉麻的,以后得让崔慎少说这些话。 他抬手,拍拍崔慎的肩膀,“崔慎,我突然想吃糖葫芦了。还有,你再不放开我,我脖子就要断了。” 崔慎闻言将人放开,愉悦轻笑着牵起云怀瑾的手,带着心爱的人,去吃他心爱的糖葫芦。 厨房里,云怀瑾依旧一手一串糖葫芦。 他一边吃糖葫芦,一边给他和崔慎的关系定了下来。 “现在,我们这叫谈恋爱,是情侣关系。” 崔慎有些奇怪,“什么是情侣关系?我们不成亲嘛?” 云怀瑾嚼着糖葫芦,给崔慎解释什么叫情侣关系,最后说道:“我们那的规矩,成亲前必须谈恋爱才行。要看合不合适,不合适是可以分手的。合适了才会成亲。” “分手?” “分手就是分开了,没关系了。” 崔慎皱眉,“我不和你分手。” 云怀瑾可不想在现在和崔慎谈论分手这个话题,说也说不明白,只说道:“反正规矩就是想谈恋爱,后成亲。” “好,我们谈恋爱然后成亲。”崔慎认真道。 云怀瑾怀疑崔慎故意曲解他的意思,不然以崔慎的智商不可能如此理解。 二人关系得到了确立,是崔慎闻所未闻的情侣关系。 崔慎知道云怀瑾的灵魂因为蕴养的关系,在异界生活过。 也明白这是异世界才有的规矩,他接受了男朋友这个身份。 异世的规矩真是比他们大雍还多,他们大雍确认心意,都是直接就成亲的。 不过既然云怀瑾不想那么快的成亲,那他就依他的意思。 他可以等到云怀瑾愿意喜欢他,自然也可以等到云怀瑾愿意与他成亲的那天。 云怀瑾吃完糖葫芦,打了个哈欠。崔慎心知他累了,便送他回了澄玉院。 两个孩子从下午开始就一直在睡,这会还没醒。 崔慎没有多留,而是去了宋玉春那边。 对于云怀瑾说的情侣关系,崔慎能够接受。但是,他怕母亲无法接受。 来到宋玉春院子里后,崔慎直接开门见山,“母亲,我与怀瑾情投意合。但我此时并不想成婚,想等着陛下掌权后,再与怀瑾成婚。” 宋玉春听到第一句时,刚准备要笑,听到后一句时,笑意直接没了。 “你大晚上把我叫起来,就说这个?” 崔慎颔首,“是。” 宋玉春盯着崔慎看了一会,知子莫若母,就他那天天恨不得马上成亲的样,还说什么要等陛下掌权再成亲。 最后,宋玉春叹息一声,“罢了,只要瑾哥儿肯要你,什么都好说。你啊,与其担心我这边的看法,不如多琢磨琢磨怎么讨瑾哥儿欢心,让他愿意与你成婚吧。” 崔慎自然知道宋玉春能看出来,他此番前来是为了表明自己的态度。 “母亲,成亲一事,并不急于一时。” 宋玉春瞥了崔慎一眼,“儿啊,这话说出口,你自己信吗?” 崔慎不吭声了。 随后道:“母亲,孩儿会努力的。” 宋玉春挥挥手,“回去吧,我累了要睡了。” 翌日一早,云怀瑾起来的时候,云初和云风早就起了。 云初怕自己醒来的早,影响云怀瑾的休息,兄弟两昨天是睡在一屋。 因睡的早,时间足,醒的自然早。 “阿父,这是爹爹要我给你的信。” 看到云怀瑾后,云初从衣兜兜里掏出一封信给云怀瑾。 “你见过你爹爹了?”云怀瑾接过信,一边打开一边问。 第331章 云初点点头,“是啊,我起的早。爹爹上朝前来看过我了,还给我和哥哥好多银子,说让我们买好吃的。” 云怀瑾听着云初说话,信也被打开。 看着信纸上铁画银钩的字迹,云怀瑾越读越费劲。 瞧着像是首诗,有山有水,有月有花,似乎还有晚霞和秋千。 云怀瑾看的云里雾里,这是情景诗? 当天晚上,崔慎回来后,孩子们已经睡了。 云怀瑾坐在秋千上等崔慎,他将手里的信纸递给崔慎问道:“这诗什么意思啊?” 诗句用典,云怀瑾对于这个时代的典故并不知晓,隐约觉得像是写景的。 崔慎默默接过信纸,“这封不好,明日再给你写一封好的。” 诗要让给读诗的人感受到其含义与情意,这是专门为云怀瑾所作,因此云怀瑾看不懂,在崔慎看来,就是他没有作好。 第二天,早早起来跟着大山锻炼身体的云初和云风,又看到了崔慎来澄玉院。 云初再次喜提送信的任务。 云怀瑾今天准备去庄子看看,那边昨天来信,说都收拾好了,正好鹿哥儿他们也休整好了,顺便送他们过去。 云初一如昨日,他刚出门,就给云怀瑾送上一封信,说是爹爹给的。 云怀瑾以为又是看不懂的诗句,谁知打开后一瞬,又迅速给合上了。 云初看着云怀瑾的脸,有些担忧道:“阿父你不舒服吗?脸怎么突然好红啊?” 云怀瑾摇摇头,“阿父没事!” 说完不忘把信揣好,他真没想到,崔慎那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会给他写情诗。 调整好心绪后,云怀瑾用了早饭,派人去领鹿哥儿他们出相府。 他在外面的马车等着,等了有一会后看到了人来。 相府的小厮帮着搬运了行李,快速的装了车。 鹿哥儿几人见过云怀瑾后也纷纷上了马车。 想到前两天来到相府的时候,他们是万万没想到,东家和相府竟然还有这层关系。 大山虽说知道,但是瞒的很好。另外跟来的两个镖师,也是震惊不已。 经过两日时间的消化,他们也都接受了这个让人惊讶的事实。 这两日他们在相府住着,院子比较偏远,只有专门过去送饭收碗筷的下人,除此之外无人打扰,倒也没太多的不安。 只是这毕竟是相府,不管怎样,他们住着都不适应。 知道今日要走,几人也是十分高兴,期盼的很。 崔管家今天跟着云怀瑾一起去庄子,城外的庄子需要他出面,进行交接易主。 让庄子里的人,认认新东家。 第97章 城郊的农庄从相府过去,马车要两个半时辰。 一大早走,临近中午才到。 庄子的管事许如山早就带着人候在庄子大门前,恭敬的等着。 云怀瑾踩着踏凳下了马车,鹿哥儿他们也都下来朝着云怀瑾的方向靠拢。 几人都有些局促,不过面上没有显露出什么来。小雨倒是因为胆子小,一直缩在鹿哥儿的身边,不太敢看人。 许如山一眼就看见了人群里的云怀瑾,此时崔管家也正站在云怀瑾身边。 不必多想,这应该就是庄子的新东家了。 “小人许如山,携领六位小管事,见过东家。” 七人纷纷对云怀瑾行礼,态度很好挑不出错来。 崔管家在一旁看着,对一行人的表现很是满意,他没有说话,而是等着云怀瑾表态。 这庄子原先是隶属相府,现在突然换了东家,还是个在雍京籍籍无名的。 云怀瑾来的时候,心里也在想着,要是庄子的人态度不好该如何应对。 没想到他们接受的还挺快。 “快些起来吧,许总管与我说说庄子的现状,主要种植什么,又有哪些生意在做。” 云怀瑾往里走,“边走边说,不必在大门口干站着。” 一行人朝着庄子里走,许如山给云怀瑾仔细的介绍着庄子里的一应产业。 “庄子有地数顷,种植着稻麦轮种,亦有果林,鱼塘,菜地暖房,花田养蜂。庄子下的产业,有间粮铺,一间果子铺。庄子出产的作物,一般都是往相府送,剩下的那些才会放铺子里面售卖。” “不过后续庄子不需要往相府送东西,多出来的那些,放进铺子售卖,可能需要降价促使百姓购买。不然量太多,怕是会留滞。” 相府很大,伺候打理的小厮丫鬟,粗使婆子,以及厨子,采买,账房,马夫等等,就有数百余人。 这还不包括不知其数的暗卫。 庄子里负责这么些人一年到头的口粮,量确实不算少。 雍京城的各个铺面生意如何,云怀瑾上次来的时候已经有数。 按着雍京城各铺面的生意来看,一间铺子突然多出这么多的货出来,是容易造成积压。 由于官员名下不可有行商铺面,庄子里的铺子都是在许如山的名下。也不会存在,有人为了靠近相府,而来购买铺子里东西的情况。 反而会落人口舌,遭人嘲笑,讨好一个没用的下人。 不过货物多会卖不出去这个问题,并不在云怀瑾的考虑之中。 正好要再盖工坊,那些就添加灵泉水二次加工,直接走水运港口出货便可。 第332章 “东家,庄子下有四个村子,都是佃户。今日可需要见见各村的村长?”许如山问道。 云怀瑾进了庄子后,便看出这庄子占地面积不小。 他想了一下后回道:“也好。” 许如山立即转头让人去叫人来,他继续跟在云怀瑾边上,朝着会客堂走去。 庄子里专门用来会客的屋子很大,加上外面的青砖铺就的空地,能容纳百人。 云怀瑾坐在主位之上,他让人都坐下。孙大夫几人,与许如山,崔管家还有那六名庄子里的小管事对面而坐。 没一会就有丫鬟鱼贯而入,送来茶水。 “许总管,庄子里的铺面生意暂且不动。种的东西需要增加。你划一块地出来,我需要圈一块药田。除此之外,也还要些地建工坊。周围若是有荒地,有合适的可以同我说一下。” 许如山想了一下云怀瑾的话后,很快就给出了答复,“庄子里的大多是良田,但也有一些并不适合种庄稼的。那些东家倒是能用来建立工坊,而且距离也合适。” “至于药田,庄子后不远有一处,那里土地肥沃。是用来给丞相大人专门种菜蔬的,也有百亩地的大小。” 云怀瑾有些惊讶,“百亩地?吃得完吗?” 崔管家这时出声回道:“回云庄主的话,是从这精心养育的百亩菜蔬中,选择出最优的菜蔬送去府上,供老夫人和丞相大人食用。” 云怀瑾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只有惊叹。 他很快回神,“百亩做药田太少了。” 云怀瑾对后面要做的护肤品很有信心,只百亩的草药产出,定是不够的。 许如山思索片刻后又说:“那菜蔬地边上,有一片种了牧草,面积不小。加上菜蔬地,有近千亩。” 种那么多牧草? 云怀瑾微微吃惊,随后想到应该是养暗卫骑的马。 不过,这也实在是太多了些。 此时崔管家又开口了,“丞相大人本来准备将牧草北上卖往边关军营的,所以就种的多一些。” 云怀瑾了然,这样看来,崔慎给他的这个庄子并不是个普通的小庄子。 土地面积竟然这样大,而且庄子院落占地面积同样不小。庄子里种的东西,也都是和相府息息相关。 这样的庄子说给他就给他了…… 还真是一点也不让他吃亏。 说起牧草,他突然想到灵泉空间里有好些牧草。 这些牧草只有瑾初农庄的两匹马吃,那两匹黑白马很爱吃空间里的牧草,一直以来都没有生过病,健康的很,养的油光水滑的。 不过这么些年过去,马终究还是老了。 哪怕还很健康,云怀瑾也不忍它们一路艰辛跟来雍京。来的时候便没带,让它们待在庄子里,偶尔出去拉拉货。平时由徐老栓和王大柱继续照顾着,算是养老吧。 “药田再换个地方,那片牧草保留。我们继续做牧草生意。” 崔慎做事不是突发奇想,定是有缘由。既然想给边关提供牧草,那他接手就行。 战马吃的好了,也能增强战力。 正好将他空间里的那些牧草给弄出来些种着,再浇灌些灵泉水,还能做精品草料。 到时候给瑾初农庄定时的送回去一些,让那两匹马吃。 崔管事听云怀瑾说要留着牧草场,话里意思也是要按着原来计划售卖。 回去得问问丞相大人,他还要不要让人继续在另一个庄子播牧草种了。 在许如山一通思索后,终于找到了一处适合圈做药田的地了。 离庄子也不算太远,就是有鱼塘。将鱼塘填了,能与庄子后面原来的菜蔬地相连,面积加起来没有牧草场那么大,但也不小了。 云怀瑾觉得可行,就让许如山早些派人弄好。 至于鱼塘,换个地方再挖。 商定好之后,四个村子的村长也都来了。 他们穿着差不多,都是深色短打,脚踩补丁布鞋。半白的头发用灰扑扑的发带绑着,脸上沟壑纵横,皮肤黝黑。 四人被小厮领进来,皆局促不安。身体都因害怕而颤抖着。拜见时,说话也吓的断断续续。“小,小人,见,见过,东家。” 云怀瑾看一眼边上候着的小厮,“辛苦给他们搬过个椅子坐下吧。” 小厮惶恐点头,连忙叫人搬了椅子给四人身后。 四名村长不敢坐,还是云怀瑾又说一遍让他们坐下后,怕惹了东家不高兴,这才小心翼翼的坐下。 不过坐也不敢坐全乎了,只坐了前面的一点,四人皆是提心吊胆的。 他们一大早被从家里喊来到庄子里候着,听说是因为换了新东家,不知道新东家要不要见他们。 之前的东家他们一次也没见过,只知道是个大官,也不晓得现在这个新东家,见他们是要说什么事。 只要别是加租就好…… 四人心里默默祈祷着。 “我接手庄子后,会建立一些工坊。大家都是庄子里的佃户,工坊做工的名额,我会给每家放一个。年龄不得低于十岁,不得高于五十,男女哥儿都行。” 云怀瑾看着四人逐渐变亮的眼神,又补充道:“为人品行不能差,手脚不干净,会打妻儿,或是嫖赌的,工坊一概不要。若是叫我发现你们为了塞人进来,不好好挑选,那一个庄子的名额全部取消。” 第333章 他说话时语气并不严厉,甚至可以说是温和。 但四名村长依旧被吓得不轻,连连点头,“小人一定好好选人!求东家不要取消名额!” 这可是在工坊做工啊,听说在工坊里做工赚的可多了。 还不像种地,整天风吹日晒雨淋。 工坊里多舒坦啊,风吹不着,雨淋不着,太阳晒不着的。 更重要的是,四五十岁的都能去,还要女子和哥儿。 除了绣坊外,没什么工坊会要女子和哥儿的。 这对他们村子来说,真是个天大的好消息! 他们说什么也不能将这事给办砸了! 与四名村长要说的也就只有这些,与他们当面说,是为了避免传话有错漏,也是为了认人。 知道四人坐如针毡,云怀瑾说完就让他们回去选人去了。 四名村长起身后恭敬的行了奇怪的礼,被小厮领了出去。 等人走后,云怀瑾又问许如山,“庄子里有没有可用之人?能管理工坊的。” 云怀瑾缺人手,鹿哥儿他们几人是搞研发也不是管理层的。 管理上面,他缺人的很。 他之前在瑾初农庄培养的那些也没办法带过来,全都留在那边用着了。 沈二郎和周海草当时倒是想跟过来从头开始,云怀瑾没同意。 江州府的杂货铺规模最大,遇到的人也都是有头有脸的。其他人接不住,只有沈二郎可以。 销售部也是一样,经过这些时间的沉淀,已经可以再往更远一些的地方去推售。 云怀瑾让周海草带着人继续开始推售货物了,不过他们只能去北面。 南边已经有不少商船去进货,市场被当地豪绅富商把控,没有硬闯进去的必要。 云怀瑾来的时候,周海草已经带着队伍还有方三爷调派的镖师,一路向北了。 许如山认真想了一下,这才回云怀瑾,“果子铺的掌柜林青宇是个有能力的,因为庄子的果子铺就是应季节售卖一些庄子里的果子,量也不多,想做也做不起来。小人也一直觉得有些屈才,可其他的活,没有比果子铺掌柜更适合。只能让人继续干着,若能得东家青眼,那也是她的造化。” 说完后,许如山有些犹豫的看向云怀瑾,声音也低了几分,“这人吧虽然名字像个男子,可实际上是个女子。她爷爷算命说是个男娃,咽气前给取了这个名。后面她爹娘也没另取,就这么用了。” 许如山说完后没有再出声,悄悄打量着云怀瑾的神色,等着云怀瑾回他。 要不是刚刚听说工坊招工不限男女和哥儿,许如山也不会冒险提林青宇。 见云怀瑾没有变脸色,一切如常,许如山松一口气。 推荐女子做工坊管事,是极其少有的。 哪怕是绣坊,小管事会是女子或是哥儿。但能拍板做决定的管事,一定是男子。 许如山心中有担忧,怕人听了不高兴不想用人,也实属正常。 “好,还有吗?”云怀瑾继续问道。 确认了云怀瑾真的不在意性别后,许如山也放心了。 他又想了一下,“还有一个是佃户,就是刚刚离开的春雨村村长的大儿子。他名唤柳元好,今年三十有一,做事有条理。有一年雍京大雪,成了灾。他前前后后的忙活安排,我带人过去的时候,他将春雨村安顿的井井有条。其他三个村子都乱了套。” 许如山那时候就想提柳元好去庄子做事,不过想到庄子里的那些乌漆糟八的人和事,怕将人给害了,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一个毫无根基,毫无背景的佃户之子,在庄子里做事,哪怕做小厮,都会被其他的小厮欺压。 不过这次因为要换东家,相府传了话,要庄子干干净净的易主,不得扰了新东家的清净。他也终于借此机会,将庄子里清理干净了。 但是比起进庄子在他手下做事,那肯定还是跟着东家手底下做事来的强。 能够在灾后安稳住人心的,此人着实不可小觑。 云怀瑾心中满意,准备见了人后再做定夺。 许如山又说了两个人,都是随行来的小管事。 他其实不太想推这二人,很有安插人手去工坊的嫌疑。 说完人名后,许如山立即解释道:“东家,此二人都是我近期才选上来的小管事。放在庄子里有些大材小用,因东家需要,这才给东家荐人。除此以外,小人是绝无他意的” 云怀瑾也发现了,许如山哪里都好,就是容易想太多。 不过想想也能理解,在丞相手下做事的,哪怕是在庄子里,要是不想太多,怕是也很难一路走下去。 “我知道,你派人去寻一下柳元好,我见见他。林青宇那边,我回去的时候会顺路走果子铺寻她。” 许如山没有片刻耽误,即刻派人去寻人。 第98章 庄子里派出去的人骑马而行,速度要比四名村长要快不少。 到春雨村的时候,老村长还在路上走着。 马蹄声在春雨村是很少听到的,这会有马急驰,不少村民都偷偷朝着那马看去,但没人敢靠近。 瞧着马停在了村长家,村民们心中更是奇怪。 早上的时候村长就被人匆匆叫走了,这会人都没回来,眼下又是出了什么事?怎么还有人骑马来村长家? 第334章 春雨村一年到头也没一个骑马而来的人,此时心中的好奇也达到了顶峰。 柳元好正在院子里劈柴,他个子偏高,身型偏瘦。使起斧头来,却是游刃有余。 一斧头下去,圆木生出裂横。 “柳元好在不在!” 庄子里来的护卫朗声对着篱笆院里喊道。 柳元好闻声转头,瞧着人不认识,他松开斧头,那斧头稳稳的嵌在木头上。 快速用脖间挂着的布巾擦擦脸后,柳元好回道:“我就是,请问小哥找我有何事?” “东家要见你,速速上马,切莫耽搁!” 护卫出声催促着,柳元好也是一惊,没想到东家会见他。 “还请小哥等一下,我去换身衣裳。” 他劈了半天的柴火,一身的汗。就这样去见东家,实在是不妥。 护卫看他一眼,那身衣服破破烂烂,还有肉眼可见的脏污,确实不适合穿着这身衣服去见人。 “快点,不能叫东家久等。” 柳元好点头后,连忙进屋去换衣服。 柳元好的妻子在屋里也听到了外面的对话声,她心中一边忧虑,一边快速给柳元好找了合适的衣服穿。 说是换衣服,但其实也没有什么好衣裳换。最多就是补丁没那么多,是洗干净的衣服。 “元好,这东家早上叫走了爹,现在又来叫你。是不是出什么事了啊?” 柳元好的妻子王花总觉得不对劲,以前从来没有过的事啊。 因为未知,心中想的就可怕许多。 柳元好看出妻子的担忧,他也不知到底为何,只好拍一下她的肩膀,宽慰道:“能有什么事?别自己吓自己。我看来的人除了有点急以外,态度挺好的。待会娘回来,你好好和娘说,别把人吓到了。” 外面还有人等着他,柳元好匆匆说完,便出了屋子。 王花也只能看着丈夫被拉上马,快速的消失在眼前。 千万别出事啊。 护卫赶时间,他马骑的飞快。 一路上溅起不少的灰尘,柳元好坐在后面,被颠的浑身都要散架,还被呛一鼻子的灰。 要不是死死的将人抱住,他都怕自己摔下去。 快马急速而过,四名村长被卷起的灰尘呛的纷纷转身捂鼻,柳村长正好与他大儿子错过了。 柳元好到的时候,会客堂只有云怀瑾,还有许如山推荐的那两个小管事。 小厮将人领进来,柳元好看着主位上坐着的贵公子,连忙低头行了个并不规范的礼。 “小人见过东家。” 云怀瑾抬手一指左侧,“快去坐下吧。” 柳元好见左侧有两人坐着,那二人正好也看了过来,对他示好一笑。 这让柳元好有些摸不着头脑,这二人看着穿着打扮,一看就与他并不是一类人。阶级地位,是比他高的。 这样的人,竟然会对他这种佃户示好,真是活见鬼了。 柳元好压着心底的疑惑,也对二人笑了笑。 “一路辛苦了,今日匆匆叫你过来,是有事要说。” 云怀瑾的话和温和的态度,让柳元好心底松一口气。 “许总管与我推荐你三人做工坊管事,想必你们定是有过人之处。至少在管理上,强于他人。” 柳元好闻言面露惊讶,他不可置信的看向云怀瑾,觉得自己是在做梦。 云怀瑾停顿片刻后,给了柳元好一个反应消化的时间后,又继续说道:“在我看来,为人品行要比能力更重要一些。在我手下做事,那些欺压、收贿之事最好是杜绝。还有,我一向提倡举贤不避亲,却也不愿意什么人都往工坊里面塞。” 话音刚落,徐有华与赵怀便出声应道:“小人定守好底线,本分做事。” 柳元好反应也快,紧随其后跟着说了一声。 云怀瑾此前已经与徐有华两人聊过,此二人确如许如山所言,挺不错的。 现在该说的都说了,便让二人先离开,他单独与柳元好再聊聊。 徐,赵二人起身恭敬行礼后离开,会客堂很快就只剩下云怀瑾和柳元好。 “柳元好,你与我说说四个村子的情况。” 云怀瑾出声问道。 柳元好觉得自己心跳快的要蹦出嗓子眼了,他实在是太激动,竭尽全力按压住这份激动后,他声音轻微颤抖的开始回话。 “回东家的话,庄子下有四个村子,其中夏荷村最大,冬雪村最小。秋枫村的人口最多,春雨村的人口最少。” “各个村子除了固定种植的稻谷和小麦以外,夏荷村另外负责种牧草,春雨村负责种菜蔬,养鱼。秋枫村种果树,冬雪村养蜂。其他的都会拿出去售卖,冬雪村的蜂蜜是特供给相府,无一售卖。” 云怀瑾听到冬雪村养蜂,想到了瑾初农庄第一批蜂蜜也快要出了。不知道口味到底如何。 要是味道不错,雍京城外这庄子有自己的花田,他也可以浇灌些灵泉水,以此改变花蜜的味道。 到时候,冬雪村养蜂的规模也能扩大一些。 “各村的财务状况如何?有没有吃不上饭的人家?有的话,多不多?又是哪些原因造成如此?”云怀瑾问道。 柳元好想了一下后说:“秋枫村人最多,最富。每年分下去的粮食多。我们春雨村人最少,粮食就少,便最穷。吃不上饭的人家,村村都有,十户便有一户。” 第335章 “原因的话,有部分因为病了要吃药。也有……” 云怀瑾见柳元好面有犹豫,追问道:“也有什么?” 柳元好在短瞬的犹豫后,直言道:“庄子里之前有些管事,会私下里增收些银钱。有些人家孝敬给少了,便会被针对,因此闹的吃不上饭。” 云怀瑾微微皱眉,这事许如山没有和他说过。他得问问才行。 “继续说。” 柳元好听到云怀瑾的话,才又继续道:“还有就是欠了外债的,不过只有一家。” 云怀瑾点点头,他又问了柳元好一些关于他自己的事。 擅长什么,喜好什么。 柳元好回答的也很简单明了,擅长种地,喜好大丰收。 二人又聊了一会,云怀瑾从问答中也看出柳元好是个怎样的人。 挺忠厚老实的,也有主见。 “你父亲回去后会说工坊招工一事,你负责与春雨村应工的面谈,进行筛选。” 云怀瑾说完便让柳元好回去了,让人叫来了许如山还有徐有华,赵怀三人。 让他们三人分别负责另外三个村子的面谈应工,选取适合的人。 随后又看了眼鹿哥儿他们住的院子,觉得很不错。面积挺大,院子收拾的也干净利落,便让他们安心住着。最后叮嘱他们有事就去相府找他后,便离开了庄子。 回去的路上,云怀瑾让崔管事带他去了果子铺,见了林青宇。 果子铺这会没什么果子,铺子是关着的。 林青宇就住在铺子的后院,听到敲门声后,过来开了门。 “哎呦,怎这会子敲门!这时节果子还没来,不知……” 林青宇开门后看到了有些面熟的崔管事,后面的话直接咽回了肚子里。 “你们是?” 林青宇不太敢认,只疑惑出声。 崔管事道:“我是相府的管事,这位是城外庄子的新东家,以后这铺子也归云庄主管。庄子里的许总管在云庄主面前推荐了你,让你管理工坊。云庄主回城路过,正好来与你聊聊,看看到底合不合适。” 林青宇被一席话说的有些眩晕,她感觉像是天上掉了个大馅饼,砸中了她的脑袋一样。 “快请进!” 云怀瑾一行人进了铺子,虽说铺子没有开,但里面打理的也很干净。 林青宇将人往后院引,落座到院子里的石桌前。 “我去给二位倒水。” “不必了。”云怀瑾出声道:“你先坐下。” 林青宇依言落座,云怀瑾问她,“果子铺只有应季有水果的时候才开门?” 林青宇点头,“回东家,是的。这铺子就是为了售卖庄子里的果子存在的,不指望挣钱。” “没有果子卖的时候,我就会把铺子关了,在后院住下守着铺子。” “怎么不回家去?”云怀瑾问道。 林青宇苦涩一笑,“没有家。” 云怀瑾不清楚林青宇的情况,闻言充满歉意道:“抱歉。” 林青宇连忙摇头,“没有没有,我说的也让东家误会了。我家人俱在,不过他们都不让我回去。” 崔管家奇怪道:“这是为何?” 林青宇挠挠头,不太好意思道:“先头成婚的那个是个赌棍,我拿银子逼他和离了。家里嫌我丢人,加上我又做掌柜,在外抛头露面,一来二去的就不让我回了。” 崔管家有些生气,“那就不回,我瞧着铺子后院一个人住还宽敞呢!” 他是有女儿的,最疼女儿。想到有人这样对自己的女儿,恨不得把人往火坑推,听着就生气。 云怀瑾环顾一圈,发现这铺子安全性不太高。住到现在没有事,那是侥幸。 “这铺子以后会交给别人,你今日收拾好东西,明日回庄子去住。以后工坊建成,在那边住也方便。明日我会派人与你一起回去,正好给许总管带话。” 林青宇点头应下,心中激动的不行。也十分感谢许总管的推荐,不然她可遇不到这样的好事。 云怀瑾回到相府,天色已晚。 云初和云风两个孩子已经睡下了,他看完两个孩子,给他们盖好被子,便出了屋子。 小厨房里热着饭菜,梅兰端来给云怀瑾摆上。 云怀瑾在书房里忙活了一会后,才去吃饭。 正要提筷,崔慎来了。 “怎么这会才吃饭?” 崔慎进来后,快步走到云怀瑾身边坐下。 “回来的晚,你要一起吃吗?”云怀瑾侧头问崔慎。 “好。” 梅兰很快给崔慎上了碗筷,云怀瑾用公筷夹了个鱼丸给崔慎,“这个我刚刚吃了,很鲜,好吃。” 崔慎看着碗里白白圆圆的鱼丸,笑着用左手拿勺子舀起,咬了一口。 “嗯,确实很鲜。” 此时,他的右手覆盖在云怀瑾放在桌面的左手上。 云怀瑾手被握住,看向崔慎,“你倒是两不耽误。” 崔慎嘴角含笑,“想学吗?我可以手把手教你。” 云怀瑾微微眯起眼睛,偏头看崔慎,“我发现,你这人其实心眼挺多,坏的很。” 崔慎抓着云怀瑾的手不放,非常愉快的接受了云怀瑾对他的评价,“那你要不要我教?” “不要。本来见面时间就不多,干嘛还要费在这上面。”云怀瑾拒绝的干脆。 第336章 “好,都听你的。”崔慎心情愉悦,他想多和我在一起,真好。 吃完饭后,云怀瑾跟着崔慎一起出去散步消食。 云怀瑾说了庄子里有人欺压佃户一事,崔慎闻言道:“以前或许有,现在没有了。庄子交给你之前,我交代过崔管事,务必干干净净交到你手里。” 云怀瑾点头道:“难怪许总管没有提过这事。对了,酒坊建的怎么样了?” “差不多,下个月就可以开始酿酒了。”崔慎牵着云怀瑾的手往前慢慢的走,他看着地面上二人相依的身影,握着云怀瑾的手不由又紧了一些,“崔管事说,你要继续做牧草生意?” “嗯,那么多牧草不做草料生意,浪费了。而且我还有灵泉水,这灵泉水有灵气,对人对动物都很好。边关战马要是吃了有灵泉水灌溉过的草料,一定会更健康更骁勇。” 云怀瑾又顺口道:“而且,你不是想卖草料去边关。” 崔慎顿住脚步,低头注视着云怀瑾,“谢谢。” “客气什么,反正也能赚钱。” 二人继续向前走,崔慎说道:“若是卖去互市,与外域交易,也不是不可。你能赚的更多。” 云怀瑾应了一声,“先等自家的马都吃上了再说。” 溜达完一圈,崔慎送云怀瑾回去。 崔慎要走的时候,被云怀瑾叫住了,“等等,有东西给你。” 说完崔慎手中就被塞了一张折叠好的纸,他有些奇怪形状,举了起来查看。 是个没见过的形状,也不知道要从何打开。 但这形状还挺好看,像桃子。 “你给我折了纸桃子?折的很好看,像真的一样。”崔慎借着光亮看清楚了形状,真诚的夸着。 云怀瑾头一回谈恋爱,早上收到情诗,虽然不好意思,可回来后也忍不住想要回信。 谈恋爱嘛,怎么能不写情书呢! 他学生时代只看别人有,他现在也要有! 最后要塞信封时,突然想起高中时跟着他早恋的同桌学折了爱心,鬼使神差的就将信纸折成了这个形状。 谁知道,他的古代男朋友,不知爱心为何物呢。 云怀瑾没忍住笑对崔慎说:“嗯,桃子。这桃子里还写了东西,记得回去再看。” “好,我回去看。外面冷,你快进去。我想在这里看着你进去。” 崔慎说完,云怀瑾就转身进了屋。 回到自己的住处后,崔慎迫不及待的打开了云怀瑾给他折的纸桃子。 【亲爱的崔慎我不会写诗但是可以给你写情书按照我们那边的规矩谈恋爱就是要写情书的情书就是表达爱意的书信接下来我要对你表达爱意啦希望你每天都可以开心幸福爱你】 崔慎脸上的笑再没落下过,他只觉得自己的心被填的满满的。 目光落在最后的符号上,崔慎轻笑一声。 所以,给他折的不是桃子,是代表爱意的符号。 他将纸按着折痕重新折回去,同时回忆着拆开的过程,没一会,就将其还原。 学会之后,崔慎取出信纸,提笔回信。 第二天,云怀瑾洗漱完后,直接去找了云初。 果然从云初那拿到了崔慎的回信。 云初小手捏着信纸,交给了云怀瑾,还不忘夸一句,“阿父,爹爹的桃子折的好好哦。阿父你会折吗?我也想学。” 云怀瑾接过崔慎给的回信,耳朵悄悄红了,“等你锻炼完阿父教你。” “好!” 云怀瑾拿着信回去,没有耽搁云初和云风继续锻炼。 他小心打开那纸爱心,上面密密麻麻全是字。每一行都在诉说爱意,最后留了与他一样的字眼符号。 【爱你】 云怀瑾将信纸形状还原,收到了木匣子里面。 曾经没有过的东西,如今有了。还好古代人不知幼稚为何物,不然他这年纪做这些,还真有点压力。 收好信之后,云怀瑾就让大山去一趟果子铺。他昨天也跟去了,正好找的到路。 交代大山让他告诉许如山,给林青宇安排下住处,顺便将他手里负责的村落招工一事,转交到林青宇手上。他则安排人开始建工坊。 大山记下后,就套了马车去了果子铺。 云初和云风锻炼完,过来找云怀瑾。 “阿父,祖母说我和哥哥明天就要开始上学啦。” 云怀瑾知道私塾早就找好了,宋玉春想让孩子们好好歇歇,才拖了几天没让他们入学。 “好,明日阿父送你们去。” 云初点点头,他仰着头期待道:“阿父,可以教我折桃子吗?” 云怀瑾微微笑着,“成。” 他又转头问云风,“阿风要不要学?” “学。”云风也觉得那桃子实在巧妙,也跟着点头。 云怀瑾带着两孩子折了一上午的纸,除了被认作桃子的爱心外,还学了各种纸飞机,千纸鹤,五角星,纸青蛙。 两个孩子越折越上头,折纸作品铺了一桌子。 最后全部用小匣子装起来,各自抱着收起来。都是他们一上午的心血,可舍不得丢了。 第99章 云初与云风上学,是头等大事。 晚上云怀瑾与宋玉春给两个孩子整理好久的书箱,崔慎下值回来的时候,还给两个孩子各备了一套笔墨送来。 第337章 笔墨款式与材质都是一样的,云初不喜欢他的东西比云风的好,崔慎尊重孩子的想法。 看着两个孩子凑在一起欣赏精致的毛笔与墨锭,崔慎小声的与云怀瑾咬耳朵,“我发现,云初是真的一点也不介意云风分走他的东西。” 云怀瑾看着两个孩子,轻轻点头,也小声的回他,“那是因为阿风他对乖宝也很好,他每天与乖宝在一起,将人护的滴水不漏的。有时候想的比我都要周到。” “因为云风在意你,也在意云初。知道云初在你心中的分量,所以格外护着。”崔慎看一眼云风回道。 云怀瑾轻叹一声,“原因我也知道,只是总会担心阿风这样,他会没有自己的想法。这一生,都在为别人而活一样。” 崔慎看出云怀瑾的担忧,心知云怀瑾是真的在意那孩子,他伸过手轻轻握着云怀瑾的手,“每个人的经历不同,想到的东西自然也不同。或许,对于云风来说,守着你与云初,就是他最想要的。” “你说的也对。”云怀瑾轻舒一口气,“不说这些了,今后的事情谁也无法预料。总有一天,阿风会找到他真正想做的事情。” 宋玉春瞧着云怀瑾和崔慎在一旁亲亲密密的说话,嘴角笑意越发深重,她拉着两个孩子说话,给二人提供更多的独处时间。 两个孩子第一天上学,天气很好,天空蓝的像宝石,漂亮的不可思议。 云怀瑾与宋玉春一起送的两个孩子去私塾。 私塾的夫子宋运生,乃是大雍朝大儒的关门弟子。如今六十有五,一生未入仕途,只教书育人。 年轻时教的都是些举人,朝中有不少官员都是他的学生。年岁大了之后,便不再教举人,只开蒙。 最多教至童生,童生之后,便不再收了。 到了地方,云怀瑾带着两孩子下马车。宋玉春马车在前面,她已经下了马车,正等着他们。 一行人一起进了私塾,院子并不小,里面造景布局也有讲究。 门房是知晓宋玉春身份的,他恭敬的领着人进去。 去宋运生的书房,需要穿过学堂。 此时尚未上课,学堂里的学子们正在院子里玩耍。 这些学子们年岁都差不多,在八岁左右,云风的年纪算是里面最大的。 学子们见到有新的学生来,他们的纷纷看去。 第一眼看的就是个子高,长相有些异域的云风。 随后又被云风身边,模样精致漂亮的云初给吸引了。 赶着要去拜师,一行人脚步较快。学子们视线追随着,很快人就穿过学堂的院子,入了长廊拐弯不见。 人消失之后,学子们这才窃窃私语的议论起来。 “哎?刚刚那个穿着学子服,个子高的人长得和我们很不一样。夫子什么时候开始收外域学生了吗?” “可我觉得那人也长的像大雍人,应该是大雍人和异域人生的吧。” “你们觉不觉得那个矮的漂亮的,长得有点熟悉啊?” 此言一出,一众学子们停顿片刻后,纷纷点头。 好熟悉啊,似乎在哪见过,到底在哪见过呢? 他们正在绞尽脑汁想的时候,有个学子突然喊道:“我想起来了!那人我在画像上见过!” “对!我也在画像上见过!” 其他学子经过提醒,也逐渐有了印象,他们好像也都是在画像上见过。 去岁中秋前后,家中突然拿来一副画像,让他们记住画像上,与他们差不多大的人的样貌。 因为奇怪家中人的举动,还真多留意了,因此也有了深刻的印象。 一个白胖的孩子说道:“我母亲说,画像上的人是丞相大人的孩子。让我好好记住,不要无意间冲撞得罪了。” 周围的孩子们也都跟着点头,“我们家里也是这么说的。” 孩子们这边凑在一起在议论着,云怀瑾一行人已经到了宋夫子的书房。 宋夫子身着素色长衫腰间束带,花白头发以一根简朴木簪束住,他与王夫子一样,留有长须。 “学生见过夫子。” 云初和云风见到宋夫子后,立即行了礼。 宋夫子并没有立下学生长辈,不可同行送学生进来的规矩。因此云怀瑾和宋玉春是跟着一起进来的。 而宋夫子见到宋玉春后,还起身对着她行了一礼。 宋玉春与宋夫子属于同族但并不是一支,隔的有些远。虽说宋夫子年岁比宋玉春长,但按照辈分来说,他要叫宋玉春一声小姑姑。 “宋夫子,孩子以后就有劳你费心教导了。”宋玉春摸摸两个孩子的头,对宋夫子说道。 宋夫子颔首,“为人师者,传道授业解惑是应当的。” 云怀瑾作为晚辈,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在二人说完后,行礼问好。 眼看到了要上课的时间,云怀瑾和宋玉春没有多留,叮嘱两个孩子听夫子的话后,便离开了私塾。 与此同时,林青宇几人也分别去了四个村子,开始了招工。 林青宇分的是秋枫村,人口最多的一个村子。 她心知只有这件事办好了,才能稳稳的坐上那工坊管理者的位置。 许如山给每个人都派了两个护卫镇场子,林青宇带着人到秋枫村的时候,早就有村民远远的瞧见他们,赶紧回村报信。 第338章 庄子护卫独有的衣服,他们总是见到,实在是好认的很。 李村长闻讯匆匆赶来村口迎接,两方人正好在村口碰上。 秋枫村的村民昨日已经从柳元好那知道了,会有管事来村子里招工。 村民们看着眼前三人,护卫他们认得,那衣服不会认错。 想想便知道,被两个护卫护在中间的女子,就是负责他们秋枫村招工的。 “小人李柱子,见过管事大人。” 李村长给林青宇身鞠了个躬,心中也惊讶,庄子里的女子竟然都能做管事了。 “快起来了吧。李村长,可否问你借张桌子,借个凳子,我今日便在村口支个招工的摊子,让村民们每家选一个人来排队,我一一面谈便可。” 李村长连忙点头,“有的有的,小人这就叫人去搬。” 秋枫村的招工管事是个女子的消息,随着李村长带人回去搬桌凳,也在秋枫村里传遍了。 李村长很快让他的大儿子将桌凳搬了过来,林青宇也打开了随身带来的小木箱,取出里面的笔墨纸砚,还有装着磨墨水的小壶。 她熟练的磨墨,将纸张摊平放在桌面。 等弄好后抬头,发现前面已经站着不少人。一眼看去,皆为男子。 林青宇知道东家要人手,第一要紧的就是要长期做的。 男子是家中的重劳力,农闲时还好,农忙的时候天天在地里,哪里有空去工坊干活。 要说是城里住着的没地种,没农忙的时候还好说。 “诸位,工坊要的人手,哪怕农忙也要一直在工坊里干的。如果不符合这个要求,还请各家换人来。” “男子女子哥儿都不限,年龄十岁以上,五十以下都可。为了不耽误时间,诸位还请快。” 招工选取的年龄还有不限男子还是女子和哥儿这个事,李村长之前与村民们都说了。 不过村民们听归听,来的时候,还是家里最能干活的来。 总觉得这样能选上的机会更大一些。他们说到底是不敢信每家真的会有一个人,一定被选上。 这种天上掉馅饼的好事,他们不敢想。 包括李村长,他也是让家里最能干力气最大的二儿子来的。 听到农忙也要在工坊干,人群响起一番窃语声。 “那时候要抢收,最是忙的时候。咱们要是不在家,家里怕是忙不过来。” “没想到这新东家还真的女子和哥儿都招,我本来还以为骗人的呢,都没敢让他们来。” “这管事都是女子,肯定不是骗我们的。快回去换人来,早点排上早点被选。” 人群随着交谈声音变小,也开始疏散。 没一会,就有不少女子与哥儿还有些老者气喘吁吁的过来排队。 他们的神情有些惶恐不安,局促的抓着衣摆。 排在最前面的女子是个姑娘,脸上有一块青色的胎记。 她抬手半遮掩着脸上的胎记,不是很确定的问,“我……我这样的脸,东家的工坊也要吗?” 林青宇抬眼看去,“胳膊腿俱在,为何不要?就算你缺胳膊少腿的,都能安排上活干。将姓名年龄,家中当家人的名讳报来。” “太好了!”姑娘眼中闪过光芒,高兴的笑起来。 她挡着脸的手没有放下,急切的报了林青宇要的信息,“我叫刘小花,是秋枫村刘三五的二女儿,今年十九。” 林青宇记下后,刘小花有些入迷的看着纸上的字。 “想学?” 刘小花没来的收回视线,被林青宇正好撞见。 她惶恐摇头,“不,不敢学。” “这有什么不敢的。”林青宇轻笑一声,“我也不是生来就会写字,也是慢慢学来的。只要想学,都能学。” 刘小花还是不敢想,她咬着唇没说话。 林青宇没有再多说什么,而是问了一些云怀瑾让大山带过去的问题。 听着回答,林青宇在名字后画了个圆圈,“好了,你先回去吧,下一个。” 刘小花不知道哪圈圈的意思代表什么,林青宇让离开,她也不敢多问,捂着脸离开了。 林青宇虽说是女子身份,秋枫村的人却没一个敢看轻她。 这关乎着他们今后的生计,佃户本就没有多少能来钱的路子,好不容易有一个,他们自然是万分小心的对待。 招工进行的很顺利,毕竟本就是庄子的佃户。他们依赖着庄子生存,也闹不出什么幺蛾子。 云怀瑾也没闲着,出了私塾与宋玉春分开,去了一趟崔慎给他在雍京找的院子。 这院子在隐于闹市的巷子中,入巷之后倒也清净。 位置也好,去哪里都方便。面积还行,用来见人会客足够了。 住的话,六七人也不是问题。 离开院子后,云怀瑾回了府,找来了木青。 他让木青帮他寻个装修队伍,将那果子铺给改了,用来卖护肤品。 这铺子的位置挺好,正好改了能直接用。 木青的速度很快,不出一个时辰,就给云怀瑾安排好了。 当天下午,这群人就按着云怀瑾给的图纸动起了工。 按着他们的速度,不出七日,新铺子就能改成。 至于这铺子后面要卖的护肤品产,原料要从江州那边运来。 第339章 雍京城外的庄子,药田才分出来,这会才开始种植。 药草生长有周期,前面的一两年,护肤品需要用的药草,都得从江州府那边运过来才行。 云怀瑾来雍京的时候,就让张木桥定时送草药来雍京。 第一批已经送到,正好明日能送去庄子,孙大夫他们能先少量的开始制作起来。 第100章 私塾里,云初被安排在第二排,云风因为个子高的原因,在最后一排。 宋夫子仔细观察了两个孩子,本以为这两孩子会跟不上。 没想到不仅跟得上,甚至连见解都比其他的孩子们要更深一些。 而且,他也发现了云初的记忆里特别好。 宋夫子因此对云初的关注格外的多些,他早些年也目睹过丞相高中状元时的风采,不知能不能再目睹其子的。 私塾中午都是由宋家备饭食,在这私塾里念书的,不出意外最后都会入国子监。 为了让孩子们能适应国子监的生活,宋夫子一直都是按着国子监的标准弱化后来要求孩子们。 国子监的菜色可不算好,宋夫子这里也强不到哪里去。 私塾里吃饭有专门的饭堂,中午到了时辰,在宋夫子的带领下,孩子们规规矩矩的跟着夫子穿过花园,来到了饭堂。 接着,依次落座。 所有的饭菜都已经装好,用托盘装着,放在桌面上。 私塾来了新的学生,饭堂这边早就收到消息,增设了座位。 云初和云风坐在一起,吃着水滋滋的炒白菜。 虽然难吃,但他仅仅是微微皱眉,随后便毫无异样的吞咽下去了。 宋夫子一直都是与孩子们同食,他坐在上方注意到云初吃饭时的样子。 刚来的孩子们是吃不习惯这些饭菜的, 第一次吃的时候,全部都会在第一口就吐出来。 宋夫子倒是没有想到,云初这样大家族出来的贵公子,能忍得下这份苦。 私塾用饭讲究食不言,寝不语。在吃饭的时候,不仅没有说话声,就连咀嚼声都很小。 云初跟着云怀瑾吃饭不会注意这些,反而会吃着饭聊着天,很开心。 但他也能适应这些规矩,并且遵守的很好。 这几年云初吃饭的速度已经放慢了许多,但依旧是整个私塾吃的最快的一个。 云风紧随其后,吃完饭后,他们将餐具一起端着送到了水槽,两人回了学堂。 回去的路上,云初一张小脸皱巴巴的,“哥哥,今日的菜好难吃哦。” 云风摸摸他的脑袋,“晚上我们回去就可以吃好吃的了。” “也不知道今天梅兰姐姐和竹菊姐姐会做什么来吃,我吃白菜的时候,有些想吃庄子里种的白菜了。” “东家说郊外的庄子才开始种,想吃到在江州吃到的好吃的菜,怕是要再等一阵子。” 兄弟正说着话,身后传来一阵急促脚步声。 “崔公子!” 云初和云风继续向前走,并没有在意身后的声音。 而身后的人速度也越发的快起来,很快追上了云初。 对方抬手伸过来,云风下意识要挡,余光看清是云初的同桌后,有将手收了回来。 那人拍了拍云初的肩膀,声音有些委屈,“崔公子,你怎么不理我呀?” 云初这才转身,有些疑惑的指着自己,“你再喊我嘛?” 云初的同桌个头与云初相仿,人很白净,眼睛不是很大,眼尾微微上挑,看着倒是好看。 对方听了云初的话后,意识到云初不是故意不理他。于是很快收起了刚刚委屈的情绪,咧嘴笑道:“当然是在喊你啊。对了崔公子,你我两人是同桌,我还没有告知我的姓名呢。” “我叫郁文,郁郁葱葱的郁,文章的文。我爷爷是平阳侯,崔公子,很高兴能够与你相识。” 云初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那个,郁文,我不姓崔,我姓云,叫云初。初见的初。” 跟着郁文来的还有五个,他们听到云初的话后,面面相觑,一脸的疑惑。 郁文脱口而出道:“你不是丞相的儿子吗?” 云初点点头说:“我是,我跟着阿父姓的。” 和阿父姓? 郁文不算大的眼睛里面有大大的疑惑,“从未听说过有谁家子嗣,竟是跟着阿父姓的。” 云初拍拍自己的胸脯,“我和哥哥就是呀。” 听到云初说哥哥,郁文这才将视线落在一旁的云风身上,“他是你哥哥?你阿父是异域人?” “我阿父就是大雍人,他早上的时候还送了我和哥哥过来呢。”云初看着郁文,认真道:“我哥哥虽然长得和我不太一样,但是他就是我哥哥。” 云初没有将话说的很直白,郁文几人虽说也只是八、九岁的孩子,但是他们毕竟出生高门,听的见的,也比寻常人要多。 稍稍想一下云初的话后,也就猜到了为什么两个大雍人,会有个有异域血脉的孩子了。 此前并没有听说相府有这么个人存在,又同样跟着云初的阿父姓,年岁比云初大那么多。 要么是云初阿父和异域人的孩子,要么就是收养的。 前者不太可能,大概率是后者。 世家大族里面也确实会有一些人,收养养子。 这些养子的存在,绝大部分都是用来给嫡子做踏脚石的。最大用处就是在嫡子犯不可饶恕的错后,推出来挡刀。 第340章 说白了就是高阶奴仆。 因此,郁文最开始并没有将云风放在心上。 但他也察觉得到云初言辞与神色间,还挺在意这个名义上的哥哥。 他想了一下后,这才转头对云风道:“你我以后便是同窗,该多多交流才好。” 云风能够感受到郁文对他态度上的敷衍,他并不在意,只应了一声,“嗯。” 郁文见云风只嗯了一声后就没下文,面色有些不悦。 他身后的一个高胖的男孩不高兴道:“你算什么东西?对谁嗯呢?未免也太猖狂了些!” 郁文见云初脸色落下,即刻出声,“好了,又不是什么大事。” 那小胖子还想再说些什么,被郁文用眼神制止了。 他只好撇撇嘴,瞪了云风一眼,嘴里嘀咕道:“又不是亲生的,只不过是个养子罢了,和养条狗有什么区别?态度干嘛还那么小心翼翼。” 话刚说完,他身边的男孩轻轻的拉了一下他的衣袖,小声的提醒他别再说了。 小胖子这才发现云初的视线,不知道什么时候落在了他的身上。 他有些心虚地闭上了嘴,视线转移不敢看云初。 自从之前阿父给他吸收了魂果后,他的五感就便的很好。小胖子声音虽小,他能听见。 哥哥当时也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吸收了,五感变好,肯定也听见了。 云初皱着眉,直接拉着云风离开。 他不想与这些人说话。 郁文想追又不好追,人一看就是生气了。 稍微走远些后,云初声音闷闷的,“哥哥,这里的同窗好像没有江州府的好。” 江州的同窗是可以和他一起吃奶黄包,吃糖葫芦,大家每天一起说说笑笑的分享着各种趣事。除此之外,不会再考虑其他。 而这里的同窗,他们之间似乎没办法拥有纯粹的开心与分享,都带着一种目的性。 云初能够感觉出两者不同的差别,他不喜欢这种差别,却又不得不接受。 云风见云初情绪不佳,他安慰道:“没事,我永远不会变。” 云初摇头看向云风笑道:“好。” 看着云初和云风离开走远的背影,郁文有些不高兴的转头,“金元宝!你好好的说他干什么!” 突然被郁文凶了,金元宝心里也不高兴,他气呼呼的说:“怎么啦?说他两句都不可以说吗?不过就是养子,我还说不得他了!” “别说不确定就是养子,你就没看出来云初很在意他吗?他就算是养子,只要是主家在意,那就不是普通的养子啊!你怎么就想不明白呢?” 金元宝梗着脖子,“那谁知道云初他是不是装的?不是有很多人都在外面装的道貌岸然,其实私底下对人可凶了吗?” 郁文真的是要被金元宝给气疯了,他跺了一下脚,对金元宝大声道:“你忘了你娘说的了?在外面,你要听我的!你想那么多干什么!事情都被你搞砸了!” 金元宝听到郁文提到他娘,下意识缩了缩脖子,之前的气焰瞬间没了。 “我又不是故意的。”他轻声嘀咕着。 郁文气得不行,“你要是故意的就好了,还能打你一顿。” 金元宝撅着嘴,“那现在该怎么办呀?我们这算不算得罪了丞相的儿子呀?” “还没到那地步,我和云初是同桌,以后有的是机会和他沟通,会想办法让他消气的。” 说完,他看了眼金元宝,强调道:“以后那些话你不要再说了,真把人说不高兴了,你看你回去被不被你娘打。” 金元宝想到他娘的巴掌,蔫哒哒的“哦”了一声。 两人说完了话,之前拉着金元宝的小孩,这才开口问,“郁文,你说为什么崔丞相的儿子不跟着爹姓,而是跟着阿父姓啊?” 郁文摇了摇头,随后有一个小孩说道:“这事我好像知道。” “你知道?怎么回事啊?”金元宝来了精神,好奇地追问。 郁文也看了过去。 这孩子是御史中丞的孙子,御史那边消息灵通,他能知道些他们不知道的也很正常。 “我是偷偷听到的,你们可千万别说出去啊,不然的话我爷爷肯定会打死我的。” 金元宝张口就保证,“严语你放心,我们肯定不说出去,你快说吧。” 严语不放心又看了一眼周围,瞧着没别人。又见包括郁文在内的其他人都点头之后,他才招招手,让大家围成一个小圈。 随后小声说:“我也是无意间听到我娘和祖母谈话,那天我在祖母那儿午睡,他们以为我睡着了,其实我醒着。” “她们说丞相的儿子之前不是这个,是另一个。后来才知道抱错了,另一个是裴国公的孙子,真正的儿子一直在外面。我猜,云初就是那个被抱错的,刚找回来没多久吧。所以他才跟着阿父姓。” 郁文听着严语的话,眼睛突然一亮,“听你说这个,我好像想起来了。我表哥之前来我家玩,好像说过他与丞相的儿子交好,还说他们经常一起逃学。” “后来他就很少说了,我之前问过一次,表哥脸色不太好看,只说人走了。时间久了我都忘了。” 严语肯定道:“你表哥交好的那个,肯定是裴国公的孙子。” 郁文点头,“八成是的,现在这个是真的,你们以后都小心一些,别把人得罪了。” 第341章 他盯着金元宝,着重强调,“尤其是你,不要针对云初那个哥哥。” 金元宝气的叉腰,“郁文你没良心!我那不都为了你嘛!” 郁文也知道金元宝是怕他受人委屈,可是他还是不凶一点,金元宝肯定不长记性。 不过前面凶几次也够了,郁文软了气性又劝道:“那你之后不要再那么说了,心里想就行了。” 金元宝吃软不吃硬,心里舒畅了不少,“好,我听你的。” 云初和云风回到学堂后便自顾自的看起书,他们想要能快点参加科举。 郁文一行人回到学堂后,就看见云初和云风埋头苦读。 他们不可置信的揉揉眼睛,没看错吧,他们竟然在休息的时候看书! 金元宝来回看了看,没看到夫子的影子。实在是太好奇了,他出声问道:“云初,夫子不在,你为什么看书啊?” 云初礼貌抬头,看向金元宝的方向回他,“我想明年开始参加科考。” 参加什么? 金元宝眼睛瞪圆,郁文几人也惊呆了,郁文问道:“你今年多大?” “九岁。” “你十岁就要开始参加吗?我爹说,我过了十五再入考场。”郁文回他。 金元宝想缓和关系,也接茬道:“我爹说我二十岁前是童生就可以。” 云初点点头,他没有将自己的真实想法说出来,而是拉他爹当挡箭牌,“我爹爹中状元的时候才十几岁,我想早点入考场,不给爹爹丢人。” 金元宝心直口快,“可是你要是考不过,才是丢人啊。” 话说完后,意识到不对。两只小胖手吓的死死捂住嘴,一旁郁文看他的那视线,凶的能吃人。 金元宝不敢看,云初看到二人互动,心想原来他们也有有趣的地方。 他笑道:“我会努力不丢人的。” 云初和云风学习的劲头很强,短短一日,私塾的学子们全都感受到了。 其中感受最明显的就是二人的同桌,云风的同桌正是严语。 郁文和严语本来并不想看书的,可身边的人在看,他们总是生出一种诡异的感觉。 觉得自己不看,是不是不太好。 于是一下午的时间,二人学习的劲头,比起之前要强许多。 就连宋夫子都感受到了,毕竟现在这个年龄段的孩子,最坐不住,很容易走神的。 云初和云风两个是例外,他上午就开始关注。 下午自然也不由自主的关注,才发现上午还会走神的郁文和严语,下午就认真许多。 宋夫子不明缘由,他也没有问。 只希望这样的好学风气,能够由云初和云风,扩散的更广一些。 暮鼓响起后,私塾外面已经有不少的马车。 金元宝收拾着书箱,在郁文的死亡视线下,他百般不情愿的走到了云风的面前。 “中午我凶你,是我不好。” 他没看云风,偏着脑袋看外面被风吹的一动一动的竹叶。 云风将书箱背在身上,“没事,我叫云风,很高兴认识你。” 金元宝别别扭扭的回道:“我叫金元宝,我爹是户部侍郎,我娘和郁文的娘是好姐妹,也很高兴认识你。” 云初背着书箱过来,他听到了二人的对话。 云风看见云初,上前将他的书箱取下,直接抱在自己怀中。 金元宝和郁文将其动作看到眼里,没有说什么。 “小东家,走吧。” 这还是私塾学子第一次听到云风如何称呼云初,金元宝想说什么,被郁文按住了。 云初听着云风依旧喊他小东家,有些失落。 他还以为,这次会喊他弟弟呢。 离开学堂朝着门口走去,云初小声道:“哥哥,你这样喊我,可能会被人欺负。” 云初能感受到,雍京与江州不一样的地方。这里,更注重身份。 谁与谁交好,首先看的就是身份 谁与谁交恶,也是因为身份。 云初不喜欢这样,但他也没办法去改变什么。而且,他因为这个身份,还得到了许多的优待与便利。 云风没有回云初,而是让他注意脚下的石子。 见云初跨过去后,他才说:“我不在意人对我怎样,只要东家和小东家对我好就够了。” 云风有自己的坚持,云初也只能听他的。 第一天下学,云怀瑾与在江州一样,亲自在私塾门口接两个孩子。 他的出现,不少人看在眼里。 云初出现后,更是吸引了外面人的目光。 私塾外面,接学子的有些是管家,有些是贴身的大丫鬟或是小厮,也有一两个是其母亲前来。 今日唯一一个来的母亲,正是严语的母亲。 她坐在马车上,掀开帘子偷偷瞧着云怀瑾。 见第一眼觉得眼生,看到马车上挂着的牌子,确定是相府之后,便猜测此人就是与崔相有一子的哥儿。 传言果然不假,是挺俊的。就是哥儿这个模样,怕是男子喜欢的少。 崔相一直以来是出了名的不近女子和哥儿,原来是喜欢这样的。 云怀瑾接到两个孩子,让他们上了马车。严夫人看到了云初,一瞧那长相,就知道没认错人。 她满足了好奇心后,准备放下帘子,却不想云怀瑾最后看了过来还笑了一下。 第342章 突然的一下,给严夫人吓得立即放下帘子,在马车里拍着心口顺气。 吓死人了。 云怀瑾吸收魂果后,五感增强。严夫人的视线实在太明显,他想忽视都难。 看着对面的马车放下了车辆,云怀瑾也上了马车。 云初贴着云怀瑾坐,与他将了今日在私塾发生的事情。 云怀瑾听着中午发生的事,视线落在云风身上,“下次他们再说你,直接回过去,无需忍着。” 云风点头,“我知道了,东家。” 云怀瑾看他那样子就知道是心口不一,实际上真遇见,怕还是担心给他惹麻烦,只会一味忍着。 不过云初在云风身边,云初不会真的让人欺负了云风就是。 “阿父,虽然金元宝一开始让我很不喜欢。但是他后来还给哥哥道歉了。” 云初捧着脸,有些惆怅,“阿父,我感觉得到,郁文很想和我做朋友。他没有太让人讨厌,但是我又不是很喜欢他目的性很强的样子。” 云怀瑾想了一下后说:“有时候你第一眼遇见一个人,看的很不顺眼,很不喜欢。但在接触之后发现对方不是想的那样,反而会越相处越好。有时候第一眼看着就觉得哪哪都好的,或许偏偏没办法深交。” 云怀瑾顺势摸了一把云初的脑袋,“或许在今后的相处中,你会发现郁文让你想要接触的地方。或许发现不了。总而言之,别想那么多,顺其自然就好。” 第101章 春时云怀瑾带着孩子们从江州府来到雍京,转眼已经过了两个多月。 水果铺子改成护肤品铺子也已动工完毕,木青找的人活干的又快又好,里面的一应布局都是按着云怀瑾的来的。 铺子里需要的柜子那些,都在木匠那定制好,择日便能开业。 雍京城外庄子里修建的工坊还在有条不紊的动工,还有月余便能修建完毕。 工坊里需要的工人也都招好,只等着工坊完成便去上工。 这些日子里,云怀瑾去庄子住了一阵子。 给柳元好四名管事讲了如何管理工人,以及工坊的一些规章制度。都是江洲那边实施已久,现在拿来雍京这边准备沿用的。 四人听说工人除了逢年过节外,一月可以休息四天。这四天连休,拆开休还是积攒起来最后一起休,都可以的时候,直接听呆了。 他们只知道读书人和官老爷每旬能有一日假,逢年过节也会有假。普通的工坊工人除了年节元宵以外,从没听过有什么假的。 有的只有年节休息几日,元宵也无假。 没想到他们后面的休息时间,竟然比读书人和官老爷还要多。 月钱按着工种的不同,价位也不同。最高的可以拿五百文一日,最低的也有一百文。 身强力壮的大小伙子,码头扛大包,一天累死累活的也不过就一百多文。 而在工坊里,这个钱年迈的老者都能赚到。 招人的时候,他们并不知道每月的休息时间,以及工钱价位。现在想来,那时候东家不说也是有好处。 这条件实在是太好,真要是说了,招工到现在怕是都没结束。 这样的好机会,谁不想有啊?哪怕是一家子,可也是要分个老大老二老三来的。 这机会到底是给老大家还是给老二家呢?给谁家都容易生事,互相扯皮。不如什么也不说,尘埃落定后,想翻出水花来也难。 工人上工前也需要有一定的培训,这些内容,云怀瑾也都和四个管事一一告知,并且带着他们做了一遍。 让他们之后去教给各自管辖的工人。 江州府那边第二批药草也已经送来,正好孙大夫他们做的第一批护肤品已经成型,如今已经在做第二批。 第一批每种各五百瓷盒,一次出的量虽然也不算多,但是装的盒子小,最后装出来的成品总量看着就多了起来。 这次随着药草来的,还有蜂蜜。 除此之外,江州那边各个管事们,杂货铺的掌柜们来信也都送了过来。 药草全部送去了庄子,蜂蜜与信是另外装的,在码头守着的大山,直接将其带回了相府。 江州那边送来的蜂蜜,味道很好。吃起来清甜无比,并不会腻人,比市面上的蜂蜜要更香甜一些。 送来的不算多,毕竟还要在铺子里售卖。 云怀瑾给宋玉春送了两罐过去,又留了一些,他和两个孩子平时吃。 还有两罐,云怀瑾在晚上崔慎回来后,给崔慎送了过去。 提着两罐蜂蜜,云怀瑾被领着去了崔慎的院子。 崔慎站在门口等着云怀瑾,见到人来,他笑道:“刚想换了官服去找你,木青说你来了。” 云怀瑾举起手里的蜂蜜,“给你带了好吃的,是蜂蜜。” 崔慎上前单手接过,另一只手顺势牵住云怀瑾的手,带着人去了屋里。 外间的坐榻上,崔慎打开一罐蜂蜜,蜜的清香迎面而来。 小厮取来了瓷碟与勺子,取了些蜜出来,在崔慎的示意下先往云怀瑾那送。 云怀瑾说他不用,小厮便给了崔慎。 崔慎接过轻抿一些,不由眼前一亮。他吃过不少蜂蜜,但没有一种口感味道是可以与眼前这个比拟的。 小厮给二人冲泡一杯蜂蜜水后,带着剩下的蜂蜜离开了屋子。 第343章 “这蜂蜜,互市有卖吗?”崔慎喝一口清甜的蜂蜜水,出口问道。 云怀瑾摇头,“量少,压根不够分去那边。” 他看向崔慎,“怎么突然问我这些了?” 崔慎道:“去岁你刚醒的时候,与你说的互市生乱。本以为会起波澜,没想到如今平了。原因与你的农庄有关。” 崔慎闻着蜂蜜水香甜的味道,“这蜂蜜如此好,若是运去互市卖,怕是供不应求。” 与瑾初农庄有关?云怀瑾有些奇怪。 他想了一下后,算算时间又了然,“和曹徊带过去的货有关?” 崔慎点头,“前几天互市那边的监控画面,一众商贩都还堵着驻守司的门口闹着,动静越来越大。有不少人在里面拱火,挑起祸端。” “我以为最后需要武力镇压,最后会牵扯出纷争来。没想到那叫曹徊的商人来了,他来之后,商贩瞬间安静下来。即便那些挑事拱火的人还在继续,但已经无人听他们,只顾着买货。” 崔慎说完后顿了一下,看向云怀瑾,“因为这次骚乱,曹徊的商行在朝堂之上留下了印象。关于曹徊货源在哪的折子,不久后就会送来雍京,瑾初农庄名号会在朝堂上出现。” 他道:“后面关注你的人,会更多一些。” 云怀瑾有些奇怪,“现在有人关注我?” “有,很多。不过都没有让人近你的身。” 云怀瑾心想难怪他没察觉到有什么不对劲,“没事,提高了知名度多好,后面规模搞不好还能再扩大。” 他想到城外庄子的牧草,又问崔慎,“你让人种牧草,就是因为互市的骚动?” 崔慎摇头,“不是,那是因为户部没什么银子才种的。军饷发不出去,我种些卖给李将军,想让他别骂我。” “你还怕被骂?”云怀瑾撑着脸笑看崔慎。 崔慎端起蜂蜜水又喝一口,“怕的,李将军骂人时,虎目瞪圆,如怒目金刚,声大如雷,举刀相胁很难不怕。” 云怀瑾根据崔慎的描述,想了个凶神恶煞的壮汉模样,他见崔慎还煞有其事的抖抖肩膀,笑道:“没事,我帮你卖,他不会骂你。” “好,怀瑾要保护好我。”崔慎嘴角含笑,声音缓缓的说着。 云怀瑾轻咳了一声,端起蜂蜜水饮下,掩盖一瞬的慌乱。 “你的铺子是不是还差块牌匾?” 崔慎见云怀瑾不好意思,他没有继续逗人,而是转移了话题。 云怀瑾这才放下杯子,“是啊。” 护肤品铺子改装全部完成,里面需要的木柜摆设也都齐全,就还差个牌匾。 云怀瑾自己写字不行,便想着找个秀才帮他写个招牌,他送去给木匠雕刻。 崔慎道:“走,去书房。我给你写。” 他起身拉着云怀瑾的手,一起去了书房。 小厮在前头提着灯笼开路,进了书房后,一一点上烛台,盖好灯罩。 崔慎没有留人在屋中,挥挥手后人全都离开了。 他动手开始磨墨,随后铺纸,取笔蘸墨。 “要什么招牌?” 云怀瑾想了一下,他也不太会起名,“就叫护肤品铺子吧,边上加个小字,瑾初农庄雍京分号。” 崔慎记下后便开始动笔,他的字很好看,云怀瑾一直都知道。 字写的好,不是光聪明就行的。崔慎字这样好看,想来小时候定然也下了不少的功夫。 铺子招牌的字并不多,崔慎很快写完。云怀瑾看着欢喜,“真好看!” 崔慎放下毛笔,“喜欢就好,等它干一会。” 云怀瑾点头应下,看到边上还有纸,便铺在空位,转到对面提笔蘸墨。 “你送我字,我送你一副画吧。” 崔慎也跟着转过去,低声回他,“好。” 他字虽然写的不行,倒是能画几笔。不过写意的与古人比起来也是不够看,毕竟他自己没有学过太久。只是有点童子功。 崔慎低头看向画面,云怀瑾寥寥几笔,勾勒出一个形态憨萌的小人,在画面里一只手举着两根手指放在脸旁。 他看了看自己的衣服,又看看小人的衣服,确认和他现在穿的是同一件。 “好了。” 云怀瑾手笔,看着画面满意笑道。 “就是有些偏了,不过没关系,裁掉就好。” 崔慎接过云怀瑾手上的笔,这种画法他之前与云怀瑾写信时,就跟着画过。 如今放大模仿画法,也不在话下。 他蘸墨提笔,在画中小人的边上又画了一个。 云怀瑾认出了那小人手里拿的糖葫芦,还有两个小人牵着的手。 “这样就不空了。”崔慎说完,又觉得缺什么,思考片刻后提笔在中间画了个很标准的爱心。 崔慎很满意的欣赏,“一副漂亮的画。” 云怀瑾盯着那很不符合这个时代的q版画看,“丞相大人,你的审美,是一个谜。” “怎么会是谜呢?”崔慎侧身,低头注视着云怀瑾,“我喜欢漂亮的,所以很喜欢很喜欢你。” “好像也不对。” 崔慎想到第一次见面时,夺走云怀瑾身体的外来灵魂,利用系统变成了云怀玉的模样,云怀瑾那时候中途回到了身体。 他认真道:“只要是你,不论外表如何,我都会很喜欢。” 第344章 云怀瑾被崔慎的视线包裹其中,心跳漏了一拍。 …… 第二天一早,云怀瑾就送了崔慎给他写的字,去木匠那打牌匾。 制作好需要三日,云怀瑾给了定金后,便带着大山离开了。 他没有回相府,准备去上次遇见白苏琴的铺子打听一下,知不知道白苏琴大概什么时候会来。 之前两次相遇,白苏琴没有告知过住处。 云怀瑾想找她娘,苏兰毓。 孙大夫在瑾初农庄时虽然说了花香盖不了草药味,甚至还可能会影响药性。 云怀瑾后面便琢磨着做爽肤水,也算是给铺子多一个种类。好歹有个味道好闻的。 水就用灵泉水,加上苏兰毓的提香技艺,弄成不同的香味。 他在有这个想法的时候,就试着用灵泉水敷脸。灵泉水有灵气,这么敷了几日,别说皮肤状态真的好了许多。 摸起来滑滑的嫩嫩的,效果十分显著。 云怀瑾也考虑过苏兰毓不答应的情况,提取花中的精油香气,原理他是知道。只是器具上需要再琢磨一番,也要再实验。 真想捣鼓,耗费些时间,也能弄出来。 不过考虑到保质期,以及这是往脸上弄的原因。云怀瑾还是想稳妥一点,找苏兰毓这样的熟手行家来坐镇把关,将风险降低到最小。 无独有偶,云怀瑾刚到那条街,就看见了熟悉的身影。 他一开始还没敢认,以为自己眼花了。最后看到人从铺子门口转身,瞧着正脸后确认了还真是白苏琴。 那头,白苏琴低价卖了口脂和绣片,揣好了铜钱快步疾走要去药铺。 抬头的时候,恰好与云怀瑾对视。 “恩人!” 白苏琴没想到会遇到云怀瑾,她急忙跑过去,“恩人我们又见面了!” “是啊,又见面了。”云怀瑾看着白苏琴瘦削的脸,问她,“你刚刚走那么急是有何急事?” 云怀瑾怕耽误了人的事,便想问一下。若是着急,就先问了住址,他后面登门拜访。 白苏琴点头之后又摇头,“倒也不算太急,恩人是有话要说?不管恩人有什么事,只要是我能办到的,一定帮恩人去做。” 白苏琴能看出云怀瑾是有事,说完之后便等着云怀瑾开口。 “上次从你那买的口脂胭脂,我闻着味道不错。你说是你母亲做的,就想着见见你母亲。”云怀瑾直接说道。 白苏琴还以为云怀瑾想要继续买,“恩人见母亲是要订购吗?村路难走,恩人要多少与我说也一样。我回去一定仔细说给母亲听。” 云怀瑾摇头,“不是订购,是想问问你母亲愿不愿意去我的工坊做事。” “去工坊做事!”白苏琴声音下意识压的很低,低呼出声。 天知道,她做梦都想进工坊里干活。那里只要干活,每月都能有固定的钱拿。对他们家来说,是一笔不少的钱。 可惜,她只能想想,没有工坊敢要她。 听到这个消息,白苏琴有些激动道:“恩人,我带你去!” 走了两步后,她又一拍脑袋,“哎呀不行,恩人还需等等,我得去给哥哥抓药。” 云怀瑾点头,“不急,上马车,我送你去。” 崔慎爱美物,就连府上马车,以及一应马鞍配饰,都异常的精美华贵。 白苏琴抬头看到不远处精致的马车,她心生怯意。不过也想多省些时间,便低头看了一下自己鞋子,还算干净。 最终还是同意了云怀瑾的提议,“谢谢恩人。” 云怀瑾对崔慎的华丽风审美已经习惯了,一下子没反应过来,白苏琴会不习惯。好在白苏琴最后没放心上,同意了上车一起走。 不过,白苏琴没有坐车里面,而是坐在外面,说正好也能给大山指路。 云怀瑾没有多说什么,想着后面出行,他还是将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摘去些比较好。 太惹眼了些。 药铺离这不算远,大山架着马车很快就到了。 白苏琴拿着从邻村大夫那开的药方,进药铺抓了药。 没一会就抓好重回马车,她继续坐在外面给大山指路。 大枣村在雍京城外二十公里,距离说不上远,也说不上近。 马车走了近一个时辰才到。 村中少见马行,白家在最外面的山脚下,华贵的马车一路而来,倒是不怕引起村人的围观。 苏兰毓听到了有马车的声音,一瞬间警惕起来,还以为是来找他们家麻烦来的。 她悄悄的打开门,透过低矮的篱笆院看到了白苏琴拎着药包站在马车边上。 苏兰毓看到女儿也在,心中有些不放心,立即开了门出去。 靠近后才看出女儿脸上带着笑,这才松一口气。 白苏琴看到苏兰毓,立即挥手道:“娘!这就是之前救过我,还买了我们口脂胭脂,让爹度过难关的恩人!” 她第一时间说了云怀瑾身份,也是为了打消她娘的疑虑,少些担忧。 苏兰毓闻言,立即要下跪叩谢,被云怀瑾拦了一下,他也不知说些什么,便直接开门见山道:“此番前来,是有事相商。” 苏兰毓被云怀瑾的话吸引,站起了身,“恩人有事尽管说,能做的我们一定做。” 说完后将人往院子里引,不忘叫白苏琴用灶上热水,冲泡些茶水送来。 第345章 被引着进了堂屋坐下后,白苏琴也端着茶水来了。苏兰毓给云怀瑾倒茶,“家里只有一些茶叶沫子,直接冲泡了,还望恩人不要嫌弃。” 大山个头高,白家的屋子有点小,他站进来整个屋子都显得逼仄许多。 云怀瑾转头让他坐下,他才一屁股坐苏兰毓给他搬的凳子上。 苏兰毓看出云怀瑾对手下人的态度,外面天越来越热,一路驾车前来也累得很。 她也给大山倒了一杯,放在边上,准备凉些的时候端给大山。 “恩人是有什么事与我说?” 苏兰毓倒完茶水,也坐了下来,面对着云怀瑾问道。 云怀瑾道:“是为了你的提香技艺。” 话音刚落,苏兰毓点了一下头,没有丝毫犹豫,“好,我这就给恩人写下过程。还请恩人稍微等一下。” 云怀瑾一愣,连忙阻止苏兰毓起身,“我不是这个意思。” 苏兰毓以为云怀瑾是不好意思要,立即回他,“恩人,这没什么的。你救了我的女儿,又让我丈夫免于断腿之苦。于我而言,这技艺换他们的健康平安,甚至远远不够。” 见苏兰毓不信,云怀瑾只好快速说道:“是真的,我只是想雇你以这技艺来为我做事,并非想要你的方子。” 这倒是让苏兰毓有些吃惊,看了云怀瑾一会后,才笑道:“恩人果然是菩萨心肠。” 不等云怀瑾说话,苏兰毓便拒绝了云怀瑾的提议,“恩人好意我心领了,只是我没办法拉着恩人下水。我们家真正的情况,实在是太过复杂。与我们扯上关系,对恩人来说并不是一件好事。” 苏兰毓叹息一声,“我这点家传的技艺,能帮到恩人,已经十分的高兴。恩人就收下吧。” 屋里的白苏琴和白苏牧兄妹两听着外面的对话,上一瞬还高兴的心情也瞬间跌落了下来。 是啊,他们家这情况,谁沾谁倒霉。 云怀瑾之前从木青那边了解了苏兰毓的事情,自然知道她此时的担忧是什么。 他道:“如果你是因为何家而拒绝我,那大可不必。去岁中秋宫宴,我作为上奉贡酒的商人,也进了宫。” “贡酒?”苏兰毓惊道:“恩人竟然奉了贡酒?那何家没有找恩人的麻烦?” “没有。” 云怀瑾刚说完又想到昨天崔慎和他说的话,有些不太确定了,“或许找了,但被挡下了。” “这些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不怕因为你们得罪何家。要说得罪,在我送酒入宫的时候已经得罪了。哦,忘了说,我送的酒,可是比何家的酒要好喝的。” 云怀瑾笑着说:“眼下雍京权贵,可家家都有我庄子里酿的酒。” 在江州的时候,雍京有哪些人买酒,赵知府可是第一时间告诉他的。 后面他来了雍京,买酒的名单有增加,也都通过沈二郎的信告诉了他。 这些人,可都是从何家手里抢来的上层客源。 苏兰毓和屋里白家兄妹两都听愣住了,他们是真没想到,竟然还有人与现在和何家对着来。 “反正都得罪了,也不差你们家这一点半点的。”云怀瑾看了一圈周围,“这里安全性有点低,如果真帮我做事了,以防何家人拿你们出气,需要你们一家搬到庄子里去住。” “那有护卫守着,没人敢硬闯。” 苏兰毓又激动又紧张,“恩人的意思是,我可以带着家人一起去?” 她最开始的拒绝,也是有这一层的担心。怕与家人分开,那些人动不了她,便对家人动手。 云怀瑾肯定的说:“当然,你替我做事,总不能让你还日日提心吊胆忧心家里。庄子和工坊里活多的很,如果他们想,也都能安排上岗位。” 云怀瑾给出了承诺,他不是心血来潮的就允诺了。而是白家人的品行,他也知道,都不是偷奸耍滑或是心思坏的。 工坊有好几个,真要想干,总有适合他们的。 屋里,白苏琴高兴的差点喊出来,她控制不住的开心,直接蹦了一下。结果不小心磕到了柜子,疼的脸都皱了起来。 外头的苏兰毓听到屋里动静,也能想到女儿会有多高兴。她是知晓的,女儿最想去工坊做工赚钱。 苏兰毓看向云怀瑾,她能看出对方不适应人对他下跪,因此只郑重的给他行礼,“多谢恩人。” 起身后,她道:“等我丈夫打猎回来,我就收拾东西去庄子。” 云怀瑾事情谈妥,也挺高兴,“那给你们两日收拾,第三日一早会有人来村子接你们过去。” 天色不早,云怀瑾还要赶路回去,没有在这里多留。 喝完了茶水后,和大山赶回了相府。 他走之后,白苏琴出了屋子,高兴道:“娘!咱们家终于能正常过日子了!我去庄子后定是要做工的!哪怕是洒扫也好!” 白苏牧也走了出来,他的额头上缠着白布。看着妹妹那么高兴,他也浅浅的笑了一下。 “娘,到时候我会躲在屋里,不给家里添麻烦。” 苏兰毓看着儿子满头的白发,视线落在他额头的白布上。她想出声安慰,都不知从何说起。 这伤,是白苏牧被一群孩子拿着石头砸出来的。 自从白苏琴那次落水后,白苏牧就不让白苏琴再出去送货,都是他去。 第346章 他嘴上说着不怕别人看,但出门时还是缠裹严实。一直到城门口才摘下裹着自己头脸的,那用了许久的长布巾。 虽说在城门口等检查交进城费的时候,周围会有人惊呼和窃窃私语。但也还好,白苏牧早就习惯了。 只是一直以来都好好的,偏偏前几天出去出了事。 白苏牧卖完东西,从城里回去,途中遇到有辆马车疾驰,差点撞了蹲在地上玩耍的一群孩童。 那时白苏牧没有多想,直接冲上去将孩子们撵到了路边。 他本就因为热,呼吸困难松开了布巾。这下因动作幅度大,布巾彻底散开,露出了异样的发色。 不同常人的样子被孩子们看见,受惊的孩子们这下更怕了。随手抓着手边的一切,全部往白苏牧的身上,头上扔。 白苏牧一开始担心孩子们受伤,想查看因此离的比较近,正好被砸正着。 那些孩子们一边砸,一边喊他,“妖怪。” 白苏牧看着孩子们眼中无尽的惊恐,听着他们颤抖的声音。他能感受到,孩子们此时拼了命的砸他,甚至没有恶意,只是为了给自己争取逃命的生机。 偏偏这样,更让白苏牧难过。他好像,真的是妖怪一样。 白苏牧没有再靠近,而是捡起地上的长布巾,将自己再次裹了起来,回了家。 苏兰毓那天看着儿子满头是血的回来,吓得不轻。白苏琴以最快的速度去邻村请了大夫,期间,白苏牧怕他娘担心,告诉了事情经过。 那时苏兰毓听着儿子受伤的原因,心中也是心痛难过,却无能为力。 如今,苏兰毓听白苏牧的话,也依旧没办法说出任何安慰的话。 因为,她没办法确定,庄子里会不会有人如那群孩子一般,是真的害怕白苏牧的存在。 白苏琴听到白苏牧说会好好躲起来,心里也不是滋味。刚刚的喜悦,也消失大半。 白苏牧感受到母亲和妹妹因为他而低落的情绪,心里更加难受。他张张嘴,想说什么,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转身回了屋。 “我头有些晕,先去休息了。” 第102章 回到相府后,木青便找了过来,说是酒坊那边酿好了第一批酒。 云怀瑾去年离开雍京后,崔慎就开始让人动手建工坊。 人雇的多,又都是老手,工坊建的面积虽大,但是速度依旧很快。 宋玉春又从她在雍京的酒坊里分了大半的人过来,云怀瑾来的时候,正好能开始酿酒。 酒想要味道不同其他,要么原料上选用江州用灵泉水灌溉长成的粮食,要么就直接用灵泉水。 从江州运粮食过来也不太实际,那边的都不太够用。云怀瑾干脆从007那买了储物水球,投放在酒坊后面的山上。 那有一处山泉水,正好将水球卡在里面,外头做了遮掩。放了隐形摄像头在取水的地方,只要是工坊取水酿酒,就开启水球让灵泉水跟着山泉水一起流出。 刚开始酿酒的时候,酒匠们大半夜的时候,还会去打山泉水。云怀瑾半夜被摄像头的提醒吵醒,开水球放灵泉水。 江州那边云怀瑾早就叮嘱过,夜间不要打水。张木桥对云怀瑾的话言听计从,问都不问原因,直接就同意。 酒坊这边云怀瑾没怎么去过,储物水球也是007直接传送过去的,忘了说这事。 崔慎因为亲密用的关系,也能够收到这提醒的消息。他连夜让木青去酒坊定了明令,不准半夜去取山泉水。 不过说的时候是以担心人身安危为由,黑灯瞎火的去取山泉水,也确实危险。 云怀瑾知道崔慎让木青说了,也省的他摘说一遍。也算是给他提个醒,要是后面再用到储物水球,一定要先说半夜别打水。 酒曲是现成的,酿了近三个月,第一批酒终于出来了。 具体味道,云怀瑾也不知道怎样。宋玉春不喜喝酒,只有果酒和桂花酒会喝一些,如今钟爱草莓酒。 烈性的粮食酒她是一口不沾,云怀瑾只等着崔慎回来,让他品一品。 晚上下值后,崔慎回到府上,换了官服直接去了澄玉院找云怀瑾。 桂花树下,云怀瑾已经打好了酒,摆在桌上,等着崔慎过来。 “快来!酒坊今日送了酒来,你来尝尝味道如何。” 崔慎大步走去,落座之后,云怀瑾给他倒了一杯。 浓郁酒香四溢,酒液清透无杂,崔慎端杯轻嗅,笑道:“闻着很香。” “喝看看。”云怀瑾轻声催促道。 崔慎抿一口酒,微凉酒液入喉,第一感觉是醇香浓郁,滑过喉间带着辛辣,回味却有一股沁人清香,后劲十足。 “好酒!” 此等烈酒,实在是好! 云怀瑾本也很少喝酒,见崔慎喜爱的模样,他闻着酒味确实觉得很香。 忍不住也给自己倒了一杯,尝试性的少量喝了一口。 嘶……好辣! 云怀瑾眉头紧皱,牙关紧咬,“你不觉得辣吗?” “这样才好喝。”崔慎一杯饮尽,又倒一杯,他举起酒杯对云怀瑾说:“我来教你品酒。” 云怀瑾不是很想试,他喝不来。 崔慎对他笑道:“若不习惯,放在那,我替你喝。” “倒是不用,只一杯而已。”云怀瑾看着眼前的小酒杯,“我能喝,今日就陪你喝一杯。” 第347章 云怀瑾每喝一小口,都要下意识的闭眼,实在太辣。 不过后面回味一番,又觉得这酒味很香。喝完之后,唇齿含香。 不似寻常的粮食酒喝了后,酒味过重,会引起周围人的不适。 云怀瑾猜想或许是灵泉水的缘故,灵气酿造的酒,与寻常五谷酿造的,区别甚大。 且即便他不怎么喝酒,也能感觉到灵泉水直接酿造的比起江州那边的,酒性更烈,更香,更醇厚。 不过江州那边的粮食酒味道也很好,各有各的好,全看饮酒人是爱浓香烈酒,还是清香的。 云怀瑾一杯饮尽,头有些晕乎乎。心想这酒后劲真大,以后要少喝。 他放下酒杯,单手撑着头,看向崔慎。 月色下,烛光摇曳,给崔慎周身镀上一层温和的光。 崔慎亦被云怀瑾醉眼朦胧的模样吸引。 “脸红了。”崔慎伸手,轻轻放在云怀瑾的脸上。 云怀瑾没有避开,动作轻缓的蹭了蹭。 感受着云怀瑾细微的动作,崔慎心跟着颤动几分。他微微眯起眼睛,朝着云怀瑾的方向靠近。 此时云怀瑾轻皱眉头,“崔慎,你掌心的茧好硬啊。” 他说完,像是有些嫌弃,往后缩了缩。 却不想崔慎动作更快,单手按在他后脖颈处,阻断了云怀瑾往后撤的动作。 云怀瑾不动了,他抬眼看崔慎,“抓我做什么?” 崔慎低头看他,距离越来越近,看着云怀瑾越来越迷糊的样子,崔慎轻声道:“想趁人之危。” 说罢,崔慎整个人倾身向前,将人往前带双唇相贴。 云怀瑾受惯性影响,下意识的抬手抓着崔慎手腕,稳固自己的重心。唇上温热触感,让他睁大眼睛,酒醒了大半。 反应过来后,云怀瑾稍稍往后退了一些,崔慎并未阻拦。 “丞相大人,这就是你的趁人之危?” 崔慎以为云怀瑾会离开,等着云怀瑾下一步的动作。 却不想云怀瑾一动不动,而视线落在崔慎红润的唇上,眸光中藏着狡黠,“我当初,是不是没有教过你接吻?” 崔慎脑海中回忆起当初的画面,脸上染了红意。 他喉间滚动,“现在教我也不迟,我不会忘。” 云怀瑾轻轻笑了一声,抬手搭在崔慎肩上,吻住崔慎,用气音道:“张嘴,丞相大人。” “好。” 云怀瑾知道主动权不可能一直在他这边,但他没想到,会这么快就被反客为主。 最后云怀瑾酒醒了,但他整个人都羞红了。 啊!他就不该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 酒坊第一批酒量挺多,除了留一些下来卖给雍京城的权贵外,其他全部走海运去售卖。 瑾初农庄的果酒作为贡酒出了风头,有了名气。 让不少雍京权贵派人去江州府买酒,既然去了,也不会只买一种。其他的酒,能买的自然也会顺带买来尝尝。 一来二去的,除了果酒外,白酒也大受欢迎。 瑾初农庄的白酒也因此有了些名声和市场,常年跑海运的商人,对权贵们钟意喜爱的东西,都是如数家珍,了如指掌。 海外的那些贵族,最爱买的就是大用权贵们喜欢的东西。 多少钱他们都会买,根本不在意金钱几何。 因此,在酒坊的酒问世后,知晓这些酒是按着江州瑾初农庄的酒方来酿的时候。 海运的大商们,都买了一些去尝尝。他们之前买不着江州的酒,心中很可惜。 在雍京酒坊的酒刚入口后,商人们便直接决定下单,还要下大单去买。 这雍京酒坊的酒味道,他们不好和江州那边比到底怎样,毕竟他们没机会喝到江州那边的。 但是,他们能够确定,这些要比何家的酒好太多!弄出去卖的话,一定能赚得盆满钵满! 酒坊的酒很快就被大商们瓜分殆尽,走了野航线,运往海外。 这个消息瞒不过市舶司,何家很快就收到了消息。 瑾初农庄的酒,他们知道。也尝了味道,确实很不错。 不过想动酒坊,却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那酒坊背后,站着崔家和宋家。 就在江州那边卖就算了,如今海外市场也想染指,这性质就不一样了。 此事很快传到了何家家主的耳中,何玉良听着下面的人从江州打探来的消息,知道了瑾初农庄的酒在江州那边卖的有多好。 可以说是供不应求,排队买酒的队伍,长的看不到头。 真想不到,这样的场景,能在何家之外的酒坊重现。 听到雍京那边的酒坊已经将酒都买给了船运大商后,何玉良冷笑一声。 他本也想着给崔相一个面子,不动瑾初农庄的酒坊。 可没想到,他的一再退让,却让对方如此得寸进尺。 “老四,这次是你送贡酒,没能阻止瑾初农庄。此事就交给你去办。” 何玉良双眸黑沉,盯着不远处跪着的何正淮,“我不管对方是遇到海上风暴翻船了,还是遇到海盗劫船。总而言之,我要这些酒都消失在航线上。明白吗?” 何正淮忍着痛领命,“儿子知道。” “下去吧。”何玉良倚靠在椅子上,又看一眼何正淮,“让大夫看看你背上的伤,上了药再去。” 第348章 何正淮起身行礼,恭敬道:“是,父亲。” 他很快出了门,贴身小厮春来迎了上来,搀扶着何正淮,见他背后全是伤,担忧道:“四公子没事吧?” “没事,先回去。” 何正淮脸色惨白,背上血淋淋的鞭伤,血腥气蔓延四散,额头全是冷汗。 说没事,春来一点都不信。 不过他也都习惯了,只能听从主子的话,将人带回了院子。 回去后,春来熟练的给何正淮处理伤口。看着那皮开肉绽的伤口,忍不住落泪道:“这次也不也是四公子的错,明明是大公子强抢……” 春来话说到这里不敢再说,忍了回去后,小声嘀咕一句,“怎么就打的这样狠。” 何正淮皱着眉,“男子汉大丈夫,哭哭啼啼像什么样?” 春来手上动作小心,嘴上不饶人,“小人是哥儿,怎么不能哭了?” 何正淮一噎,半晌憋了一句,“行,你哭吧。” 虽然这么说,春来倒是没再哭。缓了一会后,情绪平稳了,这才又开口,“四公子,我听说了瑾初农庄酒的事情,他们也将酒卖去海外了。” “嗯,正好要与你说。”何正淮疼的眉头紧皱,“我要出一趟海,你待会帮我收拾一下东西。” 春来有些担忧,“又让四公子去?” “是我没阻止了瑾初农庄的酒去御前,善后的事情,自然是我去。” 何正淮不太在意道:“你药上好了没?” 春来手上动作加快,“快了。” 第103章 何家所处位置在雍京前往海外的航线之上,春来收拾好了东西后,何正淮就乘船出海,提前准备。 从雍京到泗安府的距离不算近,这段时间水路之上风平浪静,偶尔还顺风,出行起就是个好兆头。 原本从水路到航线需要十日左右的时间,因为一路顺畅,缩短到了七八日。 入海之后,危险比起河面水路要高的多。老练的舵手掌船,航海士站在高处观测着风向注意着天气的变幻。 “老大!前面好像有船!” 航海士老范低头对着甲板上大喊一声,一个壮汉闻言起身去了船头,看到了远处隐约的小点。 吴老大心下觉得不妙,在这条航线上出现的船,要么是同行,要么就是海盗。 同行的话不太可能,他是这次第一批出海的,那些人都在他的后面。 那就只能是海盗了。 “兄弟们!家伙事准备好!” 吴老大气沉丹田大喊一声后,响应他的是一阵阵跑动起来的声音。 能在野航线上坚持这么久,并且一步步做大,他们也不是海盗说劫船就能劫的。 十次有六次,他们都能全身而退。剩下的两次五五开,两次失败。 不过他们毕竟是商船,这样的战绩已经是胜率很高。 船员们都有经验,做好了应对的准备后,也没有太多的紧张。 随着船越来越近,吴老大站在船头,也渐渐的看清了拦路的船是个什么模样。 确实是个海盗的船,还是个大船。那上面还挂着骷髅头的旗子,是为了恐吓威慑被拦截的商船。 对面的海盗船比他们的商船要大,吴老大之前没有遇到过这样大的海盗船。 一般来说都是一些小船前来先攻船,后面才会有大船前来。 小船偷偷靠近,上来后用迷药也好,控制船舱也好,第一步要做的就是让商船上的人不要动,他们好搬货。 毕竟海盗只想劫货,并不是很想杀人。 为了以后能有更多的货劫,他们还不会一扫而空,留一些让商船去售卖。不过后面还有没有海盗继续劫船,将剩下的货一扫而空,就不是他们考虑的事情了。 一上来就是大船的情况,还是吴老大第一次见。 “停船!” 吴老大抬手一喊,海面传来噗通声,船锚被放下。 商船停下后,对面的海盗船上,下来了一艘小船。 吴老大盯着小船,见上面除了划船的人,就只有一人戴着斗笠坐在船上。 这让吴老大更加摸不着头脑,小船靠近后,坐在船上戴着斗笠的人抬起手来,露出一块令牌。 吴老大看不太清楚令牌具体的模样,不过他看了个大概模样,也足够吃惊。 他急忙往边上走,指挥着手下人,“快!放下绳梯,拉人上来!” 手下人不明所以,却也照做。 绳梯放下后,小船很快靠近,那戴着斗笠的男子身手敏捷的爬了上来。 吴老大就站在一侧等着,来人将那令牌送到吴老大眼前,让他看了仔细。 确认了令牌的真伪后,吴老大恭敬的将人请进了船舱。 进去前,不忘对手下人道:“刀剑都收起来,不要惊扰了贵客。” 船舱里,吴老大要给人倒茶,被对方阻止。 吴老大只好放下茶壶,老老实实的站在一边。又忍不住抬眼,想看看斗笠下的那张脸是什么模样。 “想看就看,鬼鬼祟祟的做什么。” 吴老大被偷看被发觉,悻悻一笑。 “东家说的是哪里的话,实在是从未见过东家,这次东家出现,小人这才好奇。” 男人轻笑一声,随后摘下了斗笠,露出一张吴老大不熟悉但也绝对说不上陌生的脸。 第349章 准确来说,吴老大在出海之前,还见过与这张脸相似的人。 “不知东家与市舶司何大人有和关系?” 吴老大有些惊讶,甚至忘了不该僭越提问。 “是我叔父,我是何家嫡系四公子何正淮。” 何正淮并没有想隐瞒自己的身份,他道:“这次瑾初农庄的酒,你买了多少?” 吴老大正吃惊于他这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东家真实身份,心中有些发冷。 这何家当真是好手段,明面上的航线属于市舶司。但市舶司属于何家,那航线就算是属于何家。 千算万算没算到,原来这条野路子也是何家的。 这何家,是要在海上称霸啊! 突然听到何正淮的问题,吴老大愣了一会才反应过来。 “买了不少,之前收到东家派人传来的消息,上次的货款全砸了进去,购了总量的一半。”吴老大低头回道,语气平平,算不上好。 何正淮转头看一眼吴老大,看出吴老大心中所想,他道:“你家破人亡是市舶司那几位动的手,与我没有任何关系。” 听到何正淮提到自己的家人,吴老大脸色更加不好。他隐含怒气与不甘的问,“这条航线,也是何家的吗?” “不是。”何正淮见吴老大松一口气,点了一下桌子,“真要是何家的,我会比你还急。” 吴老大听出话锋,并没有追问,那不是他能问的。 “前面的这点距离,我能说了算。今日来见你,告诉你这些,是要你利用能利用的一切,将瑾初农庄的酒全部卖出去。不仅要卖,还需要为其在海外造势,声势越浩大越好。最好是让皇室的那些人,全部都知道。” 何正淮看向吴老大,“你听明白了吗?” 吴老大点头,想了一下后又问,“那东家需要我对何家酒动手吗?” “你倒是聪明,不像外表看起来粗憨。” 吴老大回道:“东家过誉了。” 何正淮思忖片刻,“不用,你只需要想尽一切办法,让瑾初农庄的酒风靡海外。何家酒的味道不如它,人的舌头味觉不会骗人,有钱人也不是冤大头,分得清好坏。” “是,东家。” 该说的都说了,何正淮起身,戴上斗笠。路过吴老大的时候,低声说道:“你若是想为家人报仇,后面就按着我说的去做。回来后要是市舶司的有人问你……” 吴老大了然,“小人从未见过东家。” “不,你要说。”何正淮勾唇道:“不仅要说,还要主动去质问。问他们为什么在去海外的路上,遇到了海盗劫船,看到有一人酷似何家人。” 吴老大有些不解,“这样的话,东家不是暴露了?” “你以为我是为什么出现在这?” 何正淮冷哼一声,“来这就是为了毁掉这一船的货,阻止瑾初农庄的酒入海外市场。你要是说没见过我,他们才会怀疑是我没动手。” “小人知道了东家。” 送走何正淮后,手下人凑过来问道:“老大,那是谁啊?” 吴老大看他一眼,抬手拍了一下他的头,“不该问的别问,叫人来集合,我有事要说。” 回到海盗船上的何正淮,摘掉了斗笠。进船舱后,他从桌子上拿起匕首,对着自己的脸就划了一刀。 伤口不算深,但看着吓人。 海盗首领推门而入,瞧着何正淮一脸的血,将手里的托盘放在桌上,似是早有准备。 “东家,下面已经打点好了,都知道该怎么说。” 何正淮拿起帕子按住脸上的伤口,“嗯,送我回去吧。” 七日后,何正淮回到了何家。 他直接去见了何玉良,进书房后,何正淮砰的一声跪在了地上。 何玉良放下手里的书,抬头看向何正淮,不悦道:“怎么,失败了?” “儿子没用,叫那船商跑了。” 何正淮狠狠的将头砸向地面,发出咚咚的响声。一番告罪后才抬起来,额头红了一片,隐约有血迹渗出。 “对方应该还看见了我的脸。” 何玉良这才注意到何正淮的脸颊上有一条长长的伤疤,已经结痂,看着十分骇人。 他抓起手边的书,就朝着何正淮的头上砸去,“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指望你,能做什么事!” 何正淮没有动,头被书籍砸个正着,他叩头道:“父亲息怒,这只是第一批罢了。且我们何家的酒在海外占领了多年的市场,瑾初农庄的酒在那边未必能拼的过我们。而且,母亲不是和……” “闭嘴!”何玉良打断了何正淮的话,“不要为你的失败找任何的借口,去领罚二十鞭!” 何正淮低头道:“是,父亲。” 等人走后,何玉良揉着眉心。又叫来了人,让他叮嘱下一批出海售卖酒的商队即刻出发,务必不能丢失一丝一毫海外的生意。 泗安府的海外商队,因为何正淮的阻拦失败,而匆匆出海。 云怀瑾在庄子里建的工坊,在这时正式开工了。 苏兰毓一家已经进了庄子安顿下来,就住在鹿哥儿他们隔壁的院子。 白苏牧按着他一开始所言,进了院子后,就再没有出去过。 白山虎,苏兰毓还有白苏琴三人看在眼里,只能叹息。这里是恩人的庄子,即便是作为亲人,他们都没办法说出,让白苏牧不要困在院子里,多出去走走的话。 第350章 万一要是吓到了人,他们承担不起那个后果。 夫妻两有些后悔过来这边,但看着女儿年岁一年年大了。真要是继续在大枣村待着,万一出什么事,他们更承受不住。 白苏牧能感觉到父母与妹妹看他时候眼神中的愧疚,这份愧疚,让他很无措。 可他也一样,没办法说。只能想尽一切办法去忽略,逼着自己不要在意。 他不想因为他一个人,毁了家人来之不易的安宁。 一家子住下来后不久,工坊就开工了。 制作护肤品的工坊最先开工,苏兰毓带着十几号人,专门做爽肤水。 鹿哥儿和孙大夫还有空青三人,则是负责其他一应护肤品。 他们把控着药量,教人盯着火候。手下有三十来号人,形成流水线,按着要求严格执行要求。 白苏琴没有跟着苏兰毓一起,她因为会认字,来庄子后与林青宇有接触,被林青宇雇了过去给她打下手。 之前孙大夫他们做出来了一批护肤品,云怀瑾先拿去铺子里摆着。 爽肤水做出来的速度比较快,只要提出花香,加入灵泉水中,就可以。 因此他等着爽肤水做好一批后,再一起开业。 正好还能分两个大系列,一个是灵草护肤养颜系列,一个是花香补水系列。 雍京的天气变得炎热起来,苏兰毓紧赶慢赶,在未入酷暑之前做出了一批爽肤水,摆上铺子货架。 铺子开业那天,在端午之后。 霹雳吧啦的爆竹声,吸引了人群围观。 铺子牌匾上的红绸,在热闹的爆竹声中,被云怀瑾亲手揭开。 行云流水的字迹,跃于人们眼前。 人群中不乏有读书人,见着那牌匾上的字迹颇为眼熟。 崔慎当年六元及第,年少入仕,字画双绝。 他的字是不少读书人临摹的范本,如今在一家铺子前看到了熟悉的字迹,叫这些读书人对这铺子……的牌匾产生了兴趣。 第104章 “哎?这牌匾的字迹看着甚是眼熟。” “别说,和崔相的字是极为相似?” “崔相的字?不能吧?崔相墨宝一字难求,怎么会出现在这名不经传的铺子牌匾上?” 那人越说越觉得有道理,斩钉截铁道:“崔相怎么可能给一个小铺子提字!” “你这话说的。”有人反驳他,“这铺子可不是一般的铺子,崔相的字出现在这,也未尝不可。” 反驳之人并非是书生打扮,瞧着像是商户。 “此话怎讲?” 那商户见往日里最不屑与他们这些商户说话的书生,如今主动询问他,心中不免有些得意。 他挺了挺腰杆,将自己知道的说了出来,“这铺子之前啊是相府庄子上的,每年果子出来的时节,会卖果子。” 这话一出,有几个书生有了些印象,问道:“之前是个女掌柜是吗?” 商户点头,“是的。不过那庄子现在不在相府了,我听人说,被丞相大人转赠给了小公子的阿父。” “所以现在这铺子,是小公子阿父的。如此身份,得丞相大人提字牌匾,又有何不可呢?” “小公子阿父?” 围过来的书生实在不解,为何会是这般的称呼。 “你直说夫郎便是,怎还拐着弯说?” 说罢,不等商户回答,就有人奇怪道:“丞相大人何时有夫郎了?” 话说至此,有不少人想到了之前的流言。 便是那崔家与裴家抱错了孩子一事,听说近日崔家真正的孩子找到了。 相府也总是会有一个哥儿出没,那哥儿样貌身型还与男子无甚区别,实在算不得良配。 这些事传的有鼻子有眼的,不过大家只敢私下里说几句,没人敢摆明了放在明面上谈论。 没成想,这竟然是真的。 他们的谈话声音不大,但也足够离得近的周围人可以听清。 有人猜出是崔相藏起来的哥儿开的,心里琢磨着这开铺子之人的身份,可比庄子管事要强些。就算是进去买些东西,意图讨好相府,也不会被人耻笑。 也有人是纯粹的好奇,没听过什么护肤品,想进去看看。 铺子所在的街道,属于雍京繁华地段。周围的居住区,也都是非富即贵的。不过真正的权贵不在这,在东面靠近皇城的地方。 因为这条街上的茶楼酒楼多,不少读书人会在这设宴聚友,因此读书人也多。 进铺子的人怀着各异的心思,护肤品铺子开业第一天,客流量不小。 云怀瑾没在铺子里,而是在斜对面的茶楼看着。因为五感变强,下面的人之前说的那些话,自然也都听到了耳朵里。 不过他并不在意就是,日子是自己过的,又不是过给别人看。 护肤品铺子里的员工在此之前都接受了培训,这些人不是从庄子里选的。 在雍京城的铺子里做活,不是勤劳肯干就可以的。眼力,胆色,谈吐,见识,缺一不可。 这些全是宋玉春从她那帮着云怀瑾挑的人,身契也都一并交给了他。 铺子掌柜的是崔慎那暗部因伤退下的暗卫,腿瘸了,也有暗伤在暗部待不了。 雍京城权贵太多,掌柜的若没点能力手段,这铺子也开不下去。 云怀瑾见过人,觉得对方挺有能力,也对经商一道有一定的见解。其能力突出,能够处理突发情况,以及稳住平衡权贵们,便让他做了掌柜。 第351章 此时护肤品铺子里,已经有了不少人。 女眷与哥儿并不多,大部分都是男子。这些人并非冲着铺子里的货来,而是铺子背后的势力。 经过培训的伙计们笑脸相迎,看着客人们的脸,心中有数开始了他们的销售之旅。 王小五穿着铺子统一定制的衣服,胸前绣着他的名字,浅蓝色的衣服裁剪得当,还绣着精美花纹,穿上后精气神都提高不少…… 他从人群中随机叨中一名青年,热情的将人往铺子里请,“客人俊朗非凡,剑眉星目。这样貌实在是好,看着都叫人心情愉悦” 长相普通的青年摸摸自己的脸,笑呵呵道:“是吗?经常有人这样说我,都习惯了哈哈哈哈哈哈。你也是有眼光的。” 王小五连连点头,随后又咦了一声。 青年被王小五的声音吸引,奇怪道:“怎么了?” 王小五指了指自己的眼下,一年可惜的说:“客人是不是经常熬夜劳累?眼下都有了青黑。若是这青黑能祛除,想来客人这模样会更加无可挑剔。” 青年摸了一下眼下,深觉王小五说的有道理,“我这些日子确实睡的晚些,那青黑竟如此严重了?” “虽说严重,却也难掩客人的英俊。”王小五很认真的:“就是如果没有的话,就更英俊了。” “你们这护肤的东西,可是保护皮肤容貌的?有能祛除眼下青黑的东西吗?”青年有些急切的追问。 王小五将人往前引,“有的客人,我们铺子里的护肤品,是全方位保护每个人的皮肤,将每个人的容貌修复成最美的样子。客人,请随我来。” 此般话术交流在铺子的各个地方上演,一开始只是冲着铺子背后势力进来的人,已经有不少人是真的冲着护肤品,被伙计们带着去购买了。 护肤品是由草药研制,其中的药味并没有办法掩盖或是改变。 有不少人在看到样品,闻到味道之后,购买的欲望直接降低到谷底。 世人喜欢香料,研制各种熏香,务必让自己身上带香,最好是能区别于他人的。 稍微有点头脸的,都有一些制香的手艺。 没人喜欢药味,身上携带药味的,那是药罐子。大家都会觉得晦气的很。 伙计们自然能看出这些人因为味道在犹豫,他们并没有催促,而是静静等候着客户做最终能够的决定。 无一例外,即便是他们不喜欢的味道,且定价不便宜,但最后全部都捏着鼻子买了。 原因也很简单,为了背后崔相府的势力。 护肤品铺子的开张,雍京城内权贵们也都密切关注着。这铺子如今所属之人是云怀瑾,而云怀瑾的身份,才是他们关注的最根本缘由。 也是为了卖一份情面,这些高门大院的夫人们,派了手下的丫鬟去了一趟护肤品铺子。 将里面能买的都各买一份,算是花一点钱,与那神秘的云庄主交个好。 礼部侍郎的夫人柳青雨正在亭子里喂鱼,池塘中的锦鲤争相抢食,扑腾的水面溅起水花。 她派出去的丫鬟很快回来,将从护肤品铺子里买来的东西放在了桌子上,然后指着瓷盒一一解释功效。 这些功效听着倒是叫人心动,不过市面上打着这些功效旗号卖的粉啊膏啊的并不少,柳青雨耳朵都听出了茧子。 还不如珍珠粉好用。 柳青雨对这些护肤品并不感兴趣,甚至觉得乏味的很。 她看了身边嬷嬷一眼,随后继续倚靠着喂鱼。嬷嬷走了过去,打开桌上的一个瓷盒后,药味扑面而来,不由得一邹眉头。 “什么味?”柳青雨也皱眉不喜,视线落在了嬷嬷手上的瓷盒,“怎么这么重的药味?快快拿走。” 嬷嬷也正有此意,连忙将瓷盒盖了起来。 随着瓷盒被重新盖起来,那药味很快就消散。 柳青雨无奈摇头,“这人呐,就是看中钱财。哪怕是崔相看中的人,也不免于外。谁家往脸上弄的东西,一股子的药味,想赚钱,起码想办法将东西弄香的吧。” 这时丫鬟低头恭敬道:“回夫人的话,那铺子里有个叫爽肤水的,是各种花香的。” 柳青雨扫一眼桌面,“东西呢?” 丫鬟头更低了,“一掌高的瓷瓶,要价五十两。奴婢银钱不够,便回来了。” “两百两银子,竟然不够?”柳青雨刷的一下做起来,看着桌子上的那些护肤品,“这么些一股药味的东西,竟然要两百两!” “回夫人,是的。” 说着丫鬟从袖子里掏出一张银片,上面雕刻着精美花纹,中间是看不懂的字符。 她双手奉上,“这是铺子里给的,说是有这个银片,去铺子登记姓名,就可以打折购买。” 柳青雨嫌弃的挥挥手,“这次买都是给崔相面子,下次买,且等着吧。” 只要不是为了讨好巴结崔相,谁会不停的买那铺子里的东西啊。 柳青雨道:“好歹是个银的,你自己留着吧。” 丫鬟高兴的跪地谢赏,小心的将银卡收起来,退了下去。 “嬷嬷,桌子上那些东西都扔了吧。一股药味,晦气的很。”柳青雨轻掩鼻尖,想了一下又改口道:“等等,这东西明码标价,说起来也不算便宜。正好里面不是有个祛疤的,上次芳儿抓了三小姐的脸,你着人全部送到将军府,就说是我给将军夫人的赔罪。” 第352章 嬷嬷很快就派人将东西送去了将军府,也将柳青雨的话一一转告。 门房将此事汇报给了将军夫人赵千英,她本出生于边关,性子大大咧咧的。近年才跟随夫君来到雍京,因为脾性与雍京各个贵妇们并不合,因此很少与人来往。 上次她的女儿与礼部侍郎家的起了争执,对方抓了她家三姑娘的脸,三姑娘也将人一脚踹进了泥潭里。 事情发生后两家便坐在一起说开了,这事是谁都没讨到好,就算扯平。 赵千英看着门房送来的木盒子,心里有些感叹。 不愧是礼部的,这礼节上做的真是叫人一点挑不出错。 三女儿是家里年纪最小的,从小就在边关长大,也是野惯了的。突然来到雍京,她也很不适应,频频与人起争执。 这次被抓伤了脸,哪怕嘴上没说,这孩子心里其实也很难受。再野也毕竟是女子,伤在脸上多少会在意的。 赵千英把盒子让丫鬟带上,去了三女儿的住处。 徐婉灵在院子里练剑,看到她娘过来,顺势收了剑。接过丫鬟递过来的布巾,擦了脸上的汗水后高兴道:“娘你怎么来了?” 她的目光落在丫鬟手里的木盒上,“娘你给我带什么好吃的了?” “你就知道吃。”赵千英拉着徐婉灵进了屋子,“这是礼部侍郎家送来的,说是能祛疤,专门送来给你赔罪。” 徐婉灵看着木盒子有些惊讶,“我也踹了人,这事扯平了,哪里还要赔罪?” 赵千英拉过女儿,打开木盒子,在贴着一众功效的瓷盒里,精准的取出那盒祛疤的。 木盒打开的瞬间,就有淡淡的药味。等瓷盒打开后,那药味更加浓郁。 徐婉灵吸一下鼻子,往后躲了躲,“娘这东西药味好重啊。” 赵千英一把将人拉了过来,给她脸上上药膏,“药味重才好,说明有药草在里面,能治伤的。” 药膏清凉,抹在脸上很舒服。 徐婉灵鼻息间一直飘着药味,不过闻习惯了也不觉得有什么。反正不是让她喝药就好,抹药膏她还是很喜欢的。 药膏抹完,赵千英叮嘱徐婉灵身边的丫鬟,每天都要记得给她抹药。 “要是忘了,小心夫人我家法伺候。” 徐婉灵捧着脸看她娘,“忘记也没什么的,大夫不是说只有玉肌膏才能祛我脸上的疤。前面用了别的药膏都没用,这个肯定也没什么用的,你就别吓她了。” 赵千英也知道是这理,她轻叹一声道:“你爹已经派人去买玉肌膏了,肯定不会让你脸留疤。这药膏怎么说也是那边送来给你赔罪的,你好歹用几天,做做样子也好啊。” “我知道了。”徐婉灵又问道:“那我们要备些什么再送去给金元芳吗?” 赵千英想了一下,“过几天你爹从军营回来,让他拿出些活血化瘀的药油来给人送去。” 第105章 护肤品铺子开业几天,每天的客流量不少。 不过这些人里面真的是为了买东西来的人,少的可怜。 云怀瑾看着掌柜送来的激活贵宾卡的名册,只有寥寥几人。便知道这几日的销售额,几乎都是“友情”购买。 不过用在脸上的东西,不像是入口的食物,当场就能知道好不好。 他铺子里的那些护肤品,只要是用了,七日左右便能看出比较明显的变化。 这中间需要时间去证明,销售额正常起来,最多不超过半月。 放下名册后,大山就匆匆赶来,一口气没顺上来就急道:“东家!工坊那边出事了!” 云怀瑾心下一沉,料想这事不小。 若是小事,柳元好那几人就能立即解决,根本传不到他这里。 “有人捣乱?”云怀瑾不确定的问。 大山终于喘顺了气,回道:“闹出人命了!” 云怀瑾闻言一惊,即刻起身让人备马车。 大山紧随其后,“林管事派了人过来,那人知道事情经过,会给东家说明。” “让人上马车细说。”云怀瑾说罢,脚下速度更快。 马车很快备好,停在了相府门口。云怀瑾大步踏上马车,眉间轻拢,心中对今日之事有了些许猜测。 林青宇派的人是个哥儿叫林海鱼,瞧着很瘦,脸色惨白。 他被大山叫到马车上,看到云怀瑾的时候很局促。 云怀瑾让他放松,“快坐下,别紧张。把你知道的,都给我说清楚。” 在这节骨眼上能被林青宇派过来传话的,也不是真的胆小到说不出话来之人。 林海鱼坐下后,暗自调整了下呼吸,放松后就给云怀瑾说了事情的经过。 工坊建成,开始上工后,工人们都知道自己的待遇。 这样好的待遇,大家心里都是说不出来的高兴,回去后自然是对家里人说了。 这一说,就闹出了事来。 雍京这边的庄子,终归是与江州那边不太相同。 那边庄子下的佃户,多多少少都有自己的土地。而雍京庄子下的佃户,并没有自己的土地,所有的地都是属于庄子的。 或者可以说,雍京内的土地,都是属于各个权贵的。普通老百姓,并没有办法有属于自己的土地。 若是有些钱财,能够支撑着离开雍京,去别的地方住上两三年,能够在住的地方买上地,重新落户倒是能有自己的地。 第353章 可惜的是,这条路耗资颇大,大部分人是没有办法这样做的。 因此,雍京的佃户是最为特殊。他们完完全全的依附于庄子,明明是白身平民,可实际上与权贵长工甚至是奴隶并没有两样。 佃户们虽说不用交税,但是每年的租子要交不少。 剩下的那些,家里人口多的话,压根就不够吃的。 有些人家连衣服都是轮换着穿,谁那天出去,谁就穿上衣服。日子过得艰苦,也没有其他能赚钱的营生。 雍京城不比其他的地方,城内能做的活,可轮不上这些佃户去做。 因此工坊的活就是庄子下佃户们眼中的香饽饽,他们根本就不在意工钱几何。哪怕一天拿几文钱,一个月也能有一些,可以买些黄豆回来充饥。 在工坊开工后,知道了确切的待遇,每月的月钱最少都是三千文,是他们难以想象的多。 只这一项,就足够让人高兴的疯掉,更别提还有其他。 而云怀瑾之前担心的事情也发生了,春雨村就有一家是让二儿子夫郎去的。这儿子本来就是夹在中间,在家里不受在意。娶的又是个不如女子好生养的夫郎,就更不受待见了。 家里的脏活累活,一般来说都是这夫郎去干。后面让他去工坊,还是实在没办法,家里就他最瘦弱,力气小,地里的活干不了多少。 怕耽误了地里的庄稼,这才不得不让他去工坊里做活。 没想到竟然叫他走了狗屎运,得了这么个天大的好活干。家里都想着要将这活从他手里换下来,找了柳元好几次,不过都被柳元好拒绝了。 这些工人都是经过培训且已经上手了的,这家要换人,另一家换不换人?换来换去的耽误了事情,最后谁来负责? 柳元好最后被问的多了,直接对外说了一句:“谁家要再来说换人的事情,也不用换,直接除名别干了。” 因为其态度坚定,这才熄灭了那些想要换家里“顶梁柱”们去工坊干活的心思。 那夫郎也因此在家里受起了重视,不像之前碗里全是清汤没有两粒米,天天饿的胃疼头晕的。 而林青宇负责的秋枫村,也发生了类似的事。 不过最后的走向,并不像春雨村那么好。 这次出事的,也是秋枫村,是个叫刘小花的姑娘。 她在家中行二,上头有个哥哥,与她并不是同一个娘所生。是前头那位病故的生的。 下面有两个妹妹,她娘生了三个孩子,身体不太好,大部分时间都是躺在床上。 家里的一应事情都靠着她和两个妹妹去做。 爹和哥哥会忙地里的活,刘小花和妹妹们,做完家里的事情,也是需要立即去地里帮着爹和哥哥干活的。 工坊招工的时候,三妹上山摔伤了去不了,四妹的年纪不太符合。大哥和爹农忙时候又要忙地,也不符合。便让刘小花去了。 本来刘小花以为自己脸上有一块明显的胎记,东家会不要。没想到不仅要她,还给她那么多的工钱。 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工钱的刘小花都傻眼了,回家的第一件事就是告知家里人这件喜事。 她娘躺在床上,麻木的脸上也终于露出一丝笑容。不为其他,只为她这个苦命的女儿,有了条活路。 两个妹妹心里同样也很高兴,她们羡慕的看着与以往判若两人的刘小花。盯着那身干净又没有任何补丁的衣服,吵着长大后也要去工坊里面打工。 而且,去工坊也不仅是有衣服穿,更重要的是能拿许多的钱。有了钱,她们就可以买粮食,不用再饿肚子了。 还能给娘买药治病,能让娘舒服一点。 看到妹妹穿着工坊里统一发放的新衣服,头发梳的整齐,脸也干干净净的。这让刘大宝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刘三五本来知道刘小花能赚这么多,也是极为激动。 只是晚上的时候,刘大宝偷偷喊出了他,说道:“爹,我都多大了,再不娶媳妇,就要一辈子打光棍了。真要是打了光棍,咱家可就绝后了。” 这话可把刘三五吓一跳,“你咋说这丧气话?咋就绝后了?你妹妹现在能拿那么多的钱,你还怕娶不来媳妇?” 刘大宝皱着眉,“那钱再多也是小花的,而且小花年纪也不小了。要不是因为脸上有那块胎记,也不会耽误到现在。” 他语气着急的说:“这下子她那么能赚钱,肯定会有不少人家要来说媒。到时候她嫁人了,咱家还能有什么?” 刘三五听着这话,黝黑的脸上也是一片忧愁。 刘大宝借着月色看他爹的神情变化,知道人将话听进去了,又说道:“娘这两年的身体一年不如一年,肯定要开始吃药的。后面小花嫁人了,钱也不给家里,到时候娘能有什么钱吃药?” “两个妹妹也要嫁人,家里要是没点钱撑着,妹妹嫁人后在婆家受欺负都没处说去。” “那你是啥意思?”刘三五问道。 刘大宝看了他爹一眼,闷声说:“让小花的活给我做。只要我起来了,有了钱,肯定能娶上好婆娘。而且,我作为大哥,腰杆子硬了,妹妹们嫁人了也不怕被婆家欺负。” 刘三五听着觉得有道理,但心里还是有些犹豫,“可是小花没这工作,哪里还能有人要她?” “爹啊,我这当大哥的还能亏待自己妹子不成?” 第354章 刘大宝说的振振有词,“有能力做得好的,工坊是会往上提的。我肯定能当个小管事,到时候从下面的人里挑一个,还怕小花嫁不出去?” 刘三五一想确实是这么个理。闺女迟早是要嫁人的,要是嫁了人,什么东西都不是他刘家的,而是别人家的了。 他就这么一个儿子,要是儿子过不好,这以后可该怎么办啊? 他家穷,都是闺女。地少,没有姑娘家愿意嫁过来,儿子真要是因此娶不上媳妇,打一辈子光棍,那他家可就真绝后了。 想到这里,刘三五就打了一个哆嗦。 “我这就去找小花去。” 刘小花正看着两个妹妹坐在床上,用手轻轻摸着她叠好的工作服。 突然听到门外她爹的声音,“小花啊,爹有事找你说。” 刘小花让两个妹妹看完了就赶紧睡觉,她穿上了自己唯一一件打了补丁的衣服出去了。 “爹你大晚上找我啥事啊?” 刘三五欲言又止,刘小花知道她爹是个慢吞的,只好催促道:“有啥事就说吧,我明天还要早起上工呢,可不能迟了。迟了管事的会扣钱的。” 一听说迟到要扣钱,刘三五也不犹豫了,他搓了搓手,“小花啊,你这活能不能给你哥啊?” 刘小花瞬间变了脸色,“爹你说啥?” 刘三五也有点不敢看刘小花,他视线看向别处,“你这迟早要嫁人的,你要是走了,家里没了这些进项,你哥娶不着媳妇,刘家断了根……” “爹,我不嫁人。我就在家里赚钱,也会给哥娶媳妇。所以这个活,我就自己干。” 刘小花第一次这样的反驳,身体都在发抖。 “你咋可能不嫁人呢!”刘三五也有些急,“哪有女孩子家不嫁人的!” 刘小花也急了,“反正我不嫁,我就要干这个活!” 她知道,自己脸上的胎记注定是嫁不好的。以前就算了,现在她明明能有更好的路可以走,她又不是傻,为什么要放弃? 刘三五见刘小花如此坚定,到底是女儿,最后没有再说什么,只能背着手离开了。 刘大宝躲在不远处的拐角听着,心里也清楚他爹短时间内不会再和刘小花说这件事了。 他也没想到,之前一直听话的二妹,这次竟然一点也不让。 这可不行啊。 刘大宝心里有了想法,就再也没办法拉住。他最后找了夏荷村欠了外债的黄家,这家和他家的情况有点像,只有一个儿子。 不过黄家不是只生了这一个儿子,而是生了几个,到现在只有这一个还活着。 也因此,黄家极为看重黄长命。一个佃户的儿子,硬是养出了少爷脾气,慢慢的人就养歪了。 一次进城,黄长命被人带的沾了赌,输了不少的钱。 黄家当时卖了个女儿还有个哥儿,才将黄长命的命给保住。 家里欠下不少的外债,黄长命现在人倒是不去城里了。实在是欠的太多,黄家也害怕,只能天天看着人,不让人再进城去。 因为这外债,黄长命早已经到了娶妻的年纪,也没人愿意嫁到黄家。 刘大宝再穷,好歹有哥儿愿意嫁。不过刘大宝不想要罢了。 而黄家这边别说女子,就算是哥儿都不愿意。 本来没有外债日子过的就苦,这有了外债,人还活不活了。 刘大宝去了一趟黄家,说明了想要结亲的来意。一下子就赢得了黄家二老的重视,将人请进了屋。 落座后,刘大宝说:“小花年纪也不小了,正好与长命兄弟相配。” 黄家也知道刘小花,她脸上有胎记,看着丑了点。 黄母不太愿意的说:“这小花脸上有东西,会不会过给孩子啊?” 刘大宝回她,“怎么会过给孩子?就算是过了,还能全都过上?多生几个不就好了,肯定有过不上的。” 黄母一听也觉得有道理,便没有再说什么。 倒是黄父问他,“我家去庄子工坊做活的是山哥儿,你家是小花吧?她要是嫁过来,那工坊……” “一家只有一个名额,小花嫁过来,就是你家的人。那活肯定是做不了的。”刘大宝道。 黄父是个人精,一下子就明白了刘大宝今天的来意。这哪里是为了妹子的婚事来的,分明是为了他自己的前程来的。 说来说去,现在是刘大宝有求于他家。黄父看一眼不远处坐着的黄长命,他整个懒洋洋的瘫着,往嘴里塞炒黄豆吃,对这边的谈话很不在意。 黄父看着儿子这样,心里也是知道这孩子是真养废了。 他忍不住叹息一声后说:“我家只有长命一个独苗,小花过来不是不行。她来,我还能将山哥儿嫁出去,让她来接山哥儿的活。” 刘大宝眼前一亮,这样的话,小花就更没理由拒绝了。 紧接着,黄父又强调了个要求,“但是有一点,我不仅要小花来,还要你三妹小月过来。她今年也十五六岁了,够年纪了。” 刘大宝道:“娶两个?” “我就是想黄家能多点孩子,其实要一个也行。但要一个的话,我家肯定更想要小月。” 黄父说完看向刘大宝,果然见刘大宝变了脸色,一副不愿意的样子。 黄父拿住了刘大宝的心思,对他道:“你回去和你爹商量一下,要是娶两个能行,咱们过两日就能下定。” 第355章 说完之后黄父就没有多留人,刘大宝都没多想,只要是能把刘小花弄出刘家去就行。 他立即回去找刘三五说了黄家的要求。 对于儿子瞒着自己,一下子嫁出去两个妹子的事,刘三五心里也有不满。 刘大宝明白他爹的性子,立即说出了其中的好处。 “爹,小花去了还能继续做工坊里的活。这多好啊!咱们乡下人家没有妾这一说,都叫平妻,小月过去那就是享福的。小花是她姐姐,肯定不会亏待她。加上小花有活干,有钱拿,日子怎么也不会差。” “到时候小花和小月走了,家里就还有个小星。我正好娶了媳妇,家里能住得下。明年就生个大胖小子,小星还能帮衬着带带。那会子爹可就抱上孙子了。” 刘三五默默听着,半晌后说了句,“成。” 晚上刘小花带着她中午省下来的肉包子回来的时候,就听到屋里小月在哭。 她匆匆进屋,发现她娘晕了过去,四妹脸颊肿了,人也晕了过去。小月被五花大绑,满脸的泪痕。 “这怎么回事!” 刘小花要上前查看,被刘大宝从后面拿麻袋套住。 下午和刘小月说嫁人的事情,遭到了刘小月的极力反抗。刘大宝那时候就知道,刘小花只会反抗的比刘小月更激烈。 他可没空耗着,越早解决越好。 不然后面刘小花在工坊里干熟了,更没他什么事了。 刘大宝没想到刘小月死活不同意,就连他那后娘都从床上爬起来要拖着他。 这让他不得不改变一开始的路子,想着赶紧送人过去。先生米煮成熟饭,这样的话后面想赖也赖不掉。 被麻袋套住的刘小花挣扎激烈,刘大宝到底是男子,力气更大。他抓着刘小花的头,往桌子上撞的哐哐响,企图让刘小花安静。 刘三五听着声音,捂着脑袋坐在一旁。 他也是没办法,这都是为了刘家的根啊。 刘大宝趁着天黑,先送了刘小花过去夏荷村。他要将刘小花彻底变成黄家的人,才能安心。 黄家那边在刘大宝走后,猜到他那两个妹妹不会轻易嫁过来,要是之前刘小花没有活干倒还有可能。 现在日子眼看着能过好起来,傻子才放着好日子不过,往火坑跳。 果不其然,下傍晚的时候,刘三五就来了。黄家还以为刘三五是来说刘大宝允诺的不作数,谁知道是想着先生米煮成熟饭,然后再成亲。 黄家当然愿意,这对他家来说也是好事啊。白得两个儿媳妇,怎么不算是好事! 收到刘大宝让刘三五传的消息,黄家也积极配合着。 天黑之后,黄家人看到了扛着麻袋的刘大宝。 进屋后,刘大宝放下被麻袋套着的刘小花。一路颠簸,刘小花胃被顶着,恶心难受,反而醒了。 睁眼看到人,刘小花不必多问也明白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了。 村子里有些人娶不上媳妇,合起伙来去绑了人家的闺女到自己过一夜,第二天一早那就是他家的媳妇了。 这事哪怕是官府都不会追究,家里有姑娘的到了年纪都是早早嫁出去,也怕被人给绑去。 刘小花之前因为脸上的胎记,到年纪也一直安然无恙。她没想到的是,如今却被自己的大哥给绑了送到别人家。 刘小花知道今晚要是不逃出去,她这辈子就完了。 于是,她拼了命的要往门口冲。 那道破败的木门,离她很近。平日里只需要两三步就能触碰,可今日她费了全身的力气,也没能动分毫。 黄家人和刘大宝他们合力按着刘小花,真真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按住,也不知道这瘦小的身体里哪来的那么大的力气。 眼看着刘小花又要动,黄长命觉得烦,他都没嫌弃刘小花人丑,这不要脸的东西竟然还不想嫁给他! 黄长命随手拿起地上的木盆,他举起厚重的木盆,一下子砸在了刘小花的头上。 血瞬间流了下来,黄长命扔掉木盆,冷眼看着刘小花,终于安静了。 黄家人和刘大宝也精疲力尽,看到刘小花要晕过去,也松开了手。 谁知道他们松懈的那一瞬间,刘小花一下迸发出了大力气。她知道自己今天走不出去了,没有再往门口冲,而是一头撞在了床头尖角处。 刘小花抱着必死的决心撞去,她就是死也不要在黄家过猪狗不如的日子。 这一下,比起那木盆砸的更狠,刘小花一脸的血,吓的黄父和黄母大叫一声。 完了,刘小花还不是他们黄家的媳妇,这人要是死在他们家,可就是人命官司啊! 刘大宝也没想到刘小花会宁愿死也不从,他也吓的不轻,直接一屁股跌坐在地。 这事也瞒不住,黄家动静大,左邻右舍的猜到是黄长命娶不上媳妇,绑了谁家的小娘子来。 这种事情实在是太多,官老爷都不管。本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村民们,现在是想忽略都难。 那声音怕是闹出人命了,真要闹出人命,他们也是要跟着一起遭殃的。 他们纷纷起身,冲进了黄家。 在看到刘小花满脸血倒在地上的时候,村民们也是骇然。谁都惜命,十里八村的还真是头一次遇见宁死不从的。 很快管理夏荷村的村长就来了,了解情况后,又立即让人通知秋枫村的村长。 第356章 因为涉及到工坊的工人,还派人送了信去庄子,告知林青宇。 闹出了人命,林青宇也担不了。这事以最快的速度,传到了云怀瑾的耳中。 到了庄子后,云怀瑾已经从林海鱼那详细了解了事情的前因后果,以及村子里哪怕民举官也不究的抢媳妇习俗。 他只觉得荒诞。 从相府到庄子有一定距离,来送信要时间,去庄子也要时间。 等云怀瑾到,已经是事情发生了九个时辰后。这时候林青宇也早回了庄子,她听说云怀瑾来了,很快过来,对云怀瑾行礼,“见过东家。” 林青宇略显疲惫,除此之外没有其他。云怀瑾便猜到人还活着,于是问道:“那刘小花醒了?” “回东家的话,醒了。” 林青宇说完也有些后怕,“还好是孙大夫去看的,带了庄子里的要吃了后一个时辰就醒了。孙大夫说,若是换做别的药,这姑娘怕是就不成了。” 听到是孙大夫带药去医治,云怀瑾心中也庆幸。他那的药都是灵泉水灌溉,药性好不说,也有一定的灵气。换做其他的草药,怕是真救不回来。 也幸好是救回来了。 “东家,此事是我的错,我应该更早之前,就彻底打消佃户们想要换工的想法。”林青宇请罪道。 云怀瑾摆摆手,“这事不是你说了就管用,人醒了就好。” 哪怕林青宇再怎么说,能压住的只有那些思想正常,有良知的人。刘大宝之流,并不在列,这事还是会发生。 林青宇低着头,虽然云怀瑾没有怪罪,但她心中很是自责。 云怀瑾知道林青宇心里过意不去,他起身道:“与其在这里想已经发生的事情,不如好好的将此事收尾。现在若是处理不好,才是后患无穷。” 林青宇见云怀瑾起身,问他,“东家要去村子里?” 云怀瑾点头,“去看看。” 为了自身的利益,人可以做出任何没有底线的事情。 要是这次不将这风气彻底压下去,工坊和庄子日后怕是不得安宁。 第106章 乡下发生什么事,都会以最快的速度传开。 秋枫村人口最多,这会正好不是农忙,村民们分成好几群,坐在村口小声的嘀咕着。 云怀瑾和林青宇坐着马车前来,黄土路不好走,颠的云怀瑾觉得自己要散架了。 这次的马车比较朴实无华,没有那么多精美的装饰挂件。 即便是如此,对与秋枫村的村民们来说,这样的马车也只有大人物才能坐。 林青宇从马车上下来的时候,村民们认得她,纷纷起身一下子就止了话头。 秋枫村的村长也在其中,他拄着拐杖被人搀扶着靠近,“林管事,是又出什么事了吗?” 要是没有出啥事,怎么这林管事,刚走没多久就又来了? “村长,东家来了。” 林青宇小声的说了一句后,便示意他看马车那边。 云怀瑾被颠的厉害,晕的不行。在马车里缓了一会后,才推开车门下来。 村长之前见过云怀瑾一面,刚打一照面,村长就认出了云怀瑾。 他连忙行礼要跪,村子里出了这样大的事情,那是他没有管理好。老村长此时只想要认错,想着自己主动认错了,企盼着东家能罚的不那么重。 云怀瑾看着老爷子磕磕绊绊的跪下,村民们见村长如此,知道这是真的来了大人物了。 他们也跟着纷纷下跪。 云怀瑾站稳之后,看着跪地一片的村民,一时间心中五味杂陈。 “都起来吧。” 云怀瑾出声后,村民们看着村长,见村长不动,他们也不敢真的起来。 大山上前一步,拉起了为首的老村长,“快起吧,别叫东家不高兴了。” 闻言老村长才又颤颤巍巍的起身,满脸的愧色,更多的是担忧,害怕被责罚。 “先去刘家。”云怀瑾对村长道。 老村长立即做了个请的姿势,恭敬道:“东家请这边走。” 云怀瑾要去刘家,为的是什么大家心知肚明。村民们见云怀瑾没有说不准跟,都随在后面,要去看热闹。 一行人到了刘家,刘三五正坐在家门口的大石头上,头发乱糟糟的。他双手穿插抱于胸前,搁在腿上,头偏向一侧,看起来是在生闷气。 突然听到有动静,刘三五转头一看,见来了不少人,打头的还是先前刚见过的工坊管事。 最前头的那位衣着一看就是他惹不起的大人物,刘三五吓的立即起身,恭敬老实的等着人来。 村长见刘三五腿都在打抖,知道这是也被吓着了,无奈叹息一声,“三五啊,这是咱们的东家。” 刘三五闻声直接腿软,他这样的小人物,见过最大的官就是林管事了。没想到今天还叫他见到了东家! 他整个人跪趴在地上,嘴唇哆嗦着,想说些什么但脑袋又一片空白说不出话来。 云怀瑾没有让他起身,而是问道:“刘大宝人去哪了?” 路上云怀瑾从林青宇那了解到,刘大宝在刘小花寻死后,趁乱跑走了。 不过人也跑不到哪里去,肯定是找了个地方躲了起来。 秋枫村的人去找了一圈,没找到。也就随着他去了,反正刘小花也没事。 刘三五乍听云怀瑾询问刘大宝,开始支支吾吾,半天也说不出来一个字。 第357章 云怀瑾看刘三五那样子也不像不知道人在哪里的,他道:“不说是吧?也行。既然走了,就别再回来。今日我将话放在这,以后庄子的范围内谁看见了此人,就将此人打出去。不准他靠近庄子一步。” “东家使不得啊!”刘三五终于开口说了句话,他哭喊道:“小花终归是没事,人还活着啊。” 云怀瑾环顾一周,秋枫村的村民们脸上看不出来多少的情绪。 在他们看来,刘三五说的也没错。 毕竟刘小花还好好的活着,这事就算是官老爷做主,也不会怎样。 云怀瑾从村人的态度上感受到他们的想法,在他们看来,人没死就成。 不仅是权贵阶层的人这样看他们,他们自己也是如此。 “你们是觉得人没死就没事是吗?是觉得这事哪怕报官,也不会有人管是吗?” 云怀瑾提高音量,很是不悦,“我今日在此明白的与诸位说清楚了,只要是在我庄子底下,婚姻嫁娶只能自愿,不准逼迫。坏了这规矩的,哪怕官府不管,我也管到底!” 此言一出,周围的村民包括刘三五都吓的一哆嗦。 他们是要依附于庄子才能过活,为了这事惹了东家不快,后面可还怎么活?要是不给他们地种了该怎么办啊! 云怀瑾说罢看向刘三五,“刘小花没死,那是她命大。刘大宝坏了我的规矩,想要继续在这里活下去,就得受罚。交人,还是他彻底滚蛋,你自己选。” 刘三五吓傻了,“东家饶命啊!离开庄子大宝可怎么活的下去啊!” 云怀瑾没搭理他的话,只等着他哭嚎完了,将人在哪说出来。 刘三五也明白这事刘大宝必须受罚才能平息,怕真惹急了人,以后刘大宝再不能回来。实在没办法,他只好将人在哪说了出来。 “大宝以为小花肯定是死了,怕惹上人命被官府抓去,就去躲了起来。那后山有个山洞,是我之前上山套兔子无意发现的。带着大宝去过几次,他就躲在那了。” 云怀瑾让大山带着几个力气大的村民,由刘三五领路去山上抓了刘大宝下来。 刘大宝一夜慌不择路的跑,本就破败不堪的衣服,被树枝划的更破。 在听到山洞外的动静,刘大宝以为他爹来了。 只是没想到他爹确实来了,不过带的人也比较多。 云怀瑾没有上山,而是在林青宇和老村长的陪同下,去屋里看了刘小花。 人之前醒了,只是现在又睡了过去。 她的两个妹妹眼睛都哭肿了,看见云怀瑾安安静静的缩在一边。 姐妹三人的母亲也双目紧闭的躺在床上,按着小月说的,她娘因为刘小花差点死了,急的吐了口血,人就晕过去了。 云怀瑾环视一圈破败的屋子,最后还是转身离开。 他倒是想帮着刘家姐妹还有那卧病在床的母亲逃离,可古代终归不是现代,女子户籍在家从父,出嫁从夫。 哪怕和离,户籍也会返回娘家,不可能自己独立门户。只会让她们母女分别,再无其他。 没办法改变这些,就只能去适应。 刘大宝很快被抓了回来,他神色黯淡,放弃了挣扎。 “将人送衙门去。”云怀瑾对着大山说道。 他并不打算用所谓私刑,他的一举一动都在被有心人盯着。崔慎虽位高权重,盯他的人也太多太多,他们即便没有成婚,可在外人眼中,也已经是命运的共同体。 佃户与长工奴隶再像,那也不是可以随意打骂的。 真要动私刑,被人抓着这辫子,指不定怎么去参崔慎。 听说要送衙门,刘三五人都傻了,“东家饶命啊!可不能送衙门!小花又没死,咋能送大宝去衙门啊!” 云怀瑾低头看了一眼还在拎不清的刘三五,“我差点把你给忘了,你也一起送。” 在云怀瑾的示意下,刘三五也被村民们控制起来,要押去衙门。 中途林青宇去了一趟夏荷村,将黄家一家子也押了出来。 从庄子到衙门,花了好几个时辰。人是用庄子里的马套了平板车,一路拉着。一行人到城里的时候,已经傍晚了。 雍京城的府衙一直都是个摆设,这次突然来了人说要报官,叫朱大人还稀奇了一番。 听说来人姓云,要告的是庄子下的佃户后,原本不想搭理的朱大人瞬间改变主意。 现在雍京城内姓云,还有在雍京有庄子的,可就只有一位。 崔相崔大人那未过门的夫郎。 朱大人匆匆穿好官服,小跑着去了大堂。 云怀瑾交了银子免去仗责,被传唤到大堂。 他刚要跪下行礼,就被朱大人阻拦,“哎呀云庄主可别,来人快给云庄主看座!” 云怀瑾知道这是因为崔慎的缘故,他也确实不喜欢跪来跪去,别的不说,膝盖是真的疼。 既然朱大人让坐下,云怀瑾也没客气,坐了下来。 林青宇和夏荷村,秋枫村的村长,以及黄家的左邻右舍各来一人作为证人,在堂中跪着等作证。 朱大人脸上带着笑问道:“不知云庄主要状告何事啊?” 云怀瑾将事情经过大概的说了,最后总结道:“庄子下的佃户坏了规矩,导致我的工坊员工受重伤不能上工,影响了我工坊的进度,损失严重。” 第358章 他没有提强娶之事,之前这种事情也不少,现在提了也是打这朱大人的脸。 朱大人也本以为云怀瑾前面的话,是想说村子里强娶之事。脸面有些挂不住,没想到最后云怀瑾话头一转,并没有深究村人强娶之事。 虽说脸面保住了,但也听的一头雾水。这佃户坏规矩在庄子里直接动手不就行了?怎么还大老远的拉到雍京城来? 不过他也就是心里想一想,嘴上却是说道:“那就让他们赔云庄主误工的工钱,再打几板子,关两天?” 云怀瑾道:“料想他们也没那银钱赔,就多打几板子,多关几天长记性吧。” 这次也是杀鸡儆猴,不打疼了,没威慑力,更压不住其他还有这些心思的人。 朱大人点头同意,没一会刘三五父子二人和黄家人就被押到堂上,当场仗责。 哀嚎声此起彼伏的响起,云怀瑾坐在椅子上,只听声音,没有看那仗责的画面。 打完之后,刘家父子和黄家一大家子都被押牢里面去,要在里面待十日才行。 事情解决后,云怀瑾便起身准备离去。 朱大人笑呵呵的拱手,“云庄主以后有事尽管来,朱某一定会为云庄主主持公道的。” 云怀瑾看着朱大人的笑脸,嘴角轻扯,“告辞。” 刘家父子和黄家人被东家送衙门,不仅挨了打还要坐牢的消息,瞬间传遍了庄子下的四个村子。 前因后果大家早就知道了,万万没想到人没死,还一样会被罚。 云怀瑾在刘家对刘三五说的话,也由几位管事传了出去。 庄子下的村户,不准再有强娶之事。若再发生此事,定严惩不贷。 这倒是让不少有姑娘的人家放了心,那些穷的没钱娶媳妇的,也没有任何的动静,全都平静的接受了。 一部分原因是害怕,怕没地能种,怕工坊不要他们家人了。还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今时不同往日。 以往家中没有任何的银钱收入来源,现在每家都有个人在工坊里做工,家里有了进项,就不像以前那样穷了。 多积攒积攒,定是能娶上媳妇。 云怀瑾回到相府时,只觉得疲惫。崔慎来寻他时,他正坐在秋千上发呆。 崔慎坐在云怀瑾边上,“刘家的事,我听木青说了。因为这事,不高兴?” 云怀瑾嗯了一声,“也不全是。” 他将脑袋靠在崔慎肩膀,声音听起来有些闷闷不乐,“崔慎,为什么官府不管村子里强娶之事?” 崔慎沉默片刻后说:“管不了,太多了。” 云怀瑾皱眉,“还是穷闹的。” “陛下想还田于民。”崔慎用指腹轻揉云怀瑾的眉心,“他年纪虽小,却有一颗仁心。也因年纪小,时间还很长。若能成功,百姓的日子至少比现在要好。” 还田于民几个字让云怀瑾坐直了身体,这题他听过,可不是一般的难。 中间要流多少血,非人能想象。 没想到这小皇帝和云初云风一样,有着不符合这个时代,不切实际却又很引人向往的理想。 第107章 庄子里的事情告一段落,四位工坊的管事也强调了不准换工之事。 若是做工的是未嫁的女子或是哥儿,嫁人后这工还是他们的。原来家中的名额依旧没有。 这样一来,这些女子和哥儿会被家中留下,暂不议亲嫁人。 古时结婚早的很,尤其是乡下人家,有的十三四岁就嫁人生子。 放在家中多留两年也好,且工坊扩张速度很快,到时候还是会招工,或许都要不了两年。 庄子下四个村子的村民们,因为刘家和黄家的教训在前,他们不敢再起什么心思。反正钱他们也赚,这就够了。 云怀瑾没有让庄子里的事情占据太多的心神,就像崔慎说的,这样的事情太多了,根本管不了。 现在云怀瑾能管这四个村子,也是因为村子依附于庄子,且有工坊的活干,才没有生出真正的事端来。 若是没有工坊的存在,云怀瑾要想插手村民的婚嫁之事,按下这股强娶的风气,怕是还会酿成大祸。 云怀瑾做了自己力所能及的,其他的事情,以他的身份也管不了太多。即便是崔慎,也不行。既如此,不如将自己能做到的事,做到极致。 他能做的,就是扩建工坊,多建工坊。让更多的人,能有活干,能赚到钱。 正好牧草也到了收割的时候,牧草收割后不是直接售卖,需要晒干剁碎,然后装袋。这样储存的时间能加长,也方便运输。 云怀瑾让007偷偷传送了不少灵泉空间里面的牧草混在其中。 牧草割了几天终于割完,云怀瑾也收手没有再让007传送。这让007有些难过,祂赚纯净能量的快乐时间,没有了。 哎,系统伤心。 …… 与此同时,将军府。 徐婉灵起床洗漱完后,与往日一样坐在了梳妆镜前,等着丫鬟来给她抹药膏。 春桃拿着小瓷瓶,用竹片取药膏,凑近后要给徐婉灵脸涂抹。 这药膏味道闻久了,徐婉灵已经习惯,不像一开始那样排斥想躲不愿意闻。 “啊!”春桃手上捏着竹片,盯着徐婉灵的脸下意识的低呼一声。 这让徐婉灵有些紧张,根本等不急春桃回话,就匆匆说道:“你喊什么?该不会是严重了吧!” 第359章 徐婉灵被自己想法吓得一手摸脸上的疤,一手快速的拿过镜子,对着脸一个劲的看。 铜镜打磨光滑,可见度清晰。 徐婉灵看第一眼咦了一声,不确定道:“春桃,我是不是眼花了?怎么感觉脸上的疤变淡了许多?” 春桃眼中含着激动,“三小姐没眼花!奴婢看着也是淡了好多,这才出声喊了一声。” 徐婉灵心中雀跃,又靠近一些仔细去看。她一边看,一边用指腹轻轻摸着疤痕的位置,不是错觉,是真的淡了。 “这药膏竟然真的有用!” 徐婉灵惊喜不已,她还以为这东西没用,没想到竟然如此管用! “快春桃,快给我再涂上。” 在徐婉灵的催促下,春桃给她脸上仔细涂了祛疤药膏。 这药膏要在脸上抹近半个时辰才可以,徐婉灵束发穿衣后,没有像之前一样,顶着一脸的药膏去练剑。 她记得当时她娘拿了个木盒来,里面装着不少瓷盒。不过那时候她对这些不感兴趣,也没有仔细看,只拿了个祛疤的出来,其他的都收了起来。 “春桃,你把娘上次拿来的那个木盒拿来我看看。” 春桃收好瓷盒,“是,小姐。” 木盒很快被拿来,徐婉灵迫不及待的打开。 “美白,祛皱,护肤,养颜……” 徐婉灵一一看去,她眼睛都在发亮。这其中一个祛疤的都这么管用,其他的是不是也一样管用? 她将祛皱的那盒取出来,“春桃走,和我去找我娘。” 赵千英看到三女儿过来,有些惊讶。 自从脸伤了之后,这丫头就很少出院子了。都把自己关在院子里天天练剑,她也很少能见到。 赵千英目光落在徐婉灵脸上的药膏上,本来想打趣的话也咽了下去。 她拉着女儿的手,抬手触碰了一下徐婉灵脸侧涂抹药膏的周边,“怎么样了?” 徐婉灵脸上扬起笑来,“娘你别担心,这送来的药膏还真管用。这才用了六七天,就已经肉眼可见的淡了许多。” “当真?” 赵千英多看了徐婉灵脸上几眼,可惜药膏盖着,她也不清楚到底是不是淡了。 不过女儿不会说谎骗她,而且她的高兴做不得假。 “自然是真的。”徐婉灵拉过她娘,从春桃手里接过瓷盒,“娘,这是祛皱的,你用看看管不管用。” 赵千英顺手接过,又用指尖轻轻摸了眼角。想到徐婉灵说那祛疤的管用,又看看手里这能祛皱的药膏,心里隐隐升起一些期待。 “好,娘用看看。” 徐婉灵送了药膏后,回去的路上对春桃说:“这东西挺管用,那木盒上刻了铺子名字和地址,你待会带着钱去铺子里再买些回来。” “小姐这疤痕去的快,剩下的那些够用的啊。为何还要买?”春桃有些不解。 徐婉灵双手环抱于胸前,“我脸上的疤痕,可是由御医看了,说只有玉肌膏能祛。这家铺子里的祛疤膏能在这么短时间里有这么明显的效果,我不相信是巧合。” “酒香也怕巷子深,之前没人抢着买,是因为没有人用,没看到效果。后面有人用了,自然知道好用。到那时候,可就不是我们想买就能买的。” 徐婉灵拍了一下春桃的肩膀,“你听本小姐的去买就是,我估摸着价格应该不便宜,你多拿点钱去,能买的都给本小姐买了。” 春桃觉得有道理,连忙点头。 正如云怀瑾所料,护肤品铺子在开业的七日后,客流量明显的增多了。 而且都是熟面孔,买的时候还不是只买一套。而是一买就买好几套。 不过他们买的时候并不张扬,似乎还有些生怕别人知道有多好用,会拥过来买的偷摸感。 春桃拿着厚厚的一沓银票来到了护肤品铺子,刚下马车就与一贵妇人对视上。 她先是愣了一会,有些没敢认。最后还是看到这贵妇人身边的婢女是她熟悉的那位,才确认眼前人是兵马司总领的夫人。 春桃对其恭敬行礼后,才起身进铺子。 这位卢夫人春桃是知道的,天生的脸黑,与一众夫人站在一起,脸上活像抹了煤灰。 去年有次宴会为了让自己看起来白一些,就多抹了珍珠粉。结果因为太多了,粉簌簌的往下掉。 那天好巧不巧的又突然下暴雨,躲雨的时候淋了雨,这卢夫人的脸上被雨水冲刷一层的白浆,露出了黝黑的皮肤。 从那之后,卢夫人就很少参加宴会了。 今日在这铺子门口遇见,春桃也是有些意外。而且她一开始没敢认,是因为她总觉得卢夫人白了许多。 之前真的是太黑了,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如今许久未见,哪怕只白一点,都能感觉到很明显。 等春药走到铺子里的时候,伙计迎了上来,问她要什么。 春桃谨记三小姐的话,“铺子里有的都要。” 她把银票拿出来,“这么多,能买多少就给我拿多少。” 伙计这两天已经习惯了客人这样购买,他脸上带着得体的笑,请春桃先去坐一坐,他去调货。 铺子里有专门的等候区,用屏风坐格挡。春桃坐下后,就有伙计送了茶水糕点过来。 这让春桃有些受宠若惊。 大堂等候区里全都是些小厮丫鬟的打扮,贵妇人们是跟着伙计去雅间内。 第360章 卢夫人此时就坐在雅间里,她因为皮肤天生黑的缘故,从小到大在美白上没少花费。 什么偏方都用过,折腾的够呛,也没用。 不过再怎么没用,卢夫人都从未放弃过。市面上有的,没有的,只要是能美白,就有卢夫人的身影。 尤其是一年前宴会上丢了人后,卢夫人在对美白一事上,更加的执着了。 她因此被骗过不少次,也吃了很多不该吃的东西。弄的身体也不好,人比较瘦弱。 这又黑又瘦的,就更不好看了。 听说崔相未过门的夫郎开了个铺子,里面有卖美白的药膏。 卢夫人二话没说,亲自来铺子里买。她可以说是唯一一个,真心实意冲着这药膏功效来的客人。 买了回去后,卢夫人严格按着要求涂抹。她虽说期待着成功,但毕竟这么多年都没成功过,内心深处也是不相信这次能成的。 只是习惯了买回一切能美白的东西罢了。 谁知道今日早晨她与许久未见的夫君吃饭,突然听到对方来了一句,“你是不是白了些?” 卢夫人当场就愣住了,她那夫君,是从来不会说漂亮话哄她高兴的。 以前因为这些,她总是伤心难过。这次能听到她夫君说她白了一些,那只有一种可能,就是她真的白了。 卢夫人顾不得吃饭,急忙去寻镜子。 她因为肤色的原因,很少照镜子。 如今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卢夫人双眼放光,是真的白了些!身边的丫鬟们仔细看了后,也都说白了些。 卢夫人能够分得清丫鬟们是说好话哄她高兴,还是真那样觉得。因为之前都是哄她高兴,这次丫鬟们明显也激动许多,那样子做不得假。 这么一弄,卢夫人哪里坐得住,连忙准备了马车,朝着护肤品铺子赶来。 伙计将人领进雅间,卢夫人只说了一句,要铺子里所有的护肤品,尤其是有美白功效的,一个都不能落下。 雅间里负责接待卢夫人的伙计是个哥儿,叫周晓阳。他穿着剪裁得体的天青色工作服,头发梳的一丝不苟,正笑吟吟的和卢夫人说话。 “卢夫人,这些都是您要的货。” 眼前的桌子上,摆满了各种护肤品。 卢夫人压着激动的情绪,她看一眼周晓阳身前的胸牌,问他,“这些用了,我是不是就能变白了?” 周晓阳听了卢夫人的提问,恭敬的回道:“夫人,只要是按着要求涂抹,时间长了,定能美白的。” 得到周晓阳的肯定回答,卢夫人大松一口气。 折磨她几十年的问题,终于有了解决的办法。她从今以后,也能正常的出去见人了。 “把这些都给我包起来。”卢夫人迫不及待的要回去试试。 周晓阳能看出卢夫人美白心切,什么事都是物极必反,他边收东西边提醒,“夫人,这些药膏都是药物所制。因药效好,才如此的管用。所谓是药三分多,过犹不及,务必不能多用。否则会烂脸。” 卢夫人闻言冷静了不少,她点头道:“好,我知道了。” 告知注意事项后,周晓阳也开始了自己的推销,“卢夫人,铺子里新出的玫瑰爽肤水,要不要试试看?它功效主要是补水护肤,不过因为玫瑰有些美白功效,想着卢夫人您说需要,便问一问您。” “要!”卢夫人说完后又有些担心的问他,“这个一起用了,不会烂脸吧?” 周晓阳摇摇头,“这爽肤水里面没有草药,早晚洗漱完用一些就可以。就是爽肤水最多只能放十天,超过十天就不能再用了。” “好,那给我来两瓶。” “好的。卢夫人您的消费金额达到银卡线,需要登记名册吗?登记后您以后报名号,铺子里的护肤品有优先购买权。” 卢夫人点头,“登记!” 周晓阳给卢夫人登记后,记下了卢夫人银卡上的数字,随后将银卡还回去,“夫人请妥善保存,消费额度累计到一定数量,还可以再升级。东家说金卡用户,能保证不断其货源。” 卢夫人听明白了周晓阳话里的意思,这护肤品铺子里的货,是真的效果惊人。 时间一长,买的人肯定越来越多。到时候肯定会和玉肌膏一样,不是有钱就能买到的。 但只要成为金卡用户,她就不用担心买不到铺子里的货。 这个诱惑,可比便宜些卖给她要强许多。 卢夫人势在必得,她要努力花钱,一定要快速成为金卡用户。 第108章 春桃买完了护肤品之后,回了将军府。 买回来的这些东西里面,徐婉灵对爽肤水很感兴趣,闻起来香香的,就是比较贵。 那么大一点就要五十两,还只能用十天。 但是听春桃讲了爽肤水的功效后,徐婉灵又觉得挺值。 能让肌肤长时间保持水润光滑,紧致明亮,这效果都比得上珍珠粉了。 “春桃,这些护肤的你给我娘送一份去。” “好的小姐。”春桃正准备送东西,突然想起忘了说事。 她从钱袋子里抽出一张银卡,“小姐,这是铺子伙计给的贵宾银卡。” 春桃将伙计说的银卡作用都复述了一遍,也说了卡能升级的事情。 徐婉灵接过银卡,看着卡面中间奇奇怪怪的字符。有的像棍有的像蛋有的像耳朵,徐婉灵没有一个是认识的,不过她也并不在意这些。 第361章 “好,下次去就登记名册。” 崔相府内,宋玉春盯着铜镜里的人,久久回不了神。 庄子里的护肤品其实早就做好了,云怀瑾在铺子没有开业的时候,就拿了些过来让宋玉春用着,她差不多用了一个月了。 这些日子虽然每天都在用,也知道云怀瑾弄出来的东西都是好东西。 只是她这样的年纪,皱纹是没有办法消除的。只会日益增多,减少也是不可能的事情。 能够让皱纹增加的速度变慢,就已经最好的祛皱护肤品。 有这种功效的,还都是宫廷秘方。只有宫里的太后,皇后,贵妃能用。 现在小皇帝太小,没有皇后,贵妃。就算是有,也用不着。 宫中也并无太后,只有一些太妃,她们是没有资格用的。 因此见多识广的宋玉春,在看到祛皱两字的时候,能想到的最好效果,就是减缓皱纹增长的速度。 她万万没想到,这东西还真祛皱。 细纹祛的最明显,铜镜里,那张脸一看就比之前年轻了。 夏嬷嬷在一旁帮宋玉春摆好涂脸的药膏,脸上也露出高兴的笑,“瑾哥儿的这祛皱药膏如此管用,我们要办个宴会,邀请各府夫人们一聚,露一露吗?” 宋玉春有一瞬的心动,随后又摇摇头,“怕是并不需要我们办这个宴。雍京城里达官显贵,开业至今不管因为什么缘故,绝大部分都买了瑾哥儿铺子里的护肤品。她们只要有一人用了,看出了效果,便能立马在各府传开。” 夏嬷嬷一想觉得也是,便没有再提。宋玉春倒是想着后面去问问云怀瑾,看他那有没有多的货,给渝州那边匀一些去售卖。 她也有私心,想要崔家与瑾哥儿生意上能牵扯的更深一些。 倒不是为了赚钱,而是为了崔慎。 她这么一把年纪,阅人无数。瑾哥儿这样的哥儿,可以说是独一个。金钱权势都困不住他,因为他并不在意。 他唯一在意的,只有他放在心里的人。 云初与云风年纪虽小,但那次从江州来雍京,见过了小雨村,还有船上的奴隶后,他们心中决定了今后要走什么样的道路。 她明白,这条路有多难走。想要成功,所需的不仅仅是势力也要大量的钱财。 崔家的权势,是能助瑾哥儿生意的东风。他们生意上牵扯越深,到时候就越难割舍。哪怕是为了给云初和云风未来铺路,瑾哥儿也不会割舍的干净。 想到这里,宋玉春看着云怀瑾送来的那些护肤品,轻声一叹。 只盼着他们能早日成婚,她能睡个安稳觉,不必再将那些心思手段用在瑾哥儿身上。 那孩子一片赤诚,倒是显得她不光明磊落。 可她只有慎儿一个孩子,她不得不为这孩子做打算。 云怀瑾并不知道宋玉春想利用崔家的生意牵绊住他的想法,他正在与007购买工艺流程的图纸。 爽肤水的定价是五十两一瓶,量还不多。 他的这个定价,也是因为灵泉水功效太明显了。功效强,价格低了的话,在这里并不是一件好事情。 护肤品铺子与崔家走的路子一样,包装上多下功夫,至少外观上也要看着物超所值。 因此装爽肤水的瓷瓶,根据不同的花香颜色,烧制的成色也各有不同。选的还是工艺复杂的烧制方式,最后的成品自然美不胜收。 这哪哪都好,就是因为太好了,耗时有些长。而且天时地利缺一不可,一窑的损坏率比较高。出产慢,就导致了弄好的爽肤水没瓷瓶装。 云怀瑾就想着这个时代已经琉璃了,可以从007那买份琉璃烧纸工艺的过程图。 不过因为大雍因为地域原因,并没有掌握这项烧制技艺。琉璃在大雍是完全空白的市场,利益太大,云怀瑾知道他并没有办法护住。 因此他也不打算量产,只做些装爽肤水的琉璃瓶。 琉璃目前只有通过互市还有海外的商船运输到大雍,权贵们会争相购买去收藏。 但实际上,外面弄来的那些琉璃制品,品质也是参差不齐的。 真正好品质的,都在有权有势的人手中。这些人里,就有崔慎。 这东西闪闪亮亮的,完全符合他的审美。 琉璃制品正好符合现在这些权贵心中“宝物”的定位,用琉璃瓶装爽肤水,五十两一瓶,按市场价来看,价格正好。 007那有图,云怀瑾要的东西这个时代本来就有,并不受限制。作为交易,祂要的灵泉水对于云怀瑾来说并不多。 很快一人一系统就完成了一笔交易,云怀瑾手上多了一份图纸。 这图纸描绘的很详细,还有许多的注意事项详写。 因为是古代工艺,提纯上比较麻烦,需要大量的人力。不过这样也好,又能提供不少的工作岗位。 就是这样的工坊,云怀瑾哪怕做的再隐秘,也会被人看出来。 他并不想动琉璃产业,增添不必要的麻烦。 想了一下后,决定找崔慎帮忙。 或者说,是找崔慎合作。 007和云怀瑾的交易,崔慎是知道的。他们交易成功的时候,崔慎正在朝堂上听着御史弹劾他奢靡浪费,花大价钱购买琉璃制品。 对于这些弹劾,崔慎从来不放在心上。反正御史没人可弹的时候,就会拿他出来说事。 第362章 这么多年来,已经成为了一种默认。御史弹劾,崔慎沉默无反应。 这次御史说完后,一直以来都没有反应的崔相竟然笑了一声。 本来还想按着流程继续说几句的御史,像是突然被捏住喉咙的鸡,瞬间安静,大气不敢喘。 他脑子里疯狂的闪过一个念头,崔相突然发笑什么意思?不会是生气了吧! 天啊!他是不是要完了!怎么轮到他就出岔子了! 崔慎笑完后发现御史不讲话了,朝堂之上也是鸦雀无声。 就连小皇帝都看了过来,一双大眼睛里面满是询问。 像是在问他是不是生气不高兴了。 崔慎轻咳一声,破天慌的开口说道:“既然御史觉得本相购买琉璃是奢靡浪费,那本相今后就再也不买了。” 反正他的怀瑾后面会做这个,不买就不买吧。 御史以为自己听错了,愣了半天才语无伦次道:“啊……是……丞相大人……挺好。” 说完之后又懊恼自己说了什么浑话,丞相好不好,是他能评价的? 御史小心翼翼的观察了一会,发现崔慎并未将他的话放心上,松了一口气。他默默的退回队伍里站好,颇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小皇帝知道崔慎没有生气,也跟着松一口气。 例行弹劾过了之后,没人想触崔相的眉头,御史们见好就收,不再出列。 朝堂之上,很快又商议起一件大事。 选秀。 小皇帝如今十四,第一次选秀是大选,从准备到开始起码要一年时间,如今可以开始着手准备了。 而崔慎和小皇帝,也一直在等这一天。 这是毫无根据,没有世家大族支撑的小皇帝,唯一一个得到各族权势的机会。 崔慎与小皇帝对视一眼,他们早就选出了合适的权势。后位,妃位,嫔位,每一个位置,就代表着一家势力。 “陛下,臣听闻何家有女,年十五,生的闭月羞花,且满腹才情。” “陛下,臣也听闻赵家有女……” 朝堂上,每一位大人,都“听闻”了各家适龄的女子,一一举荐。 小皇帝看了一眼说何家女的那几位,将人记下。 “依众卿家所言,择日选秀吧。此次选秀,女子与哥儿不限。” 小皇帝的话让朝臣们微微一愣,以往帝王选秀,是只要女子并不会选哥儿的。 哥儿入宫,都是以“进贡”的方式。入宫后,最多是个侍君,不会有其他的位份。 不过想到小皇帝就是哥儿所出,哥儿的孩子登上九五之尊的位置,这是大雍建|国以来头一个。 小皇帝因为自己阿父的原因,想要选秀里加上哥儿,也无可厚非。 这提议朝臣们很快应了下来,对他们来说,多个哥儿也是多一条路。 女儿选不上,哥儿还能选上嘛。 他们并不知道,小皇帝要选哥儿,是为了那几个没适龄女儿的将军们准备的。 崔慎晚上回府后,云怀瑾已经在他的书房等他。 知道云怀瑾等着,连官服也没换,直接赶了过去。 云怀瑾正在练字,看到崔慎后放下手中的毛笔,“崔慎快来,我有话要和你说。” “是琉璃的事?”崔慎快步走去。 “是。” 云怀瑾拉着崔慎坐下,掏出了琉璃制作的图纸打开给崔慎看,“我出工艺,你出工坊员工,我们一起赚钱好不?” 崔慎没看图纸,手覆在云怀瑾的手上,带着他的手将图纸卷了回去。 他笑道:“你忘了我过目不忘?叫我看了,可就没这图纸的事了。” 云怀瑾并不在意,“没事,我没打算过多插手琉璃的事情。只需要有足量的琉璃瓶,让我装护肤品就好。你看去就看去,怎么弄都随你。” 崔慎问他,“不插手?是在担心什么?” “外商运来的琉璃制品,品质成色最好的几乎都在你这里。这些卖的可都是天价。” 云怀瑾把图纸往崔慎手里放,“这东西在我这并不安全,我哪怕做出来了,也只能以个人商户的名义拿出去售卖。这样一来,不仅会吸引想要分一杯羹的人,也会吸引卖琉璃的人。他们一个因为巨额利益,一个因为巨额利益受损,会使出浑身解数来针对我。” 云怀瑾轻轻耸肩,摊开手看向崔慎,“我事情太多啦,懒的招架他们,所以你来。” 崔慎闻言轻笑一声,“好,我来。” 他打开图纸看了一眼,仔细看了一遍。 看到后面成品的描绘和写实的图画后,崔慎能看出来,按照这个过程烧纸的琉璃,要比他收藏的那些品质成色还要好。 他勾唇一笑,“怀瑾,你说我按此图纸烧制琉璃后,将其反运海外售卖怎么样?” 云怀瑾觉得可行,“如果成色品质不错,能行。让别人赚我们的钱,哪有赚别人的钱快乐啊。” “这工坊我会让暗部选址,秘密进行。第一批工匠也都从暗部挑选,等形成销路后,再慢慢公开扩建。” 云怀瑾明白崔慎想做什么,就是闷声发大财。007给的图纸,他也看过。按着上面的来,真弄出来了,别说还真能反客为主,成为大雍琉璃占他国市场。 “等工艺成熟后,烧制出无色的,不仅能做器皿,还可以代替窗户纸。这样屋内能更透亮,也不怕冷。” 第363章 云怀瑾想着玻璃窗,给崔慎提议。 崔慎颔首笑道:“怀瑾这个想法好,烧制出来后,我将澄玉院先换上。” 由于大雍允许百姓议论政事,其他地方或许不明显,但雍京城很明显。 云怀瑾隔三差五就能在大街上听见有人说:御史又又又又弹劾丞相大人奢靡浪费了。 想到琉璃的价格,无色透明的还是最贵的,且这东西有市无价,还不是想买就能买到。 云怀瑾连忙摆摆手,“可别,到时候我得跟着你一起被御史参一本,奢靡浪费肯定跑不了了。” “没人敢参你。”崔慎将图纸卷起放下,看向云怀瑾又道:“参我我也不在意,我只想你能开心。” “丞相大人今天吃蜜了?这嘴可真甜。”云怀瑾单手撑着下巴打趣道。 崔慎垂眸,凑近后在云怀瑾唇边落下一吻,“甜。” 云怀瑾被偷袭,一下子没反应过来,还维持着撑着下巴的姿势。 等反应过来后,崔慎已经笑着喊了木青进来,交代了一番找人寻合适的地址,建立工坊的事。 第109章 琉璃工坊的事情,云怀瑾全部都交给崔慎那边去做。 崔慎按着007提供的烧制琉璃所需要的矿石,派人去寻找矿脉。暗卫的进度很快,半个月后就找到了一个合适的地方。 有了原料,选到了合适的选址,工坊便能够张罗着建立起来。 琉璃工坊建立的进度,崔慎也会第一时间告诉云怀瑾。 照着暗卫的这个速度,最多三个月,就能护肤品的包装就能换成琉璃的。 而在新的包装没有弄出来之前,护肤品铺子在雍京城的权贵阶层,已经彻底传开了。 这还是因为卢夫人和徐将军府的三小姐。 雍京权贵的夫人,小姐,哥儿们,没有一个是不知道卢夫人天生的肤色黑。 更是知道,卢夫人为了美白,费了多大的力气。 人家初一十五上山虔诚礼佛,求的不是家宅安宁,就是生儿育女,或是金榜题名。 她是唯一一个求能变白的,还不止在雍京城内,就是周围的州府,有名的寺庙道观,都有她捐添香油钱点燃的愿灯。 无一例外,全是求变白。 对于卢夫人过度的追求肤色这一点,那些权贵后宅之人,没少因此笑话她。都说她是魔怔了,不过是皮囊而已,何至于此。 卢夫人也总是听这些言论,不是来自于外人,而是亲人。 她也想不那么在意,可因肤色遭受的一切心酸苦楚,只有她一个人承受。旁人无法替她承受半分,因此,她也实在是没有办法放下这执念。 因为一年前出了大丑,除了初一十五去寺庙道观,和又听说了哪里有美白的东西,离得近的会亲自去外,卢夫人几乎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谁知道前段时间徐将军府的三小姐生辰礼,她竟然参加了。 来的还挺早,是第一个。 赵千英因礼节给卢夫人送了请帖,没想到卢夫人真的来了。当她看到卢夫人的时候,都没敢认人。 这脸还是那张脸,可看着感觉就是不一样。不仅仅是白了些的原因,皮肤的状态也十分的好,瞧着似乎红润年轻了许多。 一年前卢夫人出丑的那场宴会,她就在卢夫人不远处,看的可是真真的。 那么多年都没能成功的美白,没想到短短一年内卢夫人竟然变化如此惊人。 卢夫人也因为知道护肤品铺子的美白产品管用,人也肉眼可见的自信许多。虽说比起其他涂脂抹粉的妇人来说,还是黑一些,可看起来没那么难接受了。 她这次也是想借着将军府三小姐的生辰礼,用行动告诉大家,以后她会再次出现在众人的眼前。 人来了就是贵客,要好好的接待招呼。 赵千英靠近卢夫人后,就叫卢夫人闻到了熟悉的味道。 “徐夫人,你可是用了城东那家,新开的护肤品铺子里的玫瑰爽肤水?” 卢夫人此前因为肤色原因,吃的药多,用的护肤品也多。都说久病成医,在她这里虽然不算是病,但是也叫她练就了好嗅觉。 这玫瑰爽肤水的味道旖旎明艳,闻着却又不刺鼻浓郁,而是叫人舒心。且不仅能让皮肤水润光泽,还能持久留香,身上都不必熏香了。 如此的好味道,卢夫人确定自己没有闻错,雍京城内不可能再找出第二款这样好的玫瑰香。 赵千英听到卢夫人突如其来的一句话,明白意思后笑着要点头。随后想到了什么,有些诧异的盯着卢夫人的脸看。 她记得那全套的护肤品里面,似乎有个就是美白的。 赵千英不敢置信道:“卢夫人,莫非你用了那美白膏?” “自然。”卢夫人没有隐瞒,笑道:“我搭配着那玫瑰爽肤水一起用的,美白膏在到了药效时间后,洗净涂抹爽肤水,还能祛除那股淡淡的药味呢。” 赵千英没想到还能这样用,她惊喜道:“这倒是个好方法,如此一来便不用担心那药味叫人闻去不喜了。” 她隔三差五的会抹一次那祛皱的药膏,每次抹的时候怕药味重,抹药膏的当天早上都不出去见人。 爽肤水之前灵儿有给她,不过她那时并不觉得这点带着香气的水,就能让皮肤变的水润光泽。因此拿到手的当天,她全都给倒浴桶里面,撒着玫瑰花瓣沐浴用了。 第364章 别说,现在想想,那次沐浴之后,她身上的花香留的还挺久的。她还以为是花瓣的原因,只是后面又用了同品种的花瓣,留香便没有之前那样久了。 那时候也没有想到会是因为那爽肤水的原因。今天用的爽肤水,还是灵儿见她脸上起了皮,给她抹了说补水的。 赵千英仔细的看向卢夫人的脸,她的气色很好,最近雍京天气干燥的很,也没有因此起皮。 早知道她就该相信灵儿说的话,好好的用那铺子里的护肤品了。 能让灵儿脸上的疤消的那样彻底,如今就连卢夫人都用了那美白膏变白了。 赵千英悄悄的摸了一下眼角细纹,心中暗暗的想着,今晚开始就好好的涂抹那祛皱膏。不再像之前一样,三五日想起来了才抹一些,还因怕药味会久留,抹的时候都没有抹够时间。 二人因为护肤品铺子聊了起来,卢夫人最近用的就是美白,爽肤水和祛皱的。 她听赵千英说也用祛皱的药膏,还凑近了让赵千英看她的眼尾,“这里头先可有不少的细纹,我日日都按着要求涂抹,你瞧瞧,我若是不笑的话,现在是不是都很难看出来了?” 赵千英仔细看去,眼睛都亮了,“还真是!” 这更加坚定了她要好好的涂抹祛皱药膏的决心,二人这么聊着,很快就有其他贵客登门。 女眷都是被引到后宅这边,由赵千英先招待着。 见到有人来,赵千英也不好再一直与卢夫人待在一起,她领着丫鬟去前面见人。 卢夫人坐再椅子上,悠哉悠哉的喝着茶。 赵千英将新客领进门后,她们的视线被卢夫人吸引。 雍京城权贵多是没错,但很少有她们不认识的。能参加徐将军府上的宴,说明身份并不简单。 按理说,她们不可能没见过,可怎么瞧着人又想不起来呢? 心头萦绕的那一抹熟悉感,让她们没有贸然的开口询问,而是不动声色的又快速的打量一番。 这下终于将人给认出来了。 “卢夫人!” 卢夫人听到有人叫她,举着茶盏抬眸,含笑点头,“诸位好久不见。” 新来的夫人们确认还真是卢夫人后,眼睛都瞪圆溜了。 这变化与一年前相比,实在是太大了吧。 随着人越来越多,卢夫人坐的地方变得十分的热闹。 妇人们七嘴八舌的说起来,聊到养颜护肤的问题,她们实在是没办法平静。 长辈们这边热闹的不行,徐婉灵那也是一样。 她脸上的伤疤如何,交好的几个姐妹是知道的。不过她们并不知道徐婉灵脸上的伤好了,只知道很严重,必须要用玉肌膏才能祛疤。 而玉肌膏又是出了名的难求,她们还以为徐婉灵要至少到明年才能开始祛疤呢。 谁知道如今那骇人的伤疤已经没有了,不仅如此,她们怎么还觉得徐婉灵变得更好看了 五官什么的都没有变,可一眼看过去,就是觉得徐婉灵很吸引人。 人到的差不多的时候,徐婉灵带着好友们也从自己的小院子,去了女眷开宴的后院。 礼部侍郎家的女儿伤了徐将军女儿的脸,导致人脸上留了疤,这事雍京城也是闹得沸沸扬扬。 女子脸被伤了留疤,这事不好提。尤其是在人母亲的面前,因此在徐婉灵露面之前,根本无人提及她脸上疤痕如何。 赵千英也忙着接待来宾,没空去说女儿脸上的伤疤没有了。 大家都还以为徐婉灵脸上有疤痕,做好了尽量不看孩子脸的准备。结果人来的时候,就瞧见那小脸蛋白皙又滑嫩,别说是疤痕了,就是连个痘痘都没有。 众人惊讶不已,最近也没听说玉肌膏出了新货啊? 徐婉灵脸上的疤痕,还有卢夫人变白的脸,成了一众女眷最好奇的存在。 有人看出了些门道,便开始旁敲侧击的打听起来。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而且护肤品铺子就在那,这些人里还几乎都买过。 不过没几个人用罢了,就算是用了,也是和赵千英一样,隔三五日想起来了才弄一点点。最后又因为嫌弃味道不行,很快的就洗掉。 这样一来,效果当然就不明显了。 很快,女眷们就都知道了徐婉灵和卢夫人的变化,是因为用了护肤品铺子里买的那些。 一场生日宴,让云怀瑾在雍京的护肤品铺子,彻底的站稳了脚跟。 而阴差阳错让徐婉灵脸恢复的礼部侍郎夫人,这次并没有来这场宴会。 徐婉灵的疤痕恢复大半的时候,赵千英就和她夫君徐山带着礼去了礼部侍郎的府上。 徐山之前一直在帮着女儿购买玉肌膏,但这东西实在是难求,都不是钱的事情,而是他身处的阶层还不够。 知道玉肌膏很难再买来,而脸上疤痕拖得时间越久,就越难消除。 徐山也实在没办法,准备回来去与礼部侍郎商议一下,两家合力寻一盒玉肌膏来。 说到底,他闺女的脸是对方女儿给毁了的。 谁曾想他刚到家,就看到夫人喜气洋洋的模样,随后就得知女儿脸上的疤,因为用了礼部侍郎夫人送来的药膏,好的差不多了。 他二话没说,带着夫人和礼就上门拜谢。 只是柳青雨当初送东西过去,可不是因为好心觉得这东西会对徐婉灵脸上的伤有用。 第365章 而是因为看不上这些药膏,随手扔过去的。 在听说徐将军带着夫人上门拜谢后,柳青雨气的不行。 她女儿现在还时不时的会喊肚子疼,就是被那小泼皮给踹的。如今和她说,对方因为她送去的东西脸上的疤好了,她如何能受得住。 直接人都没见,懒得做戏,叫管家让人走了。 徐山和赵千英也不是蠢,当即就明白了当初送的那东西,对方并不是出于好意。 也是,刚送来的时候,售卖的铺子才开业,根本没人用过,也不知道好不好。这护肤品又不同于其他,药味较重,想来是这些文臣家眷不喜的。 赵千英回去的路上还暗怪自己当时给想岔了,不过同时也庆幸。要不是想岔了,她也不会让女儿用上,现在女儿的脸也不会有好转。 将军府也至此与礼部侍郎家翻脸,徐婉灵生辰宴,赵千英和徐山都没有给礼部侍郎府上递请帖。 不过文臣武将本就水火不容,两家翻脸连表面功夫都不想做的样子,也不是个例,倒是没有溅起多少水花。 而护肤品铺子,则因此迎来了它的销售高峰。 天还没亮,铺子前就排起了长队。各府的丫鬟小厮们,都分成两拨。 一拨在崔家的百宝阁排队买吃食,一拨在云怀瑾的护肤品铺子前排队,买护肤品。 如今雍京还没人知道,百宝阁的那些美味吃食,也是出自云怀瑾的农庄。 因为护肤品铺子实在是太过火爆,货早就出现供不应求的状态。 云怀瑾只能开始限购,并且是按着贵宾名册从前往后的顺序,放人进去购买。 此举有人欢喜有人愁,早早就登记的那些,自然是高兴无比。 有一部分贵妇人们也另辟蹊径,企图让她们的儿子在私塾走后门。 云初最近总觉得他的同窗郁文和金元宝有点奇怪。 自从有了个聪明还十分好学的同桌后,郁文不知为何,每次想放空走神或是想出去玩的时候,一想到云初在拼命学习,他这心里就慌慌的。 受云初影响,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郁文已经不再上课的时候走神放空了。下课休息,也会跟着云初一样,捧着书看。 哪怕回家后,他想放松玩一会,同样会因为想到云初在刻苦学习,而逼着自己去继续学。 偶然的一次,郁文遇到了不懂的地方,云初帮他解答。他讲的很有趣,之前郁文不理解的问题和词意,在云初解答后,郁文都能懂。 之后郁文就很喜欢问云初问题,云初也慢慢的习惯,每次都会给他解答。 但这两天开始,郁文不问他问题了。 他还发现郁文不仅不问他问题,还总是回避他的视线。 云初心里觉得奇怪。 倒是平时并不喜欢看书学习的金元宝,总是会苦着一张脸,来问云初好多的问题。 这些问题,是金元宝压根就不会理解的。 云初不傻,能看出来这都是郁文借着金元宝的口,来问他的。 就这样奇怪了几日后,云初已经完全确认郁文不对劲,想到明日就是私塾休沐的时候了。他秉着有问题早点解决的原则,不将问题留下休沐后。 于是在下学的时候,云初喊住了郁文。 “你最近怎么回事?为什么都和我讲话了?就连问题都让金元宝来问。” 郁文本来不想说话的,结果听到云初最后一句,这才有些别扭的说:“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为了不伤害,不远处看向这边的金元宝同学幼小的心灵,云初说的很委婉。 “金元宝问问题的时候磕磕绊绊,还总是看你。” 郁文一想也是,金元宝确实演的不好。 他知道瞒不住后,像小大人一样的叹口气,有些婴儿肥的脸满是认真,“云初,不瞒你说,我一开始接近你,就是因为你的身份原因。” “我知道。”云初回他。 “也是,你这样聪明肯定知道。” 郁文垂眸,有些难过,也是真心实意的说:“可是后面我发现你很好,和你做朋友我很开心。但是,我现在不能再和你做朋友了。” 云初听的一头雾水,郁文靠近他,小声的在他耳边说:“云初,我娘让我和你交好,想我从你这得到你阿父铺子里的护肤品。” 他越说越难过,“我娘这样迂回曲折,不知道她后面要出什么手段。我不想害你和你阿父,但我也不能讨厌我娘。所以我们不能做朋友了,我也不能再问你问题了。” 云初听完后目光落在郁文脸上,久久没有移开。因为时间有点长,郁文没忍住摸摸自己的脸,问道:“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云初摇头,他都有些心疼郁文了。 真可怜,小小年纪就已经被各种各样的心机影响,没办法纯粹的去看待一件事情了。 云初出声解释道:“我阿父铺子上的护肤品限购,你娘应该就是想让你从我这能买一些回去用而已。” 他说完指了一下严语,“类似的话严语早就和我说了,我阿父两日前就以学生家长的名义,给他母亲送了两套过去。” 郁文傻眼了,又带着些期待,“是这样的吗?是我想多了?” 云初点点头,“一定是你想多了。” 郁文大松一口气,他高兴的拍拍云初的肩膀,“那真是太好了!云初,明天正好是我生辰宴,你可以来吗?我真的好想请你,但是我之前因为我娘说的那些话,都不敢和你说。” 第366章 说完他又看向不远处的云风,“还有云风,你明日能来我的生辰宴吗?” 郁文知道云初很在意他的哥哥云风,这段时间下来,郁文也有自己的观察。 这云风虽然没有云初聪明,但也和他郁文差不多了,能入得了他的眼。 “我听小东家的。”云风的回答很简单。 郁文闻言,转头就双眼放光的看云初。 正好明日休沐,云初想了一下也没有其他的安排,便点头同意,“好,我明天会和哥哥去的。” 第110章 云初和云风要参加同窗的生辰宴,云怀瑾和崔慎连夜替两孩子备了礼物。 郁家之前送了请帖邀请崔慎去参加郁文的生辰宴,不过崔慎从来没有应过宴请。这些请帖送来,也只是因为礼节。 又因云怀瑾没有嫁入相府,他也不好作为崔家的家眷过去,所以这次郁家的宴请,只有两个孩子以同窗的身份过去。 知道郁文的母亲想要护肤品,云怀瑾也给她备了两套。 崔慎那好的笔墨纸砚颇多,郁文也都能用到,便算做礼物,选了一套品质上好的。 这里与枣沟村不同,送什么礼都是有讲究。云初和云风没有按着自己的心意去送,全程都听云怀瑾和崔慎的安排。 崔慎又选了一副字帖,是个孤本。两个孩子一人送珍品的笔墨纸砚,一人送孤品字帖。 云怀瑾给的那两套护肤品,就是算作拜访家中主母带的礼。 两家并没有其他的私交,给这些已经足够。再多,反而不好。 翌日一早,云初和云风早早起床,洗漱完后就出了门去了平阳侯府。 平阳侯是个武将,如今天下太平,武将不怎么受待见。为了家族的长盛,族中子弟们开始朝着文官发展。 不过这书能念出名堂的没几人,郁文作为平阳侯嫡子,从一开始就备受期待。只是他也不爱读书,对刀剑武艺更感兴趣。 最近一段时间突然认真起来,有时候看书看的废寝忘食。 平阳侯夫人顾愫心看在眼里,那是又欣慰又心疼。 她三十多才生下这个儿子,自然是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疼的不行。 儿子现在好学这是争气,她都好久没被说宠儿无度,不会管教了。 想起之前那些糟心事,她心里就气。 想她也是一个正头夫人,当家的主母,却总被平阳侯和老太太挑三拣四的嫌弃训斥,心里当然也憋着气难受呢。 尤其是还叫下面那些妾室看着她的笑话,心中更是不畅快。 不过她也没办法,一个是夫君,一个是老祖宗,哪一个她都不好顶撞。 妾室们也因主君和老太太的原因,并不将她放在眼里。她每次用法子压一压跳的厉害的那几个姨娘,老太太都会将她叫去,明里暗里的说她没有容人的度量。 现在她的小儿子争气,开始用功读书了。 总算叫她不用因为孩子爱玩,而再被老太太抓着训。 郁文突然好学的原因,顾愫心是知道的。因为崔相家的那位小公子。 说起这小公子的身世,也是能写一本话本的。 崔家没有大肆宣扬孩子找了回来,看着像是不重视。但刚回来的时候,宋老太太第一时间就带着人去了一趟百宝阁。 当时在场的权贵有很多,宋老太太是一点也没有否认。 崔相在朝堂,有人给他道喜恭贺,也是一样从未说过其他,都笑着应下。 后来又给孩子找了宋夫子教学,因为郁文就在那私塾里面,顾愫心是知道这私塾有多难进的。 与其说崔家没有大摆宴席昭告天下是不重视,不如说是崔家人不想过多的闲杂人去打扰孩子。 真正的不重视,可不是这样子的。 这次郁文的生辰宴,顾愫心知道云初和云风会来。 因着郁文受云初影响,开始好学。她心中对未曾谋面的云初很有好感,也极为重视。她因为要招待客人,不好脱身出去,派了贴身的大丫鬟亲自去门口守着,就怕云初和云风会被不懂事的下人给怠慢。 云风的身份郁文也提前和顾愫心说了,免得到时候因为不知道其身份,又因他异域的长相,最后惹出不好的事情来。 按着云初在意他那哥哥的态度,要是云风在他生辰宴上受了委屈,以后肯定不和他玩的好了。 郁文一大早起来后,第一件事也是让贴身的小厮玉石去门口等云初和云风。 兄弟两人来的也不晚,相府的马车十分好认,最华丽扎眼的就是。 云初和云风下马车,玉石已经上前候着,恭敬的行礼后,做了个请的手势开始领人走。 顾愫心派的大丫鬟在门口看着,她见郁文身边的小厮没出什么差错,并没有上前打扰。 因崔慎的样貌极为出众,见一次就很难忘记。进门上礼的时候,周围有不少见过崔慎的大人,是一眼就认出了云初,这父子二人的长相实在是像。 他们打量的目光让云初不太舒服,不过他没有表现出来,而是让自己适应。以后这样的情况,不会少。 好在他们虽然认出来了,但不敢上前打扰,给了云初一些清净。 带来的礼上了礼单之后,云初和云风跟着小厮一路来到郁文的院子。 平阳侯府虽说占地并不小,不过比起相府来说还是小了一些。郁文住的院子位置靠前,院子也比较大。作为家中的嫡子,有他该有的优待。 第367章 郁文早在院子前等着云初二人,看到人后,他连忙跑了出来。 “云初,云风你们终于来了!就差你们了。” 他拉着人进去,高兴道:“我娘今天备了好多百宝阁的吃食,最难买的果酱都买了好多,有不同的口味。你们喜欢什么口味?” 他是真的高兴云初和云风能够过来,将他自己最喜欢也比较难吃上的果酱献宝一样的告诉二人。 兄弟二人进去后看着摆在眼前的果酱,云初指着桃子味的说:“我喜欢吃这个。” 云风指着草莓味的,“我选这个。” 郁文立即给二人弄了果酱,还拿了切片面包,“这个是最近才有的,叫切片面包,特别好吃,又软又甜。抹上果酱,味道更好。” 郁文给的都是云初和云风平日里能随意吃的,感觉得到郁文很高兴的在分享,兄弟二人谁也没说这事,一样很高兴的接过。 看到云初和云风开始吃,一旁的金元宝嗷嗷的叫唤,“郁文,他们已经吃上了,不用再等了吧!” 他都快馋死了,偏偏郁文非要等云初和云风来才给他吃。 “还不是怕你吃上了就拦不住,再给吃完了,云初他们就没得吃了。”郁文给金元宝分了一份,“你吃吧。” 金元宝觉得郁文说的有道理,没有反驳,高兴的接过美味的果酱还有松软香甜的面包。 除了金元宝外,郁文这里还有四人,都是和他玩的好的同窗,严语也在。 郁文给他们也都分了,本来就是他舍不得吃,准备留着和好友们一起分享的。 “六弟,你偷偷摸摸的在这吃什么呢?” 严语几人手里捧着抹了果酱的面包,一个个的两颊鼓动,开心的吃着美味。 突然有人带着一群人进来,将院子里快乐吃美食的小少年们给吓一跳。 郁文听到声音往后一看,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三哥,你怎么来了?” 他看一眼郁槐身后的人,脸色更难看了,“你把他们带过来干嘛?” 郁槐不高兴道:“你小小年纪就开始捧高踩低?这些都是三哥的好朋友,别总因为他们家世不如你,就总是不愿意看见人家。” 云初站在郁文的身边,他听着郁槐的话,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而郁文在听到郁槐的话后,脸都气红了,“我什么时候捧高踩低了!” “还说没有?”郁槐用手指了一圈院子里的小少年们,“你看看你结交的这些,哪个不是……” 咦?怎么还有个异域人? 郁槐话中途断了,看着云风的目光流露出好奇。 这人的衣着打扮,看着也不像是小厮奴隶。可也不像是来大雍学习的异域贵族,那些人不论年纪大小都在国子监。郁文虽然是嫡子,但是他的年纪太小,还结交不到国子监的学子。 更何况还是异域的贵族。 云风离云初的距离近,看到了云风,便能看见云初。 郁槐眉心一皱,又是一个不认识的,不过倒是眼熟的很。 想了一下后,郁槐就想起是之前父亲给看的画像。 是崔相之子。 他一改刚才不屑的态度,脸上露出和善的笑来,“这两位小公子之前倒是没有见过。我这六弟自小就有坏性,两位与他在一起时,怕是受了不少的委屈。” 云初看着郁槐,没出声。云风继续吃面包,像是什么都没听见。 郁槐见没人搭话,也不觉得有什么,只以为是因为郁文的原因,这两人不好当着郁文的面说些什么。 他上前一些,靠近云初,声音压的低了不少。这音量只有云初、云风还有郁文能听见一些。 “我和你们说,别看我这六弟年纪小,心眼可多着呢。你们二位应该是身家不低,不然他也不会与你们交好。之前有个叫樊宇的,与他玩的最好。后来人家家道中落,他立即把人像踢狗一样的踢到一边去了。” 郁槐又悄悄反手指了一下他身后的那些人,“这些都是庶子,或是家世门第不高的。郁文每次看见他们,都会离得远远的。有时候只是没注意碰到他的东西,他都大喊大叫要扔掉不要。” 郁槐脸上的笑容越发的大,“你们要是受委屈了,尽管来和我说,我一定帮你们主持公道。” 云初转头看一直没出声的郁文,他发现郁文在发抖。 察觉到云初的视线,郁文转头看他,眼中流露出害怕的情绪。 云初觉得奇怪,他张嘴要说什么,就见郁文突然撇开脸,怒气冲冲的看向郁槐。 在“啊”了一声后,郁文人就冲上去动手打了起来。 郁槐像是猜到郁文会打他,早就有了应对,抬手就是一拳。 他又比郁文年长,身形高壮不少,很快郁文就被他按在地上打。 眼看着郁槐的拳头要落在郁文的脸上,被反应过来的云初及时制止。 而云初的举动让郁槐带来的那些人以为他要帮着郁文打郁槐,这些人因为门第不高,哪怕都是京官子嗣,但家中当官的父辈并没有资格见丞相。 对于云初的长相身份,他们也没有渠道知道人是长什么样。 于是乎,这群人也蜂拥而上。 不过他们也有分寸,哪怕再不认识云初,也清楚郁文交好的人,确实没有一个是身份低的。 第368章 因此他们只拉偏架,看似拉架,实则在阻碍云初动作,让郁槐能揍郁文。 云风在云初冲上去后,也跟着上去了。他和云初的身手都不差,一直跟着大山还有府中的护卫习武,压住这些少年不在话下。 后面的金元宝他们瞧着,也以为是打起来了,于是乎也顾不得许多,全都上了。 因为他们的加入,云初和云风空间变小,束手束脚的,本来还在上风一下子落了下风。 刚开始的时候,郁槐那边的人确实是拉架。谁知道拉着拉着,都拉出火来。后面慢慢的味道就变了,真成了打架。 玉石在边上刚想叫人去拉架呢,结果就见到云初脸上挨了一拳。他吓的腿都抖不停,连滚带爬的去找顾愫心去了。 顾愫心正在招待各府的夫人们,现在她们这些人凑到一起,聊的都是护肤品。还会彼此推荐,说说用了的感受。 后面来的都听说了相府的小公子也来了,带了如今千金难求的护肤品做礼送来。还不是一套,是两套。 可把她们给羡慕坏了。 “不好啦!夫人不好啦!” 玉石慌慌张张的跑来,守在外面的大丫鬟将人拦下,“出什么事了?怎么如此急躁?” 玉石言简意赅,抓住重点,“墨冬姐姐,出大事了,崔相家的小公子叫人给打了!” 墨冬听到这话,心跳都漏了一拍。她半点不敢耽误,急忙进了内院,在顾愫心耳边轻语几句。 顾愫心也是一惊,赶紧起身,一脸歉意道:“诸位,府上有事需要我去一趟。厨房那边备了百宝阁的果酱和新品切片面包,待会就会送上来。诸位先用一些。” 说罢便匆匆离去,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出了事。不过这毕竟是在别人家里做客,也不好跟去看热闹。 平阳侯郁延续与顾愫心是从不同的地方,同时赶到郁文的院子。 小厮们根本就拉不开打做一团的小少年们,郁延续和顾愫心到的时候,两方打的不可开交。 “都给我住手!” 郁延续分不清哪个是崔相家的金疙瘩,只好怒吼一声。 听到了亲爹的声音,郁槐和郁文两人一下子就老实了。郁文先停了手,郁槐在他停手后,瞪着眼睛又给了他两拳。 云初看到了没来得及阻止,郁槐这黑手下的太快了,一看就经验老到。 郁文忍不下这口气,要还手,整个人就被提了起来。 郁延续拎着郁文的衣领,上去就给了郁文一巴掌,怒斥道:“你三哥已经停手了,你怎么还要动手!我怎么会生下你这么个目无尊卑的东西!” 云初看向云风,用气音小声问道:“哥哥,目无尊卑是这样用的吗?” 云风看着云初乱糟糟的头发,脸上还有一些红印,衣服也被扯的皱巴巴的。 他摇摇头,“不是,小东家,可有哪里不舒服?” “没有,他们没有打到要紧处。”云初知道躲,都是些皮外伤,看着可怕实际上他并没有觉得疼。 顾愫心见儿子一脸的伤,头发衣服都被扯的不成样。她都看到了,明明就是郁槐那祸害趁着不注意,狠狠的打了郁文两拳! 眼看着郁延续打了一巴掌后还不行,又有要动手教训郁文的架势,她直接上前阻拦道:“姓郁的,你今天要是再敢动我儿子一下我和你没完!” 郁延续抬起的手在半空中停下,他怒瞪顾愫心,“这孩子就是被你给教坏了的!” 父母又要有吵起来的架势,郁文忍着脸颊火辣辣的疼,转头喊了一声,“云初,云风,你们还好吧?” 提到云初的名字,郁延续和顾愫心立马安静了下来,抬头在一群乱糟糟的人群里搜寻着人。 “没事。” 云初的声音让郁延续很快找到了人,他大步上前,“崔……云小公子,你没事吧!” 郁延续的担忧做不了假,云初不太喜欢高大陌生的人靠他太近。便贴近了一些云风,心里有了些安全感。 “我没事。” 得到云初的回答,郁延续松一口气。顾愫心也过来了,她蹲下身诚恳道:“云小公子,实在是抱歉。是郁文的不对,他……” “不是的。”云初微微低头看着蹲下身,与他和气说话的顾愫心,“不是郁文的错,是他三哥不好。” 顾愫心闻言先是一愣,下一瞬泪水夺眶而出。 郁文自从出生到现在,这还是头一次有除了她以外的人,说郁文没有错。 她反应过来后,立即用帕子擦擦脸,“我失态了。” 那边被揍的鼻青脸肿的郁文也愣住了,一瞬间委屈感冲上心头,眼泪包裹在眼眶里,又不想在这么多人面前掉眼泪丢人。他咬着唇,脸颊鼓鼓的憋着泪花。 郁延续转头看了一眼郁文,又看向郁槐。眼里冒着火,郁槐吓的喊了一声,“云公子你可不能乱说啊!大家都看见了,明明就是郁文先动的手!” 云初皱眉回他,“你明明认出我是谁,但还是装作不认识。然后故意在我和哥哥面前说郁文不好,只叫我和哥哥还有郁文三个人听清楚。你说的那些话,谁听了会高兴?” “软刀子扎人,就不是扎人吗?你不就是想逼郁文动手?你当我傻,看不出来?” 他本想说傻子才看不出来,不过这句话被他给按下去了。根据他的观察,郁文应该经常被这样嫁祸,但是郁文的爹爹好像一次都没看出来。 第369章 顾愫心听到云初的叙述,刚止住的眼泪又落了下来。 她起身看向郁延续,“姓郁的,今天是我儿子的生辰,我不想和你闹。你现在就把郁槐带走,今天不准再出现。有什么事情,都等今天过后再好好算账!” 最后四个字,顾愫心咬的很重。 她真的是受够了。 前面因为没有孩子,她一忍再忍。后面她有了孩子,为了孩子又一忍再忍。 结果就是像现在这样,孩子在她眼皮子低下被人这样的欺负。 郁延续见顾愫心态度坚决,且崔相家那金疙瘩一看就是站在郁文那边。这样一来,哪怕不是郁槐的错,那郁槐也会理亏。 没办法,只好按着顾愫心说的,先把郁槐带走。 郁槐不想走,他今天是想要彻底毁掉郁文的生辰礼的。现在走了,郁文的生辰礼还能照办。 不过他又不敢和郁延续对着来,只好不甘心的跟着离开。 走的时候还狠狠地瞪了郁文一眼,郁文平静的看回去,甚至还笑了一下。 见郁文不是和以往一样气的要冲过来打他,郁槐有种拳头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他哼了一声,甩头就走。 郁延续带着人走后,顾愫心让人去找了大夫,给孩子们再仔细检查一下。 期间她自己也检查一下云初他们的伤,见没伤到根骨,放心不少。 家丑不可外扬,顾愫心没办法在这边待太久。没等大夫过来,就要回去继续招待客人。 临走的时候她摸摸郁文的头,“放心,娘明日一定给你讨个公道。” 郁文扯着嘴角想笑,结果疼的嘶了一声。 顾愫心离开后,郁文走到云初面前,“云初,谢谢你。” “谢我做什么?”云初奇怪道。 郁文心情很好的说:“你是第一个看见不是我的错,还替我说话的,金元宝他们每次都看不见。” 边上同样顶着鸡窝头的金元宝一行人,脸蛋红红,眼神懵懵。 啥?竟然不是郁文的错吗? 他们每次都因为帮着郁文揍人,为非作歹,心里还有些些愧疚呢。 不是郁文错的话,那他们可就不愧疚了哦。 丞相的儿子在平阳侯府挨了打,这事顾愫心不敢瞒,第一时间就派人送信去了相府。 回到接待客人的院子里,顾愫心也与金元宝,严语还有其他几个跟着郁文的小少年母亲们,说了刚刚发生的事情。 她们听说没真伤着,也不太在意。 只当是小孩子闹不愉快了的扭打,还怕顾愫心担忧相府那边护着孩子会来要说法,反过来劝她不要太担忧害怕。 宴上,郁文换了一套新衣服,重新梳好头发。 脸上能看得出来有伤,不过他没有放在心上。 他刚开始和郁槐打起来的时候,是很难过。以为今年的生辰又要被毁了,但是当云初发现不对,并且还说了出来,相信他的时候。 郁文觉得,这会是他最最最开心的生辰。 其他的,他都不在意了。 开宴的时候,金元宝贴着他母亲方晓菲坐一起,嘴里塞着一堆好吃的。 刚吃没两口,就听到他母亲小声的嘱咐他,“元宝,你多学学郁文的聪明,但是可别学郁文总和哥哥打架啊。” 金元宝一改以往的点头应和了事,满嘴油光的看着他娘,也小声的说:“云初说不是郁文的错,是郁槐不好,故意让郁文打人的。” 说完就又咬了一口香喷喷的鸡腿,“不过我没看出来,但是云初很聪明的,他说是肯定就是。” 同样身处后宅的方晓菲一下子就明白了过来,她看向不远处的顾愫心,无奈的轻叹一声。 等人走差不多的时候,故意留在后面的方晓菲找到了顾愫心。 她拉着顾愫心的手,担忧道:“你我姐妹多年,怎还对我隐瞒至今?你在这平阳侯府,当真过的开心吗?” 顾愫心知道方晓菲是看出来什么了,她轻笑一声,“晓菲,人在这后宅里活着哪有真的开心?也不算是对你隐瞒,而是一直以来,我都没抓到把柄。子虚乌有的事情,哪里好说出去。这次因为崔相家的小公子,叫我捏住了对方。明日我定要好好会会他们,叫他们好看!” “要是需要我帮忙的,尽管和我说。不要怕麻烦我。”方晓菲真心说道。 顾愫心轻拍着她的手,笑着点点头,“一定。” 第111章 江州那边送了米面过来,云怀瑾正在相府接收。 突然听到有人来禀报,说云初还有云风在平阳侯府被人给打了。 顾愫心派了墨冬去的相府,大概说了来意后,没一会就被人请了进去。 云怀瑾是了解自家那两个孩子的,乖宝从来不会主动去惹事,云风虽然一天到晚脸上没个笑脸。但他也是个好孩子,不会招惹他人。 他们不会主动招惹,也不代表会吃亏。 大山每天都跟着暗卫带着两孩子习武,寻常人想要欺负了两孩子去,也不容易。 云怀瑾猜到这里面应该有些说法,虽说也担心孩子,不过也没有乱了分寸。 墨冬进来后,也将事情发展的经过详细的说了。 这些也都是云初和她说的。 云怀瑾听完后,本想去一趟平阳侯府的心思,也有些歇了下来。 第370章 与其说是云初和云风在平阳侯府打架,不如说是两孩子被平阳侯府的家事给牵连了。 他作为一个外人过去,也不太好看。 “好,这事我知道了。” 云怀瑾没有说要去平阳侯府,也没说没事,不会去要说法,只说自己知道了。 墨冬能听出些意思,无外乎是等平阳侯府解决好家事后,再谈其他。 话已经带到,墨冬还要回去复命,很快就回了侯府。 郁文的生辰礼这次比较成功,虽说是顶着一脸的伤出现的。但也好过中途的时候与兄弟闹起来,叫人当众看笑话的好。 云初走的时候,还悄悄的拉着郁文,对他说:“要是你三哥哥欺负你,你就跑到我家来躲一躲。” 郁文看向云初,抿着嘴点点头。 其实他和云初都知道,郁槐不可能真的欺负到他。因为郁槐欺负他,他都会还回去。 真正能欺负到郁文的,是他的父亲,平阳侯。 云初能看出郁文心里很喜欢他的爹爹,但是他爹爹似乎并不喜欢郁文。只是这些事情,云初也不好在人家家门口说,他只和郁文说了句悄悄话,就和云风上马车走了。 平阳侯府的表面平静,并没有撑过今夜。 顾愫心是想着一切事情,等明日再说。不管怎样,今天是郁文的生辰,想让他今天能开心一些。 只是事与愿违,当宾客散尽后,老太太就派了身边的嬷嬷来叫人。 知道今晚是免不了一顿吵,顾愫心冷笑一声,她就不该指望郁家的人会在意她和她的孩子。 “你给我跪下!” 顾愫心刚被领进老太太跟前,就被老太太怒斥着要她跪下。 “母亲要罚人,至少也给个名头。不好叫人上来就跪,那我与奴仆有和区别?” 以往顾愫心为了孩子忍气吞声的,跪就跪了。 今日她可不像之前那样的好拿捏。 老太太将手里的茶盏砰的一声放到矮桌上,冷哼出声,“好啊!你是名门贵女,嫁到我郁家来,是委屈你了?我身为你母亲,连教训儿媳,都还要看儿媳脸色了?” 不等顾愫心回话,郁槐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祖母~呜呜呜呜呜~” 郁槐脸上包缠着布条,看着像是伤情严重的样子。他一路哭哭啼啼的小跑过来,高大的个头凑到老太太身边,直接坐在小榻前的木地板上,抱着老太太的腿哭诉。 “祖母,孙儿的脸好疼啊,祖母一定要为孙儿做主啊!” 老太太心疼的不行,弯腰要去查看郁槐脸上的伤。谁知手刚触碰到,就听到郁槐疼的倒吸凉气的嘶嘶声音。 “哎呦,这天杀的东西,怎么就下这么狠的手,将我的乖孙打成这般模样了?” 老太太虚虚的捧着郁槐的脸,心疼的眼泪都下来了。 顾愫心看着眼前慈爱的一幕,只觉得刺眼恶心。 她白天到的时候,郁槐脸上油皮都没破半点。倒是她的郁文嘴角有血迹,后面还被郁延续那混蛋狠狠打了一巴掌,可怜的孩子小脸肿的老高。 在宴上的时候,脸上更是青一块紫一块。郁延续打的那半张脸,还一直红肿着。 她都还没说郁文伤的重,倒是白天压根没伤的郁槐,包的像个粽子一样,先来哭诉了。 顾愫心听着老太太指桑骂槐的声音,想要出口辩驳。 “娘。” 郁文被丫鬟带了进来,远远的看见他娘生气了。怕他娘因为情绪口不择言,最后再被祖母抓住错处责罚。 于是匆匆喊了一声,制止了顾愫心要说出口的话。 顾愫心听到郁文的声音,转头看去,正要拉着郁文再仔细看看他脸上的伤。 谁知那老太太看见郁文,一双眼睛就像是淬了毒一样。语气也不复方才得和蔼慈爱,而是严厉非常,“你还有脸过来!还不快过来给我跪下,好好的给你三哥道歉!” 郁文听了老太太的话,习惯性的快步向前,一如既往的要听话跪下。 一直以来再心有不甘,都只能在一旁看着的顾愫心,这次拦住了郁文的动作。 她拽着郁文的手臂,看向老太太道:“母亲,我文儿何错之有你要他跪下认错?” 老太太怒道:“你眼睛瞎了吗?没看见槐儿被他打成什么样了!” “想必母亲还不知道吧,今日之事本就因郁槐而起。”顾愫心指着郁槐,冷着脸说:“崔相家的小公子将事情从头到尾都详细的说了一遍,郁槐,你敢说你没错?不是你故意挑起的事端?” 郁槐也没想到崔相家的那小公子是人小鬼大,竟那样聪明,一下子就看出了他的用意。 明明金元宝和严语他们就一直没有看出来,这次确实是他失策了。 他有一瞬的心虚,随后又朝着老太太身边缩了缩,“崔相家的小公子说的难道就一定是真的吗?母亲,你不能因为他身份高,就这样听他随意的攀诬我啊。” 身份高这三个字,落在老太太的耳中,就像是一根刺一样。 将她之前心中还尚存的一点犹疑,全部都给扎没了。 “你们这些名门文臣,向来是会报团取暖的。哪怕是小孩子,也一样的心思肮脏。” 老太太说着还恶狠狠的看向郁文,很是嫌弃,“你这孩子,自小跟着你母亲,由她教养。好好的孩子,被教成这般令人生厌的模样。学什么不好,学些坏的。小小年纪,一肚子的算计,与人交好,只看身家背景,不看其他。” 第371章 “郁文,祖母今日不想说其他,只问你一句,你可知错?” 郁文低着头,地面上砸落一滴泪珠。 明明云初说了,不是他的错。 “我再说一遍,我儿子没错!”顾愫心看到郁文哭,心疼的不行。 她的话老太太无动于衷,只是更加的讨厌顾愫心。 郁文抬手抹一下眼泪,就要跪下。 顾愫心死死的拽着他的手臂,郁文低头小声道:“娘,你放开我吧。我不想祖母生气,不想娘被训斥。我只想大家都能高兴。” “那你呢?”顾愫心双眸含泪,又问一遍,“文儿,那你呢?” 郁文咬着唇,他……他不重要。 “母亲,我知道你从来都看不上我。”顾愫心直视老太太,既然要吵,那平日里顾着里子面子不好说的话,索性全都说了。 平阳侯是爵位世袭,不过郁家是新贵,根基并不稳。到郁延续这里,只是二代。老爷子是走了大运,在帝王出巡的时候,冒死救了先帝,因此得了个侯爵的位置。 泥腿子的军户出生,在雍京是水土不服。人往上走了,就不会想再下去。 为了稳固和家族的长盛,老爷子让爵位继承者郁延续,娶了海平名门顾家女。 也就是顾愫心。 只是除了已故的郁老将军对这桩婚事满意外,老太太和郁延续都不满意。 郁延续有心仪之人,老太太则不喜名门贵女,觉得对方不好管教。 顾愫心嫁入郁家,明明是郁家求来的,可她的日子并不好过。 郁延续的心不在她这,老太太三天两头的教她规矩,稍有不对就摆婆婆款来训斥。 而之前顾愫心一直未有身孕,下面的那些妾室们一个接一个的生。 让顾愫心以为是她的身体有问题,所以一直忍着气。 后来她有了郁文,知道不是自己的身体有问题,只是之前无缘,一直没怀上罢了。 但这时候,妾室们已经生了一堆的孩子。 她要为自己的孩子谋划,能用的手段都用了。为她的孩子,也是一直小心谨慎,能忍则忍。只想在郁家这个虎狼窝里,给她的文儿争夺一席之地。 为了更长远的发展谋利,每次郁文与家中的兄弟姐妹们起争端,顾愫心在没有真凭实据的情况下,哪怕再心疼郁文,也都会替郁文先赔罪。 她心里都记得,准备抓到把柄的时候,再一笔一笔的慢慢算。 只是她从来没有抓到过对方把柄,哪怕是她,都在想会不会真的是郁文的不对。 直到今日崔家小公子说了,她才知道,那些人是怎么逼她的孩子的。 顾愫心其实也并不想闹的太难看,可当郁槐说了崔家小公子是因身份高贵,所以攀诬他就没人觉得崔家小公子是错的。而老太太竟然还相信着郁槐,甚至也同意郁槐的说法。 究其原因,仅仅是因为崔相家的小公子,与她一样,都是出生名门。 只这一点,就足够老太太厌恶。 最后又见郁文那般委曲求全的模样,顾愫心只觉得自己之前错的离谱。 郁家人不会因为她的一再忍让,而有所改变,只会变本加厉的觉得她好欺负。 老太太并没有出声反驳顾愫心的话,她只说道:“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你身为当家主母,肆意妄为,欺压下面的妾室,苛待庶子庶女。教导的孩子,也与你一个模样,只结交权贵,看不上任何一个门第低的。” “媳妇做成你这样,还指望谁能喜欢不成?家中主君没将你休了,你就感恩戴德的偷着乐去吧。” 顾愫心嗤笑一声,她总算是明白了郁家人心中的真正想法了。 “母亲,郁家一直以来多少亏空,都是我掏嫁妆补上的,你算过没?你说我欺压妾室?可她们就差指着我鼻子骂了,我身为主母还不能责罚了?至于苛待庶子庶女,更是笑话。郁槐不止一次殴打郁文,我若真苛待,他还能活吗?” 顾愫心紧盯着老太太看,“母亲,你说要休妻,那便休吧。将我的嫁妆全部还来,我顾家的人脉郁家也别再继续用。还有府中开在各地的铺子,受我族中兄弟照顾,盈利颇多。这些年的盈利抽成全都算清了给我,什么时候了结了,什么时候我离开你郁家。” 想她出生于海平府的世家大族,族中人在朝为官,都是各府当官,很有实权。 何必要将自己的一生困在这乌烟瘴气,宠妾灭妻的平阳侯府内宅之中。 老太太瞧着顾愫心没有被她威胁到,反而还真的在想着休妻离开的可行性。她心中有些担忧,怕人真的要走。 郁家哪里有那么多的钱还啊!而且郁家这么多年,也确实是靠着顾家才将这并不丰厚的家底给撑起来,这才没有再叫人笑话了去。 顾愫心要是真的离开郁家,他们以后没了顾家的帮助,少了银钱来源,日子过的不好,还不知道要被人笑话成什么样。 老太太心里明镜一样,但她偏偏不愿意与顾愫心说一句软话,依旧是斥责,“你在胡说什么!你一个女子张口闭口的休妻还钱,像什么样子?” “我只是依着母亲的话说下去罢了,母亲这就听不得了?” 顾愫心目光落在偷偷看向这边的郁槐身上,她态度强硬,“差点忘了你了。郁槐,你给我听好了。从今日起,郁文哪怕真打了你,我也不会让郁文认错。他是郁家嫡子,打你就打你了,还需要理由?” 第372章 老太太又要说话,顾愫心一眼看去,“母亲也别觉得这话难听,郁家一直以来没有规矩体统,我以为是一家人,忍忍算了。可今日你老人家因为溺爱郁槐,说了什么话这么快就忘了?” 老太太还真的愣了一下,“我说什么了?” “无凭无据,就听信郁槐一面之词,觉得崔相家的小公子是帮着文儿攀诬郁槐。”顾愫心反问道:“母亲,这话要我说去相府,叫丞相大人听一听吗?” “你!你敢!”老太太气的拍桌,一口气没提上来,人往后仰去。 郁槐和一旁的老嬷嬷赶紧上去将人扶着,给她递水顺气。 郁文也很担忧,不过很多的也是失落难过。与顾愫心一样,郁文并没有动弹。 他的娘亲在帮他说话,替他讨公道。现在他要是上前,是在打他娘亲的脸。 在外间听了许久的郁延续,察觉到里面动静不对劲,终于走了进来。 顾愫心看了他一眼,眼里满是不屑。 这个男人最是没用,欺软怕硬的东西。每次都是老太太打头阵,所有的风险老太太担了后再过来。 郁延续知道顾愫心现在不能招惹,虽然不愿意承认,但如今的郁家是真的靠着顾家和顾愫心的嫁妆撑着的。 他在外间听到顾愫心顺着他老娘的话头说要休妻,也是吓的不行。 郁延续进来后看了他娘一眼,见他娘给他使了个颜色,就知道人没事。 于是转身看向顾愫心,又看一眼郁文。 他拍拍郁文的肩膀,“哎呀,都是少年人,年轻气盛的,做事冲动,不计后果。打架而已,能原谅。郁文,你就不要怪你三哥了。” 郁延续的话意,是承认了这次是郁槐的不对。 他可没那个胆子说崔相家的小公子攀诬郁槐,哪怕他心里这么想,也不敢这么说。 顾愫心一把就将郁延续的手拿开,“你现在知道是少年人年轻气盛,能原谅了?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不分青红皂白直接就打文儿脸的时候,你可曾想过这个?” “夫人,得饶人处且打扰人。你何必抓着一点东西,就如此的不放过?”郁延续也有些不悦,他都已经承认了这次是郁槐不对,这女人到底还要干嘛! 顾愫心笑了一声,“夫君你可真是会说笑,我抓了这么久好不容易抓到一个,不紧紧抓着难不成还真当冤大头轻轻放过不成?” 郁延续也失去了耐心,“你到底要怎样?” “简单,以后家中的一切庶子庶女们不准靠近文儿一步。谁要是靠近,别怪我下手重。到时候真打出什么来,还请夫君与母亲不要怪我没提醒过。” 顾愫心说完又补充道:“以后郁家府上一应事物,我也不再打理。这吃力不讨好,还要往里面贴钱的事,谁爱干谁干。让下面的那些小妾也长点眼睛,谁都别来烦我!” “你非要如此?”郁延续皱眉问。 顾愫心看向他,坚定道:“是,我非要如此。” “好,你别后悔。”郁延续眯着眼睛,模样有些凶意,“我倒要看看,没有郁家庇护,顾家又是天高皇帝远,你在雍京城又能算个什么东西!” 顾愫心拉着郁文转头就走,压根不将郁延续的威胁放在心上,边走边满不在意的回他,“不管怎样,都会比给你郁家当牛做马来的好!” “反了!” 郁延续怒吼一声,还想放两句狠话,被老太太拦住了。 “有些话说出去,就再也没有回旋的余地。”老太太捂着心口,神情疲惫,“说到底是我今日说错了话。崔相家的小公子,哪是我们说怀疑就怀疑的,叫她拿了话柄去。这件事,暂且就这样吧。” 郁延续气的往椅子上一坐,“当初娘你就不该心软,让她有这个孩子!今日这些事,不都是因为有了孩子有了底气,才敢这样与我说话!她之前哪里敢啊!” “行了,人还没走远,你说这些做什么!” 老太太斥了一声后,郁延续立即不吭声了,只在心里生闷气。 云初和云风回去之后,就去见了云怀瑾。 大夫已经在澄玉院里等着,给两个孩子再次检查一遍后,确认没什么问题,重新上要后大夫便离开了。 云初和云怀瑾更详细的讲了在平阳侯府发生的事情,也与云怀瑾说了,他让郁文受欺负的话,来他这里。 云怀瑾听云初分析的那些,只觉得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云初和云风兄弟两也是没有想到,第一次见面,就觉得贵气又有些傲娇,让人有些讨厌的郁文,会是生活在这样的环境中。 “阿父,你说的对,有些人第一眼讨厌,后面或许会喜欢。” 云初想到刚入学的时候,因为郁文的一些言语举动,他很不喜欢。 总觉得郁文接近他,带着非常明显的目的性。 后面相处久了后发现,郁文交好的虽说身家背景都挺有来头。但他对朋友也确实是没得说,谁有困难,郁文都是第一个上去帮忙。 至于郁槐阴阳怪气说的樊宇,云初不知道怎么回事。 也不难看出,这人也是郁文心里的一根刺,提起来郁文就炸。 这次阴差阳错之下,云初发现了郁文在家中是什么样子处境,让他对郁文更加了解。 或许,郁文的那些“目的性”和“功利心”也不是他想要的吧。 第373章 …… 翌日一早,云怀瑾送两个孩子去上学堂,他顺便也去一趟庄子里的工坊看看。 秋枫村刘家父子两还有夏荷村的黄家一家子,已经从牢里放出来了。 他们身上板子的伤还没有好利索,要继续在家中修养一段时间。 工坊建立的时候,云怀瑾让人预留了员工宿舍。 因为第一批工人都是庄子下面村子里的佃户,用不着住在宿舍里,这事也就没提。 刘家父子两虽说已经打了板子,也下狱关了几日。可家贼难防,且那刘大宝也不是个爱护妹妹,将她们真当亲人的主。刘三五这个当爹的是个软耳根,又十分看重刘大宝这个独苗,说不准就记吃不记打,再这样来一次。 于是在云怀瑾的授意下,林青宇去找了刘小花谈,让她们搬去工坊的员工宿舍里去住。 小月的年岁正好也合适,能在工坊里做工。两个工人各带一名家属在宿舍里住着,是允许范围内。 刘家父子下狱第三天,刘小花就带着她的母亲还有两个妹妹去员工宿舍里面住着了。 那宿舍修建的极好,床分上下,一间屋子住四人。有柜子,有桌子,椅子凳子衣架子样样齐全,家具比她们家中的都要多,要好。 宿舍是四人间,正好她们一家四口住一间。 母亲和最小的妹妹睡在下铺,刘小花和刘小月睡上铺。 这是纯木头打造的床,上面铺着的被褥凉席,盖着的薄毯,都是员工福利,统一发的。 只有员工有,想要多拿,需要掏钱去买。 比起外面的要便宜,质量也要好。林管事说,这叫员工内部价,外面是买不到这么便宜又这么好的东西的。 刘小花给母亲和妹妹都换上了,她母亲在宿舍里住的这些日子,身体肉眼可见的好了。 这宿舍阳光充足,面积不算小,而且干净。 不像之前在家里,挤在小小的泥屋子里面。睡的也不是木床,是土搭起来的泥床。被褥这些也隔绝不了湿气,更别说那屋子因为窗户小,也根本照不到太阳。 这样的环境下,人的精神头很难好起来。 刘小花和刘小月姐妹两每天早中晚都去食堂打饭,回来和妹妹还有母亲一起吃。 依旧是员工免费,另买需要掏钱。但费用并不高,对有月钱拿的刘小花姐妹两来说,这些钱完全不算什么。 自己买菜做饭的话,花的可比这些还要多呢。 还不一定能买到肉,她们自己做味道也不如食堂做的好。 毕竟她们舍不得放调料,不像食堂里面厨子做菜可舍得放油和盐了,炒个青菜都用油盐,比她们水煮的要好吃许多。 娘吃了食堂的饭菜,气色都比之前好了。 刘家姐妹三人,带着她们的娘亲在员工宿舍里住着。最小的小妹每天虽说要在家里忙活,但不用劈柴烧火做饭,每天就洗洗衣服,打扫一下屋子,带着她娘在院子里晒晒太阳。 日子过的比在刘家要好不知多少。 回到家后的刘三五还有刘大宝,知道姐妹三人带着她们的娘住进了工坊里面。父子二人也没办法,给他们十个胆子,也不敢去工坊里面找人。 东家长的十分俊朗,可下起手来,是真的骇人。他们敢对家里人下手,可不敢招惹一点那玉面修罗。 要是再被送去官府,还不知道有没有命再出来。 黄家那边本来做工的哥儿被开除了,且庄子的各大工坊放了话,今后的招工黄家人也不录用。 其实刚开始的时候,云怀瑾是想着要是黄家那几个女儿和哥儿是被父母逼迫,不得已才帮着一起动手,他也不会彻底断了这家人的路子。 只是那家的女儿和哥儿,已经被父母洗脑严重。只认为黄长命好,他们才能好。一切都是自愿,甚至言语间还在祈求让刘小花和刘小月赶紧过来,给黄长命生儿育女。 平时很正常的人,也有善心有底线。结果遇到黄长命的事,就什么底线、善心全都没了。 不过黄家也没有继续留在夏荷村,将庄稼地转佃给了其他村人,又卖了三个孩子后,黄家父母带着黄长命还有个女儿一个哥儿,离开了夏荷村。 没人知道他们去了哪里,也无意去探听。 云怀瑾自从刘小花那事情发生后,每隔七日就会去一趟各个工坊转转。 还会随机选工人询问村子里的事,彻底杜绝一些想要偷摸搞事情的可能。 别的地方他管不了,但他庄子底下,规矩不能坏。 今日过来,云怀瑾先转了一圈草料,果酱,菜蔬干,挂面,切片面包这些工坊。一切如常,没有出什么意外。 他也感觉得到,随着月钱的发放,村人对于如今的生活,是很想保持的。 没有什么特殊的情况,他们也不想破坏现在的安稳。 毕竟,谁不想好好过日子呢。 护肤品工坊因为保密原因,位置比较偏一些。 周围还有不少的护卫巡逻,云怀瑾进去后就见孙大夫在教一个少年控火温度。 他没有打扰,悄悄的往里走,先去找苏兰毓。 所有的护肤品,在铺子里都是供不应求的状态。其中爽肤水是最受欢迎的。 因为其香,且见效最快。 怕加了其他的水,会导致烂脸。因此那爽肤水里的灵泉水,除了加了些花香进去外,根本没有任何的稀释,效果自然是好。 第374章 灵气滋养着皮肤,想不好也难。 他找苏兰毓,是想与苏兰毓说一声,何家来人了。 还没到雍京城,在路上。 是崔慎派去盯着何家的暗卫,快马加鞭前来通传的消息。 苏兰毓的小工坊里面,香气弥散,很是好闻。 云怀瑾因为吃了魂果,五感增强的原因,这些味道再好闻,于他来说也过于浓郁刺鼻。 因此他没有没有进工坊里面,而是让人进去叫苏兰毓,他在外头的小亭子里等着。 苏兰毓来的很快,身上还带着一股玫瑰花香。 “见过东家。” 苏兰毓在工坊这段时间,精气神养的很不错。脸上的愁容几乎都见不到,脸颊也不再如初见时那么的苍白,终于有了血色。 “何家来人了。” 云怀瑾将知道的说了,让苏兰毓心里有数。 “这些日子,没有特别的事情,最好不要出庄子。即便有人找,也不要出去。在庄子里,他们不敢进来,出去的话,护卫没及时跟上,你们前期肯定会受伤。” 苏兰毓闻言立即点头,脸上也是一片认真的神情,“东家放心,我回去就和家人说,一定不出庄子。” 她再也不想看到家人,因为何家人再受伤了。 “今日爽肤水提取的花香,除了玫瑰还有什么?” 云怀瑾在苏兰毓靠近的时候,就在她身上闻到了除了玫瑰花香外的另一种香。 只是因为玫瑰的香气太浓郁,被遮掩住了许多。 若非他嗅觉灵敏,也闻不出来。 “没有啊,只有玫瑰的味道。”苏兰毓如实回道。 云怀瑾问她,“那你身上的另一种香是?” 另一种香?苏兰毓愣了一下后突然想到,“东家说的香,应该是我衣服上的。” 苏兰毓脸色有些不太自然,想了一下后,还是回了话,“这香是我儿子在家无事调的,给加进了洗衣用的胰子里面,做了带有香气的胰子。刚开始的时候,香气还不明显。经过一段时间的尝试,那胰子香气明显了起来。用它来洗衣服,会留下香味。” “因为衣服晒干后香味会淡,这孩子就用喷壶洒带有花香的水在衣服上。那水很香,随着在衣服上停留的时间不同,闻着能有好几种不同的味道。” 云怀瑾听的暗自吃惊,这里的胰子类似于肥皂,去污能力比较强。加了香气的胰子,这是弄出了香皂和香水? 他想了一下苏兰毓的儿子,才发现自己没见过。 “我之前好像从未见过你的儿子。” 苏兰毓低下头,轻叹一声,“那孩子得了怪病,怕东家见了会受惊,便也没让他露面过。” “怪病?”云怀瑾有些可惜,他问道:“可有让孙大夫去看过?他那的药草,药性是最好的。市面上其他的药草没办法遏制病情,或许他那的药草可以。” 苏兰毓点头,也有些躲过一场灾难后的庆幸,“看过了,也幸好有了孙大夫,还有那些好药草。” “前段时间,苏牧说突然觉得眼睛看不清东西。我听说孙大夫医术高,离的也近,就去找了孙大夫。” “孙大夫给针灸过后,又开了些药方,就是给了他那的好药草让我去煎。喝了几天后,孩子说眼睛能看清了。” 云怀瑾问她,“那孙大夫说你儿子的病能治吗?” 苏兰毓摇摇头,“那孩子的怪病身体并没有疼痛,而是头发皮肤,都是白色的。孙大夫说,这个没办法治了。不过眼睛倒是能治,让它不再出现看不清的情况。就是要定期针灸,而且药不能断掉,必须喝庄子里种的那些草药才行。” 说到这里,苏兰毓给云怀瑾行了礼,“若非东家用秘方种出来的草药,苏牧的眼睛,怕是再也看不见了。” 云怀瑾将人扶了起来,从苏兰毓的话中,也听明白了,她儿子应该是得了白化病。 这种病确实是没办法,想到这里的环境,想来活的也很不容易。 “这种病我知道,不算是怪病。放心,只要孙大夫能够治疗他的眼睛,他不会有性命之忧的。” 苏兰毓震惊道:“东家说的可是真的?不会有性命之忧?” “不会。”云怀瑾肯定的回她。 苏兰毓闻言如释重负的笑了一声,心里的大石头终于落了地。 知道白苏牧的病不是要命的后,云怀瑾问苏兰毓道:“我想见见他,可以吗?” “他弄的皂角,还有香水,我很感兴趣。想与他谈谈,看能不能合作。” 苏兰毓惊喜的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她的儿子因为自己独自一人在家,总觉得自己是个没用的人。可他们做为亲人,对此也束手无策。 真没想到,随意捣鼓的东西,竟然能叫东家看上。 苏兰毓连连点头,“东家我这就带你去!” 护肤品工坊离孙大夫他们,还有白家一家子住的院子并不远。 苏兰毓将手头的事让手下人去做,叫选出来的小队长盯着看,安排好后,就带着云怀瑾去了院子。 白山虎腿脚有些坡,但身手还在,人也还年轻健壮,便入了护卫队。 白苏琴去林青宇那做活,家里只有白苏牧在。 院子的门是被从外面锁上的,苏兰毓掏出钥匙开门的时候,眼眶里都含着泪,“这孩子怕门从里面关着,有人来敲门,他不开门不好。可开了门,又怕吓着人。所以就让我们走的时候,将门从外面锁上。” 第375章 院子里的白苏牧听到开门声,知道是家里人回来了。 他靠近门口,从门缝看见了苏兰毓,没有看见一旁的云怀瑾。 门开的时候,白苏牧疑惑道:“娘你今天怎么回来的这么早?” “我……东家想见你。” 苏兰毓说完,就往后退一步,云怀瑾往门中跨一步,出现在了白苏牧的眼前。 到庄子这么久,除了孙大夫和空青因为要替白苏牧治眼睛以外,白苏牧没有再见过其他的任何人。 突然有人出现在眼前,白苏牧第一反应是用宽大的衣袖遮住自己的脸。 “是我不好,吓到东家了。” 云怀瑾不知为何,总觉得有些心酸。 他抬脚进了院子,闻到了空气中夹杂着的舒缓香气。 “你这样可吓不到我,我瞧着你那白发倒是还有话本里的仙君出尘的模样。” “仙君?” 白苏牧还是头一回听这样形容他,之前都是说他妖怪的。 “是啊,你没听过吗?”云怀瑾想了一下说:“下次来给你带两本看看。” 白苏牧下意识的点头,“多谢东家。” “先不说这些,我来这里,是有个生意要与你谈谈。” 云怀瑾直接切入正题,他看向白苏牧的眼神中,没有一丝异样的感觉。 这倒是让白苏牧有些不太适应,还没有人见他第一眼是如此正常神色的。哪怕是孙大夫和空青见他,也是有一瞬的惊讶。 亲人们虽没有对他有异样神色,可亲人对他小心翼翼的态度,会让他因此强烈的感觉到,自己不是一个正常人。 他很喜欢东家看他的眼神,对他的态度。 这是他第一次,体验到被当做一个正常人说话对待的感觉。新奇又喜欢。 第112章 小院里,苏兰毓去烧水泡茶,云怀瑾与白苏牧坐在院中的小石桌前,手里拿着白苏牧自制的香胰子和香水。 那香胰子外形简单,就是个方形。 胰子本身的颜色是暗暗的棕红色,云怀瑾闻了一下味道,有一股淡淡的茉莉花香。 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其他的异味。云怀瑾将胰子放下,又拿起手边的小瓷瓶,打开之后,他先是闻到了淡淡的栀子花香,后又觉得像松木。 整体的味道有一股冷感,似乎闻到了薄荷的味道。在已经炎热起来的天气中,给人带来一丝的凉爽。 这香味多变,融合的极好。不刺鼻,清冽温和,云怀瑾很喜欢这个味道。 白苏牧有些紧张的坐在云怀瑾的对面,他到现在还是不敢相信,东家会看上他弄的香胰子还有花香水。 更不敢想,东家竟然还要与他谈合作。 白苏牧还在恍惚着,云怀瑾对那香水是爱不释手,他如获宝物,笑道:“苏牧,这个我很喜欢,你做的真的是太好了!” 这样的调香能力,要是在现代,那定是顶级调香师。 白苏牧听着云怀瑾的话,更加的失神。 他这样的人,做出来的东西,除了亲人外,所有人都是避之不及。都觉得不吉利,怕因此被诅咒,沾染怪病。 东家竟然说喜欢。 白苏牧有些慌乱,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喜悦之情无法压制,胸腔处满满胀胀的,他的脸上露出兴奋的笑容,“东家,我那还有好多,我都拿来给东家。” 不等云怀瑾说话,白苏牧就小跑着去了屋里。 苏兰毓端着茶水过来,看着儿子脸上的笑,眼眶微微的湿润。 她将茶水放在石桌上,“东家谢谢你,苏牧他自从来了庄子后,已经很久没有像今天这样高兴了。平时在家里,他都说不了两句话。” 云怀瑾能理解白苏牧的心情,之前家中困苦,但他能为这个家做力所能及的事情。 如今,家中所有人都有自己的事情做。家里的日子过的越来越好,也不用再担惊受怕。可他却是家里唯一一个,无事可做的人。 时间久了,难免就会生出自己是个“没用之人”的情绪。 被这样的情绪裹挟,白苏牧又异于常人,遭受的白眼非议更多。他还能在这样的情况下,尽力的保持着平和,找到自己可以做的事情,真的很了不起。 白苏牧很快就端着个木盒子过来,里面放着二十来瓶的香水。 云怀瑾一一闻去,不时的还与白苏牧交谈询问。闻到心仪喜欢的,也不吝表达喜爱之情。 白苏牧脸上的笑就没有下去过,他对自己熟识的东西,侃侃而谈,眼中都带着耀眼的光,非常的吸引人,很漂亮。 谈及为何会想到做香水,白苏牧对云怀瑾说因为无法出门,他之前在大枣村的时候,就喜欢往山里跑。 山里没什么人,他经常去采草药,让家里人拿出去卖。 经常会在山里待很久,观察着山中各种的植物。 嗅觉好,能够闻到常人闻不到的香气,同时还能将这些香气合起来,弄出另一种好闻的香气。这混合后的香气彼此融合,不喧宾夺主,除了自身的认知努力以外,也需要天赋。 白苏牧二者皆占。 也是因为一人在家中实在是太闷,又知道苏兰毓提香的秘方,便想着将一些花卉植物的香气提取再混合。 一来二去,就弄出了许多香水。 每一种香水,白苏牧都做了详细的数据记录。云怀瑾在确认白苏牧愿意合作的情况下,给了他两个选择。 第376章 一个是与苏兰毓一样,带着一队人手,他做领头的管事,专门制作香水。 一个是只卖配方,由苏兰毓的爽肤水工坊分一个分支出来。 毕竟提香的过程是差不多的,只是配比不同。 前者需要见人,按月拿钱。后者不需要见人,一张方子,一份钱。 白苏牧不出所料的选择了后者,云怀瑾与其定了契约。 一张香水配方,云怀瑾是开价百两。不过需要白苏牧写的再详细一些,还需要在统一的容器上标上每种花液的用量刻度。 毕竟不是所有人都有超灵敏的嗅觉,光靠着闻味道,就可以判断加多少量的花液。 白苏牧对此没有异议,他都没想到自己的花香水配方能卖这么多的银子。 起初白苏牧还说全都送给云怀瑾,给云怀瑾吓的连忙摆手,“要是不要钱的话,我可不能要。” 苏兰毓知道自己儿子,她能明白,为何白苏牧想要将方子送给东家。这孩子从小就是人家对他一分好,他就想千百倍的对人家好。 对于云怀瑾的拒绝,白苏牧心中有些可惜。但也很快就调整过来,既然东家需要这些配方,那他以后就多多的钻研。 与白苏牧签好了契约,天色不早,云怀瑾没有再留,带上白苏牧一定要给他的那一大木盒的香水,回了相府。 到相府之后,云怀瑾选了几瓶适合崔慎的,将它们放在另外的漆器盒子里,等崔慎回来的时候给他送去。 昨日江州那边送来的米面到了,今日江州送来的书信也到了。 云怀瑾等崔慎回来的时候,正好看了书信。 每次收到江州府来信,都是一大摞。各个管事,铺子掌柜,还有庄子里的张叔,所有人的信,都是统一送来的。有时候,还有林县令与赵知府的信。 最先看的是周海草的信件,他离开江州府的时候,周海草的销售部经过近一年的调整和学习后,再次开始了往外销售的路。 依旧是由方三爷安排镖局的镖师带队护着,去了更北面的地方。 南方的市场已经被当地的富商们占领,他们自己有船,直接去丰水县购买的货。 北面市场是空白,按着周海草一直以来的信件来看,刚开始去的时候,也是处处碰壁。 哪怕用了先吃后买的方法,那些有能力买下瑾初农庄货物的大商户们,在明知道货物上乘的情况下,依旧一致对外的冷处理。 他们这样做,是想要逼着周海草压价。 周海草也看了出来,他当然不会同意。在一番僵持拉扯后,周海草直接放弃了大商户。将货全部打散,分给了一众小商户。 那些商户虽小,可聚集起来的量也十分的客观。 知道计策失败的大商户们气的不行,转头找周海草的麻烦。方三爷知道北面民风彪悍,去北面的时候,他都是亲自带队。 以前他走镖,因为受同行排挤打压,只有北面凶险的镖才轮得到他。 时间长了,他在北面一带,也认识不少江湖中人。 方三爷到了地方就去见了地头蛇,大商户们找人下黑手,找的还是方三爷结交的那位。消息刚传下去,方三爷和周海草就知道了。 最后大商户们自然是没有得手,周海草临走的时候,还送了不少庄子里的吃食给那地头蛇。 后面端午佳节,周海草还专门叫人送了节礼过去。被人记在心上,而不是用过就忘,叫那地头蛇心里舒服的不行。 周海草在人际关系上的维护,也让那些买了瑾初农庄货物的小商户们得到了一些保护。 至少他们不用担心会有小偷专门偷他们的东西。 这次周海草写信过来,是想征求云怀瑾的意见,要往更北面走。 短短时间,周海草已经将生意铺完了一整个州府。云怀瑾看着信,提笔先是赞赏肯定。后面就是让周海草放手去做。 既然要往更北面走,方三爷手底下的镖师怕是不够。 拆开方三爷的信件时,果然方三爷就在信里说了这件事。 不过方三爷没说要招镖师,而是说招护卫。 他的镖局有那些兄弟就足够了,方三爷也无意再扩大镖局。 以瑾初农庄的名义招护卫的话,来的人也会更多一些。 云怀瑾回了信让方三爷负责招人,详细的要求与待遇云怀瑾也写的清楚。这次招人数量云怀瑾定的挺多,既然招了,就干脆多招一些,反正都用的上。 正好大山在相府里跟着暗卫们学的挺多,到时候让大山回去一趟,教教那些新来的。 张叔的信倒是让云怀瑾有些惊喜,之前庄子下的村子秋收,听张叔说那些村子自己种的粮食也丰产了。云怀瑾那时候还让张木桥弄了一些过来尝尝味道,发现味道也不错。 云怀瑾为了看看是不是附近有灵泉水浇灌的地,那属于灵泉水里面的灵气也会逸散到其他的地方,因此专门辟出一块地,让张木桥让人浇灌井水。 那井水里面,是没有任何灵泉水的。 张木桥在信中详细的说了那块地上面的庄稼状态,听描述,庄稼不比庄子里其他的地里长的好。 但是与其他庄子里的地相比,上面种的庄稼长势还是非常喜人的。 张木桥还看了庄子下村民地里的庄稼,长得也是极好。今年一定会是比去年还要好的丰收。 第377章 这些张木桥全都写在信里告诉了云怀瑾,他仔细的通读一遍后,想到之前在灵泉空间里,以灵魂的状态再次见到了天道的时候。 那时候天道说了一个词,“灵气复苏”。 天道说的很快,他想追问,对方又刻意的转移话题。 而且天道告诉他,只要他活着,灵泉空间里的灵泉水,就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祂也总是在暗示着,多用这些灵泉水。 现在也不难看出,灵泉水浇灌后,里面的灵气不仅不会消失,甚至还会蔓延开。 就是蔓延的速度不快。 一一回了信后,崔慎也回来了。 他换了常服,进了云怀瑾的屋中。 这次回雍京来,云初就没有再与云怀瑾睡在一间屋里。 云初怕黑,晚上的时候,都会留着一盏夜灯。加上云初和云风的房间相邻,有点风吹草动,云风那边就能听见声音,会第一时间过去。 澄玉院中也有许多的暗卫守着,云初五感变强后,有时候能感觉到。在有足够多的安全感下,他也不再惧怕一个人睡觉。 崔慎熟门熟路的走到外间的小榻,站在云怀瑾身侧,低头看他将最后一封信装好。 “今日换了熏香?” “不是熏香是香水,你坐下等我一下。” 云怀瑾起身,拿着装了香水的漆器盒子。 把盒子放在小桌上,云怀瑾打开盒子,“这里的就是香水。” 崔慎从里面挑了个白瓷瓶,“这与你身上的是一个味道,我喜欢。怎么用?” 云怀瑾闻言接过崔慎手里的白瓷瓶,“我帮你弄吧。” 他找来自己之前搓的棉球,放在瓶口后,将瓶口翻转过来,又快速的放正。 棉球一面浸上了香水,云怀瑾捏着尚且干燥的那一端,拉过崔慎的双手,在他的手腕处涂抹。 “你将手腕再放在耳后揉一揉,让耳后也沾上香气。” 崔慎眼中含笑的看向云怀瑾,“耳后哪里?你在我的身上指出来。” 云怀瑾松开崔慎的手,没意识到有什么不对,弯腰伸手,“就是这……啊……” 在云怀瑾的手触碰到崔慎耳后的位置时,手腕被崔慎抓住,往下一带,整个人跌坐在崔慎的腿上。 云怀瑾因突如其来的拉扯,低呼一声。他的手腕被崔慎死死的扣住,人被崔慎紧抱于怀中。鼻息间全是淡淡的栀子花香,还有隐约的薄荷香气。 崔慎低头看着刚刚回神的云怀瑾,不等他说话,便低头吻住柔软唇瓣。 室内的温度似乎在升高,清爽的薄荷香也被升温的空气搅的粘稠起来。 云怀瑾修长的指节虚虚的握着,耳尖脖颈,一片的粉意。 “嘶……” 崔慎突然抬起头来,漂亮的眼睛里带着些委屈,“怀瑾,你咬我做什么?” 云怀瑾的眼眸中似有水雾,他微微张着嘴,唇色红艳。声音有些哑,“我喘不过气来了,不是教了你好多遍,接吻不能太久吗?” 崔慎放在云怀瑾脑后的手往下移了一些,安抚性的捏了捏他的后颈。 “是我太笨,你再多教教我?” 云怀瑾才不信他的话,“你是故意的。” “我只是想亲你。”崔慎抵着云怀瑾的鼻尖,轻声问他,“我还可以再亲你吗?” 云怀瑾被这番询问弄的面红耳赤,他总觉得自己被蛊惑了,脑袋都懵懵的。 “那你轻一点,不要太久。上次太久,嘴巴红的厉害。宋婶婶都盯着我看了好几次。” 崔慎没有出声回答,只有绵长的亲吻。 …… 随着天气越来越热,冰成了紧俏货。 为了降暑气,私塾里面也摆了好几个冰盆。 休息的时候,郁文贴着冰盆蹲了好一会,云初拉了他一下,“别贪凉,再给冻着了。” “没事。”郁文不愿意起来,还想将脸往冰上贴一贴。 怕弄的一脸水,郁文最后没有这么做,而是将手放在了冰块上。 他看向云初,有些不好意思的问他道:“云初,你家里有多余的冰卖给我吗?” “我家有冰啊。”说完云初觉得不太对劲,他有些疑惑道:“郁府没有修建冰库吗?” 见郁文低头,云初想到应该是郁家出了什么事,他说道:“你什么时候要?要多少?我回去和阿父说。” 郁文兀自纠结了一会后,起身坐回了座位。 他压低声音对云初说:“和你说也没什么,哎,这事还是怪我那天没控制住脾气,上前打了郁槐。” 云初静静地听着郁文说了缘由。 原来在郁文生辰礼那天晚上,他的娘亲因为他与郁家闹翻了。 从那天开始,郁家的一切事物,顾愫心都不再管。同样的,郁家的所有东西,顾愫心和郁文都不可以再使用。 就连厨子做饭菜,顾愫心和郁文要吃,都得花钱去买。 不买就没得吃,顾愫心气的直接在酒楼订餐。 不过郁家没有做的太绝,她和郁文住的院子,郁家没有说要钱。 除此之外,一切的吃穿用度,都不能拿郁家的。 现在天气热,要用到冰了。 自然也没有顾愫心和郁文的用度,顾愫心没多说什么,直接花钱去买。谁知道雍京城内的冰铺知道是郁家要买冰,都说没冰。 第378章 有的甚至连借口都不找,有冰也不卖。 顾愫心知道这是郁延续背地里使的手段,雍京城内的冰铺背后的主家都不是什么大人物。郁延续身为平阳侯,压一压他们,这些人自然选择乖乖听话。 至于会不会得罪顾家,根本不在他们的考虑范围内。 毕竟顾家离的那么远。 云初听了郁文说的这些,半晌没回过神来。 “你爹爹还真是……” 还真是什么云初一时间没想到词来形容,而那些攻击性有些强的词,云初顾及郁文的情绪,也没有说。 云初转移了话题,问郁文道:“那你娘亲,就打算一直这样耗下去吗?” “我娘说想和离,带我回顾家。”郁文提到顾家的时候,脸上有了一些笑,“云初你不知道,我娘是家中最小的妹妹,我有好多舅舅的。其实比起在郁家,我也更喜欢顾家。” 说到这里,郁文的笑淡了下去,“可是我知道,我是郁家嫡子,即便是和离,我也没办法跟着娘亲离开郁家,去顾家的。” 云初安慰郁文道:“往好的方面想,不管怎样你都是下一任的平阳侯啊。” “可是,我离继承爵位还有几十年呢。这些日子里,我娘亲的日子可要怎么熬啊。我不能走的话,娘亲也不会走。” 郁文心里难过起来,“早知道,就不争那一时之气,被郁槐说几句得了。” “郁文,你别这样想。”云初拍拍郁文的肩膀,他想了一下后说:“我阿父和我爹爹主意多,你要是不介意的话,我回去帮你问问他们怎么样?” 郁文闻言眼前一亮,云初的阿父是个很厉害的人,他刚来雍京,就凭着护肤品铺子站稳了脚跟。而云初的爹爹,是当朝丞相,更是聪明绝顶的人。 他们要是帮着想办法,应该能有一线生机。 “好!我不介意!”郁文怕自己将期待都放在云初身上,会让云初困扰,末了又加了一句,“就算没办法也没事,我会让自己更早的强大起来,保护娘亲的。” 郁文突然想到明年的科考,他对云初道:“我明年和你一起参加童试。” 他要早早参加科考,只要有了功名,他娘亲和他在郁家的处境,一定会比现在好些的。 见郁文振作了些,云初也高兴,“好,我们一起考。” 云初晚上回去的时候,专门等着崔慎回来,没有提前睡觉。 他都打了不知道多少个哈欠,终于听到了小厮的通传,“小公子,丞相大人回来了。” 云初一骨碌的起身,跑去找他阿父和爹爹。 这两人只要找到一人,就一定能找到另一个。 云初今天是在崔慎的书房找到两人的,木青来敲门说云初来的时候,崔慎还愣了一下。 他低头看着云怀瑾,眼睛微眯,“你知道云初会来,故意没说?” 云怀瑾拍拍崔慎揽住他腰间的手,“丞相大人快放开吧,我不想乖宝在外面等太久。” 崔慎眼神危险,扣着人轻轻咬了一下云怀瑾的唇。 “先欠着。” 随后松手,去接云初进来。 云初和崔慎一起进来后,云怀瑾也调整好了自己。 之前云初确实和云怀瑾说了今晚要与他还有崔慎说事情,不过具体什么事云初没说。 崔慎让人给云初端了碗牛乳过来,云初在牛乳没来之前,将郁文家里的事情给二人说了一遍。 云怀瑾听的眉心越皱越紧,这平阳侯还真是一言难尽啊。 第113章 云初说的简单明了,没有过多的赘述,只是叙述一遍郁文的话。 崔慎听完云初叙述后出声道:“嫡庶有别,郁文作为嫡子,是目前为止唯一的爵位继承者。顾愫心想要和离这并不难,但是带走郁文,却是不可能。” 云初捧着脸,盘腿坐在小榻上也发愁呢。 就是因为这个原因,郁文和他娘亲才不得不在侯府里面受罪。 云怀瑾对那平阳侯是没有什么好印象了,他听云初说的,顾家门第似乎也不低。 他问了崔慎郁家和顾家的情况,这两家结亲,当时在雍京城也传的沸沸扬扬。 没有人说是顾家高攀侯府,都说是侯府撞了大运,能娶到海平名门的贵女。 因为当时是京中热议,崔慎也听了不少。他不仅说了两家的情况,也说了当年他听到的那些热议的言论。 云怀瑾听完后似乎明白为什么郁家这么的对顾愫心了。 自己没本事,还不准人说,要通过打压来证明他们才是主导的上位者。 而且还一边打压逼迫,一边要花顾愫心的钱,受着顾家的好处用顾家的人脉。 这一大家子,从小的到老的,也真是有脸这样做。 云怀瑾想了一下后说:“其实也不用非要和离。” “阿父你有办法?”云初急忙问道。 崔慎也看向了云怀瑾,随后就听云怀瑾说:“郁家的根基并不稳,靠的是顾家的扶持。而且平阳侯夫人有才学有手段,不然也不会将郁家这个烂摊子打理的井井有条。” “现在平阳侯做的这些,无非就是为了快点逼着平阳侯夫人认错服软。他要是真有那时间功夫和平阳侯夫人慢慢耗着,也不会走如此极端。此般行事,就是想速战速决。” “毕竟平阳侯府没有从顾家带来的嫁妆做支撑,想将这门面撑下去其实很难。” 第379章 崔慎点头,确认了云怀瑾的推测。 “郁家发迹突然,此前毫无根基。若非有顾家,也不会有如今的门面。” “不过他家是武将,又有爵位。平阳侯手里握着些兵权,雍京权贵不会哪怕不会帮平阳侯,但也不会帮着顾家。这事且有的闹。” 崔慎想到云怀瑾刚刚说的话,没有丝毫犹豫的对他说:“你若想帮顾愫心,没人敢对你怎样,有我在只管放手去做。” 云怀瑾知道崔慎这是在给他撑腰,不过还没到那一步。 “不算是帮,是合作。” 云怀瑾将心中所想详细的讲了,“按着你说的顾家是名门望族,族中子弟是在各府做官。他们官职并不低,全都有实权。或许这对其他权贵来说,依旧是不够看。但我是个商人,出门在外做生意,最怕的就是当地官府。若是官府好说话,生意自然好做。要是不好说话,很可能赔了买卖又折兵。” 云怀瑾对顾家的权势分布十分的感兴趣,刚刚听到崔慎说的时候,心里就有了些计划。 他唇角带笑,继续说道:“顾家族人分布南北,而我瑾初农庄的生意,亦是南北皆有。若是与平阳侯夫人合作的话,瑾初农庄的规模会再扩多倍。而一个人有钱,和有很多钱又有不同。” “平阳侯夫人的嫁妆是多,但想来对郁家来说没有多到让他们畏惧害怕的地步。既然如此,那就想办法拥有更多的钱,彻底掌握了郁家的话语权。” 崔慎问他,“你是说,让顾愫心掌控郁家的经济命脉?” “是啊。要是平阳侯后面因为缺钱而收受贿赂,那平阳侯夫人或者是郁文还可举报到监察司。我记得这种情况下,只会惩治平阳侯,不会危及妻儿吧?” 崔慎给云怀瑾详细的讲了相关律法条例,“只要是顾愫心和郁文提供证据,主动报给监察司,在查核之后,二人可免罪。郁家其他人会根据贪污受贿的金额多少,判定其罪。” 云怀瑾煞有其事的说:“陛下手中没军权吧?那时候,陛下可以有。” 崔慎低头看了云怀瑾一眼,轻笑道:“胆子倒是大,连陛下都敢利用。” “你别胡说啊,我只是一心为陛下着想的小老百姓。” 云怀瑾说完端坐回去,又笑眯眯的对云初道:“乖宝,阿父的话可不能再说出去哦。” 云初抬手捂住嘴巴,猛地点头,“我一定不说的。” “阿父之前说可以不用和离,就是让郁文的母亲能彻底拿捏了郁家。自身有了绝对的资本,也不怕郁家再用这些小手段恶心人。” 云怀瑾对云初说:“乖宝明日去私塾,可以与郁文说,阿父有意与他母亲见一面。至于如何选择,就看他母亲自己。” 第二天,云初到私塾后,就拉着郁文转告了云怀瑾的话。 听到云怀瑾要见他娘亲,郁文多少也猜到一些原因,八成是有办法了。 “好!我回去就和母亲说!” 由两个孩子传话,云怀瑾和顾愫心在三日后于护肤品铺子的雅间内见面。 到了约定的时间,顾愫心只带着墨冬就出了门。 云怀瑾已经在雅间里面等着,顾愫心让墨冬在外面等,她进雅间之后,顺手关了门。 “云庄主,久闻大名。” 云怀瑾起身请顾愫心坐下,“平阳侯夫人,尝尝我这的茶。” “云庄主唤我顾娘子便可。”顾愫心端起茶杯,嗅着茶香,有些惊喜,“好茶!” 护肤品铺子雅间待客的茶水,都是从酒坊那边运的山泉水。每天运水都是固定的时间,云怀瑾会开储物水球里面的灵泉水。 因此泡出来的茶水清香怡人,入口亦是回味无穷。 顾愫心没忍住喝了一杯后才放下茶杯,“想来我家中的事情云庄主已经知道了,这次前来,我想听听云庄主的意见。” “说不上是意见,就当是你我闲聊。” 闲聊的话不必当真,云怀瑾是想让顾愫心自己做主,而不是估计他的身份听了他的话,就一定要那样做。 顾愫心听明白了云怀瑾的意思,她笑着颔首,“好,就当是闲聊。” 雅间内除了二人以外再无旁人,正常的说话音量,外面守着的人也听不见。 云怀瑾将他的想法与顾愫心说了一遍,不过没有提及陛下那一句。 但顾愫心并不傻,云怀瑾即便是没有提,顾愫心自己也能想到。 这么多年来,因为郁延续和老太太的态度,顾愫心对郁家心中是有恨的。只是一直以来,她还是顾忌着体面,不想弄的太难看。 这次与郁家翻脸,她心里有想过,郁延续和老太太会不会对她低一次头。 哪怕就一次。 事实证明,没有。 郁家这一家老小,换着法的打她的脸。她给郁家脸,郁家却从未想过她的尊严。 不仅没有想,还将她的脸面狠狠地踩在地上。 这些事情,她都不好张口和好姐妹说。要是说了,肯定会担心。后面的日子,都不知道要怎么过。 如今有人愿意拉她一把,而且这人还很有能力背景,她又不傻当然知道该怎么选。 而且,这样一来,若是郁延续最后也不敢贪污受贿,她还能用足够的钱掌控着郁家。 想到这里,顾愫心对云怀瑾恭敬道:“云庄主,以后有用的到我的地方,尽管开口。” 第380章 “我们是合作关系,不分上下。” 云怀瑾将准备好的契书拿出来,让顾愫心看。 顾家人分散的很开,大雍各个州府县都有顾家的身影。有许多官职不高,可身为一方父母官,那权利够大啊。 有了007提供的储物水球后,云怀瑾开设工坊,也不再局限于一地。 他也想多建设一些工坊,能让更多的百姓能有活干。 同时也是为了云初和云风以后铺路,让他们能稍微轻松一些,至少不会一点希望都看不到。 顾愫心仔细的看了一下合作的契书内容,简单来说,是以她为中间人,用顾家的人脉在各地开设瑾初农庄的工坊。她可以在这些建立的工坊里面投钱,每年拿分成。投的多,拿的多。 顾愫心放下契书,详细的问了这些工坊是做什么的。 云怀瑾只说了一句话,“百宝阁里面最热销的吃食,全都是出自瑾初农庄的工坊。” 这让顾愫心愣了一下,没想到她最喜欢的百宝阁吃食,竟然就是瑾初农庄的! 她笑道:“这么看来,还是我们顾家占了云庄主的便宜。这些工坊真要是建立起来,对当地的父母官来说,就是政绩。” “我做生意,喜欢合作共赢。” 云怀瑾将磨好的墨往顾愫心那推了一下,顾愫心提笔沾墨,在契书上签上了她的名字。 她实在是想不到不签的理由,要不是因为顾家的人脉是云怀瑾能用上的。她都没有投钱的机会,瑾初农庄想要扩建,还能差她这点钱? 而且瑾初农庄真要慢慢发展的,不那么快的话,甚至连顾家的人脉都不用。 这种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可是少有的,顾愫心一把就抓住了。 在三份契书上都签了名字后,顾愫心满意的收好她的那一份。临走的时候不忘问云怀瑾,“云庄主,那我以后是不是想吃多少果酱面包,就能有多少啊?” 云怀瑾轻笑一声,“按理说是这样,至少你和郁文吃,是不限量的。” 顾愫心满意了。 “对了,冰我让人准备好了。什么时候送去府上?”云怀瑾没忘记云初给他强调的事情,听云初说的,郁文这两天都快抱着私塾的冰盆不撒手了。 顾愫心一拍脑袋,实在是太高兴她把这事给忘了。 “今日吧,我去相府取。正好也让我狐假虎威一次,那些人看看。” 云怀瑾没有异议,带着顾愫心回了相府。 当顾愫心带着一车的冰回到郁家后,郁延续和老太太收到消息,说夫人从相府拖了一车的冰回来时,二人是又惊又急。 惊的是顾愫心竟然能和相府搭上关系,急的也是顾愫心竟然和相府搭上关系了。 不过二人很快又镇定了下来,只是拉了一车冰回来罢了。那崔相家的小公子和郁文是同窗,有联系也是正常。 …… 隐匿于山间的一座工坊内,高大的火炉风箱呼呼作响。 工坊外时不时的传来海浪声,这座山的下面,是一望无际的海。 “已经失败许多次了,不知道这次能不能成。” 匠人面对着火炉,有些不确定。 另一个工匠回道:“主上给的琉璃配方不会错,还不成功的话,就再想办法提高火炉的温度。行了,时间要到了,快取出来看看吧。” “好。” 随着一声应下,匠人小心的打开火炉,用长长的精铁棍从熔炉里挑出矿物被高温煅烧后融化的液体。 铁棍前端一片火红,这铁棍是空心,匠人开始对着口吹气。 前端的物质随着匠人的吹气变大,越发的透明。 这个反应还是第一次出现,与配方里说的成功后的反应是一样的! 成了!!! 匠人高兴不已,但也没忘了要将这琉璃瓶弄成。 吹了一会后,匠人将已经鼓胀起来的琉璃球再次放进熔炉,又裹了一层的溶液。 使劲的吹大,随后放进准备好的铁磨具中。 那磨具是两边开的,有专人握着左右的手柄将其合上。在模具合上之后,手持中空铁棍的匠人要继续快速的吹气。让琉璃变大,与模具相触。 吹成之后,打开模具,漂亮通透的琉璃瓶出现在了眼前。 周围的匠人们都围了过来,他们不敢想象,竟然真的做出了价值千金的透明琉璃。 瓶身用裹着棉布的大钳子夹住,与铁棍相接的那一段被烧红的火钳烫开,后面需要进行细致一些的打磨,做最后的收尾。 琉璃工坊做出来的第一个琉璃瓶,被即刻包裹严实,快马加鞭送去了雍京崔相府。 而琉璃工坊在成功的制作出琉璃瓶后,就开始着手制作云怀瑾所需要的琉璃瓶。 他要的瓶子比较小,模具早就备好了。因为体积小,吹的不费力,匠人们一口一个,速度快的很。 琉璃成功做出的第五日,从雍京城外一路北上,运去边关的草料,也到了地方。 军营的传令兵从城门口一路策马,跑到了军营校场汇报,“将军,雍京那边来人了!” 李将军正打着赤膊提长枪于马上,与一小将对练。他身如铁塔一般,麦色的皮肤上是刀剑伤疤。听到说雍京来人,他将手中的长枪一丢,不远处的陪练小将一把接住。 “奶奶的终于来人了,老子还以为那群白面书生把咱们给忘了!人在哪里?” 第381章 传令兵回道:“此时应是已经到了驿站安置。” “我亲去会会!” 李将军双腿一夹马肚,烈马如离弦的箭一般,直接冲了出去。 反应过来的小将抱着长枪高喊一声,“将军!穿上衣服!不要再吓着城中百姓啦!” 第114章 李玉山骑着马一路不停,前往驿站。 自从小皇帝登基之后,运来他们边关的粮草军饷就越来越少了,每次写折子催,都被户部那边直接打回来。 说来说去就四个字,国库没钱。 幸好是如今边关安定无战事,不然他肯定要大闹一场,从那些白面书生手里抠出足数的粮草和军饷出来。 不过边关安定也不是朝廷就能不给粮草和军饷的理由,这么多人等着吃饭,不打仗就能让将士们饿肚子了? 要不是看在崔慎那小白脸的面子上,他早就不想忍了。 这次雍京来的人,应该是崔慎派来,卖他草料的队伍。 战马吃的草料不比寻常,需要精细一些,不然没用。 这边沙子最多,想要寻到合适的草料,得花双倍的钱才可以买到。军营里面光是给战马买草料,就已经花费颇多。 可朝廷迟迟不给军饷,他也没钱买了。 既然要钱要粮都要不到,只好一退再退只要草料。 谁知去岁的时候,他问雍京要草料,还是屡遭驳回。 气的他连上六道奏折骂人,最后崔慎那边透了个口风,说会帮他种些牧草,低价卖来边关。 虽说没能从朝廷要来不要钱的,但崔慎说了给他低价卖些过来,已经很好了。 而且崔慎这家伙最不缺钱,他提供的草料也不会差。 不像朝廷那边,最喜欢滥竽充数。以前送来的那些精细草料,根本没多少能吃。还需要他们另外买,与朝廷送的那些混合在一起,战马才能吃。 驿站在城内,靠近城门。 李玉山的模样守城的将领是知道的,没有人敢拦,直接放行。 马进城后,李玉山怕伤到路过百姓,有意的放慢了速度。路上不少女子和哥儿听到马声,回头看时,见到李玉山又光着个膀子,吓的大叫出声。 对此李玉山充耳不闻,他急着去看草料,很快李玉山就到了驿站。 翻身下马,驿站的守卫官听到动静出来,见是李玉山,急忙恭敬的上前要牵李玉山的马去后院喂草料和水。 “雍京城来的人在里面?” 李玉山趁着守卫官牵马的时候问道。 守卫官心知这位凶神是来找麻烦的,他不想受牵连,立即回说:“回将军的话,人都去了仓库那边。这次来带了不少东西,得先存放。” 听到说带了不少东西,李玉山紧锁的眉头这时终于松开了一些。 他急着看到底带了多少的草料过来,大步朝着仓库走去。 驿站的大仓库离驿站不远,李玉山动作快,没一会就到了地方。 运输草料带队的是庄子总管事,许如山的三儿子,叫许上辛。队伍里有庄子的护卫,又另外请了镖师护送。 李玉山到的时候,草料还在往下卸。 他在人群中精准的找出了负责队伍的许上辛,“你是负责的?” 许上辛并不认识李玉山,但在来的时候,崔慎让人将李玉山的画像送去庄子,叫许上辛看了。 画像上的人目光凶狠,身形高壮。脸上的一些特征也与眼前人能对的上,许上辛反应过来后,就立即恭敬行礼。 “见过李将军。” 李玉山双手叉腰,虎着脸道:“别给我整这套虚的,我只问你,这次过来带的草料量有多少?” “回将军的话,这次前来带的草料量足够军中所有马匹吃半年。” 许上辛如实回答,李玉山听着这量,有些不满。 这崔慎那般有钱,怎么就弄了这么点来?他还以为至少能有一年的量呢。 李玉山不满归不满,对于崔慎履行承诺送草料过来,还是欣喜的。他很快调整好情绪,“你带我去看看草料。” “将军这边请。” 许上辛做了个请的手势,带着李玉山走到一个独轮车前,上面堆着四袋草料。 李玉山随手抽出腰间的匕首,轻轻一划,麻袋破了一道小口。 他不舍浪费,早就用手在小口下接着。 干燥的草料从麻袋的小口中流出,划拉一声轻响,草料入掌心,随之而来的还有牧草的清香。 李玉山从小就在军营,也没少喂马。对于草料的好坏,他是一眼就能看出来的。 不得不说崔慎这次弄来的草料,哪怕不看,光是闻着味道,都是顶级的精草料。 李玉山捏起一些草料往嘴里送,仔细的嚼了几下。这草料虽说已经晒干了,但依旧能品出清新草香。 这让李玉山眼前一亮,所有的不满尽数消散,“乖乖,这样好的草料都舍得往这边送,崔慎真是拿老子当兄弟啊!这草料再给我来些,这点哪里够啊!” 许上辛站在一边垂首回他,“将军有所不知,这种牧草的庄子,被丞相大人转赠给了我们云庄主。我们庄主接手之后,在种牧草的那片地上,浇灌了独门秘方的药肥。” “这药肥浇灌后,能让作物长的更好,味道,功效也会提高。不过药肥的成本高昂,所用草药皆是人参灵芝这些上品草药。这次的这些已经是庄子的极限,将军若是还想要,得与我们庄主联系才可。” 第382章 李玉山还真不知道这茬,他以为是崔慎弄来的。 这草料是他从未见过的好,原来是用那般昂贵的药肥浇灌而成。难怪了,这一闻味道都透着一股昂贵的味。 不过许上辛的话也让李玉山有些狐疑,“这云庄主,和崔慎是甚关系?” “云庄主,是相府小公子的阿父。”许上辛回道。 李玉山的脑袋转了好几个弯绕才捋清这其中关系,他撇了许上辛一眼,“夫郎就夫郎,你也不嫌字多累嘴。” 东家的事情许上辛不好多说,他自己都不太清楚这其中的情况。见李玉山似乎有些误会,但他没有再多解释。 毕竟他自己心中也这样想,只是丞相大人并没有与东家成亲罢了。 “我回去写封信你带回去。” 李玉山是真喜欢这次送来的草料,这比他花大价钱买的精草料好不知多少。 想到自己的爱马就在驿站,这几天天气热,追风胃口不好。只挑混合草料里面的精草料吃,其他的都不愿多看。 都好几天没吃饱肚子了,眼看着追风瘦了一小圈,李玉山心里也担心。 眼前的这些草料在李玉山看来,是比他买的那些精草料还好的。 追风应该多少能吃一点,于是李玉山将被他划拉开的草料往肩上一扛,“这袋我先抗走,你记账上。” 许上辛不好阻拦,只点头应下,“是,将军。” 扛着一袋草料也不影响李玉山健步如飞,他脸不红气不喘的快步回到驿站。 来到拴马的后院,守卫官就苦着一张脸迎了过来。 “将军恕罪,将军的爱马似乎并不饿,小人喂了草料它一口没吃。” 李玉山扛着草料到马厩,“没事,它就是天热没胃口。这里没你的事了,先下去吧。” 守卫官如获大赦,行礼告退。 李玉山将装着草料的麻袋放在食槽上,本来有些蔫耷耷的追风闻到了一股好闻的味道,直直的朝着麻袋走去。 它用头蹭蹭李玉山,又用嘴巴戳戳装着草料的麻袋,喉间发出低鸣声。 追风出生都是李玉山接生的,出生后也是李玉山照料。这么多年,李玉山哪里不知道追风是想干嘛。 他把麻袋的口用匕首打开,笑着安抚追风,“别急啊,待会就给你倒上,让你吃顿好的。” 草料袋子彻底打开后,那阵若有似无得清香之气变得浓郁起来。 追风欢快的来回蹦跶,圆溜溜的大眼睛紧盯着食槽,时不时的发出声音,催促着李玉山动作快点。 真的是馋死马了! 李玉山也心疼爱马,这些天都没正儿八经的吃顿饱饭。今天好不容易有了食欲,当然是要让它吃个够。 “好了,来吃吧。” 随着李玉山的一声令下,追风一头扎进食槽里,猛的叉一口,幸福咀嚼。 这还是李玉山第一次看到追风吃东西这么凶,吓的他连忙出声道:“慢点别噎着,没人和你抢。” 追风听了又没完全听,叉的动作没那么迅速,但嘴张的依旧很大,一口下去满满一嘴的草料。 最后追风吃撑了,李玉山回去没马骑,只能陪着追风一起慢慢溜达回军营,让追风消消食。 吃了草料之后的追风精神头也明显好了许多,走着走着就时不时的用头蹭蹭李玉山,像是在表达感谢。 今天让它吃到了,那么好吃的食物。 李玉山回到军营的时候,粮官已经出发去和许上辛对接草料。 进了营帐,李玉山找纸,磨墨写信。准备在许上辛离开的时候,让他一并带回去。 他写了两封,一封是给崔慎,一封是给云怀瑾。 …… 边关军营收到了草料,雍京相府也收到了快马加鞭送去的琉璃瓶。 崔慎将那只琉璃瓶给了云怀瑾,对见多了各种玻璃的云怀瑾来说,此物的吸引力并不大。 他随意的摆放在屋中,里面插着鲜花束,梅兰每天都会换水。花束蔫掉之前,也会换上新的放进去。 好看是挺好看,就是梅兰每天换水的时候,都小心翼翼胆战心惊的。 生怕一个不注意就会失手给打碎了,竹菊他们甚至都不敢靠近这边。 琉璃工坊做出了琉璃瓶后,有了经验很快就将云怀瑾要的小瓶子也给做了出来。前面速度还比较慢,后面是越做越快。 一个月后,雍京城外的瑾初农庄,来了几辆车。 这些车径直进了护肤品工坊,经过层层盘查后,开始卸货。 车上的木箱子里,塞着满满的琉璃瓶。 苏兰毓打开箱子的时候,震惊不已。外面价值百千金的琉璃,东家竟然能弄来这么多。 还都是用来装护肤品的,这手笔与财大气粗的崔家可有的一拼了。 有了瓶子后,包装速度也快了不少。 护肤品铺子,在一个阳光明媚的清晨,上架了琉璃瓶装的爽肤水。 卢夫人的爽肤水用完了,她买护肤品,都是自己亲自去买。到铺子里,伙计会根据她的要求,给她拿试用装试用。而且还会另外推荐合适她的护肤品,除此之外,就是为了雅间里的那口茶水。 不得不说,这茶水是真的香醇。 也不知道是怎么泡的,雅间里的茶水味道,就是好喝。哪怕是雍京城内有名的点茶手,都弄不出来那醇香的味道。 第383章 卢夫人经过这段时间的不懈努力,依旧没能到金卡贵宾。不过她已经是资深的银卡贵宾了,她来的时候,都有专门的伙计等候。 哥儿周晓阳就是专门负责接待卢夫人的,他领着卢夫人去了固定的雅间,很快就上了卢夫人最爱的茶来。 “夫人小心烫。” 卢夫人闻着茶香,只觉得心旷神怡,浑身都舒畅了。 “你们东家是个有本事的,就连茶水都好的这样与众不同。” 周晓阳给卢夫人倒了茶后,微微一笑,“东家说不能怠慢了贵宾,有好的东西,自然是要给贵宾们好的。” 卢夫人满意的点头,她轻抿一口茶水,唇齿含香,“我的爽肤水用完了,这次来它得要。还有我最近睡得不太好,眼下都有青黑了,那祛眼下青黑的药膏,也给我来一些。对了,要是有什么新品也都拿来我看看。” 她不差钱的! “夫人请稍等。” 周晓阳行礼告退,没有让卢夫人等太久,就端着个托盘再次进了雅间。 正闭眼享受茶水的卢夫人听到动静后睁开了眼睛,她的视线被托盘里的东西吸引,面露惊讶之色。 “阳哥儿,你,你手里拿的什么?”卢夫人怕手中的茶洒了,连忙放在桌上,“这莫非是琉璃?” 雅间的门被外面的伙计带上,周晓阳将托盘放在卢夫人身前的木桌上。 “回夫人的话,这正是琉璃。” 周晓阳取出琉璃小瓶,递给卢夫人,“东家说瓷器虽好,却无法看透里面的模样。今后爽肤水与香水都用琉璃瓶去装,能让使用者明白量还有多少,心里有数。” 卢夫人是见过好东西的,她娘家是西北豪富,家里最不缺的就是钱。 她惊讶的不是琉璃,而是竟然有人用琉璃做包装,售卖货物。 这云庄主得多有钱啊,哪怕是她娘家,也不敢这样做。 接过琉璃瓶后,卢夫人仔细看着,琉璃通透,能看清里面的水液还有多少,这点确实是很方便。 她看向托盘里另一个大小差不多的琉璃瓶,“这就是你方才说的香水?” “是的,夫人。” 周晓阳又将香水瓶子递给卢夫人,顺手接过她手中的爽肤水。 打开瓶口后,一阵幽香传来,卢夫人眼前一亮。 “这是怎么用的?好香!” 周晓阳取出棉球,在瓶口按住倒转。随后将棉球有香水液体的那一面,在卢夫人手腕处涂抹。 “夫人请随我做动作。” 周晓阳将擦拭后的棉球放下,手腕相交轻揉,又往耳后送去。 他边做边说:“人靠近的时候,耳后的香气会让人闻见。所以,这香水可以抹在耳后。而我们寻常手部动作多,香水抹在手腕处,会让我们抬手之间,香气萦绕。” 卢夫人跟着周晓阳的动作去做,她感觉到鼻息间都萦绕着令人舒服的幽香。 “你说的不错,这香水的味道也好闻。这用处倒是与熏香差不多。” 周晓阳点头,“确是与熏香功效相仿,香水更快一些。我们的香水有一个特点,随着在身上停留时间的变化,味道也会有微妙的变化。而且留香时间长。” 卢夫人听着心中欢喜,她也不问价格,直接道:“我要两瓶。” 目前工坊只出了一款香水,琉璃瓶不太够,做香水的生产线也还不太熟练。 前期失败的次数也比较多,因此云怀瑾就先上架了一款。等后面熟练了,琉璃瓶的供货量也足够的时候,再上不同香味的香水。 琉璃瓶装的爽肤水,还有新上的香水,一下子就成了贵妇人们的心尖宠。 云怀瑾没有再在爽肤水上加价,倒是香水他卖的比较贵,一瓶八十两。 他所定位的目标群体,也都是权贵。 虽说香水的用途与熏香相仿,但人总是更喜欢新奇一些的东西。因此,即便是如此高额的定价,香水也在上货架的三日后,一售而空。 护肤品铺子里没有货的香水,顾愫心手里倒是有十几瓶,不过这些都是她要送给自己那些个嫂嫂们的。 与云怀瑾的合作不是光靠嘴上说说而已,总是要送点什么,让家里人看到她做的不是个亏本的买卖。 …… 雍京城最大的酒楼,繁花楼的天字雅间内,何正淮站在桌前,低着头听着外面街道上的喧哗,叫卖声。 桌边坐着一名男子,体型偏胖,满面红光。即便是两颊肉向上拥挤,依旧能看出他的眼睛很大,睫毛浓密。 “瞧我,都忘了让四弟坐下了。” 何正青用指尖点点桌面,语气淡淡,“快坐吧。” 何正淮这才点头致意,规矩的坐在了何正青的对面,“多谢大哥。” 看着何正淮规规矩矩,唯唯诺诺的样子,何正青轻笑一声。他举起酒杯,饮了一口酒,霎那间脸色变得阴沉起来。 见何正青的神色不对,何正淮连忙问他,“可是酒有问题?” “砰”的一声响,何正青将酒杯狠狠地砸在桌面。 他太过用力,里面尚未饮尽的酒,被震的荡了出来。 “你没嘴不会自己喝看看?” 何正青心情不好,说话的语气也特别的冲。对此何正淮没有任何的反驳,反而是顺着何正青的话说:“大哥教训的是。” 第384章 还想说些什么的何正青被何正淮的态度弄的不上不下,想再发火,又没理由。不发火吧,心里憋着难受。 何正淮给自己倒了一杯酒,酒液刚倒出来的时候,他闻着味道,就知道不对劲了。 他们这次来繁花楼,是带着帏帽的。酒楼的掌柜和小二都没有认出他们,进雅间后,便让小二上了招牌菜还有酒楼最好的酒。 繁华楼是雍京最大的酒楼,以前这酒楼里这最好的酒,上的都是他们何家的酒。 如今不过短短几月,这酒就被换成了瑾初农庄的酒。 眼看着何正青要发邪火,喊小二过来撒气,何正淮酒也来不及喝,连忙提醒他,“大哥息怒,爹让我们来不要惊动了旁人。” 何正青闻言冷静了一些,脸上的表情依旧难看,“等我弄垮了那酒坊,繁花楼没了瑾初农庄的酒,也别想再用我们何家的酒。” “大哥说的是。”何正淮适时的出声应和,以免何正青坏了大事。 想到这次过来的正事,何正青将怒气压下,他用命令式的语气对何正淮道:“吃完饭后,我走小道去国子监找七王子。崔慎眼线太多,以防万一,你想办法去那酒坊,弄出动静吸引他们的视线。总之千万不能让人发现何家与海外私下有联系。” “都听大哥的。” 何正青看向何正淮,他不知为何,总是觉得何正淮与表现出来的恭敬温顺不相干。 而且当年那件事发生的时候,何正淮年纪是小不错,可真的能一点也不记得吗? 何正青沉思片刻,突然出声道:“要是被崔慎的人抓了,你知道该怎么做。” “知道,一切都是我自己的主意,与何家没有关系。抓我入狱,便在狱中自尽。让何家以崔相逼死何家子的名义,讨伐崔相。” 何正淮一字一句说的清楚。 何正青观察着何正淮的神情,“你也别有怨言,谁让你没能办好差事,让那些商船成功的去了海外。爹给了你机会,这次你只要能全身而退,还给瑾初农庄的酒坊重击。爹就会原谅你的没用。如果不能,也只能说是你没本事。何家不要废物。” “大哥说的是。” 见何正淮没有太大的情绪起伏,何正青看不出什么来,又觉得是自己多想了。 他拿起筷子,“快吃饭吧。” 何家兄弟二人吃完饭后,再次戴上帏帽,兵分两路前行。 跟在他们身后的暗卫悄无声息的出现,又很快隐匿于人群。 木青很快收到了消息,崔慎现在在宫里。暗卫的消息,木青直接告诉了云怀瑾。 何家两兄弟偷偷摸摸的过来,实在是让人好奇。 暗卫传递来的信息,除了兄弟二人偷偷来雍京,又分开两路外,还有一个比较可疑的点。 木青照样说给了云怀瑾,“云庄主,听暗卫回禀,跟踪的途中,何正青似乎察觉到有人跟着。但每次何正淮都会制造出动静,看起来像是在掩护。” “何正淮掩护?会不会看错了?”云怀瑾以为自己听错了,这何四郎可不像是什么好人。 木青摇头,“暗卫观察不会有错,何正淮应是有其他不为人知的计划。” 第115章 雍京城的酒坊是由崔慎派人建造,周围安排的护卫以及暗卫多不胜数。 何正淮雇了一群乞丐,还没靠近酒坊,就已经被盯上。 乞丐在何正淮的示意下,一直绕着酒坊跑。酒坊明面上的护卫费了一些力气,才将这群乞丐给抓住。 不过没捉全,这些乞丐躲避逃跑技巧很厉害,溜走了不少。 骚乱期间,何正淮在酒坊周围晃荡了一圈,随后又蹲在一块石头前蹲了一会。 见乞丐跑的跑,抓的抓,他没有多留,也起身离开了酒坊范围内。 他已经按着要求弄出了动静,怎么着也怪不到他头上了。 暗卫在何正淮走后有些奇怪的来到石头前,发现石头下面压着张纸条。 将字条收好后,即刻送去了相府。 云怀瑾打开字条,上面写着一排小字。 【公主养兵勾连海外王室市舶司航线有异】 看完后,云怀瑾眉心微皱。 这是告密站队? 云怀瑾左思右想,都不觉得他这样的人会如此好心的给他们送何家的把柄。 即便不看之前,就说他遇见何正淮的那两次。 小雨村若非有暗卫出来相救,何正淮不会那么轻易的就离开。而在雍京城再次相遇的时候,何正淮对于要被溺死的白苏琴也没有任何的反应。 最后还因为他救了白苏琴,企图将他的船撞毁。 没有彻底撞毁,让他一船的人落水,想必是船上有人认出了乖宝的样子。 毕竟那船停止撞击,就是在乖宝被甩出船舱后。 而且之前他也听了崔慎派人打听到的,关于何正淮的事情。 云怀瑾记的最深的一件便是何家酒坊有过一次不大不小的冲突,起因是什么无从得知。何家在事情彻底闹起来前,让何正淮去解决。 最后,那个酒坊除了酿酒的酒匠还有管理者外,其他所有人,全部因为酒坊突发火灾,丧生了。 至此,冲突彻底解决。 官府查了起火的酒坊,结案说是天干物燥,酒坊酒液又多。火星不小心溅出来,一时不察引起了大火。 第385章 又因酒匠人与管理者是在后方,火势蔓延之前才得以逃离。可前面的工人们就没那么好运气了。 云怀瑾当时听着总觉得不对劲,酒坊容易起火倒是不假。 但就是因为容易起火,所以酒坊每隔一小段距离,就会有大水缸。里面的水每天都要检查,确保有水可用。 这水缸下面是砖头堆砌的灶,冬季的时候,小灶里还会放柴火点燃,就是怕水会结冰。 而且,酒坊内也会派人多加巡视。堆放酒液的地方,官府明令禁止不准有火源靠近。 能一下子烧死那么多人的火,真不知是如何不小心烧起来的。 云怀瑾不敢深想,晚上崔慎回来的时候,云怀瑾带着字条去找崔慎。 看着字条上的信息,崔慎眉头轻挑,“有意思。” 云怀瑾见崔慎的神情似乎是知道些内情,“这消息是真的?” “半真半假。”崔慎给云怀瑾倒了一杯茶,继续道:“何家家大业大,又掌控整个市舶司和海外商线。何家的手,不可能干净。陛下有意要对何家动手,之前已经在搜寻何家的罪证。” “我这边的暗卫与皇室的暗卫联合起来,搜查了整条海域。不过一直没有消息,直到我将互市那边的隐形摄像头让007传到了海上,才发现有不对劲的地方。” 听到这里云怀瑾打断了崔慎,“涉及机密,不方便说就不要和我说了。” 崔慎轻笑一声,“和你能说。” “不算是养兵,不过是五公主与海外的王室有联系,做些见不得人的生意。” “什么生意?”云怀瑾好奇道。 崔慎道:“之前市舶司的航线上,后半段经常会有海盗出没。” “何家通过五公主,与海外王室勾连。没有交保护费的商船,在后半段会被海外王室派去的‘海盗’洗劫一空。上面的东西,会在何家的商船靠岸后,拿走两成,其他的都归王室所有。” “何正淮说养兵,是为了引起重视,想借刀杀人罢了。”崔慎将何正淮的那张纸条拿过来,看着上面的字,“不过这个理由确实可以用,能够让何家万劫不复。” 崔慎把纸条放到一边的木盒子里,“我本以为,会是五公主先透露出消息,引我们去查。没想到会是何正淮。” 云怀瑾觉得哪里怪怪的,“五公主为何会透露消息?” 崔慎看向云怀瑾,嘴角的笑意带着些坏,“啊,讲累了。需要怀瑾亲我一下才可以。” 云怀瑾被该死的好奇心控制,撑着桌面倾身向前,在崔慎的唇畔落下一吻。 崔慎眼中闪过一抹精光,抬手扣住云怀瑾的后颈,将轻吻加深。 最后云怀瑾手软无力,撑不住桌面,崔慎怕他摔了才将人放开。云怀瑾急忙坐回去,抿着嘴瞪了崔慎一眼。 这给崔慎看乐了,“怀瑾,你瞪我的时候,真好看。” 云怀瑾嘴巴疼,不想说话。 知道不能再招惹,崔慎见好就收,“五公主未出嫁时,是先帝最疼爱的女儿。当年她出嫁马车金银玉石堆砌,阳光下闪耀着光辉,夺目耀眼。至今提起,雍京城的百姓都还能说上一二。实在是富贵繁华,令人难忘。” “先帝给出了最高规格送嫁,又是他最疼爱的女儿。这让何家很是感激,刚开始的时候,也算是君臣皆满意。” “只是五公主并不满意。” 说到这,崔慎故意停了一下。云怀瑾就像是一条被钩子勾着的鱼,疑惑出声,“五公主是被逼着嫁入何家的?” 崔慎听到了云怀瑾的声音后才点头,“算是吧,那时候五公主看上了探花郎。先帝也觉得探花郎样貌学识不错。身家背景虽然差一些,不过当了驸马也不能入朝为官,差一些也好拿捏。” “只是谁也没想到,何家人会中途冒出来。其他的几位公主要么年龄不合适,要么并不受宠。显不出帝王对何家的看重。” 云怀瑾没想到还有这样的密辛,五公主嫁人之前有心上人,都已经开始谈婚论嫁。突然被嫁给何家,心中不悦是自然。 不过何家成功的娶了公主,前头的那位探花郎的处境应该比较尴尬。 他问崔慎,“那位探花郎如何了?” “五公主与何家定亲之前,这位探花郎与先帝请辞离开了雍京城。途中遇到了匪寇,遇险去世了。” 崔慎的话让云怀瑾有些不寒而栗,“是真的遇上了匪寇?” 崔慎摇头,“先帝派人动的手,想让何家没有后顾之忧。” “因为这事,五公主与先帝生了嫌隙。先帝为了拉拢何家,没有办法,只能给五公主更多的赏赐。还有何家,更多的特权。” 云怀瑾喝了一口茶水压压惊,这先帝是懂如何埋雷的。 “先帝在位的时候,五公主在何家的地位很高。小皇帝登基之后,五公主也就只有一个名头,让何家用来给他们家族镀金。” 崔慎单手撑着头,目光停落在云怀瑾的脸上,“诸多前程往事在前,因此我以为五公主会在小皇帝有对何家动手意思的时候,告知一些东西。” 云怀瑾也有些不解,“或许,何正淮的举动是公主授意的?” “不可能。”崔慎道:“何正淮的生母,是被五公主所杀。他与五公主之间,不会有任何的合作,只有杀母之仇。” 第386章 云怀瑾眯起眼睛,“丞相大人知道却不说,看我笑话呢?” “没有。”崔慎坐直了身体,对云怀瑾道:“只是想听你气呼呼的叫我‘丞相大人’,很好听。” 云怀瑾没好气的又瞪崔慎一眼,“你什么时候这么变态了?” 没等崔慎回答,云怀瑾就从崔慎的眼中看到了不一样的情绪,他想起刚刚崔慎说他瞪他的样子好看。无语片刻后,起身要离开。 结果被崔慎拽着手腕,直接拉到了他那边的小榻,跌坐在崔慎的腿上。 “怀瑾。” 崔慎轻声的喊着,云怀瑾低头看他的脸,那眼神,烫的人心里发慌。 云怀瑾脸色微红,抬手盖住了崔慎的眼睛。长长的睫毛在他的掌心轻轻的蹭着,云怀瑾手指微微蜷缩,“你别这样看着我。” 崔慎没有说话,只是握着云怀瑾的手腕,侧脸吻了一下他的掌心。 …… 海上靠着商船跑出来的野航线上,有不少的岛屿和国度。 不过能有钱购买瑾初农庄酒的在航线的后半段,吴老大的商船走了几个月,终于到了地方。 他的船靠近港口的时候,岸上就已经有人在等着了。 经常在这做生意,已经有了固定的客户。 船入港口,吴老大下了船,一个金发碧眼的高大男子走了上来,用一口并不流利的大雍语说道:“吴,你这次来带了什么?” 吴老大摸了摸自己的络腮胡笑道:“史密斯啊,你之前不是说想要酒吗?我这次可给你带来了。” 史密斯高兴不已,“真的?你带了酒吗?是何家的酒吗?” “不是何家的酒,是瑾初农庄的。” 吴老大说完,史密斯肉眼可见的失落起来,“吴,你是知道的,在我们国家,只有何家的酒才能卖给王室,才可以赚很多的金币。其他的酒,不行的。” “你都没喝过呢,就说不行?” 吴老大从腰间取出一个小酒壶,递给史密斯,“这酒壶干净的,专门给你尝尝的。” 史密斯不是很想喝,因为喝了他就不好意思不要吴老大的酒了。 可是他又不知道怎么拒绝,犹豫片刻后,他还是选择尝尝。因为吴老大说了,专门给他的。 史密斯在吴老大的注视下打开了酒壶,接着他就闻见了一股清透的酒香。 “吴,这个酒的味道很好闻!” 史密斯是有些惊喜的,他以为这酒会很差。现在看来,至少味道闻着挺好闻的。这样的话,他可以掏钱买一点点,算是给吴老大开张支持。 也不会坏了他们一直以来的情义。 吴老大第一次来罗欧国,就是与史密斯交易的。他对史密斯的性子很了解,哪里不知道史密斯现在心里想的是什么。 “你放心喝吧,要是不好喝,你不买也没事。” 史密斯的心思被看穿,有些不好意思的挠头,“好吧,那我喝了啊。” “磨磨唧唧的,快喝吧你。” 史密斯闻言举起小酒壶,就来了一口。 唔!好喝! “吴!这是什么酒!你有多少!”史密斯高兴的快要跳起来,这是他喝过的最最最好喝的酒! 吴老大嘿嘿的笑了两声,“怎么样,我没骗你吧,这酒是不是比何家的酒还要好?” “是!吴,我要买!” 史密斯脸上都透着兴奋喜悦的红光,他稍微压低一些声音说:“吴,再过两天就是五殿下的成年礼。我们这些小贵族也都被邀请在列,你这个酒来的实在是及时。到时候我将这酒送上去,五殿下一定会喜欢的。” “你们五殿下是不是哥儿?”吴老大突然问道。 “是啊。怎么了?” 吴老大看了一眼史密斯,“你喝的是烈酒,你又是个酒虫,喝这个自然是觉得好喝。五殿下刚成年,又是个哥儿,他怎么可能喜欢喝烈酒。” 史密斯惊的嘴巴大张,“那可怎么办啊?我听说托马家的准备了何家的酒要进献。还以为这次能压他们家一头呢。” “怕啥,你等着。” 吴老大转头招呼了一声,正在卸货的手下很快过来,“老大啥事啊?” “去拿草莓果酒来。” “好嘞。” 手下刚要走,吴老大又喊住了他,“对了,那个草莓酱也给我拿一瓶过来。” 这次过来,吴老大走丰水县绕了一圈,买了一些瑾初农庄的货。 他之前那趟回去的时候,路过一些州府,就听码头的说要去瑾初农庄进货。一个两个这样说,也不足为奇。实在是听的太多,叫吴老大产生了好奇。 这次的酒就是瑾初农庄的,酒都酿的如此美味,那其他被许多大商购买的货,应该也差不到哪里去。 商人都是最精明的,货要是不好,可不会抢着要买。 因为船上的空间有限,吴老大没有买太多。 货到手之后,吴老大尝了一下,发现这味道竟然和雍京城有名的百宝阁里面的吃食味道一样。 那里面卖的可都是高价,还极其难求。 瑾初农庄里的货,除了包装不一样外,味道上是挑不出差别来。 想来崔家也是在瑾初农庄进的货,后面换了更高档的包装。 毕竟买的人都是有钱有权,东西便宜了也不好,跌面。 第387章 若非雍京城的生意已经被崔家百宝阁包圆了,他都想不出海在雍京干了。 其中利润实在是高。 这念头吴老大也就是想想,前期的投入成本太高,他没那个财力。而且他也没有那个身份背景让雍京有头有脸的人物,关顾他的铺子。 而瑾初农庄的规模一再扩大,想来大雍境内其他的州府,很快都会有售卖庄子里货物的商人。 他是赶不上这口热乎的了,好在海外的市场还是一片空白。 在清楚瑾初农庄吃食味道的时候,吴老大知道他要真正的发财了。 手下很快就拿来了一个白瓷瓶,里面装着草莓果酒。还有一个小小的白瓷罐,罐子上有两颗草莓,竖着写了“瑾初农庄草莓果酱”几个字。 除此之外,手下还贴心的带了一个小瓷杯,以及一柄小木勺。 白瓷瓶口有塞子堵着,那塞子用红布裹着,吴老大捏住红布顶端,一把将其拽开。 “好香!” 史密斯闻到一股香甜的草莓味,他的眼睛紧紧盯着吴老大手里的白瓷瓶,微红干净的酒液从瓶口流出,白瓷小杯中红白相映,煞是好看。 “真漂亮啊。”史密斯忍不住感叹。 吴老大将这草莓酒送到史密斯眼前,“这可是今年唯一一个被选为贡酒的草莓果酒,喝起来有酒味,也有草莓的香甜。但是并不腻人,反而有一股清透之感。” 史密斯听着吴老大的形容,他一边馋的吞咽口水,一边诧异道:“大雍今年的贡酒,竟然不是何家的酒吗?” “不是啊,瑾初农庄的酒这样好喝,咱们陛下有品位,咋能尝不出哪个好哪个差呢?” 吴老大说的认真,他看着史密斯惊讶的模样,就知道这厮回去会与不少人说这事。 “快喝酒看看。” 在吴老大的催促下,史密斯结果酒杯,一饮而尽。 “哇!好喝啊!甜甜的,五王子一定会喜欢!” 史密斯觉得这次肯定错不了。 吴老大的手下接过了史密斯手里的酒杯,在吴老大的示意下,开了草莓果酱。 “你再尝尝这个,要是觉得好吃,我给你留一点。” 吴老大让手下将草莓果酱和木勺给史密斯,史密斯低头看手里的小瓷瓶,里面红彤彤的,味道香甜。 果酱他们罗欧也是有的,是贵族们的吃食。 因为制作果酱需要大量的糖,吃多了会觉得甜腻。一般来说都是泡水,或者抹在面包上吃。 对于果酱史密斯没有太多的兴奋,他虽然是末流贵族,但也不缺果酱吃的。 史密斯高挺的鼻子动了动,嗯,草莓果酱也很香甜。吴老大这次的货,味道闻着都是特别好的。 因为想快点买酒,史密斯没有耽误太多时间,直接用木勺挖了一点的果酱送入口中。 他没有挖太多,怕甜的受不住。 谁知果酱刚入口,史密斯就迫不及待的又挖了一大勺往嘴里送。 天啊,为什么没有告诉他,这个果酱竟然这样的好吃! 果酱虽然甜,但是那个甜并不会让人发腻。而且有草莓本身带着的一点酸,他就像是在吃新鲜的草莓一样,酸酸甜甜,十分的可口,让人欲罢不能。 “吴,我辛辛苦苦赚的金币,今天要全部给你了。” 史密斯捧着果酱,痛并快了又吃了好大一口。 第116章 这次史密斯是真的大出血了,他知道吴老大是个商人,只要托马的钱给的足够多。卖给他的货,也会卖给托马。 酒的话,以他的财力是没有办法包圆的。但是草莓果酱,他可以包圆。 到时候和草莓果酒一起给五王子送过去,只要得到了五王子的喜爱,他的这桩生意就算是成了。 史密斯虽然没有办法一个人包圆吴老大手里的酒,但他有人脉。 回去之后,史密斯联系了所有能联系的人,想让他们去买吴老大手里的酒。 史密斯信里写了吴老大手里的酒才是大雍今年的贡酒,比何家的酒好喝。让交好的商人们最好买吴老大的酒,不要等何家的商船来,费劲吧啦的讨好何家商人,买那点酒了。 这里史密斯也留了一个心眼,没有说草莓果酒才是贡酒,他还要藏着等两日后给五王子送过去呢。 反正烈酒也好喝的不行,管它有没有那个头衔,喝起来比何家的酒好就可以。 而且吴老大手里确实有贡酒,何家的酒今年也不是贡酒,他说的这些都是事实嘛。 对于吴老大商船的酒味道如何,除了史密斯以外,没有罗欧的商人尝过。 收到信的罗欧商人们,没有太在意史密斯说的味道好。他们更在意的是贡酒竟然易主了。 史密斯有交好的人,他交好的那些人,也有其他交好的。就这样一传十,十传百的,很快罗欧的贵族圈子里,全都知道何家酒今年不是贡酒的消息了。 不是大雍皇帝喝的贡酒,那在他们的眼中档次就不行了。 看在酒好喝的份上肯定会买,就是不会像之前一样,没钱也要打肿脸充胖子,要买好多回去充门面。 史密斯虽然说了吴老大那边有贡酒,但是消息传送需要时间。 两日后,五王子的成年礼上。 托马穿着定制的礼服,胸前带着翡翠胸针。他撑着镶金的拐杖,胖墩墩的身体快速的朝着不远处与人交流的史密斯靠近。 第388章 “史密斯,你是什么意思?”托马眼中要喷火,语气冲人。 史密斯不明所以,突然被人凶了,还是被他的敌人,好心情瞬间被破坏。 “我才要问你是什么意思,怎么这么无礼,冲过来就对人这样说话。” 托马气的拐杖砰砰砰的敲着地,“要不是你到处散播谣言,说何家的酒不再是贡酒,害我辛苦准备的酒没办法再送给五王子,我能来找你嘛!” 五王子可是王后生的哥儿,最得国王还有王后的喜欢。 要是能得到五王子的青睐,他们托马家族就能有摆脱末流贵族称号的机会。 可是现在全毁了! 史密斯一愣,他一开始说的时候还真没想到这茬。他就想着让交好的人快点去买吴老大的酒,最好是买完了,然后托马家族买不到。 就算是买不完,至少托马家买的量也会少很多。 不过事情似乎朝着他没有预料过的方向发展了。 托马看着史密斯愣愣的样子,更气了。 他真的讨厌史密斯,像脑袋缺根筋一样。可这个家伙运气又特别的好,每次都能遇到好的机遇,帮助他渡过难关。 而他,只要碰上史密斯,就准没好事。 现在就是,他本来可以在五王子眼前露脸的机会,被史密斯这讨厌鬼给弄没了! 但是史密斯竟然还一副不知道的样子! 托马气的要抬起拐杖发狂打人,不过好运的史密斯又走好运了。 五王子出来了。 乐队响起乐声,托马脑袋嗡嗡的。 恭贺王子的时候,他好像听见了史密斯的声音,说给王子准备了特别的礼物。 然后他看见王子微微皱眉接过酒杯,托马看到这一幕的时候,并没有高兴。他知道,史密斯永远都会化险为夷。 果然下一瞬,五王子脸上就露出了好看的笑容。 接着史密斯又给了什么东西,五王子吃了之后脸上的笑容更灿烂了。 后面,他就听到了五王子对史密斯的嘉奖还有周围的欢呼声。 托马看着史密斯脸上比太阳还要耀眼的笑容,拐杖一松,人直接倒在了地上。 天神啊,让我死掉算了吧。只求下辈子,再也不要遇到叫史密斯的家伙了。 五王子的成年礼一过,在宴会上亮相,并且十分受王子喜爱的草莓果酒还有草莓果酱,成了贵族们最新追捧的东西。 王室成员喜爱的任何东西,贵族们都会紧随其后的追捧。 吴老大的生意,迎来了高峰。 吴老大来的早,何家的商船紧赶慢赶的没赶上他。 何家的酒运送到罗欧地界本就卖的高价,吴老大手里的酒,都比何家的要好。 因此他手里的酒价比何家酒还要高一成,这会罗欧贵族的钱袋子没有被何家的人掏空,叫吴老大赚了个盆满钵满。 五王子是真的喜欢草莓果酒,他也派了王宫里的人来吴老大这里买。除了草莓果酒,他还要买草莓果酱。 不过草莓果酱早就被史密斯包圆了,吴老大只能如实相告,最后那些人去找了史密斯。 除了五王子派人过来,公主和各个贵妃甚至王后也派了人来。 王后除了买草莓果酒,还买了好多的烈酒。是为谁买的,不言而喻。 有了王室带头购买,贵族们比起之前更加疯狂了。满满一船的货,吴老大两天卖的精光。 另外带来的那些豆浆粉,挂面,菜蔬干也全部卖光了。 喜欢豆浆粉的挂面这些的还挺多,吴老大遇到好多第一天买了,第二天又来的,问他有没有货。 货肯定是没有的,他带的本来就不多。这次也只是试试水,效果很好。 “下次我会多带点,你们想要,可以在我这里做个登记。我按着你们要的量去带,要是带来又不要了,以后就再不与其做买卖了啊。” 吴老大一声吆喝,直接排起了队伍。 不可能不要的,他们都没想到大雍的东西竟然那么的好吃! 那个面条都不知道怎么做的,怎么能那么香啊。他们这里不是没有面条,可就是没有大雍的面条弄出来的香。 吴老大又花了两天的时间登记,第五天的时候收拾收拾离开了罗欧国。 在吴老大离开的第五天,何家商船靠岸罗欧。 港口一如既往的热闹,只是与以往还是有些不同。 比如好多人的口中出现了草莓果酒,瑾初农庄的字眼,再比如,没有商贩早早等着,一拥而上要抢购何家的酒了。 何家商船派人去打听情况,不需多久就传来消息。 在他们商船来的几日前,有个卖酒的商船来过。何家的酒今年不再是贡酒的消息传遍了罗欧国,不仅如此贵族王室全都买了瑾初农庄的酒。 有些不清楚情况的罗欧商人大老远过来,只听说大雍的商船又有好酒出现。是比之前的酒更好,还是最新的贡酒,不仅王子喜欢,公主,贵妃,王后就连国王都喜欢。 这让闻着味道就赶来的商人十分兴奋,要是能够买到,哪怕只有一瓶,他们也能将其卖出高价,赚上一笔。 因此在码头看到大雍商船的时候,他们兴冲冲的就过去。 “你好大雍商人,我们要果酒,草莓的。” 何家商队的听到果酒脸都黑了,“没有草莓果酒!” 第389章 因为何家商队的态度问题,赶来要买草莓果酒的商人们与其吵了一架。 最后了解情况后才知道不是所有大雍商船都有好喝的草莓果酒的。 罗欧贵族的钱包已经被吴老大榨过一轮,他们若是想买何家的酒也不是不行。 对他们来说,并不算什么。 只是他们身为上位者,有些事情看得更清楚一些。以前除了何家的酒,大雍再没有其他的酒来到罗欧。 这次有了新的酒过来,还夺了何家贡酒的名头。 想来是大雍内部斗法呢,这新出来的酒坊酿造的酒味道确实极好。他们花高些的价钱去买,只觉得很值。 按理说他国斗法,他们围观就好。 不过这次罗欧不少的末流贵族对何家商船动手了。 凡是发生必有因果,之前何家商队来罗欧这边卖酒时,总是价高者得。明明之前说好,转头就卖给旁人。 顶端的贵族,以及中层的贵族,何家的人没有得罪过,这些何家都是恭维着。 末流贵族被抢的货,也几乎都是流入他们手里,搞的末流贵族们想要找何家人麻烦都不行。 因为诸多的不愉快,罗欧除了顶端的贵族外,其他贵族们都想到了一起去,要借着这个机会给何家一个教训。 中高层的贵族们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只在一旁冷眼看着。 只要不真的伤了和气,他们不会阻止自家人发火动手的。 末流贵族们也忌惮着大雍,不敢真的把人怎么样。在他们的操作下,码头连着五日闹匪寇,何家商船的货全都毁了。 头两次的时候何家商船的领队何武还真以为是罗欧国最近乱,所以匪寇突袭王都港口。 后来何武也发现不对劲,这哪里是生乱,这分明是找他们的麻烦啊。 只是那时候想走他们也走不掉,港口封锁了。 接连五日的匪寇打砸,将他们这批货全部销毁后,港口终于解封了。 而匪寇消失的无影无踪,负责此事的官员话说的好听,保证一定会想尽办法追拿匪寇。 何武知道,这匪寇也就只能想尽办法追,但是根本不会追到的。 他不愿在罗欧国久留,免得再生事端。更重要的是,瑾初农庄的果酒竟然在短时间内占据了罗欧国市场,这事他要和家主说才行。 第117章 自从瑾初农庄的果酒被选为贡酒后,不少去海外的商船都买了瑾初农庄的酒。 倒不是全然因为这贡酒的名头,实在是何家的酒不是有钱就能买到的。 酒不管在哪里都是暴利,既然能多赚点钱,谁会和钱过不去呢。 瑾初农庄出的酒量虽然有限,但去的时间早,都能买到。 而且庄子里即便不是被选为贡酒的其他酒,味道也是极好。 好味道加上好名头,只要用力吆喝,根本就不愁卖。 商人逐利,即便是走市舶司航线的商船,能买的都买了一些。 因为他们买到的酒数量并不算多,市舶司检查的官员没有放在心上。认为这么一点量,在外面翻不出什么水花。而且何家的酒有多年的发展,不可能受瑾初农庄的酒什么影响。 因此在登记了货物名称后,也全都放行了。 谁知道就是这些不起眼的酒,在海外诸国掀起了热潮。瞬间将何家多年的发展,压了大半。 倒不是因为罗欧国王室的喜爱,而是另一个王国。 里拉国是海外大国,只是新任国王有一个怪病,每天都会头晕,只有喝一点酒才能缓解症状。 不过这酒也不能喝多了,不然反而会加重病情。也因此,王宫每天都会收到各地送回来的“神酒”。 这些神酒无一例外,都是打着能治愈国王怪病的旗号。 不过这些酒里面,只有大雍何家的酒效果最好,头晕的时候喝上一点能得到短暂的舒缓。 里拉有个叫鲁马的商人,之前在何家商船那买酒,因为他是个小商人,不是大商人。明明那批货应该是他的,最后被何家人以更高的价格全都给了大商。 他的家族已经在衰落,为了那批酒,他变卖了家产,就是想要放手一搏。 谁知最后因为何家人的不守诚信,直接让他破产了。 鲁马最后靠着好友的帮衬,在码头做个管事。妻子在家中织蕾丝帕子,儿女在外卖面包。 当里拉王都的港口来了大雍商船后,鲁马一脸不高兴的上前询问登记。 自从被何家人坑了之后,鲁马平等的讨厌每一个大雍商人。 他手里拿着鹅毛笔,还有莎草纸,板着脸听着大雍商人报带来的货物名称。 中途鲁马鹅毛笔的墨水干了,他蘸取墨水继续写。新蘸的墨由于量多,刚写一个字符,就在莎草纸上洇开。 正巧大雍的商人报了新的货物,“白酒,果酒。” 鲁马听不得酒字,更听不得大雍商人说这个字眼。他丢开了鹅毛笔,阴阳怪气的说:“呦,大雍商船有酒?是什么酒?不守信用酒?还是捧高踩低酒?” 大雍商人以为是自己里拉国语不好,所以听错了鲁马的意思。 不然好好的为什么突然发火,还说这么莫名其妙的话呢? 或许这个里拉人,应该是问他酒详细的情况吧。 本着在外做生意,见人三分笑的原则,大雍商人微笑着说:“我们商船的酒是瑾初农庄的好酒,这可是今年大雍的贡酒,皇帝喝了都说好。” 第390章 鲁马见被自己那样说了,大雍商人还给他笑脸,气消了不少。又听说是瑾初农庄的酒,他奇怪道:“你的酒不是何家的?” 大雍商人摆摆手,“何家的酒哪里是我们能买到的?他们都自家人卖,不卖旁人的。” 知道不是何家的酒,而且这个酒还抢了何家酒的名头。何家人肯定吃瘪了,既然这样,鲁马就高兴了。 “你这酒比何家的酒要好?” 鲁马本意是想问这酒味道如何,是不是比何家的酒要好。大雍商人品出了其他的意思,以为鲁马想尝尝味道。 都说阎王好过,小鬼难缠。大雍商人懂规矩,早就准备好了不少打通关系的小份酒。 瑾初农庄的酒可比何家的还要贵,他不会拿一坛往外送。送酒的对象也都是些管事,太少地位高的看不上,太多他送不起。 鲁马正好也符合,更别说还专门问了酒如何。 大雍商人让手下伙计拿了一小瓷瓶来,巴掌大小,悄悄塞给了鲁马,“瑾初农庄的酒一斗千金,这是我的小小心意。” 鲁马以前做生意的时候会给别人塞东西,别人也会给他塞。当了码头的小管事后,也依然如此。但给他塞的东西,从金银变成了各种吃食。 对底层人来说,吃食就是最珍贵的东西。他们有的人或许一辈子都攒不到一枚金币。 因为国王的原因,酒在他们里拉国是最珍贵的。鲁马真没想到,大雍商人会送他酒。 收下酒后,鲁马不好意思再为难和发脾气。于是加快了速度登记,好让他们能快点卸货开始售卖。 登记完后,鲁马打开酒瓶上的塞子,闻见了一股酒香。 这让鲁马眼前一亮,迫不及待的举起小酒瓶,凑近了鼻尖仔细的闻。 好香的酒啊! 鲁马想要喝一口尝尝味道,想到了什么后,他转身去了休息的小木屋转里,翻出一个小杯子倒了一点点进去喝了起来。 清冽的酒液顺喉而下,酒香四溢,入口醇香。 好酒! 鲁马没有再喝,而是去了一趟银器店,花光了手里所有的钱,买了一个小巧的银质酒瓶。 他没有回码头,直接朝着王宫的方向去了。 国王需要酒治病,王宫专门设置了送酒的通道。凡是送酒者,无论是平民还是贵族又或是他国来者,都是从这里递交。 登记在册后,经过一系列的验毒,试毒后,确认可入口,就会送去王宫。 送去的酒效果强的,会得到一笔丰厚的报酬。 若是没有效果或者效果差的,就被严惩。这样的规定,让只有对酒有足够自信的人才会献呈。 鲁马就对手中的酒很自信,他没有喝过比这更好喝的酒。 他怀着期望的同时,也有些忐忑。不过鲁马并不后悔自己的决定,赌这一次,成了就可以以小博大的翻身。不成最多也就是挨板子。 近些年送酒的越来越少,今日甚至只有鲁马一人来送酒。 里拉国王很高,但他十分的瘦。脸颊的颧骨都因没有多少肉,看起来是凸起的。 他手边有两个小酒壶,一个金质的是他每天会喝的大雍朝何家的酒,这家的酒对他的头晕症状最管用。 另一边银质的是今日有平民敬献的酒,说实话他对此并不抱有期待。 他喝过的数不清的酒里,都没有何家的酒效果好。 虽说是这么想,但是每次都还是会去尝尝。因为会控制不住的,抱着万一就有更管用的酒出现的想法。 里拉国王先喝的鲁马送来的酒,精致的镶嵌宝石的酒杯,倒满了一杯。 酒香飘散,里拉国王闻到酒味的时候,只觉得眼前都清明了。 他有些欣喜,这次敬献来的酒,有些不一样。 里拉国王受不了酒香的诱惑,没忍住先喝了起来。 味道醇香,回味有甘甜之感。是他喝过的酒里面最好喝的,何家的酒都不如它。 光是冲着这酒的美味,里拉国王已经决定要赏进酒之人。 喝完一杯之后,里拉国王就克制住了自己还想喝的欲|望。 饮适量的酒能改善舒缓他的眩晕症,可多了就会造成严重后果。 身为一国之君,他每天都有很多的事情要处理。同样的,每天都会头晕眼花,很是难受。每处理几件政务,就要停下来休息好一会缓解。 今日他却从早上一直到中午都没有停下来过,还是午膳时间到了有人来请,才反应过来已经中午了。 里拉国王有些错愕,仔细的感受一下,发现他的头没有以往那样晕眩的感觉。这个认知,让他不由自主的看向那银质的小酒壶。 今天与平日唯一的不同,就是早上没忍住酒香,喝了一杯这个酒。 莫非真叫他遇到神酒了! 当天,里拉国王叫来了御医,一直在边上守着观察。一整天下来,他只头晕了两次。以前他一天要晕好几次的。 这效果实在是太明显,里拉国王根本没办法忽视。 鲁马深夜被国王身边的骑士从家中带去了王宫,他的妻儿很担心,鲁马知道要是惩罚的话,直接打板子就好,没听说会被带去王宫的。 那么只有一种可能,他赌成功了。 临走的时候他安慰妻儿说没事,他很快就会回来。 多的他也不好说,也怕妻儿跟着他空欢喜一场。 第391章 到了王宫,果然如鲁马想的那样,他成功了。国王很高兴,赏赐了他许多的东西,详细的问了他哪里来的酒。 鲁马全部如实告知,国王惊喜不已。 他还以为神酒只有那么一点,没想到有那么多。都等不及到天亮,立即派了身边的骑士去找大雍商人。 何家的商船在之前几天已经做完了里拉国的生意,这让带着比何家酒更贵酒的商船,生意比较难做。 大雍商人卸货下来后,就开始兜售,结果大家都是听完价格后就没了兴趣。 生意开场就失败,十分的伤锐气。也能明白,是来晚了,有需求的商户早就买到了想要的。 自然不会再花更多的钱,买同类的货了。 而且还是以前没听过的。 就在深夜辗转难眠的时候,外面的门被敲响。大雍商人在语言不怎么通的情况下,见到一群将士模样的人受到了惊吓。 他在惊愕中,稀里糊涂的被带去金碧辉煌的王宫。到了地方听到高坐上的里拉国王急切的询问他关于酒的信息,又见到不远处站着有过一面之缘的鲁马。 他还以为瑾初农庄的酒出了什么事情,吓的连忙说冤枉,误会。 好在经过了好一番鸡同鸭讲后,终于明白里拉国国王是什么意思。 原来不是因为酒不好带他过来问罪,而是因为酒太好了才带他过来。 一夜之间,大雍商人带来的所有的酒,全部卖了。还是卖给里拉的国王。 在知道酒是大雍一个叫瑾初的农庄酿造的,还有不少商船购买了运来海外售卖后,里拉国王还派了不少人出海,去他知道的有大雍商船停靠的国家,就为了多买酒。 这些酒他要未雨绸缪的存着,谁知道后面还会不会有呢。 因为里拉国王的动作太大,瑾初农庄的酒也跃入周边诸国的眼中。 感到好奇的人遇见了就买了些尝尝,结果就一发不可收拾。 这么好喝的酒,他们也要!买! 而里拉国王在连喝瑾初农庄的酒一个月后,他发现自己感到晕眩的时候越来越少了。气色也肉眼可见的变得红润不少。身体在御医的检查下,也确定开始好转了。 这让里拉国王直接奉瑾初农庄的酒为大雍神酒,为此还特意写了信送去遥远的大雍。 信不是他动笔写的,因为他不会大雍字,而是找了大雍商人帮忙代笔。 正好他的儿子在大雍的最高学府求学,顺便还可以送封家书还有些金币宝物过去。 云怀瑾收到里拉国王的信时,已经入冬了。 他国国君的来信,不可能直接交到他的手上。而是连着给里拉王子,还有给小皇帝的问好信一起送去了皇宫。 由小皇帝和几名肱骨大臣看了之后,确认没什么问题,最后是崔慎带回家给云怀瑾的。 看到里拉国王情深意切的赞美瑾初农庄的酒,云怀瑾也觉得高兴。 信里也大概写了里拉国王的怪病,云怀瑾看着描述,像是脑供血不足引起的晕眩。喝酒能缓解,是因为酒有促进血液循环的作用。 适量饮用可以,多了不行,伤身。 而从雍京酒坊酿造的酒,都是直接取用的灵泉水。酒中含有灵气,会放大益处功效,对身体也有滋补蕴养的作用。 虽然很少,但时间长了会比较明显。 云怀瑾问崔慎,“我需要回信吗?” “想回就回。要是回的话,我帮你磨墨。”崔慎道。 云怀瑾觉得对方身为一国之君,他不回信不太好,“那回一个吧。” 回信内容也简单,写了一些对于里拉国王喜爱他庄子里酿造的酒感谢。崔慎在边上时不时的提点两句,改掉了不太适合的话。 将回信装好后,崔慎对云怀瑾说道:“泗安何家那边可能会有动作。” 云怀瑾不解,“何家兄弟偷摸来了趟雍京后,不是安静了一段时间。怎么突然又有动作?” “何家在外的商船回来了。”崔慎指一下信,“不难看出,瑾初农庄的酒在海外卖的不错,现在还没有站稳脚跟,是打压的最好时机。” 云怀瑾眉心微皱,崔慎伸手将其抚平,“也不必太放在心上。陛下也准备开始收网,这次也多亏酒坊的酒,让他们感受到压力,乱了阵脚。” 云怀瑾没想到朝廷会这时候动手,“酒税的事……” “不必担心。” 崔慎握着云怀瑾的手,给他暖手,“我将林松筠调去了互市,他已经到了两日,开始着手互市的一些改革。” “丰水县的林县令?”云怀瑾有些吃惊。 “嗯,是他。之前丰水县城外有流民,我派人去收尾的时候,他与赵知府的反应很有意思。” 崔慎想着当年收到的消息,给云怀瑾大概的解释调林松筠去互市的原因。 “互市那边守成只需要一个平庸无为的官员就可以。但要往前走,就需要一个胆大心细,同时又要有野心,还不能因野心失去怜悯心的人。他在丰水县历练足够,也是最了解瑾初农庄货物的官。” 跟着崔慎的话想了一下,云怀瑾明白为什么要选林县令了。 曹徊也是会给他写信的,虽然因为距离原因到现在只有两封。 但从他信中不难看出,互市那边的生意,他是一家独大。 第392章 即便如此,也没办法满足需求。 何家的酒税是巨额,是国库不可或缺的一部分。互市那边的商税积少多,何尝不是巨额? 崔慎又道:“瑾初农庄的酒,也迟早会代替掉何家的酒。这些只是时间问题,所以他们家的酒税,已经不是最重要的了。而除掉何家,确实当务之急。陛下需要在诞下子嗣之前立威,何家就是杀鸡儆猴最好的目标。” 云怀瑾听着觉得有道理,随后又突然意识到什么,“崔慎,我怎么听着你的话,感觉哪都有瑾初农庄的影子。” 他凑近崔慎用气音问道:“陛下不会卸磨杀驴吧?” 崔慎捧着云怀瑾的脸,在他唇角轻轻落下一吻,“有我在,不会。” 云怀瑾微仰着脸,“你没听过一句话,靠男人是永远靠不住的吗?” 微愣片刻后,崔慎道:“你说的对。” 他松开手,起身从百宝柜的暗格里面取出一个小匣子。 将小匣子打开,推到云怀瑾眼前,“这里面的令牌,是能号召崔氏所有暗卫的。还有一个印章,有了它,可以调用崔氏所有的可用的钱财。这是崔家的一切,也是我的一切,全都给你。让它们保护你。” 云怀瑾愣了一会后连忙盖上盒子,推了回去,“我方才只是随口一说。” 崔慎垂眸,有些失落,“你不想要。” 云怀瑾点头后又很快摇头,“不是,就是我拿这个不太合适。” “这些本就是要给我认定之人,你就是我认定的那个人,有什么不合适?”崔慎又往前推了推。 云怀瑾真想拍自己嘴两下,叫你嘴快。 “这么重要的东西,我怕弄丢了……” 崔慎哪里听不出云怀瑾的推辞之意,他抓住云怀瑾的手,蹲在云怀瑾的身前,仰头看着爱人,“怀瑾,能告诉我,为何不想要吗?” 云怀瑾低头,看见的是崔慎难过的表情。那双让他十分喜欢的眼睛中,蓄满了失落。 他道:“崔慎,你听过功高震主吗?你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亦是帝师,辅国重臣。你的权利,在某种意义上,比皇权更大。我怕有一天,你哪怕什么都没做,也会因莫须有的东西被针对,被定罪。” 云怀瑾轻抚崔慎的脸,“我的生意再大,不过是商人罢了。只要在皇权之下,再忌惮也不会怎样。顶多是尽数充公,可这是我来说,并不算什么。” “你不一样,崔慎。我想这些东西在你手上,成为你的保命符,我想你能活着。” 崔慎抬手,宽大的手掌覆盖在云怀瑾贴着他脸侧的手上,他的脸轻轻的蹭了一下云怀瑾温热的掌心,“我以为,你不想要我。” 崔慎如释重负,他单手扣住云怀瑾的后颈,将人往下带,吻住他的唇。 片刻后,云怀瑾轻喘着气,听到崔慎说:“放心,不会有那一天。” 最终,那匣子还是被崔慎塞给了云怀瑾。 这样重要的东西,藏在哪里云怀瑾都不放心。干脆就放在灵泉空间里,除了他,别人拿不到,还不怕丢。 第118章 泗安何家在年节之前,收到了海外归来的商船带回的消息。 何玉良听闻罗欧那边的生意全被截胡,大国里拉以及周边的国家,贵族与商人全都在想尽办法的收购瑾初农庄的酒时,气的将书房砸了大半。 管家在何玉良稍微消气之后,连忙派人来打扫。 没一会书房里的东西就被重新换了一轮,装饰摆件无一不精致奢华。 “去把何正淮给我叫来。” 说到底,这件事还是当初何正淮没有办好,这才让瑾初农庄的酒钻了空子。 要是当时将那些商船的货给毁了,也不会有这样的消息传来。 同时,何玉良也下令下去,让在市舶司的所有何家子弟,务必要卡住任何一艘携带瑾初农庄酒出海的商船。 只要是有,通通不给过。 他就不信这样瑾初农庄的酒,还能走市舶司的航线运出去。 至于野航线那边,之前已经让何正青与那位王子联系上。这次出航的话,那些带着瑾初农庄酒的船只,一艘也别想成功靠岸。 何正淮刚进书房,兜头就被砸了茶杯。 他及时的停住了脚步,那茶杯在碰到他之前,落在了地上。但是里面滚烫的茶水还是溅了出来,落在他的衣袖上。 若不是冬日里穿的多,有衣服做隔档的话,他现在怕是已经被烫伤了。 “孩儿见过父亲。” 何正淮像是没有被茶水泼到一般,他绕过地面上躺着的茶杯,恭敬的行礼。 今日为何而来,他大概能猜到。 家里商船的管事回来了,能够让他爹这样的生气,想必是和在海外销售的那些酒有关。 这些管事带回来的消息,不出意外的话,没有一个是好消息。 “你还有脸来?你知不知道因为你办事不力,导致家中损失多少?”何玉良指着何正淮的鼻子破口大骂,“你这没用的废物,白费家中多年来的教导!” 被骂的何正淮没有任何的动怒,而是低眉顺眼道:“父亲息怒。” 一想到因为何正淮的没用,导致这样的局面,何玉良就恨不得吃人。 “你除了会说这些没用的话以外,还能说什么?我不想听这些,要是没有好办法,你便不再配以何家人的身份活着。” 第393章 此时的何玉良是真的动了怒,之前何正淮说对商船动手失败,已经受到了惩罚。 不过那时候的他,其实也不太相信瑾初农庄的酒,能短时间内在海外有什么水花。 毕竟何家在海外经营多年,怎么也不可能在一个从未听过的农庄酒坊面前吃亏。 偏偏这世上还真有这样的怪事,他们何家的酒,这次就是吃亏了。有些地方卖的虽然与之前一样好,那也是因为那些地方没有瑾初农庄的酒。 真是天大的笑话,他们何家的东西,什么时候要靠别的东西让路,才能销售一空了? 但不管他再如何不愿意承认,瑾初农庄确实不能任由其发展下去。 此时不除,将会后患无穷。 何正淮了解他的父亲,这是对他也动了杀心。 因为他实在是太没用了,不仅不能帮助何家发展,甚至还让何家的利益受损。 何正淮砰的一声跪在了地上,咚咚咚的三声响,磕的他额头一片红,“父亲,儿子有一计,能让瑾初农庄无法翻身。” 何玉良将信将疑,他这个儿子从小就是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 在家里唯唯诺诺,在外仗着何家的人身份,也惹出不少事情来。 不过有时候这小子做起事情来,也有一股狠劲。这让何玉良愿意再听何正淮一言,“说来听听。” 何正淮将心中所想的法子说了一遍,何玉良听罢,大笑了两声。之前的怒气消散大半,让何正淮起来,“你赶紧去办,这次务必让瑾初农庄不得翻身。” “是。” 今年丰水县瑾初农庄的村民们,依旧过了个丰年。 除了他们以外,整个丰水县的百姓,手里都有余钱。他们大部分都在瑾初农庄的工坊做工,是第二批人。比起其他县后来的工人,赚的自然要多些。 江州府里最富裕的县已经从永安县变成了丰水县。 而丰水县的人均收入,甚至已经比上南边富县了。 林松筠被调走去互市做新的驻守官,丰水县需要新的县令。 新县令是个进士,叫楚怀,也是崔慎一手提拔的。 如今的丰水县不比以前,因其有码头,又有瑾初农庄,在这里是政绩不愁的。 来了就是镀金,只要不瞎搞,到了时间自然就会往上走。 瑾初农庄是个聚宝盆,金疙瘩,楚怀对瑾初农庄的事情,也是比较上心。若是瑾初农庄出什么事,牵一发而动全身,互市那边的生意买卖,也要跟着出问题。 因此,县衙巡城的衙役,每天都会从瑾初农庄那边绕一圈。保证瑾初农庄的安全。 除此之外,瑾初农庄也有大量的护卫,镖师护着。暗处也有崔慎派去的暗卫,虽说人不算多,但也足够。 可以说整个江州府,没有比瑾初农庄最安全的地方了。即便是州府衙门,都差一些。 但即便是如此,在正月里,新年余韵尚在的日子里,一道关于瑾初农庄酒坊酿酒,是用尸水酿造的消息在丰水县传了开来。 这消息传开很快,也极其莫名。 像是突然间就出现的消息。 楚怀收到消息的时候,吓的连饭也没吃,亲自带着小吏去了一趟酒坊。 他还以为有人故意丢了尸体去酒坊,因此才传出谣言。 结果到了地方一查问才知道,别说是丢尸体了,外面连个苍蝇都飞不进酒坊。这事就是完全的子虚乌有。 傻子也能看出来是有人背后故意散播流言,为的就是毁掉瑾初农庄的酒坊。 流言起时,最忌讳拖着。 不仅是楚怀,赵知府也是第一时间开始动作。他们先是将流言按在江州府内,然后开始动用所有的人力去排查源头。 暗卫也快马加鞭的将这事传到相府。 云怀瑾听到暗卫带来的消息后,想到前段时间崔慎给他提醒,要小心何家。 想必是何家人的手段。 酒坊用尸水酿酒就是无稽之谈,他每天都会看监控,酒坊一直无异样,根本就没有人动手。 何家故意散播流言,连扔点东西进酒坊都没有,就有不少百姓信以为真。 这污蔑的成本当真是一点也无。 在暗卫抵达雍京,给云怀瑾带去消息的这日,江州府那边的流言再次升级,已经传出有人因喝了瑾初农庄酒坊的酒,腹痛难忍的消息了。 不过这次的消息能找到人,一共五人腹痛,就在江州府医馆杏林堂的大厅里面躺着。 因为有了真实的受害之人,本来关于瑾初农庄酒坊是用尸水酿酒的流言,在赵知府和楚县令的压制下,有了平息的苗头。 结果如今功亏一篑,愈演愈烈了。 酒坊的管事在这时候却松了一口气,没有依据捕风捉影的事情,他们也一样有口难辩,没证据证明是假的。 如今有了人受害,对他们来说反而是突破口。 赵知府对此事很重视,他直接将五人全部抓了起来。由于他们确实是腹痛难忍,济仁堂那边华掌柜亲自去替五人诊脉。 华掌柜是暗部成员,退下之前,是从属于暗部医毒属。 他的医术和毒术都很厉害,只一诊脉,便知道五人是中毒了。 不过与尸毒无关,而是一种专门折磨人的穿肠毒药。 此毒要解,需要极其高昂的草药才可。而这些草药,遇见一株都是极其难得。更别提凑齐了制作解药,因此这毒也算是无可解。 第394章 五人的身份也被查清楚,是邻府的茶农。 华掌柜用药缓解了他们的痛苦后,根据他们交代的口供,是因为听说江州的富商多,便想来为茶园的茶寻找出路。 知道瑾初农庄的酒有价无市,他们便连觉都不睡,去酒坊排队买酒。就是想要拿这好酒,去交好富商。 谁承想,江州府这边来往富商虽多,却没有一个对他们的茶叶感兴趣。 他们都想要买瑾初农庄的东西,即便是对他们的茶叶感兴趣,出的价钱也是特别低。 屡屡碰壁后,他们也放弃了这条路。心情郁结之下,便打开酒坛,喝了酒。谁知道喝完后不久,就开始腹痛难忍。 知道几人是在酒坊排队买的酒后,赵知府冷笑一声。 “你们说是在酒坊排队买的,可否说说是在哪个酒坊?” “回大人的话,就是瑾初农庄的酒坊。”年纪最大的那个茶农捂着肚子说道。 赵知府哼道:“你们既然去了瑾初农庄的酒坊排队,难道不知这酒坊根本不会卖酒给散客吗?” 茶农闻言,脸色一变。随后又急忙改口,“我们买了很多,不是散客。” “好,那本官问你们,你们喝了几坛?” “一坛。”茶农因腹部绞痛,额头全是冷汗,“这酒毒性太强了,我们五人喝了一坛就受不了了。” 赵知府颔首,“那这样的话,其他的酒是不是还在?” 茶农连忙道:“不,不在了。当时摔倒的时候,不小心压碎了剩下的。” “你们是在自己租住的小院里中毒,中毒后正好压碎了其他的酒。那本官问你们,小院里平时可会有人打扫?” “除你们之外又会不会有人再去小院?有人打扫的话,人姓甚名谁?有人会去的话,又姓甚名谁?” 赵知府的一通询问,让茶农们额头上的汗越来越多。 “没人打扫,没人去。” 想着当时确实砸碎了院子里的酒坛子,那些酒坛子与瑾初农庄的很像。因此也不怕衙门的人去查便说没人,他们没想到赵知府会问这些。要是随便说个人名的话,只要稍微一查,就会暴露。 谁知赵知府接下来的话,让茶农们纷纷变了脸色。 “你们可知,瑾初农庄怕有人冒充他们的酒。因此在酒坛的里外全都刻了特殊的字符后,才开始烧制。每百坛换一批字符,这些不同字符的酒卖去哪里都登记在册。” “既然小院无人打扫,也无人会去。距离你们从小院到府衙,也不过只有半日的功夫。本官现在派人去看院子里碎掉的酒坛,是否有瑾初农庄的字符,应该是很来得及。若是真有字符,正好拿着去与酒坊的登记册比对,看看是不是卖给了五名茶农。” 赵知府说完后面无表情的看向五名茶农,见他们哆嗦着身体,拍了一下惊堂木,呵道:“还有,瑾初农庄的酒价昂贵,你们身为茶农,凑齐银钱买一两坛倒是可能。” “但酒坊的酒是十坛起售,百坛封顶。也就是说你们至少要买十坛酒,这可是需要百两纹银。且你们在江州府居住,竟还是单独的小院。本官问你们,这些钱,你们是从哪里来的?” 茶农们冷汗淋漓,也不知是疼的还是吓的。 “如实招来,还能体谅你们主动认罪,从轻处罚。若是再抵抗不招,别怪本官下手无情!” 赵知府眼睛一瞪,吓的茶农们一个哆嗦。 华掌柜一直在边上候着,要是哪个受不住了,好及时上前医治,可不能让人给死了。 他见茶农们依旧一言不发,出声道:“想来你们知道,自己中的毒是无可解的。所以想着既然都要死,不如什么也不说。还能从背后之人手中,得到你们想要的东西。” “但别人无法解这毒,我却可以。解药无非就是要些珍贵难寻的草药,这天底下还没有我济仁堂没有的草药。谁开口,今日我便给谁解毒。” 小吏们用刑棍敲动着地面,与华掌柜的话一起震动着茶农们的脑袋。 华掌柜在暗部多年,有些东西能够一眼看出。寻死之人,需要瞬间的勇气。更何况,这些人,不是真的想寻死,而是逼不得已。 之前以为彻底活不成的时候,还能紧咬的牙关。他不信在知道还可以活下来的情况下,依旧紧咬不放。 果不其然,在一番挣扎之后,年纪轻的那个茶农受不住,直接招了。 “大人饶命,实在是茶园里活不下去了,我们偷跑出来是想报官。可跑到一半,就遇到一个富贵公子,他说我们是贱籍要是报官的话,不仅官老爷不会见,反而会狠狠地杖责,死了也无人收尸。” “他说只要我们帮他的忙,就会帮我们救出家人。” 赵知府皱眉道:“所以,你们就按着他说的拿命去污蔑瑾初农庄的酒坊?” 年轻的那茶农突然痛哭出声,“大人,我们又能怎么办呢?我们告不了官,回去是死,不回去家人也是死。我们没办法了啊,实在是没办法……” 他也不想啊,他才十五岁,可他不这样做,更小的弟弟妹妹就要死,爹娘爷奶也要死。 他能怎么办呢? 在走投无路之际,有人愿意帮他。死他一人,能换救全家人的机会,对他来说就值。 可是他还是太懦弱了,太贪生怕死。 第395章 最后招供了一切,自己是得以活命了,家人在茶园还不知生死如何。 其他四名茶农想要斥责也无力斥责,他们太疼了,他们也想活。 只是临了不是他们自己开口说出来,心中的愧疚与负罪感能少许多。 华掌柜说能救他们是真的,除了瑾初农庄药田特别供的那些名贵草药外,暗部每年也会存一些在这供以使用。 在听完年轻茶农说的真相后,华掌柜与赵知府对视一眼,无奈的叹息一声。 也是可怜人被人利用了。 不过那背后之人说的倒也没错,他们是茶农,在大雍属于贱籍。 而律法有规定,贱籍是不可告官的。 这些人的冤屈,不在律法保护的范围内。 有了茶农提供的线索,赵知府很快就查到了散播流言之人。 正是何家四子,何正淮。 抓人的时候很顺利,何正淮甚至没有任何的抵抗。 顺利过头,赵知府反而心里觉得不对劲。 何正淮被抓之后,对于自己的罪行供认不讳,甚至还说:“我为了污蔑瑾初农庄酒坊,拿五人性命作赌。此举是草菅人命,还请赵知府判决时,不要手软。” 赵知府觉得何正淮不对劲,面上没显露什么,倒是不轻不重的暗嘲了一句,“何四公子好计谋,专门挑走投无路的茶农下手。他们身为贱籍,即便是因何四公子而亡,四公子也不会因此偿命。最多在狱中待上一年,若是家中肯花钱,现在就能出去。” 何正淮笑了一声,“放心吧,我家里人不会为我花一个铜板的。江州府的大狱,我怕是要待上一年了。” 赵知府明显不信何正淮的话,他没有与何正淮说太多。现在事情真相大白,首先要做的就是赶紧澄清这件事。 减少流言对酒坊的影响。 在赵知府和楚县令铺天盖地的澄清之下,百姓们才知道原来瑾初农庄的酒坊没有用尸水酿酒,是何家人被抢了生意,故意报复的。 那五个说喝了尸水酿酒的人,是邻府的茶农,被何家人利用了,喝了穿肠毒药企图冤枉酒坊。 赵知府与楚县令一波一波派出去人,将真相传遍了江州府每一个角落。 暗卫也将最新的消息传回雍京,云怀瑾通过摄像头,已经知道事情发展的经过。他本来还想着正好云初和云风要参加今年的县试,需要回一趟江州府,正好能处理这件事。 没想到赵知府他们处理的这么快。 崔慎从云怀瑾那也得知了事情的经过,他与赵知府一样,对何正淮的举动感觉不对劲。 “此人对瑾初农庄动手是真,但更多的像是以这件事为契机,要入江州大牢。” 云怀瑾听崔慎说的有些不明白,“他费尽周章,就是为了坐牢?” 崔慎大概明白了何正淮为什么要这样做,“有时候坐牢并不是一件坏事,他此时坐牢,便可以证明后面何家做的所有的事情,都与他无关。他是不知情,也没参与的。” 云怀瑾突然想到什么,问崔慎,“那是不是可以这样想,何家要做什么会牵连家族的祸事,所以何正淮是在想尽办法躲开这场祸事?” 崔慎颔首笑道:“聪明。” 他看向云怀瑾,有些不舍道:“这几日我应是没办法回来,你与孩子们回江州,记得每日想我。” 云怀瑾乐得笑了一声,“若是不想,你能知道?” “似乎不能。”崔慎有些无奈,双眸中满含期待。 云怀瑾最见不得崔慎这样看他,撇头不看他的眼睛,“行了,会想你。” …… 何正淮入狱后,何家竟真如他所说,没有花钱来赎人。甚至何家都没有人来传一句话。 这让赵知府着实看不懂了。 何正淮倒是清楚,他来江州府之前,他爹就说了办不好不必以何家人的身份活下去。现在他失败了,被抓进狱中,何家自然不会来赎人。 或许在何家彻底打压了瑾初农庄之后,还会对外驱逐他出何家的族谱。 谁让何家不养没用的废物呢。 崔慎接连十几日没有回府,云怀瑾在他入宫的那天,就带着云初和云风回了江州。 崔慎入宫之前交代了木青,让他带着暗卫在暗中保护他们父子三人。又让崔庆挑选得力的护卫在明面上护着人,不能让人有丝毫的差错。 宋玉春年纪大了,也没办法跟着回去,一路的折腾。 在他们父子三人出发前,去道观求了平安符,让三人随身佩戴,叮嘱他们务必小心。 云怀瑾三人在县试前五日抵达了丰水县,张管事早就收到信,在丰水县最大的客栈定了最好的房间。 两个孩子要考试,云怀瑾给两个孩子单独开小灶做吃食。用的都是灵泉空间里面的东西,不怕吃坏了肚子。 每天还会给他们喝没有稀释过的灵泉水,就为了两孩子能尽快的调整好身体状态。 一直到县试开始,何家那边也没有什么动静传来。 瑾初农庄的一众管事都知道云怀瑾回了江州府,不过他们也知道两位小公子是回来参加县试的,他们不好在这个时候去拜见。 只等着县试结束后,再来见许久不见的东家。 赵知府和楚县令也知道云怀瑾回来了,算算时间,他们送的信,云怀瑾应该是没有收到。 第396章 只是他们的身份在这个节骨眼上,实在是不方便与云怀瑾有任何的联系。 稍有不慎就会被扣上些不好的名头,在他们看来,云初和云风的才学不会差。过个县试应是绰绰有余,要是过了,还有四月的府试。 期间云怀瑾也不可能再回雍京,他们有大把的时间约见,不急于一时。 大雍县试是两天一夜,结束后一月出排名。 考试时不能带有夹层的衣服,云初和云风穿了好多件的单衣,还各自带了一张大毯子。 那毯子是单层,不怕有夹带的可能。 吃食上就是切片面包,为了以防检查小吏用手掰,提前切成了面包条。装着果酱和豆浆粉的罐子,也有小勺子在里面,小吏检查时用那勺子搅动检查。 在相府的时候,云怀瑾提出了模拟考的想法。两个孩子第一次参加考试,难免会紧张。有个模拟考,至少能清楚流程如何,到时候也能缓解一些紧张。 崔慎和宋玉春听着有理帮忙执行,进行了两次模拟考。 因此两个孩子对于时间规划,还有考场的一些规矩,都清楚明白。 云初是考场里最小的考生了,巡查官看到他的时候还愣了一下,以为这孩子会是最先出状况的。 谁知道一直到结束,这孩子表现的都游刃有余。 这倒是让巡查官有些吃惊。 县试云初是第一个交卷,有不少考生目光都落在他的身上。看到云初的小身板,都以为是小孩子来练练胆子,没当回事。 出去之后,云怀瑾已经在外面等着。 驾马车的大山看到云初,连忙敲了敲马车门,“东家,小公子出来了。” 云怀瑾推开车窗,看到云初裹成小球,拎着他的小篮子朝着马车的方向跑来。 “乖宝慢点,别摔着了!” 第119章 云初拎着自己的小篮子,上了马车。 车内有小熏笼,里面加了银丝碳,没有什么烟气,隔绝了外面的寒意,暖洋洋的。 “阿父,卷子上的题目,我都会。” 将小篮子放到一边后,云初就迫不及待的与云怀瑾说了考试时候的感受。 云怀瑾摸摸他的脑袋,“乖宝真棒,晚间的时候冷不冷?有没有被冻着?” “没有,我有点小炉子。阿父,今日考完了,明日我想和哥哥一起去看看王夫子。” 因为需要考试,两个孩子没有去府城,直接来了丰水县。 县试之前,不好到处走,也就没有去府城拜访。 到底是启蒙之师,考完试之后还不去拜访,有些说不过去。 尸水酿酒的流言案是赵知府亲自审理的,云怀瑾正好要去见见赵知府。何正淮如今也在知府大牢,有些事,也需要问问他。 “好,明日一早便过去。” 云风出来的也很快,父子二人没有等多久,就看到他也拎着个篮子出来。 不过云风没有像云初一样蹦蹦跶跶的跑过来,这孩子最近身高又长了不少,整个人抽条很多。身高腿长的,一路走来倒是有几分少年的俊朗。 因为要见王夫子,云初和云风回去的时候,整理出不少要给王夫子的东西。 都是一些字画,书籍,字帖还有文房四宝。 有的是崔慎给的,有的是两个孩子自己用零花钱搜寻买的。 云怀瑾养孩子都是富养,只要孩子们自己能规划好,每月的零用银子,给的挺多。 云初和云风也不是那种会胡乱挥霍的,他们自己也爱读书,银钱大部分都花在搜寻各种藏书上。 抵达府城已经是傍晚,这时候不好上门拜访。 府城的小院也早就收拾好,云怀瑾带着两个孩子住了一晚,第二天才各自分开,各忙各的去。 云怀瑾在两孩子考试开始后,就派人送了信给赵知府,说了大概去府城见面的时间。 今日来的时候,小吏已经在外等着。 “大人此时有公务在身,云庄主请随我去内厅等一等。” 跟着小吏去了内厅,云怀瑾喝了一杯茶后,赵知府匆匆赶来,“哎呀叫云庄主久等了,今日要查税报税上去,忙了一些。” 云怀瑾闻声起身对赵知府行礼了,“赵知府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赵知府笑呵呵的做了个请的手势,“云庄主快坐,莫要多礼。” 坐下后,云怀瑾才问道:“怎么现在才报税?” 这几年赵知府过得一看就很好,他满面红光,身上也长肉了。瞧着比初见时,反而更年轻些,神采奕奕的。 听到云怀瑾这么问,他脸上的笑意更甚,“年前报的是农税,现在报的是商税。多亏了瑾初农庄啊,咱么江州府的商税比起去年可是又涨了。” 具体涨多少,赵知府没有要说的意思,这也不能说。云怀瑾自然也没有追问,只是笑道:“是赵知府管理有方。” 谁听到好话都高兴,赵知府乐呵呵,摸着胡子笑。他是真没想到,老了老了还走这么个大运。 高兴了一会后的赵知府收了心绪,言归正传,“云庄主此次前来,是想知道那流言案吧?” “是,还请赵知府告知经过。” 赵知府点点头,“应该的。” 随后,赵知府将事情详细的与云怀瑾说了一遍。 云怀瑾听罢,“我想见见何正淮。” 第397章 “好,本官这就安排。” 府衙大牢内阴暗潮湿,云怀瑾在赵知府的建议下,拿了一个小手炉用来暖手。 负责看守牢房的狱卒在前面提着灯笼,带着云怀瑾去何正淮所在的牢房。 这是云怀瑾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见到何正淮,也是第一次知道何正淮长什么样。 何正淮身着囚衣手里正捧着一本书在看,见到云怀瑾后,他笑着起身,将书放在木桌上,“云怀瑾?” “你认识我?”云怀瑾问道。 何正淮点头,“长相俊朗的哥儿本就少见,如今能进江州大牢见我的,也只有寥寥数人。你的身份,并不难猜。” 他问云怀瑾道:“你来见我,是想知道什么?” 狱卒将手里的灯笼交给云怀瑾后,便恭敬的离开。 云怀瑾提起灯笼照亮何正淮的脸,“你费尽周章的将自己送来牢里关着,何家是要做什么了?” “我不知道。”何正淮笑道:“崔相要你来问的?” “不是。” 何正淮了然,“懂了,你是在担心心上人。” 云怀瑾沉默不语,只盯着何正淮看。 短暂的沉默后,何正淮突然开口问,“我要是说了什么有用的,你能保我一命吗?” 云怀瑾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他,“我只问你一句,你有杀过人吗?” “啊,那看来云庄主是不会保我性命了。” 何正淮也没有正面回答,但意思依然明了。 “不过没事,只要何家能完蛋,我怎样都行。活也行,不活也行。就是有点对不起我娘,她死前我答应过她,要好好活着的。” 何正淮轻叹一声,有些好奇的看向云怀瑾,“云庄主,你不感动吗?” “感动什么?”云怀瑾问。 何正淮道:“我的悲惨身世啊。” 云怀瑾看他一眼,“你杀的人,是仇人还是无辜之人?” 何正淮在又一阵的沉默后,啧了一声,“那是他们命不好。” “行了,别废话了,你说不说?”云怀瑾已然没有了耐心。 看云怀瑾有要走的心思,何正淮道:“你们哥儿都这么急吗?” 云怀瑾无语道:“是你太磨叽。” “好吧,告诉你也无妨。不过,我是有条件的。”何正淮抓着牢房的围栏,凑近了一些,“这些消息传给崔慎,我要何家人全都死。” 云怀瑾想到崔慎之前和他说过,何正淮的母亲因五公主而死。现在看来,其中应该有更多的隐情。 何家的人,怕是也参与其中。 “我会转告,但最后结果如何,我现在并不能确定的告诉你。” 何正淮笑了一声,“云庄主你这人挺有意思,连骗人套话都不会。” 云怀瑾没吭声,何正淮又道:“不过我挺喜欢,我喜欢人不说谎骗我。” 他说完就从袖子里掏出一张纸条,“上面写着何家藏账本的地方,信不信由你们。这账本只要找到,何家的罪就不会轻。” 云怀瑾接过纸条,“为何这样说?” “这不是简单的账本,是记录了先帝建立市舶司起,至今为止何家所有收受贿赂的证据。包括与海外一些国家私下的交易,涵盖甚广。这消息是我安插在五公主身边的探子那得来的,五公主本是想拿它做保命符,准备在紧要关头拿出来检举何家。这样一来,她就可以戴罪立功。” 何正淮说罢笑了一声,“现在,戴罪立功的是我,不是她。” “先别高兴,等找到账本再说。” 云怀瑾离开后,立即找了木青,让他将字条和账本的消息都传给崔慎。 县试的排名在一月后出来了,这一月里,云怀瑾带着两个孩子回了一趟庄子。 云初和云风与村子里的孩子们见了面,只是再见已不复当年。 枣沟村的孩子们再见云初和云风,变得很拘束。以前他们也能感受到二人与他们是不一样的,只是如今这种感觉更加的明显。 云初与云风能感受到,就连李青平与他们说话时,都十分的僵硬。 短暂的相处后,兄弟二人将给他们备的礼物放下,道别之后,便没有再见了。 江州府私塾的同窗倒是好些,在知道云初和云风参加了这次的县试,还纷纷问他们考了些什么内容。 县试成绩出来那天,云怀瑾早早的带着两个孩子去蹲榜。 他们身形相对瘦小一些,在人群中挤一挤,很快就挤到了前面。 圆圈中间赫然是云初的名字还有号舍编号。 “小东家你是县试第一!案首!县案首!” 云风第一眼就看见了云初的排名,云初也看到了云风的,“哥哥,你是第二!” 两个孩子县试的成绩十分的优越,楚县令,赵知府在放榜那日专门遣人送了东西过来恭贺。 消息也在第一时间传回了雍京。 等宋玉春听到两个孩子的好成绩时,云初和云风已经开始着手准备府试了。 四月的府试在府城考,云怀瑾便带着孩子们去了府城住在小院中。 一直到府试开始的时候,木青终于从雍京回来了。 这次回来还带回了个好消息。 连同何家家主在内,何家三百余口人,全部被抓下了大狱,何正淮不日也要移交大理寺。 第398章 知道云怀瑾担心,木青将能说的全都与云怀瑾说了。 何家因为瑾初农庄自乱阵脚,在航道上有了动作。 野航线上有商船逃回来,说是遭遇了何家的截杀。 正是吴老大的商船。 他早就从何正淮那知道,何家人联合海外一小国截抢他们这些运输瑾初农庄酒的商船。 因此早有防备,在收集了些证据后,麻溜的跑了回来。 回到雍京,直接去官府告官。 此时正是清查何家的时候,吴老大很快就被保护起来,他带回来的消息和证据也都被呈到御前。 包括他是何正淮手下的事情,不过这个消息被小皇帝和崔慎联手按下,并没有对朝臣说明。 说了会受何家的牵连,而经过查明,吴老大在上次出行之前,都不知道自己的东家是何正淮。 又因选秀的时候,小皇帝是文臣武将家的女子和哥儿都选了。 四名妃位全都已经封上,但皇贵妃与皇后的位置,一直悬而未决。 为了能让自家的女儿和哥儿坐上这位置,文臣武将们第一次联手起来,将矛头对准了何家。 此举也是为投诚,他们从今往后,就是小皇帝的臂力。 而何家彻底倒台是因崔慎最后的致命一击。 何正淮说的账本,被他找到了。 为了确认账本是否真的存在,崔慎先让007用隐形监控去了何正淮提供的地址,查询了一番,确认有账本。 虽不知内容是真是假,这些账本都是要弄到手上再说。 木青离开的时间长,就是亲自带队去取了账本。 足有好几箱,为了能顺利运回雍京,暗部也因此死了几个暗卫。 经过彻查,账本记录是真的。 木青说完后,从怀中掏出一封信,“云庄主,这是主上要我给的信。” 云怀瑾将信拆开,是熟悉的格式。 【怀瑾事情已经解决府试结束后可否直接回来我很想你】 府试结束后是两月出榜,下一场是三年两场,需要等到明年。 “云庄主,需要回信让我送回雍京吗?”木青问道。 “不必,三日后启程回雍京。” 明日孩子们就结束了府试,三日后回去,正好有个收拾准备的时间。 云初和云风府试出来后,精气神还不错。到底是年轻,身体经得起折腾。 因为很快就要走,兄弟二人在临走之前又去一趟私塾,与王夫子和曾经的同窗们道别。 他们留下了不少的书,希望这些能够对私塾有帮助。 抵达雍京的时候,已经是十几日后。 街道上百姓们凑在一起谈论的,全是何家相关。 何家数罪并罚,抄家斩首。何正淮因检举有功,死罪可免活罪难逃。跟着何家嫡系女眷,旁支子嗣一起被刺字发配流放。 从泗安何家搬出去装着金银珠宝的箱子,队伍长的都看不到头。 空虚的国库,因此直接丰了。 茶馆的说书人也在绘声绘色的讲着何家的金山银山,听的人叹为观止,他们做梦都梦不到这么多的钱。 市舶司从此也不再姓何,而是姓李。在没有找到合适的人之前,由小皇帝亲自执掌。 宋玉春早就在相府门口等着,她想要早些看到两个孩子还有云怀瑾。 人走了之后,府里只有她在,怪寂寞的。 还是人多热闹一些好。 云初下马车后见到宋玉春,直接扑了过去,“奶奶,我好想你啊。” 宋玉春摸着云初的脑袋,笑的慈祥和蔼,“奶奶也好想我们的初初。风风快来,叫奶奶多看看。” 云风不太好意思的上前,低头让宋玉春摸。 老人家想孩子,就带着孩子去了她那。院子足够大,也一直备着两个孩子的屋子。 晚上崔慎回来的时候,两孩子在宋玉春的院子里睡下了。 崔慎给云怀瑾拿了一封信,“边关送来,李将军给你的。” 云怀瑾有些狐疑的接过,不解为什么李将军会写信给他。 打开之后,看清了信的内容,有些哭笑不得,“要我多种些牧草,卖去边关。” 崔慎道:“没事,不用听他的。现在国库有钱,他们的牧草会派发过去。” “你自己看吧。”云怀瑾将信给了崔慎。 看完之后,崔慎揉着眉心,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信里李将军左一口弟媳妇,右一口弟媳妇。还说马只有吃他种的牧草才能长的好,以后守卫边关,就靠着他的牧草了。要是不方便送那么远,他可以派兵来雍京取。 “不必理会,他就是个兵痞子,也就是过个嘴瘾。” 云怀瑾倒是觉得无所谓,“多种些也没什么,那边军饷发放的时候,稍微提一些价就成。对了,互市那边需要卖的话,也可以运去那边卖。” “暂时不用,先将大雍的马养好再对外销售。”崔慎指尖轻点了两下信纸,“李将军的信不必回,我会给陛下看。以朝廷的名义从你这里买牧草,当做军需运往边关。” 云怀瑾点头,“好。” 崔慎看向云怀瑾,“后日是我生辰,你知道往年的生辰我都是不过的。但是这次陛下想要庆祝从何家手里夺回了海外航线,又不好以此为由。便想借我生辰的名头,在宫中赐宴。你要去吗?以亲眷的身份。” 第399章 之前崔慎生辰的时候,云怀瑾就想给他过生辰。 那时候宋玉春说不必,崔慎自从当了丞相之后,府中就再也没有过任何的宴请,就是为了减少他人借机送礼。 早上厨房会准备长寿面,吃了也算过了这生辰。 只是他住在相府,而且他生辰的时候,崔慎给他送了许多奇珍异宝。 要是什么也不做的话似乎有些说不过去。 于是那天云怀瑾就带着云初和云风做了个简单的小蛋糕给崔慎,中途宋玉春觉得有意思,也参与了进来。 就是崔慎回来的太晚,人都睡下了他才回府。 要不是有冰鉴存着蛋糕,外面手打的奶油,都能化光了。 云怀瑾想了一下后回他,“不去,我不太习惯那种场合。” 崔慎牵着云怀瑾的手,长睫下掩盖着一丝失落,“好,那我尽量早些回来。” 宫宴那日,宋玉春带着云初和云风去了。毕竟是以崔慎的生辰宴为由举办的,相府没有一个亲眷过去,实在说不过去。 云怀瑾则在府上与梅兰还有竹菊给崔慎做个生日蛋糕。 蛋糕做好后,云怀瑾让梅兰和竹菊出去一下。 二人放下手中的东西很快离开,云怀瑾赶紧从灵泉空间里面取出早就准备好的戒指。 这是在江州府的时候去首饰铺子里定做的,没有太多的装饰。 云怀瑾本只是想弄简单的银制素圈戒指,又想着崔慎喜欢好看的,便在他那枚嵌一圈细碎的钻石。 阳光下闪闪发光,应该能符合崔慎的喜好。 云怀瑾自己的倒是纯粹的素圈,两枚戒指面都很窄,但戒指内圈刻着他与崔慎的名字。 不得不说大雍的工匠手艺厉害,那样小的地方,名字都刻的特别好。 云怀瑾一开始想将洗干净的戒指藏在奶油里,最后又怕崔慎不知情,牙再给崩了,这又没有牙医补牙。便打消了这个念头,又将戒指放回了灵泉空间。 宫宴一直到宵禁前不久才结束,云初和云风两个孩子回来见了云怀瑾后,就回去洗漱睡觉。 他们以为去皇宫能吃好吃的,谁知道要一直见人说话,累的不行了。 崔慎换了干净的衣服,去除身上的酒味后才来见云怀瑾。 进屋后,就见云怀瑾在暖色的烛火下坐着。桌面上摆放着熟悉的蛋糕,这让崔慎终于露出今日第一个真心的笑容。 “崔慎,生辰快乐啊。” 崔慎大步走到云怀瑾身前,弯腰低头,吻在他的唇上。 他想问云怀瑾,不去宫宴,是真的不愿意去,还是不愿做为他的亲眷去。 这个问题折磨了他几日,他不敢问,怕听到不愿听的答案。 云怀瑾感觉到崔慎亲的越来越凶,推了推他,结果没推动。反而自己被崔慎推倒,整个人倒在小榻之上。 他的后脑被崔慎的手护住,没有撞到木板。 崔慎虚虚的压着他,膝盖承担了大部分的支撑。 云怀瑾的牙齿在崔慎的下唇上磨了一下后,最终还是松开了。崔慎在片刻后终于放开了人,低头问他,“刚刚怎么不咬?” “你今天,为什么不高兴?”云怀瑾问道。 “怀瑾,你现在有想和我成亲的念头吗?” 崔慎用指腹擦拭云怀瑾的嘴角,“我之前在想,可以一直等你愿意。但每每想到你说只有相互喜欢才能成亲时,又不确定你是否真的喜欢我。” 云怀瑾没想到崔慎是因为这个不高兴,“不喜欢你,你现在能压我身上?” “我也不知为何,这种念头总是会突然出现。总是会担心,你不是真的喜欢。而我心中也担忧害怕,总觉得你会离开,会消失,去我找不到的地方。想要再次找到你,需要过很久很久。” 崔慎的话让云怀瑾顿了一下,想到了之前天道给他看的,他与崔慎的十世情缘。 每一世,他都是早死的那个。 云怀瑾单手勾住崔慎的后颈,微微抬头,亲了一下他的嘴角。 同时用意念从灵泉空间里弄出给崔慎的那枚戒指,套在了崔慎右手的无名指上。 崔慎转头看去,银色的戒圈上透明的碎钻在烛光下闪耀,他问道:“这是?” “给你的名分。”云怀瑾将他的那枚放在崔慎手中,“给我戴上。” 崔慎坐起身,拉着云怀瑾起来,他下意识的将戒指套在云怀瑾伸出的手上。 戴完了之后才想起来问,“你去过的那个世界,戴上这物,就是成亲吗?” “不是,但这样的戴法,只有伴侣之间可以。” 云怀瑾捧着崔慎的脸,笑道:“现在你有名分了,我也答应你,这次一定不死在你前头,别怕了。” “这次?”崔慎抓住了话中的重点。 云怀瑾不知怎么说,只凑近崔慎嘴角,又亲亲他,“嘴快说错了,你知道意思就行。” 见云怀瑾不愿意说,崔慎不会多问。他将人紧紧抱住,轻叹一声,“终于等到你愿意给我名分的一日了。” 戒指戴上后的第二天,崔慎就在小皇帝面前晃悠个不停。 直到小皇帝忍不住,开口道:“丞相,你手上戴着的戒圈倒是别致。” 一直晃一直晃,晃的他眼睛都花了。 崔慎笑道:“回陛下的话,这是臣未过门的夫郎专门给臣定做的。” 第400章 小皇帝听着崔慎的话,未过门和夫郎咬音特别的重。他经过这几年的熏陶,也练出了几分听话外音的功力。 他福临心至,“朕身为学生,已经娶妻。丞相身为朕的老师,如今却还没有家室,不若朕给丞相与云家哥儿赐婚?” 崔慎丝毫没有犹豫,像是就等着小皇帝说一般,他立即行礼,“臣,谢陛下隆恩。” 看来是蒙对了,小皇帝笑着摇了摇头,“那便让钦天监选一个最近的良辰吉日,让丞相与云家哥儿完婚吧。” 皇帝赐婚的消息很快就传了出来,云怀瑾的名字,在雍京彻底传开。 谁都没想到,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崔相,最后会娶一个家世背景都不算好的哥儿。 只是他们的想法并不重要,也无人在意。 大婚定在三月后,正好有时间能准备,且那时候天气也凉爽了一些。 第120章 三个月过的很快,云初和云风的府试结果,在大婚前半个月,传来了雍京。 云初是此次府试的案首,云风排名第十。 二人如今全部不再是白身,而是新晋秀才公。 私塾里这次只有郁文与兄弟二人一起考,他童试过了,名次在中间。府试排名最末,也堪堪过了,这可让顾愫心高兴的不行。 整个郁家,只有她儿子是秀才! 因为与云怀瑾有了往来,侯府那些恶心人的小把戏也不敢多用,怕彻底得罪了顾愫心。 她再在云怀瑾那说什么,导致崔相对他们侯府印象不好,那真是得不偿失。 种种原因,顾愫心与郁家众人算是同住屋檐下,但井水不犯河水。 郁文这次中秀才,郁延续想要办个宴显摆显摆。 都说他是大字不识的武将,全靠着死去的老爹运气好,才有今日。 这话是个男人听多了,都不舒服。 现在他儿子中秀才,雍京武将家的有秀才者年纪比他儿子大,谁在他面前都炫耀不了。 而他,自然想大张旗鼓的显摆一番。 不过最终没能显摆成,被顾愫心拒绝了。 “崔相家中了两位,其中还有一个案首,人家没办,你办什么办?以前想不起儿子,现在倒是想起来了。要我儿子出去给你撑场面?门都没有。” 郁延续没办法,只好打消念头。 而顾愫心不办这宴的主要原因,是郁文不想。 他的原话是,“娘,我想要好好读书,不想被外界打扰。下次我想能够中举人,虽然很难,可我想尽力一试。” 孩子要好好读书,不被打扰。顾愫心别的做不到,这点还是能做到的。 郁文从那之后就将自己关起来读书,去私塾的时候会拿一堆的问题问宋夫子还有云初。 转眼到了秋季,秋风带走了燥热的暑气,云怀瑾与崔慎成亲的日子也近在眼前。 大雍有习俗,婚宴之前的几日,需要在洞房安置新床。 这床的位置是需要根据房间内的陈设布局,以及新人二人的生辰八字合算方位,不能有一丝一毫的偏差。 还需以酒和茶祭祀床婆床公,为求姻缘美满,早生贵子。 自从定下成亲日子后,婚床便由工部开始制作。 百来号人精心打造,用了近三月的时间,终于完成。 云怀瑾需要在安床这日与崔慎一起祭祀床婆床公,他看了一眼新床,雕花精致,镶金嵌宝,奢华迷眼十分符合崔慎的审美。 还好里面有一层帷幔,不然晚上盯着床顶,都会被闪的睡不着。 成亲吉日前一晚,云怀瑾去了城外的庄子,第二日迎亲队伍会从相府出发,去庄子里迎接他。 古代规矩多,礼节繁琐。云怀瑾晚上觉都没怎么睡,就被喜婆薅起来。 哥儿出嫁也要梳妆打扮,不过因为云怀瑾本就长相俊朗,要是粉黛太多反而显得不伦不类。 梳妆的丫鬟只浅浅的描眉又在唇上沾了些胭脂,让看起来气色更好些。 成婚用的喜服是用金线绣纹,由宫中御绣坊赶制。 纹样精美栩栩如生,就是忒重,十好几斤穿在身上,压的云怀瑾差点没喘过气。 这还好不是夏日成婚,不然他得闷死。 哥儿是需要带厚重的礼冠,这冠上穿金镶银,珍珠流苏摇曳,很是漂亮。 所有人都以为云怀瑾样貌过于俊朗,会不适合这哥儿的装扮。 没想到全都弄成后,那英俊的脸不仅不突兀,眼下的那颗红色孕痣为其增添了一抹风情,有一种别样的美感,叫人忍不住的驻足观看。 两边珍珠步摇摇曳,顾盼生辉。 收拾好后,外面也有喧闹声。 是迎亲的队伍来了。 拦门的是宋清,云怀瑾在这除了云初和云风,也没有亲人。宋玉春就让她的母族来人,替云怀瑾应对这些。 宋清一直以为他会比崔慎先成亲,没想到最后就连成亲都还是慢崔慎一步。 拦门时宋清明目张胆的带着个人恩怨,说什么也不让,一会对对子,一会要做诗的。 最后因为云怀瑾头被那发冠压得生疼,喜婆又不给摘下来缓缓,气得他提起衣摆,趁人不备出了门。 看到崔慎被宋清拦着,他一把揪过宋清,珍珠掩面因他的动作晃来晃去,“这冠压的我头疼,表弟见谅,我得先出门。” 第401章 崔慎看向云怀瑾,有一瞬的失神,“怀瑾,你真好看。” 云怀瑾扶着发冠,“好看也别看了,赶紧背我走吧!” 等喜婆和丫鬟们追出来的时候,云怀瑾已经在崔慎的背上了。 得,直接出门子吧。 云怀瑾被崔慎背上了马车,里面备着一些蜜饯吃食。 一路颠簸来到相府,又被崔慎背下马车。 到的时候时辰刚好。 鞭炮声噼里啪啦的响起,红色的纸如同红梅,铺满地面。 宾客们的道喜声夹杂其中,相府一派喜气。 小皇帝今日也便装前来,坐在主宾席上。边上是云初和云风,在这个特殊的日子里,两个孩子像小大人一般,以主人的身份招待着贵宾。 云怀瑾还是头一次看清小皇帝的长相,之前中秋宫宴献酒上前时,天色已晚。 他又全程垂眸微低着头,并不知其貌。小皇帝的模样倒是与他想的不太一样。 眼睛大大圆圆的,透着些懵懂天真。不过能成为一国之君,不可能真如外表所展现的那样。这具有欺骗性的外表,着实能让人对其放松警惕。 随着礼仪官“一拜天地”的声音响起,云怀瑾收敛心绪,与崔慎开始拜堂。 “二拜高堂。” 宋玉春端坐在椅子上,另一边摆放着崔慎父亲的牌位。 她看着对她叩拜的两人,脸上露出欣慰的笑,眼角也因高兴而有了泪光。 终于是成亲了。 “夫夫交拜。” 云怀瑾与崔慎相对,彼此对视片刻后,崔慎先低下了头。 此举引得观礼众人不解,按照礼节来说,是需要夫人或是夫郎先低头,表示今后会服从夫君。 宋玉春坐在边上看着,没有任何的动作。宾客们看着主人家都不在意的默认,他们自然也不好说什么。 礼仪官轻咳一声,完成最后一步,“送新人入洞房!” 云怀瑾进了房间后,就迫不及待的拆了脑袋上的冠,崔慎见他额头被压一圈印痕,叫来了大夫查看。 确认没什么后,才离开房间去陪一众宾客。 他身为丞相,平日里又有些不近人情,宾客众多的婚宴,愣是无一人敢灌酒。 宋清倒是想灌,但被崔慎一句话吓缩了。 “你有本事就一辈子不成婚。” 不想被报复的宋清老老实实的坐一边,饮酒想着自己的伴侣不知在何方。 宾客散尽,崔慎回到新房。 他站在门口,有一瞬的紧张,不敢推门而入。 深吸一口气后,门吱呀一声打开。 走近床榻,发现云怀瑾和衣睡下,手上还捏着一块没吃完的糕点。 崔慎无奈,只好动手替云怀瑾梳洗。 云怀瑾实在是困,他几乎一夜没睡,白天拜堂又累又饿。吃两块糕点后,直接就睡着了。 迷糊间感觉到有人靠近,拼命的睁眼一看,见到崔慎的身影,又放心睡了过去。 晚上舒服的睡了一觉后,云怀瑾只觉得神清气爽。 他想起身,发现腰间有一道重量,低头看去是崔慎扣在他腰间的手臂。 这还是他第一次和崔慎同床共枕而眠,后知后觉的有些不好意思。 “醒了?” 崔慎的声音有些沙哑,云怀瑾摸摸耳朵觉得有点痒,“今日不上朝?” “恩,陛下问我要什么新婚贺礼,我问陛下要了赏,放我一年的假。何家事了,陛下也有了许多臂力,我休息一年也不妨事。” 其实也是借此机会放权,小皇帝总该要自己掌权才是。 他一直如以往一般掌权,反倒是会生出许多嫌隙猜疑来。 崔慎说完松开云怀瑾,“起来洗漱?” 云怀瑾点头。“好。” 洗漱的东西很快准备好,二人洗漱完后,又吃了些东西。 崔慎问云怀瑾,“体力恢复的怎么样?” “挺好的。怎么了?”云怀瑾不明所以。 “母亲带着云初和云风出去了,今日你不必奉茶,明日再去。” 崔慎说着便起身,在云怀瑾不解的目光下,将人打横抱起,“今日,你只属于我。” 他大步朝着床榻走去,云怀瑾还有什么不懂。 床头的小屉被抽开,里面摆满了瓶瓶罐罐,数量多的有些吓人。 “听说每一种味道与功效都不相同,怀瑾今日与我一一试过如何?” 云怀瑾紧张的吞咽,滚动的喉结在下一瞬被崔慎轻轻咬住。 “不说话,我当你是同意了。” 不等云怀瑾出声,他的唇就被崔慎吻住。别说是说话了,就连呼吸都难。 云怀瑾第二天也没能去给宋玉春敬茶,崔慎是真的憋疯了,云怀瑾昨日有几次都感觉他们会双双死在床上。 彻底能下床是在第三日,云怀瑾裹得严严和崔慎一起去给宋玉春敬了迟到几日的茶。 云初和云风不在府上,这次婚宴渝州崔家也来了人。 他们早就从崔慎那知道云怀瑾和两个孩子的存在,也感叹这世间缘分妙不可言。 没想到与他们合作的云庄主有这样的缘分。 因着不愿云怀瑾和孩子们被打扰,一直以来崔慎都没让渝州的人过来。 这次过来,他们见到云初喜爱的不行。 崔恪更是极力邀约,想让云初和云风去渝州玩。本来两孩子还有些犹豫,最后被崔慎连夜打包送去渝州了。 第402章 宋玉春在喝完敬茶后,也动身去了渝州。 相府只剩下云怀瑾和崔慎,这让崔慎更加的肆无忌惮。 新婚燕尔,崔慎不知疲惫一般折腾了一月,最后云怀瑾受不住一脚将人踹下床。 “我要去渝州。” 快过年了,他要与乖宝和阿风过年。 崔慎只好作罢,令人收拾东西,回了渝州。 在渝州过完年,云怀瑾和崔慎带着两个孩子离开了崔家。 他们没有回雍京,而是周边各地,各待一阵子。 两个孩子本来不想跟着去,他们想多看看书,准备后面的科考。 崔慎让他们放一放,书本上的东西是可以背可以记,但是真正的人间,在书中的描绘,不足一二。 只有见到了百姓,才能当好一个官,否则只会成为一个纸上谈兵的人。 如果科考只是为了那名声的话,身为崔家的孩子,他们已经达到。若是为改变些人或事,则需要真正的看见百姓。 云初和云风明白了崔慎的意思,放下了书本,收拾好行囊跟着夫夫二人一起离开了渝州。 这段旅程中,云初和云风跟着两个大人,见到了大雍百姓真正的模样。 两个孩子也都是苦日子过来的,他们再见百姓之苦,深有感触。 这些苦难,他们有的能帮助,有的没办法帮助。 云初和云风都深深的记着。 他们希望能在未来的某一天,通过他们的努力,将此时束手无策的事,全部化解。 即便无法完全化解,至少也能改善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