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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窃窃私语:“南地还有女官……”

    官场人,少数见过女官,打交道的次数屈指可数,回忆起来,已经模糊。

    江知与过来敬酒,他们还不敢直视江知与的面貌。再是贪官,面对同僚、同等职位的人,都守着规矩礼节。

    江知与系着一条与官袍同色的红抹额,是这两天岚哥儿给他绣制的。

    上面绣着水波纹,样式简约,正好遮住孕痣。

    他今年三十岁了,脸上看不出岁月的痕迹,但相熟的人,都见证了他的成长。

    他面貌再看不出往日稚嫩与青涩,眉眼间的柔和淡去,又经过数年的历练,有了游刃有余的自信从容。

    那些或冷淡或明媚的情绪,都潜藏在了一双脉脉含情的桃花眼里。可与他视线对上的人,都感觉这双眼睛里,仿若藏着一柄开锋的剑。

    不动则已,动必见血伤人。

    今天来吃酒贺喜的官员,真正见过他本人,心里都默默点头。

    这个年纪,能有这样一番事业,把一个当过权臣的夫婿抓得稳稳的,心机岂是一般人能及的?

    但海城是什么地方?

    过江龙来了,都得趴着。

    且看他怎么当差吧。

    江知与当差第一天,夫君给他穿戴官袍。

    谢星珩惭愧,成亲多年,他还是头一次伺候老婆穿衣服。

    他仔仔细细,清早还拿热水壶,把官袍熨烫平整。

    江知与平展双臂,配合着谢星珩的动作来。

    官袍是圆领形制,是谢星珩最熟悉的样式,他没出错,帮忙顺利。

    两个小宝起得很早,过来敲门,都星星眼围着江知与看稀奇,连声”哇哇“,直夸好看。

    江知与平时很少穿红衣,他感觉红色太张扬。但红色很衬他,气色都好了,更显得意气风发。

    穿好衣服,谢星珩还要给他簪发。

    他俩多年以来,都是夏季把头发剪短一些,数月生长,头发又长长了,要挽好几道,谢星珩扎马尾在行,挽发着实不在行。

    这让他很是羞恼。

    是他不好,没有做好夫君分内事,竟然连老婆的头发都盘不好!

    江知与从镜子里看他急得龇牙咧嘴,忍不住笑:“没事,随便团吧团吧,拿簪子固定就好。官帽戴上,就看不见了。”

    这哪里行?

    上任第一天,自然要各处完美。

    岚哥儿看得着急,过来自荐:“让我来,我给爹爹簪发!”

    岚哥儿自幼爱漂亮,这些东西江知与都愿意教他,他学得很好。

    谢星珩稍作考虑,同意了。

    岚哥儿过来忙活,庭哥儿急了:“那我呢?我做什么?”

    江知与说:“庭哥儿帮爹爹选配饰好不好?”

    选个香袋、钱袋,再看着配只玉佩。

    他来海城之前,配饰清理过一遍,余下都是百搭款式,不挑衣裳。

    庭哥儿细细看,认真挑,香袋和钱袋,都是玉色,玉佩却青翠。

    他还拿来比对。

    浅色在红色上不显眼,因江知与肤色白,整体看着反而柔化了官袍的压迫气势。

    玉佩则是满身红里一点翠,犹如点睛之笔,看着很是不错。

    岚哥儿抽空看了眼,夸他眼光好。

    他手里轻轻的,给爹爹束发簪发,生怕扯着爹爹的头发。

    选来的簪子是有鱼纹的。簪子整体精巧,是整块玉石雕刻的锦鲤,簪头是鱼头,越往后,鳞片越是微小。

    因簪子的长度和由粗到细的变化,整体看着像是鱼跃龙门的意向。

    岚哥儿簪发也轻轻的,目送着发簪穿过江知与的头发,仿佛看见这簪子化作了一尾鱼。

    最后戴官帽。

    江知与坐凳子上,从镜子里看他的夫君和孩子们。

    他视线转移间,逐渐和他们的眸光对上。

    岚哥儿和庭哥儿都满眼喜悦,高兴之情溢于言表。

    谢星珩往后退了一步,没跟孩子们抢位置。但他坐在椅子上,矮了身子,从镜子里看,就像错位坐在了江知与身边。

    江知与弯眉一笑:“好了,我们该出发了。”

    他们今天起得早,在家忙活一番,再坐马车去清吏司点卯,时辰还早。

    两个小宝非要来送,到了地方却不下车。

    他们目送爹爹和父亲到了衙门口,看他们静立门口,抬头望着清吏司衙门的府门和牌匾。

    分明只看得见两个身穿官袍的背影,他们却感觉心里热乎乎的,眼眶也莫名发热。

    庭哥儿侧头跟岚哥儿说:“哥哥,你要来上学吗?你比我学问好,以后也能做一番事业。”

    岚哥儿不回去上学了,他摇头道:“父亲和爹爹没让我去书院,说明我的路,不在书院里。”

    庭哥儿听着,有点开心,又有点委屈。

    他高兴于哥哥以后会有新的出路,又感到寂寞。

    离开京城和丰州以后,他都没有伴了。

    岚哥儿看两个爹进了清吏司,回过头给他一巴掌。

    “你怎么总是哭唧唧的?谁这么教你的?”

    庭哥儿捂着脑袋,心里好苦。

    清吏司里。

    今天各职官都来得早,分明没有必要迎他们,但各人又跟看热闹一样,游廊里三三两两站着一堆堆的官吏,见他们进来,都定定望着。