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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天后。

    安悦吃力地睁开眼睛,试图想活动自己的四肢,却发现疼痛剥夺了她身体自由,连根手指都动不了。

    熟悉的消毒水味,白色的墙壁,是她熟悉的医院。

    “姐姐,你终于醒了!”

    “你已经睡了三天三夜了!”

    安悦此时只觉得眨眼都颇为费力。她目光一斜,看到了她病床旁站着的厉衍琛和安雅。

    见她苏醒,安雅反而变得更紧张起来。她一脸的担心关切,实际内心恨得牙痒痒。

    安悦看着眼前的女孩,眼神不由得一怔,她这才想起来,她不久前曾经历过一场车祸。

    “你放心,肇事者是一名有前科的惯犯,她人已经在警局了,随你处置。”

    安悦尝试着坐起来,可一旦动起来整个骨头就如破碎般疼痛。厉衍琛的目光落在她那张苍白毫无血色的脸上,心里突然升起一股复杂的情绪,他眉头紧绷在一起。

    他的心不声不响地传来闷痛,但那股情绪迅速便被他压了下去。

    见她身子摇摇欲坠,安雅见状要去扶却被厉衍琛冷声拦住。

    “安悦,你妹妹已经守在你床边三天三夜了,你就没什么想说的吗?”

    安悦被送进医院时浑身是血,骨头多处骨折断裂,手术进行了整整一个晚上,他亲眼看着安雅双眼熬的越来越红,术后又一直照顾着姐姐,尽心尽力,寸步不离。

    病房里的气氛尴尬到静止,安悦的心宛如被千根针扎过般疼痛。

    她嘲弄地勾了勾唇角。

    “没什么要说的。”

    这句话无疑激怒了他,男人一巴掌落到她脸上,鲜红的五指印映在她苍白的脸颊处。

    安悦的身子本就虚弱,这一巴掌更是把她打的脑袋昏天黑地,连前后左右都分不清了。她剧烈咳嗽着弓着身子,厉衍琛却只是寒脸站在床沿边,无动于衷。

    他那巴掌控制了力度,几乎没怎么使劲,这个女人又在对他演戏。

    “衍琛你这是在做什么!姐姐的身子已经很不好了!”

    安雅满脸担忧,忙不迭的扶起她。安悦却并不想接受她的帮助,警觉地缩着身子躲开她的手。

    “安雅你先出去吧,我有话要对衍琛说。”

    安雅转身惊讶地看了厉衍琛一眼,他的表情却是淡淡,揉了揉她的头发,温柔地轻声哄道:“你在外面等我一会,我马上出来。”

    “好。”

    那张俊逸到不可思议的脸庞,一双墨黑色的眼眸如宇宙般深邃,只需无意的看上一眼,就会被其吸引,卷入,沉沦。

    而他眼底里流露出的温柔是迷人的,也是陌生的。这样的厉衍琛她已经许久没见过了。毕竟他的美好的体贴,只会留给他心尖上的人。

    而她,不过是他心角落处的垃圾。

    “全身多处骨折,中度脑震荡。“

    “厉衍琛,这下你满意了吗?”

    他眼神里闪过一丝不易被捕捉的惊愕,随后恢复了昔日的冷静,淡淡道。

    “那又怎么?”

    “别忘了,你曾经欠她一个孩子。”

    “一场车祸,便宜你了。”

    厉衍琛眉眼冷冽,高高在上的扬起下巴俯视着此刻卑若尘土的她。这个男人说话一向如此,淡漠,无情,句句带刺。

    男人劈头盖脸的话砸来,安悦的心如被千刀万剐,心脏处的疼痛一丝一缕奔涌到浑身血管各处,她用力攥紧手掌,指甲刺进肉里的疼痛让她维持住几分清醒。

    抬眸,泛红的眸子却是笑眼弯弯。

    “那现在我们互不相欠了。”

    “厉衍琛,我们离婚吧。”

    厉衍深闻言有片刻的错愕,盯着她的眼睛,染上了一丝复杂。

    没想到她会主动提出来。

    “好。”

    厉少夫人的位置本就不该是她的。这是她欠安雅的。

    ……

    两个月后,安悦办理好了出院手续准备回家。与往常一样,她依旧是孤零零地提着个小行李箱走出医院,站在路边打了辆计程车。

    四月份的天一向晴好,今日却是阴雨绵绵,冷风裹着细雨斜斜地打在地上溅出波纹,她撑着伞推着箱,脚尖踩着水溅起水花,低着头就要上车。

    “上来。”

    头顶传来一阵熟悉的声音,厉衍琛不知何时赶到了医院,却在住院部寻不到她的踪影。护士站的人告诉他,安悦已经在十分钟前离开了。

    见她仍一动不动,他的脸色阴沉地快要滴出水来,右手大力拽着她的胳膊,一把提起她的行李箱往医院门口处停着的宾利车走去。

    “我不是让你在医院等我吗?”

    安悦不答,只是默默地自觉坐在后座上。

    她很清楚,副驾驶这个座位只属于安雅一个人。

    厉衍琛本想发火的脾气在见她一瘸一拐上了车后最终还是收了回去,他一边开着车,一边透过后视镜瞥了她一眼,剑眉微敛。

    “怎么脸白的和鬼一样?“

    两个月的时间究竟能把人消磨到什么程度?

    安悦原本一张白皙红润的脸庞变得毫无血色,身材也变得消瘦不少,仿佛风一吹就能倒。

    变化最大的还是她那双眼睛,栗色的双眸像是被蒙上了一层薄薄的清雾。

    安悦没有理他,任由他像拎兔子一般强行拉回了家,路上没有说一句话。

    这一个月间,安家和厉家没有一个人来看过她。在他们眼里,自己只是颗弃子罢了,并不是他们在乎的家人。

    回到别墅里,看着客厅里熟悉的一桌一椅,她才恍然觉得从来没有属于过她的家。

    从前的她,就是这么坐在沙发的一角,满心期待地等他回家的,可惜一切都物是人非。

    “松开我。”

    厉衍琛并没有听她的话,生怕她逃跑了般继续压制着她。

    安悦深吸一口气,沉声说道:“你不松开我,我怎么给你拿离婚协议书?”

    语落,他眸色深沉地扫了她一眼,嗤笑一声便松了手:“你倒是很有自知之明。”

    他低沉的声音没有一丝波澜,安悦的心顿时如被锤子敲过般,闷痛的不声不响。

    她定了定神,从挎包里拿出一份修订好的离婚协议。

    “你看看,没有什么问题就签字吧。”

    她主动为他递上一支笔。

    厉衍琛感到越来越意外,他本以为这是安悦为了挽留他使出了另一种手段,所以当她在医院主动提出要离婚时,他打从心底里就是不相信的。

    一个势力至极,为了得到厉家太太宝座的女人,不惜亲手毒害自己的妹妹借机上位,还有什么是这个心思狠毒的女人做不出来的?

    他随意地扫了一眼协议里的条款,看到后面不禁皱紧了眉头。

    “净身出户?”

    “对。“安悦点了点头:”我只要我那一辆车,其他的都不要。“

    自从安雅流产住院后婚礼一再被推迟。

    安家此时正急着商业联姻,顾不上那么多硬是把安悦顶替了过去。

    她至今还记得厉衍琛眼睛里的惊愕,还有从眼底里缓缓升起的第一次对她这个人的厌恶。

    “三年为期,等安雅从国外治疗回来,我们就离婚。“

    这是婚礼后,厉衍琛对她说的第一句话。

    从那一刻,安悦就知道两人的关系就此彻底崩塌了。

    毕竟厉衍琛看中的人是她的妹妹安雅,而不是她。安悦只不过是个被充数的替罪羊。

    如今三年已到,她不想沾手厉家一分钱。

    因为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